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浦江茶馆生意兴隆,人来客往。
“来啦。”
“请看茶。”
小二的吆喝声接连不断,此起彼伏。他手中的那只长嘴铜茶壶,就是他手中的一个玩偶,吸引了客人的眼球。茶壶扛在肩上,壶嘴绕过脖子,只见他右手握住长长的壶嘴,头一低,身子一斜,客人的茶杯里就满了;一会儿,单手高高举起茶壶,胳膊肘一弯,不偏不倚,滴水未漏,全射茶杯里了。
“来生同志,我同意你的分析,码头上连续发生的二件事,已经不是什么偶然和巧合了,说明我们组织内部有奸细。”
“华吉祥同志报告说,他们对支部内11名党员都做了逐个排查,没有发现有谁秘密失踪过,这也就排除了被敌人秘密逮捕的可能性。”
“那就查这些党员的历史。”
“老郭,这11名党员都是从上海的各个地方抽调过去,要查历史,涉及的面太广,难度比较大,需要时间。”
“再难也要查,列宁同志曾经说过,堡垒最容易从内部被攻破。他毛人凤不是也有句话,我觉得很有道理,‘干我们这一行的,有一个悖论,敌人不可怕,可怕的是你身边的人。’”
“说到毛人凤,蝴蝶说,南京来的特派员楚汉在暗中调查孙民居,而且来势不小。”
“好啊,军统内部的派系斗争,自打戴笠死后,就越来越明显了,这对我们来说,是个好机会,就看我们如何去掌握运用这种机会,使敌人内部的派系斗争,转化为为我所用,为我所需的战斗。”
“上级对我们上海党组织有什么新的指示精神?”
“眼下已经进入冬季,北方的冬天比上海来的更早,有些地方早已经是大雪纷飞了,可我们的战士身上还是夏装,纵队首长指示上海党组织,一定要想尽办法帮助战士们解决冬装的问题。”
“我明白。”
“还有,纵队长派了一名叫许梦茹的女同志来上海采购药品。”
“什么时候到?”
“就这两天,这是接头地点和联络暗号。”老郭用手掌盖住一张纸片,悄悄挪向江来生。
“许梦茹是从延安出来的,有一个特殊身份,她是荣华药厂老板许欣荣的二女儿。许欣荣生了三个女儿,老大叫许梦雨,是药厂的监理,老三是保密局上海站的少尉秘书叫许梦兰,许梦如和许梦兰是双胞胎,孪生姐妹。”
“这么复杂的关系,那……”
“所以,纵队首长命令我们上海党组织,不仅要配合许梦茹的工作,还要确保她的安全。”
“我知道了。”
“下次见面,在蓝玫瑰酒吧。时间不变,我先走一步。”
“好。”
郭庆宇拿起桌上的帽子,拉低帽沿,离开了浦江茶馆。
“小二。”
“哎,来啦,茶官请看茶。”小二左手高举茶壶,握着壶嘴的右手往下一扳,一道白色的弧光飞流而下,翻江倒海的茶杯里,热气腾滚。
葛建辉和宋沛东向杜先生亮出派司,杜先生显得有点失措,杜夫人在一旁也不敢言语。
“杜先生,你别怕,我是保密局上海站特勤科的,找你只是了解一些事情。”
“杜先生,特勤科也就是你们香港人眼里的督察,是管警察的警察,你不用紧张。”
“二位长官快请坐,吴姨,看茶。”
“杜先生,别客气。杜先生,我想了解一下,这座公寓你是什么时候买的。”宋沛东直接进入了主题。
“是今年春天里买的。我是一个搞学术研究的,日本人被打跑了,我想,自己的祖国经过八年抗战,百废待兴,兴许我这个老朽回来,还能为祖国做点事,所以,我就全权委托我的管家先回大陆购置一套房子,人嘛,衣食住行,缺一不可。”
“那你知道这公寓的前主人是谁吗?房产交易的时候,你跟前主人见过面吗?”
“这都是管家一手操办的,房子买好了,管家通知我,我便和夫人一起回到上海,至于这房子的前主人是谁,怎么交易的,我们全然不知。回来后,我们也没向管家问起,管家也没说起。”
“那你的管家在吗,我们想见见他。”
“对不起,管家已经不再人世了。我们回来不久,他向我们提出想回乡下看看,请几天假。我们在香港几十年,回来了,回家看看是人之常情嘛,我们就同意了,没想到……”
“杜教授,你能把事情的经过说仔细点吗?”葛建辉要求道。
“管家走之后,很久没有回来,我们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就派下人去他老家,结果,他家里人说,他根本就没有回去过,我想肯定是出事了,于是就报了警。有一天警察局来电话说,他们在松江的一条河浜里发现一具男尸,摸样和我报警时描述的人很相似。我到现场一眼就认出了是我的管家。警察告诉我说,他是被人在胸口上捅了两刀死后抛尸河里的。”
“尸体在小河里泡了很长时间,都变了形,你怎么就能一眼辨认出是你的管家呢?”宋沛东盘问。
“我的管家脖子上有颗黄豆大的黑痣,很明显,还有他手腕上的那块表,是我送给他的。”
“什么表,值钱吗?”
“瑞士的,价格不菲。”
宋沛东看着葛建辉说:“人死了,手表还在,说明这不是劫财害命。”
葛建辉肯定地点点头说:“杜教授,那你知道你的管家在上海有什么仇人吗?”
“这不可能的,管家是个乡下人,老实憨厚,早年十几岁就跟了我们去香港,长期生活在香港,会跟谁结下梁子啊。”
“杜教授,对不起能把你的房契给我们看看吗?”
“没问题。”
夫人从里屋拿出房契,双手递给葛建辉,葛建辉看了一下交易日期和交易所的名称,转手递给宋沛东。
“二位长官,我想问一句,是不是这房子有问题?”
“夫人,此话怎么讲?”
杜夫人转头看看丈夫,收住了言语,杜夫人的欲说又罢的举止,在葛建辉的心里打了一个问号:“为什么会想说而不说。”
葛建辉把房契回给夫人,说:“夫人,实话跟你说了吧,你这房子来路真的不明,不是有问题,而且是大有问题。”
如果说,葛建辉有意夸大其词,是想吓唬一下杜夫人,女人嘛,遇事缺少的就是冷静,果然不出所料。
“你们说我这房子有问题,那么为什么还有人愿意出我两倍的价格要买我这房子呢?”杜夫人十分不解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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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建辉和宋沛东不免被杜夫人的话,着着实实吓了一跳,这完全是出乎意料之外的事。
“杜夫人,你能跟我们说说是怎么回事吗?有谁要高价买你的房子。”
“一星期前,老爷外出讲学,就我一个人在家,上午,下人领着一位手拎皮箱的男人来到客厅……”夫人突然一阵打哽。
江来生从账上提取了一笔现金。“小六子,你过来。”
“老板,有事啊。”
“小六子,带上这些钱,跑趟三号交通站,通知阿毛,让他尽可能在乡下收购农民手里的棉花,多花点钱没问题,有什么困难直接来找我。”
“是——”
“丁继发。”
“哎。”
“你照看一下车行,我出去办点事,我坐阿根的黄包车去。”
“阿根,你过来,你拉老板出去办事,路上提点神。”
“知道了,丁哥,你放心吧。”
张一彪举枪枪响,一梭子出去,连中靶心,弹无虚发。
“张队长,好枪法,真是耳闻不如目睹。”
“特派员,过奖了。哎,特派员,你今天怎么这么有雅兴,来打靶?”
楚汉拿起手枪,对着靶心就是一梭子,说:“人嘛,总得有个清醒休闲的时候,不能时时刻刻紧绷着这根神经,如果是这样,做人还有什么乐趣,简直就成了工作狂了。孙站长,你说是不是。”
“特派员说的有道理,人,不是机器,更不是一部连轴转的机器,这劳逸结合,是人生的一大定律。”
“孙站长,你也来两枪吧,长时间不摸枪,这手会僵硬不听使唤的。”
“我老了,怎么可以和你们这些年轻人比,后生可畏,这句古话不是没有道理的,不服是不行的。”
“站长,来吧。”张一彪向孙民居递给一支枪:“站长这是在说笑呢,你这个年龄可是正当年,就如中天之日,怎么好说是老了呢?”
孙民居接过枪:“恭敬不如从命,但你们可别笑话我啊。”话音未落,一梭子飞向靶心。
“报靶。”楚汉拉开嗓子喊道。
“满环。”
大家都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
“看看,看看,孙站长就是谦虚过人,用你自己的话说,年纪大了,那就是老骥伏枥,志在千里,好汉不减当年勇啊。”
张一彪大喊一声:“准备活靶。”
一个个乒乓球大小的飞行物,连连飞出,没有规律地从地面升起,张一彪抡开双枪,枪响飞行物碎落。
楚汉和孙民居为他的枪法鼓掌。
“怎么样,特派员不想试试活靶的滋味。”
楚汉举起双枪,在手里垫了垫,“那就让张队长见笑了。”
“开始,放。”张一彪的口令一下。
飞行物扎堆似地飞起,楚汉身子一弯,左一枪,右一枪,弹弹命中,飞行物在楚汉的枪声中,个个击碎,无一漏网。
“夫人,别心急,喝口茶,慢慢说。”葛建辉把茶水端到夫人说。
“夫人,这位先生说有要紧的事找你。”
“好,你下去吧。”杜夫人从沙发上站起来,上下打量了一下眼前的不速之客。“先生找我有什么事,我们可不相识啊。”
“请问,夫人,你是这公寓的主人吗?”来人问。
“是啊,怎么啦?”
“哎,夫人,是这样的,我受我们老爷之命,来跟你商量件事,我们老爷相中了这套公寓房,想买下来。”
“我们可没说过要卖房子啊。”
“我知道,你不想卖房子,但我们老爷他想买。你看,钱我都给你带来了,按现在上海的房价,这些钱,你可以买两套这样的公寓房。”
“哎,我说你这人怪不怪,哪有这样逼着人家卖房的,这些钱既然可以买两套,那你为什么非要我这套公寓呢,难道说,我这套公寓里有宝贝?”
来人连忙打哈哈:“夫人,看你说到哪里去,这屋里有没有什么宝贝,我确实不知道。这么跟你说吧,我家老爷是个非常念旧的人,他啊,以前在这里住过好几年,对这里面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有了感情,这不,老爷叫我来和夫人商量了吗?”
“一句话,房子是我的,我不卖。来人,送客。”
“夫人,请要不这样,你再考虑考虑,成人之美可是菩萨再现啊,再说了,你也不吃亏啊,一套换两套,合算的。”
“请把,先生,我家夫人要休息了。”
来人临走时,扫视了一下整个屋子,“好,我不影响夫人休息,过几天,再来听夫人的回话。”
“还真有这事?等于是两座公寓换一座,为什么?真是令人费解啊。”宋沛东自言自语,却又非自言自语。
“夫人,你还记得那个男人长什么样吗?”葛建辉问。
“那个男人,中等个,身体挺结实的,但满脸横肉,一看就知道不是个面善之人,对了,他左脸颊上有道刀疤,大概有一寸多长,就像一只蜈蚣蛰伏在那里,恶心死了。”
葛建辉和宋沛东走在大街上。“哎,葛建辉,你怎么不说话。”
葛建辉转头看看宋沛东,然后转过身,望着那座公寓,说:“我觉得这座公寓的上方,漂浮着厚厚的疑云,让人看不出它的真面目。”
“叽里咕噜的说什么呢?走,我们去喝杯咖啡。”
“行,就前面那一家。”
透过窗户,葛建辉一直痴呆呆地盯着那座公寓,忘记了手中的咖啡。
宋沛东用手在他面前晃动一下说:“哎,看什么呢,这么入神,你这么盯着看,就能解开谜团吗?”
“宋沛东,当我听杜教授说买房的事,到管家被杀,我以为一条清晰的线索已经呈现出来,说明,公寓的上家是个神秘的人物,交易过户后,又不想留下什么把柄,就把具体的经办人管家杀了。这见过面的人一死,一切就悄然消失,没人知道上家是谁。”
“是啊,当初,我也有这个想法,这是杀人灭口,可是,让人不解的是,不就是转卖一套房屋吗,有必要杀人吗?”
“这可不是普通的房屋买卖,你想,已经作为敌伪资产没收的房子,应该归政府所有,它的转让权,应该由政府通过拍卖或其它方法进行处理,所卖的钱,归国库,像这样,以一个神秘人物的身份来转卖国有资产,这就是贪赃枉法,是犯罪,如果涉及的金额过大,那是要枪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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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神秘的人物一定不简单,他可以把国有资产变成自己的私人资产,然后交易转手,这种事情绝不是你我这样的一般的人所能做到的。”
“可偏偏就是,当我们苦心积虑的寻找这个神秘人物时,怎么又会冒出个想出高价买回这座公寓的,自称是在这里住过的人,主动送上门来呢?宋沛东你能理解吗?反正我不能理解。”
“那就只能在寻找到答案时才能理解了。”
“宋沛东,接下来,你有什么意见。”
“冥冥之中,我觉得这不是一件简单的房屋过产,背后一定隐藏着某种不可告人的秘密,只是我们目前根本无法知道这个秘密。有一点我同意你的判断,管家的死,与房屋交易肯定脱不了干系,一个刚从香港回来的仆人,与人非仇非怨的,好端端的为什么被人杀了,也不是谋财害命,那块瑞士手表就说明了这一点。”
“我现在觉得,我们该从两个方面入手,这个刀疤脸是关键,他的老爷是谁,为什么对这套公寓独有情钟,他是什么时候在这套公寓中居住过的,这些,等我们找到这个刀疤脸,就都能明白了。另外,我们去房产交易所入手查,交易的上家是谁,是谁来办理转让手续的,甚至再查,这套公寓为76号所有之前的主人是谁。”
“人家是顺藤摸抓,我们却反之,以瓜寻藤,倒着走。好了,既然想到了办法,那就先喝咖啡吧,事情总得一件一件做的,心急也吃不了热豆腐。”
“对了,宋沛东,你刚才说了,要办成这桩交易,绝非你我之辈所能及的,那你说,谁有这个可能?”
宋沛东喝着咖啡:“呵呵,这个嘛,不好说,我一个小小的当差,怎敢不知天高地厚地瞎猜疑人啊。”
“都说你为人圆滑狡猾,一点不假。”
“呵呵……”
“特派员,刚才你不在办公室,特勤科的宋沛东来电话找你。”
“宋沛东?他有说在哪里吗?”
“他说在露露咖啡吧等你,让你一回来就过去,说是有急事。”
“好,谢谢,少尉秘书。”
“特派员,你干嘛老这么客气,弄得人家都不好意思了。”
“我有吗?”楚汉两手一摊,笑了起来。
“这么急急忙忙地把我叫来,是不是有什么新的进展线索了?”楚汉人未坐定就问,一招手:“一杯蓝山咖啡。哦,你们要不要再来一杯。宋沛东,你喝的是什么?”
“卡布其诺。”
“葛建辉吗,和我一样。”楚汉说着,自己却笑了起来。“好嘞,再来一杯卡布其诺和一杯蓝山。不要心急,咖啡要慢慢喝,话要慢慢说。”
“特派员,通过我和宋沛东这么多天的调查情况来看,这已经不是一桩房屋买卖那么简单的事了,很有可能牵涉到两桩杀人案。”
“杀人案?你是说两桩杀人案?”
“是的,一个是现在公寓主人杜教授的管家,胸口被人捅两刀,抛尸河浜里,还有一个是房地产交易所的前任所长,从警察局的尸检报告上看,这两个人都是胸口被捅两刀,死亡后被抛尸河浜,作案手法相同,既非仇杀,也非谋财,警察也怀疑是一个人所干,可杀人的动机却找不出来。”
“还有,房产过户的经办人,也在那段时间里被莫名其妙的辞退了。我们是越查越觉得不对,疑团重重,迷雾重重,脑袋全成了一团麻,理不清还剪不断。所以,急着找你来,就想请示下面我们该怎么办?”
“是疑团总是要拨开的,是迷雾也有被驱散的时候,你们把这前前后后的调查走访的情况,详细跟我说一遍,不要有遗漏。”
一位帅哥出现在特曼娜咖啡屋的门口,一位身着大红色花色旗袍的小姐,很快进入了他的眼帘。他从小姐的背后走过,看到一张《中央日报》被放在右手边。他绕过小姐走到前面:“对不起,这里能坐吗?”
“当然可以。”小姐很有风度的说。
帅哥坐下之后,看看小姐手里的咖啡问:“请问,小姐喝的是蓝山咖啡吗?”
“不是。蓝山味道太杂,酸、甜、苦味都有,我比较喜欢拿铁。”
“拿铁应该更适合早餐饮用。”
“但它的味道就是适合女孩子喝。”
“咖啡不是喝的,是慢慢品尝的。你好,许梦茹同志,我叫罗长清。”
“你好。”许梦茹扫视了一下周围。继续说:“看来这位先生是个喝咖啡的行家啊。”
“小姐,你过奖了,不能说是行家,只是一种爱好和喜欢。”
许梦茹挽着罗长青的胳膊,散步在公园的小径里。
“刚才说的,都记住了。”
“记住了,我这人没别的本事,就是记忆好,放心吧,错不了,许梦茹同志。”
“还说记住了,一对热恋中的情侣,有这么直呼其名的吗?还要加上同志,你这不是明明白白地告诉别人吗。”
“对不起,梦如,一时大意了。”
“对敌斗争是非常残酷的现实,往往一个字,一句话就会断送一个人的性命或一个组织。”
“今后保证再也不会出现这种错误了。”
许梦茹对罗长青甜蜜地一笑说:“那好,明天,你就跟我去见未来的岳父岳母大人,知道该准备些什么吗?”
“岳父喜欢古巴雪茄,岳母喜欢甜点小吃,我没说错吧。”
“这还差不多。”
“等等,葛建辉,你说的这个刀疤脸,是不是左脸颊上有一道一寸多长的刀痕?”
“没错,当时杜夫人还说,像只蛰伏的蜈蚣。”
楚汉低头喝了一口咖啡,嘴里说着:“还真是山不转水转,水不转石头转啊。”
“怎么,特派员认识这个刀疤脸?”葛建辉见楚汉沉思样,急切地问。
“这有句俗话怎么说的,东西两座山,肯定是不会碰到一起的,而走江湖的两个人,总还有第二次碰到在一起的时候。如果你说的肯定,我没有记错的话,那么这个人,我在来上海的列车上曾和他面对面一起用过餐。”
“真的。”宋沛东也有些激动,“真是无巧不成书,天底下还真有这么巧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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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事是无处不在的,现在的问题更复杂了,这个人应该是从南京来,在上海又出现在那座公寓里,开门见山,直截了当地要买回公寓,从他给我的印象中,他本人出高价买回公寓是不太可能的,那么他是在为谁而买,是受南京之命,还是被推荐直接受上海之命。”
“如果是这样,我认为是第二种可能,因为从时间上来说,他到上海已经很长时间了。”
“但也不能排除他去南京的本意就是受上海之命。”
“宋沛东说的没错,总之,什么可能都有。至于说这个刀疤脸到底是什么来头,只有等我们面对面时,才能知道他是哪路神仙了。”
“特派员的意思,抓他?”
“你葛建辉三句不离本行,就知道抓啊抓的,人肯定要抓,但不是现在,我们必须先摸清楚他的来龙去脉,由他把我们引荐给他的老爷,到那个时候再抓,也不迟,所以,一旦他再次出现,你们派人把他盯好了,盯死了。”
“特派员,你说的轻巧,就我和葛建辉两个人,哪来的人啊,派谁盯。”
“按照军统以前的组织方式,葛建辉,你们不是有个外围组织吗?”
“那是老黄历了,抗战后期,军统上海站人手不够,外围组织的人,早都被全部吸收进了军统,现在全是保密局上海站的人啦。”
“我说呢,站里的人员,个个都像地痞流氓,一点军人素质也没有。这个问题,还是由葛建辉负责,社会上找个人,多给点钱还怕没人?”
“那钱呢?”葛建辉问。
“经费直接问我要,对了,你的假期快到了,赶紧安排好人。”
“只要有钱,人没问题,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汇总你们刚才汇报的情况,我们可以大胆地进行一个推测:交易所所长心里很清楚,在没有任何凭证或上级公函的情况下,让他把已经没收的财产,再还给当事人,是绝对不行的,他也没有这个权利,出于某种权势或胁迫,他又不得不这么做,于是他就提出向来人所要一份公函,这样,也可以为自己推卸责任。当他拿到这个公函后,就交给了下面的人具体经办,经办人只是一种对上级负责的敬业精神,按照公函,办好房屋退还手续,没想到,那份公函不翼而飞了,在找不到的情况下,他别无选择,三十六计走为上计,辞职回到了乡下。表面上看,事情已经办成,所有的款项都已经进了这位大人的腰包,一夜之间,由公姓改为私姓,自古中国就有一句老话,做贼的总是心虚的,于是他起了歹意,亲自或派人,将当事人全部灭口,包括那位所长也没逃过一劫,这样,没有公函,没有见证人,一切贪赃枉法的罪名就由那位死去的所长一个人扛了,死无对证,法律又能怎么样呢。”
“这个大人物是我们揭开这一团迷雾的关键,可这大人物又是谁呢?”
“你们想想看,当时负责收缴敌伪资产的是谁,谁有权力可以逼迫交易所所长就范?”
“你别看我,我不知道。”宋沛东躲过楚汉向他射来的疑问的目光,低头喝咖啡。
“你也别看我,我也不知道。”
“好了,不知道也行,心里有数,知道不想说,也没关系,我楚汉做任何事情,都不会为难下属的,其实,你们心里比我更明白,这个大人物应该是谁,只是出于某种原因,不好说,不敢说而已。”
“我真的不知道。”
“我也是,真的猜不出是谁。”
“都不想说,那我告诉你们,这个人,十有**就是孙民居,孙站长。”
“孙民居?”
“孙站长?”
“装什么腔,还大惊小怪的样子,给我看啊,难道你们就长了个猪脑壳,收缴敌伪资产的工作是由军统牵头的,也是由军统站站长负责文字报告的,难道你们不知道,当时,谁是你们的站长?军统在人们眼里,就是一个心狠手辣,冷血动物,别说这些行政部门的大小官员,就连军界的高级将领,也讨厌军统,心底下也有一些畏惧军统,一个小小的交易所所长能不服从军统的淫威吗?他敢不服从吗,当然,他没有想到的,服从与不服从,都是一样的结果。”
“特派员,不瞒你说,我和葛建辉的确也怀疑到了孙站长,可这毕竟只是我们的怀疑和推测理论。”
“你是想说,我们推理是存在的,思维逻辑没有错,但没有证据,是不是。”
“嗯。”两个人同时点头。
“点什么头,既然知道疑点是存在的,那就找啊,找证据。”
“特派员,我想有一个人,我们可以试试,或许可以从他身上突破。”
“葛建辉,你说的整个人是张一彪?”
“是啊,站里没人不知道,他张一彪是孙民居的嫡系,左膀右臂,孙民居的事,他能不可能不知道吧,更何况我们现在所掌握的情况,孙民居一定是有帮凶的。”
“葛建辉,你是真傻,还是装傻,你难道就没看出来,他张一彪就是孙民居手里的一颗棋子,只有别人选择他的份,没有他选择别人的份,嫡系?左膀右臂?那都是掩人耳目的烟雾,孙民居是谁啊,那可是得到过戴老板赏识过的人,要不是他喜欢一个‘贪’字,今天,怎么的也是一个将军了,亏的他跟老板有那么一层关系,否则早就一命呜呼了。还能活到今天?”
“那我们该从哪里下手呢?”
“天底下没有任何一件事是可以真正做到天衣无缝的,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纸怎么可以包得住火。首先,这件事不能让站里的任何人知道,因为我们不知道,谁才是孙民居的真正嫡系,万不可打草惊蛇,对付孙民居这样老奸巨猾的人,我们必须做到证据确凿,一举拿下,不能让他有半点的反驳余地。”
楚汉向他们俩个招招手,三只脑袋凑到一起,这是楚汉在向他们悄悄面授计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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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老爷。”
“什么事啊,这么心急火燎的。”徐欣荣抬起眼睛,从老花镜的上端看着管家。
“老爷,太太,二小姐回来了。”
“什么,你是说梦如回来了。”徐欣荣放下手中的报纸一弹而起。
“是的,是二小姐,还有姑爷,他们一起回来了。”
夫人一听女儿回来了,就朝门外冲去,正好与许梦茹撞了个满怀。
“妈——”
“爸——我回来了。”许梦茹对这罗长清说:“过来,这是我爸,我妈。”
罗长清恭恭敬敬地:“伯父,伯母,你们好。”
“这位是——”夫人问。
“爸,妈,这是我男朋友,他叫罗长清。”
“好,好,回来就好,快,里面坐,老秦,把我书房里的那罐好茶碧螺春拿来。”
“哎,老爷。”
“梦茹,回来怎么也不事先写封信,打个电话。”
“就是想给你们一个惊喜啊,这样不是很好吗,喜出外望。”
“都快奔三十的人了,说话还是这样,没有托底的。”
“伯父,我听梦茹说,你特别钟情古巴的雪茄,这是给你的,伯母,梦茹也跟我说了,你喜欢甜点,这是北平的甜点,和上海的甜点,口味上还是有点区别的,你试试。”
“长清,看你这么客气,来都来了,还带什么东西,都快一家人了吧。”
“妈。”许梦茹撒娇地摇着母亲的身体。
“嗯,这可是上好的雪茄啊。”徐欣荣打开盒子,拿出一支,放在鼻孔上闻了闻说:“先不管那么多了,点上一支再说。”
罗长清上前为徐欣荣打着火机,点着雪茄。
徐欣荣猛猛地吸了一口,然后轻轻吐出,如痴如醉,“好烟啊,味道就是不一样。”
“爸,烟不是一个味道嘛,会有什么不一样的。”
徐欣荣对这女儿乐呵呵的笑着。
“梦茹,你爸的意思,这烟,挪。”夫人指指罗长青。
许梦茹明白过来,侧过身来,摇摆着父亲,“爸,你真坏。”
穿着白大褂,头戴口罩的许梦雨正在药检室里巡视。
“许总监,董事长电话找你。”
“哦,这就去。”
许梦雨拿起电话:“喂,哦,是秦叔啊,你是说梦茹回来了,真的,好,我马上就回去。”
“梦茹,梦茹。”
不见其人,先闻其声,许梦茹从沙发起身,循声而去。
姐妹俩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回来,怎么也不先打个招呼啊。”
“这人都回来了,还需要打什么招呼不招呼的。”
“这位是……”许梦雨指着罗长青问。
“姐,他叫罗长青。长青,这是我大姐。”
“姐姐好。”
“好。”许梦雨在梦茹的耳边悄悄说:“你还真行啊,出去几年,还给家里带回个人啦,咱爸近来老是怨气不断,恨只恨没有人接他的班,这回好了,接班的人来啦,咱爸再也不要整天愁眉苦脸的了。”
“姐,你说什么呢?”
“呵呵,姐没说什么,姐什么也没说。”
许梦雨姐妹俩互相交织着,走在自家的花园里。
“姐,这片月季花还在啊,株株都还是那样的挺立。”
“你以为啊,这片月季花是我们姐妹三人亲手栽的,你走了,不还有我和梦兰吗。”
“姐,这一晃都七八年过去了,今天看到爸爸妈妈的身体还是那么好,心里真高兴,多亏了有你和小妹的照顾。”
“还说呢,当年你把自己当成一个男生,血气方刚,去了延安,丢下这一大家子,什么也不管了,你知道吗,姐有多为你担心啊。”
“我这不是好好地回来了吗,现在不用担心了吧,对了你没跟爸爸说,我是去了延安吧。”
“怎么敢呢,我说你和一帮同学去闯北平了,你这次回来,也没跟爸妈说明白?”
“现在内战的硝烟已经弥漫了全国,爸妈要是知道我是个解放军,还不气的跺脚吐血才怪呢。”
“你啊,还是这脾气,只顾着自己,哪里管别人好不好受。这下可好了,外面是国共对战,家里是国共对峙,这成了什么?”
“梦兰是怎么参加军统的?”
“一方面和你一样,热血青年,一门心思地要打日本人,另一方面,她本身就是拜英主义者。”
“拜英,拜什么英啊。”
“英雄呗,你走后的第三个年头里,有一天晚上,一位军统特务被日本人追杀,还负了伤,闯进了咱家院子。她啊,不顾爸爸妈妈的反对,硬是偷偷地把这位军统特务藏了起来,还给他请大夫治伤。这不,你来我往的,两个人的心灵擦出了火花,在他的引荐下,梦兰参加了军统,还算好,她一个女孩子家的,只是做了上海站的一名内勤秘书。”
“这事爸妈知道吗?”
“哪敢让她们知道,正像你说的,爸爸要是知道她秘密加入了军统,还不气的跺脚吐血,这回你该知道,姐姐这几年的生活是怎么过来的了吧,光为你们姐妹俩,就够提心吊胆的了,你们姐妹俩不管是谁暴露身份,这个家就完了。不过现在好了,日本人滚蛋以后,军统也从地下钻了出来,这地上的军统可神气了,不是以前躲着人家,现在是人家躲着他们,不过,梦兰在保密局工作,多少也给药厂带来了一些安全。”
“这么说,小妹已经有心上人啦?”
“可是又没了,那个男人在一起行动中牺牲了。”
“是啊,干我们这一行的,有了今天,不知道还有没有明天,献身是无时无刻存在的。哎,对了,咱家的药厂现在情况怎么样,生产还好吧。”
“你也知道,爸爸生来就是一个胆小怕事的人,日本人在的时候,药厂被日本人监管,现在又被国民党监管,他们对药品的生产销售控制得可严了。”
“明儿,你带我去厂里看看。”
“哎,梦茹,你该不会也是冲着药回来的吧。”
“这事咱们以后再说,走,进屋看看爸爸妈妈。”
“许梦茹同志,这么大的事,你也不跟我商量一下。”
“没事的,长青,她是我姐。我了解她。”
“我知道你们有血缘亲情,可是在这样一个复杂的家庭环境中,保护你的安全是我的职责,再说了,你这是违反了地下工作的组织原则。”
“行啦,罗长青同志,你就放一百个心。当年我投奔延安,我姐是知道的,这不,这个秘密她都替我守了七八年了,连我爸爸妈妈也没告诉,这可是符合地下工作的组织原则了吧。再说啦,我们要完成任务,还少不了我姐的帮忙。”
“那许梦兰呢?”
“她既然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就继续瞒下去,毕竟她加入军统这么多年了,军统的洗脑方法,可是无孔不入,直入脊髓的。”
“二姐,二姐。”
“哦,她就是我小妹,许梦兰。”
“二姐。”
“梦兰。”
姐妹相见,格外亲热,两个人拉着手,兜着圈子,互相看着,望着。
“二姐,回来怎么事先也不来封信啊。”
“这烽火连三月的,谁知道邮路是不是通畅,说不定,信还没到,人倒先到了。”
“这位……,我应该叫你二姐夫吧。”
“小妹,叫姐夫,叫长青,都行,就看你自己高兴了。”
“哟,还拽起来了,告诉你,叫你一声二姐夫,完全是你的福气,如果是我比我姐早出那么一分钟,这会儿你得管我叫姐姐啦。”
“这就是先来后到的社会规律,它可不会因为你的个人意志而变化的哦。”
许梦兰朝罗长青办了个鬼脸,一肚子的不服气全写在了脸上。
“长青,我这个妹妹啊,从小就不服气我这个当姐姐的,好像就应该她比我先来到这个世界上,才是正确的。”
“二姐,俗话说,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揭短,你这是……”
“好,好,好,二姐不说了。”
“二姐,北平好玩吗,快说说你这几年在北平是怎么过的。”
“初到北平,人生地不熟的,还能怎么样,有啥干啥,后来遇上长青,是他父亲帮忙介绍去了一家学校当老师。”
“当老师好啊,整天跟那些无忧无虑,天真活泼的孩子们在一起,可以忘记一切不愉快,不高兴的烦心事。”
“看来小妹长大了,也有烦心事了。”
“不说这些了,你还没告诉我北平好不好玩,我听说北平和上海是两个风格,无论是从人文风情上说,还是市容建设上看,都是截然不同的。”
“那当然了,我们上海的街道叫里弄,而北平叫胡同,这个胡同,那个胡同,而且名字奇离古怪,从建筑上说,咱们上海的房子大都朝南背北,独门独户,而北平是以四合院为主,一个大院里住着十户,几十户的人家,热热闹闹,就像一家人似地。”
“二姐夫,我叫你二姐夫,可是有条件的。”
“说吧,就冲你叫声二姐夫,什么条件都答应你。”
“那可说好了,等什么时候,我去北平玩,你可得给我当向导,我要亲身体验一下四合院的生活,还要去长城。”
“行,没问题。”
20
(20)
“老板。”
“蝴蝶同志。”江来生和葛建辉握手之后,“快坐,辛苦你了。”
“没什么,都是为党工作,只是身份和环境不同而已。”
“我可还是那句话,身在虎穴,自己保护好自己,一旦发现情况,立刻撤出来,生命是第一位的。”
“放心吧,我记着呢。”
“孙民居的案子有进展吗?”
“我正要向你汇报此事,还需要请组织上帮忙。”
“说吧,需要同志们帮什么忙,除掉孙民居也是符合市委的意见,利用敌人内部的派系斗争,借毛人凤的手,那不是更好吗,还省得我们亲自动手。”
“孙民居的贪赃枉法,已经有了眉目,但楚汉不想惊动站里的人,他怕站里有孙民居的嫡系亲信,所以把这件事交给了我,他出经费,让我找些人帮忙,我想,找别人,不如找我们自己的同志。”
“对,你的想法是正确的,具体说说。”
“这是一个公寓的地址,你派一位同志在这里守候,发现一个中等个,身体结实,脸上有块刀疤的人,然后盯死他的一举一动,最关键的是要看他都和谁联系。”
“这个好办,还有呢?”
“请组织上查找一个叫野猫的偷贼。”
“野猫?”江来生说,“江湖上是有这个人的传说,但是,今年以来,好像失踪了,没有了他的任何踪影。这个人跟孙民居的案子有关系吗?”
“楚汉怀疑房产交易所的那份公函是被人偷的,我就在想,野猫这个人是这一行的领头人,找到他,或许有些眉目。”
“好吧,回去我就安排,尽全力找到这个人。”
“还有,站里成立了一支快速反映行动队,张一彪任队长,是专门对付我们地下电台的,从时间上看,敌人到达电台位置会大大缩短,你们千万要当心。我现在是行动队的队副,队长叫陆泽原,是张一彪的哥们。我的特别假期马上就要结束,回站里了,这个队副的位置会给我的行动带来很多的不方便。”
“这样,我启动五号联络站,专门负责和你的联络,记住,保密局上海站大门的斜对面,有一个胭脂小店,你站在大院里就能看到,老板姓陈是我们的同志,有什么情况交给他转达,当你看到小店的门口挂上红色的中国结,就说明,我要找你,任务在哈德门香烟中间一行左边第一支烟卷里。”
“好,老板,还有什么指示。”
“你要充分利用好保密局内部的矛盾,既然这个特派员楚汉现在能用上你,说明他对你是有一定信任度的,你就要全力以赴,帮助楚汉搞掉孙民居,既达到了我们的目的,又能取得楚汉的信任,这可是一举两得的好事。”
“我会的。”
“当心安全,安全第一,不要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放心吧,那我先走了。”
“梦兰,咱们这是去逛街,你穿军装干什么?”
“二姐,这你就不懂了吧,现在满大街都是特务宪兵,穿上这套老虎皮,可以省去很多的麻烦事。”
“梦兰说的也是,梦茹,人家军统这地下地上的,完全是两重天啊,想当年,军统就像地下的白毛鼠,见不得阳光,整天东躲西藏的,现在好了,病猫都变成虎了,用狐假虎威形容军统,那是再恰当不过了。”
“姐,你还别说,小妹穿上这套军装,还真是有模有样,威风凛凛的。小妹,大姐说的没错,这狐假虎威可以,但你不能为虎作伥啊。”
“二姐,你说我是那种为虎作伥的人吗?”
“人,活在这个世界上,总得讲良心,良心也许是我们做人的基本原则。”
“好了,都别说了,司机还在下面等着呢,赶快下去吧。”
姐妹三人手挽着手走下楼来。
“哎,大姐,小妹,你们这是去哪里啊。”
“长青,我姐和小妹说我这身打扮像个农村妇女,与许家格格不入,所以带我去买几套行头,你去不去。”
“得,得,跟女人逛街可是件苦差事,还是你们自己去吧,我就免了。”
“那你就和我爸去厂里看看,熟悉熟悉厂里的环境,学习了解一下从下达生产计划到生产线,再到销售的工艺流程,爸爸的厂子早晚是要有人来接管的。”
“梦茹这几年在外面闯荡,成熟多了,说的话,爸爸就是爱听,长青啊,逛街是女人的天性,我们男人还是以事业为重,走,我们去厂里。”
“二姐,再试试这套。”
“行啦,梦兰,这都已经买了一大堆了,我哪里穿得了啊。”
“不行,我觉得这套挺漂亮的,我早就听说了,北平没有什么好衣服,这布料和做工哪里比得上上海的裁缝师傅,多买几套,回到北平,也显示一下阿拉上海人的风格。”
“梦茹,你就听小妹的,试试。”
梦茹从试衣间出来,梦兰眼睛一亮:“太漂亮了,等等。”说着,她用拿来一件短风披,“这淡色的旗袍加上这件深色的小披衣,那才是天衣配呢。”
梦兰绕着梦茹转了几个圈,“太美啦。小姐,这套不用打包,你把这件旧衣服包上。”
许家三位千金拎着大包小包走出店门来,大街上的寒风使梦茹不觉打了个寒颤,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被风吹起的旗袍下摆。
“怎么啦,二姐,有点冷啊,这旗袍就像男人的西装,有句话是这样说的,冻死穿西装的,热死穿西装的。慢慢习惯就好了。女人嘛,风度当然比温度重要。”
“卖花咯,先生买支花吧。”
梦茹指指卖花的小女孩说:“梦兰,看看你手里拎的,再看看这卖花小姑娘,这飕飕寒风里,为了生存,不畏严寒,你不觉得自己太奢侈吗?”
“二姐,你不要悲天怜悯了,是穷人和富人,才组成了这个社会,没有穷人,哪来的富人,人家是看不得别人比自己富有,而你是看不得别人比自己穷,从小就这样,碰上小乞丐,宁可自己不吃,也要给别人吃,好了,我去把小姑娘手上的花全买了,算是你献献爱心。”
梦兰说着,把东西往梦茹手上一塞,朝卖花的小姑娘走去。
“先生,买支花吧,刚摘下的,挺新鲜的。”
“去,去,去。”只见二个便衣一挥手,把卖花的小姑娘推倒在地。
梦兰上前一步:“站住。”
“哦,是少尉秘书,请问,少尉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吗?”
“这个小姑娘怎么惹到你们拉,把她推倒在地,全然不顾。”
“少尉,我们这是在追捕地下党嫌疑犯。”
“我不管你是在追捕地下党还是嫌疑犯,把人撞倒了,陪个礼道个歉,这是做人的基本。”
“少尉,我们是在执行公务。”
一旁的梦雨姐妹跑到小姑娘面前,梦茹扶起小姑娘,帮她拍拍身上的灰:“小妹妹,摔疼了没有。”
“是不是我这个少尉说的话不管用,还是你们听不懂啊?那好,明天我就把你们交给特派员,你们自己跟他去说。”
两个便衣一听特派员,连忙说:“别,别,别,少尉你千万别这样,我们知道该怎么做了。”
两个便衣一听特派员,连忙一个劲地说:“别、别、别,许少尉,你千万别这样说。我们错了,是我们错了,我们知道该怎么做。”
他们地在小姑娘身上拍拍灰:“小妹妹,是大哥不好,不小心撞倒你了,哪里疼,告诉大哥,让大哥看看。”
小姑娘望着他们,胆怯地摇摇头。
“别装模作样了,拿出点诚意来。”
“少尉?”便衣有些不理解梦兰的话。
“把你们口袋里的钱掏出来,买下小姑娘手里的花,算是赔罪。”
两个便衣无可奈何地在身上掏了一阵,“少尉,我们就这一点,不够的。”
“不够没关系,我可以借给你们。”梦兰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大票子,弯腰问:“小妹妹,这些钱加上他们两个人手里的够不够买你的这些花啊。”
小姑娘点点头:“不需要这么多。”
“多了没关系,就算是他们赔你的,拿着钱,早点回家去,外面冷。”
两个便衣手里捧着大把的花,你看看我,我看你:“少尉,这花还是送给你吧。”
“怎么,想用花抵债啊。”
“不是,不是,少尉,不是这个意思,你看,我们两个大男人,身边又没女人,捧着这么一大把花,还怎么执行任务啊。”
“那你们可要记住了,我许梦兰这回又算帮你们解决了一个大难题了。”
“谢谢少尉。”
许梦兰接过鲜花,“二姐,我就借花献佛,这花送你拉。”
“你还真能狐假虎威啊。”
“要不,我这肩上的扛扛不就白扛了。”说着三姐妹大声笑了起来。
“对了,梦兰,我刚才看到你一说特派员,那两个特务脸都吓白了,这是怎么回事啊。”
“这话,说来就长了。咱们边走边说,这儿的一口风挺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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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月前,保密局给上海站派来一位特派专员,这个特派员啊,长相倒是挺帅挺清秀和善的,可为人简直就是个怪物,不仅是反复无常,而且冷酷无情,站里的人是敢怒不敢言,背地里个个称他是活阎王。”
“有这么可怕吗?”
“别急,听我说,这特派员刚来的三天,就没在办公室里呆着,也不跟大家打照面,说是要先看看大上海的风情,站里给他专车,他不要,却包租了一辆黄包车。有天下午,他在路上,因为阻拦一名特务对一位女学生耍流氓,特务不认识他,而且,他当时穿的是便衣。这个找死的小特务,竟然把他当**成嫌疑犯,押回站里,还要向站长论功行赏。你猜怎么着,就在站长室里,他朝那个特务大吼一声:败类,党国的事业全败在你们这群人渣的手里,说着就是一枪,把那个特务给枪毙了。在场的人,别说是我们这些下属,就连站长和那个平时专横跋扈天,谁也不放在眼里,不怕地不怕的张一彪都吓得目瞪口呆。”
“这是真的?”许梦雨半信半疑地问。
“我骗你们干什么。还有呢,接下来,他让我去通知少尉以上的军官开会,凶神恶煞的说‘迟到者杀’。当时,我都没敢说话,赶紧地一个个通知,还特别关照他们别迟到,特派员正发火呢,别撞到枪口上了。可就是有一个行动组的中尉组长,正急急忙忙地往厕所跑,我跟他说话,也只是一个劲的‘嗯,嗯,嗯,知道了,知道了。’开会的时候,特派员的枪就放在桌子上,一脸的杀气。这位中尉组长大概因上厕所迟到了,特派员对他说‘报上名来。’‘报告,行动队中尉组长……’特派员一听是中尉军官,还没等他说出迟到的原因,撩起一枪。‘砰’的一声。没了,一个活蹦乱跳的生命就这样瞬间,稀里糊涂地消失了。”
“这根本就是冷血。”
“这两声枪声,把站里的大小特务全给镇住了。往后我下会议通知时,他们都要悄悄问一句‘特派员参加吗?’只要是听说特派员到会,个个都象兔子似地,争先恐后的跑进会议室,生怕自己也落个稀里糊涂的下场。不过,这话要说回来,我倒觉得这个特派员为人挺正直的,也挺公正的。这些小特务在外面,打着保密局的幌子,欺男霸女,勒索钱财,尽干些偷鸡摸狗的事,肆无忌惮,目中无人。这下好了,终于来了个阎王爷,可以镇住这帮人渣了。刚才的事,要让那位特派员知道了,还不活扒了他们的皮。你说,他们听到我说要告诉特派员,什么样的结果他们会不知道。”
“一物降一物,这是自然规律。诶,前面有家咖啡厅,我们进去喝杯咖啡,休息一下,走了这么久的路,我两只腿都酸了。怎么样?”梦茹提议道。
“好啊,我正好也有点口渴了。”
关长生接到了蹲点的任务,他知道这是一份不出力的苦差事,需要的是耐心和忍耐度,这等人的时间是过得最慢的。所以他准备好了充足的水、干粮和烟。把黄包车停在了公寓的旁边。
公寓虽然紧挨着繁华的霞飞路,但和霞飞路相比,却显得太别得冷清,马路上也没几个人,进出公寓的人更是寥寥无几,几乎没有。他的心里牢牢地记着那张没有见过面的刀疤脸,目光在每一张脸上扫过,哪怕是路上的行人,他也没有放过。
咖啡厅里,背景音乐萦萦缭绕,咖啡的香味飘渺、弥漫在空气之中。
“你们说,这上海人还就是怪,现在国民党和解放军已经是炮火连天了,可这里的人,却依然是谈笑风生,一派歌舞升平的和平盛事。”
“这有什么奇怪的。梦茹,你忘了,淞沪大战的时候,日本人的飞机在头顶上飞,炸弹在耳边响,不一样有人在咖啡馆里喝着咖啡,聊着天吗。日本人占领上海后,也没有听说哪家歌舞厅关门歇业,照样是靡靡之音伴随着他们度过每一天的。他们都很现实,战争归战争,这人的日子总是要一天一天过的。当然,做人的品味也不能丢。”
“真实,这也是需要一些勇气的。”
“惊涛骇浪也会有个平息的时候。再说了,这战争也只是两个政党,军人和军人之间的事,老百姓不参与,也没那个参与的份。”
“姐,话是这么说,现实也是这样的,可你别忘了,战争的灾难最终总是落在老百姓头上的。这上海的情况,我不是很清楚,北平的老百姓现在是哀声怨道,战争爆发,物价飞涨,这老百姓的日子是越来越难熬了,北平的市面上,现在是缺衣断粮,少医少药。”
“二姐,你别说北平,上海也差不多,学生反内战、反饥饿的游行队伍就像接龙一样,我们保密局的人都快成了街头警察了。警察局和宪兵司令部的监狱全满了,前几天,还往我们保密局监狱送学生呢。你说,抓那么多的学生,有什么用啊。”
“梦兰,你可别小看**,**代表的是一种倾向,代表着广大老百姓的心声和愿望。你忘了,中国的新民主义革命不就是从五四**开始的吗。对了,我这次回来,是带了个大单回来的。”
“什么大单?”
“刚才我不是说到北平缺医少药吗,长青的父亲。”
“二姐,还长青长青的,你直接说未来的公公不就得了。”
“少跟你二姐贫嘴。”许梦茹敲了一下小妹的脑袋继续说:“给我介绍认识了一个代理商,他希望我这次回上海,能从咱家的药厂弄批药品回去,为北平的老百姓解解忧愁。”
“弄药?”许梦雨说,“这可是件天大的难事,你别看咱家药厂表面上是风平浪静的,可暗地里的激流险滩却是数不胜数。咱家的药厂早已被军方控制,所有的抗菌消炎类的药,从下计划到生产过程,全被控制,而且由军方统一包了销售权,就连爸爸这个董事长、厂长也没有销售的权利。只有那些极为普通的感冒药,退烧药和维他命,才可以销售给上海的医药商,爸爸这个董事长厂长早就成了一个摆设。”
“所以,我要你们二位帮忙啊,这可是一单大买卖啊。”
“就算你弄到了药,没有保密局上海站签发的特别许可证,你也运不走的。”
许梦茹看看梦兰。
“二姐,你别看我,看我是没用的。这事,你别指望我。现在我们站里是特派员说了算,站长也得听他的,我见到他,双腿就直打抖,你让我去求他,不是在阎王爷面前求生吗。”
“不至于吧,你刚才不是还说觉得特派员为人正直吗,再怎么说,他也不会对你这朵军统之花冷酷无情吧。”
“得,得,得,反正我是帮不了你的忙,你别指望我。”
“好了,这事咱们找时间再从长计议。梦茹的这个订单,我们姐妹三人共同想办法去完成。喝咖啡。有钱不赚,不成了猪头三了。”
“大姐,二姐,对面有家照相馆,我们去拍张合影,过段时间二姐回了北平,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面呢。”
“好主意,走——”
猎物总是在猎守者不知不觉中悄然出现的,刀疤脸终于在那一刻进入了关长生的视线。关长生迅速落下草帽,透过草帽的缝隙,看见刀疤脸拎着个皮箱走进了公寓的大门。
关长生起身,拉着黄包车来到大门的对面,面对公寓的大铁门,他目窥着里面的一切。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他见刀疤脸拎着皮箱从大门走来,他拉起黄包车也朝大门走去。
“先生,要车吗?”
刀疤脸什么也没说,就坐上了黄包车。
“先生,这是想去哪里。”
“东新桥15号。”
“好嘞,先生请坐好,起车了——”
江来生在院子里,逗鸟喂食。
“老板,电话,是长生的电话。”
“长生电话,说明目标出现了。”江来生跑步进了房间,拎起电话:“喂,长生。”
“目标在东新桥15号下车,这里好像是他的住处。”
“你先别走开,看好了,我让丁继发过来接替你。”
“长青,你说的情况和梦雨说的差不多,看来,要想从药厂里弄到药,困难很大,而且我听梦兰说,只要是药,不管是什么药,没有保密局的特许证,别想出上海。”
“我注意到了,药厂的办公区域有宪兵和特务,大门口有两个宪兵把门检查,再就是成品库有一个班的宪兵,领头的是便衣,应该是保密局的特务,生产车间里配料房,包装房,都没有宪兵把守。”
“现在的问题是,我们怎么样才能把这一批药弄到手,这类药品的销售权,完全控在军方手里,我们要想办法插进去,唯一的一条路就是走军方路线。”
“要不,我跟组织上联系一下,让他们再想想办法。”
“不要麻烦组织了,还是我们自己再想想办法,船到桥头自然直,办法总是人想出来的。”
22
(22)
第二天一早,关长生举来到东新桥15号门口。
“老丁,有什么情况?”
“没有,我来之后,他就没出来过,十点左右房里灯熄了,估计就睡下了。”
“看来,这只猎物还挺老实的。”
“交给你啦,我该回去了。”
“没事。放心吧,他跑不了。”
“爸爸,我和长青今天跟你去药厂转转,熟悉,熟悉。”
“你今天怎么想到关心起爸爸的药厂啦?都快30年了,还是第一次听你主动说去厂里看看的。”
“爸爸,看你说的,以前女儿小不懂事,现在长大了,爸爸的事业,做女儿的哪能漠不关心,高高挂起呢。”
“看来,梦茹真的长大了,懂事了。”徐欣荣冲着楼上喊:“梦雨,好了没有,就等你啦。”
“来了,来了。”随着话音,梦雨走下楼来。
“你妹妹今天跟我们去厂里。”
“好啊,那就一起走吧。”
“黄包车——”
关长生见刀疤脸向自己招手,连忙拉起车跑到他跟前:“先生,你要车,去哪里?”
“亚尔培路。”
“好嘞,请坐好了。”
刀疤脸上车后,点燃一支烟。
“先生,我们好像见过。对,我想起来了,昨天你从亚尔培路出来,是我拉你回来的。”
“这位师傅记性真好啊,每天拉那么多的客人,拉的是什么客人,你也能记住。”
“先生过奖了,拉车得,最大的特点是识路而不是识人,只不过是先生超群的风度,给我留下了比较深刻的印象,先生一看就知道是个气度非凡的有地位、有身份的人。”
“你这人话还真多啊。”
“先生,你不知道,这聊天拉车,不会感觉到累,注意力分散了啊。先生,像你这样的人,应该包个车,你可以包我的车,我一定会让你满意的。”
“包车?”
“是啊,如今的上海滩出门招手要黄包车的已经不是什么时髦了,出门就有黄包车相迎,那才是时尚和潇洒,怎么样,先生是不是可以考虑包我的车,我可是上海的活地图,只要你能报上名的,就没有我不知道的。”
“可以考虑,那今天你就跟着我走吧。”
“谢谢先生抬举,请先生坐稳了,我要加速了。”
“松子。”
“六子哥。”
“最近没犯事吧。”
“我已经听六子哥的,改邪归正了,再也没有做那种偷鸡摸狗的事了。”
“你娘的身体怎么样,还好吧。老板刚给我开了饷,拿去。”
“六子哥,我怎么能老拿你的钱呢?”
“叫你拿就拿着。”小六子把松子拉过来问:“松子,六子哥向你打听一个人,你有没有听说一个叫野猫的惯偷。”
“野猫?听说过,他可厉害了,在我们这个圈子里,大家都很崇拜他,据说,‘野猫’,这个名字还是大家伙给他起的,说他就象只野猫,身子轻,手脚快。不过这个人好像销声匿迹了,很久没有他的任何信息了。”
“从现在开始,你调动你的那些狐朋狗党,帮六子哥找到这只野猫,只要找到这只野猫,六子哥我亏不了你。”
“六子哥,你又不是警察,找他干嘛啊?难道六子哥你有什么事情要请他帮忙不成,有什么事跟我说也不一样嘛,我松子不会让你失望的。”松子有得意的样子,却被小六子打了一巴掌。
“说什么呢,你六子哥是那种打家劫舍抢银行的人吗。叫你找,你就找,别那么多没完没了的废话,哪怕有一点线索也行。”
“知道了,六子哥,这事包在小弟我身上。”
接连几天,许梦茹的工作没有一点进展,急的她就像个无头苍蝇,不知方向,不知所措,阴云慢慢地爬上了她那张青春的脸。
“梦茹,你这样犯愁,能把药愁出来吗?”
“姐,你说国民党这招也太狠了,自家的厂子,自己说了不算,这还是不是我们许家的药厂啦。”
“梦茹,战争年代,抗菌素永远都是紧控物质,不管是国民党也好,**也罢,只要战争存在,药品就是第一需要的。一盒盘尼西林等于一根金条的年代,你又不是没有亲身经历过。现在的上海,不光是我们一家药厂是这样,几乎所有生产消炎药的药厂,都在国民党手里。咱们药厂现在的情况,还多亏了梦兰的面子,内战爆发后,国民党三番五次地上门,要求收购药厂,恐吓,威胁,什么样的下三滥手段都用上了,爸爸也几度想放弃这个药厂,全家人到香港去安居乐业。”
“姐,要真弄不到药,我怎么回去啊,来的时候,我可是拍着胸脯向首长保证过的。”
“你拿什么做保证啊。”
“这药厂是咱家的,药卖给谁还不是咱家的事,谁会想到是这样一个局面啊。”
“梦茹,这俗话说得好,满口的饭可以吃,满口的话却不能说。你又不了解上海的情况,怎么可以拍胸脯下保证呢。”
“姐,这事你可一定要帮帮我,否则,空手回去,我真的没脸见首长,没脸见我的战友们。”
“好了,这不,姐给你想办法来了。”
“大姐有办法啦,快说说。”罗长青的性子可能比许梦茹还要急。
“是这样的,去年日本人投降那阵子,国民党,军统只忙着对日本人受降,接管敌伪资产,厂里正好有一个批号的磺胺药下线,于是,我就偷偷地隐藏起来,没想到,今天倒帮了你的忙。”
“真的,姐,你说的是真的?太好了。”
许梦雨冲着许梦茹肯定地点点头说:“这个批号共五箱,现在就藏在咱家的老宅子里。”
“才五箱啊。”许梦茹似乎不满足。
“嫌少啊,嫌少不要算了。”许梦雨说着起身。
许梦茹连忙拉住:“姐,我没有,没有嫌少。”
“大姐,五箱药对我们来说,是少了点,但总比没有强啊,梦茹,你说是不是。”
“现在是你们怎么样才能把这批药弄出去,这可是个大难题。”
“以前,我总是认为,革命需要有一种不怕牺牲的澎湃热血和坚定的信仰,没想到这么绞脑汁,费脑筋,弄个药,也要过五关斩六将的。”
“这事,我看只有请梦兰帮忙了。”
“你准备怎么跟她说,明说,你不就露底了。”
“露底就露底,就算用我这条性命去换,也要换来那张特别许可证。”
“傻妹子,瞎说什么呢,干嘛这么冲动,难道说你的命就值这五箱药吗,再说了,你想换就能换来的,也不看看人家肯不肯换。”
“姐,我有一个办法,你明天到厂里拿些维他命或普通药的包装回来,咱们来个狸猫换太子,运普通药物的通行证或许要方便多了。”
“这个办法我看行,明天我就去厂里拿些包装盒和商标来。梦茹,你和长青到老宅子等我,咱们就来个鬼不知神不觉得。”
“狸猫换太子?”许梦茹突然大叫一声:“有了。”把许梦雨和罗长青吓了一跳。
“梦茹,你发神经啊,爸妈都睡了。”
“姐,我们既然可以做到鬼不知神不觉地狸猫换太子,那又何不来个偷天换日呢。”
“偷天换日?怎么偷,怎么换?”
“借着长青的这个主意,我萌发一个新的办法,你们过来,听我说。”三个头颅凑到了一起。
“不行,不行,我不同意,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这是药片,不是糖丸子,弄不好,会出人命的。”
“姐,你别急吗,听我把话说完,如果我们将普通药丸和维他命之类的药与抗菌素消炎药换了包,被军方销售的就是普通药或维他命,这些药吃不死人的。”
“那你们手上的就是抗菌类,一旦医护人员弄错,那不是……”
“这个你放心,回去以后,我们会通过组织程序下发通知,错不了。我担心的一点就是药的剂量问题,体积缩小了,药量自然减轻了,或许就起不到应有的药力。所以,姐,还得请你这个药理师做好换算标准。”
“这个倒内问题,很快就可以出结果的。”
“姐,你说这事,要不要跟爸爸说清楚。”
“不行,爸爸是个谨慎的人,不能让他知道。还有个问题,厂里的1号3好生产线,用的是同一个配料室,而这两条线被规定生产抗菌素,2号线离得比较远,这要调换配料箱,几乎是不可能的。”
“那我们就让2号线出故障停止运行,让调度重新调整生产线。”
“长青说的对,这样如果1号,3号生产两种药品,调换配料箱就在一个屋子里,那不就简单多了。”
“好吧,这个任务就交给我吧。”
“大姐,我代表上海地下党组织谢谢你,也代表前线的战士谢谢你。”
“长青,你先别言谢,其实,我只是一介百姓,不懂政治,也从不关心政治,我只是觉得你们**人在行事上,深得民心,我这样帮你们,也算是民心所归吧。”
23
(23)
“少尉。”
“特派员,有什么吩咐。”
“你帮我把这两个文件的存档调出来。”
“那你先坐会儿,我马上给你找出来。”
楚汉走到少尉的办公桌旁,拿起照片,问:“少尉,这张照片是……”
“这是我们三姐妹的合影照。”
“这中间的是你……”
“那中间的是我二姐,我们是孪生姐妹。”
“孪生姐妹,怎么一点也不像啊。”
“谁知道呢,人家双胞胎都长的一摸一样,让人认不出来,可我和我二姐却一点不相像。”
“你二姐是干什么的,她叫什么名字?”
“她叫许梦茹,在北平当教书先生。”
“许梦茹?”
“怎么?特派员,你认识我二姐啊?”
“哦,不,我怎么会认识她,北平我从来也没去过。”
“那我怎么觉得,你的眼神告诉我,你们认识?”
“不肯能的,我只是觉得你二姐长的像一个人。”
“像一个人?什么人?”
“那也算是我的一位战友吧。”
“哦,我知道了,该不会是你心中的白雪公主吧,难怪站里通讯科那么多的漂亮小姐,你一个也看不上,你的心是被她给填满了,装不下别人了。”
“别瞎说,干我们这一行的,是不允许有儿女情长的。我们最大的敌人,最危险的敌人就是感情,从进入军统大门的那一刻,我就做好了充分的思想准备,革命不成功,绝不谈恋爱。”
“那革命一辈子不成功,你就一辈子独身了?”许梦兰笑着说。“特派员,这是你要的文件,都在这里了。”
“好,谢谢,哦,对了,少尉,我能跟你了解一些私人的事吗?”
“特派员,干嘛这么客气,凡是我知道的,都没问题。”
“是这样的,我呢是东北人,虽然在南方生活好几年了,但对南方的风俗了解甚微,明天是冬至,你能跟我说说南方人冬至的习俗吗?”
“特派员,你怎么想到问这个。冬至,对我们南方人来说,是一个内容丰富的节日。据传,冬至在历史上的周代是新年元旦,曾经是个很热闹的日子。我知道,你们北方人冬至这一天是要吃饺子的。有句谚语叫,‘冬至馄饨夏至面。’而我们南方人这天是吃汤圆。民间有‘吃了汤圆大一岁’的说法。冬至吃汤圆,在江南尤为盛行。汤圆也称“汤团”,冬至吃汤团又叫“冬至团”。“冬至团”可以用来祭祖,也可用于互赠亲朋。上海人最讲究吃汤团。古人有诗云:‘家家捣米做汤圆,知是明朝冬至天。’冬至这天,上海也有人会把新酿的甜白酒、花糕和糯米粉圆,加上肉块垒于盘中祭祖。”
“是啊,中国的传统文化历史悠久,不同的节日一般都有不同的吃俗。各地风俗也不同,吃的也就不一样,为什么要吃这些,说来都颇有渊源。”
“要说吃的渊源,还真不少。南方人冬至吃汤圆,就是从赤豆糯米饭发展而来的。在江南,远古的时候就有冬至之夜全家欢聚一堂共吃赤豆糯米饭的习俗。相传,有一位叫共工氏的人,他的儿子不成才,作恶多端,死于冬至这一天,死后变成疫鬼,继续残害百姓。但是,这个疫鬼最怕赤豆,于是,人们就在冬至这一天煮吃赤豆饭,用以驱避疫鬼,防灾祛病。”
“在我们北方,冬至一直排在二十四个节气的首位,有‘冬至大如年’的说法,称之为‘亚岁’。我听老人们说,早在殷周时期,就规定冬至前一天为岁终之日。那个时候的冬至节实质上相当于今天的春节,可热闹了。朝廷休假三天,君不听政,民间歇市三天,欢度节日。”
“特派员,我听说北方人这天还要吃羊肉和狗肉,说是吃了羊肉和狗肉,冬天就不怕冷了。”
“其实,从冬至之日起,就进入了数九寒天。北方民间还保留有涂画‘九九消寒图’的习俗,形式多种多样。”
“我们南方也有个九九歌:一九二九不出手;三九四九冰上走;五九六九沿河看柳;七九河开**雁来;九九加一九,耕牛遍地走。”
“大同小异。对了,你刚才说冬至还有祭祖的习俗。”
“恩。不光是祭祖,家里的亲人过世三年后,也会在这一天祭拜,以表示对亲人的缅怀和纪念。”
“是这样啊。少尉,谢谢你告诉我这么多。”
“特派员,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今天是你来我们上海站和我说话最多的一次。”
“有吗?那是我太官僚了,以后我会注意的。对了,少尉,你明天来上班的路上,帮我买些水果和点心,怎么样?”
“没问题。”
“那好,你忙吧,不打搅你了。”
楚汉走了之后,许梦兰端起照片,两眼也死死地盯着二姐看,她真的不明白,这个楚汉怎么看二姐照片的眼光是一种期待和希望。完全没有了过去的冷酷和淡漠,而且,今天他的举动也大令人费解。她听到楚汉办公室的门被关上了。
许梦兰放下照片,转过身,从窗户里,她看到楚汉的背影,有点凄凉,失去了一个军人的刚强铿锵的力度,她目送着楚汉出了大院的门。
“同志们,我们把各路的情况汇总一下,看看谁先说。”
“我先说吧。”关长生站起来说:“我拉刀疤脸已经好几天了,他每天去趟亚尔培路的公寓后,然后就是逛街,喝咖啡,也没有发现他和什么人联系,昨天和今天,他连公寓的大门都没进去,人家拒绝不让他进。不过,今天在回来的路上,我给他下了个套,没想到,他还真钻套了。”
“下套,下什么套。”江来生问。
“路上,我突然跟他说,先生,后面有辆黄包车一只跟着我们,他一听连忙回头,对我说,‘快,甩了这个尾巴。’于是我左绕右转地兜了几个圈,他回头看看,跟踪的人没有了,还夸我说,看来包你的车,还真没错。”
“这能说明问题?”阿根问。
“只有心里有鬼的人,才怕被别人跟踪。只有自己知道有可能被人跟踪的人,才会觉得被人跟踪。”
“长生说的没错,这样一激,我估计这几天他会有所行动的。起码他会向他的主子汇报被人跟踪的事,长生,盯紧点,不可大意。”
“老板,码头上华吉祥说,一切平安无事,保密局并没有去追查物质的事,所以,他请示能不能让徐卫松回来,因为调度长的工作,一只都是徐卫松负责的,别人插不上手。”
“清查内奸的事也没有结果?”
“暂时还没有。”
“我怎么觉得,保密局这次针对码头事件,出了张怪牌,一反常态,就这么拉走了物质,不追不问别的。我看,可以考虑吉祥同志的意见,让徐卫松回去,对调度长的工作要抓紧,阿毛的沪西支队收购棉花的任务也结束了,这批棉花要运走,还得走码头。”
“是啊,阿毛都催过几次了,让组织上赶紧将棉花运走,棉花体积太大,不宜隐藏,到目前为止,还在农民的手中,无法集中起来。”
“阿毛的这个工作做得好,棉花在农民手里,就是安全的。小六子,寻找野猫有线索吗?”
“没有,行里人只听说过野猫,可没人见过野猫。”
“继续找,小六子,你明天给阿毛传个话,最近有一批药品要运往部队,要沪西支队负责转运,让他做个行动计划。”
“好嘞。”
“我们现在肩上的担子很重,大家要小心行事,千万注意安全,今天晚上要发报,还要辛苦你们。”
“老板。这段时间以来,敌人的电侦车一直在3号区域活动。”
“那我们今天就让2号电台先发。阿根,你关注敌人的电侦车,确定他们奔五号区域之后,在通知永信。”
“好嘞。”
“阿根和小六子先去准备车子,继发和永信留一下,其他同志早点回去休息,散会吧。”
江来生对他们说:“永信,继发,今晚发报,你们要格外小心,不知道怎么的,我总有一种不好的感觉,会出什么事。”
“老板,你是压力太大造成了幻觉吧?”
“但愿是吧,蝴蝶不在站里,我们对敌人的行动一点也不知道,没有内线的情报,我们就是聋子瞎子,寸步难行。”
“老板,放心吧,不会出事的,我们这种两地交叉,赢取敌人时间差的办法,当年连日本人也没撤。”
“话事这么说,难道敌人就不会调整战术,反其道而行,钻我们时间差的空子。蝴蝶只跟我说了,保密局成立了一支快速反应行动队,是专门针对我们底下电台的,所以你们要千万小心。好在明天蝴蝶就要将结束特别假期回站里了。现在不说这些了,说了也没用,今晚的情报一定要发出去,继发你2号先发,永信等阿根确认电侦车走了之后,再发,千万当心啊。”
阿根和小六子的两部黄包车分别拉着赵永信和丁继发,消失在茫茫的黑夜之中。
24
(24)
楚汉躺在值班室的床上,反复辗转,就是无入眠,他的心情很乱,乱七八糟,他不知道是因为什么,让自己心烦意乱,也找不出什么原因解释其中的急躁和不安。
突然,大院里响起了急促的警铃声,楚汉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抓起佩枪向操场跑去。
“报告特派员,五号地区发现地下电台信号。”
“好,按照一号方案执行,陆队长——”
“有。”
“你带领行动队和宪兵火速赶往五号地区,一路上把动静闹大点,可以鸣枪,总之动静,越大越好。”
“是。”陆泽原转向队伍,大声命令:“出发。”
“张队长,你和你的行动队,随我立即赶到三号区域,在预定的地点静伏,等候我的命令。”
“是。”
楚汉上了电侦车,对司机说:“按喇叭,弄出动静来,向五号区域开过去。”
阿根远远地看见电侦车在前面的一条横马路上转弯,那是奔五号区域的方向,他跑步来到一个楼下,随着他的一声猫叫,楼上窗户里探出了赵永信的脑袋,示意他,敌人的电侦车已经奔五号地区去了。
赵永信向阿根点点头。
“,准备好了吗?”
“好了,就等你的命令了。”
赵永信冷静地看着表,秒钟在滴答滴答声中,像只缓慢的蜗牛在爬行。“,我觉得这世界上最会捉弄人的东西就是时间。”
“这时间是有规律的,它怎么会捉弄人呢?”
“好过的时候啊,这时间就像飞鸿一惊,不知不觉地一年又一年地过去了,不好过的时候,就是度日如年,这不,你越是想它走快点,它偏和你作对,一分钟都能分出几个段来。”
“一分钟能分出几个段来?太形象了。永信,不愧是学文学的大学生,等革命胜利了,我一定再让你继续去读书,读个什么研究生,博士的,也好回来教我们的孩子。”
楚汉指挥电侦车拐过马路之后,又迅速转入另一条马路,然后静静地等待着。
“特派员,3号没有动静吗?”张一彪上了车问。
“现在还没有。”
“如果共党今天3号区域不发报,那我们不是白等了。”
“赌一把吧。地下党知道我们电侦车锁定位置的时间,他们不会超出时间的,如果电文一张,必定要采取分别发报的方。我仔细研究过电台发报的时间和规律,他们利用的是我们的时间差,这回我就钻他时间差的空隙,给他们来个从天而降的措手不及。”
“特派员,这一遭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表面上我们全力以赴五号地区,实际上,我们却在3号地区钓鱼。”
“钓鱼,需要的耐心,慢慢等吧。”
陆泽原带着行动队一路鸣枪开道,声势浩大地直奔五号地区。
“小六子,你听,有枪声。”
“丁哥,没错,是有枪声。”
“这就奇怪了,敌人每次都悄悄而来的,这次为什么这样明火执仗地公开而来,难道说,敌人就不怕我们听到枪声而撤离,扑空吗?”
“是有点反常,听枪声,敌人还远着呢?”
一个不好的念头在丁继发的脑子中闪过,老板说的情况真的要发生了。“小六子,你倒前面盯着点。”丁继发回到屋里,“还要多少时间可以发完?”
“老丁,怎么啦?今天为什么这样急啊。大概两三分钟就行了。”二号报务员边说边继续发报。
“你是说两三分钟,可以结束。”
“肯定可以。”
“两三分钟,敌人到不了这里。这样,你发完报,立刻按预定的计划转移,我和小六子赶去三号电台。”
“老丁,发生什么事了?”
“你别问了,赶紧发,发完就撤,听到没有。”
“是——”
“滴答、滴滴答……”的电波接连不断的飘向天空。
“小六子,怎么样?”
“还远着呢。”
“快,跟我去三号电台,我担心三号电台今晚非出事不可。”
“今天敌人的行为真的让人难以解释。”
“我怀疑这是敌人故作声势,包围五号地区,而背后却在三号地区悄悄地守候着,所以,三号电台危在旦夕,快。”
“钓鱼是要耐心,但不管怎么说,这鱼也要咬钩,你才能起钓啊。”
“照张队长的意思,我楚汉这是姜太公钓鱼了。”
“不,不,特派员,我决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说,这委员长和开战,谁赢谁输也是一场赌博,委员长赌的是消灭,完成一个政党,一个领袖的心愿,我们这也是一场赌博,我们就赌今天鱼会不会咬钩。”
“时间到,开始发报。”赵永信向发出了指令。
的手指下的电建轻巧而熟悉地发出了滴答滴答的电击声。
站在一旁的赵永信此时有点紧张,他已经失去了往日对这种清脆悦耳的滴滴声的欣赏兴趣,一会儿望望窗外,一会儿看看手中的电文,时间在一秒一秒地过去,他是多么希望既可就能发完电报。
“特派员,信号出现了。”监听员报告说。
“呵呵,我早就说过,特派员是神仙下凡,料事如神,鱼儿终于咬钩了。”
“能知道什么位置吗?”
“还不能,但可以肯定,电台就在附近,150米之内,你看电波信号很强。”
“张队长,命令你的弟兄跟在电侦车后面,准备行动。”
“是。”
楚汉对司机说:“熄了大灯,悄悄地摸过去。”
“150米近在咫尺啊。”
监听员向司机发出指令:“左转——”
司机向左打动方向盘,行进不到100米,“前面又是一个岔路口,走哪边?”司机问。
“右转。”司机刚调转车头。
“停——特派员,就是这里。”监听员指着地图说。
楚汉看看地图,抬头朝车窗外望望:“张一彪,就在这个院子里,上。”
“一组左边,二组右边,三组跟我翻墙进入院内,散开。”
窗户外的阿根朦胧中发现有人影在晃动,他借着微弱的路灯光,看见有人朝这边摸来。“不好,敌人上来了。”阿根告诉自己,立刻掏出手枪,朝敌人放了一枪,这一枪是报警,是向里面的赵永信报警。
“顿时,院子里枪声大作。”
枪声就在耳边。“,停止发报,立刻撤离。”
赵永信的话音未落,张一彪带着特务已经破门而入,站在了赵永信和的面前,赵永信举起手里的枪,“这位先生,不要激动,把抢放下,不要做无谓的抵抗。”
25
(25)
**一如常态,非常镇定,手上的电键没有停下来。
张一彪一挥手,一枪打在了电台上。电台上立刻金光火花四溅,瞬间,电台上的所以指示灯都熄灭了。
**被迫停止了发报,抓起桌上的电文,往嘴里一塞。
“这位小姐,很难吃的,何必呢,我对你们的情报并不感兴趣,而是对你们两个人感兴趣。来啊,给我拿下。”
两个特务朝他们跑过来,赵永信一指一动,一个特务应声倒下,就在同一时刻,张一彪身边的一名特务也扣动了枪机。
“永信。”
随着一声枪响,**软软地倒在了赵永信的怀里,鲜红的血液从她胸口上冒了出来。
“**,**。”
“永信,不要忘了我们的誓言,你……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等革命胜利的那一天,别忘了来告诉我。”
“**,**。”赵永信紧紧地把**抱在怀里。
阿根借着黄包车的掩体,阻击着敌人,黑暗中,子弹飞出一道道弧光,穿梭与他和敌人之间。突然,他觉得自己被人狠狠地推了一下,一个后踉跄,他下意识地捂住胸口,泉涌的鲜血从从他的五指间溢出。他吃力地举起枪对准墙角里的人影,只见那个人应枪声而倒地。
楚汉感到现场。
“报告特派员,抓到一个,打死两个,缴获电台一部。”
楚汉看看两具尸体,指着尸体问:“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楚汉的话虽然平静,但却让所有的人感到胆颤心惊,因为这话里隐藏着杀机。所以,谁也不敢说,只是悄悄地后退几步,似乎觉得,离特派员越远越好。
刚才还是笑脸满面,一副胜利者样的张一彪顿时像霜打的茄子——阉了。
楚汉上前一步逼问:“张一彪,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报告……报告特派员,这个女的是报务员,是她替这个男人档的子弹。”
“是谁开的枪?”
“报告特派员,是他朝张队长先开的枪。”
楚汉走到这个特务面前,“啪-——”一个响亮的耳光,重重地落在了他的脸上,“是你开的枪,她为这个男的挡子弹,不要然,死的就是他是不是。”
特务捂着脸,点点头。
楚汉不知哪来的怒火,拎起一脚,把这个特务踢出几步远。“一群废物,看来我的话是没人能听得懂,是嘛,还有这个呢,谁打的?”
一个特务指指墙角下的一句尸体说:“是他打的。”
楚汉走过去,用脚踢踢尸体,发现已经死了。“阿豪。”
“有——”阿豪战战兢兢地走了出来,“特派员?”
“去,带几个弟兄跑趟棺材铺,买两口好棺材,把这两个人一起葬了。”
“买棺材?”阿豪不明白,生怕自己听错了。
“对,买棺材,还要好的,你听明白了吗,还要不要我说第三遍。”
“不用,不用。”阿豪转过身,“你,你,还有你,跟我走。”
“特派员,这……?”
“这什么这,他们活着是我们的敌人,死了就是我们的同胞姐妹。张队长,我说,你家如果死了人,不用棺材葬吗?收队,派人通知陆泽原回站里。”
丁继发和小六子紧赶慢赶,还是没有赶上,他们躲在墙角里,亲眼目睹了赵永信被押上了囚车,被带走了。
“丁哥,我们还是来晚了,没想到敌人这么狡猾,果然是声东击西,我们现在怎么办?”
“赶紧回去向老板报告情况。”
赵永信被拖下囚车。“特派员,这个人要不要马上提审。”张一彪立功心切,想马上审出个结果来。
“先送牢房。”
“是——”
“等等。”楚汉走到赵永信跟前:“你叫什么名字,干什么的?”
“我叫赵永信,跑交通的。”赵永信毫不隐瞒自己的身份。
“好,看来赵永信是个直爽之人,那就先委屈你倒牢房里好好休息,我们明天见。张一彪,你跟我到办公室来。”
“是——”
楚汉与张一彪前后脚进了办公室。楚汉把佩枪挂在衣帽架上,说:“张一彪队长,说说吧,在你的部下,为什么会有有令不行,有禁不止的现象出现,该怎么处理。”
“特派员,不就是打死了两个地下党吗,可我们也抓了一个活的,这……”
“好,就按你说的,一个活的抵一个死的,功过相抵,那还有一个死的呢?这个过算准的。虽然不是你开的枪,但你是队长负有直接的责任,功是功,过是过,完全是两码事,不能混为一谈,想要个什么处分,自己提出来。”
“特派员。”
“不要跟我讨价还价,这里不是菜市场,从严治军,这是委座一贯的训示,如果想不明白,你可以回去想,想好了明天告诉我,不要忘记交份检查书给我。”
“谢谢特派员。”
“等等,那个赵永信,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允许提审,听到没有。”
“是,明白了。”张一彪的心里就是不舒服。不就是打死了两个共党分子,有必要发这么大的火吗?张一彪嘴里嘀咕着,和收队回来的陆泽原撞了个满怀。
“张队长,听说你们抓了个活的,这回你可立功了。”陆泽原看到张一彪的脸色不对劲。“张队长,你这是怎么啦,立了功,脸上怎么还阴云重重的啊。”
张一彪一把拉住陆泽原,非常委屈地向他诉说心里的不愉快。
“张队长,不是兄弟我说你,你能保证抓住的这个就能开口说话吗,说不定能开口说话的还就在那两个死去人当中。”
张一彪叹息到:“哎,踏入这一行就像踏入了鬼门关,干好了是上司的功劳,干不好你就永无出头之日,最可怕的是,你有时候就是搞不懂,怎么干,才是干好了,怎么干,才是干得不好,而且随时有可能背后挨一枪,替人背黑锅。”
“正因为是这样,我觉得特派员办事还是挺公正的,功是功,过是过,是谁的责任就是谁的责任,不管你是长官还是当兵的,泾渭分明。在他手下干,你只要百分百执行,就不会有错。不象有些长官,活要你干,出了责任,他的肩膀一滑,你就得扛着。特派员让你写检查,你就好好写,承认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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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把江来生从梦中惊醒,他从枕头底下拿出手枪,‘咔嚓’一声把子弹推上了膛,悄悄走到门口。“谁?”
“是我,继发。”
江来生打开门,丁继发和小六子闯了进来,“你们怎么这个时候来这里,是不是出什么事?”
小六子气喘吁吁地点着头说:“老板,出事了,但不是我们,是三号电台。”
“来,来,进屋,慢慢说。”
“3号报务员和阿根牺牲了,赵永信被捕了。”
“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丁继发把刚才发生的事详细地向江来生作了汇报。
“昨天晚上,我的感觉就是不好,还真的出事了。”
“老板,赵永信被捕,根据组织原则,你必须马上转移。”
江来生阻止了丁继发的说话,说:“先不要紧张,赵永信被捕,直接威胁到蝴蝶同志的安全,他是蝴蝶同志的联系人,现在最最关键的是要想办法通知到蝴蝶同志,让他立刻从敌人的心脏中撤出来。”
“可怎么才能找到蝴蝶,除了赵永信和阿根,我们也没人认识谁是蝴蝶,再说了,你不是说他请假在外吗。”
“这样,为了安全起见,小六子,你去通知同志们,迅速撤到六号交通站。六号交通站赵永信不知道,你让所有的同志先隐蔽到那里。继发,五号交通站是你负责的,你立刻去五号交通站,让老陈挂出紧急信号,如果蝴蝶同志回站里,他一定可以看到信号,也没有其他的好办法了。”
“老板,你也撤吧。”
“我不能撤,自从阿毛被跟踪之后,来生车行就已经在敌人的视线中了,虽然当时我们用贼喊捉贼的办法蒙了过去,但直觉告诉我,一直有眼睛盯着我们车行。这个时候,我们在什么情况也不知道的情况下,如果撤了,不等于是告诉敌人此地无垠三百两吗。继发,你去通知老陈之后,也撤到6号交通站,有什么情况,我会派人跟你们联系。”
“不行,老板不撤,我怎么可以先撤。保证你的安全,是党组织交给我的任务,这个时候,你在哪里,我就应该在哪里。老板如果上刑场,也要有我丁继发陪同才对。”
“别说的那么严重,现在这种情况也只是我们的一种防备预案,先静观再说。快去执行命令。”
江来生为了防止意外,他回到卧室,把一只枕头塞到了被褥里,自己悄悄地离开卧房,在对面的车棚里躺了下来。
湛蓝的夜空,繁星点点,一钩残月照着不眠之人,作为党的领导人,由于自己的判断失误,牺牲了两位同志,被捕的同志,也给组织带来无穷的后患,他感到内疚,深深地内疚,他在心里盘算着,预测着天亮之后,可能会发生的一切。
一阵轻微的敲门声,江来生见丁继发回来:“你怎么又回来了,不是让你和同志们一起撤到6号交通站的吗?”
“回来的路上,我特意观察了一下上海站的情况,很平静,门口除了两个哨兵,没见院内有人影,行动队宿舍楼里也是一片漆黑,没有任何的异常情况,看来今晨是太平的。”
“走,我们进屋。”
江来生给丁继发端来一杯热水:“先暖暖身子。继发,我们现在要做最坏的打算,但也不能消极悲观,你说,我们战友之间讲的是什么,人与人之间图的是什么?”
“感情。”
“对,感情是我们战友之间的纽带。是这种特有的阶级感情,把我们捆绑在了一起,所以,从感情上讲,我完全相信赵永信同志,是经得起考验的党的忠诚战士。”
“老板,从感情上说,我也绝对信任赵永信同志,相信他是个忠诚的战士,但是这和组织原则不是一码事,是两码事。”
“继发,你们都不知道,3号报务员**同志和赵永信是一对相爱多年的情侣。当年,如果不是我发展了**同志,她现在或许还在国外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
“他们是情侣恋人,我们怎么都不知道啊。”
“**同志是大户人家的孩子,家里人原准备送她出国深照,就在这个时候,日本人来了,为了赶走日本侵越者,她放弃了出国念书的念头,毅然投身了抗日的洪流。赵永信也是个读书之人,和**认识之后,同志加友谊,慢慢地两个人就好上了。原本,我答应准备给他们在今年春节举行结婚仪式的,没想到,一夜之间,一对互相热爱眷恋的情侣就阴阳相隔了。多好的同志啊,是我对不起他们。”
“老板,你也别太自责了,革命总是会有牺牲的。其实,我们大家都知道,老板是最重感情的人。”
“继发,天快亮了,为了防止万一,你倒车行对面的小餐馆楼上,观察动静,不要回车行。”
“老板——”
“你想让我们两个人一起被抓啊。如果我真出了意外,你打这个电话,就说:郭先生吗,你要的37号包车已经在老地方等你了。然后你倒这里等二号,把这里发生的情况向2号详细汇报。这是电话号码和碰头地点,记住了。”
天,又亮了。新的一天又在这似乎极度平静之中到来。江来生打开大门,深深地舒展了一下身体,一切都显得平安无事。
牢房里的黑夜,更是令人恐怖,时不时从刑讯室里传来声声凄惨的嚎叫声,就像一把重锤,一下一下击打着赵永信的心房。躺在冰凉的地面上的赵永信知道,这一刻,离自己也不远了。也许就是现在,也许是在明天天亮的时候,等待自己的也是这种残无人道的酷刑。
“1827年的一个玫瑰色的黄昏,两个英俊的俄国少年——14岁的赫尔岑和13岁的奥格辽夫,一起站在莫斯科郊外的一座山冈上,面对着西沉的太阳起誓:要为各自选定的理想奋斗到底,甚至不惜献出自己的生命……若干年后,赫尔岑成了俄国著名的哲学家、政论家和文学家;奥格辽夫成了著名的民主主义革命家和诗人。有一天,当他们回想起少年时代的那个黄昏,赫尔岑仍然禁不住热泪盈眶。‘不必再说什么了,’他这样写道,‘我们的整个一生,都可以为它作证……’”
“**,革命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浪漫,革命就意味着牺牲,革命的胜利是需要用代价来换取的,这个代价或许就是我们的鲜血和生命。”
“永信,一代人有一代人的性格特征,一代人有一代人的精神追求,一代人也有一代人所钟爱的理想和誓言。但无论是处于哪个时代的年轻人,有一点则是共同的,那就是,都崇尚青春,都富有理想,都钟情于浪漫、高尚的幻梦,都富有朝气、富有力量,都渴望在天上象小鸟一样自由自在地飞翔。记得,我在学校时,曾背诵过《钢铁是怎样炼成的》的作者奥斯特洛夫斯基的那段名言呢:‘人的一生应当这样度过:当回忆往事的时候,不因虚度年华而悔恨,不因碌碌无为而羞愧;在临终的时候,他能够说,我的整个生命和全部精力,都已经献给了世界上最壮丽的事业——为人类的解放而斗争……’这才是一个革命者最崇高的浪漫主义理想。”
“看来你是做好了充分的思想准备。”
“时刻准备着。”
“如果有一天我们都被捕了,怎么办?”
“那我们就重演一场刑场上的婚礼。我是陈铁军,你是周文雍,‘让敌人的枪炮声作为我们婚礼的礼炮吧。’”
“是啊,我也曾抄写过马克思中学毕业作文中的那段誓言呢:‘如果我们选择了最能为人类的幸福而劳动的职业,那么,重担就不能把我们压倒,因为这是为大家而献身;那时我们所感到的就不是可怜的、有限的、自私的乐趣,我们的幸福将属于千百万人,我们的事业将默默地、但是永恒发挥作用地存在下去,而面对我们的骨灰,高尚的人们将洒下热泪。’”
“一个为了让千万老百姓摆脱灾难的伟大的事业,一个为了**的理想而随时献身的革命者,何谓追慕崇高?何谓崇仰理想?先驱们用他们的鲜血和生命,告诉了我们一些最真实、最完美的答案。他们昨天的那些青春的激情,那些伟大的誓语,那些美好的理想和追求……仍然是高贵和辉煌的,仍然是令人‘高山仰止,景行行止,虽不能至。心向往之’的。也许只有他们,能够教会我们如何去完成自己短暂的人生,如何让一个渺小的生命在一种‘大爱’和‘大德’中得以升华。我们相信,对生活,对我们周围一切的诗意般的理解,将是童年和少年时代留给一个人的最伟大的馈赠。一个人如果在以后悠长而严肃的岁月中没有失去这个馈赠,那他就有可能成为一位富有高尚心灵,拥有理想人生的人。”
“永信,就为我们能够成为一位富有高尚心灵,拥有理想人生的人,不管我们以后在什么样的情况下,遇到什么样的情况,我们都必须坚持自己的信仰,为革命奋斗终身,抛头颅洒热血,也在所不惜。”
革命,是伴随着牺牲和流血进行的,革命者的生命随时都有可能被敌人掳上沾满鲜血的绞架,如果没有执着的坚定的信仰,根本无法面对笑对自己的人生。一种信仰,一个感情,把两颗时刻准备着迎接考验的心紧紧地连在了一起。互相的勉励和鼓励,凝聚成一股奇异的暖流,荡漾在彼此的血液之中。这,就是一种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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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
上班的铃声刚过,张一彪就拿着连夜赶写的检查书来到楚汉的办公室。
“报告。”
“进来。”
“特派员,这是我的检查书。”
“哦,你先放我桌上吧。这会我要出去办点事,回来再看。”说着楚汉拎起桌上的水果篮和一包点心。“哦,你出去的时候,别忘了帮我把门关上。”
楚汉的不冷不热,使张一彪的心里冲腾起一股无名之火,却又不敢发作。昨晚陆泽原的一番话,对他的确是一个启发,所以,他十分用心地写出了检查和请求处分的报告,本以为可以得到特派员的原谅,却没想到,吃了个闭门羹。
楚汉开着吉普车,来到红霞杂货铺。也许是早上的原因,大街上的人,寥寥无几,杂货铺的邻居也还没有动静。楚汉拿出一些水果和点心放在门槛上,然后,恭恭敬敬地对着那扇油漆斑落的大门行了个军礼。
然后,楚汉驾着车离开了红霞杂货铺,直接朝郊外驶去。
张一彪沮丧着脸敲开了孙民居站长的办公室。
“怎么了?昨晚刚刚打了一个打胜仗,这一大早的你就垂头丧气的样子,哭丧啊。”
“站长,我有一肚子的委屈和冤枉。站长,你是知道的,报效党国,我张一彪可是坚贞不二的。”
“好了,好了,这些豪言壮语现在说已经没有用了,心里有什么委屈就自己忍着点吧,谁让人家是特派员呢,又是局座的钦差大臣,就连我这个堂堂的保密局上海站的站长,现在都是忍气吞声,忍辱负重地靠边站了,更何况你一个小小的行动队队长。”
“这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吗?”
孙居民哈哈大笑起来,说:“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这本来就是一个天大的谎言,事实上,用人必疑。”
楚汉把车停在了淡井村村口,拎着东西直接上了后山。看到杂草丛生的坟墓,他放下东西就动起手来,清理完杂草之后,他喘了口气说:“哥,这几个月没来看你,这杂草就爬满了,现在怎么样,我已经帮你拔干净了,是不是觉得身上轻松了许多。”
楚汉找来一块石碑条,平卧在坟头:“哥,今天是冬至节,南方人,会在冬至节这天,为自己过世的亲人做些祭奠的活动。我们虽说是北方人,可你也在这里躺了近十年了,也算是个南方人了吧,入乡随俗嘛。所以,今天,我就按南方人的习俗,给你带来香蕉,苹果,还有这个叫黑布林,我们北方没有这种水果,很甜的,你尝尝。哥,你在那边,见到咱爹娘了吗?你一定要告诉咱爹娘,孩儿无法去东北看他们老人家,请他们原来孩儿的不孝。南方人有一种说法,冬至吃汤圆,团团圆圆,哥,我也带来了,你就邀上咱爹娘一起吃,吃了汤圆,好团员,哥,你放心,只要我不离开上海,我会经常来看你的,如果你有什么需要,就拖个梦给我。”
楚汉回到站里,心里对亲人的那种哀思还没有完全隐退:“来人。”
“有。”
“通知张一彪队长,到刑讯室,把昨晚抓来的那个赵永信带到刑讯室,我要亲自提审。”“是,特派员。”
监狱的大铁门承负着不堪的负重,发出“哐当,哐当”的声音。
“87号,赵永信,出来。”
赵永信知道,考验自己意志的时刻终于到来,他在心里默默地**说:“**,放心吧,你的鲜血为我铺就了前方的道路,踩着你的鲜血,什么样的刀山火海都难不住我赵永信,放心吧。”赵永信从地上爬起来,挺了挺腰板。
“赵先生,这边请坐。”走进刑讯室,只见楚汉和张一彪已经在这里等候,他看了一眼楚汉,又扫视了整个刑讯室,木桩,一个十字架上,血迹斑斑,旁边的火炉烧的正旺,蓝色的火苗在不停地“呼滋呼滋”地往上冒,墙上是各种各样的刑具。赵永信没有去坐楚汉为他指点的座椅,而是直接坐到了电椅上。
“收起那套假惺惺的装模作样,直接动真格的吧。”
“好,赵先生真痛快,我楚汉也是个痛快人,我想两个痛快人,应该是有共同语言的。”
楚汉走到赵永信面前,说:“既然赵先生不谦虚,我也就不客气了,不过,我还是想先征求一下赵先生本人的意见,咱们是先来道小菜,先让你垫垫胃呢,还是直接上大菜,如果,直接上大菜,我怕先生的胃受不了。”
“你放心吧,老子的胃好着呢,没有什么菜我消化不了的。”
“赵先生,你可听好了,先别嘴硬,我这里共有十八道大菜,够你慢慢尝的。来啊,上电刑。”
两个刑讯员七手八脚地将赵永信的头和四肢固定在了电椅上,把两根电线插入他的手腕铐子里。
楚汉手扶着电闸刀,对赵永信说:“赵先生,怎么样,想好了,只要我这只手这么轻轻一推,你就会浑身痉孪,生不如死。”
“来吧,少废话。”楚汉接着赵永信的话音,猛地一下,推上了电闸。
赵永信浑身剧烈的抖动,脸部肌肉也被电流击得扭曲变型,两只眼球凸爆出来。
楚汉拉下电闸,“把他给我弄醒。”
赵永信被一盆凉水浇醒,他感到五脏六腑在翻江倒海,目眩恶心,那是一种无法形容的滋味。
赵永信被绑在了十字架上,楚汉上前:“赵先生,大菜的味道怎么样,你看,咱们是接着来呢,还是坐下来慢慢谈谈。”
“你说,一个人,和一条狗,他们能做到一条板凳上吗?能进行语言的沟通和交流吗?”
“那没关系,我有的是时间陪你玩,一直玩到你开口,说出我想知道的东西。”楚汉从熊熊的火焰中,拿起一块通红的烙铁,在赵永信面前不停地晃动,一会儿靠近他的胸脯,让他感到一种炙热,一会儿又离,赵永信知道,这是楚汉在打心理战。
楚汉用烙铁点燃一根烟,慢慢地说:“这玩意如果贴在你的胸脯上,赵先生,你能想象得出是一种什么滋味吗,那种被烧焦皮肤的臭味,会一阵一阵的冒出来,很难闻的,青烟的索绕中,你会痛不欲生。”
“来吧,老子如果皱一下眉头,发出一声哼响,就不是爹娘生的。”
“我看你是嘴硬,还是骨头硬。”说着,楚汉把烙铁按在了赵永信的胸脯上,“滋”的一声,一股臭味随着浓浓的青烟,瞬间从赵永信的胸脯上散发出来。
“把他弄醒,再换一个。张队长,你跟我出来一下。”楚汉和张一彪狼狈为奸,走出刑讯室。
刑讯员把赵永信浇醒之后,把他绑到了老虎凳上。
楚汉和张一彪重新走进刑讯室时,张一彪对两个刑讯员说:“你们都出去。”
“阿豪,你过来。”
“队长,收获一定不小吧,看你这满脸都堆着笑容,怎么样,招了?”
“全招了,连锅底都翻了个,你也不想想,这是谁在审。去,照顾一下赵先生,让他洗个澡,换身衣服,叫医生给他敷伤口,然后带他到二楼休息室休息。特派员说了,保密局的大门为他开着,进出都是她的自由,任何人不得阻挡。”
“是——”
葛建辉的特别假期今天结束了,回到站里报道上班。他刚走到院门口,突然,眼角的余光里冒出现了一个红色中国结,他抬头望去,对面胭脂店得窗棂上,一个大红色的中国结正在随风摆动,店老板也正趴在柜台上,左右张望。他不急不缓地向胭脂店走过去:“老板,来包哈德门。”老板转身拿过烟。
“三号什么指示?”
“赵永信被捕,情况不明,3号要你立即撤离,不能进大院。”
“既然是情况不明,我就不能这么撤,先得弄清楚再说,请转告3号,我会自己当心的。”“这可是3号的命令。”
“我知道。”葛建辉接过香烟大声说:“老板,谢谢,祝你生意兴隆。”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大院。
葛建辉的心里明白,赵永信是3号的交通员,他关乎着许多同志的生命安危,当然也包括自己的安危,所以,他必须弄清楚赵永信被捕后的情况,把组织的损失降到最小。
“阿豪,瞧你们这么高兴,说什么呢?”
“哦,是葛队副,休假结束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昨天晚上,我们端掉了地下党的一个电台,当场打死两人,抓了一个活的。”
“抓了个活的不稀奇,关键是要他能开口,说出他们组织的秘密,为我们提供一些有价值的情报。”
“说了,已经全说了。真没想到,看上去是条硬汉子,没想到,还不到一个时辰,就什么都说了。”
“阿豪,这可不能说着玩,要是让特派员知道你是在散布谣言。”
“真的,葛队副,是我亲手处理的。这会儿,赵先生正在二楼休息室休息呢,等他缓过神来,就可以走了,特派员说了,上海站的大门为他敞开,进出是他的自由。”
“好啊,终于逮着一个会开口说话的软骨头了,阿豪,这回你们张队长可要立大功了,你们兄弟可就跟着沾光了。”
28
(28)
“队副,你不知道,这特派员真神,针对地下党的电台,我们几乎是无能为力了,特派员制定了两套方案,没想到第一套方案就大获全胜了,厉害,神了。”阿豪竖起大拇指夸道。
“来,来,来,我休假第一天回来上班,我请弟兄们抽烟。”说着,葛建辉掏口袋,左边摸摸,右边掏掏,“哎,我刚刚才买了包烟,这烟呢?对了,准是我付了钱,没拿烟就走了,我找他去。”说着朝大门外跑去。
“葛建队副这种丢三落四的毛病,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改。”
“听说,葛建辉就是因为这个毛病,没能当上队长的,让陆泽原捡了个便宜。”阿豪很神秘对弟兄们说。
“阿豪,刚才出去的是不是葛建辉啊?”
“是他,陆队长,葛队副买了烟,没那烟,找老板要去了。”
“赵永信已经叛变,立即通知3号,所有跟赵永信有关系的人,全部撤离。”
“消息准确吗?”
“**不离十。”
“那你呢?”
“葛队副——”
葛建辉循声回头,看到陆泽原向他跑过来,要想离开是不可能了,葛建辉悄悄拨出手枪,把子弹推上了膛,又悄悄地把枪落入枪套。“老板,你做生意可要凭良心啊,我刚刚明明是付了钱,没拿烟,这一转眼,你就不认账了。”
“长官,你是付了钱不假,可你也是拿走烟了。”
“葛队副,争什么呢?”
“这老板昧着良心做生意,我付了钱,没拿烟,他却硬是不承认。”
“长官,我是个厚道的小生意人,绝不会做出这种坑蒙拐骗的事,你是拿走了烟。”
“你信不信,我让你进大院坐坐,你就知道什么是坑蒙拐骗了。”
“算了,算了,就一包烟,你这么闹要是被特派员知道了,给你戴个欺压百姓的帽子,那就不好收场了。老板,快,重新拿包烟给我们葛队长,钱我来付。”
“我这不是欺压百姓,我这是讨个公道。”
“还是这位长官明理,这包烟就算是我送你抽了。”
“不是送,本该就是我的。”葛建辉从老板手里一把夺了香烟。“陆队长,你找我。”
“哦,站长找你。”
“站长这么知道我回来上班了。”
“刚才你在院里,站长看到了。”
胭脂店老板看着陆泽原和葛建辉勾肩搭背地走进了大院,他的心被悬到了空中,他知道,赵永信的叛变投敌,葛建辉这一去等待他的是什么,凶多吉少啊,他感到一阵痛心:“狗叛徒,我要是知道你是谁,我一定会亲手宰了你。”
“喂,我是江来生,哦,我听出来了。你说吧,什么,这么快,赵永信就叛变了?你说蝴蝶没来得及撤离?唉,你怎么不拦住他呢。你这是看着他落入虎口啊。好,我知道了。蝴蝶情况不明,为了你的安全,现在我命令你,赶紧撤离。”
江来生放下电话,朝对面的小餐馆走去。
江来生来到小餐馆的楼上。“继发,别看了,来生车行已经彻底暴露了,敌人搜查车行只是时间问题了。”
“老板,有确切的消息了?”
江来生坐下来不紧不慢地说:“刚才接到五号交通站老陈传来蝴蝶同志的情报,赵永信已经叛变投敌。”
“这个赵永信,还真枉费了同志们对他的信任,那蝴蝶有没有撤出来。”
江来生摇了摇头说:“老陈说,蝴蝶同志送出情报,没来得急撤,就被陆泽原叫回站里了。”
“那蝴蝶同志……”
“凶多吉少啊。”
“我们现在怎么办?”
“我想去趟6号交通站,这么多同志集中在那里,万一出点事,后果不堪设想。”
“好,我们走,老板,我们从后门出去。”
“这个赵永信,狗叛徒。”
“软骨头。”
“革命的败类。”
“让我碰到他,非宰了他不可。”
“同志们,不要激动。赵永信的叛变,虽说是我们意料之外的事,但现在是事实,是不可改变的事实。”
“老板,刚才我们大家还在议论商量,如何营救赵永信呢,既然他现在已成了一条狗,不妨把营救对象改为蝴蝶。”
“对,老板,你下命令吧,营救蝴蝶。”
“大家都平静一下心情,我不是不是营救蝴蝶。可你们想过没有,要想从保密局上海站的监狱里救出一个人,我们不说是什么天方夜谭,那也不是件能说到做到的事。再说了,我想蝴蝶同志不会希望我们为了他而白白搭上同志们的生命。现在关键的是这里是否安全,一旦暴露,我们就会被连锅端的。”
“老板,你放心,同志们在我这里,同志们的安全就有我来负责,这里是个旅店,既然是旅店,人来客往的就不会引起敌人的怀疑。”
“老李同志,那同志们的安全就交给你了,为了防止万一,大家谁也别到街上露面。赵永信找不到我们,说不定这会儿正在大街上嗅着呢。我马上向市委汇报这里的情况,看市委有什么指示,然后我们再作打算。”
葛建辉被陆泽原亲热地相拥着进了上海站的大门,他心里很清楚,赵永信的背叛,给自己带来的是一种什么样的结果,一种灾难即刻就会出现在自己的眼前。他的手下意识地摸了摸那把子弹上了膛的枪,他做好了思想准备,是祸躲不过,只有面对。
“葛队副,你自己上去见站长吧,我就不陪你了。”
“陆队长,谢谢啦。”葛建辉觉得自己的心很平静,甚至是从来没有过的平静。他上楼以后,过路休息室,看见赵永信一个人坐在休息室里,身边也没有守卫,一股怒火油然而生,他真想上去,给他一枪,代表人民,代表党组织处决了这个无耻的叛徒。他的手摸到了枪。
“葛队副,休假结束了。”
“哦,少尉秘书。是啊,今天回来报道了,站长在办公室吗?”
“在。”
葛建辉的目光和赵永信的目光相撞,但再也没有以往那种战友之间的友情了,有的只是一种鄙视和仇恨。
“报告。”
“进来。”
“报告站长,原行动队一组中尉组长葛建辉结束假期前来报道。”
“来,坐。”
“报告站长,我还是站着,你坐着。”
“葛建辉,别那么见外。来,坐下,我有话跟你说。”
葛建辉在孙民居的旁边坐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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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队副,你不知道,这特派员真神,针对地下党的电台,我们几乎是无能为力了,特派员制定了两套方案,没想到第一套方案就大获全胜了,厉害,神了。”阿豪竖起大拇指夸道。
“来,来,来,我休假第一天回来上班,我请弟兄们抽烟。”说着,葛建辉掏口袋,左边摸摸,右边掏掏,“哎,我刚刚才买了包烟,这烟呢?对了,准是我付了钱,没拿烟就走了,我找他去。”说着朝大门外跑去。
“葛建队副这种丢三落四的毛病,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改。”
“听说,葛建辉就是因为这个毛病,没能当上队长的,让陆泽原捡了个便宜。”阿豪很神秘对弟兄们说。
“阿豪,刚才出去的是不是葛建辉啊?”
“是他,陆队长,葛队副买了烟,没那烟,找老板要去了。”
“赵永信已经叛变,立即通知3号,所有跟赵永信有关系的人,全部撤离。”
“消息准确吗?”
“**不离十。”
“那你呢?”
“葛队副——”
葛建辉循声回头,看到陆泽原向他跑过来,要想离开是不可能了,葛建辉悄悄拨出手枪,把子弹推上了膛,又悄悄地把枪落入枪套。“老板,你做生意可要凭良心啊,我刚刚明明是付了钱,没拿烟,这一转眼,你就不认账了。”
“长官,你是付了钱不假,可你也是拿走烟了。”
“葛队副,争什么呢?”
“这老板昧着良心做生意,我付了钱,没拿烟,他却硬是不承认。”
“长官,我是个厚道的小生意人,绝不会做出这种坑蒙拐骗的事,你是拿走了烟。”
“你信不信,我让你进大院坐坐,你就知道什么是坑蒙拐骗了。”
“算了,算了,就一包烟,你这么闹要是被特派员知道了,给你戴个欺压百姓的帽子,那就不好收场了。老板,快,重新拿包烟给我们葛队长,钱我来付。”
“我这不是欺压百姓,我这是讨个公道。”
“还是这位长官明理,这包烟就算是我送你抽了。”
“不是送,本该就是我的。”葛建辉从老板手里一把夺了香烟。“陆队长,你找我。”
“哦,站长找你。”
“站长这么知道我回来上班了。”
“刚才你在院里,站长看到了。”
胭脂店老板看着陆泽原和葛建辉勾肩搭背地走进了大院,他的心被悬到了空中,他知道,赵永信的叛变投敌,葛建辉这一去等待他的是什么,凶多吉少啊,他感到一阵痛心:“狗叛徒,我要是知道你是谁,我一定会亲手宰了你。”
“喂,我是江来生,哦,我听出来了。你说吧,什么,这么快,赵永信就叛变了?你说蝴蝶没来得及撤离?唉,你怎么不拦住他呢。你这是看着他落入虎口啊。好,我知道了。蝴蝶情况不明,为了你的安全,现在我命令你,赶紧撤离。”
江来生放下电话,朝对面的小餐馆走去。
江来生来到小餐馆的楼上。“继发,别看了,来生车行已经彻底暴露了,敌人搜查车行只是时间问题了。”
“老板,有确切的消息了?”
江来生坐下来不紧不慢地说:“刚才接到五号交通站老陈传来蝴蝶同志的情报,赵永信已经叛变投敌。”
“这个赵永信,还真枉费了同志们对他的信任,那蝴蝶有没有撤出来。”
江来生摇了摇头说:“老陈说,蝴蝶同志送出情报,没来得急撤,就被陆泽原叫回站里了。”
“那蝴蝶同志……”
“凶多吉少啊。”
“我们现在怎么办?”
“我想去趟6号交通站,这么多同志集中在那里,万一出点事,后果不堪设想。”
“好,我们走,老板,我们从后门出去。”
“这个赵永信,狗叛徒。”
“软骨头。”
“革命的败类。”
“让我碰到他,非宰了他不可。”
“同志们,不要激动。赵永信的叛变,虽说是我们意料之外的事,但现在是事实,是不可改变的事实。”
“老板,刚才我们大家还在议论商量,如何营救赵永信呢,既然他现在已成了一条狗,不妨把营救对象改为蝴蝶。”
“对,老板,你下命令吧,营救蝴蝶。”
“大家都平静一下心情,我不是不是营救蝴蝶。可你们想过没有,要想从保密局上海站的监狱里救出一个人,我们不说是什么天方夜谭,那也不是件能说到做到的事。再说了,我想蝴蝶同志不会希望我们为了他而白白搭上同志们的生命。现在关键的是这里是否安全,一旦暴露,我们就会被连锅端的。”
“老板,你放心,同志们在我这里,同志们的安全就有我来负责,这里是个旅店,既然是旅店,人来客往的就不会引起敌人的怀疑。”
“老李同志,那同志们的安全就交给你了,为了防止万一,大家谁也别到街上露面。赵永信找不到我们,说不定这会儿正在大街上嗅着呢。我马上向市委汇报这里的情况,看市委有什么指示,然后我们再作打算。”
葛建辉被陆泽原亲热地相拥着进了上海站的大门,他心里很清楚,赵永信的背叛,给自己带来的是一种什么样的结果,一种灾难即刻就会出现在自己的眼前。他的手下意识地摸了摸那把子弹上了膛的枪,他做好了思想准备,是祸躲不过,只有面对。
“葛队副,你自己上去见站长吧,我就不陪你了。”
“陆队长,谢谢啦。”葛建辉觉得自己的心很平静,甚至是从来没有过的平静。他上楼以后,过路休息室,看见赵永信一个人坐在休息室里,身边也没有守卫,一股怒火油然而生,他真想上去,给他一枪,代表人民,代表党组织处决了这个无耻的叛徒。他的手摸到了枪。
“葛队副,休假结束了。”
“哦,少尉秘书。是啊,今天回来报道了,站长在办公室吗?”
“在。”
葛建辉的目光和赵永信的目光相撞,但再也没有以往那种战友之间的友情了,有的只是一种鄙视和仇恨。
“报告。”
“进来。”
“报告站长,原行动队一组中尉组长葛建辉结束假期前来报道。”
“来,坐。”
“报告站长,我还是站着,你坐着。”
“葛建辉,别那么见外。来,坐下,我有话跟你说。”
葛建辉在孙民居的旁边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