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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寒武记     原配宝典txt下载     原配宝典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06章 挑拨 (粉红990+)

    知书侧过头,看见走在萧嫣然后头的,正是少夫人杜恒雪。

    知书眯了眼打量杜恒雪,见她身上穿着橘黄对襟缎绣兰草纹鲛绡纱半臂,曳地宽幅百褶凤尾蜀锦罗裙,面色莹润细白,如同一块上佳的美玉,毫无瑕疵。头上梳着简单的望月髻,插着一对赤金百蝶穿花凤衔芝珠钗。那珠子颗颗饱满圆润,从上到下,一粒比一粒细小,大珠小珠鳞次栉比,在她鬓边晃动,美色动人,令人不可逼视。

    这才过了几天,杜恒雪居然就恢复了以前做姑娘时候的七分神采。

    知书眯了眯眼,过来行礼道:“少夫人,可见到您了。老夫人这两日没有见到少夫人,连饭都吃不下,差一点病倒在床上。”

    杜恒雪往后退了一步,眼神有些慌乱,不知所措地看向杜恒霜那边。

    萧士及站在杜恒霜身边,看见杜恒雪一脸怯怯的样子,也在心里叹息。他也是看着杜恒雪长大的,对她就跟自己的亲妹子萧嫣然一般无二。那样一个娇生惯养的小姑娘,嫁到孙家那样的人家,遇上那样的遭遇,真是如同一盆刚抽出嫩箭的兰花就被送到猪窝里被猪拱了,心下对她十分怜惜,温言道:“雪儿,到你姐姐这边来。”一边说,一边往旁边让了让。

    孙许氏一双眼睛紧紧盯着这边的动静,听见萧士及发话,便是一愣。——这姐夫和小姨子公然眉来眼去,也太不避嫌隙了吧?

    又见萧士及俊美无俦的面容上对杜恒雪露出些许的怜惜之意,孙许氏不由心下大喜,眼风儿就往杜恒霜那边轻轻扫了一下。——嘿嘿,好你个杜恒霜,将你妹妹死留在侯府里,难道就不怕养虎遗患?这侯府的富贵,有几人能够抵挡得住?我倒是看你什么时候会哭着喊着求我把你妹妹带走……

    杜恒雪仍然站在门口踌躇,她虽然对孙耀祖死了一半的心,可是这一年来,孙许氏对她积威已久,她还是一看见孙许氏,就本能地害怕。

    杜恒霜看见杜恒雪吓成这个样子,不由想起小时候爹爹杜先诚带她驯马的事儿。

    再烈的马,用铁鞭、钉锤和匕首,也能收拾得服服帖帖。

    只是这收拾的过程有多痛苦,实在是不足为外人道也。

    可想而知,自己这个从小就没有受过委屈的妹妹,曾经在孙许氏手下受了多少罪,才让她一见孙许氏,就害怕得发抖。

    杜恒霜很是怜惜,也对杜恒雪招手道:“雪儿,过来。”

    萧嫣然这才看见席上有两个陌生人,又见杜恒雪神情怪怪的,便问道:“娘,您有客啊?”

    龙香叶笑着道:“这是雪儿的婆母,孙家太太。”然后又跟孙许氏道:“这是我的女儿嫣然。”

    孙许氏笑着点点头,看了杜恒雪一眼,便将眼光移开,去打量萧嫣然。

    萧嫣然长得比较像龙香叶,因此不如两个哥哥样貌出色,但是她心胸宽大,气度在那里摆着,又是花信年华,四分容貌,六分打扮,看上去倒也不输杜恒雪。

    孙许氏见萧嫣然跟杜恒雪差不多年纪,但却还是闺女打扮,不由笑着道:“您家的小娘子真是好气度。这份标致,啧啧,谁娶了做媳妇,真是谁的福气。”言罢不断点头。

    龙香叶听人夸她女儿,也很是高兴,笑着道:“我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舍不得她早早嫁人。您也知道,这有些妇人,平日看着挺好,能说会道,也知书达理,可是一旦做了婆母,就跟变了一个人一样,多方刁难媳妇,恨不得让媳妇跪下来做牛做马才称心如意。我实是舍不得我的嫣然去被人挫磨,所以一直留她在家,舍不得呢。——这几年求亲的人太多了,我都不见,让她的两个哥哥直接打发了事。”

    听了龙香叶的话,孙许氏疑心龙香叶是有意为杜恒雪出头,故意说话刺她,脸上很是不好看。

    杜恒霜在旁边听了,险些笑出声来,只得强忍着,咳嗽一声道:“婆母这话真是真知灼见。我自嫁到萧家,以婆母今晚的话最为振聋发聩。”

    龙香叶听出了杜恒霜话里的讥讽味道,脸上一红,故作没有听见,挥着手道:“行了行了,今儿人多,闹得我怪头疼的。你们都下去吧。我知道你们孝顺。”

    说话间,萧泰及和龙淑芝也来请安。

    只好又是一番宾主契阔。

    孙许氏打量萧家人都到齐了,才笑着站起来,走到杜恒雪跟前,笑嘻嘻地道:“雪儿啊,侯府虽好,却是别人的家。咱们不能看见别人的家比自己家好,就想着占了别人的位置。我平日里怎么教你来着?不是自己的东西不能要,别人的东西不能抢,你可记住了。你姐夫对你好,总好不过你姐姐,你可别打错了主意。——我今儿亲自来给你赔不是。若是耀祖有什么地方得罪你的,你看我面子上,不跟他一般见识。等我回去,好好说他,与你出气,你说可使得?”

    夹枪带棒一番话,说得杜恒雪晕头转向,只能低着头唯唯诺诺,一边只往杜恒霜身后躲。

    杜恒霜听了心头火起。

    这孙家太太当真是给脸不要脸了,连这种话都说得出来!

    正要反唇相讥,知书却也笑嘻嘻地走过来道:“少夫人您就别躲了。当日还在许家的时候,您就说过,以后的夫婿,要像侯爷这样的男子一样。”

    杜恒雪猛地抬起头,瞪着知书怒道:“你撒谎!我什么时候说过这话?!”

    知书笑得花枝乱颤,“哟,少夫人,还害羞呢?那时候我们一起住在绣楼的南屋,您什么话不对奴婢说……”

    话音刚落,杜恒霜已经冷冷地道:“掌嘴!”

    本来她不想动手的,但是知书已经是不打不行了。

    她身边的一个婆子随身带着条尺,闻言马上道:“来人,掌住她!”

    两个婆子走上来,一左一右按住知书的肩膀,一人往她膝盖弯里一踹,知书不由自主跪了下来。

    那婆子就抡起条尺,往知书脸上啪啪打过去。

    打了十下,知书的两边脸已经高高肿起。

    “再有下次,直接绞了舌头。”杜恒霜低头看着跪在她面前的知书,缓缓笑道。

    知书捂着被打肿了的脸,打了个哆嗦,对杜恒雪更是恨之入骨。——若不是她,今日自己哪里会受这番皮肉之苦?这个笨女人有什么好?就因为她托生成小姐,自己托生成丫鬟,就一辈子要受她欺压?她不服!

    请安的人都走了,龙香叶见知书可怜,命人带她下去敷药,对孙许氏道:“唉,让孙家太太见笑了。我那个媳妇啊,动不动就喊打喊杀,实在是惹不起啊。”

    孙许氏眼神闪烁,试探道:“怎么会呢?您可是她的婆母啊,她再喊打喊杀,也能翻出您的手掌心?”

    龙香叶当然不肯说实话,含含糊糊地道:“我是她的婆母,可是我生来好性儿,不跟她一般见识。”

    孙许氏歪着头,半晌道:“其实吧,您这个大儿媳还好,至少知道护住妹妹。可惜啊,好心不一定有好报。这些做姐姐的,总是看不清这一点,直到吃了亏才知道好歹。”

    龙香叶却听懂了孙许氏的话,真的把孙许氏当了知己,跟她推心置腹地道:“您这话真是真知灼见啊。不瞒您说,当年我就差一点被我的亲妹妹算计了。若不是我的夫君对我一心一意,也就让她钻了空子,我的位置都被她占了。”说着,想起了冤死在牢里的萧祥生,淌眼抹泪地哭了起来。

    孙许氏正中下怀,悄悄套问了不少有关龙香叶的妹妹龙秋叶和龙香叶夫君萧祥生的往事。

    龙香叶这么多年没有跟人提起过,而且这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所以略提一提,就转了话题,死活不肯再说当年的事。

    不过对孙许氏来说,就够了。只要知道龙香叶对姐妹共侍一夫这种事最为唾弃就可以了,便添油加醋地装作大义凛然的样子说道:“既然萧老夫人对我什么都说,我也不怕家丑外扬。——实不相瞒,我来接雪儿,其实是担心她年纪小,一时猪油蒙了心,做出些让她姐姐痛不欲生的事情。您知道,柱国侯夫人是何等风光的位置,哪个小姑娘不想一步登天?我们家确实不如你们萧家,雪儿有些不平衡,也是有的。我不怪她。”

    龙香叶听明白了孙许氏的意思,纳闷道:“不会吧?雪儿一向敬重她姐姐,你说她会为她姐姐去死,我信。你说她想抢她姐姐的男人,我却是不信。”

    孙许氏被噎了一下,暗骂龙香叶这人跟抽疯似的一会儿好一会儿歹,但是也没法再施展下去,只是道:“我就这么一说。没有当然最好。但是不怕一万,只怕万一,您还是帮您儿媳妇长长眼。”

    龙香叶似信非信地点点头,“我明日再跟霜儿说一说。”仔细想想,孙许氏说得也不无道理。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啊。想到当年自己的妹妹龙秋叶在自己家里住了半年,就整出那么多事,还是早些将杜恒雪送走比较妥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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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207章 发作 (含粉红1020+)

    夜深人静的柱国侯府内院,杜恒霜终于忙完了一天的事情,去浴房泡了热水澡出来。

    萧士及拿着一本书,窝在南窗底下的大圈椅里,就着椅子旁边梅花几上的透雕紫檀嵌白玉诗配画宫灯翻看。

    杜恒霜披着湿漉漉的头发出来,看见是萧士及坐在屋里,不禁愣了一愣。

    “两个孩子呢?”杜恒霜坐到妆台前问道。

    香榧木卷云纹的妆台面上,放着一面有着海西风味的大玻璃镜子,正是杜先诚前些年回来的时候,跟杜恒霜带的礼物。

    别的东西也罢了,唯独这面照人一点都不走样,清晰无比的镜子是杜恒霜的最爱。

    “孩子回他们的屋子睡了。”

    萧士及将书放下,倒扣在圈椅旁边的梅花几上,站起来走到屋角的屏风处,从屏风上的搭钩里取下挂在那里的一块雪白绒布大方巾。

    杜恒霜从镜子里看见萧士及从后面走过来,将那绒布大方巾轻轻罩在她湿漉漉的头发,细细卷起,一遍遍帮她擦拭干净。

    杜恒霜含笑道:“多谢您了。”

    萧士及一笑,“跟我客气做什么?”

    “侯爷迂遵屈贵,服侍霜儿,霜儿自然是要谢的。”杜恒霜歪着头,从镜子里打量萧士及。

    三年多未见了,她和他都变了许多。

    萧士及已经完全褪去了年轻人的青涩,变得极为稳重,但是也更加呐言。以前他就不怎么爱说话,如今更是沉默寡言。

    而杜恒霜,也褪去了少女的娇憨,举止中多了几分少妇成熟的风韵。

    永昌五年的六月,杜恒霜刚满了十九岁,萧士及也才二十二岁。

    萧士及的手顿了顿,然后又若无其事地继续给她擦头发,闲话一样跟她拉家常,“今儿在娘那里,你怎么只掌了知书的嘴,没有将那孙家老太责罚一顿?”

    孙许氏当着杜恒霜和萧士及的面侮蔑杜恒雪,说如果留她在侯府,以后会不守妇道,勾引姐夫,陷害姐姐。

    杜恒霜对着镜子,看着萧士及线条分明,精致美好的下颌,笑道:“那你会不会看上雪儿呢?”

    萧士及失笑着摇摇头,“你怎么不问问我会不会看上嫣然?”

    “嫣然是你亲妹妹!”杜恒霜忍不住低叫道,这个比方也太离谱了吧?!

    萧士及用手试了试,发现杜恒霜的头发已经有八成干了,就放下绒布方巾,拿了白玉梳子过来,一遍遍给杜恒霜通头,一边笑道:“一样的道理。雪儿在我心里,就跟嫣然是一样的位置。——你说我会不会对我的亲妹妹动心?说实话,昨夜若不是你用眼神阻止我,我一脚早踹死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孙老太了。”

    杜恒霜嗔道:“你就知道用蛮力。若是你昨儿真的把孙家老太打死了,雪儿一辈子可就葬送在孙家了。那可是得不偿失。——我的妹妹,怎能为那个恶毒的老太陪葬?”

    “这是怎么说?雪儿不是决心离开孙家了吗?”萧士及愕然着看向镜子里面的杜恒霜。

    杜恒霜看见萧士及一高一低挑起来带着问号的眉毛,忍不住啧啧道:“你那眉毛是怎么回事,还能挑成这样。”

    “我这不是心急嘛。眼见得孙家不是良配,趁还没有孩子,赶紧合离算了。”萧士及不以为然地道,“跟那种人家纠缠,没的失了身份。”

    杜恒霜叹息道:“我是怕打老鼠伤了玉瓶。再说,素素跟我说,孙家有问题,但是她上次去了孙家一趟,行色匆匆,没有来得及去找证据。我想着,还是不能坐以待毙,咱们得主动出手了。”

    萧士及默然半晌,‘需不需要我帮忙?”他以前帮毅亲王主持那些在暗中的势力,还是有些人脉的。

    杜恒霜摇摇头,“你如今已经正儿八经从了军,打下来的爵位和官职,还是不要再掺和以前的事了。再说,就孙家那种人家,哪用你出马?——杀鸡焉用牛刀啊。”

    说得萧士及笑了,“您还真看得起我。”

    “我不看得起您看得起谁啊?您是我的夫君大人,我这一辈子,可指着您吃香的喝辣的了。”杜恒霜咯咯笑道,神色间十分轻松。

    萧士及也觉得特别轻松。

    三年来内心深处不时冒出来的紧张和焦虑,在杜恒霜身边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无论遇到多大的困难,只要和她在一起,似乎都是迎刃而解的事儿。

    就这样在一起坐着说说话,开个玩笑,便是天长地久,岁月静好。

    不知怎地,杜恒霜想起以前在流光镜里见过的情形,又问道:“若是雪儿跟我长得一模一样呢?若是我这一次就是真的死了,而不是死里逃生回来,你会不会……”

    萧士及打断了杜恒霜的话,不悦地道:“越说越离谱了。跟你长得像有什么用呢?我们从小相识,你是我抱着长大的,你的字是我教的,规矩是跟我学的。我们之间的情分,是一个肉皮囊就可以取代的吗?”

    杜恒霜红了脸,忙陪不是,“侯爷别生气,是我的不是。我想左了,以后再不说这话了。”

    萧士及拿手里的梳子轻轻敲了她的头两下,道:“以后再这样七想八想,我可要罚你。”

    “怎么罚?”杜恒霜回头斜睇萧士及一眼,大大的双眼里波光潋滟。

    萧士及看得心中一荡,低头在她耳边耳语两句。

    杜恒霜扭着身子不依,“人家好累,不想……”

    “你想哪里去了?我就是说跟你一起早些睡觉而已。”萧士及奇道,放下梳子,一手搭着杜恒霜的肩膀,一手从她膝下弯过,将她打横抱了起来,走入拔步床里放下来。

    杜恒霜一下子滚到床里面,用薄薄的袷纱被将自己紧紧裹了起来。

    “我说睡觉,就是睡觉。瞧你那小脑袋瓜子都在想些什么……”萧士及取笑着放下帐钩,掖好床帐,躺了下去,侧过身,长臂一伸,将杜恒霜从床里卷了过来,连被子一起紧紧抱在怀里。

    感受到萧士及胸膛里的热气,杜恒霜突然觉得十分温暖和安全。

    这两年颠沛流离的痛楚,天各一方的无奈,似乎一下子消失无踪了。

    屋子里很快就响起杜恒霜平稳细小的呼吸声。

    萧士及睁开眼睛,看着杜恒霜熟睡的睡颜,俯身过去,在她额头轻轻一吻,也跟着闭眼睡去。

    半夜时分,杜恒霜上房的大门却被人紧张地拍响。

    在碧纱橱里值夜的知数睡眼朦胧地叫醒在外间上房值夜的小丫鬟,“一个二个睡得跟猪一样。我在里屋都听见敲门声了,你们还躺着挺尸。——还不快去开门!”

    才七八岁刚留头的小丫鬟,本来就瞌睡大,再加上今天才刚刚搬来侯府,劳累了一天,每个人都睡得比平时沉。

    知数的声音叫醒了她们,两个人慌慌张张爬起来,来到大门后面问道:“谁啊?”

    外面拍门的人焦急地道:“我是二小姐那边值夜的妈妈,二小姐这会子疼得满床打滚,全身冒冷汗,我们瞧着担心是大症候,怕耽误了,所以特来请夫人的示下。”其实是怕杜恒雪有个好歹,她们就要担责任了。

    知数也起来了,正拥着一床细毯子偎在暖阁的炕上发呆。

    听说是杜恒雪得了急病,知数吓了一跳,忙跻着鞋从炕上下来,来到月洞门前叩了叩,大声道:“夫人!夫人!二小姐似乎有些不好!”

    杜恒霜的意识在半梦半醒间沉浮。恍惚间,她好像听见有人在对她说,“夫人!夫人!二姑奶奶被孙家打了!……夫人!夫人!二姑奶奶派人过来求救……夫人!夫人!许家派人来报信,说您的妹子没了……”

    杜恒霜听见自己的声音冷漠而疏离,“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我和她,姐妹情分已尽……”居然对妹妹的求救置之不理。

    “夫人!夫人!,二小姐像是得了急病了!夫人!您醒醒啊!”月洞门上的叫喊声和敲门声越来越急,终于将杜恒霜彻底惊醒。

    她直直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喃喃地道:“雪儿,雪儿,这一次我一定能救你!”说完就惊讶地捂住嘴。——她在说什么呢?什么叫“这一次”?难道以前这些事情曾经发生过不成?

    杜恒霜拥着被子,全身冷汗淋漓。

    知数焦急的叫喊和拍打月洞门的声音也将萧士及惊醒了。他睁开眼,看见杜恒霜抱着双膝坐在床头,一双大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前方,在昏暗的帐帘里显得分外明亮。

    萧士及也吓了一跳,忙坐起来拍了拍杜恒霜的后背,“霜儿你怎么了?怎么有些魂不归经的样子?”说着又安慰他,“雪儿没事的。你不要自己吓自己。”

    偎进萧士及散发着腾腾热气的胸膛,杜恒霜神魂初定,知道自己又做了那个关于流光镜的梦。这一次,她又看见了那曾经见过的那些人,那些事。

    经过了陈月娇的重影,和那重影之一企图夺她身躯之事,杜恒霜已经慢慢明白过来,那流光镜里显露的,似乎是另外一世。

    在那一世里,她的身躯被那重影之一的魂魄占据,就如画皮一样,那只不知从哪里来的女鬼披着她的皮囊,用着她的身份,占据了她的位置,却又对她唯一的妹妹不闻不问,任由妹妹被那孙家挫磨而死。

    “没事了,没事了,咱们一起去看看雪儿。”萧士及的声音淳厚低沉,带着股让杜恒霜安心的味道。

    杜恒霜点点头,和萧士及一起起身,穿上大衣衫,萧士及还拿了薄氅给她披上。

    虽说是六月底,可是这柱国侯府地广人稀,古木参天,林荫遍地,晚上却是凉得很。

    杜恒霜和萧士及出门的时候,又特意叫上欧养娘,跟他们一起来到杜恒雪住的跨院。

    柱国侯府里光四五进的院子就有十多处,杜恒雪住了离杜恒霜正院最近的一处院子,好方便照顾两个孩子。

    欧养娘听说是杜恒雪得了急病,也连忙跟着过来,一边问道:“夫人,要不要去请郎中?”

    杜恒霜摇摇头,“先看看吧。如果不妥就遣人去请素素过来。”

    欧养娘应了,跟杜恒霜和萧士及一起进了杜恒雪的院子。

    杜恒雪院子里的上房,此时灯火通明,值夜的丫鬟婆子都在外面的回廊上一脸惶恐地站着。

    杜恒霜不悦道:“你们都在这里,谁在里屋伺候二小姐?”

    一个婆子大着胆子回道:“冬元和春草在里面伺候二小姐。”

    杜恒霜带着欧养娘急步入内。

    萧士及就在外间坐下,候着里面的人。

    外面伺候的丫鬟婆子忙现通开火给萧士及烹茶。

    杜恒霜掀开月洞门的竹丝挂帘,绕过放在屋子中央的紫檀嵌云母大屏风,来到杜恒雪的床前。

    杜恒雪在床上满床滚动,床上东一块、西一块,居然都是血迹斑斑。

    杜恒霜吓了一跳,声音都抖了起来,“雪儿!雪儿!你怎么啦?可不要吓唬姐姐!姐姐这就去给你请郎中!”

    杜恒雪也吓了一跳,不知道怎么就惊动了姐姐,忙忍着小腹的剧痛,从床那边爬过来,断断续续地道:“姐姐,不用……我没病……痛两天就好了……哎哟,疼死我了。”说着,又滚到床里面,抱着肚子叫起痛来。

    杜恒霜快流眼泪了,坚持道:“你还说你没病,流了这么多血,你是要气死姐姐才罢休是吗?你姐夫就在外面候着,我让他拿了令牌现在出里坊寻素素过来给你瞧病。”

    杜恒雪一下子囧得满脸通红,一手捂着小腹又扑过来,抓住杜恒霜的手,头冒冷汗地道:“姐姐,我真的没病,我……我是来小日子,肚子痛而已。痛两天,等小日子过了,就没事了。”

    杜恒霜这才觉得自己刚才悬在半空中的心,又荡悠悠回到了原地,可是看见杜恒雪痛得直冒冷汗的样子,杜恒霜又觉得蹊跷。

    “你以前在家做姑娘的时候,来小日子都没有肚子痛过。如今成亲了,怎么反而痛起来了?”杜恒霜奇道。这跟一般人明明是反着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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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208章 掀桌 (含粉红1050+)

    杜恒霜知道,有些姑娘有经血不调的毛病,行经的时候会腹痛异常。不过这些症状,一般成亲之后就自然好了。

    而杜恒雪,杜恒霜可是知道得一清二楚,她从小就身体健康,血气充盈,从来就没有痛经的毛病。

    没想到她嫁人了,却开始痛经了。

    杜恒霜无奈,和一旁的欧养娘相对苦笑。

    欧养娘道:“夫人别担心,痛经不是大症候,我去给二小姐取暖宫丸过来,顺便让小厨房给二小姐炖上鲍鱼核桃花生粥,这些天多吃点就好了。”

    长安在内陆,鲍鱼是海产,能卖到长安,已经非常昂贵,价格堪比百年人参。

    不过以杜家的财力,就是杜恒雪拿鲍鱼当饭吃,都吃得起。

    杜恒霜知道,鲍鱼是滋补暖宫的圣品,忙道:“拿我的对牌,去库里取五斤干鲍鱼,专门给二小姐煮粥。”

    欧养娘应了,连忙回去取了暖宫丸,又叫醒厨娘,让她开始现炖鲍鱼核桃花生粥,同时命人拎了热热的开水进来,给杜恒雪擦身。

    杜恒雪裹着毯子,捧着一碗热热的黄芪大枣当归红糖水,跟杜恒霜坐到床对面的榻上,看着丫鬟婆子过来将她弄脏了的被褥抱去清洗。

    杜恒霜有些不好意思,低头喝了一口黄芪大枣当归红糖水,喃喃地道:“先放一边,让我来洗吧。”

    杜恒霜道:“这么多丫鬟婆子,难道是养着吃闲饭的?——你正来小日子,还不给我好好养着?”

    杜恒雪只好罢了,一口气将暖宫丸吃下去,然后喝光了碗里的黄芪大枣当归红糖水。

    一股暖流从咽喉直下,将她的五脏六腑都熨贴的温暖许多。

    杜恒雪觉得小腹的抽痛好了许多,只是那股坠胀感更加严重了。

    等丫鬟婆子将床上的被褥换好,杜恒霜索性跟杜恒雪一起住,传话让萧士及一个人先回去,说杜恒雪还有些不舒服,她不放心,要陪陪她。

    萧士及也没有多问,只是让知数留下,方便随时传话,就离开杜恒雪的院子,回自己的院子去了。

    杜恒霜和杜恒雪一起头靠头躺下。

    两人因这事,都走了困,一时也睡不着。

    杜恒霜就问道:“我记得你以前没有这毛病的,如今怎么会痛得这样厉害?”

    杜恒雪也有些困惑,道:“我也觉得奇怪呢。以前我在家好好的,嫁到孙家,头两个月也好好的,从第三个月开始,行经的时候就开始肚子疼。以前还没有这样严重,如今却是越来越不能忍。”说着,杜恒雪像是想起了什么,拍了拍额头道:“是了,我这一次来小日子的时候,是跟姐姐在一起,没有在孙家喝补身汤。若是喝了补身汤,就会疼得好一些。”

    又是补身汤。

    杜恒霜皱了眉头,不动声色地问道:“那孙家恨不得一文钱掰成两半花,他们怎么舍得给你吃补身汤?”

    比如杜恒霜给杜恒雪做的鲍鱼核桃花生粥,光一只二两重的鲍鱼,在长安就要卖十五两银子。以孙家的作派,还不把那孙许氏急得跟剜了心肝似的?

    杜恒雪咯咯地笑,“婆母是挺小气。不过给我的补身汤,还是每天不断的。”

    杜恒霜问道:“每天都吃?都是哪些食材?”

    “不是药膳,是煎的药。我婆母说,是她祖传给女人补身子的汤药,补好身子,好生儿子……”杜恒雪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如同小猫叫一样可爱可怜。

    “哦?这么厉害?妹妹,不如你帮我去你婆母那里求一求,把那方子给我弄一份好不好?我也去抓药吃吃,再给你姐夫生个大胖小子。”杜恒霜故意打趣道。

    杜恒雪连连点头,“我明天去找婆母给你要方子!”

    杜恒霜不过说说而已,也担心打草惊蛇,让孙许氏起疑心,忙道:“不用了。既然是人家祖传的方子,想也不能外传。咱们不稀罕别人的东西。”

    杜恒雪很听杜恒霜的话,闻言只好点点头,“其实,我在孙家的时候,婆母都是给我一包药,让我自己煎的。三碗水煮成一碗水,就可以喝了。味道很苦,但是据说很有效。”

    杜恒霜笑了笑,问道:“那知书喝过没有?”

    杜恒雪摇摇头,“她没喝过。婆母只让我一个人喝,别人略碰一碰,她都要骂的。”说起孙许氏,杜恒雪还是有些心有余悸。

    杜恒霜看见杜恒雪这副畏畏缩缩的样子,就对孙许氏恨之入骨。

    这哪里是婆母?——这分明是夜叉!

    也都是有孩子的人,怎会对别人家的孩子这样狠毒?!

    听雪儿那天跟她说的,寒冬腊月,也要雪儿用冰凉的井水淘米做饭,说是要考验她规矩学得怎样了,非要在大雪天,让她去凿冰取水,回来洗被单……

    杜恒霜想着想着,慢慢觉得不对劲。

    这个孙许氏,好像最爱让雪儿做那些冻死人的事儿。

    女人家本来就容易手脚冰冷,有句话叫“十女九寒”,就是说,大部分女性的体质都偏寒凉,所以平日里要更加注意保暖,特别是小日子来的时候。

    杜恒霜叹息道:“想是你来小日子的时候冻着了。”

    杜恒霜不过是这样一叹,杜恒雪却是连连点头,“是呢,我一来小日子,婆母就特别喜欢让我去碰凉水。以前在家的时候,娘一直叮嘱我们,小日子来的时候,不能碰凉水,我都记着。可惜婆母就是不听说,非要我来小日子的时候,去空着手用井水洗被单……”

    杜恒霜听得脸色越来越阴沉。

    这老虔婆,难道真的是故意的?

    “你说,知书没有喝你婆母祖传的补身汤,怎么还先有了身孕?”杜恒霜沉着脸问道,“知书一共伺候了孙探花几次?”

    杜恒雪有些脸红,嗫嚅半天道:“耀祖说,只有一次,还是他喝醉了酒,把知书当做是我……”

    杜恒霜恨铁不成钢地瞪了杜恒雪一眼,“什么都是耀祖说,耀祖说,他说什么你信什么?——难道真的只有一次?”怀孕哪有这么容易?就算有的人一次就怀上,可是知书那样儿,怎么也不像好生养的,怎么会一次就怀上?

    杜恒雪没有做声,默默地想了一会儿。孙耀祖倒是每天都回她房里,但是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他回来得特别晚……

    那时候,她没有多想,每天在家里干各种活儿累得七死八活,孙耀祖不回来更好。他要一回来,反而折腾得她更累……

    孙耀祖不在房里,她倒乐得大方。

    现在回想起来,应该从她嫁到孙家的第一个月,孙耀祖很晚回房的那天开始,他就将知书收用了吧?

    他们之间,何止一次?

    杜恒雪的脸色越来越苍白。

    杜恒霜见杜恒雪一直不说话,知道她心里不好受,也不催她,轻声道:“睡吧。明天不要出门,就在床上躺着,我有些事要料理。早上会请人去把素素接过来,再给你诊诊脉。”

    两人终于沉沉睡去。

    第二天天刚亮,杜恒霜就起身,回到自己的院子,遣人去接诸素素。

    吃早食的时候,诸素素就来了。

    先把富丽堂皇的柱国侯府使劲儿夸了一番,然后就跟着杜恒霜去看杜恒雪。

    杜恒雪的脸色比昨天更差。

    诸素素叹口气。看杜恒雪这个样儿,脸色苍白,毫无瑕疵,如一块莹白美玉,但是整个人却没精打采,气息奄奄,看来痛经真是痛得很严重。

    拿出小药枕放在床前的小几子上,诸素素给杜恒雪细细诊脉。

    杜恒霜屏息凝气站在旁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诸素素的表情,生怕错过她每一个表情。

    诸素素平日里嘻嘻哈哈,诊脉的时候却分外正经严肃。

    看见诸素素雪白细长的手指头杜恒雪的手腕间移开,杜恒霜才轻声问道:“怎样?”

    诸素素点点头,“还行。”

    杜恒霜心里一沉。诸素素的口气明显很敷衍,不是好兆头。

    “素素?”杜恒霜眼含责备。对自己也不说真话?

    诸素素收了小药枕,遣散了屋里服侍的人,只留了杜恒霜在旁边,然后坐到杜恒雪床前,低声问道:“雪儿,有些话,我要问你,虽然有些难堪,但是事关重大,你一定要老老实实回答我,知不知道?”

    诸素素脸色严肃,看得杜恒雪一怔,下意识点点头,“素素姐要问什么?”

    诸素素就道:“你和孙耀祖行房,多久一次?”

    杜恒雪一听,立刻连耳朵根儿都红了,扭扭捏捏地道:“……素素姐,这怎么好意思说?”

    “不好意思说?那你这辈子还想不想要孩子了。”诸素素毫不客气地道。

    杜恒雪一下子白了脸,“想,当然想。”

    “想就老老实实回答我的问题。”

    诸素素有个不好的猜想,但是又没有别的法子证实,只好直言了当地问出来。

    杜恒霜也郑重起来,劝杜恒雪道:“雪儿,既然素素说很重要,你就赶快说吧。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和素素都不是乱说话的人。”

    杜恒雪定了定神,见诸素素和姐姐都是一脸严肃的样子,也只好把羞怯抛开,低着头道:“也不是很多,就是来小日子的时候比较频繁……”

    “什么?!”诸素素还未答话,杜恒霜已经先恼了起来。

    “来小日子的时候?!——他也下得了手!”杜恒霜气得一拍桌子,怒气冲冲地走了出去。

    诸素素来不及叫回杜恒霜,只好继续追问杜恒雪,“你说真的?你来小日子的时候,孙耀祖要跟你行房?”

    杜恒雪见姐姐气得跑了出去,脸色更加苍白,两手抓住被单不知所措,“这样不好吗?”

    诸素素也怒了,忍不住爆粗口,“好个屁!谁跟你说好的?!难道你来小日子的时候,跟人……那样,很舒服?!”

    杜恒雪的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含泪摇头道:“当然不舒服。很不舒服,我很疼,很坠的慌,每次都是哭着求他不要,可是他说……他说……小日子来的时候,做得最舒服,像是每次都跟黄花大闺女行房,还说小日子来的时候,更紧窒……我婆母也说,小日子的时候,最容易怀上孩子……”

    “放他娘的臭狗屁!”诸素素也出离愤怒了,从床边站起来,一脚踢飞了床前的小几子,“这对母子狼心狗肺,蛇蝎心肠!他们怎么不去死?!”说着,冲出门外,对着门外的天空“嗷嗷”狂叫了半天,发泄胸中的闷气。

    杜恒雪在屋里不知所措地看向了窗外。

    过了许久,诸素素才发泄完毕,重新板着脸回屋,对杜恒雪道:“看来你真是什么都不懂,我就跟你说明白了,以后不管是哪个男人,在你小日子的时候要跟你行房,你应该拿耗子药把他毒死算了。——如果你没有耗子药,来找我,我给你配一副,打五折,买一送一,毒不死就再送一副。”

    杜恒雪听了想哭,又想笑,喃喃地道:“素素姐你说什么话?”说着又问道:“这样真的不好吗?”

    诸素素想了想,还是避重就轻地道:“当然很不好。你要知道,我们女人在小日子的时候,身体最虚弱。这个时候如果行房,男人那儿的脏东西都会到我们女人身体里面,引起各种疾病。而这些妇科暗疾,严重的会让你不孕……”不过,诸素素顿了顿,又道:“你的身子倒是厉害,孙耀祖那样糟蹋你,你却一点都没有妇科暗疾的症候。——真是不容易。也算是好人有好报,憨人有傻福吧……”

    杜恒雪一片茫然。她出嫁的时候,娘亲跟她说过洞房的时候要做的事情。她只是不知道,原来小日子来的时候,是不能行房的……

    “真的有那么严重吗?”杜恒雪急急地拉着诸素素的衣襟问道。

    “这也是因人而异吧。你有我这个大神医在旁边,就算严重,我也治得好。更何况你根本就没有得妇科暗疾。”诸素素拍着胸脯打趣道,“不过,谁知道以后你会不会得上?所以你还是珍惜生命,远离孙耀祖吧。”诸素素无比叹息。

    她忧心的,其实是另外一件事。

    “你姐姐说,你婆母让你自己煎补身汤?”诸素素问道。

    杜恒雪点点头,悄悄道:“素素姐,你是不是也想要方子?——我可以想法子的。”

    诸素素得到杜恒霜的叮嘱,知道不能轻举妄动,打草惊蛇,只好闷闷地道:“不必了。既然是你婆家祖传的方子,外传了不好。”

    杜恒雪看出来杜恒霜和诸素素其实都很想要那方子,只是不好意思让她开口去向孙许氏要。

    “素素姐,我……我其实见过一眼那个方子。”杜恒雪迟疑着道。

    “哦?”诸素素没有在意。她是郎中,自然知道一个成熟的方子不是那么简单的,必然有君臣佐使四味药互相配合,还有各自的份量成分,都是至关重要的。里面涉及到的各种药材,有可能有十几种,甚至几十种那么多。——杜恒雪只看过一眼,能顶什么事?

    诸素素还在不以为然,杜恒雪却低声将那方子背了出来。

    “白地莓三钱、钱凿草三钱、盖阴石蕨四钱、雁来红三钱、地八角四钱、风铃佛桑花八钱、南洋红花八钱、云南冻青叶三钱、苦羊藤三钱、铜钱草三钱、星毛抱树莲三钱,用十二分黄柏和黄连为引,三碗水煎成一碗服下。”杜恒雪一口气说道,唇角还有一丝狡黠的微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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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209章 童子身 (含粉红1080+)

    诸素素听着这一味味药材,一颗心都要揪起来了。——因为它们都是针对肾经的大寒之药!

    看着这样灵动聪慧、过目不忘的雪儿,诸素素突然有种想哭的感觉。

    这样好的女孩子,孙家母子为何要对她做这样恶毒的事?!

    她百思不得其解。

    以孙耀祖这个古代凤凰男的身份,娶了杜恒雪这样一个财神女,他们孙家不应该将她供起来拜吗?

    为何要从精神到肉体到房事的虐待于她?!

    诸素素匆匆忙忙收拾好药箱,对杜恒雪道:“你就在这里歇着,哪里都不要去。我去跟你姐姐说句话,回来陪你。”

    杜恒雪点点头,她也有些困了,等诸素素走了之后,她又躺下舒舒服服睡了一觉。

    诸素素背着药箱,沉着脸来到杜恒霜的正院。

    杜恒霜刚陪着两个孩子吃完早食,跟他们玩了一会儿,才跟他们说,小姨身子不舒服,让他们不要打扰小姨,就跟着姑姑去玩。

    两个孩子很是听话,忙应了,跟着萧嫣然去后花园坐船去了。

    杜恒霜正吩咐叫几个粗使丫鬟过来。

    看见诸素素进来了,杜恒霜问道:“雪儿怎样了?”

    诸素素将药箱往桌上重重一甩,将屋里的下人都遣出去,才对杜恒霜低声道:“雪儿刚才给我背了方子。”

    “什么方子?”杜恒霜一时没有想起来。她先前怒气冲冲从杜恒雪的院子里走出来,在外面逛了一会儿,平息了心中的怒气,才回到自己的正院,先照顾两个孩子。

    孙家已经成了她的大仇人,她反倒不着急了。

    总得钝刀子割肉,让他们零碎受苦,将雪儿受的苦,一样样还回去才好。

    诸素素就道:“便是她婆母的‘祖传生子秘方’。”说着,嗤之以鼻道:“我看是祖传绝子秘方才对!——我算是明白孙家为何四代单传了,一定是以前亏心事做得太多,用多了他们的绝子秘方才对!”

    杜恒霜摸不着头脑,“到底怎么啦?方子有问题?”

    “当然有问题。大大的有问题。我跟你说,方子上的药,分开来都没有问题,个顶个都是好药,在别的方子里,也是以一顶十的主力药材。但是它们合在一起,却是个大冰块,寒凉得不得了。谁吃了这药,就算没有宫寒之症,也得染上这‘宫寒’之症。就算没有你那好妹夫的特殊癖好,你妹妹也生不出孩子!”诸素素将桌子一拍,恼得不得了。

    杜恒霜一颗心如坠无间地狱,一个劲儿地往下沉。

    怎么会这样?

    她先前单以为,孙耀祖那个畜牲已经很过份了,谁知却有更过份的事情在等着她可怜的妹妹……

    “素素,素素,你一定要救救她!救救我妹妹!她才十六岁,她很喜欢很喜欢孩子……”杜恒霜一下子抓住诸素素的手,流下眼泪,“我妹妹心地良善,从来没有害过人,她不该……不该有这样的结果……”

    诸素素忙道:“霜儿你别急,我刚才没有把话说清楚。你妹妹的宫寒之症,是后天引起的,而且她吃那药的时间不太长,还有得救。我问过雪儿,她说,因那药太苦,她经常是喝一口,就把剩下的都偷偷倒掉了。所以,她的病情,还不算严重,我还是有把握的。再说,你们家又不缺银子,各种好药轮流上,一年就能将她的暂时性宫寒治愈。而且,不幸中的大幸,她也算是因祸得福。这些药虽然寒凉,但是都是消炎散毒的良药,所以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孙耀祖那个畜牲并没有让她染上那些更难治愈的妇科暗疾……”

    杜恒霜怒道:“那又怎样?难道我还要对他们说声谢谢?!谢谢他们没有把我妹妹害死,只是害得半死不活?!”又狐疑问道:“你如何知道她没有染上那些妇科暗疾?难道你也诊过脉了?”

    诸素素忙道:“当然诊过。而且大齐医术讲究‘望闻问切’,我一看她皮色雪白,毫无瑕疵的脸蛋儿,就知道她没有那些妇科暗疾。你要知道,有妇科暗疾的女子,肤色蜡黄,皮下有斑,这些是脂粉都掩盖不了的。所以我很确信,她吉人自有天相,没有染上妇科暗疾。你也消消气,消消气,事情已经发生了,你再气也于事无补。我还有个问题呢,一直想不明白。”说着,便问出了自己自从知道杜恒雪的事情之后的疑问。

    “霜儿,你说,孙家这样对付自己的儿媳妇,到底是什么意思?孙家不是号称四代单传,他们为什么要设计原配正室生不出孩子?雪儿出身好,人漂亮,又有钱,无论怎么看,他们都应该捧着她才对。可是你看他们做的事,先是打着调教她的旗号,把她当佣人使唤,然后又企图绝她生育的能力。——他们到底是要做什么啊?有必要跟钱过不去吗?还是他们认为这样做,杜家会给他们更多的钱?”

    杜恒霜略一思忖,就完全明白了孙家的意思,遂冷笑一声,“素素,你这就不明白了。他们这么做,正是因为他们不能失去雪儿,为了要将雪儿从头到尾握在手里,任他们搓圆捏扁,予取予求,所以才想出这断子绝孙的主意!”

    “首先,将雪儿当佣人使唤,是要摧毁她的傲气和意志,从此像狗一样对他们惟命是从。其次,给她喝绝子汤,是要等过几年,她依然生不出孩子的时候,自然给他们堂而皇之、另娶他人的借口。什么不孝有三,无后为大,都会是他们给孙耀祖另娶的借口!同时我相信,雪儿不能生育的消息,他们会‘不经意’地放出去。不仅摧毁雪儿的信心,从此对他们惟命是从,而且就算雪儿想合离改嫁,都确保没有像样的人会娶她。孙家肯定会再出来施恩,表示雪儿就算不能生孩子,也是他们孙家的原配正室。她这一辈子,就只能栽在他们孙家手里,从此成为他们的奴婢,也成为他们勒索杜家的把柄!”

    诸素素听得小嘴张成一个“O”型。猛然间,她的脑海里浮现了一个词:斯德哥尔摩综合症!

    孙家这是无师自通,妥妥地在培养杜恒雪的“斯德哥尔摩综合症”啊!

    斯德哥尔摩综合症,是被害者对于加害者产生情感依赖,甚至反过来帮助加害者的一种情结。这个情感造成被害人对加害人产生好感、依赖心,极端地甚至会协助加害于他人。

    而杜恒雪,看起来就处在斯德哥尔摩综合症的第一阶段。若不是她姐姐杜恒霜及时赶回来,将她从孙家那个人间地狱接回来,才从精神上,断绝了她对孙家,特别是孙耀祖的感情依赖。

    孙家的算盘打得真好。到时候,人人都知道他们娶了一个不能生育的女子做正室,而且就算四代单传也不肯休弃于她。这样的名声,无论在哪里,都会传为美谈。说不定连陛下都会掺一脚,对孙家下旨褒奖,同时许家和方妩娘大概也会感激他们收留杜恒雪,甚至帮他们继续加官进爵!

    他们是赤裸裸踏着杜恒雪的尸骨往上爬,还要拿着杜家的银子为自己铺路!

    杜恒霜知道,这样的事,那一世肯定已经发生过了。如果不是这一世,自己活了下来,自己的妹妹,同样逃不过那样悲惨的命运!

    是可忍,孰不可忍!

    杜恒霜唰地一下站起来,面罩寒霜,“给我更衣!我要去见许绍!我倒要问问他,将我的妹妹嫁给这个猪狗不如的畜牲,到底是何用意?!”她已经出离愤怒了,愤怒到对许绍直呼其名。

    诸素素拉住她,摇摇头道:“孙家的这些龌龊事,许大人未必知道。”若不是杜恒雪自己跟她们说,就连她们也不会想到会坏到这种地步。

    许绍一个继父,又怎会知道?

    杜恒霜深吸一口气,“不管怎样,他难辞其咎!我妹妹说过,当初我娘其实不是很看得上孙耀祖,是许绍一手逼着我妹妹嫁给孙耀祖的!我要问问他,他为何要这样做?!”

    诸素素听了这话,才松了手,道:“你去吧。我在这里陪雪儿。”

    “有劳你了。”杜恒霜感激地拍拍诸素素的肩膀,然后换了出门的大衣衫,让人给在外院的萧士及说了一声,便自己坐了大车,往京兆尹府去了。

    这边许绍正在自己的外书房里,看着从朔北都护府传来的密报皱眉头。

    “这个逆子,真的要怄死老父不成?!”许绍一阵气恼,将那密报揉成一团,放在灯油里烧了。

    一个兵士模样的人站在他的书房里,低声道:“老爷莫气,二少爷在朔北都护府很是厉害,已经官拜四品都护,独掌一方大军。”

    年纪轻轻就是一方大员,许绍当然是欣慰的。可是这个死小子,就是认死理,每次打仗,都身先士卒,不要命一样往前冲。——他这个官职,完全是他拿自己的命拼出来的,跟许绍这个爹,真是一点关系都没有。

    “我前阵子给他写信,说太原王氏想和我们许家结亲,愿意将嫡长女许配给他,他怎么说?”许绍生了一回气,又回到书桌后坐下,翻看从朔北都护府送来的消息。

    那兵士苦笑一下,道:“老爷,二少爷说,他这辈子打光棍儿打到死,老爷就不要费心给他找老婆了。就算找了,他也不会承认,更不会回来拜堂。”

    许绍听见这话,就觉得一股气血从腔子底下往上冒,堵得他咽喉处尽冒血丝。

    “这个逆子真的这么说?”许绍眯起了双眼。

    那兵士赶紧跪下,磕头道:“老爷,这种话怎么可能乱说?如果是老奴编的,二少爷一回来就拆穿了,老奴便是死无葬身之地啊。”

    许绍想了想,知道这兵士说得是实话,便伸手让他起来,道:“依你看,二少爷到底是赌气,还是来真的?”

    那兵士犹豫了半晌,悄声道:“老爷,老奴说句僭越的话,老奴觉得,二少爷是来真的。”

    “何以见得?”

    那兵士就细细道来,“老奴跟着二少爷去朔北,一直偷偷跟了二少爷两年。这两年,二少爷真的就跟和尚一样,别说红帐里的那些女子,就连当地那些愿意倒贴的小寡妇,大姑娘,他都不看一眼。闲时就跟人喝酒赌钱,甚至打架斗殴。动不动就带着几个人深入到朔北突厥人的地界儿,烧杀一通,整的朔北那一带,突厥人听见他的名字就头疼。——二少爷在突厥人中的名气,已经仅此于萧柱国了。”

    许绍听了,大大地叹了口气,“这小子,他根本还没开过荤啊……”

    那兵士听了呵呵地笑,拱手道:“不瞒老爷,咱们朔北都护府上上下下,都在打赌二少爷何时破了他的童子之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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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0章 出手 (6K,含粉红1110、1140+)

    许绍愕然半晌,忍不住恼道:“胡闹!胡闹!真是胡闹!”

    那兵士偷偷笑了一回,便道:“老爷若是没有什么吩咐,老奴先下去了。”

    许绍挥了挥手,“你下去吧。回家去住两天,然后到我这里来给二少爷带口信。”

    那兵士应了,刚走出许绍的外书房,就看见一个书童匆匆忙忙走进来,对许绍道:“老爷,柱国侯夫人求见。”然后便看见一个艳丽绝伦的女子带着两名花容玉貌的侍女从他身边走过,很快就走到书房门口。

    这女子正是杜恒霜。她一腔怒气从柱国侯府过来,先去跟方妩娘说话,问她当日到底是如何给杜恒雪定的亲。

    方妩娘不知出了何事,就将那时候给杜恒雪定亲的事说了一遍。

    “老爷说,孙家家风正派,从来没有妾室偏房,特别是孙家老爷,在洛阳名声端正,有口皆碑的。我又问过雪儿,她也愿意嫁给孙耀祖。后来孙家上门提亲,我就应了。怎么啦?”方妩娘总觉得有些不对劲,杜恒霜没有对她说实话。

    杜恒霜听了方妩娘的话,更确信根子在许绍那里。她张了张嘴,看见方妩娘询问的眼神,想起娘亲生的那个弟弟,又把嘴里的话咽了下去,笑道:“没事。娘只管照顾弟弟,妹妹那儿有我呢。”想了想,杜恒霜还是悄声道:“娘,爹三年前回来过,您知道吧?”

    方妩娘愣了一下,才想起来杜恒霜说的是杜先诚,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过了许久才轻轻唔了一声。

    “娘,您……是没法子再跟爹爹在一起了,是吧?”杜恒霜轻声问道。

    方妩娘长长地叹了口气,摇头道:“如果没有你弟弟,我或许还能回头。可是如今……”

    当年她们回到洛阳,被杜家宗亲欺负的时候,杜恒霜已经记事了,她也不怪方妩娘。在那种情况下,娘亲做出了对她们一家人最好的选择。至于后来杜先诚没有死,活着回来了,也是意外之中。

    没人能预料未来发生的事情,每个人都只能在当时的环境之下,做出对自己和家人最有利的选择。

    “不过,娘,爹爹以后可能会常驻大齐。我不想爹爹孤零零的一个人。”杜恒霜下了决心。娘有许绍,有小儿子,而爹爹什么都没有,只有她们两姐妹。

    方妩娘明白杜恒霜的意思,她笑着道:“我明白的。你们要好好孝顺你爹,我,已经不是杜家人了。”她已改嫁,名字已经从杜家的族谱上划去,加在了许家的族谱之上。她如今的名字,其实应该叫许方氏。

    杜恒霜笑道:“娘是不是杜家人不重要,重要的是,娘是我们姐弟三人的娘亲。”

    方妩娘跟着笑了,杜恒霜就把有关许绍的事先放下了。等她跟许绍谈完话,再做决定吧。

    若是许绍真的给孙家撑腰,他们这门亲戚也要不得了。——不管许家再权大势大,她都不会再跟一个害自己妹妹的人做亲戚来往。

    “娘,您先别急。我去跟许大人说句话,以后再跟您一五一十说清楚。”杜恒霜已经做好决定,杜恒雪一定要跟孙耀祖合离。但是要成功合离,必须先过许绍这一关。

    不说许绍本身就是位高权重,而且许家也是世家门阀,宗族势力不是他们这种刚刚冒起来的新贵能比拟的。

    一切为了妹妹的利益,能不翻脸,尽量不翻脸。

    杜恒霜拿了主意,来到许绍的外书房,微微福身一礼,便直言不讳地道:“许大人,我今日前来,是想问一问您,当初为何一意坚持要将我妹妹许配给孙耀祖?”

    许绍一愣。他没有料到,杜恒霜居然是为了这件事而来。

    “怎么?你对这桩婚事不满?”许绍微笑着道,“那孙耀祖年轻有为,又生得英俊潇洒,还是前科探花郎,不知羡煞多少长安贵女。”言下之意,就是暗示杜恒霜不要太过份了。以她们杜家的身份,孙耀祖配杜恒雪,是绰绰有余。

    杜恒霜冷笑一声,“孙耀祖这样好,许大人为何不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他,非要将我妹妹嫁给他?我妹妹出身寒微,又单纯良善,实在是消受不起这样的有为郎君!”

    许绍收起了脸上的笑容,淡淡地道:“柱国侯夫人今日是来向本人问罪来着?”又道:“孙耀祖有哪里不好?孙家四代单传,到现在也只有三口人。雪儿嫁进去,没有叔伯妯娌的纠纷,也没有大家子的难处。孙家太太是我远房堂妹,就算看在我面子上,她也会对雪儿如珠如宝,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杜恒霜点点头,“原来许大人觉得自己的脸够大,人人都要看你的面子是吧?”

    许绍一动不动地看着杜恒霜,沉声道:“我好歹是你长辈,是你继父,你就这样跟我说话?”

    杜恒霜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地对许绍道:“许大人,我妹妹这一年来,在孙家过得什么日子,您知道吗?”

    许绍看了杜恒霜一眼,不以为意地背着手走到窗口,“女儿出了嫁,就是别家的人。再说那孙家,难道还敢虐待她不成?”不看僧面看佛面,他这个京兆尹,许家族长,难道是吃素的?

    “是不是虐待,我倒不知。我只知道,我妹妹这一年来,在孙家做牛做马。孙家太太为了省银子,不肯用下人,所有的事,都让我妹妹亲手做。一家大小,包括下人的饭,都由她做。家里所有的家事,从洗衣,到洒扫,也都由她一个人做。她的手,做得比我们家的粗使婆子还要粗,还染了一身的病,如今正在我家休养。而她的丫鬟知书,被孙耀祖偷上,已经有了身孕。——许大人,我妹妹还没有身孕,他们已经开始抬举知书了。您说说,这样的人家,就是您口中的好人家?!”杜恒霜说着说着,忍不住又要掉眼泪,好不容易才忍住。

    许绍听得一愣,回头问道,“你说这话,可有证据?”语气间还有几分怀疑。

    杜恒霜道:“我亲眼所见。我妹妹亲口所说。如果许大人还不信,可以去我家看看我妹妹,看看她的手,她的人,还有知书的身孕,以及孙家太太的跋扈!”

    许绍从窗口挪回来,回到在书桌后坐下,过了许久才道:“雪儿在你府上?是她跟你说的?——如果不介意,我现在就跟你去柱国侯府看看雪儿。”

    杜恒霜一怔。看起来,许绍也不算是全无良心之人。只是,杜恒霜又问道:“许大人,我还有一个问题。您那时候,为什么要逼着我娘尽快把我妹妹订出去?到底是为了什么?”

    许绍垂眸,轻描淡写地道:“没有为什么。那时候觉得孙家不错,孙耀祖又一表人材,你妹妹对他也有意思,经常托丫鬟给他送汤送水,甚至送了一些贴身的衣物。你说,我还能怎么做?”

    杜恒霜一听,气得咬牙切齿,“知书这个贱人!我妹妹就是毁在她手上!”

    许绍听了心里一动,抬头看着杜恒霜,“你说,这些事,是知书打着雪儿的旗号做得?!”

    杜恒霜恨恨地道:“当然!我妹妹还没有那么不知廉耻!可恨知书这个贱人自己看上了孙耀祖,所以才多方设计,甚至将许大人您都玩弄于股掌之上!”有一个心比天高的贴身丫鬟,真是要了小姐的命了……

    许绍没有动怒,他只是想起了在朔北吹着寒风的二儿子许言邦,深深地叹了口气。

    杜恒霜带着许绍一起回到柱国侯府。

    他们先去看了杜恒雪。

    杜恒雪吃了诸素素开的暖宫药,正在昏睡。

    许绍跟着杜恒霜走进来,默默地站在杜恒雪床边看了她一会儿,特别是她那双放在被子外面的手。手型细小、精致,但是手上粗糙不堪,大大小小的伤痕、硬茧,着实看不出是以前那双玉雪可爱的小手。

    光看这双手,就知道杜恒雪在孙家吃了多少苦。

    许绍面无表情地看了一会儿,对杜恒霜道:“咱们出去说话。”

    杜恒霜带着许绍出来,问他道:“许大人还想去听一听孙家太太说话吗?”

    许绍道:“孙许氏也这里?”

    杜恒霜就告诉他,昨天孙许氏带着知书过来要接雪儿回孙家,自己不肯,结果她和知书被龙香叶留下了。

    后来出了雪儿的事,杜恒霜就吩咐了柱国侯府的人,不许放孙许氏和知书离开,等她从京兆尹府回来再说。

    杜恒霜便让许绍坐在屏风后面,自己命人去将孙许氏和知书请过来。

    这两人昨天在柱国侯府住了一晚上,真有些乐不思蜀的感觉。

    孙许氏想换大房子的心更是急切,便在柱国侯府多呆了一会儿,想再找法子去见杜恒雪,将杜恒雪哄回去了,他们才好软硬兼施,让杜恒雪去要大房子。

    现在听见柱国侯夫人请她们过去,孙许氏以为是杜恒霜回心转意了,欢欢喜喜地跟着丫鬟来到正院上房。

    杜恒霜坐在上首,对孙许氏含笑点头,指了指下首第一张位置,“孙家太太请坐。”

    孙许氏对杜恒霜的态度十分满意,笑着坐下,问道:“侯夫人请老身过来,可是有事?”

    杜恒霜就道:“孙家太太,我想问一声,您接雪儿回去,是不是还要让她给一大家子人洗衣做饭?我妹妹的陪嫁也不少,你们孙家一家人用十辈子也用不完,为何不买个厨娘伺候?”

    孙许氏见这话入港,正中下怀,眼神闪烁着道:“家里的房子太小,请个厨娘就没地儿住了。——侯夫人不如给雪儿再陪送一座大一些的宅子,也好让雪儿住的舒服一些,请个厨娘也能有地儿住。”

    杜恒霜做出愕然的样子,道:“孙家太太,我们家雪儿可不是招赘,为何要让我们家陪送大宅子给你们孙家住?——再说,就算陪送大宅子,也是我妹妹的陪嫁私房,如何能做你们孙家的公中之物?”说着便连连摇头,“不可,不可,万万不可。”

    孙许氏撇了撇嘴,板着脸道:“那我们也没法子。家里没有别人,就只有你妹妹做饭洗衣了。不然难道你还让我一个做婆母去伺候媳妇?你就不怕你妹妹不孝,被天打五雷劈?”

    杜恒霜皱了眉头道:“那孙家太太是一定要我们陪送大宅子了?不然我妹妹就没有好日子过,是这意思吗?”

    孙许氏正想点头说是,看见杜恒霜两旁的丫鬟婆子露出鄙夷的脸色,到嘴的话又咽了下去,改口道:“当然不是。其实啊,是你妹妹做的一手好菜,我儿子耀祖就爱吃你妹妹做的菜。别人做的菜,他都吃不下去。——就连我这个做娘的做出的饭菜,他都说没有雪儿做的好吃。侯夫人,您看,我儿子对雪儿多好!这样的夫婿,真是打着灯笼也难寻。雪儿能够嫁给他,是三辈子修来的福气!”

    杜恒霜笑了笑,“福气吗?这个是见仁见智吧。——孙家太太,我想请问您一声,为何在过去的一年里,您要将孙家绝大部分家事都让我妹妹一个人做?就连她的两个陪嫁丫鬟都能游手好闲,她一个大小姐、少夫人,却要给你们孙家做牛做马。这是为何?”

    知书听见杜恒霜这样说,有些不安地咳嗽了一声。

    孙许氏忙道:“侯夫人,话不能这么说。雪儿从小娇生惯养,其实不是我们耀祖的良配。若不是我堂哥专门上门来求我,我绝对不会答应娶雪儿过门。”看见杜恒霜无动于衷,孙许氏话锋一转,又道:“我啊,还是喜欢雪儿的懂事乖巧,所以才亲自教她,我是为她好,教她懂得为人媳妇的道理。她嫁到我们孙家之前,什么都不会做,就知道死缠着我们耀祖。她嫁过来之后,我才教她做人的道理。”

    杜恒霜笑了笑,“难道我还要谢谢孙家太太,帮我们教养雪儿?”

    孙许氏打蛇随棍上,忙道:“谢就不必了。侯夫人若是心疼妹妹,多给她添妆就是了。您要知道,女人没有嫁妆傍身,真是很可怜,时刻让人看不起。”

    杜恒霜将手里的茶碗啪地一声扣在桌上,冷笑道:“原来十万两银子的陪嫁,也叫没有嫁妆傍身?!我今儿才知道,孙家太太也教我一个乖。”

    孙许氏一心想着萧士及说过的杜恒霜要给杜恒雪五十万两银子的添妆,笑着道:“这要看跟谁比。比如跟侯夫人比,您妹妹的嫁妆,确实寒酸一些。”

    杜恒霜点点头,“孙耀祖跟我们侯爷比,更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至少,我住的宅子,是我们侯爷挣来的,不是我的陪嫁。”

    孙许氏这才明白杜恒霜是故意呛她,忍不住撂下狠话,“侯夫人这是出尔反尔了?我去找我堂哥评评理,你到时候可别后悔!”

    许家是大门阀,杜恒霜知道,所以她才要跟许绍先把话说清楚。合离一事,若是许绍阻挠,也是很难成功的。

    许绍在屏风后面听得额头青筋直跳,脸色虽然没有大变,但是熟悉他的人见了,知道他这副样子,已经是暴怒的边缘了。

    “侯夫人,我今儿把话说到这里,您跟雪儿说一声,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让她不要打错了主意。如果乖乖跟我回去,我自然疼她。若是不回,哼哼……”孙许氏说着,站起来就要走。

    知书低着头,跟在她后面,一声不吭地出了门。

    杜恒霜也没有拦着她们。

    直到她们离开二门,坐了小骡车往外院去了,杜恒霜才道:“许大人,您都听见了吧?”

    许绍淡淡点头,“这事算是我亏欠雪儿。你放心,我会给雪儿讨回公道。”

    小白狐颠着脚,从门外跑了进来,在杜恒霜脚边盘桓。

    杜恒霜弯腰将它抱起来,一边摩索着它雪白的狐毛,一边道:“许大人,您做您该做的事,我做我该做的事。总之一句话,我是不会让雪儿再回到孙家。——我要雪儿和孙耀祖合离!”

    许绍猛地抬头,深深地看了杜恒霜一眼,“雪儿合离之后呢?你打算养她一辈子?”

    杜恒霜无所谓地道:“我妹妹这样好,以后自然有好男人疼她。这一点,我不担心。——有我给妹妹掌眼,她下一次嫁得一定比现在好。”

    许绍没有再多说,拱手告辞。

    杜恒霜便一边准备柱国侯府一个月后的新居大宴,一边着手对付孙家。

    一连好几天,杜恒霜派了不同的下人,去宣义坊的宅子,找孙家人归还杜恒雪陪嫁中的那一万二千两银子。

    孙许氏当然不肯还。那一万二千两银子,早就被她拿去置地了,在离长安一百多里的地方,她以孙耀祖的名义,买了两千亩良田,正等着要第一次收租呢,她如何愿意现在将田又卖了?索性便一口咬定:“你们夫人早就把陪嫁都拿走了,为何现在又来找我们要?当我们好欺负是不是?”

    杜恒霜早知道他们会赖着不还,便让人递了一张匿名状纸,将孙耀祖告上大理寺,说他为官不清,贪墨占田,并且将她这一个月来调查的结果附上状纸。

    这一个月来,杜恒霜派人去洛阳,将孙家的底细打探得清清楚楚。

    孙正平本人一穷二白,年轻的时候差一点沦为乞丐。

    孙许氏是许家宗族的远房旁支,是家中独女,还有一点小小的嫁妆。她带着嫁妆嫁给了孙正平,她的嫁妆,就是孙家的全部财产。

    洛阳城外薄田五亩,洛阳城下城区一座破烂的一进宅子,就是孙许氏的全部陪嫁。就算按当下的时价来算,也只值三十两。

    孙许氏一边做农活,耕种那五亩农田,一边每年都去许家富有的亲戚那里打打秋风,领个十两到二十两银子,也能过一年两年。

    就是这样的人家,居然出了孙耀祖这样一个会念书的种子。

    孙耀祖中了秀才,孙家的状况才开始好转。

    然后中了举,才得到许绍的青睐,开始出银子资助他。

    最后中了探花,跟杜恒雪成亲之后,孙家才真正“脱贫致富”。

    就是这样的人家,这一年来,却在长安近郊的郊县广置了两千亩良田!

    那状纸上将这一切情况写得清清楚楚,希望有司衙门仔细查处太常寺博士孙耀祖的劣迹,将他罢官,最好是永不录用。

    许绍早就跟大理寺和刑部都打过招呼。

    大理寺的人看见这张匿名状纸,就知道时候到了,立刻派衙差去太常寺拿人。

    孙耀祖接到大理寺传讯的时候,正在太常寺跟同僚品评新出的音律。

    “别不是弄错了吧?!我怎么可能贪墨?——那些田地是我自己的家财所购!”孙耀祖十分愤怒。他从小虽然家贫,但是自从中了少年中了秀才,青年中了举人和探花,他就一直是被人另眼相看,还从来就没有这样被人羞辱过。

    过来押解他的衙差面无表情地道:“让你的家人拿出证据,大人自然会秉公处理。”说着,一索子将孙耀祖锁到大理寺的牢里关了起来。

    “哟,今儿咱们这些‘江洋大盗’的牢里,怎么会来了这样一个细皮嫩肉的哥儿?!”几个黑壮大汉看见孙耀祖,眼前一亮,嘿嘿笑着,围了过来。

    孙耀祖吓得瑟瑟发抖,哆哆嗦嗦地靠墙站着,结结巴巴地道:“你们……你们想干什么?我是从七品的太常寺博士!我岳父是京兆尹!我姐夫是柱国侯……”

    那几个大汉哈哈大笑地扑过来,将他一下子扒得精光。

    “我爹还是天王老子呢!——谁鸟你……”

    一群被关在牢里好几年的壮汉狞笑着扑过去,将孙耀祖扯开按在地上,一个一个轮流蹂躏起来。

    ……

    孙许氏听说孙耀祖因为贪墨占田被下了大理寺的大狱,心知不妙。这一个多月来,杜恒雪一直不回来,杜恒霜不断派人来他们家要银子,她几次求见许绍,连许家的大门都进不去。

    知书蓬头垢面地走进来,手里端着一个食盘,上面是两碗粟米饭。

    “老夫人,大爷怎么还没有回来?”她关切地问道,肚子已经微微隆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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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226章 图画 (enigmayanxi和氏璧+)

    诸素素看着萧士及不自在的样子,笑盈盈地问道:“萧大哥,你在外面有没有女人?”

    萧士及一愣,“我问霜儿的身子。你没听错吧?”

    诸素素撑着胳膊,靠在萧士及的书桌上,笑着道:“萧大哥,你离家三四年了吧?这三四年内,你难道就没有碰过女人?”

    萧士及有些不自在地低下头,“我问你霜儿的身子,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我有没有女人,关你什么事?”

    诸素素了然地点点头,“也是。一个正常的男人,都不会忍得住吧。放心,我不会告诉霜儿的。”

    萧士及听得额头青筋直冒,从牙缝里挤出声音道:“诸—素—素!你不要想得太多。我说没有女人,就是没有女人!”

    “怎么可能?!——正常男人都不会憋这么久!”诸素素也不甘示弱,吼了回去,就差拍桌子打板凳了。

    萧士及脸色变得通红,瞪着诸素素道:“你说我不正常?!”

    诸素素哑然,过了许久,才讪讪地道:“好吧,没有女人,你也不会憋的。五姑娘随身携带,童叟无欺……”

    “诸素素!”萧士及再次怒吼一声,终于让诸素素摸了摸鼻子,不甘心地闭了嘴。

    “我问你,霜儿的身子到底如何?”萧士及悻悻地问道,觉得十分丢人,有些无地自容的感觉。

    诸素素定了定神,暗忖昨夜这对小夫妻,肯定是“床事”不谐了。一个两个都这样暴躁易怒……

    “萧大哥,你为什么这么问?”诸素素也把球踢了回去。

    萧士及就皱着眉头道:“霜儿大病过一场,我原以为她的病已经好了。可是这一个月来,她每晚都会盗汗,跟人说话的时间长一点,就会上气不接下气。而且有时候,跟下人交待话呢,也能突然就睡着了。我本以为有大症候,可是等她醒了,就没事人一样,也没有别的地方不妥。霜儿的身子一直是你照看的,我就想问问,她的病,是不是还没有好?”

    诸素素赞赏地点点头,道:“萧大哥,你观察得真仔细。霜儿的病是好了,但是那场病,耗尽了她的元气。她如今元气大伤,虽然没有别的症候,但是在需要元气的时候,她都会供给不足……”

    萧士及看着诸素素,“什么意思?你能说明白点吗?”

    诸素素就摊开了说:“元气来自肾水。肾水不调,女子就会容易倦怠,而且不喜行房事。”

    萧士及有些不自在地咳嗽一声,“说病就可以了,不用说别的。”

    诸素素好笑地欣赏着萧士及难得的囧态,“萧大哥,我是医士。医者父母心,你不能讳疾忌医啊。”

    萧士及讪笑,“房事也是病?”

    诸素素收起笑容,正色道:“房事不是病,但是房事不谐,却是由病引起的。”

    “哦?”萧士及心里一动,想起杜恒霜昨夜的百般抗拒,忍不住问道:“什么病?”

    诸素素的眼珠转了转,“萧大哥,恕我冒昧,请问你和霜儿之间,多久行一次房?”

    萧士及更加不自在,踌躇半晌,才讪讪地道:“自从回来之后,还从来未曾……”

    诸素素松了一口气,趁机对萧士及解释:“萧大哥,这事您别怪霜儿。她是没法子。她的身子伤了元气,在这方面,肯定是力不从心。您要知道,男女之事虽然是自然天理,但是也要身体健康,才能有生机需求。身体不好的人,不会有精力行房的。”

    “行房的本意,是繁衍后嗣,也就是以命养命,很伤元气的。行一次房,就会损伤一次元气。不过身体健康的人,身体会自我调节,将损失的元气再描补回来。而身体虚弱的人,损伤的元气,靠自身是调节不回来的。所以纵欲的男人大多短寿,能活过三十就不错了。——萧大哥,您可一定要保重啊。”

    萧士及听得郑重其事,忙点头问道:“还有呢?”

    诸素素又道:“再说人和人是不同的。有人天生欲望强烈,有人天生淡泊。霜儿本来就是比较淡泊的那一种。再加上她元气大伤,不愿行房就是情理之中的。”

    萧士及这才明白过来,对自己昨晚的莽撞十分后悔,忙道:“多亏素素解释,不然我还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差一点,他就真的认为杜恒霜心里有了别人了……

    诸素素再接再励,对萧士及道:“萧大哥,你若想和霜儿琴瑟和谐,必要做两件事。”

    “哪两件事?”萧士及忙道,“只要你说,我一定会做到。”

    诸素素在肚子里快要笑断肠子,面上还是一本正经地道:“其一,当然是给她补元气,调理身体。如今她回来了,侯府里面什么药材没有,再加上我会给她做些药丸,让她服用,过个一年半载,她的元气应该就能调理回来了。”

    萧士及忙点头,“行,这个没问题。你需要什么药材,尽管跟我说。”

    诸素素又道:“其二呢,就是萧大哥你,不能只顾自己享受,而是要好好引导霜儿,慢慢调教她。让她尝到那事的甜头,自然就食髓知味了。以后说不定你还嫌招架不住呢……”

    萧士及叹口气,摇头道:“第一条好做,第二条,实在太难了些。”他不敢想象,霜儿有主动求欢的那一天。若是真的有那一天,让他尝到那滋味儿,立时死了都成……

    诸素素站起来,打开药箱,从箱子底部抽出一本画册一样的东西,在手上敲了敲,道:“萧大哥,你运气好,碰到我了。我吧,早年有奇遇,遇到一个世外高人,他传我一本画册,你若能照册子上画的步骤做,就算是石女也能被你弄得神魂颠倒,欲仙欲死啊……”

    萧士及半信半疑地伸手,“什么东西这么厉害?给我看看。”

    诸素素一手护着画册,一手敲了敲药箱,“这是世外高人所画,价值不菲。萧大哥你打算出多少银子?”

    萧士及出手如电,一下子就从诸素素手里将那画册抢了出去。

    “喂,萧大哥,您不能强抢啊!”诸素素握着拳头叫道。

    萧士及翻看画册扫了一眼,立时就将画册阖上,心里怦怦乱跳。

    这本画册,如他所料,是一本春宫册子。但是又不同于时下一般的春宫册子。里面画的人物,非常的逼真,关键处简直是纤毫必现,而且那些手段,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萧士及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都要爆了,忙低下头,掩饰着道:“你从哪里弄来的这些东西?”

    诸素素笑盈盈地道:“我不是说了吗?——世外高人啊。萧大哥听不懂‘世外高人’四个字?”其实这是诸素素自己画的春宫册子。她本来想着,若是学医不成,就靠卖这些春宫图为生。没想到居然让她学成了医术,才不用去丢人现眼大规模卖春宫图了。

    不过,小范围里卖卖应该也无妨。

    “你要多少银子?”萧士及将那册子收入自己的书桌底下的抽屉里。

    诸素素狮子大开口,“萧大哥我们这么熟了,我给你打八折。两万两银子怎样?整个大齐,也只有这样一本哦!”

    萧士及看了诸素素一眼,两手合起,撑在下颌,意味深长地看着诸素素道:“素素,你萧大哥不是傻子。你以为我看不出来,那世外高人,是谁吗?”

    诸素素正得意呢,闻言脸上的笑容差点都挂不住了,结结巴巴地道:“萧……萧大哥,您不要乱瞎猜。真的是世外高人,我小时候遇到的。”

    “编,继续编。”萧士及淡淡地道。

    诸素素泄了气,低头道:“萧大哥,这册子就送给您了。我不要银子还不行吗?”说完心如刀绞,这可是她的独家创作,独一无二的,就这样一下子没了……

    诸素素恨不得扎小人使劲儿用鞋底抽。

    萧士及笑了笑,道:“你放心,我不会白拿你的。若是管用,我给你四万两银子。”

    诸素素眼前一亮,立刻振奋起来,“真的?四万两?不能食言哦!食言就让你一辈子跟五姑娘过……”

    “住嘴!”萧士及立时喝道,指着大门又道:“你可以走了。”

    这么快就过河拆桥。

    诸素素在心里腹诽一句,背着药箱就要往外走。

    “……别告诉霜儿。”萧士及在后面又叮嘱一句。

    诸素素停下脚步,往后伸了伸手,做了个要钱的动作。

    萧士及失笑,“若是你告诉了霜儿,你一分银子都拿不到。若是不说,又管用,我再加一万两,一共五万两,如何?”

    诸素素伸手在半空中打了个响指,嘴里响亮地道:“成交!”

    诸素素离开侯府之后,杜恒霜就派人再次去大理寺,催促他们赶快审结孙耀祖贪墨占田的案子。

    大理寺派人将孙家人传唤过来,说要开堂审理孙耀祖的案子。

    孙许氏、孙正平和知书忙赶到大理寺听审。

    知书这些天一直不自在,孙许氏索性骂道:“你别想着要一个人偷跑。逃奴没一个有好下场。你再不安分,我就把你如同青儿一样卖掉。”一个月前,杜恒霜将杜恒雪接走之后,孙许氏嫌青儿什么活都不会做,还年岁小,不想花银子养活她,就将她卖给了人牙子。

    知书听了,忙打消了偷跑的念头。她可是知道,孙许氏心狠手辣,青儿才九岁,就被她卖入教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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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273章 晏起

    杜恒霜一动不动地趴在床上,身下枕着一个天青色素锦缎大迎枕,衬得枕上裸背如玉般莹润,不过那玉上有着深深浅浅红色的指痕。

    萧士及半坐起身,看着杜恒霜白腻肉嫩的雪背,恋恋不舍地用手轻轻抚了上去。

    杜恒霜个子高挑,骨肉亭匀,特别是骨架子小,看上去虽然比较瘦弱,但是该有肉的地方,一点都不少。

    杜恒霜腻着嗓子哼了两下,侧头回眸嗔道:“……你真是把人往死里弄啊……非得让人向你告饶你才罢手……”一颦一笑间,已经有梦中女子极态尽妍的八分火候。

    萧士及看得心神激荡,眼底有股止不住的骄傲。

    任哪个男人把自己的女人弄得浑身瘫软,都是会得意一把的。

    萧士及凑到她耳边,戏噱道:“谁让娘子你这么厉害?为夫沾上你就放不下了。才刚你真是要了我的命。简直跟狐狸精一样,让人死在你身上也心甘情愿……”

    杜恒霜听得心里一动,想起梦中那个教她诸般秘事的女子,很有些脸红,暗道,可不就是狐狸精?不然她也不会这么快就开了窍了……

    萧士及见杜恒霜的侧脸飞起两片红晕,还以为是自己的风话让她难堪了,忙收了戏噱之色,轻声道:“是我的不是,你今儿累了,就在床上歇着吧。”说着,从床脚拖了一床厚实的长绵羊毛毯子,盖在杜恒霜背上,掩住了满目的春光。

    上好的绵羊毛长毯盖在杜恒霜身上,让她觉得软软的,十分舒适,真想就此再睡过去。

    可是再一想,今儿已经是腊月二十五,很快就要过年了,家里的年事还没有理完,而且她还想在过年之前,为杜恒雪归宗的事做一做准备,实在是不能歇着,只好挣扎着裹着绵羊毛毯子翻身坐了起来。

    萧士及看见杜恒霜胸前指痕斑斑。

    “疼吗?是我太失态了……”萧士及伸手过去,帮她梳理淤血,理清脉络,也有助于她元气的恢复。

    行房一次,男子失精,女子失气,都需要好生调养。

    纵欲无度虽然得一时欢娱,到底太损害身子了。

    杜恒霜懒懒地靠在床靠背上,半阖着眼,敞着胸,让萧士及给她按摩。这半年来,萧士及每日清晨都要给她揉按身上各处穴道,特别是那些隐秘地方的穴道。

    身上的酸涨在男子火热的按摩中渐渐消退,身上的慵懒不适之意也散了。

    萧士及眼看着杜恒霜也有些动情了,才停了手,在她额前亲了亲,笑道:“乖乖,别急,你身子刚好呢。咱们来日方长……”

    好像是杜恒霜非缠着他要一样,也不看看他自己……

    杜恒霜又窘又羞,一把将萧士及推开,自己裹紧长绵羊毛的毯子,啐了他一口,“你少得了便宜还卖乖。你不碰我最好……”

    萧士及也不生气,笑嘻嘻地起身,神完气足站在床边,回身撂开帐帘,就往浴房走,一边走,一边道:“让她们准备早食吧。平哥儿和安姐儿肯定早起来了。”

    杜恒霜脸上更是红成一片,连眼角眉梢都满是红痕春意。她呆呆地抚了抚自己火热的面颊,想起刚才两人入骨的缠绵,终于明白了梦里女子的话,是什么意思。

    她果然以前从来没有尝到这事儿的趣味啊……

    杜恒霜扔了绵羊毛的长毯,从床边架子上勾了件青柳色撒花软绸衫子披上,拉了拉床边的细绳。

    月洞门前面挂着的两个赤金小铃铛叮泠泠响起来。

    知数和欧养娘就知道里屋的人完事起身了。

    “福儿,你去小厨房传早食。知数,你带知礼进去,把屋里的铺盖收去洗,重新给夫人铺床,还有,隔壁耳房里面有人看着吗?冬日里那边可是一天十二个时辰不能断人的。”欧养娘笑容满面地吩咐道。

    卧房里面深处是浴房。浴房隔墙的另一面是一间耳房,里面有个大灶,专门负责烧热水。烧好热水,就顺着一根竹管,从耳房那边流到浴房里面靠墙的白瓷大盆里。

    那盆有半人高,一人多长,够两个人在里面一起洗浴。

    知数忙应道:“耳房里一直有人的,热水也早备下了。今日夫人起得晚,二小姐吩咐过,应该先喝补元汤,然后再吃早食。”

    欧养娘点点头,“去吧,我去看看平哥儿和安姐儿。”

    其实平哥儿和安姐儿已经由他们各自的养娘带过来一次,要给杜恒霜和萧士及请安了。

    以往他们两人都没有晏起过,今日却日上三竿了,卧房的门还是闭得紧紧的。

    平哥儿和安姐儿来的时候,欧养娘只好暗示那两个养娘,说侯爷和夫人还没有起身,让她们先回去,等侯爷和夫人起来了,她再去叫她们过来。

    两个养娘猛然明白过来,脸上也是火辣辣地,忙带着孩子走了。

    平哥儿和安姐儿以为爹娘又病了,脸上不由惶惶起来。

    回到他们住的厢房,平哥儿吵着要去见杜恒雪。

    他的养娘拗不过他,就带着他去了。

    来到杜恒雪的百草堂,平哥儿拉着杜恒雪的手,眼泪汪汪地道:“小姨,我娘是不是又病了?我好害怕。小姨去给我娘瞧病吧……小姨去给我娘瞧病吧……”

    杜恒雪学医半年,大病没有治过,但是一般的头疼脑热,她都能药到病除,特别是对于小孩子的病,更有心得。

    平哥儿和安姐儿这半年略有些小病,都是杜恒雪给治好的,所以他们两个孩子对杜恒雪十分推崇,只觉得她能治百病。

    杜恒雪大吃一惊,忙看向他的养娘,道:“这是怎么说?昨儿不还好好的?你快带我去看看。”说着,就要收拾药箱,去看杜恒霜。

    平哥儿的养娘没想到他要来看杜恒雪,是为了今日夫人晏起的事,不由十分尴尬,忙按住杜恒雪收拾药箱的手,低声道:“……夫人没病,夫人是和侯爷……才晚了的。”

    杜恒雪窒了窒,才明白过来,虽然也有些尴尬,但是更多地,是为杜恒霜感到高兴。

    “看来我姐姐的身子是真的好了。”杜恒雪抿嘴笑,伸手对平哥儿道:“来,平哥儿,咱俩一起去给你娘做几个好吃的汤羹,给她吃了,她的病就好了。”

    “真的?!”平哥儿十分欣喜,乖乖跟着杜恒雪去小厨房做菜去了。

    等杜恒霜梳洗完毕,换上大衣裳,从里屋出来的时候,杜恒雪已经亲自捧着食盒,带着平哥儿一起进来了。

    欧养娘带着安姐儿后脚进来,给杜恒霜请安。

    平哥儿偏着头打量杜恒霜,见她穿着靓蓝牡丹缂丝貂毛袄子,月白盘金彩绣银鼠皮裙,外罩宝蓝八答晕锦灰鼠褂子,头上插着一支明晃晃的大珠钗,只觉得霞光满眼,美不胜收,哪有一点病弱苍白的样子?心里便放了心,快步走过去,握着杜恒霜的手,仰头道:“娘,你没有生病,是吧?”

    杜恒霜奇怪,低头笑着问道:“平哥儿怎会这么问呢?娘身子很好,没有生病啊?”

    安姐儿也挣脱养娘的手,摇摇晃晃走了过来,抱着杜恒霜另一边的手,娇娇地叫她,“娘啊……娘啊……”言罢指着桌上放着的点心,“安姐儿想吃。”

    萧士及坐在桌前,笑着将安姐儿抱在腿上,给她夹了一个水晶雨露团,小口小口地喂她吃。

    平哥儿气结,嘟哝道:“就知道吃……”

    杜恒雪抿着嘴笑,将手里的食盒放在桌上,从里面端出来两个盖着盖子的大汤碗。

    “姐姐,你今天起晚了,平哥儿以为你病了,到我那里求药去了。”杜恒雪冲杜恒霜眨了眨眼。

    杜恒霜顿时满脸飞红,讪了半天,才喃喃地说了一句,“这孩子……”然后也带着平哥儿一起上桌子吃早食。

    杜恒雪早吃过了,放下食盒,说笑两句,便告辞离去。

    萧士及越想越乐,冲杜恒霜看了好几眼,眼睛似乎无法从她脸上移开。

    屋里的丫鬟婆子见了,都只低头闷笑。

    平哥儿虽然不知道大家为何发笑,可是也知道,屋里的丫鬟婆子既然在笑,就说明娘的身子没有病,心下大定,胃口顿时好了起来。

    杜恒霜自己喝了汤,又吃了两个小笼煎包,才打发平哥儿和安姐儿下去歇着。歇一会儿再让他们的下人带他们去园子里逛去。

    欧养娘就带着管事媳妇过来回话。

    杜恒霜将管事媳妇和外院管事送来的报贴一目十行地看着,手挥笔送,很快就处理了好几桩迫在眉睫的事。

    “这是外院萧大管事送来的报贴。说孙耀祖和柳氏生的孩子今日洗三,给许多人家送了帖子,就是柱国侯府没送。连刚来长安的太原王氏也得了一份帖子,因都在传,说太子妃也会去孙家洗三呢。”欧养娘带着几分不屑,送上来一份描金帖子。

    杜恒霜一愣,“太子妃也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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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275章 洗三 下 (10月粉红2010+)

    居然想用太子妃吓唬我,当我诸素素是吓大的?我给千金公主正骨的时候,你柳彩云还在装你的才女呢……

    诸素素在心里暗暗好笑,摇头道:“多谢孙夫人盛情。太子妃是何等样人,怎会跟我这种郎中折节下交?实在是高攀不上,高攀不上啊……”一口回绝了柳彩云的提议。

    柳彩云本来也不会真的将诸素素引荐给太子妃认识,她提这话,不过是暗示诸素素,她背后有人,让诸素素不要太放肆而已。

    见诸素素似乎软了下来,柳彩云十分满意,正要再说几句话,安抚安抚诸素素,就听诸素素又道:“孙夫人,连太子妃都来参加您孩儿的洗三礼,您跟太子妃的交情,是不是很不一般啊?”

    这话说到柳彩云心坎里去了。

    太子妃崔真真出自清河崔家,乃是五姓七望里面真正的第一家士族门阀。这样的人家,他们柳家本来是高攀不上的。她跟太子妃本来没有任何交情。却不知为何,在太子妃生完孩子后,她的性子变得和软许多,也不再目下无尘,居然主动对柳彩云示好。

    柳彩云自然是打蛇随棍上,跟太子妃交往密切,并且让自己的爹爹也投到太子一边。

    跟太子妃突然发展出来的交情,是柳彩云最得意的事儿,不免要夸张许多,笑着道:“这是自然。我虽然并不是太子妃身份尊贵,但是承蒙太子妃盛情,为我分忧解难,甚至连我夫婿的官身,也是她帮着给谋的。”

    诸素素恍然大悟似地道:“原来如此啊,难怪难怪。如果孙夫人有了为难的事情,是不是都去寻太子妃帮忙?”

    “那是自然啊。你要知道,太子妃是何许人也?以她的身份地位,这个世上,就没有她办不成的事儿。”柳彩云说得眉飞色舞。

    诸素素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心里暗暗拿了主意,笑道:“既然是这样,那就好办了。我也不为难孙夫人了。”说着又嗔着柳彩云:“孙夫人有这样大靠山,怎么不早说出来?若是早说出来,我就不为难夫人您了。”

    这正是柳彩云想听到的话。她笑着点点头,“你现在知道也不晚啊。”说到兴起,越发往自己脸上贴金,“不瞒你说,无论我有什么难事儿,只要跟太子妃一说,没有不允的。”

    诸素素大喜,忙对柳彩云道:“这就好了。夫人接着坐月子吧,您就派个贴身丫鬟,跟我们一起抱着孩子出去见宾客吧。”

    柳彩云忙道:“等太子妃来了再抱孩子出去吧。烦劳诸郎中先去耳房等一等。”

    诸素素也不想坐在这里继续奉承柳彩云,便含笑点头,跟着人出去,在耳房吃茶去了。

    在耳房坐了一会儿,诸素素觉得无聊,让两个稳婆等在耳房,自己跟屋里陪着她的丫鬟说了一声,说要出去在院子里逛一逛。那丫鬟回去问了柳彩云,柳彩云也没有在意,让诸素素自便,只等太子妃到了,她就可以把孩子抱出去了。

    诸素素就起身走了出去,在门前的回廊上一边闲逛,一边逗着挂在回廊上鸟笼里面的鸟儿,来到一处厢房附近的时候,她听见里面传来两个女子低声说话的声音。

    一个声音有些耳熟,道:“桂竹,你寻我有什么话说呢?”

    另一个女子就是桂竹,她的声音颇为低沉,“杜姨娘,我想冒昧地问你一句,你跟大爷……大爷……的床帷之事如何?”

    诸素素一听“杜姨娘”这个称呼,立即觉得怪怪的,忙闪身靠到厢房大敞的楠木门后头,继续不动声色地听了下去。

    那杜姨娘似乎十分不好意思,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桂竹有些急了,语速也很快,“杜姨娘,并不是夫人让我来打探的,实在是我自己着急。”

    那杜姨娘这才笑着问道:“桂竹姑娘有什么着急的?你是夫人身边的一等大丫鬟,又是大爷最宠爱的通房丫鬟,以前没受伤的时候,一月里头就数你陪大爷的时候多,你说你着什么急啊?”说着又有些酸溜溜地道:“不像我们这些苦命人,一个月里头,也只能陪大爷两次而已。”

    桂竹忙道:“虽然就两次,可是你……你……”

    杜姨娘没有说话。

    桂竹似乎知道她不说点实在的东西,杜姨娘是不会说实话的,就咬牙说到:“实话个你说吧,虽然大爷大部分日子都歇在我房里,可是他……他……实在是太不中用了。”

    杜姨娘一愣,继而失笑道:“你这说什么话呢?大爷如何不中用了?以前跟我们小姐做夫妻的时候,厉害得不得了了,我们小姐每次都求饶求得厉害……”

    桂竹听了直苦笑,道:“杜姨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诸素素听到这里,才明白过来,原来这“杜姨娘”,应该就是杜恒雪以前的贴身丫鬟知书。就是那个背着杜恒雪跟孙耀祖苟合,最后弄出孩子来的知书。

    桂竹在屋里又低低地跟杜姨娘说了许多话,诸素素很多都没有听清楚,只有最后一句话,因桂竹说得声音比较大,她才听见了。

    只听桂竹说,“我们夫人说,只要我有了身孕,她就给我抬房做姨娘。可是大爷实在是一次比一次的不中用。开始的时候还好,虽然也只能弄一会儿,但是好歹还能硬,也能放进去。后来没过多久,不管我如何使力,他那东西,也就是半软不硬的,有时候连放进去都很难。你说,就大爷这样,我要到哪天才能有孕啊?我实在着急得很。”

    里面的杜姨娘沉默半晌,也缓缓道:“你既然把话说到这份上,我也跟你说实话吧。大爷其实自从那一次,从大理寺的牢里出来,就有些力不从心了。我横竖是侍妾,也有了女儿傍身,大爷要不想碰我,我也是没法子的。”

    桂竹点点头,“是呢。记得夫人还是柳家小姐的时候,那一次从大爷房里过了夜出来,也对我抱怨过一句,说大爷真是银样蜡枪头。我那时候不懂是什么意思,如今才明白。”

    杜姨娘听了,心中纳罕。既然那柳彩云成亲前就知道孙耀祖不中用了,为何还一意孤行,一定要嫁给他呢?

    不过,杜姨娘还是安慰桂竹,“你也别急。我知道大爷是没问题的。至少在跟我们小姐夫妻的时候,也是我们大爷的通房,大爷那个时候很厉害的,一晚上可以弄好几次,一次比一次时候长。现在比较力不从心,大概是公事太忙吧。”

    说完也觉得这个理由比较牵强,只好不再做声。

    桂竹听了杜姨娘的话,想来想去,也只有这样安慰自己,便起身告辞。

    诸素素忙快步转身就走,在桂竹出来之前,跑回了自己和两个稳婆待的耳房。

    她回到耳房,想着刚才无意中听到的话,心里也觉得很是奇怪。

    听那两个女人的话,似乎孙耀祖在跟柳彩云成亲之前,就有阳痿,或者早泄的毛病。但是他在跟杜恒雪做夫妻的时候,却没有这方面的毛病。

    想来想去,也就是刚才杜姨娘说的,自从孙耀祖从大理寺的牢里出来,就有了这些毛病。

    诸素素的发散型思维立刻奔向了大理寺的大牢,心里陡然一亮,大致猜到了什么原因,不由得在肚子里笑得快要死过去了。

    不过她没乐多久,就听见前面有人传话,说太子妃到了。

    诸素素便赶紧带着两个稳婆,抱着孩子,和穿着一新的老夫人孙许氏一起,来到孙家的上房,开始洗三礼。

    太子妃却先去了柳彩云做月子的暖阁,跟她说了一会儿话。

    柳彩云趁机就把先前跟自己的爹娘说过的,有关许言邦和杜恒雪的事,跟太子妃又说了一遍。

    没想到太子妃一下子就信了,还特别感谢柳彩云告诉她这个消息。

    柳彩云有些惊讶,因为她刚才跟自己的爹娘说这话的时候,她爹和娘都表示不信。

    没想到太子妃却一下子就接受了这个在外人看来很荒谬的事情。

    太子妃看见柳彩云脸上不加掩饰的惊讶,也在心里暗暗好笑。这柳彩云怎知道,对于许言邦对杜恒雪的感情,自己恐怕是这个世上知道得最清楚的。

    不用柳彩云对她说,她也早准备想法子对付杜恒雪和许家了。

    在她看来,许家是杜恒霜的娘家,只有将许家也整倒了,杜恒霜才彻底没有任何可以东山再起的希望。

    跟柳彩云说完话,太子妃才来到洗三的正堂。

    诸素素留神看去,只见太子妃崔真真穿着桃红色蜀锦绣金鹧鸪通袖对襟银鼠大袄,大红蜀锦联珠兽纹银鼠长裙,头戴八宝翟凤钗,赤金白玉提篮观音分心,还有赤金白玉瓜子绵绵掩鬓,两粒大红宝的耳坠在她耳垂处晃来晃去,端得是贵气逼人。

    孙许氏忙上前拜谢。屋里的宾客也都纷纷给太子妃行礼。

    太子妃满面春风,和颜悦色地让大家起身,又问孙许氏:“老夫人,您的宝贝孙子呢?”言辞之间,十分恳切。

    孙许氏受宠若惊,简直不敢相信五姓七望之首的清河崔氏嫡长女,也是当今太子妃殿下,能这样和她说话,甚至用了敬称“请”字!一时乐得晕陶陶的,连话都不会说了。

    诸素素只好反客为主,笑着帮孙许氏还礼,“多谢太子妃大驾光临,孙家真是蓬荜生辉。——来,太子妃,这就是孙夫人在我那里生下来的孩儿,才怀了七个月,就生了。”

    太子妃就着诸素素的手看了一眼,点头道:“这孩子倒是跟彩云和探花郎都不太像。”

    柳彩云的娘,也就是柳侍郎的夫人也来了,垂手站在一旁。

    听见太子妃这样说,柳侍郎夫人有些紧张,忙上前打圆场道:“太子妃殿下,有道是外甥多像舅,这孩子像他舅舅呢。”

    诸素素看了柳侍郎夫人一眼,将她脸上的紧张神情尽收眼底。

    太子妃点点头,倒是没有纠结这个问题,对身后跟来的随从道:“赏。”

    那随从就把一大把银角子扔到稳婆手里捧着的大铜盆里。

    屋里的宾客都看着太子妃行事,见状也纷纷扔了银子进去。

    那大铜盆里立刻装了半满。

    诸素素等大家都扔完了,才当着屋里所有宾客的面,拿出来柳彩云签了押的帐单,道:“太子妃殿下,孙夫人说,她但凡有为难的事儿,您都帮她解决了,绝对不让她受委屈。——我这里有孙夫人欠下的一份帐单,还请太子妃殿下帮着还了吧。我们小本经营,实在是亏不起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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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315章 看重

    听了刘爱巧的话,吴世成觉得胸口里从昨天晚上就郁积的那股化不开的抑郁之气终于松散一些了,感慨地看了刘爱巧一眼,低头夹了鸡块,沾着酱料吃。

    刘秀才捋了捋胡子,笑吟吟地试探道:“世成啊,说起来,诸郎中前两年的时候,大家都以为她死了。诸家就靠你一个人撑着那头家,着实不容易啊。”

    这话说得吴世成又委屈,又激动,他啪地一声放下筷子,对刘秀才道:“您真是不知道,那两年,我真以为素素死了,伤心得哭过很多次呢。您知道,她还有娘啊,她不在了,她娘该怎么办呢?我急得不得了,想着无论怎样也要帮她养着她娘啊,就是担心养不起,那时候成天苦着脸,在王府里面真是很难受。”

    “然后呢?”一说到毅亲王府,刘秀才的兴趣就大了起来。他这一辈子,相与过的最大的官,不过是里正。

    亲王,那已经是跟陛下一样,高不可攀的人物了。

    吴世成见刘秀才感兴趣,刘爱巧也专注地看着自己,想着毅亲王和毅亲王妃对他的看重,腰杆逐渐直了起来,他一拍大腿,道:“然后啊,我就去向我们王爷讨主意。我们王爷听了,连连夸我知恩图报,让我不要着急,在王府好好干活就行了,自然就能养得起素素的娘了。后来呢,王妃就每个月不错日子,派人给我们送米送盐,还有肉啊,绸缎什么的。”

    “王爷也经常叫我去问话,问我家里有没有难处。我说,以前都是吃胭脂米,问王爷哪里有卖的。因为王妃开始都是给送的粳米,没有胭脂米。王爷很是大方,后来就让王妃给我们送胭脂米了,也不让我自己去买。所以我真的不知道胭脂米,还有盐,都那么贵。”

    吴世成说完这话,不知怎地,身上额头出了一身的汗,他用袖子抹了一把额头,心里有一丝隐隐的不安和阴影。但是他的自尊,他的祖训,都不允许他看低自己。

    他知道,他的一切,都是靠他自己的忠厚老实得来的。当初素素肯那样待他,不也因为他老实听话,而且为人忠厚?但是为什么素素又会发那么大脾气呢?

    吴世成瞥了满脸崇拜依恋的刘爱巧一眼,隐隐觉得自己明白了事情的真相,嘴角微翘,露出一丝会心的微笑。

    难道素素真的对自己……?他真的没有想过,素素那么能干,居然心里真的有自己!

    刘爱巧听了这话,喜得从心眼里笑出来:“原来毅亲王和毅亲王妃这样看重你!”又对着刘秀才笑道:“难怪诸家吃得好,穿得好,还能用这么多仆妇下人,原来都是因为吴哥哥入了毅亲王和毅亲王妃的眼!”

    刘秀才捋着山羊须笑着点头,“正是如此。医者是贱业,毅亲王身份何等尊贵,怎会为了一个小小的女郎中大开方便之门?一定是贤婿有过人之处,才入了王爷的慧眼!——你们要知道,如王爷这样的上位之人,什么样的能人异士没有见过?他哪里看重才学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他最看重的,当然是忠心了。世成忠厚老成,为人可靠,正是上位之人最喜爱的人才,所以王爷才分外抬举诸家啊。”

    看来看去,刘秀才越发觉得自己这步棋走对了,就立刻改口,将吴世成称作“贤婿”。他们老刘家要飞黄腾达,必须要有吴世成这个助力!

    刘爱巧娇羞地低下头,秋水盈盈的眼波飞快地往吴世成那边睃了一眼。

    刘秀才的话,让吴世成听着很有些别扭。他的表情一下子僵在那里。

    吴世成有些惴惴不安,他仔细想了想,发现诸素素不在的那两年,王爷和王妃待他比素素在的时候还要好。若说真的是因为诸素素的人情,但是那时候诸素素都“死”了,谁都不晓得她会死而复生,所以那时候,王爷和王妃对他的好,一定是看在他本人份上,并不是因为素素吧?再说,素素回来之后,王爷、王妃就不再给他们送米、送盐、送肉和衣料了。

    这样一想,他又释然了,在心里暗忖,没了自己,诸素素如何还能在王爷和王妃面前上好?那安国公身份地位那么高,哪里会真的娶一个操贱业的郎中为正妻?想来也是那柱国侯夫人出的馊主意,专门请了那安国公过来演一场戏,帮素素撑腰,故意让自己难堪的。

    是啦,一定是这样。下聘是假,让自己难堪是真。因为自己伤了素素的心和面子。

    吴世成的腰杆越发挺直,道:“王爷和王妃当然是信赖我的。你们别急,等明天我去王府拜年,顺便跟王妃提一句,说家里没盐没米了。晌午过后,毅亲王府一定就派管事送来了。你们知道,他们是熟惯的,以前都是往诸家送,现在只不过改到隔壁了。”

    刘家小院就在诸家小院的隔壁。

    不仅王爷和王妃对他另眼相看,就连王府里面的同僚,大家都对他客客气气,凡事都抢着帮他做,有了功劳和分红,他都是头一份。他在王府里面如鱼得水,跟大家过得很开心。

    吴世成都这样说了,再说诸家这两年,确实跟毅亲王府联系密切,整个里坊都知道,诸家是毅亲王府罩着的,谁都不敢找他们的麻烦。

    诸素素能有多大能耐?

    要知道毅亲王府照顾诸家的那两年,就是诸素素被传“烧死”的那两年。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诸家到底是仗的是谁的势了。

    想到这里,刘秀才越发心热,就对吴世成道:“贤婿啊,你的庚贴有没有?不如我们今天换了庚贴,你和巧儿马上拜天地父母,今晚除夕就洞房吧。”热刺巴拉要把生米煮成熟饭。

    吴世成的心怦怦乱跳,想要说“不”,可是架不住刘爱巧抱住了他的胳膊,整个香喷喷软绵绵的玉人儿就靠了过来。

    吴世成活到如今二十多岁,还从来没有一个女人如同巧儿一样对他这样温柔体贴,让他心荡神驰。素素虽然比巧儿厉害,可是她太厉害了,厉害到自己很有些怕她。他看着巧儿媚得能滴出水来的双眸,脑子一下子迷糊起来。再说,他从没有沾过女人的身子,这一次,他真是有些忍不住了……

    刘秀才看着自己的女儿和吴世成入了她的闺房,心满意足地起身让灶上的婆子过来收拾桌子,自己回了正房,偎着铜火盆向火。

    看了看铜火盆里面冒着烟气的柴炭,刘秀才琢磨着,明日等吴世成带着巧儿去毅亲王府拜年的时候,要向毅亲王讨些银霜炭来用用。

    那种炭,他只在中了秀才那一年,去大户人家吃酒,听那些士族的举子说过一次,说是好得不得了,一点烟气都没有,而且烧的时间长,一两块炭就能烤一晚上。

    刘秀才在铜火盆上架了一个铜吊子,给自己温酒煮茶,再让灶上的婆子炒了一碟花生米,就着年夜饭吃剩下的白切鸡沾酱,慢慢吃着。

    刘爱巧的闺房里,当然是春意浓浓。

    吴世成看着帐子里刘爱巧玲珑剔透的赤裸身子,眼睛都直了。他不顾一切地扑上去,抱着刘爱巧猛啃起来,一双手在刘爱巧身上乱抓。

    刘爱巧初还很羞怯,想起家里的婆子跟她说过的话,一直担心破瓜之痛。

    可是吴世成也是初哥,虽然身下涨得如同硬硬的石头,可总是不得其门之入,让刘爱巧如同吊钢丝一样悬在半空中。到后来被吴世成揉得全身如同一摊软泥的时候,吴世成才找到地儿……

    前面那么长时间的摩挲倒是起了作用,刘爱巧一点都不觉得疼。

    吴世成虽然从来没有过经验,但是男人的本能驱使着他,他很快就熟悉了。

    两人如鱼得水,在帐子里颠鸾倒凤,是夜克尽恩爱之事。

    寂寞恨夜长,欢娱嫌夜短。

    第二天正月初一,日上三杆,吴世成和刘爱巧才悠悠地醒过来。

    大白天光底下,刘爱巧的身子更显得诱人。

    吴世成忍不住,又上去搂着求欢。

    刘爱巧昨儿的腰都快被吴世成折断了,这时咬牙拦着不许,嗔道:“你看天都多会儿了?还不起身?——等下去毅亲王府拜年都迟了。”

    吴世成不理她,死死将她搂在怀里,嘟哝道:“就一下……就一下……很快的……这会子去王府,王爷和王妃还没有从宫里领赏春宴回来呢。去了也是白等着。还是让我痛快一下吧……”说着,已经不容分说,将刘爱巧压到床上。

    刘爱巧听他说得熟门熟路,知道他是惯去王府的,只好依了他。

    外面刘秀才左等右等都不见吴世成的人影,忍不住在刘爱巧门外叫道:“不早了,该起来拜祖宗了!”

    吴世成被刘秀才突然响起来的声音吓住了,顿时一泄如注。

    两人收拾齐整,起来拜祖宗不提。

    柱国侯府里,杜恒霜、萧士及也是一大早就起来,带着自己的两个孩子,装扮好了,去龙香叶那里道了过年好,就坐车往宫里参加赏春宴。

    ※※※

    先求粉红票和推荐票。下午两点有加更。晚上七点有公众章节更新。看见书评区有帖子为吴世成打抱不平,说素素“嫌贫爱富”,不知怎地,看见这个肯定是汉纸发的帖子,总觉得莫名的喜感。另外,吴世成真的不算凤凰男。凤凰男都是有一技之长的,吴世成呢……

    ……

第428章 果实 (12月粉红1140+)

    “啊?——居然是你做的?”杜恒霜惊得用手捂住嘴,差一点就尖叫出声,半晌看看左右,才低声道:“你也忒胆大了。可有别人看见你没有?”

    萧士及笑而不语,并不作答,半晌道:“你放心,这件事,你出主意,我动手,帮了王爷这个大忙,总之王爷、王妃都承我们的人情。”

    杜恒霜松了一口气,拍拍胸口,脸上终于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微扬了下颌,红唇在萧士及面前如花般绽放,“你真是的,也不早告诉我,害得我担了这么久的心。”

    萧士及忍不住低头在那红唇上啄了一啄,“你担心什么?有你男人在,你自然吃不了亏。”

    “又说大话!”杜恒霜推开萧士及,伸出手,握住萧士及的双唇捏了一捏,“你又不能天天在家。指望你,我们娘儿仨吃得亏还少嘛!”

    说得萧士及讪讪地,将头靠在杜恒霜的颈窝处,深吸一口气,竟是不知该如何回应这句话,只好将杜恒霜抱得紧紧地,像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

    杜恒霜被抱得喘不过气来,使劲儿挣了挣,嗔道:“你轻点儿!一身蛮力,把人的腰都弄折了……”

    萧士及心中一荡,在她耳边耳语两句,手已经不受控制……………………

    楚楚纤腰不盈一握,萧士及把住她的纤腰……

    修长白腻的双腿从松开的裙子处袒露出来,露在半空中。

    萧士及大手一挥,帐帘从青铜帐钩上迤逦垂下,遮住满床春光。

    没多久,晾在半空的柔嫩小脚突然抖了一抖,脚背瞬间绷得直直的,而贝壳般粉红莹润的脚趾却向内一松一紧地抓来勾去,像被穿在铁钎上的一尾鱼,在烈火中被翻滚着反复炙烤,火热却煎熬,每一寸肌肤都在火中燃烧,流出热热的汁水,甘美而缠绵。

    干涸已久的山林里整个儿着了火,春日的甘霖缓缓落下,却解不了那等深到骨子里的渴望,反而如同火上加油一般,让那火燃得更大更持久,将两人卷在一起,烧成炭,燃成灰,重新再捏两个你我,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一股酸意如同闪电般瞬间蔓延到女人全身上下,再由酸变作软,变作酥,变作痒,痒到难以忍耐。

    忍无可忍,无须再忍。

    ……

    至柔处,可克至刚。

    一吮一吮如鱼嘴吐泡,瞬间将百炼钢化为绕指柔,水乳交融做成一处。

    萧士及还是紧紧抱着杜恒霜,全身还止不住地抽搐着,如同刚打过摆子一样,脸上的神情畅意到有些狰狞。

    杜恒霜一动不动,如同死过去一样,在萧士及身下软成一滩泥,让他如卧绵上,舍不得离开。

    “乖乖,你好些没有?”萧士及终于喘过气来,低头在杜恒霜额上亲了一下。

    杜恒霜如小猫般轻轻“嗯”了一声,声音低沉细微到几乎听不见。

    不过萧士及就伏在她身上,自然听得清清楚楚。

    ………………………………

    “当初无论怎样,你都不舒服,如今可是好了……”萧士及一边帮杜恒霜收拾,一边低声调笑。

    杜恒霜晕生双颊,运起力气,飞起一脚,往萧士及肩上踢去。

    萧士及不提防,被踢到床下跌落下来,却不着恼,他知杜恒霜面嫩,嘿嘿笑了两声,道:“咱们夫妻,关起门来说什么不行?——你啊,也忒面嫩了,都生仨孩子了,还跟小姑娘似地……”

    “你还说!”杜恒霜半坐起身,娇嗔满脸。

    萧士及忙别过头,深吸一口气,笑道:“好了好了,我不说了。你快穿好衣裳,免得着凉。——我去叫人烧水,咱们再去洗一洗。大热天的,出了一身的汗,黏糊糊的。”

    于是柱国侯府正院上房晚上的浴房隔壁又烧了一次水,折腾到半夜,两人才又歇下。

    ……

    毅亲王这些天非常的忙。

    永昌帝让他和自己最心腹的内侍一起查寻有关“乌童子”魇镇,还有先皇后毒杀之事。

    先前本来都以为“乌童子”真的是先皇后所为,但是先皇后移陵之时出了意外,才让更多的内情浮出水面。

    对于毅亲王来说,他当然是早就做好手脚。

    从他接受杜恒霜的计策,离开长安奔赴白莽原开始,万贵妃就注定了倒台的命运。

    对于她来说,也许以为在深宫之中随便覆雨翻云,给死去的人添点儿堵,无伤大雅,也不会有人能够破她的万全之策。——整个“乌童子”事件,随着平乐公主养娘的猝死,已经是死无对证,无懈可击的一招棋,牢牢地将屎篓子扣在已经死去多年的皇后头上。

    而且以万贵妃对欧阳紫的了解,她还真觉得欧阳紫肯定做了些手脚,不然永昌帝不会无缘无故一直生不出孩子。所以在万贵妃看来,也不全是冤枉先皇后欧阳紫。

    谁知别人根本就没想跟她在宫里玩儿。

    别人选择在宫外开辟新的战场,顺着她的思路,另辟蹊径,直接倒打一耙,给她反扣了一个屎篓子,还是一个更大更脏的屎篓子,让她从此一落千丈,再也翻不了身。

    不过万贵妃就算后悔,也是不会说的。

    欧阳紫是她这辈子的敌人,她最终还是输给欧阳紫,不是她不如欧阳紫厉害,而是她没欧阳紫命好,有两个得力的儿子女儿,就算她死了,也能费尽心机帮她“洗雪沉冤”……

    ……

    太极宫里,毅亲王和永昌帝最信任的内侍一起,向永昌帝汇报着数天来的调查情况。

    永昌帝在上首默默听着,良久方道:“这么说,乌童子就是万贵妃给先皇后栽的赃?”

    “正是。陛下一直没有生出孩子,不是先皇后作祟,而是您身边人捣鬼。——大齐刚立朝的时候,陛下独宠万贵妃,万贵妃却再没有生出孩子。后来她年事已高,陛下又宠信新进宫的年轻妃嫔,万贵妃担心别的妃嫔先生了皇子,会爬到她头上去,因此上出此下策,也是有原因的。”

    原来是万贵妃为了固宠,才不想让陛下再生孩子。这也说得通。因为万贵妃本人已经生不出来了。

    至于先皇后欧阳紫,永昌帝觉得她或许有可疑之处,但是嫌疑绝对没有万贵妃大。

    “那先皇后被毒杀一事呢?”永昌帝盯着自己的内侍问道。

    那内侍忙道:“这件事因为过去太久,只有那个婢女作证……”

    毅亲王不紧不慢地接话道:“……还有先皇后中毒的遗骨,就是物证。”

    人证、物证俱全,万贵妃的动机也充足,这方面不用别人调查,永昌帝自己都心知肚明。

    “唉,居然真的是她。也是朕的错,朕担心先皇后势力太大,所以用她来分宠,未免喂大了她的心。”永昌帝很是忏悔的样子,当年的万小娥温柔顺从,从来不争不抢,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呢?

    永昌帝十分不解。

    过了许久,永昌帝才缓缓下旨,“既然都查出来了,就结案吧。——你去赐鸩酒。”对着毅亲王指了指,然后掩面转身,回寝宫去了。

    毅亲王躬身,“儿臣领旨。”

    从太极宫中出来,毅亲王带了两个内侍,捧着一个银盘,银盘上放着一杯鸩酒,往万贵妃所在的冷宫行去。

    来到冷宫门口,毅亲王示意那两个内侍守在门口,自己一个人走了进去。

    幽深的冷宫里面空无一人,虽然是七月底,也显得阴森寒凉。

    万贵妃抱着腿坐在墙角,花白的头发乱蓬蓬地堆在头上,脸上干枯瘦弱,眼珠子一动不动,如同泥塑木雕一样。

    看见有人进来,她稍稍有些动容,挑着眼皮看了一眼。

    待见到是毅亲王,她眼里刚刚冒出来的火花又熄灭了。

    因为中过风,她半边身子根本就没有知觉,脸上也是一半脸正常,一半歪斜。

    扶着墙边颤颤巍巍站起来,万贵妃嘶哑着声音问道:“……可是陛下让你来的?”

    毅亲王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往前凑了凑,在万贵妃耳边冷冷地道:“万小娥,你当年派人追杀我母后的时候,可曾想过会有今天?!”声音轻缓,听在万贵妃耳朵里,却如一记重锤,惊得她全身颤抖得如同风中落叶一样不堪一击。

    “你怎会知道?”万贵妃如同见了鬼一样,瞪着毅亲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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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442章 喜乐 (12月粉红1530+)

    “安国公,快来挑开新娘子的盖头,让我们看看新娘子!”喜娘笑嘻嘻地将一支白玉喜秤递到安子常手里。

    安子常穿着大红礼服,头戴玄色璞头,两边帽翅插着赤金花簇,面如冠玉,美得不似真人。

    很多小娘子和妇人都用团扇半遮半掩挡在脸上,其实眼风一道道往安子常脸上刮。

    安子常目不斜视,缓缓走过来,将手里的喜秤伸到盖头底下,轻轻往上挑起。

    诸素素从盖头下微微偏头,看着安子常笑了笑。

    明媚鲜艳,极态尽妍。嘴角的笑容却疏朗开阔,有股发自内心的喜悦。

    安子常勾了勾唇角。

    屋里响起一股倒抽气的声音。

    诸素素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谁这样大胆?!——居然敢在我诸素素的昏礼上赤裸裸地花痴我男人!

    诸素素的神情没有逃过安子常锐利的眼神,他心里一动,对着诸素素做了个眼神,想试试诸素素能不能明白他的意思。

    诸素素咬唇,斜睨他一眼,便将头上的盖头自己掀了下来,同时从床上站起来,挡在安子常身前,眼波如刀,往屋里众人一一扫过去。

    那些女子正偷看安子常看得起劲儿,猛然被诸素素挡住了视线,有些胆儿肥的女子忍不住探头探脑,拼命往诸素素身后看。

    诸素素才刚挺生气,现在看见这些人的样子,反而笑了,点头道:“敢情大家都是来看新郎官了,看来我这个新娘子让大家很失望。”

    屋里的人很不好意思,忙互相瞧了瞧,嘻嘻笑着,上来说了几句吉利话,就都告辞出去了。

    屋里只剩下诸素素带来的丫鬟婆子伺候。

    诸素素这才和安子常坐到桌前,一起吃了几口肉,叫做“同牢”,又拿一个剖成两半的葫芦瓢盛了酒,你一口,我一口地喝完了,完成了“合卺”之礼。

    他们的大婚仪式,至此才全部结束。

    至于洞房……不在仪式之中。

    诸素素瞪着那葫芦瓢,想起来以前自己以为“合卺”之礼是上床就觉得脸红。

    “你怎么啦?这葫芦瓢有问题?”安子常见诸素素死死盯着那葫芦瓢看,以为是有什么不妥。

    诸素素回过神来,掩饰着笑了笑,转移话题问安子常:“你不去陪客?”

    安子常咕地一声笑,离开桌子,仰身倒在床上,懒洋洋地道:“让爷去陪他们?——也不怕折了他们的寿!”

    诸素素无语,瞪着安子常。——这可是大婚啊!大爷您要摆谱,是不是等昏礼完了再摆谱?!

    安子常被诸素素瞪得不自在,只好又从床上爬起来,磨磨蹭蹭走到屏风后换了身宝蓝色深衣出来,调笑着挑了挑诸素素的下颌,“娘子,等为夫早些回来……可别一个人睡着了哦……”

    诸素素啐了他一口,让他自去前面陪客。

    安子常走了,薄荷和麦冬才走进来,笑着问诸素素:“夫人,小厨房煮了点儿粥,您要不要用点儿?”

    薄荷和麦冬都是诸素素陪嫁的大丫鬟,桔梗是小丫鬟,如今是二等丫鬟的头儿,正在院子里很威风地整肃小丫鬟们。

    诸素素摸了摸自己满头的首饰,道:“先给我卸妆吧。卸完这些钗环,再给我催水,我要沐浴。”

    忙乱了一天,又在八月里,她的里衣都湿透了。

    薄荷忙道:“奴婢去命人担热水进来,麦冬你服侍夫人吧。”

    麦冬手巧,会梳妆打扮,诸素素的钗环首饰都是她负责的。

    麦冬应了,领着诸素素坐到妆台前,笑着道:“夫人,您的头发真好。黑油油的,真是难得。”摸上去,柔顺丝滑,没有大齐贵妇惯用的粘糊糊的头油味道。

    诸素素有些得意,“这是我的独家秘方。你要喜欢,我也可以教你。”

    一边说独家秘方,一边又说可以教人。

    麦冬抿着嘴笑。她跟着诸素素虽然不是太久,已经很熟悉诸素素这人的性子……

    镜子里,诸素素看着麦冬拿梳子给她梳头,顺口问道:“你家是哪里人?”

    麦冬忙道:“奴婢是江南人。”

    “……江南?”诸素素有些惊讶,长安城里的江南人可不多。

    “你多大来长安的?”

    “奴婢在江南出生,长到四五岁的时候,因那年江南发水灾,奴婢家里养不活这些孩子,就把奴婢卖了。”麦冬似乎已经不介意了,笑嘻嘻地说着,已经给诸素素梳好头。

    “夫人,热水担来了。”薄荷一边说,一边撂开帘子进来。

    诸素素已经宽了外面的大衣裳,只穿着月白色中衣,披散着头发,转身从妆台前亭亭起身,回眸之间,竟有艳光四射之感。

    薄荷眯了眯眼,笑着夸了一句,“夫人真是……一嫁人,立刻比以前还美。”

    这话诸素素爱听,她笑得眉眼弯弯,道:“瞧你这嘴甜的,看来我这红包赏封儿得要加倍了。”

    薄荷和麦冬对视一眼,笑逐颜开,一齐给诸素素行礼,道:“夫人,浴房在里面屋子里。”

    两个从头到脚穿着高领黑衣的婆子用扁担担着一个大大的木桶,低着头走了进来。

    木桶里面是满满一桶热水,冒着冉冉的热气,将一前一后两个婆子的身影映照得有些模糊。

    里面屋子的地上因刚刚坐床撒帐,地上洒落着一些干果,还没有来得及收拾。

    走在后面的婆子一不小心,似乎踩在了一个核桃上,脚下一滑,肩上担的水桶晃悠几下,热水顿时抛洒出来不少。

    诸素素忙道:“热水一次不要担得太多,看洒出来烫到就不好了。”

    前面的婆子忙回头伸手,稳住了正在不断摇晃的木桶。

    她回头的时候,露出了一段如玉般细腻修长的颈项。而她伸出来的手,也同凝脂一样洁白温润。

    “不对!”诸素素顿时脑海中警铃大响。

    “站住!——你们两人把热水就放在这里,我的丫鬟会来收拾。”诸素素心里怦怦跳得厉害,面上强作镇定,淡淡地吩咐,又对薄荷和麦冬道:“以后外面的人不能进我的睡房,听见没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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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446章 夫妻 (4K,含12月粉红1710+)

    “又出事了?”安子常缓缓撑起头,声音轻柔而飘忽,“你说说?还能有什么事?”

    康管事还没有来得及作答。

    安子常已经一跃起身,抓住康管事的脖领,怒道:“今天是我大婚!大婚!你知不知道!——你他娘的做得什么管事?!我把这公府交给你,你就是这样打理的?!”怒吼间,五根手指缩紧,咔咔作响,扼住康管事的喉管。

    康管事脸色立刻变得青紫,两只手在身边挥舞着,却不敢去推开安子常扼住他喉管的手指。

    萧士及走过来,一手搭在安子常肩上,一手托住康管事的后背,对安子常道:“你也知道今日是你大婚,有什么事,不能以后再说?”

    一句话提醒了安子常。

    这些人闹这么多事,不就是不忿看着他大婚?看着他娶妻生子吗?——我偏偏就不能让你们如意!

    他放开康管事,一腿把他踹开,冷笑道:“后院到底又出了什么事?可是夫人有事?”

    康管事捂着脖子大口大口喘着气,听见安子常问话,忙摇头道:“没……没有,夫人无事。”

    安子常提到喉咙口的心一下子落了下来,面色恢复如常,“那就好。”说着,对康管事吩咐道:“送柱国侯出去。还有刚才留下来的那些人,统统送走。就说……”安子常脸上露出一个讥诮的笑容,“就说,本公爷今日大喜,要急着跟夫人洞房,就不留大家喝酒了。改日等生了儿子,再给大家发帖子。”说着,哈哈大笑着踹开门出去,往后院去了。

    康管事听得满脸通红,对着萧士及苦笑道:“还请柱国侯见谅,我们公爷有苦衷的……”

    萧士及做出一脸生气的样子,怒道:“你们公爷有苦衷,就能往我身上撒气?——这样待我,就是你们国公府待客的礼仪?”说着,也气呼呼地走了。

    他本来就跟安子常谣传“不和”,这样做,倒也符合他们之间的“传闻”。

    康管事将萧士及送出府,又去送那几家被留下来的客人,当然免不了打躬作揖地赔礼道歉,又说等国公爷夫人生了儿子再请大家做客赔罪云云,听得那几家人面露异色,也没有多说什么,匆匆走了。

    安子常回到内院,径直去了正院上房。

    诸素素已经洗漱完毕,换上干净的天竺棉贴身长裙,坐在妆台前捯饬她那些抹脸的瓶瓶罐罐。

    安子常走进来,看见诸素素这一派忙碌的样儿,紧皱的眉头不由舒展开来,笑着道:“你倒是不动如山啊……”

    诸素素回头,看见安子常进来了,跟着点点头,微笑道:“热水房那边,你可去看过了?”

    她派人给安子常报过信,说热水房的人有问题,结果她的人去查看的时候,发现热水房的人都死了。

    一个国公府的后院,突然死了这么多人,又是在大婚的时候,在一般大齐人看来,真是很不吉利。

    不过诸素素一点都不在乎。在她看来,害死人的凶手才需要坐卧不宁。而她自己是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安子常果然问她:“死了这么多人,你不怕吗?”

    诸素素挑一挑眉,“我怕什么?又不是我害死她们的。”

    安子常大笑,“素素,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说着,大步走过来,一手托住诸素素的肩膀,一手往她膝盖下弯过去,将她打横抱起来。

    “你做什么?”诸素素忙抱住安子常的脖子,免得掉下来。

    “洞房啊……我们成亲了,当然要洞房才算数。”安子常一边说,一边已经将诸素素抱到床边,两手往前一抛,将她扔到床上。

    咚!

    床板发出好大一声巨响。

    诸素素只觉得骨头都要被摔裂了,忍不住道:“你就不能轻点儿?”

    这床又不是后世的软床……底下是硬实无比的黄花梨,虽然铺了好几场褥子,还是硬邦邦的。诸素素一想到一会儿要在这上面“覆雨翻云”,就有些发怵。

    安子常一愣,继而又大笑,“素素啊,你现在就说这话,等会儿还能说什么?”说着,已经走进来,两手在自己身上一划,他的袍子应声而落,飘散在脚踏板上。

    千工拔步床的脚踏板,其实是一层床板,又宽又大,同时睡两个人都没有关系。

    一般大户人家的小姐公子,都有值夜的丫鬟。

    这拔步床的脚踏板,经常是让值夜的丫鬟抱了铺盖过来铺上睡的。

    晚上公子小姐起夜喝水要被子,丫鬟在旁边好伺候。

    不过公子小姐成亲之后,这脚踏当然一般的丫鬟不能睡,要睡,也是值夜的通房来睡。

    男女主子在床上“翻云覆雨”敦伦的时候,通房可以在旁边伺候。

    有时候通房甚至在旁边帮着擦汗,或者打扇,还有甚者,睡在底下给夫人当一层褥子垫着,让老爷在上面驰骋。

    完全没有“隐私”两个字可言。

    诸素素对这一套当然不习惯。

    不独她不习惯,一般小户人家都没有这样的规矩,也不会习惯。

    习惯的都是那些非富则贵,养得起通房的人家。

    当然,习不习惯都是相对的。

    一般人多收了三五斗纳个妾,或者买个通房,自然就习惯了。

    要不怎么说人的适应性是最强的呢?

    由奢入俭很难,但是由俭入奢就太容易了。

    诸素素一边在心里嘀咕,一边看着安子常放下床边长长的帷幕,扬腿上床。

    昏暗的视线里,安子常脱下中衣,露出精壮的胸膛,削劲的螳腰,还有……肌肉遒劲的长腿。

    诸素素忙别过头,捂着脸不敢再看,再看她怕她会喷鼻血啊,实在是太劲爆了……原来美男不仅有外在美,也很有“内涵美”啊啊啊!!!

    安子常脱完自己的衣裳,抬头看见诸素素似乎捂着脸扭头躲到一边去了,笑了笑,长臂一伸,将诸素素拽过来,不客气地开始剥她的中衣。

    诸素素愣住了。这么快就进入正题?不说些软话?前戏一番?

    “看我干嘛?”安子常见诸素素愣怔的样子,皱了皱眉,“专心点。”说着,已经把诸素素脱得光溜溜地,推倒在床上,自己覆上去……

    “看不出来,你这里也蛮大的……”安子常眯了眼,调笑一声。

    诸素素百般不自在,眼睛不知道往哪儿飘。

    不让他碰吧,太矫情。都成亲了,还能装贞节烈女?——要装就不要嫁啊……

    就这样直挺挺躺着让他碰吧,又太快了些,还没亲嘴儿贴脸呢,咋就攻上“二垒”了,忒也显得不被看重好不好?

    怎么办?该怎么办呢?

    是装娇羞的萌萝莉,怯生生地问他:“……蜀黍,你那硬硬的东西是什么?”

    还是装冶艳的白莲花,用前世看过的高超技能征服他,手口并用,大叫“雅蔑蝶”,让他觉得这辈子没女人比她更豪放,从此就对她从一而终,再也不碰别的女人?

    哪一种形象适合她?

    诸素素犹豫不决。

    安子常看着诸素素游移的眼神,眉头皱得更紧,不悦地道:“怎么哑巴了?你不说点儿什么?”

    “哎呦……”诸素素终于叫了一声,放弃所有的绮思异想,翻了个白眼,抖露自己的本性,“你怎么这么麻烦?要做就快做!别想让我配合你叫床……”

    “你——!”安子常简直怒了,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女人!

    他停下手,翻身坐在诸素素身边,冷冷问道:“你怎么一点都不害臊?一点都不惊讶?难道你以前跟别人弄过?”说着,眯起双眸,不善地看着诸素素。

    他并不介意自己的女人是不是处女,昭穆九姓虽然是安西大族,可是风尚开放,兄终弟及,父娶子妻的事儿都有过,不过一想到诸素素有可能被别的男人碰过,他的心里怎么就那么膈应呢?

    诸素素无语。好吧,她是不怎么在乎。不知怎地,她总有种,这不是她的身体,所以被人看了也无妨的抽离感……

    再说,她不是不害臊,她是不知道害臊有什么用!

    没有用的事情,为什么要做?不是白费功夫嘛……

    “如果我害臊惊讶,你会不碰我吗?”诸素素抓了块白布过来给自己盖上,不想赤裸裸地躺在那里跟安子常说话。

    安子常冷笑,“你做梦!你是我妻子,我当然要碰你!”说着,一把又把诸素素身上的白布扯下来,拧着眉头问道:“这是验你处子身的白布,你盖在身上做什么?”

    诸素素大囧。验处子身的白布不是手帕大小吗?怎么会有这么大的一块,简直像被单好不好……

    安子常抿着唇,将那白布扯过来,重新铺在床上,然后大手一伸,又将诸素素抱过来,放到白布上。

    雪白的棉布上……………………………………有红有白有黑,如同开了一朵艳丽的花。

    安子常的呼吸粗重起来。

    诸素素看着安子常动情的样子,禁不住心头一热,收了刚才不屑的戏谑之心,鬼使神差一样伸出手臂,抚上安子常妖孽般的俊脸。

    安子常的眸色越来越黑,他俯身下去,轻轻在诸素素唇上触了触,如同蜻蜓点水一样,浮光掠影。

    诸素素却在浮光掠影中,隐隐看见了现世繁华,硬邦邦的身子逐渐软了下来。

    安子常感受到诸素素身子的变化,像是明白了什么,低下头,又在她唇上啄了一下。

    诸素素身子变得更软,不仅身子变软,就连眼里清澈的神情也变得雾蒙蒙地迷惘起来。

    不像以前总是一副清醒过头的样子。

    这样的诸素素,是从来没有别人见过的吧?

    安子常的心里升起一丝怜惜,他的动作不由更加轻柔。

    他启唇,含住诸素素的唇瓣,裹咂吮吸,轻轻在她唇上滑动,看着诸素素的眼神越来越动人。

    诸素素也跟着开启双唇,伸出嫩嫩的小舌,跟安子常唇舌交缠,上下颠簸。

    安子常“唔”的一声,更加抱紧了诸素素,整个人贴在她身上,严丝合缝,不留一点空隙。

    …………………………………………………………………………………………………………………………………………………………

    安子常心里有些异样。原来诸素素最动情的地方,是她的唇?

    女人真是奇怪的动物……

    安子常的吻狂野起来,大口大口咬着,像是要把诸素素吞下肚一样。

    诸素素被安子常吻得昏头涨脑,以前想过的各种技巧完全抛之脑后,只能感受到他的唇,和他唇齿间那股清冽沁人的味道,似美酒,又被美酒更甘醇浓烈。

    看着诸素素动情至极的样子,安子常………………………………………………………………………………………………………………

    “唔——!”诸素素疼得往上挺了起来,浑身僵硬。

    安子常一进去,就知道诸素素还没有经过人事,心情顿时大好。

    “没事了,很快就没事了……”安子常停了下来,在诸素素耳边呢喃着,不断在她脸上落下细细的吻,额头、眉间、眼帘,还有双颊、唇边、颌下,终于亲得诸素素忘了身下的疼,抱住安子常,也热情地回吻起来。

    安子常入迷地看着诸素素动情的样子,缓缓动了起来。

    这一刹那,诸素素有种错觉,觉得自己好像是被爱着,被深爱着一样……

    不过等安子常做完起身之后,诸素素就回过神来,明白自己刚才的感觉真的是错觉。

    不过也不怪她。女人都这样,总喜欢把男人在床上的温柔当真,其实那只是动物的本能。

    雄性对雌性在交配的时候,一般都会很温柔。

    要说上了床就是爱她,那她也和泉姨娘一样,想多了……

    诸素素从那白布上移开,看见了白布上那块红痕,那是自己贞节的证据……

    安子常也看见了,嘴角的弧形越发迷人。

    他看了看诸素素怔怔的样子,伸臂将她揽过来,抱在怀里,托起她的下颌,又认认真真吻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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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460章 通房 (5K,含12月粉红2430、2460+)

    王文林的意思,就是徐文静有本事,有能力,而且现在有怨怼,说明他就算现在不反,以后也会反。

    “陛下,您忘了?徐尚书当年本来是力主立毅亲王为太子的人,现在让他坐在这样重要的位置上,您就不担心,他会一怒之下,完全倒向毅亲王那一边?”王文林跟随永昌帝这么久,对这位疑心颇重的皇帝已经很了解了。

    永昌帝果然叹口气,道:“朕当初就是担心老二功劳太高,赏无可赏,才有意压制他一下,只封了郡王,免得他有了非份之想。可是后来,在漠北将突厥人赶入大漠,这样的功绩,不赏不行啊,才将他升到亲王。”

    “是啊,陛下。臣还记得,前些日子,就是在徐尚书的一力推崇下,陛下又加封毅亲王为天策上将,总管天下兵马。这……实在是太过了。就连东宫的太子殿下都没有……”王文林察言观色,见永昌帝似乎面色一沉,忙又止住话头,话锋一转,“当然,有太子在,毅亲王就算总管天下兵马也是无碍的。再说,陛下已经剥了柱国侯的军权。毅亲王徒有兵马,没有大将,也是枉然。”

    这话说得太直白了些。

    永昌帝不动声色看了王文林一眼,淡淡地道:“罢了,这件事让朕好好想想。——要不这样,就以你为主,去审审徐文静吧。”说着,转身回内宫去了。

    王文林先还懊恼自己刚刚太急切了,似乎让永昌帝觉察到什么。但是永昌帝转身就让王文林去审理徐文静的案子,又让他欣喜若狂。

    要知道,王文林本来是牵扯到这个案子的人,因为徐文静就是针对王文林发的牢骚,王文林是应该避嫌的。

    但是永昌帝似乎忘了这一茬,又指使王文林去主查此案。

    这是什么节奏?——这是要整死徐文静的节奏啊……

    王文林欣喜的心情一直持续到他去崔家看望自己的妹妹王芳华的时候。

    王芳华在去年崔三郎被射断胳膊之前跟他订了亲,今年五月已经出嫁了。

    崔三郎就是被射断了胳膊,如今虽然拉不得弓,射不得箭,但只是身体文弱一些而已,没有别的毛病。

    而且清河崔家的名头,并不是别家能比。

    所以王芳华虽然心里有些遗憾,但还是欢欢喜喜嫁了。

    如今她已经怀胎三月有余,胎坐稳了,崔家才给王家报了信。

    王文林才代表王家正式带着礼物来见自己的妹妹。

    来到屋里,王芳华跟王文林说了几句话,崔三郎就笑着进来,对王文林拱手道:“大舅哥,真是贵人事忙啊,这些日子都不登门,教妹夫着实想念啊。”

    王文林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笑着道:“哪里哪里,陛下最近差我办了几桩事儿,我这不是刚办完,就来见你们了。”又道:“我妹妹刚刚有了身孕,还请崔三郎多多包涵。”

    崔三郎忙道:“这是自然。芳华端方大度,又聪慧良善,刚坐了胎,就给我准备了两个通房,我说不要都不行。”说完哈哈大笑。

    王芳华有些不好意思,道:“总是要准备的。夫君的身子要紧。”而且对于王芳华来说,她是真的不介意那些通房妾室。她很不理解,有些女子为何总是跟狼一样盯着自己夫婿的裤腰带,生怕有别人染指。

    世家大族的这些小娘子,从小就是看着这些事长大的。她们家里父辈和祖辈都有小妾偏房。

    同时她们也是看着这些小妾偏房由盛到衰。无论在男人面前多么受宠,可是在主母面前总是讨不到好去。

    到了年老色衰的时候,这些宠妾的下场没一个好的。

    除非能够巴结主母,伺候主母比伺候男人还要恭敬,到了年老的时候,才能过上比较体面的日子。

    小妾扶正,甚至宠妾仗着男人的宠爱,跳起来打主母的脸这种行径,她们从来没有见过。

    所以她们对妾室不以为然,也没有如临大敌。

    对于王芳华来说,她看重的是自己原配正室的地位,还有自己的子嗣。对于夫君,她看重的是他给予的尊重和体面,当然,这些都有了,感情也是会有的。至于男男女女的那些事儿,她倒不是很在意。她从来不认为自己夫君跟别的女人多睡了几晚上,自己就成了弃妇了……

    王文林看着妹妹妹夫琴瑟和谐,甚是欣慰,坐下来跟他们一起吃酒。

    王芳华在旁边打横相陪,并没有饮酒,而是命崔三郎新收的一个通房过来伺候崔三郎和王文林吃酒。

    酒过三巡,王文林的舌头有些大了,就把徐文静的事儿说了出来。

    这事儿是他一手主导的,后来的结果比他想的还要好,自然高兴得不得了。

    崔三郎听了,心里一动,忙道:“如此说来,陛下真是器重大舅哥。就连这样需要避嫌的事儿,都毫不避讳地让大舅哥主查。那徐文静知道了,肯定肠子都要悔青了……”

    王文林仰天大笑,很是志得意满。

    崔三郎就冲王芳华使了个眼色。

    王芳华见哥哥受到陛下宠信,自然高兴,便轻声道:“若是我大哥酒上来了,还望夫君海涵。”

    崔三郎忙道:“你放心,我心里有数。”说着,命丫鬟将王芳华送回屋去。

    只留下那个通房小如在跟前伺候。

    小如有些不自在,偎到崔三郎身边,轻声对崔三郎道:“三郎,奴也下去吧。叫个小厮来佐酒,行不?”

    小如是崔三郎这三个月来最宠爱的通房,生得胸高腰细,腿长足纤,花容月貌,特别是一把好嗓子,不过是说话,还是在床上,都是莺声呖呖,让男人一听就上火。

    王文林刚才就看了小如好几眼,也偷着摸过她的手和屁股。

    小如一直指望跟着崔三郎,生个一男半女,好抬房做姨娘的。如果让别的男人睡了,她这辈子也别想做妾了。

    崔三郎看了小如一眼,倒是有些舍不得。不过王文林直勾勾的眼神又看了过来,想到崔家的事儿,崔三郎又释然了。——不过是个贱籍通房丫鬟,给大舅哥玩玩也没有什么。如果有了孩子,就给王家送过去,也算是人情。他知道,王文林是今年春天成的亲,娶得是卢家嫡女,还没有身孕……

    “你说什么胡话?好好伺候我大舅子。”崔三郎板起脸,然后转头笑着对王文林道:“我出去看看那道烤乳猪怎么还没有上,去催一催。”说着,起身往外头去了,还有意把房门虚掩。

    王文林见这幅架势,便知道崔三郎是有意要把这丫鬟给自己享用一番。

    世家大族都有这种豢养的待客的家伎,可以给客人随便睡的。

    王文林便以为这也是那种家伎,就一点都不客气地拉脱了她的裙子,按在地上,架着腿入了进去。

    小如见崔三郎一走,就知道自己完了,但是她也不敢反抗王文林,只得任他施为,也不敢哭。

    她这才明白,为何自己这些天在夫人面前无论怎样挑衅,夫人都不置一词。

    那时候,另外几个通房也只是冷眼看她,没有人提醒她。只有一个人曾经提醒过她,不要挑起夫人的脾气,夫人一怒,她就生不如死了……

    那时候,她真不明白这个道理。

    她以为,只要在床上笼络住了崔三郎,再生个孩子,她就万事大吉了。

    想到孩子,她悚然而惊。

    她已经有快一个多月没有换洗了,说不定已经有了身孕,可是让王文林这样一弄,她有苦说不出,便连忙推着在自己身上的王文林道:“大舅老爷,奴是三郎的通房……”

    “啊?你怎么不早说?!”王文林一惊,下面居然守不住,在她里面一泄如注了。

    小如欲哭无泪地看了看自己身下,转身趴在地上痛哭起来。

    王文林很是尴尬,讪讪地坐起来,系好裤子,道:“你下去吧。”

    小如哭着从地上爬起来,穿上裙子,夺门而出。

    王芳华坐在自己内室里,听着自己的心腹婆子俯身过来,在她耳边轻声回道:“夫人,那小蹄子已经脏了身子了。三爷将她给了大舅老爷,显见得也没有怎么上心。”

    王芳华淡淡点头,唇边露出一丝微笑。——一个床上的玩意儿,想跟原配正室斗,真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

    她还是心软,只是让她伺候自己的大哥。若她真的心狠手辣,早让她去外院飨客去了,还能让她哭着拿乔?

    “三爷呢?”王芳华嘴角翘了翘。

    “三爷去陪大舅老爷喝酒去了,还让人把小如给大舅老爷送过去。——不过,”那婆子踌躇几分,“小如跟奴婢说,她已经有了身孕……”

    王芳华的目光顿时一凝,回头看着那婆子道:“不是让你们每天给那些人喝避子汤吗?”

    “奴婢当然遵命了。这小如心机太深,听说,她每日都要抠喉咙,吐出大半的汤药……”那婆子结结巴巴地道,很是尴尬,也恨小如不本份,故意让她们为难。

    “她又不是一个人住的,这种事,怎么现在才告诉我?跟她同屋的人呢,怎么不来报我?!”王芳华有些生气,提高了声调。

    那婆子忙道:“是另一个通房小梨。要不要奴婢叫她过来问话?”

    王芳华在气头上,道:“不用了,一起打发了吧。”顿了顿,又道:“小梨让外院的人转卖出去。小如送到王家,跟管事说,就放在外院飨客,不要送到内院,给嫂嫂添堵就不好了。”

    “可是她肚子里的孩子……”那婆子有些支支吾吾,不敢自专。毕竟小如是今天才跟大舅老爷有了那事儿,可她已经有了身孕,就说明那孩子肯定是崔三郎的。

    王芳华想了想,“把三爷叫来,我就说一句话。”

    崔三郎匆匆忙忙赶来,问道:“怎么啦?”

    王芳华起身,对崔三郎福了一礼,道:“三郎,今儿是我大哥莽撞,我代我大哥向三郎赔不是。”又道:“三郎莫要伤心,我已经派人出去采买,再买一个比小如还要绝色的女子,给三郎做房里人,三郎觉得怎样呢?”

    “是这事儿啊。”崔三郎笑着道,“夫人多虑了。我既然没有反对,这就是我的主意。小如能让大舅哥快活,是她的福气,我已经吩咐人把小如送给大舅哥了。”

    王芳华放了一半的心,就又道:“不过,小如说她有了身孕……”

    崔三郎面色一沉,“这么快?不是才跟大舅哥?”还以为是王文林的孩子。

    王芳华啼笑皆非,道:“不是,小如说,她早就有了身孕……”将“早”字咬得重重的。

    那就是崔三郎的孩子。

    崔三郎一阵沉默,过了一会儿,才摇头道:“罢了。她不是一直在喝避子汤吗?如何能怀上孩子?”

    “她抠着喉咙吐了避子汤了。”王芳华淡淡地道,坐下轻摇团扇,不去理会崔三郎。

    “什么?”崔三郎顿时怒了,“简直是贱人!”一时恼了,也懒得再为小如打算,挥挥手道:“我不管了。你帮我把她料理了。”

    王芳华笑着应了,目送崔三郎出去。

    她身边的婆子低声问道:“夫人,要不要把孩子做掉?”

    王芳华低头,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摇头道:“不用了,如果能生下来,也是一条性命。就让她去吧。送到王家外院,让郎中给她诊脉,等生了孩子再飨客也不迟。”

    小如在王家生下的孩子,当然就是王家的家生子。

    崔三郎回到刚才喝酒的屋里,对王文林淡淡点头道:“小丫鬟不懂事,让大舅哥见笑了。”

    王文林结结巴巴地道:“我不知……不知是你的通房。”

    崔三郎笑道:“不过是通房而已,难道要当祖宗供着?——没事,没事,来,喝酒。”又给王文林斟酒。

    王文林见崔三郎真的没有怪罪他的意思,才放下心,笑道:“三郎莫要心疼,我回去给你送个绝色的丫鬟。”

    “你们家的丫鬟,还是免了吧,就算是你的通房,我也不敢收……”崔三郎哈哈大笑。

    王家的丫鬟是出了名的丑,王文林的通房更是五大三粗,连王文林都避之唯恐不及。

    王文林跟着笑了一回。

    因对崔三郎有些歉疚,跟崔三郎说话的时候,王文林就不再吞吞吐吐,而是说了很多秘闻。

    崔三郎就又问起徐文静的事儿。

    “你刚才说,有人告徐文静谋反,可是在我看来,证据不足啊。”崔三郎试探着问道,“你看徐文静手中无兵,虽然有些权势,但是管着钱粮而已,不算大权。只要一道圣旨,就能让他无权无势,为何要查他谋反的罪名呢?——依我看,随便治他一个贪墨就差不多了。”

    崔三郎根本不信,自己的大舅哥在陛下面前真有那么大脸面。就因为徐文静说要杀王文林,就能引申到徐文静谋反?也太小题大做了吧?这明明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嘛……

    王文林见崔三郎这样说,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道:“我妹妹果然没有看错你,你确实很有些本事,只可惜啊……”瞥了崔三郎的胳膊一眼。

    这是崔三郎的生平憾事。他狰狞地一笑,淡淡地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有主意。”

    王文林点点头,就道:“你说得也有理,其实吧,我估摸着,陛下就是借这个幌子,斩断那位的一个臂膀……”

    “你是说,这一位?”崔三郎在桌上用酒水写了个二字。

    “当然,不然你以为是哪一个?当初就是徐文静怂恿,陛下不得已,才晋封那一位为亲王,还加封天策上将,总管天下兵马。你瞧瞧,陛下一直忍到现在,才对徐文静开刀。拿下徐文静,那一位的日子也不远了……”王文林笑着道。

    “陛下虽然看咱们这些士族门阀不顺眼,但更重要地,是要防备他自己的两个儿子提前抢班夺权啊。”崔三郎很是感慨。幸亏王文林跟在陛下身边,逐渐让陛下打消了要彻底除去士族门阀的念头。

    他们让永昌帝相信,同时让士族和寒门庶族并立朝堂之上,互相牵制,才是正道。

    如果真的彻底把士族门阀打压下去,随之而起的寒门庶族,同样会占据以前士族的位置,形成新的门阀,同样对皇权不利。

    王文林几次三番在永昌帝跟前这样说,才让永昌帝逐渐接受了这种看法。

    而且崔家也顺势慢慢从朝堂里面退出。

    崔大郎已经上了程表,要辞去吏部尚书一职。

    他们崔家,要集中力量,在暗中扶植自己的势力。

    他们家的女婿卫星峰,就是他们选中的在寒门庶族中的代理人。

    崔三郎听了王文林的话,还是不能说服自己。

    永昌帝用“谋反”的罪名对付徐文静,肯定不是为了王文林,也不会是为了毅亲王,想来想去,肯定是另有原因。

    崔三郎送走王文林,就去了崔大郎的书房,跟他说起这件事。

    崔大郎也认为有蹊跷,但是让崔三郎暂时按兵不动。

    没过几天,黄门侍郎王文林就以“谋反”的罪名将徐文静捉拿下狱,同时抄没徐家所有家产,所有人都关入大牢,等候处决。

    崔大郎这才对崔三郎道:“是时候了,你想法去牢里见徐文静一面。到了这个时候,他一定会说出所有的真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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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494章 意图

    杜恒霜的帖子送到尹家,尹桂儿很是疑惑。她盯着那张淡香悠然的浅紫色花笺,还有上面那个小小的“杜”字,考虑了一整个晚上,最后还是被花笺上那句“好风借力,青云可待”打动了。

    她非常想出人头地,这次陛下选妃,不仅尹家寄以厚望,就连尹桂儿也是心心念念,想要放手一搏。

    送帖子的人跟她说过,说是柱国侯夫人有请。她虽然不认识柱国侯夫人,但是知道柱国侯这个人,应该不会是这样明目张胆的骗子。——再说,杜家大宅的地址是不会错的。

    第二天早上,尹桂儿吃完早食,戴上幕离,带着自己的养娘,坐了牛车,来到杜家大宅门口。

    杜恒霜早就等在那里。

    听说尹桂儿来了,杜恒霜微微一笑,吩咐道:“请尹小娘子进来。”

    杜家大宅并没有柱国侯府那般富丽堂皇,不过对于尹桂儿来说,已经看得目不暇接了。

    来到内院上房,尹桂儿跨过门槛,抬眼看见坐在上首美艳无双的夫人,竟然微微别过头。头一次,她明白了容光不可逼视是什么意思。

    “尹小娘子,请坐。”杜恒霜一挥手,指了最靠近自己的位置。

    尹桂儿深吸一口气,颔首弯腰道:“早就听闻柱国侯夫人美艳绝伦,今日一见,当真是名不虚传。桂儿素来自负,如今见了夫人,也要甘拜下风。——有夫人这样的绝色,桂儿还是回家脚踏实地的过日子吧。”

    见了杜恒霜一面,尹桂儿竟然有些心灰意冷,觉得柱国侯夫人这样美艳,那些豪门贵胄里面不知还有多少养在深闺的绝色美女。自己家里不过是小吏出身,本就在家世上差了别人一大截,就连一直很自信的容貌,如今看来也不一定比得过那些高门贵女,一时争强好胜之心就淡了下来。

    杜恒霜笑着起身,亲自拉着她的手坐下,笑道:“尹小娘子过谦了。俗话说各花入各眼,喜欢你的人,自然当你是天仙美人。不喜欢了,就是真仙下凡他也懒得看你一眼。你既然想入宫,就要仔细筹划才是,如何还没有开选,就说这些丧气话?”

    尹桂儿不好意思地道:“桂儿出身寒微,也没有见过世面。今日见了夫人这样的绝色,一时想到高门大户还有不知多少夫人这样的绝色藏在深闺,我怎么比得过她们?”

    “这你放心。长安城这一次入选的贵女我都见过了,说句实话,比得上尹小娘子的女子,确实有两个。”

    尹桂儿心里一沉,头垂得更低。

    “不过,我敢说,没有一个人,会如你一样入陛下的眼。”杜恒霜等了一会儿,才笑盈盈地道。

    尹桂儿猛地抬起头,眼里带了惊喜,看着杜恒霜,脱口而出:“柱国侯夫人,您不是安慰我吧?”

    “当然不是。”杜恒霜收了嘻容,正色道:“你以为我这么有空,专门请你上门调侃你吗?”

    这也是尹桂儿的疑惑。她不知道杜恒霜为何要主动提出帮她。她的家世和杜恒霜差得太远。再说,杜恒霜的夫君柱国侯如今更是威名赫赫,又新封了检校荆州刺史,杜恒霜这辈子哪怕什么都不用做,只躺在家里生孩子,她就是大齐顶级豪门的主妇。——有了刺史这个位置,萧家才算是挤进了大齐顶级豪门的行列。

    “那敢问夫人是什么意思?以您的家世和地位,桂儿真的想不出来您为何要这么做……”尹桂儿征询地看着杜恒霜。

    杜恒霜笑了笑,让下人给尹桂儿上茶,然后挥挥手,让伺候的人都下去了,才低声道:“我既然主动提出要帮你,自然是有所求的。”

    尹桂儿松了一口气。

    这个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当然也没有无缘无故的好。

    杜恒霜说她有所求,尹桂儿才真正放下戒心。

    若是杜恒霜她就是好心要帮她,尹桂儿肯定更要睡不着觉了。——就算接受了好意,她都会坐卧不宁。因为口口声声说“无所求”的人,其实所求更大。

    尹桂儿变得活泼起来,轻抿一口茶,赞道:“柱国侯夫人这里的茶醇厚芳香,入口生津,真是难得。”

    这间中堂高大宏伟,大门朝南,初春的阳光从门外照进来,驱散了堂上残留的一点点寒意。

    堂上两个女人静静地坐在那里,如同一幅静谧的仕女图,美得像是画出来的。

    杜恒霜拢了拢自己身上的紫貂小披肩,轻轻咳嗽一声,道:“这件事,说来话长,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你只看见我们侯府花好月好,可是背后的辛苦,跟别人家没有不同。”

    尹桂儿放下茶杯,目不转睛地看着杜恒霜。

    杜恒霜笑道:“真人面前不说假话。我想助你一臂之力,是因为我看宫里某个人不顺眼。——若是你能入宫,定能分她的宠。你能如愿以偿,我的麻烦也能迎刃而解,实在是一举两得的好事。尹小娘子……”

    “夫人叫我桂儿吧。”尹桂儿爽快地道,“我明白了。夫人有所求,我也有所愿。若是我能如愿,夫人自然能求仁得仁。”

    杜恒霜淡淡点头,“我所求不多。我想你要入宫,也是想要得到陛下的宠幸。你要得宠,自然要分别人的宠,所以仔细说来,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我没有让你做跟你无关的事。你想想,这桩买卖,划不划算。”

    尹桂儿一听就明白了杜恒霜是什么意思。再说,她是长安人,因想入宫,对长安城世家高门和宫廷秘闻也打听得十分清楚。

    她知道,如今陛下的宠妃是穆贵妃,而这个穆贵妃出身昭穆九姓的穆侯府。尹桂儿想要入宫得宠,就是要分穆贵妃的宠,自然会和穆贵妃是对立的关系。

    这也罢了,这个穆侯家最出名的,还不是这位穆贵妃,而是她的庶妹,在长安城大名鼎鼎的穆夜来。

    想起穆夜来,也就知道了这位柱国侯夫人为何要助她入宫跟穆贵妃争宠。

    因为长安城如今几乎人人都知道,柱国侯萧士及跟穆夜来打得火热,就连柱国侯四个月前出征,也是穆夜来去十里长亭送他,这位柱国侯夫人连个影子都没看见。

    尹桂儿一瞬间觉得自己明白了杜恒霜的意思。

    穆夜来看样子,已经跟柱国侯有了首尾。

    现在杜恒霜不出手不行了。她要考虑的,不是穆夜来能不能进门的问题,而是穆夜来以什么身份进门的问题。

    如果穆夜来只能做妾,杜恒霜也不会这样如临大敌。

    问题穆夜来不一定会满足这个做妾的身份。因为以穆夜来的出身,还有她姐姐是陛下宠妃的身份,以后她们说服陛下赐婚并嫡都是有可能的。

    只有并嫡,穆夜来将来生的孩子,才有可能是继承萧士及的检校荆州刺史一职。不然杜恒霜已经有两个嫡子,穆夜来将来生的孩子再多,也是不能继承这个位置。更何况杜恒霜的大儿子已经被陛下封了世子。

    所以对于穆侯家来说,如果他们对荆州刺史一职志在必得的话,就一定会做手脚,让陛下赐婚的……

    这位柱国侯夫人虽然先进门,但是娘家一般,看来是招架不住了。

    想到这里,尹桂儿觉得自己完全明白了杜恒霜的用意,而且她的用意,跟自己不谋而合,心理负担又少了一些。

    “我们是合作的关系,你不要有顾虑。”杜恒霜笑眯眯地道。跟聪明人说话就是方便,她看得出来,不用她多解释,尹桂儿已经把这件事的前因后果自己想“清楚”了。

    杜恒霜微微地笑。世人都会认为她助尹桂儿入宫,是为了跟穆夜来在萧士及面前争宠……

    啊呸!

    想让她杜恒霜去争宠,等到下辈子都没用!

    “夫人放心。我也很同情夫人的处境。我记得夫人跟柱国侯成亲的时候,柱国侯才是毅郡王的小吏而已,如今已经是镇守一方的封疆大吏了。”尹桂儿站起来,对着杜恒霜盈盈一礼,“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只要夫人能帮我入宫,桂儿可以发誓,这辈子都要还夫人的人情。若有食言,尸骨无存!”

    尹桂儿发下这样重的誓言,杜恒霜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忙起身扶起她,道:“我刚说了,咱们是合作的关系,各取所需,你不要觉得欠了我的。”她越是这么说,尹桂儿越是不好意思,心里对她越发感激。

    杜恒霜就拉着她去内室说话,还送了她一盒子精致的珠宝首饰,一箱子上等衣料,还有两个熟知宫廷礼仪的嬷嬷,跟着她回尹家去了。

    这些东西,就算把尹家全家都卖了,也凑不出来。

    尹桂儿越发感激,千恩万谢地去了。

    等尹桂儿走了之后,杜先诚才从旁边的隔间出来,看着尹桂儿远去的背影,摸了摸自己的络腮胡子,沉吟道:“这个女子看上去很聪明,拎得清啊。”说着看了杜恒霜一眼,“你像她这么大的时候,可没有她这样精乖。”

    杜恒霜嗔道:“我像她这么大的时候,爹又没有见过我,怎知我……”一句话没有说完,就知道自己失言了。

    杜恒霜看着杜先诚淡下去的脸色,很是惴惴不安地凑了过去,轻轻摇了摇杜先诚的胳膊,道:“爹……”

    杜先诚笑了笑,拍拍杜恒霜的手,“没事,没事。你说得是实话。我也很后悔啊。”不过说完就没有再提此事,只是对杜恒霜道:“穆侯的大公子那边,还要再加把火。他这几天胆子大了,居然一直躲在穆侯府不出来。——哼,他以为他躲在穆侯府,我就把他没有办法了吗?”

    杜恒霜很是犯愁,“如果他就是不出来,我们难道还能冲到穆侯府把他揪出来?——那不是露馅儿了吗?”

    杜先诚嘿嘿地笑,神神秘秘地道:“要不要跟着爹去看看热闹?”

    杜恒霜忙点头,“要的要的。”

    父女俩一前一后出了杜宅的大门。

    杜恒霜是从前门出的,坐着柱国侯府的大车去了海西王府。

    杜先诚是从后门乔装打扮出去的,扮作了车夫,来到海西王府后门。

    杜恒霜来到海西王府,在妹妹杜恒雪的房里换了打扮,又戴上幕离,才从后门出来,坐上杜先诚赶的大车。

    杜先诚一脸毛茸茸的大胡子,又绑了个老农经常绑的头巾,把脸遮了大半,任是谁都认不出他来。

    父女俩赶着车,来到离穆侯府不远的地方。

    一到那里,就发现穆侯府的门前围了一圈的人,正在那里指指点点,似乎出了什么事。

    杜恒霜掀起车帘一角,看见穆侯府的门口,跪着一个娇弱的小妇人,怀里还抱着一个孩子,口口声声要见穆侯府的大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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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523章 内讧 (5K,泡_沫和氏璧1、2+)

    永昌帝既然问起来,那内侍就将他调查的情况一五一十说了,表示跟尹桂儿和杜恒霜说的一模一样,而且有各种佐证证明。

    永昌帝看着内侍摆出来的名册,还有那负责查验身子的尚宫的证词,脸顿时黑了一半。

    穆夜歌好大的胆子!

    永昌帝更心惊的是,这样在他眼皮底下的事儿,穆贵妃居然能瞒得滴水不漏。如果不是柱国侯夫人从中插了一手,救了尹桂儿一把,尹桂儿恐怕这辈子都不会出现在他面前,而他永远也不会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这个念头让他心惊肉跳。如果不是这样尹桂儿这样的小事呢?如果是别的大事呢?穆贵妃是不是在宫里已经到了一手遮天的地步?

    若如此,他这个皇帝的性命,岂不是也交到她手里了?!

    “朕看这宫里,是时候再梳理一遍了。”永昌帝有些狰狞地道。这是他的宫城,只能有一个主人,就是皇帝陛下。别的人若是想做皇帝的主,先摸摸自己腔子上有几个脑袋!

    那内侍昨夜审了一夜,早就知道今儿不会善罢甘休,忙躬身应是,又道:“陛下,这些参与此事的尚宫好处置,可是……那顶上的人呢?”问的是对穆贵妃的处置。整件事,当然是穆贵妃做主的。

    永昌帝眼神黯了黯,拂袖道:“朕去问问桂儿。”说着,走回后面的寝宫。

    尹桂儿已经醒了,正半靠在床板壁上,阖眼闭目养神。

    听见有人进来的声音,尹桂儿睁开眼睛,看见是永昌帝进来了,忙要起身。

    永昌帝快步走来,坐到床边,按住她道:“不用起来。昨儿累着你了……”

    尹桂儿羞涩地笑了笑,道:“陛下厚爱,桂儿感激不尽,怎敢说累?”

    永昌帝笑了笑,低声道:“你的事情,朕已经查清楚了。”

    尹桂儿眼前一亮,忙道:“真的?——陛下这么快就查清楚了?真是圣明!”

    “是查清楚了。”永昌帝握了握尹桂儿的肩膀,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道:“这件事,跟主持采选的穆贵妃有莫大的关系,你说,要如何处置她?”

    尹桂儿心里一跳。她想起柱国侯夫人嘱咐她的话,让她在宫里不要恃宠生骄,咄咄逼人,因她没有任何靠山,而且永昌帝喜欢乖巧温顺的女子,让她要投其所好,于是尹桂儿笑道:“陛下,这件事,应该跟穆贵妃没有关系的。是底下人的错,怎能算在穆贵妃头上?我听说,贵妃娘娘宽仁大度,必不会做这种鬼祟的行径。陛下莫急,不要因为桂儿,跟贵妃娘娘伤了和气。——桂儿能依靠的,只有陛下。”说着,将脑袋靠在永昌帝的肩上。

    永昌帝对尹桂儿的回答十分满意。

    对于穆贵妃,他很是失望。因为他发现,穆贵妃居然又走上万贵妃弄权的老路。他当然不希望尹桂儿成为第二个和万贵妃一样的人。

    在永昌帝看来,尹桂儿的性子明显跟万贵妃和穆贵妃都不一样,她不仅温顺,而且更是淳厚良善,甚至有些胆小怕事。

    想到这里,永昌帝站起来,兴冲冲地道:“朕本来想封你做淑妃,但是你行事大度端方,淳厚良善,当得起一个‘德’字,朕就封你做德妃吧。——来人,宣旨,封尹氏为德妃,和贵妃平级,同掌凤印,协理宫闱!”

    尹桂儿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虽然知道永昌帝是喜欢她的,可是她没有想到,永昌帝居然跨了这么多级,一下子就封了她做德妃!

    大齐宫制,皇后以下,有贵、淑、贤、德四妃。

    德妃本是四妃之末,贵妃是四妃之首。

    因永昌帝说过不再立后,所以大齐内宫就是贵妃掌凤印,打理宫闱。

    现在永昌帝虽然只封了尹桂儿做德妃,却给了她和贵妃平起平坐的等级,甚至连宫闱之事,她都有掌印权!

    尹桂儿激动得浑身颤抖,硬撑着从床上爬起来,给永昌帝磕了头,眼含泪花道:“陛下圣明!桂儿谢主隆恩!”说完又道:“可是桂儿从来没有打理过宫闱,这同掌凤印之事……”想要推辞。她也不想太快就站到前台给人做靶子……

    永昌帝却满不在乎地摆摆手,道:“没事,没事。只是给你这个权力,又不用你亲自去打理?朕自然会给你挑选有本事的尚宫,让她们辅佐你管理宫闱。”说着将尹桂儿扶起来,拍着她的后背道:“你只要牢牢记着这个‘德’字,朕这辈子自然不会亏待你。”

    尹桂儿心里一凛,知道永昌帝也是在警告她,不要以为他宠她,她就能借故搅风搅雨。如果她敢学穆贵妃的样儿,穆贵妃和万贵妃就是她的前车之鉴。而且她先前说了不追究穆贵妃的责任,不过是试探,永昌帝就顺势下台,并不处置穆贵妃,只封了自己做德妃,来分贵妃手上的权,对她略加敲打而已,说明永昌帝并没有打算独宠她。

    见尹桂儿并无异议,永昌帝就命人传旨,并且让尚宫挑选吉日,好行册封大礼,同时又下旨封赏尹桂儿的娘家,给尹桂儿的父亲尹阿鼠也授了一个员外郎的虚衔。

    册封尹桂儿的旨意传到穆贵妃的寝宫的时候,她还没有起身。

    她的宫女听说此事,不由大惊,忙过来叫醒她道:“娘娘,娘娘,醒醒,出大事了!”

    “什么事啊?”穆贵妃悠悠地醒来,触目就是自己身边宫女惶恐的面容。

    “怎么啦?”她坐了起来,披上袍子问道。

    那宫女定了定神,低声道:“娘娘,您昨儿回来的晚,有件事,奴婢们没有跟您说。”

    穆贵妃正在捋头发的手一顿,斜睨那宫女一样,“什么事?别吞吞吐吐的,快给本宫说了,好多着呢!”

    那宫女就道:“昨儿陛下也出宫去了,比娘娘回来的早。回来的时候,还带了一个小娘子回宫。”

    穆贵妃心里有些不舒服,但是想到陛下偷偷从外面带进来的女子,想必不是世家高门的贵女。小门小户的女子,无论多漂亮,她都不放在眼里,就道:“就这件事啊?就这也能把你吓得这样?”

    那宫女暗暗退后一步,又道:“还有,陛下今日早上刚刚下旨,封那位小娘子为德妃,品级等同贵妃,和娘娘您同掌凤印……”

    穆贵妃全身一抖,顿时僵在那里,整个人如同泥塑木雕一样,足足过了一炷香的功夫才缓过神来,一字一句地问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声音尖利刺耳,状若疯狂。

    那宫女忙跪了下来,道:“娘娘,娘娘,您别急!陛下、陛下只是封了一个妃嫔而已……”

    话音刚落,一个内侍走了进来,面如土色地跪下道:“娘娘,那新封的德妃,据说姓尹,名桂儿……”

    “尹桂儿?”穆贵妃喃喃地道,“这名字怎地这样熟悉?”

    刚才跪在地上的宫女也全身一颤,问那内侍道:“你打听清楚了?真的是尹桂儿?”

    “当然。我刚看见圣旨了,上面写得清清楚楚,还能有假?”那内侍顿了顿,又道:“还有,昨儿晚上,那边的几个尚宫深夜被人带走,到现在都没有回来。才刚有几个人去她们的住处,将她们的东西全搜走,拿到西面的化人场……全部火化了……”说完这话,那内侍捂住嘴,嘴里的牙齿似乎不受控制地哆嗦起来,咬得嗑嗑直响。

    那宫女一下子瘫坐在地上,喃喃地道:“东西都火化了,那人呢……肯定也不在了……”

    穆贵妃这才回过神来,一双眼睛顿时瞪得老大,声音里带着恐惧道:“难道是那个尹桂儿?!”就是她费尽心机,才将她赶出宫的尹桂儿?!她不是让她妹妹斩草除根的嘛!她妹妹都做了些什么?!

    “去,快去传我妹妹进宫!”穆贵妃急急忙忙地掀开被子下床,“本宫有话要跟她说……”

    那内侍忙去传旨。

    宫女叫了几个人进来,一起服侍穆贵妃梳洗。

    这些人都心神不宁。

    如果尹桂儿果然是那个她们曾经暗中做过手脚的尹桂儿,她现下得宠,难道还能放过她们?!

    穆贵妃想到被他们暗中推手弄死的万贵妃,吓得浑身不自在。——眼看万贵妃的命运,就要落在她头上,难道这就是报应?!

    穆夜来被匆匆召进宫,不知道发生什么事。

    “妹妹,我让你去除掉尹桂儿,你都做了没有?!”穆贵妃将所有人都遣开,只留下穆夜来在寝宫说悄悄话。

    穆夜来这阵子忙着为萧士及招兵买马,早把这事给忘了。再说,上一世的时候,她就没有听说永昌帝有姓尹的妃子,所以她一点都不担心,笑着安抚穆贵妃:“娘娘莫急,这件事没什么值得担心的。我说没事就没事……”

    穆贵妃见不得穆夜来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抬手就一耳光扇在她脸上,低斥道:“贱人!是不是攀上柱国侯,就不管我这边的事了?——我跟你说,那尹桂儿昨日入宫,今日就封了德妃,还有和我平级,同掌凤印,你知不知道!”

    穆夜来被穆贵妃一巴掌打得发髻散乱,一下子坐到地上,头上戴得玉玲珑被打得掉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霎时四分五裂,留下一地的碎玉。

    “怎么可能?!”穆夜来低叫,“陛下从来就没有姓尹的妃子!”

    “是以前没有!现在就有了!——你就是这样为我办事的?!你信不信我让陛下把你赐给一个七老八十的老男人做填房,让你这辈子也尝尝守活寡的滋味儿!”穆贵妃恶狠狠地道,走过去又踹了她两脚。

    穆夜来和这个嫡姐从小关系就一般,后来为了彼此的利益才走到一起。

    但是现在,穆夜来自觉自己终身有靠,不肯再做小伏低,看嫡姐的脸色。

    而穆贵妃觉得自己这个庶妹占了自己的光,却不肯为自己出力,自己在宫里苦熬,她却在外面各种逍遥快活,就连那俊美无俦的柱国侯萧士及都抛弃他的妻子,对她青睐有加,心里早就煎熬不已。

    不过穆贵妃一威胁,穆夜来还是立刻明白过来,知道现在不是跟这个嫡姐硬扛的时候,若真的惹恼了她,说不定自己等不到萧士及回来,就被迫嫁人了,就忙道:“娘娘,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您打听清楚了吗?——我跟娘娘说过,我派人去尹家,却没有找到尹桂儿的人影儿。她一出宫,就不见了。您好好想想,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蹊跷?如何一出宫就失踪的人,突然又活生生回到宫里,会不会是有人故意的?”

    穆贵妃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她不得不承认,自己这个庶妹,还是有几分急智的,就出去吩咐道:“再去打听尹德妃的事,要给本宫把前因后果都问个清清楚楚。”

    那内侍赶忙出去了,过了一顿饭的功夫,佝偻着身子回来回道:“娘娘,刚才陛下又下了一道旨,封赏柱国侯夫人,赏了她两处乐游原那边的临近曲江池的大宅子……”

    “什么?!”穆贵妃和穆夜来一起惊叫起来。

    乐游原临近曲江池的宅子,可全都是皇亲国戚,一般的达官显贵,纵然拿着银子也没处买去,实打实的有价无市,千金难买。

    那里的一处宅子,在市面上至少值五万银子。两处宅子,就是十万银子。

    穆夜来第一个想到这里,脸上的神情顿时很不好看,悻悻地道:“……陛下为何要封赏柱国侯夫人?”顿了顿,又眼神闪烁着掩袖笑道:“难道是陛下还想封赏一个宫外夫人?”咯咯笑着,暗示永昌帝是不是看上了杜恒霜……若果真如此,萧士及是断然不可能要杜恒霜这个老婆了,穆夜来只觉得十分畅意。

    那内侍却吓白了脸,对穆夜来道:“穆三小姐慎言啊!若是让陛下听见这话,穆三小姐脑袋上的这个……可就保不住了。”说着,做了个割脑袋的手势,用手往脖子边上从左到右滑过去。

    穆夜来哼了一声,道:“你是娘娘的心腹,当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其实不仅穆夜来这样想,就连穆贵妃也是这样想的。不然好端端的,为何给杜恒霜这样大的恩典?她男人还在江陵征战未回了。

    那内侍往额头抹了一把汗,暗道这些女人真能胡想,便咳嗽一声,道:“陛下的圣旨说,是为了奖赏她仗义出手,救护了尹德妃。”

    穆夜来听了,手里咯嘣一声,将左手小手指头上留的一寸多长的指甲一下子掰断了,脸色发白地问道:“陛下说,是柱国侯夫人救了尹德妃?什么意思?”

    那内侍满头大汗,低头道:“听说尹德妃从宫里出来之后,就被人追杀,是柱国侯夫人救了她……奴婢还听说,也是柱国侯夫人……柱国侯夫人帮她见到陛下的。”

    穆夜来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是杜恒霜摆了她一道!

    难怪她一直找不到尹桂儿的人,居然是躲在柱国侯府。

    不用说,杜恒霜做这样的事,就是为了对付她穆夜来。杜恒霜送尹桂儿入宫得宠,就是为了对付自己的姐姐穆贵妃,因为他们穆侯府最大的倚仗,便是穆贵妃!

    “哼,跟我玩这手!”穆夜来轻哼一声,道:“娘娘……”

    啪!

    穆贵妃反手又抽了穆夜来一巴掌,厉声道:“你回去,给我把银子退回给柱国侯夫人!她针对我,不就是因为你抢了她丈夫?!”穆贵妃想到自己一旦失宠,很有可能就是穆夜来惹出来的祸根,简直想杀她的心都有了。

    穆夜来当然不会退银子,她捂着脸,朝地上跪着的内侍努了努嘴。

    穆贵妃深吸一口气,挥手道:“你退下!”

    那内侍忙连滚带爬地出去了。

    穆夜来就凑到穆贵妃耳边,低声道:“娘娘不要自乱阵脚。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就算我把银子退回去,柱国侯的心也在我这里,又有什么区别?——杜恒霜不会放过我,也不会放过姐姐你……”

    “那要怎么办?!”穆贵妃气得要死。

    “尹桂儿已经入宫,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姐姐,你如今只有一条路,就是全心全意倚靠我。只要我嫁入柱国侯府,在侯爷的帮助下,才能跟杜恒霜斗!”穆夜来冷笑着地道。

    “你醒醒吧!”穆贵妃忍不住道,“你就算能进柱国侯府,也是做妾,你难道还想做正室?”

    “为什么不能?!”穆夜来已经有些魔障了,在她看来,她两世为人,就是为了等待这一天!她费了那么多功夫,就是为了跟萧士及在一起,这些人为什么不能成全她?!

    穆贵妃走到窗前的榻上斜斜坐下,揉着鬓角道:“算了,我不靠你。你以后也别给我惹麻烦。柱国侯那边,你就别肖想做正室了。你还不明白?杜恒霜将尹桂儿送进宫承宠,就是要断你并嫡的后路。你说,陛下是会听我这个失宠的贵妃的话,让你跟杜恒霜并嫡,还是会听新欢尹桂儿的话,不跟杜恒霜为难?——你真的要醒醒了,你这辈子,没有可能做柱国侯的正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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