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7章 蒙尘 (4K,含CadySS仙葩缘+3)
“你说什么?什么无效?”杜恒霜马上反问过去,语气很是不善。
许言朝愣了愣,敏锐地觉察到杜恒霜不是和他想的一样欢喜,疑惑地道:“大姐,你费尽心机不就是要大姐夫出来吗?现在大姐夫出了天牢,我爹又让你们夫妻名份重定,你该高兴才是啊……”怎么一下子就黑了脸?
杜恒霜被许言辉噎得说不出话来,她瞪了他一眼,恼道:“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要乱插嘴!”
许言朝嘟起嘴,白了杜恒霜一眼,转头跑向站在杜恒霜身后,一头雾水的杜恒雪道:“二姐,大姐不讲道理!还凶我!”
杜恒雪也是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忙打圆场道:“好了好了,今儿腊月二十九,明儿就三十了,咱们先别说这些。——娘,言朝,你们跑来做什么?难道今年要在我们杜家过年?”还对许言朝眨了眨眼睛。
许言朝抱住杜恒雪的胳膊,在她手臂上蹭了蹭,一脸讨好地道:“二姐最好了,我最喜欢二姐了。”
杜恒霜斜睇许言朝一眼,看向一脸讪讪的方妩娘,“娘,有话进去说。——我倒要听一听,许大人是怎么让我们夫妻‘破镜重圆’了!”
方妩娘也觉得许言朝兴高采烈的样子太刺人眼了。再说,主动离开萧士及,自求下堂,从杜恒霜来说,是费了多大力气,下了多少决心,作为女人,方妩娘是感同身受。
但是男人就不一样了。他们永远不明白,女人的生气、愤怒和吵闹,到底是为了什么。大部分男人觉得对女人的吵闹置之不理就是大度,在小事上哄着女人就是疼宠,如果这些都不够,女人还想要别的?简直是不想过了……
“言朝,别这样跟你大姐说话。”方妩娘头一次摆起了母亲的谱,对许言朝严厉地说道。
许言朝看了看突然严肃起来的娘亲,再看看真的生气的大姐,暗道一声坏了,好像真的是说错话了。
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凡事要留几分余地才好……
许绍的话在许言朝耳边回响,让他很是沮丧。自己最近真是太压抑了,所以逮着些小事就敞开了乐,真是不应该让大姐难堪。
许言朝回过神来,低着头,悻悻地走到杜恒霜身边,抱住她的胳膊摇了摇,道:“大姐,是我错了,我不该这样说话。”顿了顿,又道:“大姐,你是不是还是不想跟大姐夫在一起?只要你说,我帮你们再和离……包在我身上!保证做得干干净净,连我爹都找不出破绽让你们复合!”
这是什么话?!
杜恒霜愕然,伸出青葱玉管一样的手指头往许言朝额头点了点,“还知道认错。先进去,回头再收拾你。”
许言朝嘿嘿笑着,一手揽着杜恒霜,一手拉着方妩娘,进了杜家大宅。
回到内院上房,知钗过来回报:“夫人,柱国公来了,带了大少爷、大小姐和二少爷去演武场练习骑射去了。”
杜恒霜点点头。反正现在是腊月里,官衙封印,学堂放假,萧士及每天都待在杜家,他又是几个孩子的亲爹,她倒是不担心。
方妩娘和许言朝跟着杜恒霜去东次间坐下吃茶,杜恒雪回自己的屋子安置行李。她这一阵子都住在安国公府照顾诸素素坐月子,今儿才回来,大概暂时也不用回去了。
“娘、言朝,你们刚才说的什么话?”杜恒霜又一次问道,脸色还是很不好看。
方妩娘先白了许言朝一眼,才对杜恒霜声音和软地说道:“是这样的,老爷也是想着帮你们一把。你们俩闹了这阵子别扭,现在雨过天晴,也是要好好在一起过日子了……”
杜恒霜哼了一声,将茶杯放到桌上,道:“这是我的事,许大人的手未免也伸得太长了。”
许言朝抿了抿唇,垂眸许久,才道:“大姐,这件事你也不能全怪我爹。”
杜恒霜心里很是不舒服,坐在东次间的罗汉床上,只觉得全身发冷,扬声对外面叫道:“这屋子生了炉子没有?冷得很。”
外面伺候的知钗应了一声,又命人拢了几个火盆进来。
前些日子长安的天气还温暖如春,今日陡然就冷了下来,竟有滴水成冰之感。
这才是长安冬日惯有的气候,只是迟来了两个多月。
许言朝给方妩娘使了个眼色,让方妩娘先回避一下。
方妩娘很是惊讶,担心许言朝又乱说话,不肯动身。
许言朝只好开口道:“娘,您去看看大姐夫和三个外甥,跟他们说,天冷了,回来歇着吧。”
这样直白,方妩娘也不好却了许言朝的面子,只好站起来道:“好好跟你大姐说话,不要自作主张。”
“放心吧,娘,我有分寸的。”许言朝笑眯眯地道。
方妩娘披上大氅出去了。
杜恒霜看着许言朝,笑了笑,道:“三弟,看不出来,你还有这种气势,连娘都听你的话了。”
许言朝这才正色道:“大姐,我不让娘在这里,是不想让你难堪。”
“你这个皮猴儿!说什么话?!欠抽是不是!”杜恒霜十分着恼,许言朝这人说话,简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比方妩娘和杜恒霜还要厉害,不说则已,说了就是跟飞刀一样,刀刀致命。
“大姐,你听我说完。”许言朝索性坐到杜恒霜身边,攀着她的胳膊道:“姐,你告诉我,你是不是还是很关心大姐夫?”
“这是自然。他是我孩儿的亲爹,而且他们家跟我们家也是世交,就算不是夫妻,也比一般的朋友关系要亲近一些。”杜恒霜细细回答,不想让许言朝误会。
许言朝点点头,“不仅关心,而且在大姐夫身处危难的时候,只有大姐站出来,为他奔走,甚至不惜天翻地覆,只要把大姐夫平安从天牢救出来。是不是?”
杜恒霜点点头,坦然地道:“是。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成为两位皇子争位的牺牲品。救他,也是救我自己。”
许言朝双掌一阖,道:“这就是了。大姐,你不觉得你这样做,在外人看来,你就是对大姐夫余情未了,不仅余情未了,而且是愿意跟他同生共死吗?”
杜恒霜一愣,“不是吧?这么严重?”
许言朝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有些鄙夷杜恒霜,毫不客气地道:“大姐啊,你好好想想,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大家不会知道,也不重要。大家只会从你做的事情,说的话里,推测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想想你做的事,说的话,在别人看来,包括在大姐夫看来,是跟你心里想的一回事吗?你觉得你是跟大姐夫断得干干净净了,可是他不时来找你,你又不惜冒了性命危险,去为他的事奔走。你要说你不是心里有他,想跟他重新在一起,连你家门前的石狮子都不信啊!”
“啊?”杜恒霜怔忡,耳根悄悄红了,“不会吧?都是这么想的?”
“甭说大姐夫了,就说我这个外人看起来,都是这么回事。你看看,夏侯无双那丫头拒绝崔五郎的时候,都是怎么做的?别人一看就知道她确实是不喜欢崔五郎,可是你呢?”许言朝不知不觉,又把崔五郎说了出来。
这个名字,本来已经成了许家的禁忌,许绍不许有人在家里提崔家的事,免得许言朝更难受,心里更承受不了。
不过这种事,堵不如疏,对于许言朝来说,正视这件事,才能真正走出它的阴影。
“大姐,你一个人好好想想,也别怪我爹手伸得太长。他也是为了你们夫妻好。既然你还对大姐夫有情,大姐夫也是非你不要,就不要再闹别扭了,赶紧地,一起回去好好过日子。有架关起门来吵,不要闹得众人皆知,让人看笑话。”许言朝跟大人一样数落杜恒霜。
杜恒霜也不知不觉把许言朝当成大人,对他倾吐心里话,“……我不是……这个……说来很复杂……”她心绪如麻。
“复杂什么?!”许言朝恨不得拿榔头砸开杜恒霜的榆木脑袋,本来很聪明很杀伐决断的一个人,一碰到跟萧士及有关的事,脑子就成了一团浆糊……
萧士及被方妩娘叫了回来,背靠在东次间外面的门上,隔着一层门帘听着屋里姐弟俩的说话。
他听许绍说,自己和杜恒霜还是夫妻,第一反应是高兴得不得了,连忙跑来杜家老宅,恨不得把杜恒霜马上扛回萧家。
可是来了之后没有看到杜恒霜的人,又在外面陪三个孩子玩了一会儿,他的心情才慢慢平静下来。
他也早想到了,杜恒霜跟他一样的牛脾气,让她回家,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儿。——许绍这一手,说不定物极必反。
不过,他还是感激许绍的。至少,让他知道跟杜恒霜还有机会做夫妻,比什么赏赐都强。
但是,他也不能不顾及到杜恒霜的情绪,还有……面子。她面皮薄,这种和离又复合的事,就如同要她出尔反尔一样,就算她愿意,也要犹豫好一阵子。
如果她马上就回到他身边,倒不像是杜恒霜做得出来的事了。
她就是这样一个矛盾的人。她能毫不犹豫地跟他同生共死,但是让她马上跟他复合,她又会千回百折,思虑来去。就跟那时候,自己在众人面前,为了穆夜来,扫她的脸面一样……那是她的逆鳞,她的死穴,自己竟然那样大意,轻而易举地就碰触了。
想到那时候的事情,萧士及眸光渐明渐黯,不觉得苦,反而觉得又酸又甜。
这样别扭的杜恒霜,才是是自己从小认识的那个小姑娘。
记得自己第一次教她骑马的时候,她的双腿内侧被马磨得破皮出血,却一声不吭,回到家之后,被方妩娘发现了,心疼得把自己叫过去骂了一顿……
自己种下的因,还要自己来偿还。
东次间里面,许言朝的话也说完了,站起来掀开帘子出去。
一出来就在门口看见萧士及,许言朝冲他龇牙一笑,往屋子撇了撇嘴,“快进去,我看好你哦……”说着做了个鬼脸,一溜烟地跑去找三个外甥玩去了。
萧士及仔细思量一番,还是走了进来。
“霜儿……”他叫她,从胸腔里面发出来的声音,语音低沉。
杜恒霜抬头,看见萧士及进来了,用手抚了抚额,喃喃地道:“别说你也知道了……”她真的很不好意思。
萧士及微笑着在她身前的锦杌上坐定,低声道:“你别急,这件事,可以慢慢来。我可以等。你想怎么做,都随你。是要重新下聘、拜堂,还是我用国公夫人的仪仗把你迎回去,我都照做。”
杜恒霜忍不住啐了他一口,别过头道:“谁要你重新下聘、拜堂?!你那么想做新郎官,就再娶一个呗!——你难道不知道,什么叫‘覆水难收’吗?”
萧士及半垂了头,一言不发,任凭杜恒霜数落。
“还有,我是不信什么‘破镜重圆’的。”杜恒霜用手撑着头,看向窗外,“镜子破了就破了,不管怎么圆,总是有裂痕。我是不想你死,也原谅了你以前对我做的错事,但是不等于我就要跟你重新做夫妻。”
听到这里,萧士及抬起头,在屋里看了一圈,见屋子东头靠墙的多宝阁上有一支椭圆形的水晶镜子,遂起身拿过来,放到杜恒霜面前,温言道:“破镜肯定无法重圆,这一点我跟你想法一样。但是我们俩,真的到了破镜的地步了吗?——你看看这面镜子,许是被人忘了,一直放在多宝阁上珍藏。但是因为没有人取用它,它渐渐蒙了尘。就跟我们俩的夫妻关系一样,并没有破裂,但是蒙了尘,需要我们重新擦拭。”说着,萧士及掏出帕子,在那面水晶镜子擦拭起来。
渐渐地,那面蒙尘的镜子在他手里露出以前晶莹璀璨的镜面,照得人纤毫毕现,跟擦拭以前完全不一样。
“我保证,以后我会时时记得擦拭我们俩的镜子,不让它蒙尘,更不许它破裂。”萧士及将水晶镜子塞到杜恒霜手里,另一只手一起握住她的手,奉若珍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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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58章 自保 (4K,CadySS仙葩缘+4、5)
这番话如同甘霖一样,渐渐渗入杜恒霜心田。她半垂着头,耳畔的红晕更盛,侧脸的轮廓精致得如同画中人,但是萧士及却透过她的潋滟美色,看见了她内心深处那个依然别扭脆弱的小姑娘……
这应该是他捧在手心里的人,他真的是忘了好久了。
萧士及更紧地握住了杜恒霜的手。
杜恒霜的脑子里也在天人交战。她知道,她还是应该给萧士及一个机会,但是……
“你别急。等过了年,柱国公府改建好了,我再接你和孩子一起回去。我会在长安大发请帖,邀请他们到府里做客。我要告诉每一个人,你是我唯一的妻子,唯一的女人,我历经千辛万苦,又把你求回来了……”萧士及低下头,在杜恒霜莹白的手背上亲了一记。
杜恒霜这才轻轻“嗯”了一声,细声细气地道:“不用告诉所有人,只要邀请亲戚朋友就可以了。”
萧士及大喜,却又赶紧强压住心头的喜悦,点点头,道:“都依你。”然后便转了话题,絮絮叨叨说起三个孩子的事情,“平哥儿越来越刚硬,像个男人了。安姐儿也越来越软和,才像个小女娃。以前这两个孩子,我一直觉得平哥儿太软乎,安姐儿又太刚硬,很是头疼。现在可好了,可见孩子小时候是看不出来什么的,慢慢长大,爹娘好生引导,才能让他们走上正道。”
杜恒霜含笑着抽回手,将那水晶镜子放回桌子上,“我和你的事,对平哥儿和安姐儿影响最大,以后你要记得对他们和善些,不要太严厉了。”
萧士及做出威严的样子,咳嗽一声,道:“我是做爹的,当是严父,怎能和善呢?”
“你是严父?”杜恒霜刮了刮脸,“别胡吹大气了,两个孩子一点都不怕你……”
两人说了半天,萧士及才提起最小的阳哥儿,不由大大叹一口气,“这小子,谁都不像,调皮得不得了。一定要严加管教!不严肯定不能成器!”
杜恒霜莞尔,“他还小。你刚才还说孩子小时候看不出来什么的,怎么马上就对阳哥儿有了偏见?”
“不是我有偏见。你知道,我这些天带他们习练骑射,阳哥儿这小子还不能骑马,也不想看哥哥姐姐骑,就动坏心思,拿了刺牡里去扎马的腿和屁股,差一点把看马的下人吓疯了……”萧士及又笑又叹,不断摇头。
“啊?!”杜恒霜很是惊讶,也跟着笑:“这小子,真是三天不打,就上房揭瓦。”
屋门外,阳哥儿正摇摇摆摆跑过来,在门口听见爹娘在说他的“坏话”,哇地一声大哭起来,冲到屋子里,抱着杜恒霜的腿干嚎不已。
杜恒霜抚额。——这个孩子,完全是个小魔星啊!
……
安国公府里,诸素素已经从床上起来了,去浴房泡了热水澡出来,坐在妆台前跟安子常说话。
安子常这一阵子早出晚归,甚至经常深夜不归,诸素素已经觉得有些异样了。
当然,她也没觉得安子常又去找女人去了。安子常每天回来见她一次,整个人疲惫得很。
再加上府里近来噤若寒蝉的气氛,诸素素觉得,大概是出了大事了。
杜恒霜刚把杜恒雪接了回去,应该不是杜家出了事吧?
只要不是杜恒霜他们,诸素素就懒得操心。
不过看着安子常今天回来得早,过来看孩子,就跟他闲话起来。
“最近怎么啦?你好像忙得很?”诸素素一边梳头,一边问道。
安子常抱着儿子在屋里踱步,闻言算了算天数,知道诸素素的月子快坐完了,而且诸素素这个月子,还是说了实话,“长安最近发生了大事。”
“什么大事?”诸素素把头发绾了个髻,又去拿自己做的护肤膏往脸上抹。
“……毅亲王夺宫,太子和齐王都被杀了。”安子常轻描淡写地道。
诸素素却听得手一抖,装着护肤膏的玉瓶在地上跌得粉碎,“什么?”她霍然转身,“宫变?!你是说,现在皇子只剩下毅亲王?!”
“不能再叫毅亲王了,他已经是太子,陛下在长生殿‘养病’,现在是新太子监国。”
诸素素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笑道:“吓死我了,真是太好了。”
安子常无语。吓死她,还好?——这女人的脑子就不能用常理揣度。
不过,诸素素没有大惊小怪地跳起来指责毅亲王“不忠不孝、不仁不义”,又让安子常很是安心,也觉得跟她能说说外面的事。她既不迂腐,也不愚昧,是个可谈之人,而且往往有新奇的观点,经常让安子常开怀大笑。
“何止呢,你想不想知道,是谁射杀了太子和崔良娣?”安子常将已经睡熟了的儿子放到摇床里面,来到诸素素身后,扶着她的肩膀问道。
诸素素摇摇头,“我怎会知道?难道是毅亲王亲自动手?”
“当然不是。”安子常大笑,“是霜儿。她一箭贯穿两个人,实在是了不得。”
诸素素心了一沉,脸上怒气勃发,“霜儿?她又去插手了?这种事,动辄门倾族灭,她是脑子进水了吗?”
安子常窒了窒,想起来诸素素还不知道在宫里之前发生的事儿,就从头到尾给她说了一遍。
从穆贵妃、崔五郎被杀,到太子和崔良娣借机要杀萧士及和杜恒霜,还有太子急不可耐,想提前登位的事,都一一说了出来。
诸素素的嘴越张越大,到最后,真的能放下一个鸡蛋了。
安子常忍不住用手将她的嘴捏合在一起,调笑道:“夫人,你是不是饿了?为夫去给做个煮鸡蛋如何?”
“切,一个鸡蛋就想打发我!”诸素素打掉他的手,揉了揉自己的唇,想到杜恒霜这些天的经历,很是感慨地道:“原来是这样,她也是憋了一口气。这下可好了。太子和崔良娣都没了,毅亲王妃会做皇后,我看还有什么人敢动她。”不过想想又摇头,“但是她干嘛要亲手射死太子呢?这种事,唉,真不好说。”
安子常笑了笑,没有把杜恒霜跟他的计划全盘托出,只是道:“有些事情,是非做不可。他们没有家族可以倚仗,凡事要靠自己,不这样是不行的。你对这些没有心思,是因为你有我这个好夫君……”
这一次轮到诸素素把他的嘴捏起来,不客气地道:“你够了啊!越来越喜欢给自己脸上贴金了!”
两人说笑之后,便吹了灯入睡。
……
封家在长安的大宅里,这一阵子很是安静。
岭南大都督封裴敦带着家小来到长安述职,表示自己的归顺之心。结果没几天,长安城就风云突变,宫里本来应该是他们封家助力的穆贵妃被杀,连带肚子里的小皇子也没了。然后封裴敦本来想表忠心的太子殿下,被毅亲王一夜之间夺宫,不仅丢掉太子位,还丢掉性命。
“长安城,果然不太平啊。”半夜里,封裴敦睡不着,坐起来长叹一声,在黑夜里静思。
睡在他身边的原配嫡妻邵氏也醒了,索性坐起来陪他说话。
“裴敦,你无须焦虑。反正我们才来长安,跟别人都不熟。除了……”邵氏顿了顿,“除了二夫人。”二夫人就是穆夜来,穆贵妃的亲妹妹。
封裴敦也有些失望。要不是穆夜来有了身孕,而且稳婆都说是个男胎,他都要把她送回岭南算了。
“陛下去养病了,现在是新太子监国。裴敦,你现在去向新太子示好,还不迟。”邵氏笑着提醒他,“废太子的事,不用管了。你看他们家的儿子都被新太子斩了,再也翻不了身了。”
封裴敦点点头,“过年的时候入宫,我会向太子表示自己的忠心。夜来那边,看在孩子份上,你多派两个婆子照顾她。我看自从她姐姐死后,她受打击很大,昨天还见红了,我担心那孩子……”说着,看了邵氏一眼,“我的嫡子只有一个,若是她能生下儿子,自然是好。她是二房,还是有封诰,她娘家大哥也是侯爷,她的孩子,不同一般妾室的孩子。如果不是儿子,就送回岭南吧。”
邵氏含笑道:“我晓得,你不用担心。”
两人复又睡下,结果没有多久,就听见穆夜来那边有婆子过来焦急地拍门叫道:“大老爷!大老爷!二夫人动了胎气,不好了!”
“什么?!”封裴敦又从梦中惊醒,坐了起来,“才五个月啊!千万不要出事!”匆匆忙忙起床,往穆夜来住的厢房奔过去。
他们如今住在封家在长安的宅子的客院里面,屋子够多,但是只有一个院子。
“裴敦!裴敦!我要见裴敦!”穆夜来在床上辗转来去,觉得肚子坠得慌。
封裴敦听见穆夜来在屋里叫喊,实在忍不住,一脚把门踹开,冲了进去,吓得屋里的丫鬟婆子忙躲开去。
“夜来,你怎样了?”封裴敦从来没有见过女人生孩子。以前他的妻子和妾室生孩子的时候,他不是在外面巡视,就是在外院候着,从来没有机会亲自见识一下。
穆夜来叫得这样惨,他也有些吓住了。
“不是才五个月,你不会就要生了?”封裴敦很是惊讶,一边帮穆夜来揉着肚腹,一边叫人赶快去请稳婆和郎中。五个月,就算生下来也活不了了……
穆夜来抽抽噎噎地道:“妾身也不知道为何。想是晚上贪吃,多喝了几碗汤。刚喝完睡下,就觉得肚子不舒服。到了半夜醒过来,发现更是难受……”
封裴敦眉毛竖了起来,“喝汤?什么汤?”说着,叫了丫鬟婆子过来问一声。
一个婆子将穆夜来临睡前喝的滋补汤端过来,道:“天天都在火上炖着,只要二夫人想吃就给做。”
封裴敦看了看,道:“放在这里。”
邵氏也跟着披衣起来,想过来瞧瞧,听说封裴敦进了穆夜来的屋子,她反倒不好进去了,就披了雪貂皮的大氅,手里拢着暖筒,站在廊庑底下看着。
很快几个下人打着灯笼将稳婆和郎中迎了进来,也进了穆夜来的屋子。
稳婆往穆夜来身下探了探手,道:“是动了胎气,要稳住。才五个月,不能生下来……”
封裴敦一见稳婆进来,早退到外屋去了,顺手把那碗药也带了出来,跟那郎中瞧,“你看看,这碗汤如何?听说是晚上喝了这汤,就动了胎气。其实才五个月……唉……”
那郎中闻了闻,皱眉道:“好像有穿山甲和王不留行的味道。”说着,亲自尝了尝那汤,便白了脸,道:“王不留行放的过了。”
“王不留行?”
“王不留行是专治妇人阻滞的,用来活血痛经是上好的。但是对于孕妇来说却是不妥,会造成滑胎早产。”郎中肃然道,忙放下手里的汤碗。
封裴敦大怒,指着刚才端汤过来的婆子问道:“你敢谋害我的子嗣?好大的胆子!”
那婆子扑通一声跪下,哭着道:“大老爷冤枉啊!老奴没有放过王不留行啊!老奴连王不留行是什么都不知道……”
“给我搜!”封裴敦哪里听得进去。穆夜来动了胎气是事实,这郎中说有不该放的药也是事实!
封裴敦的手下忙去了小厨房,一通抄检,找出一包黑菜籽一样的东西,拿过来给郎中瞧。
郎中看了一眼就道:“确实是王不留行,还真不少。”
封裴敦立时大怒,命人取了板子来,指着那婆子道:“给我打!狠狠打死才好!”
那婆子就是邵氏派去照顾穆夜来的,此时惊得魂飞魄散,忙哭喊着要邵氏救她,说她冤枉……
邵氏忙过来求情,道:“大老爷,二夫人怀着孩子,有血光之灾对胎儿不利吧……”
封裴敦冷笑道:“你的人,你当然护着!——可是那是我的骨血,你怎么下得了手?!”
邵氏听见这话,像是在说这事是她指使的一样,也怒了,道:“大老爷,我有没有这么蠢,专门派婆子去伺候她,还要用这个婆子来谋害她?——傻子都知道她一旦出事,都会想到我身上,我只会更加小心地照顾她!怎么会做这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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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加一个刚刚发生的某寒家事小剧场,真情实景,O(∩_∩)O哈哈~
话说兴高采烈的某寒早上醒来,对俺男人说,今天有大事,某寒一定要好好准备,拼了!
俺男人也很高兴,充满期待地点点头:是啊是啊,今天确实有大事,你终于想起来了?!
俺也点点头,捋袖子状:“怎么会忘呢?今天是双倍粉红开始的日子,磨掌擦拳很久了!”
俺男人抓狂了,瞬间化作咆哮帝,抓住俺单薄的肩膀狂吼:“今天是我们的纪念日!你什么时候能记得起来一次!!!!!”
某寒:=_=……这么快,又到了……
俺男人冷眼:快掰着指头数!数完告诉我,咱们几年了?
某寒皱眉:我们是哪一年的?不告诉我怎么知道从哪一年数起?
俺男人终于淡定了,鄙视地瞅俺一眼,“早知道你记不住。看你的手机去,我记你手机提醒上了……”
……
就算是纪念日,照样不能阻挡某寒三更的步伐!
正在写,潜水的亲原来这么多~~~么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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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邵氏的话,封裴敦凝神想了想,觉得确实有道理,一时踌躇起来。
穆夜来的屋里,郎中给她扎了针,稳婆又亲自端了一碗保胎汤过来,给她喝了下去,已经缓过气来了。
听见屋外邵氏跟封裴敦的争吵,穆夜来有些虚弱地对外面说道:“大老爷!大老爷!您别怪姐姐……这事跟她无关,我相信姐姐……”又对邵氏叫道:“姐姐!千错万错是我一个人的错,求姐姐给大老爷留些脸面,不要在下人面前下大老爷的面子。”明晃晃给邵氏在封裴敦面前上眼药。
邵氏气得几乎晕过去。
封裴敦果然被穆夜来三两句话挑动了,再看一看院子里下人来不及收起来的鄙夷的表情,顿时有些火大,瞪了邵氏一眼,拂袖进屋去看穆夜来。
穆夜来脸色雪白,靠在床板壁上,更显得眼大鼻挺,她的唇本有些厚重,但是现在全无血色,反而显得更加可惜可怜。
封裴敦走过来坐到她床边上,握着她细细的手腕,叹息道:“你就是这样心善,别人都欺到你头上来了,你还只知道为别人说好话。”
穆夜来努力绽放出一个笑容,道:“大老爷别这样说,姐姐不喜欢我肚子里的孩子,我是知道的。不过姐姐一定不会害他的,这件事,我真的相信跟姐姐没关系。再说,这婆子是姐姐派来伺候我的,就算她下手,别人也不会认为是姐姐指使的,因为人人都知道,姐姐没有这么笨,就算不想要这个孩子,也不会这么做……”
同样的话,用不同的口气说出来,果然效果就不一样。
刚才邵氏这样说,在封裴敦面前洗清了自己。
可是现在被穆夜来一说,封裴敦就又想到别处去了。他冷笑着道:“就因为人人都认为不是她做的,她才可以堂而皇之下手!”
“不会的!”穆夜来把头摇得像拨浪鼓,捂着肚子道:“这是大老爷的骨肉,姐姐一定不会这样心狠手辣的……”
说起“心狠手辣”,封裴敦不由自主想起岭南土司家里那些见不得人的手段,脸上的表情更加阴沉,默默地握住穆夜来的手,一言不发。
屋里的郎中和稳婆对视一眼,忙退了出去。
“啧啧,这位二夫人真是不得了,几句话就把男人的心思给转过来了。”那稳婆轻声跟郎中低语。
那郎中倒是习惯在大户人家走动的,闻言忙道:“不关我们的事,横竖孩子救过来了,就不要理睬到底是谁干的。”
稳婆点点头,闭了嘴出去,在外面给气得脸色泛青的邵氏行礼退下。
邵氏扶着婆子的手,捂着胸口道:“……有这种不知好歹的人,我今儿算是见着了!”
那婆子忙劝道:“大夫人,老奴早就劝大夫人不要管那边的事,是好是歹让她自己去,现在出了这种事,真是跳进澜江也洗不清。”
澜江是岭南最大的一条河流,就如同黄河在中原的位置一样。
邵氏咬了咬牙,“是我大意了。本来以为我派两个婆子过去,严密看着她的饮食,她就不敢做这种‘贼喊捉贼’的事……”结果穆夜来比她预想的还要胆子大。
屋里穆夜来很是惴惴不安,拉着封裴敦的手,哭着道:“大老爷,我自己贱命一条,死不足惜,可是我肚子里的孩子,是大老爷的骨肉。我这辈子最大的念想,就是给大老爷生孩子,生好多好多的孩子,可是现在,我恐怕连他都保不住了……”哭得肝肠寸断。
封裴敦十分感动。这样熨帖的话语,这样做小伏低的姿态,他从来没有在邵氏面前感受过,而别的侍妾,身份太低,他从来没有把她们当做是跟他同一层次的人,自然也不会对她们的话语有多触动。
只有穆夜来,本来就是贵女出身,还能对他低到尘埃里,他的感受就不一样了。
“夜来你放心,有我在,她不敢怎样的。”封裴敦拥穆夜来入怀,大声安慰她。
听得屋外的邵氏更是气苦。
穆夜来心里暗喜,面上却还是做出怯怯的样子,道:“……大老爷,不如这样吧,我回娘家待产,等生了儿子,再回封家,大老爷觉得可好?”
“这样不好吧?”封裴敦惊讶,“你不怕你大哥不高兴?不怕……”
大齐人相信,出嫁女回娘家生孩子,是会娘家带来灾难的。
穆夜来拿帕子拭了拭泪,含泪露出盈盈笑颜,仰头看着封裴敦,露出满眼倾慕的神色。摇头道:“只要能让孩子平安出生,我不在乎那些东西。就算……就算给娘家带来不好的影响,只要大老爷以后多多看顾我娘家,就比什么都强。”
穆夜来两世为人,心心念念都在男人身上,当然对付封裴敦这种人手到擒来。
封裴敦心里也是暖烘烘的:这样信赖他,一心为他着想,着实让封裴敦感动不已。
“大老爷,让我回去吧。您也别跟姐姐吵架。好好过年,等年过完了,您看看局势如何,再做打算。我在这里,只会让姐姐跟大老爷离心离德,何必呢?我是最想姐姐和大老爷和睦相处的。夫妻同心,其利断金。是我不好,让大老爷跟姐姐闹别扭了……”穆夜来很是自责的样子。
封裴敦冷哼一声,“她敢?!”
“大老爷也别这么说姐姐。姐姐既然心里只有大老爷,自然会好好照顾我和孩儿,因为我和孩儿都是大老爷心爱的人。姐姐心爱大老爷,自然会爱屋及乌的。”穆夜来不动声色,一步步将封裴敦套进去。
邵氏不是表示自己心里只有大老爷?那么,大老爷喜欢的,你也应该喜欢才是。如果你容不下大老爷的爱妾幼子,那你就是假心假意!——穆夜来在心里跟着冷哼……
这一套,她上一世的时候用来对付那个“杜恒霜”,可是将她套住了,只能捏着鼻子对她好……
只可惜这一世,她处处被动挨打,最后不得不放弃萧士及。
想起这些,她不是不恨的。不过就目前来说,她的姐姐死了,在宫里没有倚仗,大哥又是个纨绔,虽然做了侯爷,但是完全没本事,不拉她后腿就行了,想他为她撑腰,还不如一头撞死来得痛快。
所以穆夜来不得不为自己打算。
不管怎么说,穆侯府的名头还是能拿出来唬人的……
在穆夜来的软磨硬泡之下,封裴敦终于松了口,道:“过了年就送你回穆侯府,让大舅哥多多担待。等孩子生下来,我自然不会亏待穆侯府的。”
穆夜来松了一口气。现在这孩子是她唯一的倚仗。她看得很清楚,若是这一胎不能生儿子,她就彻底完了。封裴敦这人有多势利,耳根子有多软,她早看得清清楚楚。
这男人,不是和萧士及一样,喜欢你,就真心对你的那种男人……
封裴敦将穆夜来哄得睡下了,出来就听见邵氏的埋怨,想想屋里穆夜来大度贴心的话语,不由瞪了邵氏一眼,恼道:“你别胡乱猜测,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心狠手辣。夜来是个好姑娘,她一直为你说话,说这事跟你无关。你却把黑锅给她扣上了!你仔细想想,她有没有这样狠心,拿自己肚子里的孩子给你泼脏水!没有了孩子,她什么都不是,她比你想得清楚明白!”
当着下人的面,封裴敦从来没有这样高声对邵氏说过话。
这一来,气得邵氏身形直晃,身旁的婆子忙扶住她,才让她站定了没有摔倒。
“天晚了,歇着吧。”封裴敦没有回正房,却大步出去了。
邵氏含怒瞪了穆夜来的屋子一眼,也转身回去了。
第二天是腊月三十,家家都在准备年夜饭。
萧士及一大早就对现在还住在萧家老宅的萧嫣然和杨太夫人道:“今年去杜家过年吧。萧家就这几口人,我的孩子都在杜家老宅。”
萧嫣然倒是没有异议,她也想去帮着劝劝杜恒霜,早点跟大哥复合。不管怎么样,她还是希望杜恒霜做她的大嫂。
杨太夫人有些迟疑,道:“可是你娘……”
龙香叶前些年疯了,一直都不认人,而且一直很有攻击性,当然不能让她见人。近些年萧士及给她请了很多郎中治病,用了很多药物,她倒是能安静下来,不再疯狂地追打别人,疯得没有那样离谱了,但还是彻彻底底的疯子一个,不可能去别人家做客。
萧士及沉吟半晌,道:“我陪娘吃年夜饭,吃完我服侍娘睡下再去杜家。——你们就先过去吧。”
他还有个弟弟萧泰及一家人,不过已经分了家出去了。自从萧士及入狱之后,萧泰及更是影子都见不着了。
当然毅亲王夺宫之后,成为新太子,萧士及又封了国公爵,萧泰及也曾经上门过,但是被萧义给打发了,没有让他进来。
这样的兄弟,有好处就往这里跑,没好处就躲得远远的,生怕沾上是非,平时不拖后腿就够了,关键时刻还能倒打一耙,已经把萧士及那些手足之情都消磨殆尽了。
萧嫣然和杨太夫人都应了,先去了杜家老宅。
杜恒霜当然没有把她们拒之门外,而是热情接待,还说过年人越多越热闹。
三个孩子当中,平哥儿和安姐儿本来就跟萧嫣然和杨太夫人很熟,阳哥儿虽然不记得她们,但是在平哥儿和安姐儿的带动下,也很快跟她们熟悉了。
一屋子人高高兴兴一起吃年夜饭,最后要放爆竹的时候,萧士及赶来了,将三个孩子乐得飞起来,飞跑过来抱住他的腿,让他抱着去放爆竹。
这一夜,杜家老宅火树银花不夜天,好似回到当年萧杜两家未败,杜先诚和萧祥生在世的时候,两家人和和气气一起过年的情景。
萧士及抱着已经睡着的阳哥儿,跟杜恒霜并肩站在廊庑底下,一边站着一个孩子,回忆着当年两人小时候的事情,心中柔情无限,却不敢造次,只能静静地看着杜恒霜。
杜恒霜的心结已去,只是被许绍突然一搅合,很有些面子上过不去。
“今天天出奇地冷。”杜恒霜看了萧士及一眼,“你怎么只穿了一件薄棉外袍?”说着,转身对知钗道:“把箱子里那件紫缎如意纹紫貂里子的大皮袍子拿来给国公爷换上。”
知钗笑着应了,连忙去取袍子,又听了欧养娘的嘱咐,多拿了两件大氅。
欧养娘走过来,对眼睛都睁不开的平哥儿和安姐儿道:“来,跟欧养娘回去歇息。明儿一早要跟你们的娘亲进宫朝贺,不能耽误了时辰。”
明天就是正月初一。
本来是永昌八年的正月初一。
但是永昌帝已经下了退位的诏书,要传位给新太子二皇子齐义之。
已经定了新帝的年号“永徽”。
明天就是新帝的登基大典。
杜恒霜是受封的秦国夫人,又有毅亲王亲赐的丹书铁券,本来可以和长公主平乐公主一起上朝堂恭贺。不过杜恒霜跟萧士及商议之后,还是决定不去朝堂。她和萧士及两个人,有一个人出头就可以了。
她就在内宫带着众命妇一起朝贺慕容兰舟登上皇后宝座就可以了。
然后慕容兰舟会带着她们来到朝堂,跟新的永徽帝一起,接受所有人的朝拜。
新帝登基,大赦天下,还有一连庆祝十五日,正好过完元宵节,才算是结束了。
登基大典之时,封裴敦代表岭南各方势力,表示对新帝的臣服和归顺,并且献上一副详细的岭南堪舆地形图,包括岭南各方势力的拥兵情况,以及财产状况,着实让永徽帝十分满意。
因此永徽帝大封群臣,绘像凌烟阁的时候,也给封裴敦封了一个伯爵,可传五世,同时正式封他为岭南大都督,并且特许他不受检校荆州刺史卫星峰的调停,正式将八大刺史之一的荆州刺史的地盘扒拉一块出来,分薄了荆州刺史的势力。
正月十五一过完,永徽帝正式上朝,颁布了一系列稳定民心、清理朝政的圣旨。
过了两个月,等民心初定,大齐国事上了轨道之后,永徽帝就开始着手处理穆贵妃的事。他下了一道圣旨,声称太上皇的先穆贵太妃“秽乱宫闱、珠胎暗结”,实在是人神共愤,贬为贱籍,从皇家陵寝迁出,挫骨扬灰。彻底削除穆侯府的爵位,穆小侯爷贬为庶民,赶出长安城,同时着秦国夫人杜恒霜查抄穆侯府。
穆夜来过完正月十五,就被封裴敦用大车送回穆侯府养胎待产。
穆贵妃的死对穆夜来和穆小侯爷打击都很大。他们本还想仗着穆贵妃生下来的小皇子,享万世富贵,如今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不过好在永昌帝先前给他们复了爵,有个爵位在手里,到底比平民百姓强。
穆夜来回到穆侯府,就天天敲打大哥穆小侯爷,道:“大哥,你不能再窝在府里吃喝玩乐,要出去打通关节,寻点差事做。”
穆小侯爷却满不在乎,一手搂着美人,一手拿着酒壶,笑嘻嘻地道:“妹妹,我是今朝有酒今朝醉,哪管他朝是与非?我劝你也别算盘打得太满了,得饶人处且饶人,你不懂啊……”
穆夜来当然不认同这句话。对她来说,她重生一次,可不是给别人做垫脚石的。她有远大的前程可以追求,甚至比上一世还要好!
因封裴敦这个人,比萧士及好掌握多了。
她劝了穆小侯爷好几天,穆小侯爷听得耳朵起茧子了,根本就不想理会。
没想到两个月之后,三月中的这一天早上,杜恒霜接了永徽帝的圣旨,带着兵士来到穆小侯爷府门口,命人将穆小侯爷府团团围住。
……
第660章 查抄 (粉红6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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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姑奶奶!二姑奶奶!外面来了好多穿靴带帽的官爷,已经从二门上冲进来了,正翻箱倒笼地抢东西!”几个披头散发的婆子丫鬟拎着裙子哭哭啼啼跑进来,对着还在床上的穆夜来大叫大喊。
穆夜来听着发呆,皱眉道:“大早上的,你们发什么疯?敢是见我身子重,又想赶我走吧?”
转眼又见大哥穆小侯爷的一个侍妾慌慌张张拉着她生的一个庶女哭哭啼啼跑进来道:“二姑奶奶,确实出大事了。我正与大娘子吃早食,就见外院的大管事被人拿索子锁着进来哭嚎,“姨娘快去给二姑奶奶传话,请二姑奶奶赶紧给二姑爷传个话,就说秦国夫人奉了圣旨,过来查抄咱们家产。还有圣旨,夺了咱们家小侯爷的爵位,咱们家大姑奶奶贵太妃娘娘也被下旨褫夺了封号,从皇家陵寝赶出来了。老夫人听了这事,已经晕死过去了,还望二姑奶奶拿个主意!”
穆夜来急了,披衣从床上下来,道:“我大哥呢!小侯爷去哪里了?!”
穆小侯爷的侍妾哭着道:“小侯爷昨儿出去了,到现在都还没回来。”又道:“我本来想回房拿些要紧东西,结果被一群人推着赶着出来了。二姑奶奶这里该穿该戴的赶紧收拾,别来不及啊……”
穆夜来听了,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阵阵发黑,扶着身旁的婆子全身瑟瑟发抖。她肚子里的孩子感受到母体惊惶的心跳,也不安地动荡起来。
穆夜来“啊”的一声捂着肚子,道:“快去给大都督报信,再派人去寻我大哥回来!”
“来不及了!外面都封门了。还有老夫人,还在晖院晕死过去了。”那侍妾抹着泪道。
“你刚才说,是谁来查抄?”穆夜来脑子里灵光一闪,想起刚才那侍妾说的话,忙追问道。
“秦国夫人……秦国夫人杜恒霜……”那侍妾眼神闪烁地看着穆夜来,心里不由得对穆夜来更生气。谁不知道,秦国夫人跟她们家二姑奶奶的过节,新皇这是有意给秦国夫人撑腰呢,要秦国夫人带人亲自查抄穆侯府,让秦国夫人出一口气呢……
“居然是她!”穆夜来心里也是一沉,这下子怎么办?
正着急间,外面那些查抄的军士已经冲到这个院子,几个女衙差冲了进来,将她们一伙人跟赶牲畜一样往外赶,都拢到院子中间集合。
然后一队队如狼似虎的衙差冲进来,砸的砸,抢的抢,让院子中间的女眷惊得话都说不出来。
一箱箱东西被从屋里抬出来,放到院子中间登记。
“赤金首饰八十三件,金碗八对,金钥匙二十把,银碗一百三十个,三镶金象牙筷子五十把,珍珠七十八
挂……貂皮三十张,白狐皮六张,猞猁皮三张,黑狐皮十张,珍珠羊皮一百张,香鼠筒子八件,貉崽皮两卷……另有线绉、氆氇、妆蟒缎、葛纱、香云纱、双林绢、蜀锦、湖绸、天竺棉布数捆,金银铜锡等饰物八百余件,宫妆衣裙两套,羊脂玉带一条,赤金五千两,白银一万两,钱十万吊。”所有家具都攒钉登记,还有御赐的府邸房地契纸、家人身契文书,都记录在案。
穆夜来听了大叫,“那些东西大部分是我的!你们这是要做什么?!我是出嫁女,你们就算抄家,也不能抄我的东西!”
一个女衙差看了她一眼,问道:“你是何人?为何住在这里?”说着,拿了文书册子过来一个个叫人的名字对账。
果然穆夜来和两个婆子丫鬟不在名册之上。
那女衙差不敢自专,出去报给杜恒霜听。
杜恒霜愣了一下。她没想到,穆夜来这个嫁出去的女儿,居然还回娘家待产……
“我去看看。”杜恒霜想了想,还是站起来,带着四个女护卫往穆夜来住的正院上房去了。
因现在的穆小侯爷没有成亲,穆夜来回娘家养胎,他就把正院让给她住了,自己住到外院的外书房。
杜恒霜来到这个院子,看见院子里乱糟糟的情形,也暗暗在心底叹气。
这幅情景,她不陌生。
当年萧家被人查抄,就是这一个样子。
她带着钱伯过来偷看,远远地看见萧家一家人被人赶出来,差一点就性命不保。
“你不是与岭南大都督封裴敦做妾吗?怎么回娘家了?”杜恒霜淡淡地对穆夜来道,还扫了一眼她的肚子。
穆夜来忙给杜恒霜行礼,低声下气地道:“求秦国夫人开恩,放我回去。我因在封家有些胎气不稳,才回娘家待产。”又道:“不知秦国夫人,是奉了什么旨意过来查抄我娘家?”
杜恒霜命人将永徽帝的圣旨念与在场的人听。
当听到说“庶人穆夜歌,秽乱宫闱,以致珠胎暗结”,穆侯家的人吓得魂飞魄散,当场就吓晕几个人。
穆夜来也觉得越发胸前着紧,话都说不过来了,只能瞪着杜恒霜道:“这话从何说起?!太上皇还活着呢!我不信我姐姐会做出这种事!”
杜恒霜倒是佩服她在这种情况下也能说出这种话,又见她大腹便便,对她有几分可怜,就温言道:“你若不信,大可进宫去跟陛下对质,我只奉旨行事。”说着,就要找两个女衙差送穆夜来进宫。
穆夜来吓得忙摆手道:“不用了不用了!我就是随便问问,没有别的意思……”让她进宫跟新皇对质?简直是不想活了……
杜恒霜点点头,挥手制止女衙差,“那就算了。”又道:“刚才你说那些东西是你的,你可有凭证?”
“什么凭证?”穆夜来眼前直发虚。
“比如你说金子银子是你的,你得拿出你有这些东西的证据。”杜恒霜笑着道。
那些东西是封裴敦私下给她的私房钱,她怎么会有什么证据?除非把封裴敦叫来,但是封裴敦也没有证据证明这些东西是他的,因为都是下面的人“孝敬”他的……
没法子,穆夜来只好眼睁睁看着杜恒霜命人把查抄出来的东西装进箱子里,贴上封条,然后一一从这院子抬出去。穆夜来只觉得心如刀绞,却无计可施,恨得把下唇都要咬破了。
杜恒霜又道:“我帮你去给封大都督送信。他可还在长安?”
穆夜来木然地点点头,“应该在的。前些天还来看过我的。”
杜恒霜就叫了人去封家送信。
穆夜来对杜恒霜道:“秦国夫人,您要帮我姐姐在陛下面前说句公道话。我姐姐循规蹈矩,从来不敢越雷池一步,怎么能做出圣旨上说的那些事?一定是弄错了。”
杜恒霜好笑,“我为什么要为你姐姐说公道话?我一不是审案的官爷,二不是能做说得上话的人。我不过是奉旨行事而已。”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居然还想让杜恒霜去给她说情?是要感谢穆夜来太高看我杜恒霜了,还是穆夜来太自以为是了,以为全天下都要跟着她转?!
穆小侯爷在外面花天酒地一晚上,正打着呵欠往自家府上回去。在路上遇到来寻他的下人,拉着他哭道:“小侯爷,您快回去吧!陛下下旨,抄了咱们府上,里头的那些不成器的象猪狗似的被关起来了,东西都被抄出来放到箱子里抬走了,木器、磁器全打得渣都不剩……”
穆小侯爷听着一下子酒醒了,飞跑回去,却看见整个穆侯府都军士围得水泄不通,立刻双腿一软,跪倒在地上。
封裴敦接到杜恒霜派人来送的信,知道穆侯府被查抄,让他把穆夜来接回去,不由踌躇起来。
邵氏听说了,笑着道:“按理说,这件事不与咱们家二夫人相干,好歹她还有大老爷的子嗣在身,应该接回来的。”
封裴敦这两个月待在长安,急得心急火燎,想回岭南,但是新帝就是不开口让他回去,还给他赐了伯爵府,让他无计可施。
这一下又听见穆侯府彻底垮了,很是无语。
“还是再看看吧,看看陛下会罚到什么地步。”封裴敦暂时不想跟穆侯府搭上关系了。
穆夜来在穆侯府等到快黄昏了,见封裴敦还没有派人来接她,更加慌张,一时着急,竟发现羊水破了,哗哗地往下流。
“秦国夫人,封二夫人破水了,好像是早产……”一个女衙差忙来杜恒霜这里报信。
杜恒霜正在外厅对账,查看抄检出来的账单和实物是不是能对上号,闻言忙道:“去诸氏医馆请郎中和稳婆过来,就说是封二夫人早产,让他们派些得力的人过来。”
那女衙差赶紧去了,跟着来的居然是诸素素和杜恒雪两个人。
杜恒霜起身相迎,笑道:“怎么惊动你们两位了?”
诸素素笑着眨眨眼,“这种事怎么能少得了我?——我是来确保非柱国公不嫁的穆二姑奶奶平安给封大都督生下子嗣!”
也只有诸素素跟杜恒霜这样熟悉的人,才能跟她开这种玩笑。
杜恒霜讪讪地啐了她一口,嗔道:“用你的话说,这句话真是内涵略广,一般人招架不住。”
……
第661章 位极 (粉红650+)
诸素素对杜恒霜做了个鬼脸,“我就知道你才能明白我……”哈哈笑着带了杜恒雪去给穆夜来接生。
穆侯府前后都封了起来,穆小侯爷被单独一个人关在一间院子里面,杜恒霜带着人去给他宣读了陛下的旨意。
穆小侯爷倒也潇洒,拱手接旨道:“早知道有这一天了。只望陛下不要再重罚才好。”
杜恒霜当年因为萧士及跟穆夜来走得近,一怒之下,也坑过穆侯府一把,穆侯府的安西马场,就是那个时候被她从这位当年的穆大公子,如今的穆小侯爷手里“骗”过来的。
说实话,这位穆小侯爷,除了比较纨绔败家以外,真没什么大过错。他才是真正的池鱼之殃。
“应该不会了。陛下不是那等赶尽杀绝之人。”杜恒霜缓缓地道,“你看废太子以前最得力的谋臣赵征,现在已经被陛下说服,在朝堂上继续出任要职。你要知道,这位赵征,当初可是力主让废太子杀掉陛下之人。陛下连他都能容忍,自然不会牵连到旁人。——穆侯府,本就不应该起复,再加上先穆妃的事,陛下也是按律处罚。”
穆小侯爷现在已经不是侯爷了,而是庶民穆夜迟。他听了杜恒霜的话,沉吟良久,好奇地问:“先穆妃的孩子,真的不是太上皇的?”
杜恒霜无语,瞪了穆夜迟一眼,道:“这事我不知道,你要打听,也别向我打听。”
穆夜迟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地笑了,道:“我这人就是个胸无大志之人。本来守着爵位,还有些俸禄,可以度日。如今没有了爵位,我又除了吃喝玩乐,什么都不会,真不知道该如何养家。”
这些本不是杜恒霜该管的事,不过她还是想了想,道:“你三妹穆夜来甚是有本事,你不如带着家小投奔你三妹夫,依附他们,总能有口饭吃。再说,大舅哥跟着妹夫打秋风,也不算是丢人,,很多人都是这么做的。你若是能屈能伸,可以试一试这一条路。”
穆夜迟想了想,觉得这主意不错。反正他就算出去,也是没有养家糊口的能力的,在外面讨饭也是要低头的,还不如去依附岭南大都督封裴敦。
“岭南大都督缺你这样的人才,你不要妄自菲薄。你在长安,好歹是地头蛇,不像他们,人生地不熟。”杜恒霜进一步指点穆夜迟,“听说,封大都督急着要回岭南,但是陛下不发话,他们不敢走……”
穆夜迟听出来杜恒霜在给他指路,不由大喜,长揖在地,道:“多谢秦国夫人指点迷津!”又问道:“什么时候能放我们出去?我好去找我妹夫亲香亲香。”
杜恒霜笑道:“等我去大理寺交接了,你们就能走了。”
穆侯府的正院上房了,穆夜来叫了一夜,第二天凌晨生下一个刚刚四斤多的男婴。
诸素素很是精疲力尽,但是又很得意,道:“我已经成早产儿接生的大家了。”
杜恒雪忍了笑,道:“还是等满月了再说吧。”
诸素素挥了挥手,“快给封大都督报信,让他去我们诸氏医馆接他的爱妾幼子!”
穆夜来不是穆侯府的人,只因要生孩子了,才留在这里一晚上。
她生完,诸素素就让人把她抬到诸氏医馆的贵宾房里去了。
封裴敦本来是不想来接穆夜来,但是听说她生了儿子,而且离开了被查抄的穆侯府,住到诸氏医馆去了,才带着随从过来看她。
在诸氏医馆门口,他遇见了带着家小等在门口的穆小侯爷,当然,现在他已经被夺爵了,成为庶民。
“妹夫啊妹夫!你一定要帮帮我们啊,我们被赶出来,没有地方住,没有饭吃,我妹妹刚给你生了儿子,你不能放任我们不管啊!”穆夜迟确实能屈能伸,一下子跪在封裴敦面前,用手抱住他的腿,当着众人的面大哭起来。
封裴敦是个要面子的人,周围看热闹的人指指点点,让他很有些尴尬,忙道:“好了好了,你起来吧,先别慌,跟我的下人回伯爵府住下再说。”
穆夜迟心里一喜,知道有戏,忙起身给封裴敦作揖,带了家小就跟着封裴敦的一个下人往伯爵府去了。
封裴敦就进了诸氏医馆见穆夜来。
穆夜来累了一晚上,早上生了之后就沉沉睡去。
封裴敦见了自己早产的儿子,很是激动。这孩子虽是早产,却很健康,不比邵氏足月生的孩子差多少,光凭这一点,就看得出来穆夜来确实很能生养。他的侍妾虽然生有好几个庶子,但是生母地位太低,那些庶子根本就不能上台面。而邵氏嫁给他十几年,只生了一个儿子,年方五岁,实在是太不保险了。他需要的,是一个聪明强壮的继承人。
穆夜来能生这一胎,以后想必也不会差。他对穆夜来又有改观了。
邵氏在伯爵府听说穆夜来的大哥也带着家小来投奔他们伯爵府了,倒是没有在意。
不管是娘家邵家,还是婆家封家,这种打秋风的穷亲戚多得是,反正他们是用人之际,养个把闲人不在话下。
而且邵氏早打听过穆夜来的这个大哥,知道他是个彻彻底底的纨绔,完全扶不上墙,在封家,他绝对是穆夜来的阻力,不是助力,所以根本就没有为难穆夜迟,反而吩咐下人好生给他们安排住处,还给他们送银子做零用。
封家的下人齐声夸赞大夫人心胸宽大,连二夫人的娘家大哥一家人都照应有加。
封裴敦回到伯爵府,听说了邵氏做的事,也有些惭愧,到她房里道歉,“夫人,前些日子是我错怪你了。”
邵氏笑道:“大老爷别这么说,大家都是一家人了,咱们封家家大业大,几个闲人还是养得起的。”
……
宫里面,太上皇永昌帝脸色铁青,气得半边身子差一点中风了,躺在床上任凭御医给他扎针。
尹太妃默然地坐在旁边摇着一把羽毛扇。
扎好针后,太上皇挥手让御医下去,对尹太妃怒气冲冲地道:“老二这是什么意思?!穆贵妃死都死了,他还要把这件事挑出来,不是让我难堪吗?!”
在圣旨上明晃晃地说穆贵妃“秽乱宫闱、珠胎暗结”,这不是向全天下的人宣布,他永昌帝头上的帽子绿油油吗?!
哪个男人能受得了自己的女人偷人?!
更何况他不是一般人,而是大齐的开国皇帝,现在的太上皇!
这种事,尹太妃如何插得了嘴?她只好讪讪笑着,一言不发。
过了一会儿,永徽帝来了,给太上皇请安道:“听说父皇今日身子不适,儿臣特来看慰。”
尹太妃忙指了一事回避了。
太上皇见没有旁人了,也不再客气,对永徽帝道:“你这样做,有没有想过我的名声?你大哥、庶母都已经死了,你还想怎样?!人死如灯灭,再大的过错都掩过去了,你这样咄咄逼人,不是仁慈之君。”
永徽帝笑了笑,道:“慈不掌兵,义不养财。父皇,您都忘了吗?”当皇帝,更是不能心慈手软。
“再说,穆贵妃那个贱人也能称我的庶母?父皇,我的母亲只有一个人,就是先皇太后。我没有别的母亲,更别说庶母这种话。”永徽帝直起腰来,冷冷说道。
太上皇看着自己儿子毫不畏惧的眼神,突然有些不安,躲闪着道:“……但是,她们是我的妾室……”
永徽帝冷笑一声,走近一步,对太上皇问道:“父皇,我有一事不明,在心里很久了,现在想问一问父皇,希望父皇能够如实回答我。——如果不能,也不要紧,我现在可以自己查。”
“什么事?”太上皇警惕地问道。他有太多的秘密,虽然已经被永徽帝掌握了一个跟突厥勾结的秘密,可是那并不是致命的,至少,他知道,对自己的二儿子来说,不算是致命的秘密。别的秘密,那真难说了……
“我想问父皇,我娘当初遇袭,您到底知不知情?”永徽帝问的是当初他娘亲欧阳紫在回娘家省亲的时候,结果半路遇袭,差一点丢掉性命的事。
“果然是这件事……”太上皇暗忖,垂眸摇头道:“这件事,我一点都不知道。你也晓得,那时候,我正忙着要起事,哪里有功夫管这些事?”
永徽帝点点头,“那好。我记住了。父皇,您好生保养,我回头再来看您。”说着,大步离开了长生殿。
太上皇抬起头,看着永徽帝远去的背影,觉得背上一阵阵发寒。
……
永徽一年五月的时候,柱国公府终于改建好了。
永徽帝甚至又赐了一块黑底金字的“柱国公府”给萧士及,同时封他做正二品的“辅国大将军”,真正是位极人臣,风头一时无俩。
这一年的六月初一,是柱国公府最热闹的时候。
柱国公萧士及在这一天,要将秦国夫人杜恒霜迎回自己的府邸,同时大开筵席,宣布他和杜恒霜重新结为夫妻。
杜恒霜坐在杜家老宅的正院上房里面,愣愣地看着面前的菱花镜,才惊觉从她自求下堂,到现在,已经整整过去一年了。
虽然才一年,她却觉得已经过去了一生一世。
再回萧家,就跟再世为人一样。
这一次,她一定会好好珍惜自己的姻缘,同时也绝不能再把一颗心完全寄托在别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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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62章 回归
“夫人,国公爷来了。”知钗在月洞门外轻声说道,声音里带着笑,甚至带着一种难以觉察的如释重负。
是啊,夫人终于又跟萧大爷在一起了,她们下人都打心眼里高兴,心里一直紧绷的这根绳儿才松了下来。
不管怎么说,这家里没个男人,女人再能干,大家心里都惶惶不安。
知钗一边想着,一边听见里屋里杜恒霜唤她进去,便撂开帘子又说了一声:“夫人还需要些什么吗?”
杜恒霜对着镜子笑了笑,道:“过来给我挑几样首饰。”
知钗是给杜恒霜管着钗环首饰和衣裳饰物的,对首饰最是有心得,闻言忙过来帮她在妆奁匣子里挑。
“就这个吧。赤金累丝牡丹珍珠冠,戴在夫人今日梳的如意髻上最好看。”知钗手巧,拿起珠冠,小心翼翼地给杜恒霜戴在发髻上,又用了几口黑银小别针给扣紧了。
见菱花镜里,杜恒霜秾丽无匹,眉间却依然有一段展不开的愁颜,不由想了想,低声劝道:“夫人,奴婢知道夫人心里不安,容奴婢说句不该的话。”
杜恒霜倒是被知钗逗笑了,她回头横了知钗一眼。
横波目潋滟动人,看得知钗的呼吸都要顿住了。
连女人都抗拒不了她的美,她却美而不自知,有时候行事甚至跟男人一样,从不想着在男人面前撒个娇,能得到比现在更多更大的好处。
“要搁以前,我肯定会说,知道不该,就不要说了。”杜恒霜打趣道,看见知钗白了脸,忙拍拍她的手,‘别吓着。我跟你说笑呢。你说吧,我知道我有些隔路,以后我会注意的。”
知钗拍拍胸口,心有余悸地道:“夫人,您不知道,您要说句话,奴婢吓得气都不敢出了。”
“你越发学坏了。这种话也打趣我。”杜恒霜笑着道,“罚你好好说顿话,不好不许停下来,要一直说一直说……”
眼波灵动,笑语轩然,听得门外站着的丫鬟婆子也不由自主弯了嘴角。
“夫人,奴婢是觉得,您再能干,也是女人。这世间的事就是这样,胳膊拧不过大腿。咱们就不要硬是拿自己跟男人拼了。不是拼不过,而是不值得。”知钗小心翼翼地盯着杜恒霜的脸色,轻声劝道,见杜恒霜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知钗心下大定,又道:“奴婢也很为夫人抱不平。夫人离开国公爷,照样凭自己的力量得封爵位,已经向世人证明咱们女人不比男人差。不过,说到底,夫人真没有必要非要在男人做的事情上比他们强。纵然比赢了,也是得不偿失。咱们女人能做得的事,那些男人打死他们也做不到。咱们又何必一定要做那些男人做的事呢?”
杜恒霜听到这里,不由笑了,啐了知钗一口,“越来越胡说八道了。快,给我再挑个耳坠子,咱们就走了。”
知钗笑着应了,挑好耳坠,帮杜恒霜戴上,然后扶着她往二门上去了。
杜家老宅外面,停着柱国公的大车,还有杜恒霜的秦国夫人大车。
欧养娘和知数带着三个孩子和他们的养娘、乳娘坐在杜恒霜的大车里。
萧士及骑着马,候在自己大车旁边。
看见杜恒霜出来,萧士及忙下马过来,笑着道:“都收拾好了?——上车吧。”说着,从知钗手里接过杜恒霜,带她上车去了。
杜恒霜一路无言,跟萧士及来到新改建过的柱国公府。
这里以前是柱国侯府,后来因萧士及封了国公爵,就又按照国公的制式改建了。
直改了半年才完全竣工。
当然比一年前更加瑰丽宏伟。
门口停着不少车辆轿马,都是来柱国公府恭喜的人。
杜恒霜此时已经完全平静下来,看着这巍峨的门楼、院墙,和院子里面的重檐飞顶,重峦叠嶂,微微一笑。
三个孩子跟着下车,往他们身边围过来。
萧士及弯腰抱起最小的阳哥儿,手里牵着安姐儿,一边的衣带却被平哥儿拉着,和杜恒霜一起,往大门处走过去。
因是主人夫妇回家,柱国公府是大开正门迎接。
进门换了青骡车,然后又换了轿子,走了快一顿饭的功夫,才回到内院的正院门口。
杜恒霜下了轿子,看着这个比一年前更加精致轩敞的正院,对萧士及笑道:“你可是想好了?我这一进去,可就没有回头路了。”
“这是自然!”萧士及点点头。
“你既然接了我回来,可记住了。再有下次这样的事,那镜子就真的碎了。”杜恒霜意有所指地道。
萧士及知道她在说“破镜”和“镜面蒙尘”的事,忙正色道:“你且看着吧。我现在说什么都没用。只有天长日久一起过日子,你才会我说的话。”
杜恒霜点点头,叫过平哥儿,拉着他的手一起进去。
回到正院上房,杜恒霜四处瞧了瞧。她的东西早几天就运过来了,欧养娘和知数一直两边跑,帮她安置东西,还有安排人手。
当初她带出去的人,现在都全数回到柱国公府。一回家就掌了权,完全不用她操一点心。
“平哥儿和安姐儿都大了,我给他们一人准备了一个院子,就在我们院子后方不远的地方,三进,不算大,但是他们两个孩子住,绰绰有余。”萧士及一边说,一边命人给杜恒霜上茶。
杜恒霜抿了一口,道:“你去招呼客人吧。我去招呼女客。”
萧士及应了,又深深看了她一眼,才转身离去。
杜恒霜起身,带着平哥儿和安姐儿去他们各自的院子瞧了瞧,又看了看伺候的下人。
萧士及只准备了外面洒扫粗使的婆子,没有准备贴身服侍的下人。这些人当然要由杜恒霜安排。
“国公爷也算想得周到了。”欧养娘在旁轻声劝道,“若是在以前,国公爷是不会管这些事的。”
杜恒霜叹道:“这些事,其实也不该他管。罢了,现在我回来了,以后就照样子来。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好在现在家里人少,只要齐心对付外面的人就可以了。”
欧养娘点头,看着两个孩子换了衣裳,跟他们一起去女客坐的牡丹堂。
牡丹堂是柱国公府内院的一处景致所在,又盖了一处四面开窗的轩阁,平时可以大宴宾客,也可以就和家人小聚观景,大小合适,又有地龙和轻纱屏障,冬暖夏凉,是一处上好的去处。
今天来的客,都是萧家和杜家的亲朋好友。
杜恒霜带着三个孩子走过来,看见方妩娘和诸素素已经起身过来,对她笑道:“你真是跟寿星佬儿似的,姗姗来迟啊。”
三个孩子叫着“外祖母”、“素素姨姨”,欢叫着扑上去。
方妩娘抱起最小的阳哥儿,喜得跟他顶顶额头,道:“阳哥儿又实沉了,你再长一长,外祖母都抱不动了。”
“秦国夫人,啧啧,好马不吃回头草。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呢?——我还当你真的是放下了,高看你一眼,没想到,我是看走眼了。”一个少女不屑地撇了撇嘴,将一杯酒一饮而尽,起身道:“我走了。今儿的酒宴,倒胃口。”说着,站起身就走了,将牡丹堂里面的人晾在那里。
杜恒霜就知道会被人这样想,她早有准备,现在已经无动于衷了,只是皱眉道:“这人是谁?怎地如此无礼?”
“是个疯子,别理她。就有这等无聊人,既然看不上别人,就不要来别人家做客。一边巴巴地来了,一边冷言冷语地嘲讽,一副‘举世皆浊我独清’的样子,其实不叫真性情,而叫没家教!”诸素素瞪着那少女的背影,大声说道。
杜恒霜笑道:“素素还是这样伶牙俐齿,把我要说的话都说尽了。待会儿罚酒三杯,看你还能说多少!”心里却在纳闷,萧士及绝对不会请跟她有过节的人,这小娘子从哪里冒出来的?
正纳闷间,吕夫人满脸通红地站起来,快步走到杜恒霜身边,低声给她陪不是,“秦国夫人,是我的错。她是我侄女,一直很仰慕你,说想见见你。结果,我真不知道她是这个心思,等回家了,我一定告诉她娘,好好教训她。”
杜恒霜恍然,忙道:“不必了。吕夫人,小孩子是这样的。都是熟人,过去了就过去了。”一副不愿深究的样子。
吕夫人却知道这是杜恒霜的客气话。她作为吕家的长辈,带着侄女过来做客,却被侄女搅了主人家的筵席,其实非常地失礼。
杜恒雪也过来帮着说话,让杜恒霜别生气。
一旁的夫人们见了,都来帮着打圆场,岔开话题,逗着杜恒雪道:“柔嘉县主,听说你的好事将近,到时候可别忘了给我们一张帖子,我们要去喝喜酒的。”
杜恒雪和许言邦的婚事,本来是定在今年四月。但是因为去年腊月底的宫变,新登基的永徽帝为了防备突厥和别的外域人蠢蠢欲动,命令几处靠近边疆的防军加强戒备,不许任何人休假,直到五月才解禁松口。
许言邦和杜恒霜只好把婚期改到六月初六,取“六六大顺”的彩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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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3章 双喜 (粉红700+)
永徽元年六月初六,是杜恒雪和许言邦大喜的日子。
杜恒雪是先皇亲封的柔嘉县主,她又跟着诸素素学医,医术出众,在高门贵胄结下不少善缘,所以她出嫁那一天,长安城数得着的世家名门都来了。
慕容皇后不仅赐下全套的凤冠和仪仗,甚至还决定要亲临大婚。
她前不久生了第二个儿子,是诸素素和杜恒雪给她接生的。因了她大儿子当年的事,在接生这方面,她只相信诸素素和杜恒雪。
上一次杜恒雪出嫁的时候,杜恒霜被陈月娇害得逃亡在外,生死不明,没有能参加妹妹的昏礼。
这一次,杜恒霜要好好弥补自己上一次的遗憾,提前几天就住在杜恒雪的县主府邸,帮她操持一应事务,让杜恒雪只要好生照管自己,等着做美美的新娘子就行了。
萧士及不放心,每天都要过来坐一坐,看看杜恒霜,再问问有什么要帮忙的,惹得许言邦很是不满,堵在杜恒雪的县主府门口,不许萧士及再进去了。
萧士及一笑,拉着许言邦去喝酒,将他灌醉了送回许家,自己转身又来到杜恒雪的县主府跟杜恒霜说话。
杜恒霜忙得脚不沾地,但是也没有冷落萧士及。
“你帮我看看这些帖子,我好像跟他们不熟。”杜恒霜笑着将一沓帖子放到萧士及手里,让他有点事做。
萧士及握住帖子,顺势握住杜恒霜的柔白小手,久久不放。
“你干嘛?这是在别人家里……”杜恒霜晕生双颊,横了萧士及一眼。
萧士及心荡神驰,大手的温度越发烫人,握着杜恒霜的手心都出汗了。
“大热天的,你该喝点冰碴子绿豆汤了。”杜恒霜娇俏地斜睨萧士及一眼,到底把手挣出来了,扬声对外面吩咐道:“把小厨房准备的冰碴子绿豆汤端过来给国公爷败败火!”
萧士及瞪了杜恒霜一眼,看她裙琚飘飘,轻盈转身而去,又觉得满心欢喜,虽然身上涨得难受,但是也没法子,只有死忍。
接过来下人送来的冰碴子绿豆汤,他一口气灌了两碗,才将心里那股蠢蠢欲动的邪火给压了下去。
杜恒霜回心转意也有半年了,却到现在才回来跟他住在一起。
萧士及看着杜恒霜在屋里走来走去吩咐下人办事的身影,摸着下巴寻思:这个女人真是天生过来整他的吧……
到了六月初六这一天大清早,萧士及终于不来杜恒雪的府邸,而是去了许言邦的宅子,帮他衬新郎去了。
许言邦已经被过继给许绍的嫡亲弟弟,就是许家二房。为了不至于太尴尬,许绍早就给他分了一处屋舍,让他单住去了。
杜恒雪这一次嫁过去,家里上头没有长辈,身边也没有妯娌。别的妯娌,不住在一个家里,关系就好打理。
远香近臭向来如此。
杜恒霜早上就盯着喜婆给杜恒雪绞面、净身,还有抹上香脂,再上妆,补上各种胭脂香粉。
本来喜婆说杜恒雪是二嫁,用不着绞面。
杜恒霜一瞪眼了,那喜婆就忙改了话头,笑着道:“绞面,绞面,一定要绞面……”
一番打扮之后,杜恒霜将慕容皇后赐下的凤冠给杜恒雪亲手戴上。
杜恒雪小脸绷得紧紧的,连脖子都是僵直的。
杜恒霜笑着轻抚她的脊背,低声道:“你怕什么?许二哥会把你捧在手心里,捧一辈子。你别担心。”
杜恒雪扯了扯嘴角,勉强露出一个笑,道:“……可是,他不会一辈子对我那样好。他的感情总会褪去,到时候,我就跟马棚风一般,在他眼里视若无睹了。”
杜恒霜看得很明白,杜恒雪是被她和萧士及之间的事吓着了。
杜恒雪的前夫孙耀邦那样无耻恶劣,也没有让她丢掉信心,可是看见本来相亲相爱的姐姐和姐夫最后差一点形同陌路,她就真的受不了了。
其实人生最大的痛,不是求不得,而是得到复又失去。
“……我明白你的顾虑。但是人这一辈子,很多事情,都跟你想象的不一样的。你不能说担心什么会发生,就因噎废食。——不到最后一步,你始终不会知道结果如何。既然如此,你为何不试一试,跟许二哥好好过下去呢?过得好,你一辈子幸福。过得不好,不怕,有姐姐跟你撑腰,最多还是和现在一样过日子。”杜恒霜慢慢劝说杜恒雪。
不能“因噎废食”这句话,让杜恒雪回过神来,她点点头,“是我想多了。反正以前是什么样子,我以后也是什么样子。得之我幸,不得我命。现在想太多真是没有必要。”
“这就对了。”
姐妹俩说说笑笑,让杜恒雪轻松下来。
很快,外面的锣鼓喧天,花轿盈门,许言邦带着人过来接新娘子了。
杜恒霜出嫁的时候,是许言辉背她出门。
这一次杜恒雪出嫁,还是许言辉过来背她出门。
许言朝跟在旁边跑,气哼哼地挥着手道:“……二姐你等两年再嫁,我就可以背你上花轿了,不用大哥帮忙。”
许言辉瞪了他一眼,“你小子皮痒了是不是?让你二哥听见,一脚把你踹到漠北去吃砂子!”
许言朝也知道,如果再等两年才能成亲,他二哥许言邦一定会杀了他的……就嘿嘿地笑,缩头缩脑地道:“大哥,别告诉二哥,我就是随便说说,随便说说……”
几个人在喜婆和丫鬟婆子的簇拥下,很快来到大门口。
杜恒雪蒙着大红盖头,被许言辉背到花轿里坐着。
“起轿咯!”喜婆一声喊,那抬轿子的轿夫颠了两下意思意思,就抬着轿子平稳地往前走。
轿子里的杜恒雪松了一口气。她还记得上一次出嫁的时候,那轿子颠得她差一点吐出来……
来到许言邦的宅子,杜恒霜被一根大红绸子牵着,来到喜堂前,跟许言邦拜天地。
司仪正要出声,就听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喧哗。
“陛下和皇后娘娘都来了!——快快,接驾接驾!”有内侍跑来跑去的声音,也有宾客慌乱起身来到门口跪迎。
许言邦和杜恒雪也都愣了。
两人呆呆地站在喜堂上,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杜恒霜在旁边听见,也挺奇怪,道:“不是说只是皇后娘娘来吗?怎么陛下也来了?”
众人正面面相觑,就听见永徽帝爽朗的声音传进来,“大家莫慌、莫慌,不用多礼。朕是不放心梓童一个人出宫,所以让她带朕来观礼。”
众人看着永徽帝和慕容皇后十指相扣的手,都不约而同笑了。
大家都知道,皇帝陛下对皇后简直是一刻也不能离。去年夺宫那么凶险的时候,他把儿子都送出去了,却只把慕容皇后带在身边。
帝后情深,是社稷之福。
堂上的司仪灵机一动,忙道:“要不请陛下和皇后娘娘上座,让一对新人拜上一拜?”
方妩娘和许绍现在只是伯父和伯娘的身份,并没有坐在上首。
永徽帝看了一眼慕容皇后,笑问道:“梓童,你想不想做一次证婚人?”
慕容皇后欣喜地点点头,“好啊!我还从来没有做过证婚人呢!”
两人就坐到上首,许言邦和杜恒雪开始拜天地,乐得慕容皇后咯咯地笑。
许是太高兴了,慕容皇后居然笑得捂着胸口呕了起来。
永徽帝吓了一跳,大叫着扑过来,“怎么回事?传御医!”
杜恒雪一掀自己的盖头,上前道:“陛下,让我来吧。”
在旁边观礼的诸素素也走过来,道:“陛下,我们可以给皇后娘娘诊脉。”
永徽帝这才想起来杜恒雪和诸素素都是郎中,忙道:“快看看,她是怎么啦?”
慕容皇后满脸红晕,但是又挣脱不得,只好红着脸杜恒雪诊脉。
杜恒雪愣了愣,不敢相信自己刚才诊出的脉相,看了诸素素一眼。
诸素素接过皇后的手腕,三根手指头搭上去诊了诊,回头对一脸紧张的永徽帝笑道:“恭喜陛下!贺喜陛下!——皇后娘娘这是喜脉了!”
“真的?!”永徽帝大喜,拉着皇后的手更是不放了,转头看着一脑袋汗的许言邦道:“爱卿真是双喜临门啊哈哈!”
许言邦更是无语,头上直冒黑线,只在心中大喊:陛下,这是您的喜!跟臣有什么关系?!——恨不得说一声“无功不受禄!”……
当然,他不敢。
窒了窒,许言邦低下头,拱手道:“恭喜陛下再添贵子!”
杜恒霜笑道:“这真是好兆头!——雪儿,你也要早生贵子!”
这话许言邦爱听,大喜笑道:“承蒙大姐吉言,我们一定会努力的!”
杜恒雪抚额。她从来没有发现,许言邦原来这样傻里傻气的……
永徽帝高高兴兴带着又有身孕的皇后回宫了。
参加昏礼的宾客入席去吃筵席。
许言邦在外面陪了几杯酒,就急哧白咧地回洞房去了。
他们在洞房里面到底做什么,外面人都瞧不见,也无法细表。此处存疑……
诸素素和杜恒霜坐在外面的席上,对杜恒霜皱眉道:“皇后娘娘怀得也太勤了些。上一个才出生三个月,她就又怀上了。陛下也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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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64章 找路 (粉红750+)
二皇子出生才三个月,而慕容皇后已经被诊出有身孕,那她至少也怀了一个多月了,不然诊不出来。这就是说,她刚坐完月子,陛下就迫不及待……
杜恒霜也想到这一点,脸上的神情有些异样。
她和诸素素对视一眼,又各自别过头去。
虽然八卦是女人的天性,但是在这个世间,八卦陛下和皇后的韵事,那是在用生命八卦,她们还是做不到的……
杜恒霜用勺子在面前的小炖盅里舀了舀,若有所思地问诸素素:“……刚生完孩子就怀孕,不好吗?听你的口气,好像是件不好的事?”
其实大齐的人认为,三年抱俩,是一件很值得称道的事。而两年抱俩,那简直是喜上加喜!
诸素素撇了撇嘴,凑到杜恒霜耳边,低声道:“不好的,对女人的身子特别不好。生完一个孩子,最好要休养一年,再怀孕比较好。——所以我以前教你亲自给孩子喂奶,可以推迟怀孕的。”
不过,诸素素又摇摇头,“也许没那么严重吧。皇后娘娘又不用自己亲自哺育二皇子,身边有那么多的御医,数不尽的补品和珍药,两年抱俩也许是很正常的事。”
杜恒霜似懂非懂,道:“甭管好不好,皇后娘娘已经怀上了,你就多操点心吧。”
“那是自然。这条大腿,我是早就抱上了,如今更粗了,不抱才是傻子……”诸素素嘀嘀咕咕地道,听得杜恒霜骇然而笑,拿筷子轻敲她的手,嗔道:“别胡说,这是在席上呢。”
两人凑头低笑,然后又跟各自旁边的人说话。
杜恒霜成亲,岭南大都督封裴敦的原配嫡妻邵氏当然也到了。她一个人坐在靠墙角的地方,脸上虽然堆着笑容,但是形单影只,跟周围的人都不熟。
好不容易看见杜恒霜旁边的人起身出去了,邵氏忙走过来,对杜恒霜行礼道:“秦国夫人,好久不见了。”
杜恒霜眯着眼睛打量了她一番,才想起来这是岭南大都督封裴敦的妻子邵氏,也是岭南土司的女儿。
封裴敦如今封了伯爵,在陛下赐的伯爵府里住着,跟萧士及、安子常同住一个里坊,都在崇康坊。
不过邵氏不喜出门,整天都是待在府里头。
封裴敦倒是喜欢四处走动,但是也只是吟风弄月,看花赏柳,并没有做别的事,陛下对他也很放心。
“封伯爵夫人,确实有半年没见了。”杜恒霜笑道。她想起来,封裴敦的二房夫人穆夜来,才刚从诸素素的诸氏医馆离开不久。
“咦,你不是封伯爵的夫人吗?你家的小妾穆夜来可还好?她才从我的医馆离开不久。”诸素素凑过头来说笑。
邵氏笑道:“是安国公夫人啊。我早听说安国公夫人跟秦国夫人形同莫逆,真是所言不虚啊。——两位可有功夫,什么时候到我府上坐一坐?”又问杜恒霜:“听说柱国公大摆筵席,将秦国夫人接回了柱国公府,可是真的?”
萧士及大宴宾客,其实也只请的亲朋好友,和一些说得来的同僚。如封裴敦这样的人,他当然没有请。
杜恒霜毫不在意地点点头,笑道:“正是。我初一才搬回柱国公府。接着就来帮我妹妹打理出嫁的事儿,可是累得我腿都抬不起来了。”
诸素素鬼头鬼脑地笑道:“抬不起来?去叫柱国公背你回去,他一定肯……”
杜恒霜啐了她一口,继续跟邵氏闲话。
邵氏趁此机会,半吐半露地道:“……我们爵爷在长安也待了半年了,岭南那边不知如何,他既挂念那边的情形,但是陛下又这样看重他,将他留在长安,他也不能一走了之,辜负陛下的信任。”
其实就是说,他等不及了,想回岭南做他的“土皇帝”去了。
杜恒霜和诸素素都没法说话,便都笑着转移话题,打着哈哈道:“长安多好啊,我看比岭南好多了。伯爵夫人您是没有出门玩的。若是您愿意,过两天,我们请您去乐游原登高望远,还有去曲江池摆芙蓉筵,好玩得紧呢!”
邵氏见她们两人滴水不漏,不肯说句话,有些失望。但是又想着,交情交情,总要相交,才有情份。她总不能认为自己开个口,别人就把她想要的东西捧到她面前吧?不可能人人都是她爹……
“好啊,你们什么时候想去,就叫我一声。我跟你们住一个里坊,送信也方便。”邵氏爽朗地道,跟杜恒霜和诸素素定下出游的事。当然,时间待定。
从杜恒雪的婚宴上回来,邵氏让人把封裴敦请来,道:“我跟秦国夫人和安国公夫人搭上话了,等过几天,她们消停了,我们出去游玩。到时候更好说话。”
封裴敦大喜,对邵氏谢了又谢,当晚就歇在邵氏房里。晚上还起来好几次,不知道在折腾啥。
穆夜来等到半夜,只等到邵氏的房门开开阖阖,又让人烧水,又让人送点心,看得穆夜来心里百爪挠心。
她是五月中从诸素素的诸氏医馆回来的。她诸氏医馆坐月子,诸素素将她的早产儿子养得白白胖胖,别说封裴敦看了啧啧称奇,就连穆夜来本来对诸素素“敲诈”她巨额的医疗费很是不满,但是看了白白胖胖健健康康的儿子,她还是什么都不说了,爽快地让封裴敦掏了十万两银子。
封裴敦在岭南做封疆大吏这么些年,有的是银子,虽然觉得诸素素的要价有些高,但是一来她是安国公夫人,封裴敦正削尖了脑袋要跟安子常搭上关系,二来这个早产的儿子满月之后,确实让他很是满意,早把邵氏生的那个嫡子比下去了,所以本着给诸素素银子就是给安国公银子的心思,他让人送了一大叠银票过来。
诸素素现在连银票都不信,马上让人兑成银子,拖到安国公府存放才放下心来。
穆夜来抱着儿子回到伯爵府,才真正踏实下来。
她知道,她总算是在封家站住脚了。
从诸氏医馆回来之后,封裴敦就歇在她房里,再也没有去邵氏那边。
可是她虽然将封裴敦伺候的心满意足,但是封裴敦是男人,心总在外面。跟女人的房里事虽然能让他一时忘却外面的风刀霜剑,但是却无法磨灭他的雄心壮志。
他在长安,就如同一头猛虎被关在笼子里,渴望破笼而出的那一天。
此时已经是六月初,封裴敦在长安已经待得不耐烦了,特别特别想回岭南。
穆夜来本来还一边给儿子挑着乳娘、养娘,一边安慰封裴敦别急,她来帮他想办法。——不管怎么样,她总要把邵氏比下去才是。
可是邵氏去了一趟杜恒雪的昏礼,封裴敦就到她那边歇着去了,这其中发生了什么事,穆夜来用膝盖想都想得出来。
她知道,一定是邵氏在杜恒雪的昏礼上结识了什么人,要求人家办事了……
不行,她也要快点行动起来。
可是,她要从哪方面入手,才能帮到封裴敦呢?
封裴敦自己不能去找那些文臣武将搭关系,因为陛下不喜欢臣下“结党”。
就只有她们这些女人出面,走夫人路线了。
穆夜来想了一夜,也没个头绪,正在伤神,就听她的一个丫鬟过来道:“二夫人,大老爷的二伯父、二伯母来了,在中堂坐着呢。”
穆夜来忙换了身衣裳去见客。
邵氏已经候在那里,跟二伯母说话。
封裴敦爹娘早逝,是被他的二伯父、二伯母养大的,跟他们的关系最好,情份最深,拿他们当爹娘待,因此邵氏和穆夜来都对二伯父和二伯母很是殷勤客气。
“侄媳妇啊,你说我和你二伯父也不是那等不管孩子的人,你看裴敦多有出息?!——可是我的小儿子封俭,真是,不知从何说起……这么大了,也说不上一门媳妇。不管找谁,他不是嫌人家的才学不高,就是嫌弃对方无品无貌。大家说的门当户对,他全不放在心上,真是气死我了!”二伯母捶胸痛哭起来。
自从他们来到长安,这二伯父、二伯母的小儿子封俭,就闹过不少次了,邵氏和穆夜来都耳熟能详,只好敷衍着安慰他们。
封裴敦走进来跟二伯父、二伯母行了礼,便带着二伯父去外院书房说话,留下二伯母跟他的妻妾唠嗑。
穆夜来在旁边听着,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她总觉得,这封俭就是被宠坏了。如果不听父母的,也行,你自己有本事,父母自然管不着你。但是没本事,还要跟父母对着干,这就有些脑子不好使了。
穆夜来站了一会儿,便说要给孩子喂奶,告辞走了。
二伯母愕然道:“……怎么她还要自己给孩子喂奶?你们请不起乳娘吗?”
邵氏笑着道:“请了乳娘。不过二夫人坚持要自己喂几个月。我们都由得她。”
穆夜来这一招还是从上一世的“杜恒霜”那里学来的,效果很不错。至少她的儿子更健壮了。
回到屋里,穆夜来将自己的大哥叫过来问道:“如果大都督要回岭南,这长安城谁说话最管用?——除了陛下以外……”
“当然是柱国公萧士及。”穆大公子毫不犹豫地道,“他是辅国大将军。兵部尚书刚刚告老还乡了,现在是他兼着兵部尚书一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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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65章 看上
“萧……萧士及?”穆夜来有些结结巴巴地道。这个名字从她嘴里吐出来,似乎是一个千斤重的橄榄,嚼得憔悴不堪,在喉咙处堵得上不上、下不下,实在是可恼,只好跺跺脚,嗔道:“那个兵部尚书也太不省事了,好好地,告什么老啊?真是……白白便宜了他人。”
穆大公子点点头,对着穆夜来咧嘴一笑,露出八颗雪白的牙齿。他鬼头鬼脑地往四周看了看,见没有旁人在附近,就压低声音对穆夜来道:“……妹妹,你可是后悔了?若是你略等一等……”
“大哥!”穆夜来顿时沉下脸,“你外甥都满月了,这种事以后不要再说了。”若是再让那邵氏抓到把柄,她可是真的连最后一根稻草都抓不着了。
穆大公子嘻嘻一笑,“自得地袖着手在屋里盘恒一圈,回头道:“我省得。不过是白说说。”
“不过,柱国公……并不精于政事。他打仗是把好手,可是要他做兵部尚书,实在是……”穆夜来摇摇头,“陛下也不知是怎么想的。就算要抬举他,封了国公,升了辅国大将军,也就够了。”
穆大公子嗐了一声,坐下来将手里两颗墨玉铁胆揉搓得提溜提溜响,舒眉展眼地道:“这你就不懂了吧?——陛下其实已经算是耐心了。你想想,陛下都登基半年了,才开始着手替换朝中大臣。一朝天子一朝臣你懂不懂?那个告老还乡的兵部尚书,才不是不省事,他是太省事了,才会体察圣意,回老家颐养天年,皆大欢喜啊!”
穆夜来怔了怔,喃喃地道:“……原来是这样。”她倒是把这一点给忘了。
毅亲王从去年腊月二十四凌晨夺宫以来,到今年的五六月间,一直是萧规曹随,朝内官员、外地的封疆大吏,还有各地的戍兵人员,都是用的太上皇永昌帝时期的旧人,除了几个废太子的忠心属下被他拿下,别人一概是原地就职。
半年过去,很多人都忘了这一茬了。
可见这新帝永徽帝,是多么的心思缜密。
眼下一切都上了轨道,他才开始着手慢慢整顿朝政。首先要掌握的,当然是兵部了。
只要兵部也在自己手里,别的事情都可以慢慢来。
“……怎样?你想不想去见他?”穆大公子又凑近了,仔细盯着穆夜来的脸色。
穆夜来怔忡半晌,瞪了穆大公子一眼,“大哥你就别打这些馊主意了。我是不会单独去见他的。”
“但是你不见他,妹夫又如何回岭南做他的大都督呢?”穆大公子笑吟吟地道,“妹妹,你好好想想。如果你不想去,我代你去也行。——想当初,我还跟他有过一面之缘呢。他对人真是不错,啧啧,差一点啊……”说完,又乜斜着眼睛瞅着穆夜来。
穆夜来心烦意乱,挥挥手让他出去,“你别乱来。让我好好想想。”
穆夜来日夜筹划,却想不出什么管用的法子。
穆大公子还是偷着往兵部跑了一趟,结果萧士及根本就不见他,直接命人把他轰出去了。
穆夜来知道了,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
邵氏这些天也在设法跟杜恒霜套近乎,想让她帮着吹吹枕边风,什么许诺都出了,杜恒霜没法子,只好暗示她不要四处钻营。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还是蛰伏下来为好。
邵氏只好应了,回去劝封裴敦不要急,再等等。
到了六月十五,封裴敦的二伯母找邵氏一起去庙里上香。
今年他们封家似乎很是不顺。她费了好大劲儿,给自己的嫡次子封俭看好了一家士族的嫡次女,跟自己儿子恰是门当户对。可是之前说得好好的,相看之后,对方就改口了,说自家小娘子已经定好亲事了,让他们另谋高就。
“裴敦媳妇,你说说,这叫什么事儿啊?我明明知道那一家的女儿还没定亲,怎么就看不上我们家封俭呢?”封二伯母唠唠叨叨在邵氏耳边不断抱怨。
邵氏微笑着做倾听状,其实心里都在想着别的事,她只要定时点点头,“啊”一声就行了。
封二伯母也是找双耳朵听她发牢骚的意思。
来到她们常去的庙里,封二伯母许下大心愿,点了一个缸一样大的海灯,许诺一天五十斤灯油,既为封俭的婚事,也为封裴敦的差事。
许是封二伯母的心愿太大,许得太多,她跪在蒲团上的时候略长了些,从蒲团上起身的时候,眼前一黑,一下子栽倒在地上。
邵氏在另一边随喜,听见封二伯母这边丫鬟婆子的惊呼,忙带人赶过来,却见一个看着略眼熟的小娘子,正在给封二伯母抚胸顺气,一边将一粒丸药塞到她嘴里。
邵氏吓了一跳,忙过来道:“这是怎么啦?”
封二伯母的丫鬟婆子叽叽喳喳说道:“……我们老夫人突然晕了,是这位小娘子帮着救了回来。”
那小娘子回眸一笑,看见是邵氏,爽利地道:“是封大夫人?我是萧家的姑娘,我在我嫂子那里见过你。”
邵氏这才想起来,这是秦国夫人杜恒霜的小姑子,也就是柱国公萧士及的嫡亲妹子萧嫣然!
她忙三步并做两步走过去,跟着扶起封二伯母,对萧嫣然千恩万谢,“真是多谢姑娘了。今儿我二伯母累着了,要急着送她回家,改日再去府上道谢。”
萧嫣然放开手,站到一旁,想了想,将自己剩下的药丸也给了邵氏,“这是诸氏医馆的药丸,对头晕目眩最合适的。你若是来不及请郎中,就先把这些药丸给你二伯母应付着。”
邵氏忙应了,接过药丸,谢了又谢。
封二伯母已经清醒过来,只是腿还是麻酥酥的,跟不是自己的一样,使不上劲。但是萧嫣然落落大方的举止,临危不乱的气度,还有温和沉静的笑颜,让她很有好感,忍不住看了又看,拽了拽邵氏的衣襟,轻声问道:“这是哪一家的姑娘?”
邵氏笑道:“这是柱国公的嫡亲妹子,秦国夫人的小姑子。”
萧嫣然对封二伯母点点头,带着下人去了。
封二伯母眼神闪烁,“居然是庶族啊……”
封家是士族门阀,虽然没有五姓七望那样顶尖儿,但也是跟洛阳许家差不多的士族,不然封裴敦也不会坐上岭南大都督的位置。
只是封家的势力不在长安。
士庶不通婚是老例。就算现在没有那么严格了,但是也极少有数得着的士族门阀娶寒门庶族的姑娘做原配正室。
许绍那样的人也只敢娶方妩娘做填房而已。
邵氏带着封二伯母回了封家宅子。
穆夜来听说封二伯母在上香的时候病了,也带着礼物来看她。
她一来,正听见封二伯母在里屋训斥她的儿子封俭。
“你说说,这一次又是什么事儿?上一次让你去赵家,你说走岔路了。这一次呢,去周家,你又在街上撞了腿,你真是要气死我啊!”
穆夜来忙避到一旁,等封俭掀帘子出来。
“是小嫂子来了?”封俭出来,看见穆夜来,略点一点头。他生得很是清俊,高高的个子,略有些瘦,但是文质彬彬,观之忘俗,就是待人太有礼了,反有些冷漠。
穆夜来笑着颔首,等他走了,才进去跟封二伯母闲话。
封二伯母就又开始吐苦水,先把封俭数落一遍,再说她如何如何难受,最后总结说,封俭一日不娶妻,她就一日不得安生。
穆夜来知道,封俭已经二十二岁了。这样大年纪的男人,绝大多数都有儿子了,他却连媳妇都没有。不止没有媳妇,连一个过了明路的通房丫鬟都没有。
“二伯母,姻缘这回事,其实难说。有时候,饶是双方本人父母亲长都愿意了,但是月老的红线不牵,两个人就到不了一处。且慢慢等吧。说不定突然有一天,封俭就给您带回来一个娇滴滴的小媳妇儿了。您不用操一点心!”言罢用帕子捂着嘴笑,气得封二伯母差点背过气去,立时瞪了眼骂道:“你给我滚出去!我家的事,不劳你这个……操心!”忍了又忍,才把“小贱人”三个字咽了下去,怕封裴敦知道了不高兴。
好歹是他的爱妾,若是太下她的面子,让封裴敦跟他们离心到不好了。
穆夜来被骂得满脸通红,她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忍着怒气道:“二伯母,您别生气,是我错了……”
“出去吧。”封二伯母气得不想再看见她。说封俭自己带个媳妇回来,还不是在咒她儿子“拐带”女人“私奔”么?!——这种没廉耻的女人,难怪先前能做出那种追着男人跑的事……
穆夜来讪讪地离去,对送她出来的封二伯母身边的婆子悄声问道:“你们老夫人到底是怎么啦?”
那婆子接了穆夜来的银子,就把封二伯母的心事说与穆夜来听,又悄声道:“今儿又在庙里见到一个合心意的小娘子,怎奈二爷还是不听劝……”
穆夜来心里一动,索性往那婆子手里又塞了一个赤金镯子。
那婆子大喜,就把封家的事儿兜头全告诉了穆夜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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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66章 恨嫁 (粉红800+)
穆夜来听得眼神闪烁,长长的睫毛连番扇动,心里捉摸不定。
从封家回到伯爵府,穆夜来整整想了好几天,终于打定主意要试一试。
她知道自己去柱国公府是不行的,杜恒霜肯定连门都不会让她进,当然,她也不会去巴巴地送上门给人作践。
她知道邵氏跟杜恒霜走得比较近,时常去柱国公府做客。
但是邵氏也不会听她的话,更不会带她去柱国公府。
想来想去,她能入手的,只有封二伯母了。
好在,她对萧嫣然这个人再熟悉不过了。
萧嫣然跟杜恒霜的妹妹杜恒雪同岁,今年都是十九岁。不过人家杜恒雪都嫁第二次了,她连一次都没有嫁过,也是个可怜人。
穆夜来知道,上一世的时候,龙香叶倒是没有疯掉,还给萧嫣然定了一门富贵人家的亲事。但是后来萧嫣然嫁了之后,好像过得不算好,被夫家的妾室欺侮,在婆家的日子很是艰难。不过穆夜来也晓得,萧嫣然上一世还是生了两个儿子,最终熬到婆母、丈夫和小妾都死了,她才扬眉吐气地靠着两个儿子做了老封君,可是那时候,她已经快六十了,没有享两年福就去世了。
不过想起这些事,就随即想起一些让她更难堪的事,索性就抛在脑后,不再去想。
如果她对上一世的记忆,能终止在她死在城外庄子上的那一刻有多好……
虽然是再世为人,她连萧士及都放手了,可是她还是有些不甘……差一点,只差一点点……
穆夜来肃了肃,带着丫鬟婆子,对邵氏道:“姐姐,我想去看看二伯母。前些日子她病了,我去过一次。现在不知道怎样了。——姐姐能不能行个方便,让我去一趟?”
穆夜来虽然是二房,但也是妾室身份,不能随意出门,要大夫人允许方可。
邵氏见穆夜来要去看二伯母,自然不能说不,就道:“早去早回,二伯母那边人多事杂,你不要太麻烦人家了。”
穆夜来笑着应了,命乳娘将小儿子抱过来,对邵氏道:“我去二伯母家,带着他不方便,就想放在姐姐这里,让姐姐帮我看一会儿。”
邵氏看了她一眼,摇摇头,“你自有乳娘养娘的,就让她们照看吧。放在我这里,我可担不起这个担子。”
“姐姐说什么话!”穆夜来掩袖轻笑,“我是最放心姐姐的。我家果儿最爱跟他哥哥一起玩呢。”
穆夜来生的儿子,封裴敦给起了一个小名儿,叫果儿。
果儿快两个月了,生得虎头虎脑,越来越壮实,封裴敦喜得不行,每天都要跟果儿玩闹一会儿才出门办事。
邵氏的儿子最近因暑热,又病了。邵氏日夜照顾自己的儿子,哪有功夫管穆夜来的孩子?只挥了挥手,“快抱回去吧。大郎病了,小心过给你的果儿。”
“姐姐又说错话了。怎么是我的果儿呢?姐姐,您可是嫡母,这些孩子,可都是我们给您生的,将来都要叫您一声‘母亲’的,您可不能厚此薄彼啊……”穆夜来看见邵氏渐渐黑了脸,嘻嘻一笑,转身带着丫鬟婆子出去了。
来到封二伯母家,穆夜来先殷勤地探问了一番,就把话题转到封俭的婚事上。
“二伯母,您最近给堂弟相看了几家的小娘子?”穆夜来笑着问道。
封二伯母叹口气,坐在床上,伤心地道:“看什么看?谁他都不愿意,我算是没法子了。”
穆夜来点点头,“二伯母,那天您在庙里晕过去,倒是蒙萧家小娘子搭救,您要不要去萧家谢谢人家?”
封二伯母心里一动,她也想过这个主意,只是不知道萧嫣然这个人好歹,不敢造次。
现在听穆夜来说,只点点头,道:“倒是要去谢谢她。就是过了十几天了,会不会太晚了?”又问穆夜来,“你以前也是在长安长大的,可认识萧家的小娘子?”
“不晚不晚,一点都不晚。不过,”穆夜来顿了顿,“您要去的话,应该让姐姐送帖子,不然人家不一定让您进去的。柱国公府嘛,总是比别的地方要严一些。那萧嫣然,我当初跟她还挺熟悉的。她这人很不错,知书达理,又很温顺。只是她嫂子不太待见她,所以一直没人管她的婚事。唉,也是个可怜人。”
听说萧嫣然的哥嫂都不待见她,封二伯母更加来了兴趣,心里打起小算盘。萧嫣然虽然是寒门庶族,但是大哥的爵位权势实在是高。若是他们将萧嫣然娶了进来,就连自己的侄儿封裴敦也会感激他们,他们自家得到的好处就更大了,心里便火热起来。
“哦,没事。——来人,给裴敦媳妇说一声,就说我要去柱国公府谢谢萧家小娘子的搭救之恩,让她帮我去送张帖子,最好今天就去。”
婆子应了,去伯爵府向邵氏传话。
邵氏也早觉得二伯母应该去谢谢人家了,没想到拖了这么多天,就赶忙派人去送信,问杜恒霜可不可以她们今天登门造访,说她家二伯母要亲自谢谢萧嫣然。
杜恒霜接到信,正好家里没事,就叫了萧嫣然过来问道:“你前些天在庙里救了一个人?”
萧嫣然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那天的事,点点头,“是啊。”又有些担心,“怎么啦?”很是担心给杜恒霜惹麻烦。
杜恒霜忙道:“没事没事,你别怕。”就让萧嫣然坐在她身边,将那天的情形详细问了一遍,见没有什么出入,才道:“那我就放心了,人家要来亲自谢你,我这就给封夫人送信。”
萧嫣然有些不好意思,道:“举手之劳,不用这样吧?”
“是人家的一片心意。”杜恒霜笑着让萧嫣然回去换见客的衣裳。
午食之后,封家二伯母就带着穆夜来和邵氏一起来了。
邵氏本来不想穆夜来跟着来,但是封二伯母竟然跟穆夜来无比亲近,硬是要带她一起来。
邵氏拗不过二伯母,只好让穆夜来跟着过来。
杜恒霜倒是没有在意,过来跟她们见礼,然后分宾主坐下,寒暄几句之后,封二伯母就笑着道:“今日来,是想特意来谢谢萧家大小姐的。那一天在庙里,若不是她,我就凶多吉少了。”
杜恒霜忙道:“封老夫人别这么说。就是一时头晕,哪里有那么严重呢?我们嫣然也只是举手之劳而已。”说着,命人把萧嫣然叫来。
封二伯母一见萧嫣然,立时笑眯了眼,过去抓着她的手,不住口的谢她,又让人送上一份厚礼。
萧嫣然有些难为情,看向杜恒霜道:“大嫂……”
“行了,这是封老夫人的一片心意,你就收下吧。”杜恒霜笑着道。她没萧嫣然那么单纯,会以为封家这些女人过来,只是为了感谢萧嫣然相救之意这样简单。
邵氏求了她好几次了,而封二伯母家跟封裴敦的关系,杜恒霜也从邵氏那里听说过,因此她认为封二伯母过了谢萧嫣然,其实为了借此机会,继续为封裴敦走门路而已。
萧嫣然打开匣子,发现里面是一支毫无瑕疵的羊脂玉臂钏,握在手上,莹莹的玉光,竟然跟她的肌肤一样雪白细腻,不分轩轾。
萧嫣然虽然不算特别美貌,但是一身肌肤赛雪欺霜,完美无暇,给她增了不少颜色。
“……大嫂,这东西太贵重了,我不能要。”萧嫣然吓了一跳,将这个匣子放回杜恒霜手里。
杜恒霜打开来瞧了瞧,也有些吃惊。她是见惯好东西的,自然看得出来这个臂钏来历不凡。
“封老夫人,您太客气了。我们嫣然只是举手之劳,可是您这大礼……”杜恒霜将匣子递了回去,“实在是不能收。”
“秦国夫人,您这是看不起我们封家了?我们封家虽然不是五姓七望那样的人家,但是在山东也有几分名望。这样的东西,家里搜一搜,还有一箱子。您就不要推辞了。再说,我是诚心要跟萧大小姐结个善缘。还望萧大小姐不要推辞。你若是不要,就是看不起这东西,我回家再去给你挑更好的去。”封二伯母十分诚恳地道。
杜恒霜察言观色,心里有些谱,便笑道:“那好。嫣然,你先收下。最多下次封老夫人家有喜事的时候,我们再把这份礼还上就好了。”
萧嫣然只好收下,谢过封老夫人,退到杜恒霜身边坐着。
封二伯母越看萧嫣然越欢喜,便笑着问道:“萧大小姐才貌双全,不知哪一家的郎君有这样好的福气,能娶到萧大小姐做妻子?”
萧嫣然听了这话,却满不是滋味儿,觉得好像在讽刺她一样。她垂眸不语,脸上的笑容却淡了下来。
杜恒霜笑着道:“我们国公爷极疼他这个亲妹子,不想她出嫁太早。您也知道,女人一出嫁,就要相夫教子、伺候公婆,实在不能跟在家做姑娘时候比。”
其实世家大族的很多女儿家,包括前朝的很多公主郡主,也都嫁得比较晚,因为父母疼爱,不想让孩子出嫁受委屈。
这样说,萧嫣然觉得面子上还好过些,不过她也坐不住了,匆匆告辞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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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67章 就她 (粉红850+)
等萧嫣然走后,封二伯母又坐了一会儿,特意没话找话地跟杜恒霜闲聊。
杜恒霜有些奇怪,但还是看在她是长辈的份上,不动声色地陪她说话。
邵氏觉得有些不对劲,对穆夜来使了好几个眼色,穆夜来都不往她这边看。
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外面才有婆子过来回报,说外面有位自称是封家二郎的公子过来接他娘亲回家。
封二伯母满脸笑容地道:“是犬子。”
到这个时候,杜恒霜才完全确信封二伯母来的目的,是看上了萧嫣然。
她也挺发愁萧嫣然的终身大事,虽然她不待见穆夜来,但是封家还是不错的人家,而且封二伯母跟封裴敦只是堂亲关系,就算萧嫣然以后能嫁入封家,也跟穆夜来完全没有交集。
她只是有些奇怪,封家也算是山东一方的士族门阀,萧嫣然可是地地道道的寒门庶族。难道这封二公子是死了老婆,要找填房?——这样可不行……
杜恒霜淡淡问道:“您儿子来接您了?想是家里有事吧?”竟是不想留客的样子。
封二伯母忙道:“没事,没事。”
邵氏此时也才明白了封二伯母的意思,心里咯噔一声,正要说话,穆夜来却看了她一眼,笑着道:“秦国夫人,我们这位堂弟,可是一表人才,从来没有娶过亲,也没有妾室通房,最是人品端方的一个人。他又孝顺,不然也不会巴巴地来接他娘亲了。也没有几步路,显见得是个好人。”
杜恒霜笑了笑,端茶道:“孝顺儿子都来接娘亲了,我们当然不能再留您了。——再留下去,您儿子可是要打上门来了。”一点都不上穆夜来的套。
穆夜来闭了嘴,跟着邵氏站起来。
封二伯母没法子,只好道:“今天叨扰了,改日再请您和萧大小姐去我们家做客。”
杜恒霜点点头,让婆子送他们出去。
这些人走了之后,杜恒霜想了想,还是派人去查探封家二公子的为人。
一查之下,还真的跟穆夜来说得差不多。
封俭这个人在外面名声不错,在家也确实没有妾室通房,只是听说太过挑剔,家里给他相看的小娘子,他都不甚满意。
杜恒霜听见这些事,以为封俭是太挑剔所致,也没有太放在心上。反正他们是女家,讲究一家有女百家求。现在萧士及是柱国公,又是辅国大将军,还兼任了兵部尚书,萧嫣然的身价也水涨船高了,过来求亲的不是没有,只是他们都不满意罢了。
这样看来,他们跟封家,倒是同一个问题。
封二伯母板着脸回到封家,一路上都没有说话。
封俭有些讪讪地,跟在旁边垂手侍立。
等邵氏和穆夜来都走了,封二伯母将下人都遣开了,才指着封俭道:“你啊你,让娘说你什么好?!——叫你早点去柱国公府,还能见萧大小姐一面。你却去得那么晚。去得晚不说,还故意不进去。你到底这辈子还想不想成亲啊?!”
封俭苦笑,抬头看着封二伯母,道:“娘,我……”
“你想都别想!”封二伯母一拍桌子,“我跟你说,如果你真的想如愿以偿,就应该去求娶萧嫣然!”
“为何?”封俭皱了皱眉。
“为何?你想想,萧嫣然是寒门庶族出身,嫁到我们封家,她的腰杆哪里硬得起来?但是她大哥又是朝中重臣,对你爹,对你,还有你堂哥,都是好处大大的。这样的妻子你不要,你还想怎样?”
封俭听了,心里一动。
他一直不肯成亲,当然是有一段心事的。但是他也知道,他不成亲不行,只是一直没有碰到愿意容纳他的人而已……
“娘,您别生气,这事让我好好想想。”封俭头一次松了口,以前他都是直接拒绝。
封二伯母欣喜地道:“你别想太久啊。萧大小姐现在也是很多人家求的。”
封俭点点头,慢慢走出封二伯母的院子。
回到自己的院子,几个丫鬟笑嘻嘻跑上来,“二郎回来了?”帮他宽衣,又送上茶水。
封俭抿了一口茶,总觉得有些怪怪的,抬眼一看,才发现是一个熟悉的人儿不在这里,笑着问道:“梦儿呢?在哪里?”
几个丫鬟相视而笑,道:“梦儿在里屋躺着呢,说身上不舒服……”说着,挤眉弄眼地走了。
“真是调皮。”封俭笑着摇摇头,一撂帘子,进了里屋。
梦儿是他的贴身大丫鬟。
来到屋里,封俭看见梦儿背对着他睡在南窗下的炕上,山峦般起伏的身影,不盈一握的腰身,穿着雪青色香云纱的长褂子,更显得纤弱细致。
封俭走过去,笑着坐到她身边,推了推她的肩膀,“起来了。小懒虫,都要吃晚食了,还睡。”
梦儿“嗯”了一声,含糊不清地道:“你自去相你的亲,不用管我。我是死是活,随我去吧。”
原来是吃醋了。
封俭抿嘴一笑,将梦儿拽了起来,揽着她的肩膀,头顶着头,道:“你啊……我要拿你怎么办才好?”
“什么怎么办?你就让我一头撞死算了,省得零碎受这窝囊气!”梦儿虽然是丫鬟,但是从小伺候封俭,封俭对她十分照顾依赖,早就把封俭拿捏得死死的。
“好了好了……”封俭忙打叠精神哄她,“我又没进去,只是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去接我娘而已。”
“真的没有?我可听说,那柱国公夫人是大齐第一美女,美艳不可方物。那柱国公也是俊美无俦,他的妹子,应该也是绝世美女吧?”梦儿好奇地问道。
封俭失笑,捏了捏她的小鼻子,“哪里来那么多奇思怪想?我又没进他们柱国公府的大门?怎能知道他们家人生的什么样子?”
“你会不知道?”梦儿大奇。
“当然。我眼里自始至终只有你。”封俭深情地看着他的丫鬟,一边将她抱入怀里,手又不规矩起来。
梦儿羞红了脸,低下头,按住封俭的手,小声道:“你再忍忍……再忍忍……等……你能给我名份的时候,我自然能如你的愿。”
封俭的手拿了出来,抱着头仰躺在炕上,叹息道:“这一次,我想来想去,还是娶了她吧。”
“谁?萧家大小姐?”梦儿问道。她知道今日封二夫人去哪里了,也知道她是看上了萧大小姐,本来她没有放在心上,但是后来听说封俭都去了萧家,她才着了慌,本是一个人躺在炕上哭,好等封俭回来,引他怜惜的。
结果封俭去了许久,她哭得累了,睡了一觉,封俭才回来。
梦儿一直惴惴不安,不知道还能不能继续拿捏封俭。
不过封俭一回来,就来房里跟她说话,她才放心。
封家很多人都知道,封俭有一个婢女,十分宠爱。虽然没有过了明路,但肯定是未来的二房奶奶。为了她,封俭甚至闹过离家出走。封二伯母没法子,只好将这件事压在内院,不让人知道,也警告封俭,不要闹得众人皆知。不然的话,就算他离家出走,她也要把梦儿买到窑子里去。
结果封俭直接跟她说,如果她真的把梦儿卖到窑子,他就不活了!
封二伯母到底是亲娘,不肯打老鼠伤了玉瓶,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许了他们俩的事,只是告诉他们,不能在封俭娶妻之前弄出孩子。
不过她不知道,梦儿其实跟封俭还没有那种关系,当然生不出孩子。
“你真的想娶萧大小姐?”梦儿咬了唇,脸色郁郁。
“你又生气了?”封俭伸出一根手指,轻抚她的唇,“傻丫头,我是为了你好。你想,那小娘子是寒门庶族出身,如果娶她做妻子,她就在你面前直不起腰,更不会欺侮你。再说,他们家位高权重,而且柱国公和他妻子出了名的富庶,她的嫁妆也不少。你不是一直遗憾自己没有嫁妆吗?等她嫁过来,我让她把嫁妆给你管不就行了?”
梦儿转嗔为喜,“不会吧?她怎么会这么傻?不可能的……”
“什么不可能?你放心,到时我说几句软话,她定然就从了。”对于女人,封俭很有信心。他知道自己生得好,而且家世出众,自己又人品端方,哪个小娘子见了他,不是对他心向往之?不过是他不要她们罢了……
他只想跟自己的梦儿白头偕老。
……
封二伯母为了这桩婚事,特意去找穆夜来拿主意。穆夜来就去找了萧泰及一趟。
第二天,萧泰及的妻子龙淑芝就去柱国公府,接萧嫣然去他家玩,然后在萧泰及家里,萧嫣然又见到封二伯母,还有她的儿子封俭。
萧嫣然有些不好意思,匆匆忙忙说了几句话,就借故走了。
“你觉得怎样?”封二伯母问封俭。
封俭看了萧嫣然几眼,觉得她虽然不算是绝色美女,但是肌肤晶莹胜雪,确实有几分姿色,而且人又温顺,连正眼都不敢看他,倒是好拿捏,不像别家的世家贵女气势汹汹,就点点头,“还行。就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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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各位亲,五一快乐!(免费)
前面的第三更已经在七点更了,大家不要担心萧嫣然,这一世,一定会跟上一世不一样的……
先提前说一句,各位亲,五一快乐!
去年的这个时候,发生很多事,那时以为是一生一世。不过现在回头看看,只能耸耸肩,默然将眼光投向前方。
不管回忆是美好还是痛苦,都会过去的。就跟青春一样,你不挥霍,它照样会流逝。没人挡得住时光的滚滚洪流,每个人都只是在时光洪流中载沉载浮的一叶扁舟。
2011年的4月30日,寒武记这个笔名正式诞生,《烟水寒》的第一章上传起点女生网。
不知不觉,已经走过整整三个年头。
今天,其实是寒武记这个笔名的生日。
我祝你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寒武记,谢谢你,让我找到另一个自己~~~
《原配宝典》这本书,是某寒的第五本书,也是成绩最好、字数最长的一本书。
写网文不容易啊,特别是写长文。但是在各位亲的大力支持下,某寒还是能一直保持比较高昂的情绪和精力,将整个故事从容不迫地展开。
也感谢各位亲容忍某寒的玻璃心,和时不时的情绪发作。
当然,情绪发作都是有原因的。人吃五谷杂粮,怎么会没有情绪呢?
当被骂的最狠的时候,某寒也曾经反思过是不是写的不好,大家不接受这个故事?但是看看订阅,看看粉红票、推荐票,还有各位亲的慷慨打赏,某寒又觉得还是应该坚持走下去。
最艰难的时候,某寒曾经向女频的至高神吱吱请教过,如何应对书评区时不时冒出来的谩骂。某寒修养不够,还做不到熟视无睹。
吱吱说,第一,如果受不了,可以不看书评区。第二,绝大多数人都是不说话的。
前辈的话让某寒恍然大悟,顿时觉得以前的赌气和发脾气都是丢了西瓜拣芝麻。
就因为几个只敢披马甲过来故意捣乱的人发些恶心人的帖子,就把脾气发到绝大多数默默支持某寒的读者身上,这简直是令人发指的本末倒置!
某寒真的是顿悟了。所以从那之后,某寒很少去看书评区,绝大多数时间都是去构思如何写文,或者在群里冒泡,看看大家的意见和建议。当然,还有不时看看粉红榜,每天打开作者后台,看着订阅数据治愈俺脆弱的小心灵~~~
某寒写这本书的时候,一直想要做的,是把该讲的故事讲完,不要和以前的书一样,到了后面就匆匆收尾,留下很多遗憾。
这一次,一定不会留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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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68章 甜心 (惊喜哦~~~)
封二伯母见自己儿子终于点了头,喜从天降,马上对萧泰及和龙淑芝谢了又谢,又提出要找媒婆上门求亲。
萧泰及道:“您别忙,让我再跟我大哥说说。另外,您也可以让封大都督给我大哥略提一提。我大哥是个谨慎人,嫣然又是我们唯一的妹子,宝贝着呢……”
封二伯母也很慎重,忙道:“多谢提醒,我这就回去跟我家侄儿说。”临走还给萧泰及和龙淑芝送了厚礼。
龙淑芝越发跑柱国公府跑得勤。不过她倒也乖觉,去了都只说是来看杨曾太夫人和龙香叶,对杜恒霜只是行了礼,就去别的院子了。
封裴敦听说自家堂弟看上柱国公的唯一亲妹子,也很是高兴,连连催促赶紧把这桩好事定下来。
到了这个时候,他是一点都不想挑剔是士族还是庶族了,只要能让他回岭南,就算让他自己娶都行……
“大爷,这是封大都督的帖子,请您去天香楼吃酒。”萧义拿着封裴敦的帖子过来说道。
萧士及瞧了瞧,见自己也没什么事,就道:“我去换身衣裳,你派人给夫人说一声,说我出去了,中午不回来吃午食。”
萧义应了,亲自去内院向杜恒霜禀报。
杜恒霜倒是没多说什么,只让他多派两个人跟着去,不要让萧士及一个人在外走动。他如今不同往日,最忌讳就是一个人出去。
萧义忙道:“夫人放心,国公爷知道呢。如今不管去哪里。都是至少四个人跟在身边,再加上兵部的随从,绝对不会一个人的。”
杜恒霜放了心,让他出去了。
萧士及吃到晚间才带着微醺的醉意回来。
六月的晚风和煦中带着一点几不可察的燥意。
柱国公正院里种着大株的名种牡丹,还有大丛大丛的晚香玉。
乳白的大花瓣在渐渐黑下来的夜色里越发莹澈透明,还夹着沁人心脾的香味,在萧士及鼻间萦绕,不过这香味儿虽然好闻,却有些太过猛烈,反而失了那股缠绵悱恻的感觉。比不上杜恒霜的肌肤里有时候渗出来的香味儿。不是什么香饼子、香袋的香味。而是一股淡淡的玫瑰香味儿,不是很浓烈,但是无法让人忽视,甚而留恋忘返。让人闻了还想要更多……
萧士及站在院子里呆呆地看了一会儿晚香玉。越发觉得身上燥热了。
“国公爷回来了……”台阶上的丫鬟婆子屈膝给他打招呼。
萧士及目不斜视地走上去。问道:“夫人呢?平哥儿、安姐儿都吃过了?还有阳哥儿?”
知数从门里走出来对萧士及行礼,回道:“平哥儿和安姐儿都已歇下了。阳哥儿也歇在厢房了。夫人一直在等公爷,公爷可吃过晚食了?”虽然已经闻到那股轻微的酒气。知数还是问了一遍。因萧士及先前使人来说的时候,只说别等他吃午食,谁知一去就是半天。
萧士及笑了笑,“行了,你下去吧。”说着已经自己撂开月洞门的帘子走进里屋。
杜恒霜正在妆台前卸妆,见他进来,放下手里的梳子,偏着头看了他一眼,道:“你可是喝酒了?要不要煮一晚醒酒汤过来?”
萧士及笑道:“不急。”便和她面对面站在一起。
他深吸一口气,果然闻到那股淡淡的玫瑰花的味道,比院子里晚香玉的香味要淡雅一些,但是却牢牢地吸引着他所有的感官。
“你怎么啦?”杜恒霜奇怪地瞅他一眼,走到窗前就着窗纱看了看窗外。
窗外暮色渐浓,已经是宵禁的时刻了。
“怎么去了这么久?”杜恒霜问道。
“封裴敦把他堂弟封俭也带去了,大家一起吃酒,又谈了些有趣的事情,一时忘了时间。”萧士及一边说,一边将一条胳膊绕过杜恒霜的后背,将她松松揽在臂弯。
杜恒霜的身子僵了僵,过了许久才慢慢放松下来。
萧士及也不急,悠然地揽着她的腰,往里扣了扣,按得腰上的肉越发陷了下去。杜恒霜的腰虽然细若蒲柳,但是肉却不少,真正盈可弹手的丰润。一上手就能激发男人的血性,让人只想把她按倒……
“你身上好些了吗?”他低语,俯身在她耳边低声询问。
杜恒霜没有做声,过了一会儿,她的身子就像春日柳树梢头的嫩柳芽儿一样,在他手里变得细滑、软糯,真正柔若无骨。她微偏了头,斜睨了他一眼,眼波里盈盈欲滴。细软的呼吸在他耳边拂动,让萧士及全身上下立时浮起细粒的小疙瘩,心里被那温软的呼吸弄得麻酥酥、痒跳跳。像是有只小手攫住他心灵里最柔软的地方,一圈圈打着转旋磨,让他变得坚如磐石。
不用杜恒霜说二话。这种姿态已经表明了她的态度。
萧士及的手指将她的腰肢往里一扣,半抱半搂带她进了浴房。
外面的月洞门和里面浴房的大门同时重重关上。
从里面的浴房传来一声清脆的裂帛声,又有低沉的闷哼,分不出是谁的声音,好似遇到什么阻碍,在艰难前行。紧接着又传来嘤咛和略重的有节奏的喘息。虽然压抑,却在那压抑中带着一股要盛放到极致的美意。
回廊下鸦雀无声,就连风也没有一丝。
院子里的花花草草和高高的树木肃然林立,空气中有股长弓拉紧弦的紧绷,就像是狂风暴雨前的静谧一样,这种静谧,在蕴含着雷霆,蕴含着更大的冲击……
几个丫鬟婆子木着脸站在廊下,半闭着眼睛,像是入定的老僧。
足足过了两个时辰,已经是深夜子时。里面才传来萧士及的声音,唤人进来收拾。
没有当值的婆子丫鬟已经去睡了,只有两个值夜的丫鬟低着头走了进去。
一进里屋,就看见屋子中央的插屏前卧着一汪水。再看四周,似乎到处都是水渍。
地上、床边、条案中间,靠北墙的摇椅上,就连椅背都有水痕。长榻、窗台,甚至墙上,还有一个椭圆形的水痕。
推开浴房,两个丫鬟更是吓了一跳。——里面就跟发了大水一样。
满满一大浴桶的洗澡水只剩下小半桶。绝大部分都洒出来了。地上的水淹到脚背上,连墙边放着的竹榻的席子上都汪着水。
“这个澡可是怎么洗的?”小丫鬟纳闷,偷偷问另一个大丫鬟。
那大丫鬟红了脸,啐道:“主子洗澡。关你什么事?快别再问这些傻话。做奴婢的。只管把差事做好就行了。别的事情不该管,也不该问。”
那小丫鬟忙闭了嘴,手脚勤快地拿抹布擦地。将地上的积水都吸干净了,再又唤人进来换榻上的铺盖。
那千工拔步床的床帘垂下来,纹丝不动。
杜恒霜紧闭着眼睛,鼻翼微微翕动,额上一点晶莹的汗珠,越发显得她眉黛唇丹。
萧士及俯身过去,拿了帕子细细给她拭汗,低声问:“……乖乖,可还受得住?”
杜恒霜挪了挪身子,在他怀里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轻轻“嗯”了一声,翻个身,将头扎进他怀里,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她全身酸软,腰以下的地方都不像是自己的了,两条腿还在哆嗦,手指头抬一抬都费劲。
萧士及一脸餍足,低头在她洁净的额头上又亲了一记,抓住她垂在身边的一只手,展开了和自己的大手比起来。她的手指纤长,指若葱管,可是和萧士及的大手比起来,还是不够看的。
握她的手心在他的掌心,心心相印。
萧士及又亲了亲她的面颊,“累着你了。下次不会了。”
今天的他,就如同一头十年没有开过荤的饿狼,差一点就把无辜的小白兔拆解入腹了……
杜恒霜没有说话,在他怀里呼吸逐渐均匀,已经沉沉睡去。
还真是累着了……
萧士及失笑,起身去浴房端了一盆水过来,帮杜恒霜擦拭干净。再去箱笼里找出一套软绸中衣,给熟睡的杜恒霜换上。
然后自己去浴房再冲了一个凉水澡,换上天竺棉的中衣,回来跟着歇下。
第二天,虽然天气炎热,但是杜恒霜穿了一件高领长袖的紫红色软绸对襟琵琶衫,同色镶玉色绸边的高腰曳地襦裙。也没有绾高髻,而是绾了堕马髻,发髻上插一朵玉白的山茶,将后颈遮的严严实实。
萧士及也穿着深红的高领天竺棉的袍子去外院书房,看得萧义不住咂舌,上前问道:“公爷,您要不要用点冰在屋里?”
萧士及额头上已经冒出了细细的汗珠,闻言点头道:“去冰窖拿冰。顺便给夫人送一盆进去。”
萧义点头,亲自捧了一盆冰来到内院,果不出他所料,见杜恒霜也穿着高领的襦衫,鬓边都汗湿了,贴在前额。
“公爷夫人这是怎么啦?大热天的,小心生痱子。”萧义一边嘟哝着,一边回到外院。
诸素素恰好今日无事,带着自己的儿子来杜恒霜这里坐坐,见她包得严严实实,先是愕然,继而大笑拊掌道:“完了完了,你也被种草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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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9章 洞察 (粉红900+)
“种草莓?”杜恒霜咂舌,完全听不懂诸素素的话,“什么是草莓?”
诸素素醒悟过来,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这个世间,还没有草莓呢……
“呃,是一种果子,我小时候吃过的。”诸素素眼珠一转,过来抓住杜恒霜的衣领,扒开往里面瞧,果然看见她细腻洁白的脖子上有种还没有散去的“可疑”紫红色印痕,“喏,就是这个……”诸素素从杜恒霜的妆台上抓起一面靶镜,给她看她的脖子。
杜恒霜的脸一下子红了,就连耳根都泛起红晕。她挑了挑眉,对诸素素道:“你光说我?什么叫‘也’——也种草莓是什么意思?”说着,也伸出手,拉开诸素素的脖领瞧了瞧。
果不其然,也有她刚才在靶镜上看见的那些紫红色的印子……
两人心照不宣地笑了,双颊都飞上红晕。
杜恒霜对诸素素眨眨眼,“来,这边有冰,坐过来凉快些。”
诸素素跟她在窗前的榻上分左右坐下,一边吃着点心,一边闲话。
杜恒霜当然就把封家二房对萧嫣然感兴趣的事说了。
“……大体上说,封家还是不错的。只要家风正,孩子出息,也能配得上我们嫣然。”杜恒霜俨然一副大家长的口气。
长嫂如母,可不是嘴上说说的。
诸素素留神听着,想到穆夜来是封大都督的妾室,不由问道:“封家二房跟封大都督是什么关系?”
杜恒霜道:“据说封大都督从小父母双亡,是封家二房的伯父伯母把他养大的。”
世家大族,这种事也是常有。
诸素素点点头,“封大都督到底是要回岭南的,那封二老爷已经是朝廷的堂官了,是不会离开长安的。这样说来,这门亲事还不错。”
杜恒霜点点头,“昨儿士及去跟封大都督和他堂弟,也就是封二老爷的嫡次子吃酒,回来对他赞不绝口,说是个妥当人,有心想结这门亲。”
“哦。”诸素素笑道,“能让封大都督亲自出面,搞定萧大哥,看来封家是真的要结这门亲,你犯什么愁啊?”她看见杜恒霜眉间还是有一丝愁容。
杜恒霜将身边伺候的人遣走,压低声音对诸素素道:“就是太好了,有些不敢相信啊。”
“好什么?你不是说配得上我们嫣然吗?”诸素素不解。
“我当然是这么说,也不是故意拿乔的。不过我们也得承认,封家是士族门阀,门槛本来就比我们这些人家高一大截。而且听封家二夫人说,她儿子二十二岁了,从来没有过别的女人,不仅没有妾室,就连通房都没有。这样一个洁身自好的男子,家世又好,听说人也生得一表人才,怎会到现在都没有娶到妻子?若是像他娘所说,是因为他们太挑剔了,所以才耽误到今日,那为何又看上我们嫣然?我们是嫣然的亲人,当然看她千好万好,可是封俭一个陌生男人,又这样挑剔,怎地见了嫣然一面,就想跟我们家结亲?”杜恒霜细细跟诸素素解释。她也说不清到底是为什么,就是觉得有些怪怪的。
诸素素看问题的角度跟杜恒霜不一样,她一听说封俭二十二岁了,还从来没有过女人,禁不住倒抽一口凉气,道:“……不是他不行吧?”
“什么不行?”杜恒霜问道。
“就是……就是那方面。”诸素素讪讪笑道,挤眉弄眼地凑到杜恒霜耳边,道:“男人吧,到这个岁数若是还没有开过荤,除非有特别的原因,不然的话,不是不行,就是有特殊嗜好,其实不算是好事啊……”
“如果是有特别原因呢?”杜恒霜反问道。她听萧士及说过,说封俭看着人品端方,而且也不是个虚弱有病的人……
“那就要看是什么特别原因了。”诸素素两手一摊,“事若反常必有妖,你明白吧?——比如说我们安大爷,他老人家虽然娶妻晚,但是女人没断过。还有你家萧柱国,他是练有童子功,不到十八不能开荤,到了十八就娶了你了。这都算正常。”
杜恒霜想了想,“还有许言邦。他也是二十多了,才娶了雪儿,而且雪儿是他第一个女人。”
“这就对了。”诸素素点点头,“许言邦是因为心有所属,所以一直没有别的女人。所以这封俭,是什么原因,你难道不想知道吗?真的是因为太挑剔,他早该求娶五姓七望中人去了,怎会到寒门庶族中挑妻子?你仔细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杜恒霜重重点头,“我就一直觉得有些怪怪地,但是又没有确凿的理由,总不能咱们凭空在这里猜几遍,就能知道缘由。所以如果他们家真心想娶我们嫣然,我还是要把这件事弄清楚再谈结亲的事儿。”
诸素素笑道:“这就对了。无论怎么说,成亲都是人生大事。嫣然又是个很懂事的好姑娘,如果你不管,我都要出面帮她了。”
“那敢情好。我们嫣然有你这个狗头军师,一定不会吃亏的!”杜恒霜咯咯笑道。
“什么?你拐着弯儿骂我是狗?!”诸素素佯作生气,扑过来跟杜恒霜追打,两人闹做一团。
知数和知钗在外屋听见夫人和安国公夫人打打闹闹,也禁不住笑了。
诸素素待了一会儿,就带着儿子走了,说要去诸氏医馆看看。
杜恒霜便把萧嫣然叫过来,细细问她,“你见了封俭,觉得怎样?”
萧嫣然仔细想了想,道:“……我见的人不多,一面之缘算不了什么。”不过,她也对二哥萧泰及和二嫂龙淑芝很有些生气,“不跟我说一声,就让我跟一个外男同桌而食,幸亏是跟他娘有过瓜葛,不然这个事沾上了就说不清。”
杜恒霜见萧嫣然没有被封俭的外貌冲昏了头脑了,暗暗点头,笑道:“你二哥、二嫂是有些着三不着两,我听说封俭生得一表人才,你居然不觉得他生得好?”
萧嫣然皱了皱眉,偏头回想着封俭的样貌,不以为然地道:“还行吧。不算特别好。再说,男人要生得好做什么?男子汉大丈夫立身处世,人品才干才是第一重要的,至于样貌,只要过得去就行了。我不在乎这个的。”
可见萧嫣然虽然很想嫁人,但是还没有到饥不择食的地步。她有自己的原则,知道自己要嫁什么样的人。就这一点,已经比杜恒霜当年强多了。
杜恒霜心下大赞,拉着萧嫣然的手,道:“你这话真是说得好!——是,男人生得好看有什么用?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男人多了,咱们一定不能被外貌迷惑了。”
萧嫣然抿嘴笑,“再说,我大哥二哥的样貌都是这个世间数一数二的。外面的男子,还真没有比得过他们的。”
杜恒霜恍然。原来萧嫣然从小到大看惯了她大哥二哥这样的美男子,别的男子,如果不是生得如同萧士及一样俊美无俦,看在萧嫣然眼里,还真没什么优势。
这就好了。杜恒霜本来还担心萧泰及冒冒失失让萧嫣然见了封俭一面,若是小姑娘被封俭的清俊样貌迷住了,从此闹死闹活非君不嫁,那可真是要了卿命了……
“好,你既然这样想,我就帮你多方查探一下这位封二公子的人品和才干。”杜恒霜对萧嫣然保证道,“如果他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我们是断然不能嫁的。”
“但凭嫂嫂做主。”萧嫣然很是听话,信服地看着杜恒霜。
杜恒霜叹息一声,抚着她的面颊道:“我们说了不算的,最终还是要你自己拿主意。”又道:“既然现在求亲的人这么多,我们就先把嫁妆理一理吧。”说着,带了萧嫣然去东次间清点给她准备的嫁妆。
萧士及晚上回来之后,杜恒霜跟他说起来白天跟诸素素和萧嫣然说的这些话。
萧士及一边吃着夜宵,一边沉吟道:“说得好像都有道理。我知道封二公子是没有功夫的人,所以童子功这个理由就不成立了。”
“我们在这里瞎猜也不是事儿,若是封家真的有心,等他们上门提亲的时候,我再看看吧。”杜恒霜说着,唤人进来收拾浴房,她亲自去展被铺床,和萧士及一起歇下。
过了两天,封家真的遣了媒婆过来,给封俭提亲。
杜恒霜假做推辞:“多谢封二夫人美意。不过最近有些事,容我们办完家里的事再商议此事。”
那媒婆就去封家,对封二伯母道:“秦国夫人说他们家有事,暂时没功夫打理萧大小姐的婚事。让我们略等一等。”
封二伯母听了,既欢喜,又忧虑,一个人坐在房里仔细绸缪,又把封俭叫过来,对他道:“现在看起来,柱国公和秦国夫人这对兄嫂,对这个妹妹确实是面子情儿,我们倒不怕他们会为她撑腰。”
封俭笑道:“就算他们对她不是面子情儿也没啥。那天她见了我,脸都红了,嗐,这种小娘子都是这样,连句话都没说,见个略平头正脸的男人,就开始思春了。”
“就知道胡说!”封二伯母言若训斥,心实喜之地捶了封俭一把。
没想到第二天,秦国夫人杜恒霜就递了帖子到封家,说要过来坐一坐,想亲自见一见封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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