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原配宝典TXT下载原配宝典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原配宝典全文阅读

作者:寒武记     原配宝典txt下载     原配宝典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437章 覆巢

    万二老爷听了戈姨娘的话,惊得跳起来,回头瞪着耿夫人道:“她说得可是真的?”

    耿夫人一头雾水,拼命摇头道:“老爷,跟我无关。她根本是血口喷人!”

    “我血口喷人?!——夫人,您看看老爷手里的证据!”戈姨娘冷笑着,细长的柳叶眼眯成两条缝,看着这个一向高高在上的女人如此狼狈,戈姨娘心里更是无比快意……

    “怎么回事?”万大老爷心里一动,走过去从万二老爷手里接过证据瞧了瞧,倒抽一口凉气,将手里的东西顺手往耿夫人脸上砸去,“好你个毒妇!真是蛇蝎心肠!——老二,这样不贤良的妇人留在家里做什么?还不赶紧休掉!”

    万二老爷痛心疾首地看着耿夫人,流下两滴眼泪,“瑞秋,我有什么地方对不起你?——你要这样来害我?”

    耿夫人没料到戈姨娘一番话,这些人居然立刻就信了她,心里也恼了,冷冷地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老爷,您要执意这样想,我也没办法。既如此,你就休掉我吧。这儿子,我也不要了!”说着,将茂哥儿推向他的养娘怀里。

    茂哥儿大惊,尖利地哭喊起来。

    小小的人儿不知道又发生什么事了,以前那个娘亲不见了,现在这个看上去和蔼可亲的女人也不要他……

    茂哥儿仰天长嚎,哭得凄厉无比。

    万老太太的眼角抽了抽,撇了撇嘴道:“哭什么哭?——这孩子哭得跟讨债鬼似的,真不知道这样一个野种有什么好费尽心机的。瑞秋啊,我素来待你不薄,你为何要出此下策?就算戈姨娘跟你并嫡,也越不过你去,你这是何苦呢?那泉姨娘虽然不堪,可到底是一条人命,况且她又给我们万家生了儿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唉,真是……”说着摇了摇头,似乎对耿夫人非常失望。

    耿夫人对万二老爷早就死心了,所以万二老爷的话,没有让她特别伤心,可是万老太太的话,却深深刺痛了耿夫人的心。

    “娘……娘……媳妇真的没有做过!”耿夫人咬牙不肯承认,在万老太太面前跪了下来。

    戈姨娘将那洒了一地的东西拾起来,送给万老太太瞧。

    “你看这是什么?——还敢说你没有做过!”万老太太略瞧了瞧,就又一次扔到耿夫人脸上。

    耿夫人直愣愣地跪在那里,满脸涨得通红,完全说不出话来。

    第二天,这件事就传遍了长安城,说万家二老爷的原配正室耿瑞秋品行败坏,阴夺人子,万二老爷一怒之下,将耿夫人休弃,同时将耿夫人夺来的外室之子和她亲生的两个女儿一并从族谱除名,赶出万家。

    耿夫人的两个女儿本来已经嫁人了,却因为这件事遭受池鱼之殃,不是不难过的。

    但是她们的夫家还不错,并没有因此嫌弃她们。

    再说嫁出去的女儿已经不是万家的人了,万二老爷这么做,只凸显他薄情寡义而已。

    耿夫人欲哭无泪,第二天就被万二老爷逼着离开万家。

    好在万二老爷没有在钱财上克扣她。不仅让她带走嫁妆,还让将她多年积攒的财物都一并带走,并且给了她一栋宅子暂且安身。

    耿夫人的两个女儿过来看她,和她抱头痛哭,问道:“娘,爹到底是怎么啦?”

    她们是不信耿夫人会做出这种事的。

    耿夫人苦笑着道:“还能怎么?左不过是我挡了他新人的路了。”

    果然八月初一的时候,万二老爷便宣布将生了儿子的良妾戈姨娘扶正,正式上了族谱,她的儿子,也成为万二老爷正正经经的嫡长子。

    戈姨娘喜笑颜开,正式荣升戈夫人。

    万大老爷也高高兴兴,终于如愿以偿,让自己的小填房掌了万家后院大权。

    如今万二老爷将原配休弃,新夫人是妾室扶正,肯定是当不得家。万三老爷的妻子虽然不虞,可是她的女儿万玉儿在宫里让他们小心谨慎,不要闹得家反宅乱的,所以也没有出头跟万大老爷的小填房争权。

    戈姨娘一脸喜色地搬到正院的屋子,看着一屋子的下人给她行礼道“夫人”,心里别提多畅快。

    晚上万二老爷一直没有回房,她都不介意,自己去把儿子安置好了,还扶着丫鬟的手,在上房前前后后巡查。

    那丫鬟凑趣道:“可惜,里面的家具都是临时弄来的。当初可是耿夫人带来的陪嫁,一水儿的紫檀,别提多尊贵……”

    戈姨娘笑了笑,悠悠地道:“有陪嫁又怎样?我戈夫人一个大子儿没有就嫁进来,如今不还是正正经经做了夫人?那个有陪嫁的原配在哪里?还不是被老爷赶了出去喝西北风!”说完畅意大笑。

    多年的心意终于如愿以偿,戈姨娘兴奋得走了困,一直翻来覆去睡不着,到天亮的时候才打了个盹儿。

    睡梦里,她正甜甜地梦见自己的儿子袭了爵位,女儿进宫做了娘娘,皇帝给他们一门封赏……在梦中甚至咯咯笑出声来。

    若不是外面的喧哗声太大,将她吵醒了,她还在梦里穿着凤冠霞帔呢……

    戈姨娘睁开眼睛,满肚子的起床气,“何人在外喧哗吵闹?!”

    外面的声音越发大了,昨夜伺候她的丫鬟蓬头垢面地冲进来,哭叫道:“姨娘大事不好!”

    “什么姨娘?你找死是吧?”戈姨娘大怒,“我昨儿扶正了,你该叫我夫人!”

    正要掀开袷纱被起身抽那丫鬟几个耳刮子,就听见一个男人的声音大叫:“把好四面的大门,不要放过一个万家人!——陛下有令,万家狼子野心,戕害先皇后和陛下,罪该万死!敕令满门抄斩!”

    戈姨娘一下子愣怔起来。她的脑子还沉浸在梦境里面的荣耀辉煌,刚才的那些话完全没有听到耳朵里面去。

    “你说什么?”

    “姨娘!”那丫鬟又大叫一声,却被人从背后一脚踹开,一行穿着玄色军服的男人冲了进来。

    “这里还有一个!”一个男人往后面一挥手。

    几个衙差迅速冲进来,将戈姨娘从床上扯下来,直接拿枷拷上了,推推搡搡往外走。

    戈姨娘这才醒过神来,吓得魂飞天外,哭叫道:“你们不能这样对我!我是正室夫人!”

    “抓的就是正室夫人!”那衙差冷笑道,往她腿上又踢了一脚,“快走!惹恼陛下,小心凌迟处死!”

    戈姨娘大急,“到底是怎么回事?千金公主是我们老太太的外孙女,还有我们姑娘还在宫里做娘娘,你们这样做,小心我们家姑娘向陛下告你们一状!”

    “你们家姑娘?嘿,她已经被陛下赐下三尺白绫,正在黄泉路上等你呢!”一个衙差看见她耳朵上的金米粒塞子,扳着她的脖子强行将金米粒塞子扯了出来,将戈姨娘的耳垂弄得血淋淋的……

    戈姨娘一下子傻了,木木呆呆被人推着,像猪狗一样被人关到后院的柴房。

    在后院柴房里,戈姨娘见到了万家大老爷的填房,还有万家三老爷的原配正室,个个都是披头散发,如丧考妣。

    “娘呢?娘在哪里?”戈姨娘喃喃问道。万老太太向来是万家的定海神针,有她在,就出不了篓子。

    万大夫人和万三夫人都围过去问外间守着的人,“我们老太太呢?”

    那人出去晃了一圈,回来冷声道:“你们老太太倒是乖觉,大人一去查抄,她就死在床上。——哼,仵作正在验尸,若是服毒,罪加一等!”

    三位夫人一下子瘫坐在地上,知道万家确实是大势已去了。

    戈姨娘失了一回神,想起来自己刚刚把耿夫人扳倒,昨日才扶正,今日就被查抄,明日可能就要处斩,简直是气不打一处来,拍着柴房的门大声道:“我不是正室!你们抓错人了!耿夫人才是正室,你们应该去抓她!”

    没料到外面的人似乎也知道万家的这桩公案,冷笑着道:“这会子知道后悔了?你把你家主母挤走的时候,可曾想到有今天?!”

    戈姨娘苦不堪言。如果她知道结果是这样的,她连万家的门都不会进!

    可是她怎么会知道呢?

    烈火烹油、鲜花着锦一样的万家,曾经出过贵妃娘娘,出过贵人的万家,还有个公主撑腰的万家,谁人想到会有这一天?!

    至少戈姨娘从来没有想过……

    宫里面,永昌帝阴沉着脸,看着面前书案上的一份份案禀。

    万家,实在看不出居然有这么大胆……

    本来他为了敲打毅亲王,有心想留着万家,可是看着这一桩桩、一件件胆大包天的事儿,他不灭他们九族已经是网开一面了!

    千金公主听说万家被抄,再不敢如同上一次万贵妃犯事的时候一样来求情。

    也或许,从万贵妃被赐死那天开始,她就知道万家也保不住了。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万家的巢,就是万贵妃。万家,一向是活在万贵妃的羽翼下,而不是他们庇护着万贵妃。

    永昌帝回到后宫,穆淑妃迎上来,心疼地道:“陛下累心了。”说着,悄声道:“陛下,臣妾娘家来了位从波斯来的神医,据说惯会医治疑难杂症,不如让他进宫为陛下瞧一瞧?”

    ※※

    三更君住院归来。居然木有粉红票迎接……桑心……大家的粉红票都在双倍投完了吗?

    不过既然说了三更,肯定说到做到。下午二更和晚上三更。←_←

    ……

第438章 婚前 (12月粉红1380+)

    永昌帝听穆淑妃说得亲热,笑了笑,道:“从波斯来的神医?那倒是要见一见了。”

    他觉得自己的身体倒是没有问题,就是心累,也许是年纪大了,精力不如以前,最近跟朝臣议事的时候都会打瞌睡。

    穆淑妃心疼地给永昌帝揉按着头上的太阳穴,低声在他耳边轻声细语。

    正是夏日午后,烈日炎炎,连狗都犯困的时候。

    永昌帝逐渐舒缓下来,慢慢睡了过去。

    穆淑妃放下手,招来几个宫女,让她们帮着把永昌帝抬到自己床上歇息。

    “娘娘,您的妹妹来了。”一个宫女悄声上来回报。

    “是夜来?——快领她去旁边屋子,本宫马上就过去。”穆淑妃心里一喜,忙进屋里整了整妆,挽上披帛,出来见穆夜来。

    “娘娘安好。”穆夜来见穆淑妃进来,忙站起来行礼。

    穆淑妃一把拉住她的手,嗔道:“咱们姐妹俩还要这个虚礼?——来,坐吧,家里怎样?”

    “家里都好。爹爹和母亲都念着娘娘呢。”穆夜来抿嘴笑,坐下来吃茶。

    穆淑妃松了一口气,见左右没人,拉着穆夜来并肩坐下,用团扇挡着脸,悄声问她:“……万家怎样了?”

    “都抓起来了。万老太太当场就死了,仵作验尸,说不是服毒,是吓死的,也就罢了,不然罪加一等。万家的那些男人们,明日就要问斩。还有他们家的女眷和十岁以下的男子,今晚就要灌鸩酒了。”穆夜来不以为然地道,便转了话题,“姐姐,别问这些了。万家挡了你的路,他们非倒不可。”

    “万贵妃已经死了……”穆淑妃有些不解,为何还不放过万家?

    “可是万贵人在宫里。你难道没看出来,万贵人跟万贵妃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只要她得势,姐姐你就出不了头。再说了,”穆夜来哼了一声,“那‘乌童子’的事儿,我总担心万家有人知道端倪。若是等到万贵人得了势,他们势必要为万贵妃报仇的。”说着又叹了一口气,“冤冤相报何时了,就让他们一家子都去了吧,也好在地下有个照应。”声音中有股彻骨的寒凉和冷漠,似乎是个见惯生死的耄耋老者,不像十来岁小姑娘的样儿。

    穆淑妃听得浑身抖了一抖。——冤冤相报何时了,是这样用的吗?

    盯着自己的妹妹,穆淑妃发现自己好像从来没有真正明白过她。她的年纪明明比自己还小,而且一直养在深闺。穆淑妃更知道,自己的娘亲,也就是穆夜来的嫡母,其实一直防范着穆夜来,对穆夜来故意疏于教管。

    可是穆夜来就像是石头缝里长出来的小草,悄悄地,不动声色地活了出来。不知不觉间,她已经成为自己的智囊,智计百出,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谈笑间就将大齐的第一宠妃万贵妃拉下马来,并且转手间万家灰飞烟灭,成了她穆淑妃上位的踏脚石。

    这样的妹妹……

    穆淑妃打了个寒战,深深庆幸她是站在她这一边的,不是她的敌人,而且她对陛下不感兴趣。不然的话,穆淑妃觉得自己给她垫脚都不够。

    穆夜来转过头,看见姐姐的眼里掠过一丝恐惧之意,微微一笑,问道:“娘娘,你怎么啦?”

    “哦,没事。”穆淑妃掩饰着低头吃茶,放下茶杯,将心里的念头转了几转,问道:“妹妹,你这样帮我,我要如何帮你才能报答你?”

    穆夜来翘起左边唇角,露出一个小小的笑涡,不过那笑涡很快转瞬即逝,快得穆淑妃都没有看见。

    “娘娘,您是我姐姐,我帮您是天经地义的。只要姐姐能更进一步,到时候,妹妹我也就可以大树底下好乘凉了。”穆夜来半吐半露地道。

    这番话,既表明她是看重骨肉亲情,必不会与穆淑妃为难,同时也表明她确有所图。只等穆淑妃再次晋封的时候,她就会提出请求了。

    穆淑妃郑重点头道:“若是本宫真的能更进一步,一定不会忘了妹妹。”

    穆夜来笑着凑过去,又跟穆淑妃嘀咕了两句,才告辞离去。

    过了一天,穆侯亲自带着波斯来的神医来到宫里,向永昌帝举荐。

    永昌帝当然不会贸贸然完全将自己托付一个从来没有见过的神医,不过他也很好奇,就叫了自己的御医在旁边伺候,看那人如何行事。

    那人也有些本事,诊出永昌帝心绪郁结,因此发诸于外,溢于言表的症状,特意向永昌帝呈送了据说是波斯王族服用的特制药丸。

    永昌帝更不会吃外人敬献的药,只是将此药给了御医,并且向那波斯神医要了药方,让他们先去试药。

    宫里的御医照着方子折腾出一味药,给药人试过之后,确定无毒,才给永昌帝试吃。

    才吃了两次,永昌帝就觉得自己失去的活力又回来了,不说在床上能夜御数女,就连白天上朝的时候,精神都好了许多,就连花白的头发都有转黑的趋势,简直如获至宝,高兴得不知怎么办才好。

    没几天,就下旨晋封穆淑妃为贵妃,统领六宫,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完全取代了万贵妃的位置。

    旨意传下来的时候,已经是八月初六,萧士及和毅亲王无动于衷,杜恒霜却有些不安,就去找诸素素说话。

    诸素素八月初八就要出嫁了,婚前恐惧症爆发得更加严重,整个人都不对劲了,神神叨叨地在百草堂转圈。

    杜恒霜进来,看见百草堂的丫鬟婆子在门口面面相觑,就问道:“怎么啦?站在这里做什么?”

    丫鬟婆子忙行礼问安。

    一个婆子上前道:“夫人,诸郎中在屋里像是生病了……”

    “生病?”杜恒霜大奇,差一点把自己的来意都忘了,快步往屋里走去,“生什么病?——素素你不是最讲养生的吗?怎会生病?”其实是最怕死……杜恒霜一边说,一边已经进了门。

    诸素素看见是杜恒霜,忙一把拉住她道:“……我可不可以不成亲?”

    杜恒霜:“=.=”看来素素是真的病了。

    探头摸了摸诸素素的额头,没有发热啊?

    “你没发热,说什么胡话?”杜恒霜拉着诸素素回她用作书房的东次间坐下。

    诸素素愁眉苦脸地道:“可是我真的很紧张,很害怕。你说,如果安子常临拜堂的时候突然跑了怎么办?我该是多丢人啊?!还不如我先跑……”

    杜恒霜再次:“=.=”素素咱正常一点好不好……这都是从哪里来的奇思妙想?

    诸素素看见杜恒霜一脸迷惘的样子,知道她也不明白的心思,只好重重地叹口气,抱着头在坐榻上仰躺下来,喃喃地道:“你不懂的……”

    杜恒霜到底还是古代女子,不知道现代男人女人常见的“婚前恐惧症”是什么样儿的。什么“逃婚的新娘、新郎”,到处都有的……

    “我是不懂。我只知道,成亲是你这辈子最大的大事,且不可儿戏!”杜恒霜郑重说道,然后企图转移诸素素的注意力,“你的嫁妆都收拾好了?”

    “嗯,都装箱子里了,到时候在婚车之前抬过去。”诸素素皱着眉头说道,转身侧躺着看着杜恒霜,“你说,安子常会不会后悔向我提亲?”

    杜恒霜听不下去了,站起来丢下一句话,“你们是陛下赐婚的。他就算再不想娶你,也不得不娶……你放心吧,他一定会来的。”说着,落荒而逃。

    诸素素从坐榻上撑起身子,惊讶地看着杜恒霜匆匆忙忙远去的背影,气得将坐榻上的迎枕抓起来,冲着杜恒霜的背影扔过去,“这就跑了?!——没义气啊没义气……”

    杜恒霜离开百草堂,才想起来自己想问的事情还没有问,苦笑一下,决定还是等诸素素大婚之后再说。

    但是诸素素现在的状况,也让她有些着急。她真的害怕诸素素着三不着俩,做出些匪夷所思的事情。

    到底怎么才能让诸素素鼓起勇气和斗志,好好地跟安子常成亲呢?

    杜恒霜拧着眉头思索着,回到自己的正院。

    知数上前悄悄回报:“夫人,那吴世成来了,居然还要见诸郎中。哼,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到这个时候了,还不肯死心。——奴婢已经让门房将他打发了。”

    吴世成和诸素素的事儿,知数也是晓得的。

    杜恒霜心里一动,嘴角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慢慢地道:“怎么就打发了呢?——不用打发,快去,请吴小哥儿进来,送他去素素的百草堂,就说旧友来访,让她拨冗一见。”想了想,诸素素又道:“派人去把素素的娘亲和继父都接来,住到咱们这里陪素素两天。”

    知数愕然,但是杜恒霜既然发了话,她就算不明白也得照做,忙道:“奴婢这就去看看。”说着,赶紧往二门上传话去。

    二门上的婆子飞快使了人去大门的门房传话。

    正好吴世成还在门外磨蹭,并没有离开。

    角门吱呀一声打开,柱国侯府的门子换了副笑脸道:“吴小哥,诸郎中有请。”

    吴世成大喜,忙袖着手一头钻进到门里。

    ※※※

    二更求粉红票和推荐票。晚上七点有第三更。

    ……

第439章 拼了 (12月粉红1410+)

    几个婆子带着吴世成往内院行去。

    来到百草堂门口,那婆子指着大门道:“诸大小姐就在里面,你进去吧。”

    吴世成将两手在袍子边上擦了擦,上前推开半掩的院门。

    里面一个刚留头的小丫鬟巴着门缝探头出来问道:“谁啊?”

    吴世成陪着笑脸道:“是我,我来找你们姑娘了。”

    那小丫鬟撇了撇嘴,“你谁啊?还我们姑娘——我们这里没有姑娘,只有大小姐。”

    吴世成嘿嘿地笑,连连点头道:“嗯,是大小姐,诸大小姐,你快去通传,就说,吴世成来了,她一定会见的。”

    那小丫鬟狐疑地看了看他,又看向他身后领他进来的婆子,问道:“各位妈妈,这位是……?”

    一个婆子笑道:“是夫人让他进来的,说是诸大小姐的亲戚。”

    “啊,原来是亲戚……”那小丫鬟忙换了笑脸,放吴世成进去。

    吴世成一撂青色苎麻布的袍子,举步走了进去。

    这百草堂吴世成从来没有来过,此时一看,心里咯噔一声,知道诸素素在柱国侯府,定是十分有脸面,一时心里又有些酸溜溜地……

    百草堂虽是柱国侯府里面的一处院子,却也有前后三进,屋宇巍峨,前院两边的空地上种满各种草药,还有各色可以入药的异种藤蔓,爬得院墙上郁郁葱葱,衬着白墙黑瓦,在庄严肃穆中多了一丝活泼风趣,就如他初见诸素素的感觉一样……

    吴世成嘴角弯起一个愉悦的笑弧,可是一想到诸素素马上就要嫁人了,吴世成的嘴角又垮了下来。

    “您在这里稍等,待奴婢帮您通传一声。”小丫鬟咚咚地往正房台阶上跑去。

    台阶上站着的大丫鬟叫住她问道:“桔梗,你要做什么?”

    那小丫鬟的名字是诸素素给取的,叫桔梗。据诸素素说,这是一味药材名,但是大家谁都没有见过是什么样子的,也从来没有人听说过这味药材。只不过都相信诸素素的医术,相信她知道很多一般人不知道的东西,所以也没有对这个名字多加质疑。

    桔梗忙对大丫鬟行礼道:“薄荷姐姐,外面有个人叫‘吴世成’的,说是大小姐的亲戚,过来见她的。”

    这大丫鬟薄荷和桔梗都是杜恒霜后来帮诸素素挑的丫鬟,是准备一起带到安国公府的陪嫁丫鬟,对诸素素以前的事情不是很熟悉,不过貌似恍惚也听人提过“吴世成”这个名字,想了想道:“我去问问吧。”说着,打开帘子,进去对躺在东次间发呆的诸素素道:“大小姐,外面有个吴世成的,说是大小姐的亲戚,要来见您。”

    “谁?吴世成?我亲戚?!”诸素素一个翻身从坐榻上坐了起来,咬牙切齿地道:“我没这么大福,有这样的亲戚!”

    说话间,外面却已经起了小小的喧闹,桔梗有些急切的声音传进来,“……你不能进去!”

    但是东次间的帘子倏地掀开,吴世成已经笑着走了进来。

    桔梗一时情急,从后面抱住了吴世成,大声道:“大小姐,你快跑啊!”

    噗!

    一直闷闷不乐的诸素素倒是被逗乐了。

    大丫鬟薄荷回头看见,也是又好气又好笑,过来将桔梗拉开,在她额头上点了一点,道:“真是傻孩子。大小姐在自己家里,要逃到哪里去?”

    桔梗捂着脸,不好意思地跑开了。

    吴世成见诸素素笑了,知道自己是没事了,忙给诸素素长揖在地,道:“素素,你不要不见我。我……”

    薄荷看了看诸素素,见她眉眼间淡淡地,又不像是刚才生气的样子,眼珠溜了一圈,笑嘻嘻地道:“吴小哥儿请去外间坐着,奴婢让桔梗给吴小哥儿上茶赔罪。”

    吴世成站着不动,定定地看着诸素素,喃喃地道:“……素素,你真的生气了吗?你不想听我说话了吗?”

    诸素素抚住额头,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然后有气无力地指了指自己对面的座椅,道:“你先坐。——薄荷,去上茶。”

    薄荷应了,出去烹茶,觉得这吴世成好似跟诸素素的关系不太一般。

    来到烹茶的耳房,薄荷见桔梗蹲在墙角,抓着根小树枝在地上横七竖八地画着,就悄声叫了她过来,道:“你出去打听一下,这吴世成,到底是大小姐的什么亲戚。我们怎地从来没有听说过?”

    桔梗巴不得有些事做,不然人家看见她的尴尬,忙道:“我这就去打听,薄荷姐姐帮我应着大小姐那边的差事啊!”说着,一溜烟跑了。

    薄荷笑着啐了她一口“鬼灵精”,就端茶盘回到东次间,给吴世成和诸素素都上了茶。

    诸素素才问吴世成,“你是怎么进来的?”她想着以杜恒霜的脾气,吴世成来到柱国侯府,肯定会被门房直接赶走,不会放他进来的。

    吴世成挠了挠头,道:“开始他们不放我进来,后来又说弄错了,命人把我叫进来了。”

    诸素素看了薄荷一眼。

    薄荷忙道:“大小姐和吴小哥儿说话,奴婢去外头候着。”顿了顿,又道:“桔梗已经去外面问话去了。”

    诸素素点点头,挥挥手道:“下去吧。”

    吴世成见诸素素把下人都遣走了,心里更喜,放下茶杯,对诸素素诚恳地道:“素素,你真的想好了?”

    诸素素一愣。吴世成这幅推心置腹的长辈架势,到底是打哪儿来的?

    “想好什么?”诸素素反问。

    吴世成叹口气,走到诸素素身边,背了手,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缓缓地道:“素素,你当初对我说过,你想跟我过平淡的日子。我们两人一起白手起家,靠自己的劳力过日子,何必去受那些达官贵人的气呢?”

    如果吴世成没有跟刘爱巧成亲,如果他没有拿着诸素素的好意当理所当然,也许诸素素还会被这番表白感动。

    可惜,一个已婚男人跟你说“一起过日子”,还要“白手起家”,简直是在羞辱诸素素的智商。

    诸素素翻了个白眼,看着吴世成道:“劳驾,您请那边儿坐着,不要在我面前摆高大的样子。”

    吴世成失笑,半蹲下来,握住诸素素的手,“素素,你还记不记得,你不会做饭,每一次你在医馆忙着了,就是我为你做饭送去的?你还说你很喜欢吃我做的饭菜。——没有我,你以后还能吃得香吗?你嫁给安国公,他会亲自给你做饭吗?”

    诸素素劈手将自己的手夺过来,死命地在衣裳上蹭了蹭,恼道:“关你什么事?我嫁给安国公,还怕没人做饭?——我嫁的是男人,不是厨子!”

    吴世成眼神黯了黯,还是半蹲在那里,仰头看着诸素素,继续道:“以前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你不会打理家事,我没让你为家里的事儿操一分心。你只管在医馆做你的郎中,家里的事,都是我一手操持的。——嫁给安国公,你却要为他打理家事,这些事,你应付得了吗?”

    诸素素抱起双臂,冷冷地看着吴世成道:“国公府有的是管事和婆子,哪里需要我管家?——再说,我又不是配给管事做老婆,要会管家的男人做什么?”

    吴世成抿了抿唇,站起来道:“你嫁给安国公,他还有那么多女人,你应付得了吗?你没有家世,没有娘家,连兄弟姐妹都没有,这样的人,在国公府那种地方怎么活得下去?——再说了,安国公想娶你,不过是看上了你的医馆而已,你……”

    “你住口!”诸素素大怒起身,一脚往吴世成身上踹去,指着东次间的门洞道:“滚!你立刻给我滚!”

    “素素!”吴世成也急了。这是他最后的机会。若是今天他进不了柱国侯府,见不到诸素素,他也死心了,可是今天既然让他进来了,又见到诸素素,他就要奋力一搏地试一试……

    “吴世成,我问你,你有什么资格对我说这种话?”诸素素横眉冷对,差一点就拿根门闩在手里当家伙。

    吴世成大声道:“只有我是真心对你的!那些达官贵人的话怎么能信?!”

    “你真心对我?!”诸素素喉咙里咕地一声笑,脸色倒是恢复了平静,她点点头,“你真心对我,所以趁我不在的时候,跟隔壁邻居家的姑娘私定终身,还怨我拆散你们。你说安国公有很多女人,我跟你说,他女人再多,可是他没有妻子!——我是他三媒六聘,要娶回去做原配正室的!你呢?你的原配正室已经有了人了吧?我跟着你,凭什么?!”

    吴世成听着诸素素的话,一时喜,一时忧。喜的是,诸素素好像还是在吃刘爱巧的醋,忧的是,自己的原配正室确实是刘爱巧,而且她已经有了身孕,要休都没法休……

    “素素,你若是愿意回头,我可以让巧儿做小,你做大,行不行?”吴世成说完,紧张地盯着诸素素。

    “哈哈哈哈……”诸素素忍不住仰天大笑,发现自己一下子从莫名其妙地婚前恐惧症中走了出来,现在的她,迫不及待地想赶紧成亲,赶紧嫁给安子常!

    ※※※

    三更送到求粉红票。大家晚安,明天俺家素素就出嫁了~~~

    ……

第440章 势利 (4K,含12月粉红1440+)

    吴世成呆呆地看着诸素素哈哈大笑,想跟着她笑,又下意识觉得不妥。

    那笑声听来实在怪异,不像是回心转意的样子……

    “素素?”吴世成试探着问了一句。

    诸素素停下笑声,长舒一口气,心情平静下来,反而对吴世成有礼起来,指着对面的座椅道:“好了,今儿幸亏你来了,不然我又要走岔路了。——嗯,不作死就不会死,真是金玉良言。”

    吴世成发现诸素素又在说那些他听不懂的话。

    以前他还住在诸素素家的时候,每当诸素素说这些话,吴世成只要呵呵笑就可以了,不用听懂……

    所以吴世成这一次也呵呵笑。

    诸素素倒是诧异地盯了他一眼,手里捧着茶杯转了转,想起来自己一直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暗忖要不然趁这个机会问一问?等她嫁了,就算有机会,她也没有心情去问这种事了,就心平气和地问道:“吴世成,不说别的,你跟我说说,当初为什么跟刘爱巧好了?你是真的很喜欢她?”

    吴世成听诸素素的声音,再看看她的脸色,知道她确实没有生气,心里松泛下来,憨憨地道:“素素,我不瞒你,对你说实话。——我跟巧儿好,是因为你给我的压力太大,我很怕你。你什么都好,就是太要强了。在你面前,我不是一个男人。只有在巧儿面前,我才觉得我是一家之主,跟她在一起,舒服得很。”

    诸素素被吴世成“坦诚”的话语险些憋出一口老血,刚刚平静的心里又掀起惊涛骇浪,她忍得眉峰直抖,才缓缓地道:“既如此,你又来找我做什么?跟巧儿在一起那么多好处,就该好好过,不要想七想八的,这山望着那山高可不好。”

    吴世成被诸素素平和的声音迷惑了,以为诸素素是真的有些动心,就忙笑着点头道:“是,那时候确实挺好。可是自从你走后,我跟巧儿成了亲,她不能养家,都要靠我一个人,我的压力更大。想来想去,还是素素你最好。——所以就算跟你在一起有压力,我也认了,我会挺过来的。只要你还像从前一样对我,我也会像从前一样对你好,不,甚至更好。我会给你做一辈子饭,管一辈子家。况且现在王府的活儿不好做,你不知道,那些同僚现在对我也没有以前好了,分东西不再是上上份,王爷不召见我,王妃不给我送米送盐,日子实在过得没意思。”

    诸素素挑高眉毛,长长的“哦——”了一声。

    “我这段日子一直在琢磨,还是跟你以前的日子是最有趣的,素素,我错了,我真的错了……”说着,吴世成又给诸素素半跪下来,有些紧张地道:“素素,如果你不原谅我,我出去讨饭!——谁劝我都不回头!就让我饿死在外面好了!你会一辈子过意不去的……”

    诸素素“噗”的一声将满口的茶水喷了出来,看也不看吴世成一眼,大笑着道:“唉玛呀,你还真把自己当回事儿!——你去讨饭吧,去啊!你就算饿死在我家门口,我也懒得动一动眼皮子。这种威胁的话,现在说,你不觉得太迟了吗?我明儿就要嫁给安国公了,若是你想活命,就不要打他女人的主意。他可不是善茬儿……”诸素素好意提醒吴世成。

    她算是看出来了,这就是个糊涂人,跟他生气,不值得。

    要怪,就怪自己不分青红皂白,也想学别人养“忠犬”。

    看,“忠犬”没有养到,“白眼狼”倒是养了一条。

    唉,遇到平凡普通的“忠犬”男人,然后一起奋斗、白头偕老神马的,真的不适合她。

    她还是老老实实走技术流同时兼顾宅斗的路子吧……

    吴世成见自己左劝又劝,甚至把“出去讨饭”这个杀手锏都扔出来了,诸素素还是不为所动,不免有些恼羞成怒,口不择言之下,把他心里深处自己都不敢面对的话说了出来。

    吴世成唰地一声从地上站起来,拿袖子抹了抹喷在自己脸上的茶水,忿忿地指着诸素素道:“你也别说得这样好听。我算是看出来了,对你无论怎么好都没有用。你就是看上安国公位高权重,看不起我一无所有!你就是嫌贫爱富的势利眼!你……你……不知廉耻!”

    诸素素见吴世成连这种昧良心的话都说出来了,脸色一沉,冷声道:“你说我势利眼?你一个男人说女人势利眼?!——你怎么不照照镜子,看看你的脸有多长啊!”

    “说我势利眼?!”诸素素一拍桌子,“我本来就是势利眼,你现在才知道吗?没本事的男人才嫌女人势利眼!你怎么不说你一个大男人靠女人养不知羞耻?!哼,果然是丈八灯台,照得见别人,照不见自己吧!你吃我的,穿我的,用我的,到现在还欠我一屁股账,是我一直没去要帐,让你又不知道骨头有几两重了吧?”

    吴世成本来就很怕诸素素,刚才气急攻心,一下子说了那些他自己都不敢面对的话,又被诸素素一顿抢白,顿时满脸涨成猪肝紫,嘟着嘴鼓着气瞪着诸素素,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诸素素想起吴世成刚才那番诛心的话,心里就如同针扎一样难受。头一次,她并没有嫌贫爱富,结果就遇到这么一个爷,早知道,她就应该“嫌贫爱富”到底!不能半路换节操,现在吃不到羊肉还惹得一身臊!

    “你不是宁愿饿死都不为奴吗?你扪着心肝想想,真的是你气节高尚,还是因为你没有别的路好走?你以为做奴婢容易吗?——你说我看上安国公位高权重,我跟你说,那是肯定的!他如果不是位高权重,我为什么要忍他家里妻妾成群?跟着他,就算他和你一样有别的女人,但是他给我别人给不了的东西。——他给我原配正室的名份,给我高人一等的地位!”诸素素往前走了一步,气势大涨。

    吴世成不由自主又退一步。

    虽然他身材高大,可是此时在诸素素面前,却佝偻着腰,越来越矮小。

    “你呢?你能给我什么?”诸素素叉起腰,在吴世成面前站定。

    吴世成嘟哝着反驳,“……你在我心里,起码比你在安国公心里要重要……”

    “重要?是看上我能挣银子的份上吧?我呸!”诸素素照头往吴世成脸上啐了一口,“你什么都没有,甚至连起码的忠诚专一都没有,我为什么要忍你?你凭什么让我给你做牛做马,还要把你捧在手心上?我跟你说过多少次,我不是你娘,没有义务要养你。你想得到什么,就要用你的努力去争取。可你呢?连起码地作为男人养家糊口的本事都没有,到头来,还怨我‘嫌贫爱富’?!”诸素素越说越来劲,在跟吴世成的争执中,她渐渐找回了她先前作天作地迷失的方向。

    “吴世成,你说我嫌贫爱富,你不一样?你明明跟刘爱巧成了亲,却因为她不能挣银子,又跑回来找我。你究竟是看上我这个人,还说我挣银子的本事,你问问你自己……”

    这话实在太一针见血。

    连一向觉得自己委屈,对诸素素的“变心”不理解的吴世成也受不了了,他大吼一声:“不是这样的!我没有嫌贫爱富,我……我……我……”说了几个“我”字,却不知该如何接下去。

    诸素素霎时间完全将自己和吴世成之间的事情想得明明白白。

    一个心里只有“我”的男人,绝对不是她的良配。

    “如果你不承认这些,那咱们换种说法,如果我是个一无所有,什么都不会的乞丐,你会不会收留我,并且娶我为正妻?”诸素素回到自己的坐榻上,淡淡地问道。

    吴世成愣了愣,立即道:“怎么会呢?素素你就算是乞丐,也有一手好医术,一定不会一无所有的……”末了又保证:“素素,我错了,我以后一定不会离开你,你回来吧,咱们一起过日子,不好吗?”

    “你知不知道我和安国公是陛下赐婚的!你让我顶着违抗圣旨的杀头之祸来成全你,你是痴心妄想脑抽了吧!——滚!别再让我看见你!”到了这一步,诸素素当真是恼了吴世成。本来他们也没有多深的感情基础,现在闹成这样,真正难看之极。

    “来人!给我把他赶出去!”诸素素大喝一声,叫进来几个婆子,将吴世成叉了出去。

    杜恒霜听说吴世成被诸素素赶走了,才又去百草堂见她。

    来到正房,诸素素的大丫鬟薄荷过来行礼道:“夫人,我们大小姐在里间屋里看嫁衣呢。”

    杜恒霜点点头,有心情检查嫁衣了,诸素素的“无病呻吟”应该是好了。

    在杜恒霜看来,先前诸素素纠结“嫁不嫁”的问题,就是典型的“无病呻吟”。——安子常下了聘,陛下赐了婚,还担心安子常会“逃婚”,因此自己想先逃,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素素?”杜恒霜在里间屋的门框上敲了敲。

    诸素素回头,看见杜恒霜进来了,似笑非笑地道:“柱国侯夫人,你能耐了啊?——简直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啊……这柱国侯府,上上下下都被你玩得团团转呢……”

    杜恒霜有些心虚地笑了笑,拢了拢双臂上的披帛,走进来道:“素素,你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说完用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看着诸素素。

    诸素素撇了撇嘴,回头嘀咕道:“别把你对付萧大哥的一套用在我身上……”

    杜恒霜笑弯了腰,巴着诸素素的肩膀道:“甭管是对付谁的,管用就行。——素素,你说可是管不管用呢?”说着,越发用一对水样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诸素素,长长的睫毛如同鸦翅般连番忽闪,明艳不可方物。

    诸素素别过头,噗嗤一声笑了,“好了,受不了你。——管用管用,行了吧?快把你那粘乎劲儿收起来。”

    杜恒霜跟着诸素素笑了一回,扯着她在桌前坐下,仔细打量她的面容,见她眉宇间愁闷尽去,知道她是真的想开了,才放心地长舒一口气,“唉,真是吓死我了,好在你都想过来了。”

    “你把吴世成那种人都给我弄来了,这贴猛药下的,我还能不好吗?”诸素素自嘲地道,又嗔着杜恒霜,“以后不要去找吴世成这人。你去找他,他还以为他自个儿多重要呢,今儿可是恶心死我了。”

    杜恒霜忙道:“这你就弄错了,我可没有去找他。”

    诸素素不信,“那他怎么这么巧,突然今天这个时候就来柱国侯府了?你别说你能掐会算哦!”

    杜恒霜笑道:“也是凑巧。他这几日每天都来我们家门口飒摸,以前我都是不许他进来的。今儿不正好你‘犯病’了嘛,我就想着给你找个药引子来试一试。没成想还真的治好了……”说完拿扇子掩着嘴笑。

    诸素素先无语半晌。她没想到还真是吴世成主动来的,并不是杜恒霜有意把他骗来的。然后才想起杜恒霜说的话,嗷地一声扑过去,笑骂道:“看不撕了你的嘴!你越发伶牙俐齿了,都敢拐着弯儿骂人了……”

    说她“犯病”,可不是拐着弯儿骂她么?

    杜恒霜嘻嘻地笑,左扑右闪地躲过诸素素的“无影手”,忙打岔道:“哎,那吴小哥儿是怎么给你治病的,好好跟我说说!”

    诸素素就把吴世成来了之后,两人的对话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杜恒霜听了直咋舌,连连摇头道:“这人真没救了,我看你还是想着让他还钱吧。不然以后还有得闹。”

    诸素素满不在乎地道:“过两天我嫁了人,他应该是不敢了。安国公那人别的不好,吓唬人却是最在行的。”说着有感慨地道:“我知道,我嫁给安子常,是高攀了。高嫁那么容易么?我总要承受点高嫁的代价。他的那些女人,就是我要承受的代价。”说完又故意盯着杜恒霜道:“我觉得这个代价,比你有个龙老太太那样的婆母还轻点儿……”

    ※※※

    第一更四千字,照例求粉红票。下午两点二更,晚上七点三更。

    ……

第441章 催妆 (4K,含12月粉红1470、1500+)

    杜恒霜听诸素素这样打趣,斜了诸素素一眼,“越发乱说话了,这能比吗?”

    “当然能比。”诸素素笑着点头,双臂伸起伸了个懒腰,“你不知道一句话吗?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寻常女子嫁人,都要嫁能养家糊口的男人。包养小白脸这种事,只有公主才有资格,一般女子是做不来,也没有底气去做的。而你我这样的平凡女子,靠自己的一双手,也能吃穿不愁。既然如此,为何要去屈就吴世成那种一事无成,连养家糊口都成问题的男人?”

    “嫁吴世成,确实不值得。”杜恒霜了然地点点头。有的人只可以共患难,有的人只可以共富贵。既能共患难,也能共富贵的人,实在是太少了,如果有幸找到了,就一定不要放过。杜恒霜知道萧士及就是这种人,所以她铁了心要跟他在一起。

    诸素素果然笑盈盈地道:“你看,萧大哥也是白手起家,从无到有起兴的。要说他还是从有到无,又从无到有,心性更加坚定,不会见了银子就骨头发轻。但是就算是萧大哥,也不是十全十美,他虽然没有别的女人,但是他有个那样的娘亲,又招了那么多桃花,甚至差一点给你招来杀身之祸,都够你受的。我嫁给安国公,是高攀,从来就没有想过他对我,如萧大哥对你一样。我不做这种梦。其实吧,这也不算什么。我对他没感情,他的妾室再多,对我都无关痛痒。而且他没有长辈,光这一点,就把萧大哥给比下去了。”

    杜恒霜瞪着诸素素,过了半晌才悻悻地道:“好啊,你嫁了如意郎君,也不要这样损我吧?——我没你命厚爱,行了吧?”

    诸素素笑嘻嘻地凑过来,抱着杜恒霜的肩膀道:“怎么啦?真的生气了?”

    “嗯。”杜恒霜重重点头,做出生气的样子。红润的樱唇翘起来,娇艳欲滴。

    诸素素啧啧道:“你这幅样子,还是回去萧大哥面前显摆吧,别在我面前耍,不管用的啊……”

    杜恒霜憋不住笑了,用团扇轻轻在诸素素肩上敲了一下,“看在你后天就要出嫁的份上,今儿就饶了你。”

    两人正嬉闹着,薄荷在外面高声道:“夫人,大小姐,大小姐的娘亲来了。”

    诸素素一愣,看向杜恒霜道:“我娘来了?”

    杜恒霜“啊”的一声站起来,笑着道:“我都忘了,才刚我让人去把你娘亲和继父一起请来陪你两天,你就要出嫁了,多跟家里人聚一聚吧。”

    这就是朋友吧,真正关心你,才会不声不响为你考虑一切……

    诸素素心里一热,握了握杜恒霜的手,一向伶俐的她居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杜恒霜似笑非笑地道:“不要太感激我,等你嫁到安国公府,我还要沾你的光呢……现在我是在奇货可居啊……”说着,转身掩袖迤逦而去。

    诸素素定了定神,出去迎自己的娘亲过来。

    她继父是男人,不能进内院,就在外院歇下。

    诸素素的娘亲尤倩娘这几天就不去外院,专门在内院的百草堂陪着诸素素。

    不过满打满算也只有两天时间。

    “你的嫁妆单子呢?可要好好收好。”尤倩娘一来就忙着帮诸素素收拾东西,特别是嫁妆,打算对着单子逐样清点。

    大齐女子出嫁,嫁妆单子应该是一式三份的,夫家一份,娘家一份,女子自己保留一份。

    诸素素一向靠自己惯了,根本就没有想过还有“娘家”这个东西。

    见了尤倩娘在她房里跑前跑后地忙活,眼角有些湿润,她背过身擦了擦眼角,转身去书房另抄一份嫁妆单子,拿去给尤倩娘道:“娘,您拿好,这是我的嫁妆单子。”

    尤倩娘也认得几个字,笑着接过来瞧了瞧,双手猛地抖了起来。

    “素素啊,这些都是你自己置办的嫁妆?不是柱国侯夫人给你送的吧?唉,咱们当年就承了柱国侯父亲的大人情,你也不想着还一还……”尤倩娘唠唠叨叨说起了当年的事儿。

    那时候诸素素才四五岁,跟爹娘一起从洛阳来长安,结果在路上遇到山贼掳劫。那时候,同时被山贼掳劫的,还是七八岁的萧士及,以及萧士及的爹爹萧祥生,山贼听说他们是长安的大盐商,狮子大开口,让他们出五万两的赎金。

    萧祥生心地善良,同时也救了尤倩娘和诸素素母女一命,就让山贼把赎金抬到十万两银子。

    就是这样,诸素素才和萧家相识,有了十多年的情份。

    想起当年,诸素素也有些不好意思。那时候,她可跟现在想的不一样……

    “娘,你放心,这些不是柱国侯府给我备的。”诸素素笑着宽尤倩娘的心。

    “你别哄我。我虽然不是大家出身,但是当年也见过几样好东西。你这嫁妆单子里的许多东西,都是拿着银子都没处买的矜贵物儿,你说,如不是柱国侯那样的人,一般人怎能弄来这些东西?”尤倩娘不信,指着嫁妆单子上问诸素素。

    诸素素讪讪地道:“什么都瞒不过娘。但是,确实不是柱国侯府,而是……安国公。”

    “安国公?”尤倩娘一皱眉头,“啊,你让夫家给你办嫁妆?”说完就很是伤心地淌眼抹泪,“是娘对不起你,娘没法子给你办这样的嫁妆。不过,娘也有准备的。”说着,从袖带里掏出一张小小的房契,放到诸素素手里,“这是我和你吴叔的一点心意。”

    诸素素打开一看,原来是在宣仁坊的一处小小的宅院。虽然不大,可是对于吴屠户的财力来说,大概已经是他毕生的积蓄了。

    诸素素很是感动,忙道:“娘,您这是做什么?您知道的,我不缺银子,这些嫁妆,我自己都置办得起。您和吴叔倒是只靠吴叔过日子,还是节省点儿好。”她原本也想着每个月给尤倩娘一些银子过活。以她的财力,再养几家人都是轻轻松松的。

    可惜吴屠户死活不肯要。尤倩娘又不是很在意这些身外之物,只要吃得好,穿得暖,她就很满足了,至于是不是每日山珍海味,绫罗绸缎,她并不在乎。

    诸素素和尤倩娘推辞半天,最后想想还是收下了,只是反复叮嘱尤倩娘,“娘,有事您一定跟我说。我只有您这一娘,不要跟我见外。”

    尤倩娘忙道:“我自然知道的。若是实在有烦难,也免不了要找你的。你放心。”

    诸素素点点头,“娘记得就好。”

    母女俩好久没有在一起,又加上素素出嫁在即,两人说不完的话。

    杜恒霜也不去打搅她们,只在柱国侯府精心布置,让诸素素把柱国侯府当娘家,顺顺当当从这里出嫁。

    萧士及的弟弟萧泰及这阵子总不出去,就在家里陪龙淑芝看孩子。

    时日长了,也有些憋闷。

    因诸素素马上要出嫁了,柱国侯府作为诸素素出嫁的娘家,也忙乱得很,萧泰及和龙淑芝就一起出来帮着杜恒霜料理一些家务。

    萧嫣然也经常过来帮杜恒霜管家,看着这些事情,不免有些羡慕。

    龙淑芝悄悄问萧泰及,“嫣然的年纪不小了,怎么还没有定亲?”

    萧泰及摇摇头,“娘现在病得不省人事,妹妹的婚事,都要靠大哥大嫂操持了。”

    龙淑芝眼珠子转了转,道:“有精力帮一个外人操持,却把自己的亲妹妹扔在一边,果然是国公府的名头太响,就连咱们大哥大嫂都不能免俗?”

    萧泰及瞪了她一眼,“你少说话。这话让嫣然听见,岂不是对大哥大嫂生隔阂?——嫣然得罪了大哥大嫂,还能指望嫁得好吗?”

    龙淑芝撇了撇嘴,道:“大哥大嫂再有本事,不帮忙也是枉然。你也是做哥哥的,难道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妹子在家里蹉跎?”

    萧泰及叹口气,道:“那等诸郎中嫁了,我再跟大哥提一下吧。”

    “依我说,咱们悄悄地帮妹妹相看相看,如果妹妹点头了,大哥大嫂反对都没有用。——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要不我去问问妹妹?”龙淑芝试探着问道。

    萧泰及想想还是不妥,悄声道:“你少惹事。我说了,等这阵子忙过了再说。”

    龙淑芝只好不言语。

    这边杜恒霜看见萧嫣然,也在操心她的婚姻大事。

    龙香叶是疯了,不可能再为萧嫣然的婚事做主。但是之前龙香叶一直在给萧嫣然相看婆家,也不知道怎样了,她也安慰萧嫣然,“……别心急。等素素嫁了,大哥大嫂定然会为你找个好婆家的。”

    萧嫣然心里不是没有想法的,但是自己是被娘亲给耽误了,跟大哥大嫂没有关系,而且她也有些担心大哥大嫂太着急把她嫁出去,反而劝杜恒霜道:“大嫂,您先忙完素素姐的婚事再说。我不急。”顿了顿,又道:“只要您不急着打发我出门子,我不介意在家里一辈子做老姑娘。——嫁人如果嫁得不好,还不如不嫁。”

    杜恒霜想起自己的妹子杜恒雪,知道萧嫣然这话是有感而发,没有反驳她,怅然地道:“姑娘家嫁人,真是跟投胎一样,完全不知道会遇到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事……”

    “所以啊,大嫂,您若是有心,就仔细帮我挑一户明理的人家。不求多大富大贵,只要明理就好了。”萧嫣然含蓄地道。只要是讲道理的人家就好了。

    杜恒霜听出来萧嫣然是被她自己的娘亲龙香叶给吓坏了,生怕是自己也遇到一个如自己娘亲一样的婆母,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只得拍着她的手道:“我必会仔细的。”

    ……

    忙乱的两天过去,终于到了诸素素出嫁这一天。

    八月初八,秋高气爽,满城飘散着木樨花的香味儿。

    安子常穿着大红的新郎礼服,骑着火红色的安西良驹,带着大红婚车,怀里抱着一只用红罗裹身,五色绵堵住嘴的大雁,还有一队安西风情的吹鼓手,吹吹打打来到柱国侯府迎亲。

    诸素素没有兄弟,萧士及就做了她的义兄,在婚车来临的时候,将她背了出去。

    本来大齐昏礼,要经过六道程序,最后一道“亲迎”,便是去女家迎亲。迎亲的时候,有奠雁、下婿、催妆、同牢合卺、去花却扇、躬拜舅姑等多种仪式。

    安子常没有长辈,躬拜舅姑可以省一省,但是前面几项却不能省。

    安子常怀里抱着的大雁,半跪下来,放到柱国侯府门口,表示他来接新娘子了。

    下婿是要折腾新郎官儿。这一条,因新郎官安子常的名声在外,无人敢执行。

    催妆是要新娘故意在里面磨蹭,让新郎官儿作诗,叫做“催妆诗。”

    安子常本是武将,不喜欢舞文弄墨。一听让他作诗,他狭长的桃花眼一眯,顿时满堂寂静,大家纷纷别过头看向别处,没有人敢再让安子常吟诗作对。

    “安国公,您什么都不做,就想把诸大小姐娶走,未免也太便宜了你吧?”杜恒霜作为女方的亲眷,对安子常故意简化程序很是不满。

    安子常看着盛装的杜恒霜,不掩眼里的惊艳,笑着道:“既然柱国侯夫人发了话,小可莫不敢从?”说着便背着手道:“碧玉为竿丁字成,鸳鸯绣带短长馨。强遮天上花颜色,不隔云中语笑声。”完全是在赞杜恒霜的装扮。

    杜恒霜却似乎没有听出来他的意思,笑着拍手道:“这诗做得不错,我们素素当真当得‘素女青娥’四个字。——来,让新郎官过去吧。再挡着人家的路,人家可要急眼儿了!”

    安子常也是一笑而过,带着众人去专门搭建的青庐将诸素素迎了出来。

    诸素素被萧士及背着,上了昏车,因太紧张了,反而忘了以前担心的那些事情,一心想着快点快点快点……

    进了安国公府,被一条大红绸带牵着,和安国公拜了堂,才进入洞房坐在床上。

    ※※※

    二更四千字,晚上七点第三更,求一下粉红票和推荐票。如果大家都没有了,那还有没有年度票啊?……

第442章 合卺 (12月粉红1530+)

    “安国公,快来挑开新娘子的盖头,让我们看看新娘子!”喜娘笑嘻嘻地将一支白玉喜秤递到安子常手里。

    安子常穿着大红礼服,头戴玄色璞头,两边帽翅插着赤金花簇,面如冠玉,美得不似真人。

    很多小娘子和妇人都用团扇半遮半掩挡在脸上,其实眼风一道道往安子常脸上刮。

    安子常目不斜视,缓缓走过来,将手里的喜秤伸到盖头底下,轻轻往上挑起。

    诸素素从盖头下微微偏头,看着安子常笑了笑。

    明媚鲜艳,极态尽妍。嘴角的笑容却疏朗开阔,有股发自内心的喜悦。

    安子常勾了勾唇角。

    屋里响起一股倒抽气的声音。

    诸素素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谁这样大胆?!——居然敢在我诸素素的昏礼上**裸地花痴我男人!

    诸素素的神情没有逃过安子常锐利的眼神,他心里一动,对着诸素素做了个眼神,想试试诸素素能不能明白他的意思。

    诸素素咬唇,斜睨他一眼,便将头上的盖头自己掀了下来,同时从床上站起来,挡在安子常身前,眼波如刀,往屋里众人一一扫过去。

    那些女子正偷看安子常看得起劲儿,猛然被诸素素挡住了视线,有些胆儿肥的女子忍不住探头探脑,拼命往诸素素身后看。

    诸素素才刚挺生气,现在看见这些人的样子。反而笑了,点头道:“敢情大家都是来看新郎官了,看来我这个新娘子让大家很失望。”

    屋里的人很不好意思,忙互相瞧了瞧,嘻嘻笑着,上来说了几句吉利话,就都告辞出去了。

    屋里只剩下诸素素带来的丫鬟婆子伺候。

    诸素素这才和安子常坐到桌前,一起吃了几口肉,叫做“同牢”,又拿一个剖成两半的葫芦瓢盛了酒。你一口。我一口地喝完了,完成了“合卺”之礼。

    他们的大婚仪式,至此才全部结束。

    至于洞房……不在仪式之中。

    诸素素瞪着那葫芦瓢,想起来以前自己以为“合卺”之礼是上床就觉得脸红。

    “你怎么啦?这葫芦瓢有问题?”安子常见诸素素死死盯着那葫芦瓢看。以为是有什么不妥。

    诸素素回过神来。掩饰着笑了笑。转移话题问安子常:“你不去陪客?”

    安子常咕地一声笑,离开桌子,仰身倒在床上。懒洋洋地道:“让爷去陪他们?——也不怕折了他们的寿!”

    诸素素无语,瞪着安子常。——这可是大婚啊!大爷您要摆谱,是不是等昏礼完了再摆谱?!

    安子常被诸素素瞪得不自在,只好又从床上爬起来,磨磨蹭蹭走到屏风后换了身宝蓝色深衣出来,调笑着挑了挑诸素素的下颌,“娘子,等为夫早些回来……可别一个人睡着了哦……”

    诸素素啐了他一口,让他自去前面陪客。

    安子常走了,薄荷和麦冬才走进来,笑着问诸素素:“夫人,小厨房煮了点儿粥,您要不要用点儿?”

    薄荷和麦冬都是诸素素陪嫁的大丫鬟,桔梗是小丫鬟,如今是二等丫鬟的头儿,正在院子里很威风地整肃小丫鬟们。

    诸素素摸了摸自己满头的首饰,道:“先给我卸妆吧。卸完这些钗环,再给我催水,我要沐浴。”

    忙乱了一天,又在八月里,她的里衣都湿透了。

    薄荷忙道:“奴婢去命人担热水进来,麦冬你服侍夫人吧。”

    麦冬手巧,会梳妆打扮,诸素素的钗环首饰都是她负责的。

    麦冬应了,领着诸素素坐到妆台前,笑着道:“夫人,您的头发真好。黑油油的,真是难得。”摸上去,柔顺丝滑,没有大齐贵妇惯用的粘糊糊的头油味道。

    诸素素有些得意,“这是我的独家秘方。你要喜欢,我也可以教你。”

    一边说独家秘方,一边又说可以教人。

    麦冬抿着嘴笑。她跟着诸素素虽然不是太久,已经很熟悉诸素素这人的性子……

    镜子里,诸素素看着麦冬拿梳子给她梳头,顺口问道:“你家是哪里人?”

    麦冬忙道:“奴婢是江南人。”

    “……江南?”诸素素有些惊讶,长安城里的江南人可不多。

    “你多大来长安的?”

    “奴婢在江南出生,长到四五岁的时候,因那年江南发水灾,奴婢家里养不活这些孩子,就把奴婢卖了。”麦冬似乎已经不介意了,笑嘻嘻地说着,已经给诸素素梳好头。

    “夫人,热水担来了。”薄荷一边说,一边撂开帘子进来。

    诸素素已经宽了外面的大衣裳,只穿着月白色中衣,披散着头发,转身从妆台前亭亭起身,回眸之间,竟有艳光四射之感。

    薄荷眯了眯眼,笑着夸了一句,“夫人真是……一嫁人,立刻比以前还美。”

    这话诸素素爱听,她笑得眉眼弯弯,道:“瞧你这嘴甜的,看来我这红包赏封儿得要加倍了。”

    薄荷和麦冬对视一眼,笑逐颜开,一齐给诸素素行礼,道:“夫人,浴房在里面屋子里。”

    两个从头到脚穿着高领黑衣的婆子用扁担担着一个大大的木桶,低着头走了进来。

    木桶里面是满满一桶热水,冒着冉冉的热气,将一前一后两个婆子的身影映照得有些模糊。

    里面屋子的地上因刚刚坐床撒帐,地上洒落着一些干果,还没有来得及收拾。

    走在后面的婆子一不小心,似乎踩在了一个核桃上,脚下一滑,肩上担的水桶晃悠几下,热水顿时抛洒出来不少。

    诸素素忙道:“热水一次不要担得太多,看洒出来烫到就不好了。”

    前面的婆子忙回头伸手,稳住了正在不断摇晃的木桶。

    她回头的时候,露出了一段如玉般细腻修长的颈项。而她伸出来的手,也同凝脂一样洁白温润。

    “不对!”诸素素顿时脑海中警铃大响。

    “站住!——你们两人把热水就放在这里,我的丫鬟会来收拾。”诸素素心里怦怦跳得厉害,面上强作镇定,淡淡地吩咐,又对薄荷和麦冬道:“以后外面的人不能进我的睡房,听见没有?”

    ※※※

    半夜两点了。三更送到。今天更新了一万。明天争取一万二。求粉红票和推荐票,如果木有,看看有木有年度票,给《原配宝典》投几张吧。

    ……(未完待续。。)

    ps:  年度作品投票链接在书评区有置顶帖《女频原来也有年度票》,里面有投票链接~~~拜谢~~~

第443章 惊魂 (4K,含12月粉红1560+)

    新婚的洞房里,大红帷幕低垂,东墙上悬挂着一席宝蓝色波斯薄羊毛挂毯,绣着一簇簇金黄色的大丽花和郁金香,和镜面一样磨砂的地板上铺着的藏蓝色行猎图波斯地毯相映成趣。高高的横梁上,挂着六盏红木六角镶象牙绫绢宫灯。

    睡房宽敞开阔,屋子中央用一个高大的屏风一分两半,挡住了外人窥探的视线。

    高高的宫灯洒下乳黄色柔和的光线,将满屋子浓烈的大红折成温暖的暖杏色,让人心平气和,不是看见满目红光就血脉贲张的感觉。

    诸素素的话语虽轻,却有股隐隐的紧张在里面。

    薄荷和麦冬对望一眼,忙掩手屈膝称是。

    那两个婆子愣了愣,担着热水桶站在屋子中央,似乎不知所措的样子。

    “好了,你们可以出去了。——薄荷、麦冬,你们把热水给我抬进浴房。”诸素素往后不动声色地退了一步,往屏风后头蹭过去。

    那两个婆子低着头放下肩上的扁担,慢慢将热水桶放到地上。

    薄荷忙道:“夫人发话了,你们出去吧。这里有我们就行了。”就要走上去拎热水桶。

    站在前面的婆子身形晃动,一股雪白的刀光如同昙花一现,在一直紧紧盯着她的诸素素眼前闪过。

    “让开!”诸素素突然大叫一声,拽着身旁的屏风,狠狠往前一推。

    薄荷下意识往旁边一闪,被麦冬拉着躲向墙角。

    高大的屏风应声往屋子中央那两个婆子,还有热水桶倒过去。

    这屏风是紫檀木材质,本来其重无比,摆在屋子中央也稳稳当当,本是不容易被推倒,但是诸素素瞥见雪色刀光,情急之下,居然爆发出比平时更大的力气,将那架屏风轰地一声推倒在地。

    那两个婆子身手十分敏捷。

    屏风推倒的时候,她们已经及时跃到一旁,只将那桶热水留在当地。

    呼啦一声爆响,屏风倒在热水桶上,将那桶热水推翻在地。

    同时两个婆子手腕一翻,已经手执一尺多长的短剑,往诸素素这边揉身而上,飞扑过来。

    诸素素暗骂一声“靠……”,顺手抓起身后小桌子上的茶壶、茶杯还有桌灯,一样样往那俩婆子身上扔。

    薄荷和麦冬呆了一瞬,才放声尖叫:“来人啊!有刺客!来人啊——!”一边叫,一边扑过去挡在诸素素身前。

    冲在最前面的婆子一刀斩下,已经往麦冬肚腹处扎了一刀。

    薄荷奋不顾身从后面扑上去,将那婆子抱住。

    那婆子却回身一记旋腿,将她远远地踢到墙边,脑袋撞在墙上,晕死过去。

    薄荷和麦冬虽然只阻了一阻两个婆子的攻击,但是对诸素素来说,已经足够了。她全身颤抖着将后面桌子底下放着的药箱抓出来,从里面掏出一包药粉,猛地往那俩婆子的方向洒去。

    那是她特制的痒痒粉,本来是打算折腾安子常那些姬妾的,没想到还没等她摆大妇的威风,就快命入黄泉了……

    安子常的老婆果然不好当。

    诸素素一边在心里抱怨,一边一扭身往床后面躲进去。

    千工拔步床像是一个小型的房子,上面下面都没有躲藏的地方,也就后面有一道小小的空处能躲人。

    这刹那间,在外屋候着的桔梗也跑了进来,手里抓着一根比她的身子都长的门闩,没头没脑地往那拿着刀的俩婆子身上砸。

    桔梗虽然年纪小,可是她手里的门闩长,可以不用靠近,就能打到那俩婆子。

    那俩婆子虽然看上去有些功夫,可是她们手持短剑,根本够不着桔梗的身子,一时被桔梗打得手忙脚乱。

    因是内院,并没有男护卫。而诸素素住的大婚的屋子,又是安国公府的正院上房,里面的下人,大部分是诸素素带来的陪房婆子和大小丫鬟,都是杜恒霜精心帮她挑选的。

    此时听见夫人上房叫喊说“有刺客”,诸素素的下人一边派人去外院报信,一边奋不顾身地操起身边的家伙,往上房冲过去。

    内室里面,从外面涌进来的下人越来越多,都拿着自己顺手的家伙进来参战。有个厨娘一手拿铁铲,一手拿铁锅,舞得虎虎有声扑了进来。另一个厨娘则是拎着两把菜刀,杀气腾腾地跟着跳进来。

    诸素素躲在拔步床后面看见这一幕,又是好笑,又是感动,倒没有那么害怕了,只是躲着不敢出声,免得那俩婆子发现她的踪迹,将她挟持了做人质就倒霉了,她可是担心安子常顺便就把她给“牺牲”了……

    安子常在外院接到信,立时长身而起,一脚踹倒自己面前喜宴的条案,冷声道:“都给我看住了,一个都不许跑!——谁敢动一动,格杀勿论!”话音刚落,安国公府的护卫立刻从四面八方将喜宴的大厅包围起来。大厅上的窗棱开敞,露出无数黑衣军士的身影,手搭长弓,对准了大厅里面的宾客。

    “安国公,你这是什么意思?”一个来客很是不满,站起来企图指手画脚。

    嗖!

    一声长箭从窗口射进来,正中那宾客胸口。

    那宾客难以置信地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前露出的长箭尾羽,喉咙里发出“啊啊”几声低叫,便仰天倒了下去。

    萧士及也在宾客中坐着喝酒。

    看见这一幕,他也变了脸,忙沉声道:“各位稍安勿躁。安国公下的是军令。大家若是动一动,就是个死人了。”

    军令如山,谁敢不从?

    在场的宾客文官和武将各占一半,就算有不服的,看见那刚刚站起来就没命了的客人,肯定也不敢动了。

    安子常对着萧士及拱一拱手,森然道:“多谢柱国侯明理。——本公爷今日大喜,却在来往的宾客里混进刺客。本公爷现在回后院查看,若是我夫人安然无恙,自当回来赔罪。若是我夫人少了根头发,今日闹事之人,定会给我夫人陪葬!”说着,抽出腰间软剑,一下劈中自己面前的条案,转身飞奔而去。他走了好一会儿,那条案才轰隆一声断成两截,看得大厅里面的宾客面面相觑。

    安子常一边往内院疾奔,一边命人将内院也围起来。

    “今日来参加婚宴的女眷,也都要给我看管起来。一个都不能走!”

    越往正院上房跑,安子常心里越是焦急。

    先前他在外院宴客大厅里听到消息的时候,并没有马上冲进来救诸素素,而是有条不紊地做出对整件事情最有利的判断,安排布置好所有的后手。

    那时候,他想的是要抓住幕后那个帮着刺客混进来的人。

    可是现在,他发现自己的心里越来越焦急,满心想的是要救人……

    刚一进正院院门,安子常就觉察到不对劲,他飞一样往屋里冲进来,正好看见两个黑衣婆子被诸素素带来的一群陪嫁下人围攻。

    不过那俩婆子像是训练有素,手里的短剑看上去不同凡响,竟有削铁如泥的架势,将桔梗刚才拿着的门闩已经砍成几截,散落在地上一团乱糟的波斯地毯上。

    幸亏厨娘手里的铁铲和铁锅很厚实,挡住了不少砍势,只是铁铲和铁锅上也被砍得伤痕累累。

    “素素!素素!你没事吧?”安子常一边大叫,一边鱼跃而起,跃过几个正在跟那黑衣婆子厮打的丫鬟婆子,手中长剑一抖,已经将离他最近的一个婆子身上捅了个透明窟窿。

    另外一个婆子一见安子常大叫着他妻子的名字,心头更怒,冷笑道:“我妹妹为你死了,你还能安安稳稳地娶妻生子?!——你别做梦了!”说着,也是手中一抖,一把粉末兜头往安子常那边撒过去。

    诸素素躲在拔步床后面看见这一幕,心里一沉,大叫道:“屏住呼吸,不要吸气!”

    安子常见势不妙,也是马上闭气,急速往后退去。

    那撒出粉末的婆子长啸一声,从大开的窗户里飞身而去,在半空中撮唇发出一声尖利的啸声。

    与此同时,安国公府外面也响起几声同样的啸声,像是在呼应一样。

    外面的夜空很快变得血红,燃起了熊熊大火。

    安子常用袖子挡在自己身前,闭住呼吸,正要追上,脚下一紧,居然挪不动脚步。

    他低头一看,另外那个被他捅了个窟窿的黑衣婆子正死死抱住他的腿,不许他追上去。

    安子常大怒,手里长剑急挑,将那婆子的手筋脚筋尽数挑断,然后长臂伸出,捏住那婆子的下颌,将她的下巴卸了,不然让她咬舌自尽,或者服毒自尽,然后才从那婆子悍不畏死地桎梏中跳了出来。

    他也从窗户处飞身而出,站在窗外的回廊上,举目四顾,只看见沉沉的夜空,还有国公府四下里燃起的熊熊火势,照亮了半面夜空,却再也看不见先前那个黑衣婆子的踪影。

    要是以前,安子常肯定不顾一切追出去。

    可是现在,他却移不开脚步,只得恨恨地对着夜空挥挥自己的长剑,“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咱俩的帐还没有算呢!”

    外面的管事冲进院子,问安子常:“公爷,小的已经派人去救火了。那帮乱臣贼子只是趁乱放火,好借机逃脱而已,已经被咱们的人杀了不少了,公爷放心,两边的客人都有人看守,一个都没有走!”

    安子常点点头,“做得好。去赶紧灭火。客人那边,我等会儿再过去。你让人把今日宴客的名单都拿过来,对着那些人一一查看。所有的下人,带进来多少,就要出去多少。凡是有少人、多人的,一律给我就地格杀!”

    那管事吓得一缩脖子,忙道:“公爷,这……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敢带着人到我府上挑衅,就要有承担后果的自觉!我安子常从来就不是软柿子,我能弑君杀父,还怕那些混账不成?!”

    诸素素站在窗前,看着窗外的安子常。

    深蓝的夜空下,映着渐渐矮下去的火光,安子常如玉的侧影有股妖异的俊美,牢牢地吸引了诸素素的目光。

    像是感应到诸素素的注视,安子常骤然回头,和诸素素的目光碰了个正着。

    “……你没事吧?”安子常大步往窗边走过来,上下打量窗子里面的诸素素。

    诸素素忙摇摇头,“我没事,就是麦冬和薄荷伤到了。”

    安子常这才看见诸素素穿着月白色的中衣,披散着头发立在窗前。

    初秋的夜还有些燥热,安子常撑着窗台跳进来,将身上的外袍解下来,给诸素素披在身上。

    诸素素忙道:“我不冷……”她热着呢,浑身上下都湿透了,她自己都闻得到那股汗馊气。

    安子常忍不住想笑,“不是怕你冷。你不看看你穿得什么衣裳?”

    诸素素低头一瞧,“啊”了一声,再抬头,正好看见外面的管事探头探脑地往屋里看,虽然她不在乎,可是安子常好像在乎,脸上也有些发热,只得尴尬地道:“那个,一时情急,一时情急啊……我本来是要她们催热水来沐浴的。”

    安子常回身,对外面的管事做了个手势。

    那管事会意退下。

    安子常揽着诸素素的肩膀往回走。

    本来是他们新婚的洞房,此时却一片狼藉。

    “你没吓着吧?”安子常淡淡问道,拍拍诸素素的肩,放下手,背到身后。

    诸素素撇了撇嘴,嘀咕道:“当然吓到了。这俩婆子是从哪里来的?怎么就混到内院了?你这府里,就跟这老天一样,都被穿成窟窿了……”

    “你说什么?什么窟窿?”安子常打量着屋里的情形,看向屋中央被挑断了手筋脚筋,不能动弹的黑衣婆子。

    “……我说你这府里打理得太松泛,这样都能被外人钻了空子,不是窟窿太多?”诸素素巧舌如簧地把话圆了过来,跑去墙角把自己的药箱取过来,先给被伤得最严重的麦冬包扎伤口。

    “夫人,奴婢会不会死?”麦冬当时奋不顾身,只知道不能让人伤害诸素素,现在却有些怕了。

    诸素素笑着安慰她,“有我在,你不会有事的。”

    安子常居高临下地看了看那婆子,吩咐道:“把她捆起来,送到外院给康管事。”又对诸素素道:“你就在这里,哪里都不要去。外面的院门被我封了,你别出去。就把屋里先收拾,我去去就来。”

    ※※※

    今天还是三更,求粉红票和推荐票,年度票有就撒两张吧。原配已经到第一页六十多名去了。

    ……

第444章 收服 (4K,12月粉红1590、1620+)

    两个婆子应了,忙去找绳子把这挑断手筋脚筋的黑衣婆子捆起来,抬了出去。

    “你们就在这里好好伺候夫人。”安子常目光如电,往屋子里下人的脸上一一看过去,将她们的模样牢牢记住,“今日,你们做得很好。等这里的事情了结,我会重赏。好好伺候夫人。”说完一个转身,飘逸的棕红色深衣下摆从地毯上拂过,就要离去。

    诸素素有些失神地盯着那拂过地毯的深衣下摆,叫住他,“公爷等等!”

    安子常驻足回首,细长的眼眸看向诸素素,“有事?”

    诸素素站起来,走到安子常身边,将身上安子常刚刚给她搭上的外袍又给安子常穿上,微笑着道:“你忘了穿外衣了。”

    安子常挑起一边的长眉,“我是男人,没有关系。”

    诸素素不赞同地摇摇头,“我在乎。你是我的男人,我不想你给别人看。”

    屋子里的丫鬟婆子都瞪着诸素素,张大嘴,看得下巴落了一地。

    夫夫夫人这是在公开善妒???

    安子常心里的感觉更加异样,为了在下人面前维持自己“公爷”的冷面形象,他只有不动声色地道:“知道了。”再一次转身离去。

    不过走出屋子,来到院子里的时候,安子常抬头看向夜空,没有察觉他的嘴角已经微微往上勾起……

    诸素素看着安子常的背影一直消失院门口,然后看着正院大门轰隆一声关上,才叹息道:“今儿晚上,不知道有多少人要送命了。”说着走到麦冬身边,继续给她检查伤势。

    麦冬身上的刀伤没有伤在重要部位,而且她当时往后缩了一下,对方又被薄荷及时抱住往后拖,伤口不算很深。

    “给我烧热水过来,再拿一瓶烧酒,我的箱子里都有。”诸素素招手让两个婆子过来,将麦冬抬到拔步床的脚踏上躺着。

    麦冬知道自己性命无忧,松了一大口气,那些上下尊卑的规矩又回来了,忙道:“夫人,不可啊!这是您新婚的床,奴婢怎么能给弄脏了……”

    诸素素笑着道:“没事,不过是脚踏而已。以前你们值夜,不也在我的脚踏上睡过?再说你受伤了,还是先清理好了再出去吧。——我是郎中,你要听我的。”

    麦冬这时才想起来,自己面前这位国公夫人,也是一位杏林国手,两眼顿时放出光芒:“夫人!”

    “好了,你闭上眼睡一会儿吧。”诸素素小心翼翼地将麦冬身上被扎破的裙子剪开,看见了那血肉模糊的伤口。

    热水、烈酒、伤药,有条不紊地给诸素素送了过来。

    诸素素半跪在脚踏上,耐心细致地给麦冬清洗伤口,将自己特制的带消炎作用的伤药抹在伤口上,然后用自己做的棉纱布细细包扎。

    麦冬疼得冷汗直冒,忍不住呻吟出声。

    诸素素轻声道:“本来应该给你灌一碗麻沸散再清洗,这样你不会觉得疼。可是这样的伤,还是及时处理比较好。——和性命比起来,疼一点还是能够忍受的吧。我尽量快一些。”说着,已经把伤口包扎好了,转身吩咐婆子:“把她抬出去吧。她的屋子分派好了吗?”

    诸素素是今天出嫁,但是她的陪嫁丫鬟、婆子,有一批已经早几天来到安国公府安置,为她收拾院子,安排下人的住处,这样诸素素一嫁进来,各样都是齐全的。

    大户人家嫁女,都是这样,事先考虑地很周到。大齐讲究出嫁女不拿婆家一针一线,就连自己的棺材都有当陪嫁带来的,这样才能表示自己腰杆儿挺得直。

    当然,这些都是有财力的人家嫁女儿,一般普通人家,带几样家具,几身衣裳,再带几个马桶脚盆也就嫁过去了。

    诸素素出嫁,又是嫁到国公府做国公夫人,杜恒霜自是帮她事事打点妥当。

    见诸素素问起来,管总的婆子忙道:“都收拾好了。麦冬姐姐和薄荷姐姐的屋子,就在上房后面的后罩房,平时当值的时候,歇在这屋左近的耳房。”

    诸素素沉吟片刻,道:“就抬到耳房吧。跟我离得近,好照顾她的伤势。”

    屋里的婆子丫鬟从刚才看着诸素素亲自给麦冬治伤就很有触动。她们不是没有见过对下人很和善的主子,但是再和善的主子,都不会亲自给下人做这些污糟事,心里不由对诸素素更加恭敬顺从。

    这些都是签了卖身契的下人,命若蝼蚁,随时可以被转卖打杀。她们的身家性命都握在诸素素手里,诸素素本来不必这样对待麦冬。

    大度一些的主子,最多赏些银子,再请好一些的郎中给麦冬治伤就是了,诸素素却是亲力亲为。

    桔梗到底年纪小,不像别的下人还藏得住自己的感觉,已经抹着眼泪道:“夫人,您真好。”

    诸素素愕然,“好?我怎么好了?”说着又打趣道:“小桔梗放心,我一定会给你一个大大的赏封儿,你今日挥舞着门闩的气势真是强大,夫人我和小伙伴都看呆了……”

    屋里的下人哗地一声笑起来,刚才的紧张肃杀一扫而空。

    “夫人!”桔梗跺了跺脚,她这个年纪最是敏感,最在乎别人对她的看法。耳听到这些人笑起来,她下意识以为都是在笑话她,捂着脸又跑了出去。

    诸素素在后面叫道:“别跑远了,就在门口待着。外面危险!”

    “知道了!”外面远远地传来桔梗闷闷的声音。

    “夫人,桔梗年纪小,您别怪她。”银翘也是诸素素的大丫鬟,带着两个婆子过来把疼得满头大汗的麦冬抬出去。

    薄荷、麦冬、银翘和甘草,是诸素素身边四个一等丫鬟。

    诸素素笑了笑,“我知道的。”又重重点头,“我都知道,你们都是好的。柱国侯夫人有眼光,给我挑了一群好的陪房。”

    管事的婆子已经带着一群人打扫屋子。

    那被推倒的屏风因浸了热水,有些褪色,不太好放到新房。

    四个婆子抬着屏风出去,到后面的库房又换了一架屏风过来。

    地上的波斯地毯当然也被糟蹋得不成样子,却没有换的。因为这是国公府预备的,安子常是昭穆九姓之一的安家,从安西搬迁过来的,跟西域的联系还是非常紧密。这屋子里的波斯挂毯和地毯,就是西域那边的人给安子常送的新婚贺礼。

    诸素素来到墙角给薄荷诊脉。

    薄荷刚才被一个黑衣婆子一脚踹晕了,倒在墙脚,这会子才悠悠地醒过来。

    “夫人,您没事吧?那行刺的婆子抓到没有?”薄荷气息不稳地问道。

    诸素素一边给薄荷诊脉,一边道:“我没事。那两个婆子逃了一个,抓了一个,公爷去外面料理去了。”

    薄荷松一口气,又问道:“麦冬呢?夫人,麦冬怎样了?”她记得麦冬被那婆子往肚子上捅了一刀,大概是活不了了。

    没成想诸素素却告诉她:“麦冬受了伤,不过救治及时,不会有事的。已经抬到旁边的耳房去了,今晚她可能要发烧,要有人一直看着她。”

    薄荷忙道:“奴婢可以看着麦冬。”

    几个大丫鬟中,薄荷和麦冬最好,银翘跟甘草一路,虽然不是彼此敌对的关系,但是还是分了远近亲疏。

    诸素素也是知道的,就道:“你别操心了。你和麦冬都受了伤,让银翘和甘草照顾你们吧。我这边没事,让桔梗带着几个二等丫鬟伺候,直到你们伤好了,再回上房。”

    薄荷有些担心:“桔梗年纪小,别的丫鬟还没有仔细教过……”都是才买了几个月的丫鬟,除了她们这些大丫鬟,剩下的都是着三不着俩,担心诸素素使得不顺心。

    “这你就别管了,安心养病要紧。小丫鬟要是不懂事,还有妈妈们教导她们呢。再则你们也要赶快好起来,知道我没有人使唤,就不要糟蹋自己的身子。”诸素素劝着薄荷,又扳着她的后脑勺瞧了瞧,用手往她头发里细细地摸索,看看有没有暗伤。

    “还好,你的伤不重,在床上养两天,头不晕就可以下地干活了。——你快好起来,我房里可全靠你了。”诸素素笑着起身,又叫了两个婆子过来,将薄荷抬走。

    甘草忙跟着过去帮着银翘在耳房安置薄荷和麦冬。

    安国公府的屋子,跟柱国侯府差不多大,不过整体面积要小一些,不比柱国侯府里面有山有水。

    正院上房七间大屋,两边各带四个耳房。光每个耳房都比她们以前在柱国侯府百草堂里面住的厢房要大。

    已经排好两个大丫鬟一间耳房,平时当值的时候住。另外两间耳房收拾成茶水间和起居室,让别的丫鬟婆子当值的时候可以歇息。

    因薄荷和麦冬有伤,银翘和甘草就暂时都歇在薄荷和麦冬的耳房里,帮着照看她们。

    到底人多好办事,很快就把刚才弄得一团糟的内室打扫干净。

    除了地毯暂时没换,别的都换了新的。

    诸素素忙了一晚上,又累又惊,现在安静下来,发现连手都在发抖,就命人给她上了一杯清心茶,再去烧一桶热水过来。

    “记好了,你们要亲自看着烧,别让别的人插手。”诸素素捧着茶,似笑非笑地道。

    她的陪房婆子忙道:“夫人放心,这会咱们都知道了。不会让眼生的人插手。”

    “眼生的人?”诸素素捧着茶杯,皱起眉头问道:“先前到底是怎么回事?按说这是国公府后院,再怎么着,也不会让眼生的人到处乱窜吧?”

    几个婆子对视一眼,推了一个平日里特别伶牙俐齿的婆子出来,对诸素素压低声音道:“夫人,您有所不知。奴婢这些人前几天来的时候,两眼一抹黑,这国公府里谁都不认识,还是外院的康大管事进来,把奴婢们带到这院子。当时,康大管事说,如果我们有不知道,可以问史姑娘。”

    “史姑娘是谁?”诸素素微微地笑,暗道来了,这她今天刚嫁进来呢,这国公府的姬妾们就开始给她使绊子了。她倒要看看,到底是她正室的名份硬,还是这些姬妾的宠幸硬……

    那婆子道:“夫人您也知道,这国公府也是刚建起来不久的。公爷其实并不在这里住。”

    诸素素点点头,“这我知道。公爷本来是在他舅舅家住的。”安子常的嫡亲舅舅,就是京兆尹许绍,也就是杜恒霜的娘亲改嫁的那户人家。

    安家以前的侯府在洛阳,早就成了野兽出没的荒废之地。

    搬到长安,陛下虽然给安子常赐了府邸,他却不怎么去住。

    这还是要成亲了,才抓紧时间修缮。

    安子常身边也有些女子,有陛下赐的,有别人送的,还有他以前不知从哪里弄来的,总之都一股脑儿塞在府里。

    反正国公府占地广大,住几房姨娘是不成问题的。

    只是安子常已经没有成亲,这些女子只能算伺候他的姬妾,不能算正经妾室。

    按大齐的规矩,正经的妾室偏房要正室进门之后,才能给名份。不能正室还没进门,家里就有妾室。那是赤裸裸打正室的脸,也绝对没有人愿意把女儿嫁过来。就算是那女儿当货物卖的人家,也不会把女儿嫁到这种人家。因为摆明了人家已经有人先进门了,正室居然比妾室还后进门,还能叫原配吗?哪个正室丢得起这个人?

    当年万贵妃给齐伯世做妾,也是先混着伺候,等正室欧阳紫进了门,她才给欧阳紫敬茶有了名份。

    那婆子见诸素素对安子常的事情很了解,也忙道:“正是呢。所以公爷不在府里的时候,就是史姑娘管着内院。康管事说,其实也没有什么管什么事儿,就是让她经手给内院的人发发月例,还有管总一下内院的小厨房。”

    管着银钱,还管着吃食,还说没管什么事儿……

    那若是真的要管事儿,又能有什么事儿比银钱和吃食更重要?难不成要和柱国侯府的夫人一样,让她管国公府外院的账目,才叫管事儿?!

    诸素素有些讥诮地想着,淡淡地道:“这样啊,那然后呢?烧热水是在哪里烧的?”

    “是在不远处的热水房。”

    ※※※

    二更送到求粉红票和推荐票。三更晚上七点。

    ……

第445章 下马威 (4K,12月粉红1650、1680+)

    “热水房?”诸素素有些惊讶,从来没有听过这种东西。

    在柱国侯府的时候,烧热水都是厨房。如果有小厨房,就是在自己院子的小厨房烧的。

    再则杜恒霜的正院有一个专门开辟出来的耳房,是用来烧热水供应她正房内室的浴房的。

    如安国公府这边,竟然有一个热水房,确实很出乎诸素素的意料之外。

    “为什么要单独开一个热水房?”诸素素很是不解,“国公府这么大,后院只有这一个热水房怎么够用?天热的时候还好,若是冬天,离热水房远一些的院子,等热水没有抬到,就变成冷水了,这是谁脑子有问题想出来的主意?”

    那婆子嘻嘻地笑,道:“这个奴婢倒是打听过,说是史姑娘的主意。因在后院住的这些姑娘,都是没有名份的,不能用自己的小厨房。大厨房倒是能烧水,但是姑娘一多,要用热水的时候就越多,所以史姑娘就索性跟康管事说了,在内院另建一个专门烧热水的热水房,给各房的姑娘用,倒也便宜。”说完又道:“至于夫人说的冬天抬水会冷,这一点大概史姑娘还没有想到吧。她们住到这府里,也只比夫人早两个月而已,还没有在这里过过冬天呢。”

    诸素素笑了笑,“没有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走路吧。——没有在这府里过过冬天,难不成她们都是从岭南来的,这辈子都不知道长安的冬天是什么样儿的?”能想出这种主意的人,是太天真,还是故作天真?

    诸素素倒是不放在心上。对她来说,这些姬妾就跟她前世打游戏要通关的小怪兽一样,要是没有她还会手痒呢……

    “这个奴婢倒是不知。就是夫人说要用热水的时候,奴婢就派了两个人去热水房要热水。热水房的人知道是夫人要的,很是殷勤,让咱们的人不用等着,先回去,她会派人把热水送过去的。”那婆子说到这里,很是忐忑,不安地看了诸素素一眼。

    说起来,也算是她们失职了。本来要是她们自己把水担进来,就没这回事了。可是她们一时疏忽大意,就让别人钻了空子……

    诸素素眉头舒展,道:“既然是这样,那就容易了。”说着指了那婆子道:“你带着先前你去热水房的人,再去一趟热水房,看看那管事还在不在,如果在的话,带她一起去外院见公爷,就说是我说的,那热水房的婆子,是这件事的关键所在。”

    那婆子夫家姓刘,是全家跟着诸素素嫁过来的,也算是一个管总的头儿。

    听诸素素说了,刘婆子忙带着刚才那两个婆子往热水房去了。

    诸素素又对留下的婆子道:“以后咱们院子的水,都在自己的小厨房烧,不要去外面。——去吧,快去给我烧一桶热水。”她都要累死了,急需泡一泡热水澡,舒缓一下紧张的情绪。

    因今天是诸素素和安子常大婚,正院的小厨房其实一直备的有热水。

    很快就把一桶热水抬进来,注到浴房半人高的大木桶里。

    诸素素将自己配的精油和花髓滴了几滴到热水里面,才脱下衣裳泡进去。

    满满的热水夹杂着精油的芳香扑鼻而来,让诸素素立刻松弛下来,仰靠在浴桶的凹槽上,她闭目沉沉睡了过去。

    刘婆子带着两个人来到热水房前,推开院门进去,却见里面横七竖八,躺着四五具尸首,都是先前在热水房里伺候的下人,吓得魂飞魄散,不由自主尖叫起来,忙忙地跑回去给诸素素报信。

    诸素素在浴桶里被惊醒了,问道:“怎么啦?”

    “回夫人的话,那热水房……热水房……里所有的人都死了!”刘婆子声音颤抖着道。

    诸素素心里一沉。想不到这潭水,比她想象的还要浑浊。

    “也罢,你叫人把那热水房封了,再派人去给公爷送信,就说,这件事,八成跟那些宾客无关,让他把宾客们放了吧。”想到在自己大婚的日子,因这件飞来横祸一口气得罪这么多宾客,诸素素也觉得头疼。一上来就是这样刀光剑影,又杀人又见血的大戏,她的大婚一定要这么刺激嘛=,=

    ……

    安子常先前出了正院,先去内院女眷宴客的偏厅。

    他家里没有别的女眷,那些姬妾又不能出来待客,就请了许绍的继室方妩娘过来帮他作为主家的女眷招待宾客。

    杜恒霜一来是因为家里孩子小,离不开她,二来也是因为她娘亲方妩娘在这里做主傧招待客人,她来比较尴尬,就跟诸素素说了,她大婚的时候就不过来了,等诸素素三朝回门的时候,她再跟她见面恭喜也不迟。

    诸素素和杜恒霜是过命的交情,自然不介意这些小事情,让杜恒霜自便就行。

    谁知竟然出了这种事。

    安子常背着手来到偏厅门口,却看见自己的姬人史茜茜垂手侍立在门口。

    “你怎么来了?我不是说这种场合,你们不能出来吗?”安子常很是不悦。今天是他大婚的日子,他不想这些女子出来打诸素素的脸。

    他虽然跟诸素素没有男女之间的感情,但是他很欣赏她,跟她在一起说话很舒服,把诸素素当朋友一样,当然不会故意塌她的台。

    该守的规矩就要守,谁要觉得自己可以不用守规矩,就只有两条路。一条是出去往前门,一条是回头往后门,结果都是一样的,就是离开安国公府。

    他们庙太小,供不起这些不听话的大佛。

    安子常对这些女人好多连名字都不知道,反正别人送他了,他就找个地方放着,自己都糊涂到底有多少个。

    要不是这一次他算是正式成家开府了,这些女人还散漫在他各处的宅子里。

    都是康管事把她们接到安国公府的。

    安子常年岁不小了,这些年宁愿在青楼里偎红倚翠,也不肯成家立业,为安家传宗接代。

    好在他一个长辈都没有,也没有人催他。

    这一次,若不是因为他确实需要一个妻子,他也不会动了成亲的心思。

    有了正妻,他的姬妾就能安置了。

    再说在正室进门之前,这府里也需要女人打点。

    安子常没有女性长辈,就只有从姬妾里面挑人出来暂时管着。

    史茜茜就是从那些姬妾中挑出来的比较懂事的一个。

    现在看来,懂事也有限。若是懂事,她就不会杵在这门口了。

    安子常沉下脸问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史茜茜抬头看见是国公爷来了,脸上顿时扬起一道炫目的笑容:“公爷!”忙不迭地屈膝行礼,又担心地问道:“外面好像是走水了,公爷,不会有事吧?”从她这里能看见外面的火光,只是女眷在里面屋里暂时还没有看见。

    “我问你怎么到这里来了?这里不是你来的地方,还不下去!”安子常压低声音训斥道,压根不提有没有走水起火的事儿。

    史茜茜知道安子常误会了,抿嘴笑道:“公爷,许夫人叫我在这里照应的。她们不知道我的身份,只当我是奴婢呢。——公爷放心,不会给公爷丢人的。”

    安子常哼了一声,“你本来就是奴婢,有什么身份?”说着,背着手立在门前的暗处,等着康管事拿名单过来。

    史茜茜被安子常的话说得眼泪汪汪,拼了命才忍住没有掉下泪珠,低头垂首站在安子常身边,在外人看来,就像是安子常的贴身丫鬟。

    过了一会儿,康管事拿着名单进来,低声对安子常道:“公爷,女眷的名单在这里。”

    安子常点点头,接过名单扫了一眼,发现自己也没法亲自去一一对名单,康管事又是男人,诸素素在正院救治伤员,看来看去,还只有让史茜茜来做这件事。

    “喏,拿去,对着这个单子上的名字,将所有人过一遍。不能多一个,也不能少一个,包括下人在内,知道吗?”安子常吩咐道。

    史茜茜不知道出了何事,忙道:“公爷,下人的名字这上面也有吗?”

    一般宴客,不是只有前来赴宴的主子的名字?怎会连下人的名字也有?

    但是安子常这一套规矩,是跟着柱国侯府学的,不独主子,就连跟着进来的丫鬟小厮随从都要将名字报上,以免出了事,上下都说不清楚。

    安子常懒得跟她解释,斜了她一眼,“让你去就去,别问你不该问的事!”

    史茜茜吓了一跳,忙应了声“是”,进去跟方妩娘传话去了。

    方妩娘在上首坐着,正跟人觥筹交错,听了史茜茜的话,诧异问道:“出什么事了?”她一听就知道不寻常,一定是安国公府出事了。

    史茜茜咬了咬唇,有些遗憾自己刚才居然没有想到这上面去,陪笑道:“我不知道呢,是公爷吩咐的。”还向外面努了努嘴。

    方妩娘就知道安子常正站在外面。

    “那好,我先把我这边的人数一遍。”方妩娘一边说,一边站起来对屋里的人道:“各位静一静,今儿不巧,安国公府像是出了点儿事,担心大家带的人出了危险,所以对一对人手,大家看看,自己身边的人都在不在这里。如果不在这里,还要去下人待的敞厅去清点一下人数。”

    今日来的女眷,大多是昭穆九姓的女眷,都是从安西来的,个个性子豪爽,见不得这样藏头露尾的事儿,都纷纷问道:“怎么啦?到底出了何事?要盘查我们的人?”

    方妩娘没法子了,看着史茜茜笑道:“史姑娘,这就得你说了。”

    史茜茜按捺住心头的激动,定了定神,走上前道:“各位夫人小姐多有得罪,刚刚国公府走水了,我们公爷担心各位的安全,所以特地托我看一看,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若是大家发现有身边的人不在这里,也不在敞厅,就跟我说一声,我帮你们去找一找。大家都知道,水火无情,还是谨慎点好。”

    安子常在门外听见史茜茜急中生智地这番话,微微点头。

    这番话说得头头是道,既没有增加大家的恐慌,也没有打草惊蛇,确实是个人才。

    屋里的人听了史茜茜的话,也都四下看了看,清点自己家的主子和下人。

    史茜茜又拿着名单,去旁边的敞厅清点下人的数目。

    点来点去,却是都对得上号。

    回到宴客的偏厅,史茜茜跟方妩娘又对了一下名单,发现都能对得上,一个不多,一个不少,都松了一口气。

    史茜茜出去向安子常禀报。

    安子常愕然。难道不是跟着这些宾客混进来的?

    那么那两个行刺的黑衣婆子是从哪里进来国公府的?

    安子常知道,逃走的那个黑衣婆子,就是前朝的朝阳公主假扮的,也是他的二婶婶……

    这样一想,好像有什么东西从安子常脑海里一闪而逝,但是溜得太快,他有些抓不住最要紧的那个地方。

    “去外院。”安子常又带着康管事匆匆去外院查询。

    萧士及帮着安子常对着名单上的所有人。

    男客这边,倒是有几个人失踪了,但并不是同一家的人手,而是好几家。

    安子常变了脸,但是也无法发作,只是将那几家人留下来,仔细盘问。

    这些人都是主子,并不知道自己那些下属随从的事儿,问了半天不得要领,安子常恼得恨不得将这些人一剑捅个透明窟窿算了,可是如果真的杀了,最后又证明其实跟他们无关,他身上的罪责可就更大了。

    他今日为了稳住局势,已经杀了一个人。那人还是朝堂的五品官儿,明日陛下知道了,不知道要怎样处罚他呢……

    安子常懊恼着回隔壁屋里喝闷酒,将审讯的事丢给萧士及。

    萧士及过了一会儿也过来了,从安子常手里夺过酒瓶道:“喝酒有什么用?”

    安子常趴在桌上不说话,用手指蘸了酒水,在桌上一遍遍画着笔划。

    两人静静地坐了一会儿,门上就传来敲门声,然后是康管事有些颤抖的声音:“公爷,内院又出事了。”

    ※※※

    第三更求粉红票和推荐票。今天更了一万二。

    ……

第446章 敦伦 (4K,含12月粉红1710+)

    “又出事了?”安子常缓缓撑起头,声音轻柔而飘忽,“你说说?还能有什么事?”

    康管事还没有来得及作答。

    安子常已经一跃起身,抓住康管事的脖领,怒道:“今天是我大婚!大婚!你知不知道!——你他娘的做得什么管事?!我把这公府交给你,你就是这样打理的?!”怒吼间,五根手指缩紧,咔咔作响,扼住康管事的喉管。

    康管事脸色立刻变得青紫,两只手在身边挥舞着,却不敢去推开安子常扼住他喉管的手指。

    萧士及走过来,一手搭在安子常肩上,一手托住康管事的后背,对安子常道:“你也知道今日是你大婚,有什么事,不能以后再说?”

    一句话提醒了安子常。

    这些人闹这么多事,不就是不忿看着他大婚?看着他娶妻生子吗?——我偏偏就不能让你们如意!

    他放开康管事,一腿把他踹开,冷笑道:“后院到底又出了什么事?可是夫人有事?”

    康管事捂着脖子大口大口喘着气,听见安子常问话,忙摇头道:“没……没有,夫人无事。”

    安子常提到喉咙口的心一下子落了下来,面色恢复如常,“那就好。”说着,对康管事吩咐道:“送柱国侯出去。还有刚才留下来的那些人,统统送走。就说……”安子常脸上露出一个讥诮的笑容,“就说。本公爷今日大喜,要急着跟夫人洞房,就不留大家喝酒了。改日等生了儿子,再给大家发帖子。”说着,哈哈大笑着踹开门出去,往后院去了。

    康管事听得满脸通红,对着萧士及苦笑道:“还请柱国侯见谅,我们公爷有苦衷的……”

    萧士及做出一脸生气的样子,怒道:“你们公爷有苦衷,就能往我身上撒气?——这样待我。就是你们国公府待客的礼仪?”说着。也气呼呼地走了。

    他本来就跟安子常谣传“不和”,这样做,倒也符合他们之间的“传闻”。

    康管事将萧士及送出府,又去送那几家被留下来的客人。当然免不了打躬作揖地赔礼道歉。又说等国公爷夫人生了儿子再请大家做客赔罪云云。听得那几家人面露异色,也没有多说什么,匆匆走了。

    安子常回到内院。径直去了正院上房。

    诸素素已经洗漱完毕,换上干净的天竺棉贴身长裙,坐在妆台前捯饬她那些抹脸的瓶瓶罐罐。

    安子常走进来,看见诸素素这一派忙碌的样儿,紧皱的眉头不由舒展开来,笑着道:“你倒是不动如山啊……”

    诸素素回头,看见安子常进来了,跟着点点头,微笑道:“热水房那边,你可去看过了?”

    她派人给安子常报过信,说热水房的人有问题,结果她的人去查看的时候,发现热水房的人都死了。

    一个国公府的后院,突然死了这么多人,又是在大婚的时候,在一般大齐人看来,真是很不吉利。

    不过诸素素一点都不在乎。在她看来,害死人的凶手才需要坐卧不宁。而她自己是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安子常果然问她:“死了这么多人,你不怕吗?”

    诸素素挑一挑眉,“我怕什么?又不是我害死她们的。”

    安子常大笑,“素素,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说着,大步走过来,一手托住诸素素的肩膀,一手往她膝盖下弯过去,将她打横抱起来。

    “你做什么?”诸素素忙抱住安子常的脖子,免得掉下来。

    “洞房啊……我们成亲了,当然要洞房才算数。”安子常一边说,一边已经将诸素素抱到床边,两手往前一抛,将她扔到床上。

    咚!

    床板发出好大一声巨响。

    诸素素只觉得骨头都要被摔裂了,忍不住道:“你就不能轻点儿?”

    这床又不是后世的软床……底下是硬实无比的黄花梨,虽然铺了好几场褥子,还是硬邦邦的。诸素素一想到一会儿要在这上面“覆雨翻云”,就有些发怵。

    安子常一愣,继而又大笑,“素素啊,你现在就说这话,等会儿还能说什么?”说着,已经走进来,两手在自己身上一划,他的袍子应声而落,飘散在脚踏板上。

    千工拔步床的脚踏板,其实是一层床板,又宽又大,同时睡两个人都没有关系。

    一般大户人家的小姐公子,都有值夜的丫鬟。

    这拔步床的脚踏板,经常是让值夜的丫鬟抱了铺盖过来铺上睡的。

    晚上公子小姐起夜喝水要被子,丫鬟在旁边好伺候。

    不过公子小姐成亲之后,这脚踏当然一般的丫鬟不能睡,要睡,也是值夜的通房来睡。

    男女主子在床上“翻云覆雨”敦伦的时候,通房可以在旁边伺候。

    有时候通房甚至在旁边帮着擦汗,或者打扇,还有甚者,睡在底下给夫人当一层褥子垫着,让老爷在上面驰骋。

    完全没有“**”两个字可言。

    诸素素对这一套当然不习惯。

    不独她不习惯,一般小户人家都没有这样的规矩,也不会习惯。

    习惯的都是那些非富则贵,养得起通房的人家。

    当然,习不习惯都是相对的。

    一般人多收了三五斗纳个妾,或者买个通房,自然就习惯了。

    要不怎么说人的适应性是最强的呢?

    由奢入俭很难,但是由俭入奢就太容易了。

    诸素素一边在心里嘀咕,一边看着安子常放下床边长长的帷幕,扬腿上床。

    昏暗的视线里,安子常脱下中衣。露出精壮的胸膛,削劲的螳腰,还有……肌肉遒劲的长腿。

    诸素素忙别过头,捂着脸不敢再看,再看她怕她会喷鼻血啊,实在是太劲爆了……原来美男不仅有外在美,也很有“内涵美”啊啊啊!!!

    安子常脱完自己的衣裳,抬头看见诸素素似乎捂着脸扭头躲到一边去了,笑了笑,长臂一伸。将诸素素拽过来。不客气地开始剥她的中衣。

    诸素素愣住了。这么快就进入正题?不说些软话?前戏一番?

    “看我干嘛?”安子常见诸素素愣怔的样子,皱了皱眉,“专心点。”说着,已经把诸素素脱得光溜溜地。推倒在床上。自己覆上去。一手握住她娇挺的左边玉兔儿,很快跟揉面团似地搓揉起来。

    “看不出来,你这里也蛮大的……”安子常眯了眼。调笑一声。

    诸素素百般不自在,眼睛不知道往哪儿飘。

    不让他碰吧,太矫情。都成亲了,还能装贞节烈女?——要装就不要嫁啊……

    就这样直挺挺躺着让他碰吧,又太快了些,还没亲嘴儿贴脸呢,咋就攻上“二垒”了,忒也显得不被看重好不好?

    怎么办?该怎么办呢?

    是装娇羞的萌萝莉,怯生生地问他:“……蜀黍,你那硬硬的东西是什么?”

    还是装冶艳的白莲花,用前世看过的高超技能征服他,手口并用,大叫“雅蔑蝶”,让他觉得这辈子没女人比她更豪放,从此就对她从一而终,再也不碰别的女人?

    哪一种形象适合她?

    诸素素犹豫不决。

    安子常看着诸素素游移的眼神,眉头皱得更紧,不悦地道:“怎么哑巴了?你不说点儿什么?”一边用力在诸素素高耸的玉兔上拧了一把。

    “哎呦……”诸素素终于叫了一声,放弃所有的绮思异想,翻了个白眼,抖露自己的本性,“你怎么这么麻烦?要做就快做!别想让我配合你**……”

    “你——!”安子常简直怒了,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女人!

    他停下手,翻身坐在诸素素身边,冷冷问道:“你怎么一点都不害臊?一点都不惊讶?难道你以前跟别人弄过?”说着,眯起双眸,不善地看着诸素素。

    他并不介意自己的女人是不是处女,昭穆九姓虽然是安西大族,可是风尚开放,兄终弟及,父娶子妻的事儿都有过,不过一想到诸素素有可能被别的男人碰过,他的心里怎么就那么膈应呢?

    诸素素无语。好吧,她是不怎么在乎。不知怎地,她总有种,这不是她的身体,所以被人看了也无妨的抽离感……

    再说,她不是不害臊,她是不知道害臊有什么用!

    没有用的事情,为什么要做?不是白费功夫嘛……

    “如果我害臊惊讶,你会不碰我吗?”诸素素抓了块白布过来给自己盖上,不想**裸地躺在那里跟安子常说话。

    安子常冷笑,“你做梦!你是我妻子,我当然要碰你!”说着,一把又把诸素素身上的白布扯下来,拧着眉头问道:“这是验你处子身的白布,你盖在身上做什么?”

    诸素素大囧。验处子身的白布不是手帕大小吗?怎么会有这么大的一块,简直像被单好不好……

    安子常抿着唇,将那白布扯过来,重新铺在床上,然后大手一伸,又将诸素素抱过来,放到白布上。

    雪白的棉布上,**的女体躺在上面,有红有白有黑,如同开了一朵艳丽的花。

    安子常的呼吸粗重起来。

    诸素素看着安子常动情的样子,禁不住心头一热,收了刚才不屑的戏谑之心,鬼使神差一样伸出手臂,抚上安子常妖孽般的俊脸。

    安子常的眸色越来越黑,他俯身下去,轻轻在诸素素唇上触了触,如同蜻蜓点水一样,浮光掠影。

    诸素素却在浮光掠影中,隐隐看见了现世繁华,硬邦邦的身子逐渐软了下来。

    安子常感受到诸素素身子的变化,像是明白了什么,低下头,又在她唇上啄了一下。

    诸素素身子变得更软,不仅身子变软,就连眼里清澈的神情也变得雾蒙蒙地迷惘起来。

    不像以前总是一副清醒过头的样子。

    这样的诸素素,是从来没有别人见过的吧?

    安子常的心里升起一丝怜惜,他的动作不由更加轻柔。

    他启唇,含住诸素素的唇瓣,裹咂吮吸,轻轻在她唇上滑动,看着诸素素的眼神越来越动人。

    诸素素也跟着开启双唇,伸出嫩嫩的小舌,跟安子常唇舌交缠,上下颠簸。

    安子常“唔”的一声,更加抱紧了诸素素,整个人贴在她身上,严丝合缝,不留一点空隙。

    一只大手往下移动,来到她的双腿间抚了抚,却发现已经湿漉漉的,他还没有碰过那里啊……

    安子常心里有些异样。原来诸素素最动情的地方,是她的唇?

    女人真是奇怪的动物……

    安子常的吻狂野起来,大口大口咬着,像是要把诸素素吞下肚一样。

    诸素素被安子常吻得昏头涨脑,以前想过的各种技巧完全抛之脑后,只能感受到他的唇,和他唇齿间那股清冽沁人的味道,似美酒,又被美酒更甘醇浓烈。

    看着诸素素动情至极的样子,安子常悄然分开她的双腿,没有任何预兆地投身而入。

    “唔——!”诸素素疼得往上挺了起来,浑身僵硬。

    安子常一进去,就知道诸素素还没有经过人事,心情顿时大好。

    “没事了,很快就没事了……”安子常停了下来,在诸素素耳边呢喃着,不断在她脸上落下细细的吻,额头、眉间、眼帘,还有双颊、唇边、颌下,终于亲得诸素素忘了身下的疼,抱住安子常,也热情地回吻起来。

    安子常入迷地看着诸素素动情的样子,缓缓动了起来。

    这一刹那,诸素素有种错觉,觉得自己好像是被爱着,被深爱着一样……

    不过等安子常做完起身之后,诸素素就回过神来,明白自己刚才的感觉真的是错觉。

    不过也不怪她。女人都这样,总喜欢把男人在床上的温柔当真,其实那只是动物的本能。

    雄性对雌性在交配的时候,一般都会很温柔。

    要说上了床就是爱她,那她也和泉姨娘一样,想多了……

    诸素素从那白布上移开,看见了白布上那块红痕,那是自己贞节的证据……

    安子常也看见了,嘴角的弧形越发迷人。

    他看了看诸素素怔怔的样子,伸臂将她揽过来,抱在怀里,托起她的下颌,又认认真真吻起来。

    ※※※

    周一了,求粉红票和推荐票。下午有二更。

    ……(未完待续。。)

    ps:  给大家推荐一本很有创意的好书。

    书名:《伪宋杀手日志》

    书号:2920583

    作者:袖唐

    简介:热血女子的传奇,毒舌与腹黑的极致交锋!欢喜冤家狭路相逢,是调教还是被调教?看过才知道!

第447章 和谐 (4K,12月粉红1740、1770+)

    诸素素被安子常吻得七荤八素,脑子一片混沌,可是睁开眼,看见安子常眼里得意的眸光,顿时清醒过来,又有些生气,一把推开安子常,“你把我玩弄于唇舌之间很得意是不是?”

    安子常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微笑着道:“素素,别刹风景。女人还是笨点儿好。”像在教训小孩子。

    诸素素悻悻地道:“男人都喜欢笨女人。——对不住了,我这辈子都做不了笨女人,注定没男人喜欢。”

    看着诸素素垂头丧气的样子,安子常的心情更好,忍不住笑道:“男人不是喜欢笨女人,是喜欢玩笨女人。——笨女人多省心啊,随便诓,随便骗,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哼,能耐吧你。骗着骗着,不就上心了?你以为你真的管得住自己?”诸素素不服气地道。

    安子常哈哈大笑,“怎么会?真笨的女人就跟那圈养的猪一样,什么时候养肥了好宰了吃。只有装笨的女人才能让男人上心。素素你这么聪明,不如也做个装笨的女人?”

    “装笨有什么意思?有种你就真的对一只猪动心,我才服你……”

    惹得安子常又一次开怀大笑。

    外面服侍的下人听见屋里面不时传来公爷的大笑,也都笑眯眯地弯起眼睛。

    唯有史茜茜拧着帕子候在大门口,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是那个貌如天人却又阴郁无常的安国公吗?

    自己跟了他这么久,还从来没有听见过他的笑声……

    刘婆子笑容满面地对史茜茜道:“史姑娘,公爷和夫人都忙着呢,您还是请回吧,有什么话,好歹明儿再说。您也知道,今儿是我们公爷和夫人大婚的日子,再大的事,都要靠后的。”

    史茜茜讪讪笑着,欠身道:“那我就不等了。还望妈妈等会儿帮我跟公爷说一声,就说,热水房的事儿,我必会给公爷一个交代。”

    那热水房是她主张建的,人也是她挑的,出了事,她当然要负责任。

    而且她回去细细捋了一遍,确实发现许多疑团,想要说与公爷听。

    谁知公爷一回内院,不去赶着调查这些命案,反而急着去跟夫人洞房……

    史茜茜咬着下唇,转身离去,萧索的背影走在正院里的羊肠石子小路上,显得格外落寞。

    刘婆子鄙夷地看着史茜茜远去的背影,轻轻啐了一口。——玩这种伎俩,还不够夫人收拾的。

    内院上房的内室里,云雨方定。

    诸素素趴在安子常胸口,听着他隆隆的心跳,嘴里虽然跟他胡说八道,心里却也有一丝异样。

    这样跟一个男人亲密无间的关系,她两辈子还是头一次。

    偷偷抬头看着安子常无懈可击的下颌曲线,诸素素问自己:“这个男人,真的就是我一辈子的良人?”

    安子常从上而下斜睇着诸素素,狭长深邃的眸子越发旖旎动人,“偷看我做什么?我是你男人,你该大大方方地看。”

    ……自恋狂。

    诸素素无语地移开眼睛,索性将脑袋放到他胸口,不无怅然地道:“我小的时候,发誓要找个位高权重的男人,哪怕做妾都行,只要能让我过上好日子。可是过了这么多年,我找啊找啊,总也找不到。就连做妾也没人要……后来决定不找了,跟个老实本分的男人过一辈子算了。谁知老实本分的男人,比位高权重的男人还难找啊……”

    说完诸素素就后悔了。想起她跟吴世成的一本烂账,安子常这厮还不笑死她?——简直是把一辈子的把柄就这样送到安子常手里……

    谁知安子常这一次却没有笑话她,他低头,打量着诸素素难得一见的软弱神情,在心里慨叹一声,用手摸着她的头,低声道:“没事了,都过去了。以后你是我的妻,我会给你所有的体面,让那些看不起你,想要占你便宜的人看见你就绕道走。”

    诸素素精神一振,大喜仰头道:“你说真的?”

    安子常瞬间收了脸上的怜惜之意,面无表情地道:“当然,我说过的话,从来都是一言九鼎。”

    “那好,如果我要整人呢?”诸素素赶紧盘算起来,背靠大树好乘凉啊,咱也有靠山了,哎玛好激动!

    “你想整谁就整谁……”安子常笑了笑,紧接着又问:“你想整谁?”

    诸素素顿时泄了气,撇了撇嘴,就知道是有条件的,低了头没精打采地道:“随便问问,你还当真了?我这么勤劳善良勇敢,怎会整人玩?”

    安子常唇边的笑意一闪而逝,起身撂开帘子,吹熄床边的夜灯,“夜了,睡吧。”就要安寝。

    诸素素愣了一下,“呃,不要水吗?”

    “要水干嘛?你口渴了?”安子常顿了顿,对外头叫道:“给夫人送杯茶进来,夫人口渴了……”

    诸素素简直是内牛满面地把刘婆子捧进来的茶水喝掉的。

    喝完之后,两人再次躺下睡觉。

    可是诸素素总觉得下身黏黏地不舒服,特别想洗一洗再睡觉。

    安子常闭着眼睛问她,“怎么啦?是不是因为嫁给我,所以激动地睡不着?”

    =,=自恋狂……

    诸素素没好气地道:“我身上不舒服,想洗一洗再睡。”

    “不舒服?”安子常睁开眼睛,有些紧张,“哪里不舒服?是不是我弄疼你了?”一边说着,一边已经摸到诸素素的要害部位。

    诸素素啪地一声拍掉他的手,“摸哪里呢?”

    “你不是说不舒服?”安子常眉头轻拧,居然露出有些委屈的样子,看得诸素素心里颤了一颤,忙移开眼睛,暗忖真是妖孽啊……

    诸素素只好咳嗽一声,“……是天太热了,刚才又那啥过,身上都是汗,我想泡个澡。”

    安子常这才明白过来,笑着道:“不行。”

    乜?管天管地你还管老娘洗澡?!

    诸素素有种要发怒的心情。

    安子常笑着将她搂过来,牢牢地抱在怀里,“明早再洗吧,今儿太晚了。”

    借口,都是借口……

    诸素素不依,“不要!我就要洗澡!”

    安子常皱眉,低下头,“别闹,素素,乖乖睡觉……”真的是在哄小孩子了……

    诸素素很想发怒,可是又没出息地沉浸在这种被宠爱的错觉当中无法自拔。

    果然她是被打击太久,所以一有人对她好一点,她就感激涕零地要沦陷了吗?

    真是没出息!

    诸素素暗骂自己,静静地在安子常怀里一动不动睡了一会儿。

    没过多久,她又睁开眼睛,悄悄抬头看了看安子常,然后轻轻地,轻轻地,将安子常环绕她身子的胳膊移开,自己往另一半床铺蹭过去。

    “你又怎么啦?”安子常闭着眼睛叹息。他本来觉得诸素素是个不错的女子,是除了杜恒霜以外,唯一一个让他觉得可以跟她过一辈子的女子,以前看着挺爽朗大度的,怎么成了个亲,就变得别别扭扭起来?

    “……你的胳膊太重,放我身上我睡不着……”诸素素眨了眨眼,一脸无辜地看着安子常。

    安子常对这个答案,既愕然,又喜悦,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他笑得那么厉害,几乎连眼泪都笑出来了。

    果然素素不会让他失望。

    安子常闭上眼,很安心地睡着了。

    他很明白诸素素的意思。巧的是,他也有这个毛病。睡觉的时候,只能一个人睡,身边有人抱着搂着,他也是睡不着的。

    两人各睡一边,很快入眠。

    静寂的屋子里响起细微绵长的呼吸声。

    外面值夜的婆子丫鬟静静地立在门外,又等了半个时辰,见屋里再没有咯吱咯吱的响动,知道公爷和夫人是睡了,才松了一口气。

    桔梗带着两个小丫鬟站在门边,低垂着头,脑袋跟鸡啄米一样一点一点地打瞌睡。

    “瞧你们那可怜劲儿,去睡吧。才七八岁,也难怪,正是渴睡的时候。”刘婆子笑着赶桔梗她们去睡觉。

    桔梗两只手抬起来,揉了揉眼睛,睡意朦胧地道:“刘妈妈就多担待一些了。我实在是困得受不住了。这会子就算屋里夫人叫我,我也是听不见的。”一头说着,一头已经摇摇晃晃出去往当值的丫鬟婆子歇夜的耳房去了,倒头就睡。

    只剩下刘婆子带着周婆子和庞婆子在外间候着,一人端着一杯茶水闲话。

    这活儿一般不是她们这些婆子做的,而是薄荷、麦冬这些大丫鬟的活儿。

    可是今日不巧,薄荷和麦冬都受了伤,诸素素就命另外两个大丫鬟银翘和甘草去照顾她们,还让她们不要过来伺候。

    不过银翘和甘草到底有些不放心,等薄荷和麦冬睡着了,悄悄过来查看。

    “姐姐们来了。”刘婆子、周婆子和庞婆子看见银翘和甘草来了,忙站起来打招呼。

    她们虽然职司不比这四个大丫鬟低,但是人家是夫人的心腹,成日守在夫人身边,不是她们这些在下面管事的婆子

    能比的。这些婆子有实权,却没有这些一等大丫鬟有体面。

    银翘和甘草对这些婆子也很有礼。来国公府的时候,柱国侯夫人杜恒霜就跟她们叮嘱过,说她们是一条船上的人,应该拧成一根绳儿,一致对外才好,不要自个儿窝里斗,让诸素素吃亏。

    所以丫鬟和婆子两拨人都很懂事,也懂得协同互助的道理。

    只是安国公府实在是太特别了。

    她们之前一直在柱国侯府,习惯了那里的井井有条,一切都是有规矩,有秩序,而且管理非常严密。别说像这样突然混进来两个刺客,就算是一只公苍蝇想飞进来,都会被守二门的婆子严查身家背景。

    就连柱国侯府的外院,想进来的人都要提前预约的。若是生人,调查手续更是繁杂。

    而国公府这边,她们也才来了几天而已,就感觉到太多的不对劲。

    只是先前诸素素还没有嫁过来,她们虽然是诸素素的陪房,但到底还是名不正言不顺,所以就算觉得不合适的地方,也没人提出来。

    今日诸素素嫁过来了,也跟公爷洞房了,只等明日庙见之后,就正式上了安家族谱,成为正正经经国公夫人。公爷说,一上族谱,下一件事,就是给夫人请封诰命的。

    有了诰命夫人的头衔,这国公府后院,夫人才算是真正站稳了脚跟。

    “薄荷姐姐和麦冬姐姐怎样了?”刘婆子殷勤地问道,又给银翘和甘草搬了一张条凳过来,让她们俩坐下。

    银翘和甘草欠身谢了,才一起坐下。

    周婆子和庞婆子给她们斟上茶,又把点心推给她们吃。

    银翘笑着谢过,才道:“薄荷无事,已经睡过去了。麦冬有些发热,不过夫人说了,发热是正常的。让我们晚上记得给麦冬换药就行。”

    刘婆子点点头,“那就好。”说完叹气道:“今儿夫人大好的日子,居然就被几个刺客搅成一团,也不知道他们安的什么心?!”

    “能安什么心?不就是不想公爷成亲吗?”那刺客说话的时候,这些人都在场,都听得清清楚楚。

    “她说她妹妹为公爷死了,她妹妹是谁啊?”周婆子好奇地问道。

    刘婆子摇摇头,她也是后买来的,并不知道这些事。

    银翘和甘草也是后来的,比起来,进府早的薄荷说不定知道一些,可惜她又病了。

    甘草在旁边听了一会儿,笑了笑道:“我倒觉得那刺客没什么大碍。——真正有大碍的,是那边的……”说着,往西边努了努嘴。

    西边就是安子常那些姬人住的屋子。史茜茜就是住在那里最大的一个院子。

    这些人一齐点头,异口同声地道:“正是。”

    刘婆子顿了顿,悄声对银翘和甘草道:“你们不知道,那史姑娘,今儿好大张脸,居然在公爷跟夫人洞房的时候找了来,说有要事回报。我问她有什么要事,她还不说。她不说,我就不给她回。后来她没法子了,才说是热水房死人的事儿。我一听就火了。您这是看戏不怕台高啊?!我们夫人今儿才嫁进来,已经触了这样大一个霉头,还要赶在洞房的时候跟公爷说这种晦气事儿,这不是明摆着不让我们夫人洞房吗?!”

    ※※※

    二更四千字。明天要去复诊,今天要早些睡,所以没有三更了。大家晚安。那个,粉红票和推荐票啊,还有年度票,表忘了。原配已经到年度作品第一页去了,50多名的位置~~~

    ……

第448章 极乐 (4K,含12月粉红1800+)

    银翘和甘草都张大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会吧?她算哪个牌面上的人啊?怎地这样轻狂?!”甘草是个爆脾气,一听就气炸了肺,恨不得冲到那个史姑娘屋里,将她拖出来好好教训一顿。

    “别说你们听了生气,当时就连我们这张老脸都快撑不下去了,差一点就跟她翻脸,还好她自己识相,讪了一会子就走了。”刘婆子哼了一声,捧起茶杯喝一口茶,润润嗓子。

    银翘还是担心热水房的事儿,悄悄问道:“……这事儿难道不是跟她有关?她怎么有胆子还来跟公爷说话?”

    一直静静坐在那里的庞婆子也点头道:“我也是这么跟刘妈和周妈这样说。不知道那女人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

    银翘听了倒是咯咯一笑,“这你们就不要担心了,只要她是卖药的,就逃不过我们夫人的火眼金睛。你们想啊,我们夫人是谁?那是长安城大名鼎鼎的神医圣手!——我们夫人说是真药,那假药也是真的。我们夫人要说是假药,真药也是假的。史姑娘再能耐,还能要我们夫人的强?随便给她开个方子,她就得在屋子里养一辈子的病!打量我们夫人小户人家出身,没有娘家呢……”

    刘婆子听着银翘话里有话,忙问道:“这是怎么说?什么娘家不娘家的?我们夫人从柱国侯府出嫁,不就是柱国侯府摆明了要给我们夫人撑腰?”

    银翘摇摇头,“好像不是这么回事。我在这国公府,听那些人说,因公爷跟柱国侯不对付,夫人从柱国侯府嫁过来,公爷心里不会舒服,迟早有一场闹腾……”

    三个婆子和甘草都没有听过这话,再说外面男人的事儿她们都不晓得。

    她们只知道柱国侯夫人和她们夫人是过命的交情,就一时没有想到两家男主人的状况。

    四个人面面相觑地坐了一会儿,还是刘婆子心宽,嗐了一声道:“管谁肝疼。总之我们夫人是嫁了,公爷又宠着夫人,这不会有假。至于柱国侯和公爷之间,那是外头爷们儿的事儿,咱们后宅妇人有谁知道?——都是瞎猜,别理她。”又问银翘,“到底是嚼这样的舌根,你怎么不当时回了康管事,将她打出去?”

    银翘苦笑,“人家是半个主子,我是奴婢,哪有这个胆子?再说当时夫人还没嫁呢,我也不知道到底会怎样,所以浑着没说。”

    甘草眼珠子转了转,往西边努努嘴,“是那位管事姑娘?”

    银翘微微点头,缓缓笑道:“她的原话不是这样的,原话是在替我们夫人担心呢,担心我们夫人没有娘家,唯一的倚靠又跟公爷有过节,担心我们夫人在这府里站不住脚……总之,一副对我们主子赤胆忠心的样子,连我们薄荷姐姐和麦冬姐姐都比不上呢。”

    刘婆子、周婆子和庞婆子三个人互相看了看,心里都是一沉。

    会咬人的狗不叫。

    若是那史姑娘就是今儿表现出来的急吼吼沉不住气的样子,她们也没有多少担心的。

    可是听银翘这样一说,她们又不确定了。

    这人到底是忠是奸,是敌是友,竟然很难分辨。

    周婆子想了半天,不得要领,已经是深夜,外面传来梆子的声音,一张口就打了个哈欠,睡意朦胧地道:“别管了。咱们瞧着吧,看她能翻什么妖蛾子。好歹夫人是原配正室,拿捏她一个没名没份的小蹄子还不是手到擒来?咱们在这里为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人忧心忡忡,真是丢夫人的脸。——散了吧散了吧,咱们三个人换着眯一会儿吧,不然明儿没人当差。”

    几个人听了都说“有理”。

    银翘和甘草回房轮流歇着,照顾薄荷和麦冬。

    麦冬晚上发热,多亏了银翘和甘草给她一直用井水湃的布巾子盖在额头上,才没让她烧出事儿来。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麦冬的烧终于退了,整个人也安静多了,在靠南墙的炕上沉沉睡去。

    银翘和甘草虽然一夜没怎么睡,但是一来薄荷和麦冬伤势好转,她们见着高兴,二来她们到底年轻,出去走一圈,用凉水浸一浸脸,也就清醒了。

    叫了桔梗她们几个二等小丫鬟来照顾薄荷和麦冬,银翘和甘草照旧去正房伺候诸素素起身。

    “刘妈妈,外面热水房的尸首都收拾了吗?”今日诸素素要庙见,那热水房的位置,离国公府里临时布置的祠堂不远,银翘觉得不吉利,有些担心。

    刘婆子年纪大了,昨儿熬了一夜,今天整个眼睛都佝偻了,眼底尽是青灰,只是职责所在,强撑着在上房当值,闻言道:“这你放心,康管事早把那里打扫得干干净净,连地儿都封存了,还请了高僧,下午就来念经超度了。”

    两人正说着话,史茜茜居然又来了。

    她穿了一套半新不旧的桃红双林绢琵琶襟连理纹上裳,系着淡牙红细绸百蝶穿花裙,樱草黄薄纱半臂,娟秀中透着淡雅,矜持中带着爽利,头上只绾了琵琶髻,斜插着一柄象牙梳,乍一看,倒有几分诸素素的品格儿,只是气质更是温婉沉静,不若诸素素总有股飞扬跳脱之意。

    这幅装扮,看得刘婆子和银翘都拉长脸。

    “史姑娘,这么大早上的不在屋里歇着,到我们这里来做什么?”银翘不客气地问道。

    史茜茜陪笑着道:“论理,我们也是夫人的下人,过来服侍夫人,也是我们的职责。”

    “我们?”银翘一愣,难道不止她一人过来了?

    “正是。”史茜茜抿了嘴笑,回头道:“各位姐姐妹妹们,过来给夫人身边的姐姐妈妈见礼。”

    只听一阵莺声燕语,一群花枝招展的姑娘带着一股沁人的香风笑着闯了进来。

    银翘和刘婆子吓得后退两步,扶着墙边的条案才站稳了。

    “……外面是谁看门的?大早上的,怎么就放这么多人进来?!”刘婆子咬着牙,一字一句地道。

    正经来说,这院子应该归她管,可是因昨夜出了那么多事,公爷和夫人又急着洞房,很多事情还没分派。守着他们正院院门的,还是国公府以前的老人,是康管事以前指派的。

    史茜茜笑了笑,“我们是公爷的人,进来给新夫人敬茶行礼,是应该的。你们不必客气。”回头又对那些姑娘道:“公爷和新夫人还未起身,不如我们一人找些事做,等公爷和新夫人起来了,万事都是齐全的。”

    “不——用——了!”刘婆子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道。

    一口一个“新夫人”,真是其心可诛!难道还有个“旧夫人”不成?!

    “不敢当!这些是下人的活,你们既然是公爷的人,怎能让你们做下人的活儿?——你们还是先回去候着,等夫人传唤的时候再来吧。”

    史茜茜飞快地往关着月洞门睃了一眼,转过眼来,一双玉白的手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柄绣着水墨山水的团扇,掩住了半边脸,笑道:“我是不管了。这些姐姐妹妹今儿一大早就来闹我,我说不来吧,她们个个担心新夫人生气,尽跟我闹。”说着,看向那些姑娘道:“你们见着了吧。新夫人身边的姐姐妈妈都是通情达理的,新夫人想必更是个好的,你们还不放心?”

    有几个姑娘吃吃地笑,走到月洞门前听了一听,顿时瞪大眼睛。

    只听见屋里面,似乎传来床帐摇晃的声音,还有咯吱咯吱的床板声。

    过了一会儿,那声音似乎由远及近,传到门边了,男人低哑的嘶吼声,女人从鼻子里哼出来的吟哦声,竟像是在大家面前一样。

    外间顿时鸦雀无声,然后听着那声音逐渐远去,似乎在屋里走动。

    史茜茜一愣,眼里飞快闪过一道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悄悄往后退了一步,拉了拉在她身边的几个姑娘,四个人趁这些人都愣神的时候,急急忙忙出了大门,回自己院子去了。

    路上一个姑娘咬牙吃吃笑道:“原来公爷不是不能人道啊……瞧那股子地动山摇的劲儿,就跟几百辈子没见过女人似的。”

    史茜茜来不及呵止她,另一个姑娘已经接了话,笑道:“你就眼馋吧。谁说我们公爷不能人道了?——我跟你说,这长安城的几大楼子,都有我们公爷的相好。听说也都不忿,想来闹一闹呢。”

    “说实话,若不是史姐姐拉我走,连我都想留在闹一闹。——谁比谁差多少?公爷要是娶一个五姓女,或者公主郡主回来,大家也就认了,谁让咱们不会投胎呢?这辈子没能耐做五姓女,落得与人做妾的下场,也是应该。可是她诸素素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一个游方郎中而已。听说还曾经蹲过大狱,流落过乡间,跟很多男人都不清不楚,就连她家里养着的一个小白脸都看不下去了,宁愿娶她家隔壁规规矩矩的女儿家,她倒贴人家都不要她的,居然能做了公爷的正妻!哼,我柯兰兰头一个不服气。”柯兰兰与史茜茜一样,都是永昌帝给安子常赐下的姬人。她们原本也是良家子出身,永昌帝登基的时候选入宫中,又被赐给了安子常。

    另外还有何小小和项亭亭,却是许绍给自己的外甥送的伺候的人。

    留在正院上房的别的女子,来路就杂了,有当年万贵妃赐下的美人,也有崔家送的,甚至还有西域小国敬献给安子常的美女,正是燕瘦环肥,各有各的美好。

    诸素素早上还没醒,就被安子常按住又做了一次。

    这一次因是早上,安子常精力充沛,诸素素也正是情动的时候,便十分配合。

    不仅主动款摆腰肢,而且用上了她寻到的一本孤本《素女经》练过的内媚之道。

    ……

    一时云散雨收,诸素素连一根手指头都抬不起来了,气喘吁吁地道:“你不能这样纵欲无度,年轻人要知道保养。”

    安子常嗤笑一声,扯了袍子披上,“也不看看是谁需要保养。就服侍了你家公爷一个晚上,就站不起来了,还敢在我面前说嘴!”说着,将动弹不得的诸素素抱起来,放到床上,用袷纱被盖上,才扬声对外面道:“准备热水,夫人要沐浴!”

    外面的人愣怔不语。

    刘婆子和银翘大汗淋漓地将这些姑娘挤开,对着月洞门大声道:“公爷、夫人,西边院子的姑娘们过来给夫人请安了!”

    安子常起初没有在意。

    诸素素躺在床上,三魂六魄终于从荡悠悠的极乐之地归位了,脑子一清醒,就立刻挣扎着将衣袍拿来穿上,对安子常埋怨道:“都是你,一大早就闹腾我,外面的人指不定都听见了,可让我怎么做人?”

    安子常笑着道:“都是你的丫鬟下人,你怕什么?以后这种事多着呢。”一边说,一边起身转出屏风,走过隔间,来到内室通往外面的月洞门前,将大红撒花帘子掀开挂在两旁的挂钩上,才脸上带着笑,推开月洞门。

    月洞门一打开,门口站着的那些花枝招展的姑娘都瞠目结舌地看着门内站着的公爷,歪斜的发髻,有一缕长发垂在腮边,长袍松挽,大汗淋漓的脸上,眼泛桃花,勾魂夺魄。

    ※※※

    **************************************************************************************************************************************************************************************************************************************************************************************************************************************************************************~~~

    ……

第449章 收拾 (4K,12月粉红1830、1860+)

    安子常看见门口众多的莺莺燕燕,顿时脸色黑沉下来。

    “谁让你们来的?”安子常的声音轻缓而缥缈,听在众人耳里,却有种不寒而栗之感。

    “……公爷,奴家是来给新夫人请安的。”一个女子大着胆子上前福身道。

    刘婆子和银翘悄悄往旁边让了让,让出一条道儿来。

    后面的女子见到安子常现身,都是激动不已,纷纷涌上前来。

    安子常额间青筋直跳,却强行按捺住,啪地一声将月洞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径直关上,转身走回屋里。

    外面的人面面相觑,顿时有些不妙之感。

    刘婆子和银翘松了一口气,笑着直起腰杆,“公爷发话了,各位请回吧。”

    站在最前面的女子咬着下唇,瞪着那月洞门道:“还没有见到新夫人呢。”

    咦,还不甘心啊……

    刘婆子笑着对银翘使了个眼色。

    银翘会意,对着月洞门大声道:“夫人,西边院子的姬人来给夫人请安了!”

    那些女子一听银翘叫她们“姬人”,立时怒不可遏,过来指着银翘的鼻子骂道:“你什么东西?也敢这样说我们?”

    “我是当年贵妃娘娘赐下的……”

    “我是崔大爷送来的……”

    “我是穆侯府的……”

    “我们这些人,哪一个不比你们身份高贵?!——你怎敢用这样不敬的称呼?”

    群雌粥粥,颇有气势,将银翘骂得抬不起头来。

    诸素素在屋里本来正在系着腰带,抬头看见安子常虎着脸进来,笑道:“这是怎么啦?”上下打量安子常一眼,抿嘴打趣他,“这是穿得太少,春光乍泄了?你不好意思了?”

    说得安子常嗤之以鼻,“就会胡说八道。我会不好意思?”看了诸素素一眼,安子常突然想试一试诸素素的本事,笑着过来揽住她的肩,给她整了整衣领,将她大敞的前襟系得紧紧地,然后伏在她耳边道:“怎么办?刚才夫人你销魂的叫声,都被外面的人听去了……你想如何处置她们?”一边说,一边将诸素素往月洞门处推。

    诸素素不知端倪,还在好笑,“不是你说的?都是我的人,我怕什么?——丢脸的人是你才对。”一行说,一行掀开帘子,站在了月洞门前。

    正和刚才那群气势汹汹的姬人们碰个正着。

    诸素素的脸色立刻垮了下来。——死安子常!

    安子常在背后笑得一抽一抽地,哗地一声关上门,将诸素素挡在门外。

    诸素素回头怒视着那月洞门,眼里的熊熊火光能将那门烧出几个洞来。

    那些姬人也愣了。

    这就是新夫人?

    莲袖半垂,满脸春色,胸高腰细,虽然不是很高挑,但是小巧的身姿更加玲珑有致。

    不过美虽美矣,却并不是绝色。

    就这样的人,也配做国公夫人?!

    诸素素回头,敏锐地感觉到那些不善的目光,诸素素的眼神也眯了起来。

    我还没去找你们的麻烦呢,你们却先送上门了!

    虽然只穿了一件不起眼的外袍,诸素素的气势却不减。

    银翘忙走过来,让诸素素扶着她的手,走到外间上首坐下。

    刘婆子忙着给诸素素上茶,又问道:“夫人,早食想吃点儿什么?”

    诸素素淡淡地道:“以前吃什么,今儿就吃什么。”就是照旧的意思。

    刘婆子看了看屋里的人群,笑着道:“夫人,您看,这些人怎么处置?”

    “怎么处置?——她们是什么人?”诸素素喝了一口茶,心里恨得要死,面上还只得故作镇静。

    今天真是丢死人了。

    自己的丫鬟婆子听见那些声儿也就罢了,可是让这些外人听见……

    诸素素禁不住目露凶光。

    那些姬人本是气势汹汹而来,可是先被刘婆子和银翘一阻,然后被安子常一吓,现在又被诸素素一惊,都已经到了强弩之末的境地,再不敢跟诸素素仗腰子,个个低眉顺目地站到一旁,大气儿都不敢出。

    诸素素这才点点头,指着最左面的那个人道:“说说看,你们都是谁,做什么的,有没有卖身契?”

    这话说得,那最左面的姬人摇了摇头,脸上倒是露出一丝笑意,上前对诸素素福礼道:“夫人,我们都是良家子,不是贱籍奴婢,没有卖身契。”

    “没有卖身契?”诸素素重复一遍。

    “是的。”那女子恭恭敬敬地道,“我们是贵人送给公爷的侍妾,是正正经经的偏房。”

    诸素素笑了笑,“不是吧?你们是偏房,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正经来说,大齐的妾室偏房,都要由主母点头,给主母敬了茶才作数。不然就算你进了门,名份也不能算是妾室偏房,只能算姬人,跟前朝达官贵人家里豢养的飨客的贱籍女子差不多。

    柱国侯府外院就有这样的女子,安国公府才刚刚建府不久,目前外院的人手都不齐全,当然没有这样的女子。

    诸素素暂时还对安国公府的情况两眼一抹黑,也没有想到这一层。

    那女子笑着道:“我们这不是来给夫人敬茶了吗?夫人只要喝了我们的茶,我们就是夫人的姐妹了。”

    完完全全没有把诸素素放在眼里。

    自从安子常退回屋里,将诸素素推出来之后,这些女子就在暗自琢磨,是不是公爷有意要纳她们进门,不然怎会索性把夫人派出来?

    若是公爷不满她们,大可直接把她们赶走得了。

    诸素素看了这些女子一眼,哪里不知道她们在想些什么?

    “你说敬茶就敬茶?——这里到底是我做主,还是你们做主?”诸素素不再跟她们虚与委蛇。

    看着满屋子的莺莺燕燕,总有十七八个那么多,实在是太多了。

    一两个还行,三四个是她的极限了。

    十七八个……她很忙的,没有这么多时间跟她们玩宅斗啊……

    诸素素一念之下,已经拿了主意,“你们的人都在这里吗?”

    垂手侍立在旁边的刘婆子忙道:“还有四位姑娘,见夫人和公爷没有起身,就先回去了。”

    诸素素松了一口气,点头道:“那几个是懂事的,我过几日有空了再见她们。——你们这些人,”诸素素扫了她们一眼,“却是有些过逾了。”

    那些姬人吃了一惊,四下里看着,才发现她们中的那四个头儿一惊不在这里了。

    这些姬人虽多,但是都以史茜茜她们四个人马首是瞻。

    糟了……

    最左面的那个姬人心知不妙,赶紧想走,却被诸素素叫住。

    “站住!——你当我这里是菜园子,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诸素素寒声道,“来人!”

    刘婆子忙道:“夫人要做什么?”

    “这些姬人,来路不明,企图在国公府兴风作浪。昨儿国公府命案频出,本夫人也差一点遇刺身亡!——是可忍,孰不可忍!宁可冤枉,不可错过!”诸素素一翻脸,就将昨夜的险情扣在这些姬人头上。

    “夫人,不是我们啊!跟我们无关啊!”这些姬人都知道昨夜国公府发生的命案,却不明白诸素素为何要怪在她们身上。

    她们昨日被告知要好好待在自己屋子里,根本就足不出户好不好!

    诸素素一挑眉。还敢狡辩?——她就是要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这么多女人留在家里,她又不是皇后?——就算再大度也没有精力跟她们周旋,所以先抡起大棒子,将这些人打晕了再谈条件。

    果然这一顶大帽子一扣,这些人都傻了眼,吩咐跪下求饶。

    “要我饶你们也行。现在有两条路给你们走,一条,是去感业寺出家为尼,另一条,就是去安国公府的家庙出家为尼,你们选择哪一条路?”诸素素打算快刀斩乱麻,先把这十七八个姬人解决了再说。

    只留下那四个好像很听话的姬人,慢慢收拾。

    “啊?”姬人们纷纷叫屈。左也是出家,右也是出家,有什么不同?还说有两条路,根本是一条路好不好!

    “夫人,我们都是好人家的女儿,为何要我们出家为尼?我们犯有何种过错?请夫人明言!否则我们宁愿撞死也不出国公府的大门!”最左面的姬人像是这些人里面最伶俐的,其余的人都暗暗以她为首,跟着她行事。

    十七八个女声瓜噪起来,听得屋子里的安子常都不耐烦了,正要推开门出去自己解决算了,就听诸素素嗤笑一声道:“好人家的女儿会被人送来做姬人?——你们诳别人可以,要诳我诸素素,还是再转世投胎重生一次再来说话!”

    那些姬人被诸素素噎得说不出话来。

    确实,她们虽然算是良家子,但是家里都有这样那样的问题,所以才会被父兄献出来,当成玩物送给安子常。

    “……可是,我们是公爷的人,夫人这样做,岂不是让别人说夫人不贤惠?”一个姬人大着胆子道。

    “你们是公爷的人?——请问你们是陪他睡过,还是陪他玩过?”诸素素冷冷地道。

    说得那些女子红了脸,都在心里暗暗啐了诸素素一口。——这么粗俗的话,如何能当众说出来?再想起刚才诸素素在房里的娇吟声,这些女子的神情越发变幻莫测。

    “你们不过是跟窑子里的姐们儿一样,让你们出家,是让你们修来世,是为你们好,关我什么事?如何会说到我头上?你们见过哪一家的夫人因为不善待窑子里的窑姐儿,就被人说不贤惠的?”到了这个时候,诸素素只能抓住这些人“妾身未明”做文章,不然她“善妒”的名声确实就传出去了。

    一个姬人很是不忿,哭哭啼啼地道:“我一个清清白白的女儿家,被父兄献出来做妾,乃是不得已。夫人这样说,实在是诛心之论。”

    诸素素笑了笑。清清白白的女儿家?这些人说话不经脑子吧?她诸素素是谁?她只要看一个女子的外貌,就能知道她是不是处女,切一切脉,就知道她有没有各种暗疾。想在她面前装贞节烈女,可惜,这个世间可没有处女膜修复手术……

    凝神看向这些跪在地下的姬人,诸素素抬手道:“你们起来,给我站到一旁。然后一个个在我面前走两步,转个圈儿给我看看。”

    这些姬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敢不从,慢慢从地上站起来,走到一旁站着。

    然后一个个在诸素素面前走过,转圈,最后立在她面前。

    等她们所有人走完了,诸素素才指了一个一直沉默不语的姬人出来,道:“你出来,站到另一边。”

    那姬人一愣,抬头看着诸素素,“夫人……”

    “你别慌。我看得出来,这些姬人当中,只有你一个人是处子,跟她们是不一样的。”诸素素笑盈盈地道。

    “啊——!”剩下的那些姬人中顿时骚动起来。

    有好几个姬人惊慌地道:“夫人!夫人!您是不是看错了?我是处子!是处子啊!”

    “你们是处子?——那宫里的内侍都是真男人。不管你们信不信,反正我是信了。”诸素素撇了撇嘴,“如果你们还坚持你们是处子,我就叫稳婆来给你们验身。这下你们总该认了吧?”

    听到这里,安子常一下子踹开月洞门出来,沉声道:“做什么尼姑?全给我一刀杀了算了!”

    诸素素忙站起来,笑着走上前,挽着安子常的胳膊道:“公爷,话不能这么说。这些人也没犯什么大罪,做尼姑一辈子清心寡欲,也算是积德了。全都杀了……”诸素素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实在是太伤阴鸷。公爷也要想着给我们的孩子积福啊。”

    刚才诸素素让她们出家,这些姬人觉得难以忍受。

    可是安子常一出来,就说要杀掉她们,出家为尼顿时就成了一个可以接受的美好前景。

    “夫人!夫人!我们愿意出家为尼!还望夫人救救我们!”那些姬人纷纷给诸素素跪下。

    诸素素暗暗给安子常伸出一个大拇指,表扬他以退为进,将这些刚才不情不愿地姬人都顺利送到庵里做尼姑。

    安子常面无表情地道:“我们安家的家庙,在安西荒漠中。感业寺,在长安外头。你们选哪一个?”

    ※※※

    二更四千字求粉红票o^_^o

    ……

第450章 今非 (4K,含12月粉红1890+)

    安家的家庙在安西荒漠?!

    诸素素有种无语到极点的感觉。她还以为,安家家庙就在这国公府后头呢……

    既然安子常这么说了,那些姬人当然选感业寺。

    感业寺在长安郊外不远的地方,从前朝开始就是皇家寺庙,里面住的人大多是犯了过错的妃嫔。世家大族里面失足的女子也有被家人送到感业寺暂住或者为尼的。据说里面的师太无比严苛,管教得那些女子服服帖帖,再大的刺儿头在那里都会被削得干干净净。

    长安的高门女子都很不喜欢这个地方。

    诸素素提出送她们去感业寺,本是吓唬她们,谁知道,安子常冒出一句,“安家的家庙在安西荒漠”,就将感业寺衬托得跟天堂一样。

    “那就这么说定了。拣日不如撞日,你们今天就收拾东西去吧。——公爷,能不能麻烦康管事送一送她们?”诸素素笑容可掬地道。

    “当然。你是我国公府的当家主母,康管事不过是个下人,何提‘麻烦’二字?”安子常立刻答应了诸素素的请求,命人将康管事叫了过来。

    康管事因出了这么大的纰漏,早就吓得战战兢兢。昨晚一晚上没睡,将内院收拾得干干净净,外院各处的大火都扑熄了,就指望公爷能看在他勤勉的份上,饶他一次。

    此时听说夫人让他办事,哪有不从的?扶着帽子勾着腰,风一样跑进来,对诸素素行礼道:“夫人放心,小的这就送她们去感业寺。”

    “不必着忙。——让她们收拾收拾自己的行李。她们的随身之物,都让她们带走吧。”诸素素长舒一口气,有些不忍地看着这些女子。

    都是青春年华,却要伴着青灯古佛过一辈子了……

    康管事忙道:“夫人大仁大义,慈悲为怀,小的佩服!佩服!”

    诸素素扯着嘴角笑了笑,指着左面那一大群姬人道:“这些就是要出家的。”顿了顿,还是都说了,免得以后安子常想起今天的事儿,又觉得她善妒、不贤啥的,“这些人,我不知道当时是怎么回事。但她们都不是处子了。”说着看向安子常,“公爷若是相信我,我可以给她们逐一切脉,凡是有身孕的,可以留下来。到底是公爷的血脉……”

    “啊?!”安子常没有做声,康管事却失声叫了起来。

    诸素素嫌恶地看着他,“康管事你叫什么叫?”

    “夫人,会不会弄错了?这些姬人,公爷碰都没碰一下,怎会有身孕?”康管事只觉得额头上的汗涔涔而下,整张脸变成猪肝色。

    那些女子深深地低垂着头,再不敢往安子常这边飞一个眼风。

    安子常刚才怒气冲冲,现在已经恢复平静,淡淡地道:“这些人送给我的时候的,大概都不是处子了,切什么脉?——我说直接杀了,夫人非要救她们一命,说是要积德。唉,我这辈子杀了那么多人,就连前朝皇帝都宰过,这德,不积也罢。还是都杀了吧,免得以后麻烦。”

    扑通!扑通!扑通!

    左面的女子全都跪了下来,呜呜咽咽哭泣起来。

    “夫人,夫人,求夫人大发慈悲,救我们一命。我们不想死啊……”一个个都泪眼淋漓地向诸素素求情。

    安子常故作生气,怒道:“你们一个个的,打量夫人心肠软,好欺负是不是?这也求她,那也求她,是不是要她把位置让你们坐,你们才能罢休?!——哼,不知所谓,一群寡廉鲜耻的贱人!”说着,一甩衣袖,竟是扬长而去,往外面去了。

    诸素素在心里啼笑皆非,面上还是一派正经地道:“罢了,谁让我这人心软呢,见不得人哭,特别是女人。——康管事,带她们回去收拾东西。这边的这位姑娘留下。”说的是那个唯一一个是处子的女子。

    康管事忙带着这群哭哭啼啼的女人出去。

    诸素素就看向那个一直默不作声的女子,问道:“你是谁送给公爷的?”

    那女子福身道:“我是公爷以前麾下副将的庶女,公爷封府之后,我爹将我送给公爷。”

    “你跟着公爷多久了?”

    “一年零十个月。”那女子淡淡地道。

    诸素素问她,“你是想回家呢,还是找户人家嫁了?”

    那女子有些惊讶,看了诸素素一眼,喃喃地道:“夫人,您不是让我们出家为尼吗?”

    “你跟那些人不一样。那些人我一看眼神就知道她们水性杨花,心术不正,送她们出家,这个世上也能少些是非人命。你若是想回家,或者想嫁人,我都能帮你。——唯独一条,你今儿跟着她们一起来闹我,我是万万容不下的。”诸素素说得很坦白。

    她是知道安子常有很多女人,也不介意跟她们分享安子常,但是她很介意被人挑战自己作为正室的权威。

    这是她唯一要捍卫的东西。

    至于安子常,诸素素耸耸肩,这是个她无法掌握的男人,她也没有心思去琢磨他。

    她来这里一趟,不是为了让某个童年不幸福的男人重获母爱,也不想用穿越女一颗大无畏的心来拯救婚姻家庭人生不幸福、性格有缺陷的古代高富帅,更不是来收获一段刻骨铭心的真爱。

    她的这一段人生,是要为自己而活。她要活得像个人,一个大写的人,不仅仅是女人。

    这是她用近二十年生命,得出的深刻教训。

    她注定无人可倚靠。

    况且,她自己也有很多心理问题,她还等着有大无畏的男人来拯救她呢……

    安子常嘛,只要他给她正妻的体面,她不介意跟他分享她的床。

    想通这一点,诸素素心情十分欢畅,脸上不由自主带了笑容,对那女子道:“回去好好想,想好了来回我,我派人给你打点。”

    那女子见诸素素说得真切,也有些激动。

    虽然她也曾经暗暗对安子常有过心悦,但是跟着他这么长时间,安子常连正眼都不看她,她早就心灰意冷了,不想上赶着巴结安子常。

    今日来这里,她纯粹是不来不行……

    “夫人,您既然为我着想,我也不妨跟您提醒一声,您今儿送走的这些人,都是不足为虑的。”那女子笑了笑,对诸素素福了一福,道:“至于我,我还是想回家。若是您能亲自派人送我回家跟我娘团聚,然后命我父兄将我嫁一户好人家,我将感激不尽,这辈子都会唯夫人马首是瞻。”

    竟然这样坦白。

    诸素素更加兴致勃勃,忙道:“这你放心,我一定帮你办到。只是你说,今儿送走的这些人,都是不足为虑的,是什么意思?”

    那女子笑了笑,看了站在诸素素身边的刘婆子和银翘一眼。

    刘婆子忙道:“夫人,还有四位姑娘,在夫人出来之前已经回去了。”

    诸素素恍然大悟,明白了那女子的意思,笑道:“原来如此。”又命人给那女子赏了五十两银子,再派专人好生送回家,此是后话不提。

    将这些人都解决了,银翘忙道:“夫人,不如打铁趁热,赶紧把那四个人也解决了吧。”很是急切的样子。

    诸素素摇摇头,“不用了。她们既然懂规矩,我不会为难她们的。”她自己可没心思去做各种局来打击这些姬人,没的辱没自己身份……

    诸素素大婚之后的第二天,安国公府当然是一片繁忙。

    同时长安城也传遍了昨日安国公府有刺客的事儿。

    安国公跟前朝皇室的恩怨,真是能编一部大戏了,可惜以安国公睚眦必报的性子,没人敢真的捋虎须,只是私下说说闲话而已。

    永昌帝听说了,还将安子常召到宫中,亲自安慰他一番,待听到安子常无事,有事的是他的妻子诸素素,永昌帝十分同情,大笔一挥,立刻就把诸素素的诰命批了下来。

    诸素素还没有庙见呢,就成了实打实的一品国公夫人诰命,一时在京城的贵妇当中,除了嫡长公主平乐公主,没人有她的位份高。

    三朝回门的时候,诸素素没有回柱国侯府,而是回了自己娘亲和继父的家里。

    这也是事先跟杜恒霜说好的。

    诸素素的娘亲尤倩娘和继父吴屠户的家,跟诸家以前的小院子在一个里坊,和吴世成、刘秀才的家,当然也在一起。

    国公夫人三朝回门,那排场,那气度,啧啧,让那个里坊的人足足说了一年,说得吴世成和刘爱巧如同过街老鼠一样抬不起头来。

    “吴世成!孩子哭了,你还不去换尿布!”头上蒙着一块灰布巾子的刘爱巧因为生了孩子,产后失于调养,显得面黄肌瘦,不复当初水灵灵的俏模样。

    蹲在门口看着国公府车驾来回奔跑的吴世成抱着胳膊,木木呆呆地看着一身锦绣的诸素素从车里下来,那个俊美不凡的安国公牵着她的手,满脸笑容,跟她一起进了吴屠户的小院子。

    居然还真嫁了……

    吴世成很是茫然。

    他想不通,安国公那样的人,位高权重,又是安西王族出身,怎会娶诸素素这样一个既没家世,又没名声的游方郎中?难道是安国公得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病,需要诸素素帮他遮掩一二?

    吴世成想得脑壳发痛,都想不出理由。

    “吴世成你这头猪!你就知道吃了睡,睡了吃!——还不给我去带孩子做饭!你要累死我女儿啊!”一声暴喝在吴世成耳边响起来,同时头上挨了重重一棍子,打得吴世成头上瞬间出现一个紫红的大包。

    刘秀才举着一根粗棍子,气喘吁吁地站在吴世成身后。

    他真是瞎了眼,千挑万选,给自己的女儿挑了这样一个眼高手低,一点本事都没有的男人,误了女儿的一生,也让自己下辈子都无福可享。

    “你又打我!——我说了已经没米了,做什么饭啊!”吴世成大吼一声,从地上站起来,夺过刘秀才手里的棍子,握在手里掂量掂量,吓得刘秀才抱头就跑。

    哼!

    吴世成将棍子咣当一声扔到地上,气呼呼地大步离开了院门口,到小酒馆喝酒去了。

    这些天来,他觉得喝醉了最舒服。

    一醉解千愁真不是白说的……

    刘爱巧扶着墙从屋里出来,看着大开的院门,还有在院门口指着外面叫骂的刘秀才,有气无力地道:“爹,您干什么啊?在门口那么大声,让街坊邻居听见该多丢人啊……”

    “丢人?他不嫌丢人,我怎么会丢人?”刘秀才说得急了,爆出一大声猛烈地咳嗽,咳得腰都弯下去了。

    刘爱巧扶着腰道:“爹,您也该去看看郎中啊,一直这么咳也不是事儿。”

    “看什么郎中?家里都没米下锅了,还看郎中?——没事,放心,咳不死。”刘秀才又咳嗽两声,用拳头堵住嘴,慢慢调息,在墙边缓缓坐下,看着院墙上的天空出神。

    过了半晌,刘秀才像是下了决心,对刘爱巧招了招手,“巧儿,你过来,我有话要说。”

    “什么?”刘爱巧皱了皱眉,“爹,还是您上来吧。我这身上还没好,走不得路的。”

    刘秀才瞪了她一眼,还是撑着墙根慢慢站起来,走到台阶上刘爱巧站的地方,低声道:“巧儿,这样下去不行啊。你想这样过一辈子?”

    刘爱巧也瞪了刘秀才一眼,“爹,您又想怎么样?当初是您说吴世成是个官儿,非让我嫁他。如今怎么又说这话?”

    刘秀才不想承认自己看走眼,硬着脖子道:“当初是当初,现在是现在。当初谁知道他那官儿这么不牢靠……若是知道他是靠那女人,打死我也不会让你去跟他啊。”

    吴世成在毅亲王府的小位置,就在诸素素出嫁的前一天,也就是他去柱国侯府闹过一场后的第二天,被毅亲王府正式除名了。

    吴世成一下子从官身变成了什么都没有的平民,没有了位置,当然连那一点点俸禄都没有了,刘家一下子就捉襟见肘了。

    刘秀才和刘爱巧催着吴世成出去找工,不能在家白吃白喝,他出去两天没找到,就不想再努力了,反而天天跑去里坊的小酒馆赊酒喝,才短短几天功夫,就欠了一堆的酒钱,让刘氏父女头疼不已。

    ※※※

    求粉红票和推荐票。下午有二更。

    ……

第451章 菊花台 (4K,12月粉红1920、1950+)

    “爹,那又能怎么办啊?他一个大男人,不出去挣银子,在家里白吃白住,咱们家就算有座金山也要被他坐吃山空啊……”刘爱巧也是头疼不已。但是吴世成虽然没什么本事,却长得高大健壮,要说动手的话,他们父女俩加起来都不是吴世成的对手。

    好在吴世成清醒的时候没有打过人,但是喝醉了就说不定了。

    刘爱巧想到昨日吴世成喝得醉醺醺地回家,让她给他煮醒酒汤,刘爱巧哪里懂得如何煮汤,稍微应得慢了一些,就被吴世成打了一耳光,到现在脸上还有些红肿。

    刘爱巧心有余悸,捂着脸道:“爹,这事儿咱们从长计较……”

    父女俩正在屋里合计,就听见外面传来街坊邻居艳羡不已的闲聊声。

    “这吴屠户可是有福气啊,挑个寡妇做填房,没想到居然还白得一个国公女婿,真是人各有命啊!”

    “那是,咱们又不是不知道,先前都以为素素要嫁给吴世成了,没想到吴世成作反,不要素素,非要去跟隔壁刘家那闺女瞎混,如今落得什么下场?——连仅有的一官半职都没了,就知道在外面吃吃喝喝。还亏得刘秀才出尽八宝跟人争,争来争去,争到这么一个货……”

    那人嘻嘻笑着,听到刘秀才和刘爱巧耳朵里,十分刺耳。

    “爹,把院门关上吧。”刘爱巧气得一阵阵发晕,再也听不下去了。屋里传来一阵婴啼,刘爱巧很是不耐烦,“哭,哭,哭,成天就知道吃,知道哭,跟他那没用的老子一样,做不得活,挣不来银子,活着就是讨债来的……”

    到底是自己亲生的孩子,刘爱巧虽然骂骂咧咧,但还是挪回去给孩子换了尿布,抱起来喂奶。

    刘秀才摇摇头,自去屋里睡觉去了。

    ……

    三朝回门之后,诸素素就在安国公府当了家,主持后院中馈。

    国公府那么大,人手却少得可怜,她很是忙乱了一阵子,跟各处牙行打交道,采买各色下人仆役,忙得脚步沾地。

    杜恒霜在诸素素出嫁一个月之后,趁着安子常被永昌帝派到安西巡边,才带着礼物去安国公府做客。

    已经是金秋九月,满城飘散桂花香的时候。

    诸素素专门在家等着,看见杜恒霜进了二门,远远地就迎了上去,笑着道:“我下帖子请了你好几次,你都不来,我还以为你把我这朋友给忘了呢!”

    “哪能啊?我忘了谁也不会忘了你。”杜恒霜笑着携起诸素素的手,和她一起往正院行去。

    两人来到上房,分宾主坐下,杜恒霜就忙不迭地问道:“怎么样?你过得可还好?”

    诸素素满脸喜色,点头道:“咱们谁跟谁啊,就不客气了。我过得确实不错。”说话的时候,气色红润,眉目开朗,一点都没有强颜欢笑的样子。

    杜恒霜放了心,笑道:“这样才好。我听说你们大婚的时候府里出了事儿,吓得我一宿睡不着觉,还是侯爷回家,说没事,我才放心的。”

    想起大婚那晚上的事,诸素素恍如隔世,怅然了一会儿,道:“你别说,那晚上的事儿,到现在都是一本糊涂账。”

    “此话怎讲?”杜恒霜很是好奇。

    诸素素带了杜恒霜去里间屋子说话,“……前话我就不说了,你大概都知道了,只是后来查到跟我们府里的热水房有关,我派人去热水房查问,结果那热水房四五个婆子全死在那里,一个不剩,这事儿就这么不了了之了。”诸素素不无遗憾地道。

    杜恒霜蹙起眉头,“安国公就没有查一查?”不像安子常的风格啊?

    诸素素想了想,笑道:“这我可不知。也许他心里有数吧,也许他不想查,你知道,跟那位有关系,他一般都是混着不说的。”

    杜恒霜知道诸素素说的是前朝大周的朝云公主,也是对安子常痴心一片,最后还死在他怀里。

    杜恒霜默然半晌,还是劝道:“有话就要说清楚。你们是夫妻,不要藏着掖着……”

    诸素素打断杜恒霜的话,似笑非笑地道:“霜儿,你跟我说这种话?——难道你什么事情都跟萧大哥说?”

    杜恒霜一窒。她和素素那次被人追杀,被安子常藏在他的庄子上的事儿,至今没有让萧士及知道真相。

    萧士及一直以为都是陈月娇捣的鬼……

    “好吧,有些话,是说不清楚,还不如不说。”杜恒霜讪讪地道,但是转而一想,安子常都跟诸素素成亲了,她是不是应该把这件事还是坦白地告诉萧士及呢?

    诸素素忙拦着杜恒霜,“你别犯傻了,何必让他心里多个疙瘩?——过去就过去了。咱们没有做过亏心事,用不着觉得内疚。”

    杜恒霜如同醍醐灌顶,明白过来,知道自己刚才差一点又钻了牛角尖。

    至亲至疏夫妻,靠得太近,也会造成伤害。

    两人在屋里说了会儿闲话,杜恒霜就道:“很快要到重阳了,民部尚书家发了帖子,请大家去他家赴菊花宴,你接到帖子没有?”

    民部尚书徐文静是永昌帝当年起兵最早跟随的三大朝臣之一,不过后来吃了几次败仗,地位就不如前了,还不如萧士及这个后起之秀封的官职高,而且也没有封爵。

    诸素素点点头,“接到了。不过我跟他们不熟,就听说他们跟穆侯府最近结了亲家?”

    “那就好。到时候我也有个说话的人。如果你不去,我也就不去了。”杜恒霜笑着点头,“徐文静尚书刚续弦,娶了穆家一个旁支嫡女为填房,穆贵妃专门赏赐了不少尺头恭贺,两家走得很亲密。这一次的赏菊宴,其实是为了让他的继妻在人前露露脸。——据说他的继妻爱菊如痴,他专门在家里建了菊花台,遍寻天下名菊,种于台下,倒是可以一观。”

    比起徐文静的小填房,杜恒霜对徐家菊花台的名品菊花更感兴趣。

    因穆夜来的关系,她对穆侯府不是很待见,但徐家不是穆侯家,就算是面子情儿她也得去。更何况穆淑妃升了贵妃,是内宫的大红人,她不去也不行。如今萧士及在家赋闲很久了,每日里无所事事,除了去校场练习各种兵器,就是在书房看书,还带着人去赌博,虽然没有抱怨,但是杜恒霜看得出来,萧士及很郁闷,心情不是很好。

    她也很着急。

    一个有抱负、有本事的男人,每日里这样蹉跎岁月,真是看了让人心痛。

    杜恒霜就求诸素素,“不知道你们公爷这次出去做什么了?如果他需要人手,不要跟我们侯爷客气。”

    诸素素意味深长地看了杜恒霜一眼,“你又忘了,萧大哥跟我们公爷合不来的……”

    杜恒霜的脸垮了下来。在诸素素面前,她从来不掩饰自己。

    “可是我们侯爷,已经在家赋闲很久了。”杜恒霜满脸愁容。

    把一只应该翱翔在长空上面的鹰成天关在笼子里,是一种不动声色的残忍。

    诸素素也没法子。她最不擅长这些东西,让她给人瞧病可以,在内宅跟女人斗斗心眼子也行,一旦涉及朝堂上的东西,她就两眼一抹黑。

    别说这一世,她从小身份低微,没有亲眼见过那些朝堂上的运筹帷幄。就说前一世,作为一个普通小白领,还不至于自大到看过几本小说,就去出主意帮人夺嫡。

    所以对于杜恒霜的困境,她是真的爱莫能助,她不想越帮越忙,最后帮倒忙……

    朝堂这种东西,可是不能出半点纰漏的。一旦帮了倒忙,下场非死即伤。

    政治不是一般人玩得起的。

    “这件事,我看你还是不要管了。你们侯爷都没有法子,你能怎么办?”诸素素低声劝道。

    杜恒霜点点头,“我知道,就是看见他心里憋屈,我就难受。”

    “唉,你这是何苦。操心了家里,还要操心外头,要我说,你就管坐着享福就是了,把那些烦难事,交给男人去打理。”诸素素很是不以为然,觉得杜恒霜真是劳碌命。

    杜恒霜却笑了笑,轻言细语地道:“话不能这么说,我是他妻子,就是跟他甘苦与共的人。怎能就想着享他的福呢?——我们的家,要两个人一起来维护的。人都是男主外,女主内,这话不错。但是作为他的妻子,我不可能只把目光放在后宅的。”

    诸素素心里一动,再次郑重打量杜恒霜。

    这就是她和杜恒霜的不同吧。

    不是时代的差距,而是两人心态的不同。

    对于杜恒霜来说,萧士及不仅是她丈夫,是她荣辱与共的人,更是她心爱的人。

    而对于诸素素来说,安子常只是她丈夫,一个给她提供名份的人,仅此而已,所以她没有想过要为安子常着想,一切以自己舒服为第一要务。

    这样做,对还是不对呢?

    直到送杜恒霜出去的时候,诸素素还在思考这个问题。

    杜恒霜从安国公府出来,想了想,对车夫道:“去毅亲王府。”

    毅亲王府在永福坊,是大齐唯一一个亲王府邸。

    杜恒霜和毅亲王妃私交甚笃,虽然是临时起意上门,但还是备了一份厚礼。

    毅亲王妃在中堂见了杜恒霜,笑道:“你啊,总是躲在家里面,也不说出来走动,这样可不好。”

    说得杜恒霜很是惭愧,忙道:“王妃说得有礼,以后恒霜确实要经常出来走动才是。”

    毅亲王妃拍拍她的手,“我就是这么一说,你也别太放在心上。——来,吃茶。”

    杜恒霜轻啜一口香茶,闲聊几句,就含蓄地道:“不知道王爷最近在忙什么,我们侯爷最近可是闲得很。”

    毅亲王妃一听就知道杜恒霜的意思,可是有些话,她也不好直说。她的王府,也不保证这里每个人都是忠于王爷的,也许有陛下的人,还有太子的人。

    他们也不在乎,反正明面上的东西,都是事无不可对人言。

    那些不能对人言的,都是这些下人不可能知道的。

    毅亲王妃眼神闪烁着道:“王爷最近也很闲的,经常去城郊狩猎,还去秦楼楚馆流连,我说了他很多次,他都不听……”

    杜恒霜心里一动,再仔细看毅亲王妃,见她眼里闪着若有若无的笑容,顿时明白了,连连点头道:“我们侯爷也是,好好的事儿不做,就知道出去玩,都三个孩子的爹了,老是这样下去,怎么得了?”故意把萧士及数落一顿。

    毅亲王妃知道杜恒霜听明白了她的意思,就道:“别说男人这些无聊的事儿,咱们只管乐咱们的。——来,我最近收集了一些好看的首饰,你来帮我参详参详,都要配什么样的衣裳。要做冬季的衣裳了,你有没有裘皮?我这里有些上好的白狐狸皮子……”

    杜恒霜忙摆手:“不了不了,裘皮我家还有一些,可万万不敢要白狐狸皮。”

    “这是为何?对了,我早想问你来着,我跟你相交这么久,还没有见过你穿过狐皮的衣裳,是柱国侯吝啬,不肯与你狐毛大氅吗?”毅亲王妃笑着对杜恒霜眨眨眼。

    杜恒霜忙道:“不是,是我家有只小白狐,我从小养大的,跟我像亲人一样。它很聪明,我一直觉得它能听得懂我们说话。以前我们家有人穿了件狐皮裙子,它一见就扑上去咬,非把人家的裙子咬个洞才罢休。”

    毅亲王妃扶额,“多谢你告诉我,以后我去你们家,一定记得不穿狐皮。”又特意叫了贴身丫鬟记着,不要忘了。

    从毅亲王府回去之后,杜恒霜径直去了萧士及的外书房,对他道:“王爷最近经常去郊外狩猎,你有见过王爷吗?”

    萧士及从书本里抬起头,定定地看着杜恒霜,“你不是去安国公府看素素吗?怎么知道王爷的消息?”

    “我从安国公府出来,又去了毅亲王府给王妃请安,闲话了几句,看了她新做的首饰。”杜恒霜笑着起身,和萧士及一起回内院。

    萧士及得到消息,就开始经常出去打猎。

    杜恒霜忙着准备行头,去徐家赴赏菊宴。

    小白狐在家里待腻味了,非要跟着一起去。

    杜恒霜本来把它都骗走了,结果下了车才发现,小百狐已经躲在她的车底下,悄悄跟过来了。

    ※※※

    终于写到了。O(∩_∩)O哈哈~,打滚求粉红票。早上看见只有一张粉红票,痛得快哭了~~

    ……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5615/ 第一时间欣赏原配宝典最新章节! 作者:寒武记所写的《原配宝典》为转载作品,原配宝典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原配宝典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原配宝典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原配宝典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原配宝典介绍:
流光镜里,窥见后世。红罗帐中,困守鸳鸯。 奈何桥上,人来人往。弱水河畔,盘踞虎狼。 既已结同心,野花不堪剪。可叹穿越重生女,不修今生求来世。 本土原配显神通,管教你今生来世都成空! ——*——*——*——*—— PS:美女,我这里有响当当的《原配宝典》附加一百零八式驭夫之术,可以防小三上位,灭继室填房,还能斗垮红颜知己,拍飞灵魂伴侣,要么? ——*——*——*——*—— 有完结文古言系列三部曲:《烟水寒》、《重生空间守则》、《与子偕行》。正在连载VIP玄幻仙侠文《补天记》。坑品保证,欢迎跳坑。O(∩_∩)O原配宝典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原配宝典,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原配宝典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