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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戴小楼     大明春txt下载     大明春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442章 我郑国蕃会回来的

    这董探花和国舅爷边吃酒边讨论朝中大事,分析人情故事,乖官觉得,董其昌如今要比刚结识的时候成熟稳重得多,当然,比起陈继儒,那更是不消说了,话说陈继儒若放在后世,就是典型的愤青,而且还是至死不悔的那种老愤青。

    明季,像是陈继儒这种愤青,还是很不老少的,大约有向心力就有离心力罢!一个国家越是鲜花着锦,唱反调的人往往越多,不过,这怎么都比全国都是一种声音要好。

    像是如今董其昌加兵部郎中衔,说实话,开始只是朝廷作为一个安慰奖扔给他的,因为他毕竟是一榜探花,却自己要求外放到大漠上去,朝廷若是不给个甜头,442章 我郑国蕃会回来的未免面子上说不过去,天下读书人都瞧着呢!

    大明对读书人待遇那是真高,若不然,后来大明亡了,有人作诗叫做三百年来养士朝。

    像是大明这样儿把读书人养着,端起饭碗吃肉,放下筷子骂娘,那真是痛快之极,你若换了后世,敢骂朝廷?敢骂阁老?敢骂皇帝?脑袋给你砍了,甭说那个的鞑清朝了,即便五百年后天朝,你在饭店茶馆聚起一大帮子人,然后大骂当朝一号试试看?立马儿给你河蟹了。

    正因为优容读书人,所以朝廷要给董其昌一个兵部郎中衔,属于安慰xìng质,这就相当于后世说,你到江南省去做代省长罢,其实就是让你过度一下,然后去鸟不拉屎的大西北做省委书记,结果你非但通过了人代会正儿八经成了省长,还把头上省委书记都给压制了,弄得下面人都来拍你马屁,这个道理是相差仿佛的。

    董其昌如今是什么人?万岁和贵妃跟前的红人儿,既然兵部郎中的帽子戴到头上了,那他还会摘下来么?自然就理442章 我郑国蕃会回来的所当然地管起事儿来了。这时候,内阁就只好捏鼻子了,总不能自己抽自己嘴巴子,说这个兵部郎中没用罢!

    有这个兵部郎中的衔头。做很多事情都方便,尤其是兵部郎中甭看才是五品官,等于天下武官的顶头上司,一般来说,只要做到这个位置上,rì后升兵部左右侍郎,甚至升尚书。那都是三个指头捏螺丝,十拿九稳的。

    这个位置坐稳了,即便rì后不在其位了,rì后那些天下武官见了,都要磕头,为何,老上司嘛!

    所以董其昌还是很在意这个位置的,两人说了一会儿话。董其昌就说了一嘴,“哎!这位置要是能一直坐着,行事却是要方便许多……”

    这个就像是那些外放的督师们。有兵部尚书衔头的,和没有兵部尚书衔头的,那真是天差地别。

    乖官听了就一笑,“这有什么难的,说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嘛!要不我给王锡爵王阁老塞点银子疏通疏通?”

    董其昌听了这话,一下拍案而起,“凤璋,做正事还要塞银子,这成什么话,我们如今闹这么大。不就是为了让有抱负的人可以安心为民做事么!”

    “哥哥,有时候,也是要变通一下的嘛!”乖官笑着起身死拽着他坐下来,拿眼sè一招呼,旁边贝荷瑞微笑着就给大老爷倒了酒水,然后轻声细语用南直隶的官话说道:“大老爷。奴奴们这些下人不懂,但是大老爷和我家老爷这两年做的事情,奴奴们都瞧在眼中,甭说大明本就比奴奴一路行来的所有国家要好,就算是现在,跟奴奴初到大明,也已经有极大改变,这里头,有大老爷心血在的……”

    所以说,有时候,女人说话,比男人管用,贝荷瑞这么一讲,董其昌顿时就舒坦了,谁人不爱听好话不是。

    喝了一口酒,董其昌就道:“咱们跟王阁老也就是连横合纵的关系,他执政手段跟我们不是一路……”

    “这个我自然是知道的,暂时借力打力嘛!”乖官笑着跟他碰了个杯,“哥哥你霸着这个兵部郎中不放,王阁老那儿疏通疏通,我再找姐姐姐夫说说,两三年下来,兵部就咱们说了算了。”

    董其昌点头,然后就叹气,“哎!若是能把礼部也占了就好了。”他也没奢望吏部这样的六部之首,礼部等于后世的宣传部,这个还是比较重要的,尤其是在大明,占领舆论高地,那还是极为有用的。

    “哥哥哎!我都不急了,你急什么!”乖官大笑,觉得董其昌真是入状态了。

    “我这不是皇帝不急太监急么!”董其昌嘿然一笑,乖官坏笑道:“你要成太监,嫂夫人怎么办!”

    “你这小子……”董其昌笑起来,两人举杯。

    兄弟二人说到深夜,酩酊大醉,就在贝荷瑞包伊曼服侍下在书房睡了。

    第二rì,董其昌上朝,结果回来后脸sè发黑匆匆来找乖官,坏事了。

    黔国公沐昌祚上了奏章说云南永昌卫兵变,还扣押了近溪先生罗汝芳,东厂报了上去,当今大怒,早朝上就议了这事儿,结果考功郎中**星就说,那罗汝芳不是国舅的同门(罗汝芳是颜山农的弟子,颜山农如今正在宁波帮国舅办事)么,国舅又素来知兵事,可加衔,往云南镇压兵变。

    **星这么一说,一群人附议,这个主意好啊!赶紧的,把这位国舅爷送走。

    当时朝堂上排除异己就是这样的手段,把你挤出běi jīng城。

    董其昌当然不同意了,郑国蕃一走,这běi jīng城很多事情就安排不定了,要知道,郑贵妃这一派刚掌了些权,董其昌是标杆人物,而国舅则是灵魂人物。

    乖官闻言,冷笑不止,这朝堂上,也就是这种手段了,像是戚继光戚少保,不就是这么被排挤掉的,任你戚少保把蓟镇经营得铁桶一般都没用,内阁的旨意下来,去蓟镇总兵,转广东总兵,你就得乖乖地带着十几个亲兵往广东去。

    要知道。兵变这种事情,不可能等着你把所有手头上事情安稳定了,肯定是要求你立即出发,蛇无头不行。到时候京师贵妃一党一盘散沙,自然就任由他们慢慢收拾了。

    像是工部尚书李幼滋,若不是因为国舅给了他很多工程,一早被挤掉了。

    考功郎中**星这个提议,附议的人太多,内阁诸位阁老中甚至连王锡爵都没反对,算是默认了。可想而知,乖官的确是动了太多人的蛋糕,等于犯了众怒。

    别的不说,就说běi jīng这次倾覆大天变的事情罢!天下没清官了?就你国舅爷能耐?还带着那么多兵去救灾……

    天朝悲哀就悲哀在这儿,你做事,就等于拦住了很多人的路,别人就要想方设法把你踢掉,你只有不做事。不做不错,那才能和光同尘,成为一个合格的官僚。

    这就像是那种所谓的清官。守着钞关,收了半个月的税收,一看朝廷规定的额度到了,立马大开钞关十一个半月,任由商人进出,别人就要称他为青天大老爷。

    又像是那些地方上的父母官,每天跟一帮文人piáo个jì,诗歌酬唱,传出去那就是有文名,不扰民。与民休息,朝野个个赞好。

    董其昌和乖官商量了片刻,也知道,这几乎无法阻止,当下两人密议半天,董其昌这才匆匆去了。

    第二rì。乖官领了旨,也不停留,率着众人就离开侯府,却是把朝堂上很多官员气得半死。

    要知道,当时习俗,不管是文官外放还是武将出征,不能带家眷的,历史上即便是宁远伯李成梁这样的牛人,都曾经在běi jīng城住好多年,事实上即便现在,李成梁也有儿子在锦衣卫提督西司房,其实就是人质。

    可国舅爷怎么做的,除了一些洒扫的丫鬟婆子,其余人等,包括扶桑诸位公主,全领走了,这就是视规矩如无物了,百官能没意见么。

    但国舅爷可不管这一套,说实话,礼部也派人来讨要过诸位花魁名jì,像是名jì脱脱,那是教坊司名下的,如今呢?帮国舅爷赚银子,别人想见一面而不得,礼部能高兴么!但国舅爷不甩礼部,直接让他们滚蛋,把礼部官员气得鼻子都歪了。

    话说国舅出了侯府,家眷等人直接出城门往天津城去了,而他,则带着一帮姬武士、扶桑剑豪、佛郎机雇佣兵和锦衣卫,直奔国子监。

    还有什么比在国子监抽清流的脸更快活的事儿么?

    他骑着玉花骢也不下马,直接冲进国子监,到了国子监孔夫子的像前才拎住缰绳,玉花骢哕哕嘶鸣,那些国子监生们被惊动,早就一个个出来,看见又是这位国舅爷,鼻子都要气歪,尤其像是几位社寮长,本就是清流中的嫡系,更是脸sè赤红,高声要喝骂。

    可乖官能给他们说话的机会么,大批锦衣卫、姬武士、扶桑剑豪和佛郎机佣兵们直接拔出武器把众人挨排排拦在墙根处,有说话的,上去就是一脚。

    看着这些人,乖官冷笑,大声就道:“圣人曾说,那岂不是就说,既然如此,凭甚你们这些人读书经商做官,心安理得享受着大明给予你们的特权,却还一个永乐通宝的税钱也不缴纳,却要天下的百姓来奉养你们,想必圣人若是活到今天,瞧见我大明天下如此这般,也要气笑了罢!”

    “今儿我郑国蕃就在圣人像前发下弘誓大愿,但凡我不死,这士绅一体纳粮就一定要搞,非但要搞,谁的家产越多,官位越大,缴纳的银钱也递增……”说到此处,他冷笑了一声,“或许有人要问凭什么,就凭你们家里头姨太太多,家生子多,这就叫做权势越大,责任越大……”

    国子监圣人像前,一个白袍的少年慨然大声,斩钉截铁,发下弘誓大愿,“我若做不成这事儿,生不得见大明天,死不得入大明土……”说到此处,他转身便走,到了街前,翻身上马,双手一带马缰,胯下玉花骢哕哕嘶鸣。

    指着国子监的牌坊,郑乖官大喊了一声,“我郑国蕃会回来的。”说罢双腿一夹马腹,玉花骢早就等得不耐,足下发力,泼剌剌就跑了出去,随即,大批的九州宣慰司姬武士和锦衣卫便紧紧跑着追了上去。

    众人面面相觑,这一次,闹得如此势大,连隐藏最深的清流,司礼监掌印太监张宏都跪死在了乾清宫前,好不容易才把这瘟神给送出了京城,可瞧他这番做派,显然却是绝不甘心的,甚至还发下如此狠毒的誓言,生不得见大明天,死不得入大明土,这得有多大的决心才能说出这番话来……

    一时间,众人隐隐便在内心后悔,这郑国舅今年才多大?十五岁罢了,只要他不死,rì后起码还有五十年风光,以他今rì的权势地位,宫内又有奥援……

    清流们是为了天下百姓才排挤国舅爷的么?不是,说白了,利益二字,故此这时候看他发下毒誓,却是真有些后悔,唉!何必呢!V!!!

第443章 凭你也跟老娘斗

    承乾宫。

    小窦子领着袍子一角快步走着,路上洒扫的宫女杂役们纷纷退避弯腰行礼,小窦子看也不看,额头上汗都出来了,也不及伸手擦一下,等小窦子过去,几个宫女下意识靠拢了嘀咕,窦总管莫不是又打探了什么消息,这么匆忙。

    承乾宫内郑贵妃正和三娘子赤兔哈屯说话,“你如今身子不便,就不要跟乖官到处跑了,好生在北京将养,等孩子生出来,我让陛下收他做义子。”

    万岁爷的义子,那就是干殿下了。

    赤兔哈屯若是说心中没有计较,那肯定是假的,正是恋奸情热的时候,怎么,忽忽就分开了,为甚带着那么多妻妾,偏就不带我?

    其实道理三娘子是明白的,但是,陷入恋爱中的女人,往往不可理喻,即便是明白道理,依然对乖官很愤懑,这个真是没道理可说的。

    郑贵妃这时候还在臆想,脸上全是微笑,“到时候罢!就让他做西蒙古之主,若是嫌塞外苦寒,留在北京也无妨……这可是咱们郑家第一胎……”

    若三娘子真的生下一个儿子,即便土默特诸部台吉们反对这位小殿下做西蒙古的共主,大明也会不遗余力帮衬他的,不单单是因为国舅爷的种,更是出于政治的需要。

    郑贵妃说了一会子,瞧三娘子脸色,当下笑了起来,却是心知肚明的,“还在生乖官的气呢?他也是没辙,被殿下赶着去云南的。”

    永昌卫兵变,万历皇帝真是大怒,一切都落入东厂张鲸张督公的算计,自然就要派自己最信任并且也是最能干的小舅子前去了,皇帝有这个意思,朝堂上诸公也这个意思,乖官能不去么?

    “你呀!若还生气,我替乖官给你陪个不是了。”郑贵妃说着。就真要给三娘子行礼,慌得赤兔哈屯赶紧起身搀扶她,脸上也不由羞红起来,“如何敢当姐姐的大礼。我……我也只是恨他,连扶桑公主都带着了,为何不能带我,不带我便罢了,连一句软绵的话也没有……“说着,就有些盈盈欲泣的模样来。

    郑贵妃心中暗笑,这大漠上的传奇女子。年岁更是已经三十了,如今真个如情窦初开的少女一般,当下伸手就揽她入怀,轻轻抚摸她背脊,柔声道:“虽然你是蒙古人我是汉人,但咱们都是女人,何况我们郑家子嗣上头一直不茂,你更是我们郑家的大恩人。你放心好了,日后我总归让乖官给你个说法的,再说了。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母凭子贵,只要你好好将养,日后的甜美日子啊!长着呢!”

    三娘子被她说得羞绯起来,拿指腹拭了拭眼角,嘴角一弯露出半个笑来,“却是让姐姐见笑了。”

    这时候小窦子从宫门外头进来,垫着脚步快速到了跟前跪倒在地,“娘娘,奴婢。奴婢都探……探清楚……”

    “瞧你,这么着急做什么,也不着急这一会儿。”郑贵妃脸上带着微笑就把小窦子拽起来,转手在旁边榻上的塌几上拿了一碗茶递给他,“先润润唇。”

    小窦子自小就跟娘娘是街坊,打小就喜欢这位脸上时刻都带着微笑的大姐姐。后来进了宫,认出了德妃娘娘,更是死心塌地在娘娘跟前效力,即便郑贵妃给他一杯茶只是举手之劳,可对小窦子来讲,那就是天大的恩典,一时间,眼泪滚滚,就觉得,娘娘跟十年前就没变过,还是那个善良的面带微笑的街坊家大姐姐。

    瞧他一下子眼眶都湿了,郑贵妃忍不住就嗔怪起来,“你瞧,又来了罢!我早早跟你说过,你呀,在我心中就跟乖官差不多……”说着就微微叹了口气,这是可怜小窦子年纪小小就进了宫。

    小窦子噙着泪把茶喝了,“奴婢能服侍娘娘,那是五百年修来的福气……娘娘,国舅爷先是在国子监大骂了一番,说要士绅一体纳粮,并且发了狠毒的誓言,说若是搞不成,就生不得见大明天,死不得入大明土……”

    旁边榻上坐着的三娘子忍不住一捂嘴唇,大明和后世的人不一样,这誓言可不是乱发的,不像是后世,赌咒发誓跟吃饭喝水也没什么区别,郑贵妃也是一挑蛾眉,忍不住就道:“呸呸呸,童言无忌,大风吹去,这孩子,怎么乱说话?后来呢?”

    “后来国舅出了城要往天津去,结果在城外被御马监的那位李太监给带着人堵了……”小窦子说到此处,就有些结结巴巴,因为御马监一直是慈圣皇太后的地盘,能被称之为御马监李太监的,要么就是慈圣皇太后的亲弟弟李进,要么,就只有刚入宫的慈圣皇太后的亲侄子武清侯世子了。

    大明时候御马监就等于是兵部,大明很多太监,打仗那也是很有一手的,故此御马监下面当真是有一拨精兵的。

    武清侯世子李启明被圣湖公主一脚踢爆了蛋蛋,只能进宫服侍老太后,可他年纪轻轻,如何甘心?尤其是他以前那也是风月场的老手。

    你没吃过猪肉一直吃素,那还不太想,你一直吃的猪肉,突然有一天不给吃了,那感觉真是,能把你馋死。

    即便和尚不能吃,还能偷偷摸摸吃,可李启明都已经被割了,再怎么偷偷摸摸那也是没用了,最开始一段时间,他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熬过来的,整天疯疯癫癫,大哭大笑大闹,后来还是慈圣皇太后狠狠打了他两巴掌,这才把他打醒了。

    想要报这等奇耻大辱,就要靠真本事了,既然做了太监,那就在也御马监好好学着,御马监太监,若真个有本事,日后未必不能谋个公侯。

    慈圣皇太后说到

    这句话,却是狠狠白了自家弟弟李进一眼的,李进就有些幽怨,低下头去不搭理自家这位亲姐姐,而李启明,却是被激得硬朗了起来,对,我拢了御马监的精兵强将在手,日后还怕不能找那郑国舅的麻烦?

    人一旦有了目标和决心。自然就有了精气神,李启明便当真在御马监苦学本领,只是,还没多久。就突然听到郑国舅要离开北京城。

    他不怕郑国蕃封爵,不怕郑国蕃升官,对方再怎么升,他也是御马监的太监,慈圣皇太后的亲侄子,当今的嫡亲表哥,但是他怕郑国舅离开北京城。

    要知道他如今一口气说白了就是为了复仇。等于在自己身边立一个目标,如今目标突然要离开了,那他的精气神岂不是都要散了,本来还冷静的顿时就不蛋定的,当然此刻他已经没有蛋蛋,当下不顾亲叔叔劝阻,带着人就出城去拦截郑国舅。

    “后来了?”郑贵妃倒是不怕自家弟弟吃什么亏,那武清侯世子。在她看来,就是草包一个,即便入了御马监。学点本事,又如何跟自家弟弟比?

    小窦子咽了一口唾沫,“奴婢……奴婢……怕说了污了娘娘和舅奈乃的耳朵。”

    三娘子被小窦子喊舅奶奶,那是十二番地高兴,忍不住就伸手拽过他到跟前,脸上全是笑,“无事的,快说后面怎么了!”

    小窦子年岁跟乖官相差仿佛,三娘子跟乖官好上不假,但看别的十来岁少年。那还不是跟小孩子差不多,何况小窦子还是个太监。

    被三娘子追问,小窦子只好讷讷道:“国舅爷把李太监打了一顿,然后让人扒了他裤子,笑说了一句,君子坦蛋蛋。小人藏**……”

    扑哧一下,三娘子和郑贵妃忍不住都笑了起来。

    小窦子等三娘子和贵妃娘娘笑了一阵子,心中组织了下语言,这才缓缓接着说:“然后,国舅爷说,既然李太监连那个都不要了,就给他再割一次罢!去去干净……”

    这下郑贵妃一下就笑翻在贵妃榻上了,这宫里头哇,太监也有割不干净的,割不干净的,有诸多不方便,譬如宫中暗中流传说某某太监没割干净还留半截的,跟某某宫女甚至妃子私好……这些话,当然都是假的,再怎么割不干净也不可能给你留一截还能搞妹子,但是这么一来,这割不干净情况就比较严重,起码听起来就不好听,故此割不干净的要再割一次。

    还有的就是愈合不妥当,也算是没割干净,净手的时候尿液淋漓,身上会有味道,贵人们也不喜欢。

    后人总以为,只要是太监,身上就有一股子尿骚味,这个是侮辱了,若真个个如此,那皇帝和贵人们岂不是天天生活在茅厕中?

    总之,没割干净的太监,是要送去敬事房再割一次的,据说宫里头有最高纪录的是正德朝的时候有太监连续割了四次。

    故此郑贵妃笑翻了。

    小窦子看娘娘捂着肚皮笑,顿时,他脸上似哭非哭似笑非笑的,不知道怎么往下面讲,还是三娘子笑点没郑贵妃那么低,忍不住问他,“是不是后面还说了什么?”

    “国舅爷,国舅爷说。”小窦子汗都出来了,结巴了几声,心一横,就说了出来,“国舅爷说,给他割个竖着的口子,上横下竖两张嘴,才符合他嘴炮党的身份……”

    小窦子说罢,噗通一身就跪在地上,连续扇了自己几个耳光,“奴婢污了娘娘和舅乃奈的耳……”

    郑贵妃和三娘子面面相觑,对视了良久,一下子抱在一起爆笑起来。

    这就是大明市井老娘们骂人的话了,那些老娘们跟人骂战,骂赢了,就会得意拿手拍自己两腿间,老娘上横下竖两张嘴,凭你也跟老娘斗……

    这是极为下流的市井话儿,故此小窦子说了以后就要自己扇自己耳光。

    笑了许久,还是郑贵妃觉得三娘子不能大惊大喜大悲大怒,这才止住了笑,笑是会传染的,她克制了,三娘子一个人笑自然也容易克制,俩人慢慢停了笑,郑贵妃脸上就带着笑骂,“死乖官,说话越来越不注意自己身份了。”

444章 祝天下有情人都是失散多年的亲兄妹

    郑国藩在北厩外痛揍了武清侯世子李启明,御马监的兵马连声都不敢吱一下。

    御马监在明宪宗的时候,和司礼监那是并称的,御马监太监还会提督西厂,可谓是权势滔天,即便如今西厂早就烟消云散了,但御马监作为曾经和司礼监并立的庞大部门,势力依然是十分强大的,只看慈圣皇太后为何从穆宗皇帝驾崩后稳坐后宫,为何?那是因为慈圣皇太后的亲弟弟是御马监太监。

    御马监手上有腾武四卫约两万多禁军,最高规模时候曾有六万多禁军,并且和兵部以及天下的督抚们共掌兵权,这等衙门,这等势力,就是慈圣皇太后稳坐钓鱼台的真正缘故,也是她得以从贵妃摇身一变和仁圣皇太后并立为太后的缘故所在,而仁圣陈太后虽然是正牌子太后,但是她家中没有一个肯割掉续宫服侍亲姐姐的弟弟,自然就慢慢被慈圣李太后夺了权力。

    御马监还有一个牛逼之处,管理皇庄,那惺商们,若没走通御马监的路子,根本没法做买卖,说白了,御马监和户部分理财政,等于是皇家的内管家。

    手上有钱,有兵,这,才是慈圣皇太后肆无忌惮的真正缘由,也是当初冯保和张居正拼命抬举李贵妃变成李太后从而和她合作的真正缘由。

    但是,俗话说,一山还有一山高,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如今李太后可就碰上狠的了,国舅爷。

    要拼财力,十个李太后加起来也没国舅爷肥,要拼兵马,国舅爷登高一呼,东、西蒙古,朝鲜国、扶桑国、九州宣慰司都要跟随,凑个几十万兵马。那跟玩儿似的,若再算算蓟镇这些九边十三卫的兵力,恐怕要有起码一半跟着国舅爷,为何。国舅爷大方啊征塞外的时候九边那些总兵们,哪个不是捞钱的捞钱,捞功绩的捞功绩,跟着国舅爷走有肉吃,这如今已经是公认的了。

    倒不是说国舅爷就会造反,而是天下兵马中御马监如今说话没国舅爷好使了。

    腾骧卫三千兵马,卫指挥使萨丁丁是慈圣皇太后跟前的忠实走狗。效忠李太后也快二十年了,从一开始二十多岁被提拔起来,到如今也四十岁的人了,多年居移气养移体,虽然八十几斤的关公大刀也能挥舞,但使唤起来那几下子,比起在自家妻妾身上使力气的那可怜的十数下都要少,他逛青楼或许还有力气大声吆喝老鸨把新来的姑娘带出来。但上了战场,哪里还有吆喝的力气。

    说白了,他已经从一个武将蜕变成了一个合格的政客。这等人,敢跟国舅爷炸翅儿么?

    给他两颗胆子,谅他也不敢。

    故此三千腾骧卫禁军,眼睁睁瞧着国舅爷一个撩yīn脚把李启明踢翻在地。

    不是说太监没了小就能扛得住撩yīn脚的,李启明吃国舅爷一脚,直接被国舅爷手下拉下去做改造下面嘴巴的手术去了,萨丁丁暗中吞口水,屁都不敢放一个。

    所谓法久弊深,腾武四卫一开始,那还是很牛逼的所在。但这么多年下来,里面充满了勋戚们荫庇的子弟,你让这些人站站班,摆摆谱儿,或许还能凑合,但真要打仗。那真是屁用没有,说不准,国舅爷这边早合少女队一个铁炮齐shè,就能让三千人炸营溃逃。

    萨丁丁作为腾骧卫指挥使,心知肚明得很,腾骧卫看起来威武雄壮,实际上是绣花枕头,也就是蒙骗蒙骗那些没上过战场的贵人们,站个班儿,整齐威武,让贵人们乐呵高兴一下,也就如此而已了。

    而国舅爷手底下的人,北厩谁人不知?那都是跟蒙古人打过硬仗的,能跟蒙古人硬干的主儿,那是北厩这些玩儿花活的爷们能拼的么?

    大明皇室很奇怪,喜欢用鞑官,萨丁丁祖上就是鞑官,这位鞑官后裔认得清形式,虽然自家是李太后的心腹不假,可是,却也不能带着三千弟兄们送死不是,故此,赶紧滚鞍下马到国舅爷跟前儿请罪。

    正在萨丁丁小心翼翼给国舅爷赔不是的时候,远处一阵儿烟尘蔽rì,没一忽儿,一队jīng锐就到了近前。

    乖官瞧得清楚,正是他斩鸡头烧黄纸的结拜兄弟李如柏。

    李如柏这次在塞外也是立了大功的,兵部商议是加授镇国将军,领京师神机营一营,这个位置,那已经是很了不得了,当然了,也有李成梁李家如今太势大,有羁縻在京师的意思在。

    摘下头上的八棱紫金盔,李如柏翻身下马,快步就走了过来。

    乖官脸上有些讪讪然,却也一个翻身下了马,大步迎上去,“如柏哥哥,你怎么来了。”

    旁边萨丁丁赶紧屁颠颠上去,廉耻也不要了,口称镇国大将军就给李如柏行了单膝跪礼,李如柏一愣,他如今在京师,深知为人要低调的缘故,故此不认得这位腾骧卫的指挥使大人。

    “御马监腾骧卫的指挥使。”乖官笑了一声,觉得这个胡须有点卷卷一看就是个鞑官的家伙实在识趣儿,故此也就不为难他了,挥手让他走人,萨丁丁如蒙大赦,却不敢真就转身走了,脸上堆笑,“那,李少监?”

    “给他割好了会给送回去的。”乖官不耐烦挥手,“放心,我不要他狗命,脏了手。”

    听了这话,萨丁丁再不敢呱噪,乖乖给国舅爷磕了头,这才起身离开,那三千腾骧卫禁军也是暗自松了一口气,哪里还有不狂奔而去的道理。

    乖官就叹气,“如柏哥哥,你说,这等人,一个个都是人jīng一般,哪里还能上得了战场?”

    李如柏赞同,“我手下神机营虽强些,跟关外好汉比起来,依然差着一筹……”

    两人说了会子话,始终没法聊到主题,似乎就有了那么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隔阂来了。

    正在这时候,来了一位披着锦红sè大氅的美人儿,肌肤白嫩细腻,脸颊上尤带着一丝婴儿肥。一双大眼睛便如宝石一般闪烁生辉,正是佟雪月儿。

    “老爷。”雪月儿先给乖官行了礼,这才转身看着李如柏,“月儿见过哥哥。”

    李如柏脸上肌肉微微一跳。旁边乖官脸上尴尬,他毕竟有一颗五百年后的心,就道:“不如,小弟先在旁边……”

    “月儿如今是老爷的妾,有什么好避让的,再说,哥哥是我的亲哥哥……”雪月儿似乎一下子成熟了起来。说这话的时候,却是有板有眼。

    李如柏胸中一痛,却是被狠狠捅了一刀似的,雪月儿脸sè镇定道:“月儿问了娘亲,娘亲见月儿大了,也就不隐瞒,说当年的确跟伯爷……月儿,是伯爷的女儿。”

    脸上一白。李如柏浑身的血液似乎被抽干了一般,身形摇摇一晃,还是乖官赶紧上前几步扶住了他。

    “真……真的?”李如柏似乎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旁边乖官就叹气,就想到了后世五百年网络上的调侔来,祝天下有情人全是失散多年的亲兄妹。

    李如柏和雪月儿虽然不是有情人,但李如柏苦恋雪月儿多年,这却是不争的事实。

    雪月儿平静点头,“月儿虽然也不肯相信,但娘亲发誓是真的……”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

    李如柏眼角瞬间就滚落了两颗豆大的泪珠,一颗心碎成了八瓣儿……

    “月儿多年来蒙哥哥照顾,哥哥。你放心,老爷对我极好,他又是哥哥结拜兄弟,不会亏待了月儿的……”雪月儿侃侃而谈,旁边乖官苦笑,却也只能连连点头。“如柏哥哥放心,我若亏待了月儿,你只管来揍我。”

    看李如柏伸手捂面,乖官暗中摆了摆手示意雪月儿先回去,雪月儿屈膝一礼,“月儿以后会常常焚香祷祝,保佑哥哥身体康健,平安喜乐,哥哥多保重,月儿去了。”

    看雪月儿窈窕离去,乖官苦笑,不得不说,女人成熟起来的速度真的很快,快得叫人咋舌。

    “如柏哥哥……”

    半晌,李如柏狠狠戳揉脸面,强笑道:“凤璋……”

    “哥哥叫我乖官罢也享受一下我那位皇帝姐夫的待遇。”乖官故意嬉皮笑脸。

    “好,乖官。”李如柏到底是关外好汉,又是徐文长亲自教出来的高弟,虽然苦恋多年的妹子变成亲妹子,这时候却也克制了下来,“哥哥我一来是送你,二来,二来……”

    “哥哥不用说了,我都晓得,我都晓得。”

    李如柏心中黯然神伤,脸上却露出了笑容来,朗声就道:“既然你晓得,哥哥我就不说了。”

    他说完,就伸指入口打了一个唿哨,他那匹玉花骢泼剌剌就跑了过来,到了近前,亲昵地低下硕大的脑袋在李如柏脸上蹭了蹭,那边乖官所骑的玉花骢和这一匹玉花骢是同一只牝马所生,瞧见了顿时就自己跑了过来,围着李如柏那匹马转了两圈,哕哕叫了两声。

    “你看,这两个家伙,却也是兄弟情深得紧。”李如柏大笑,“乖官,哥哥我就不矫情了,我领着神机营来送你,明儿不知道那些御史言官们要怎么弹劾我呢我便先走了。”

    他说完,伸一足踏住马镫,一翻身上马,在马上看了看乖官,再看看远处家眷方向的马车,双手一带缰绳,双腿一夹马腹,玉花骢一下便窜了出去。

    “哥哥我祝你跃马千里,还有,好好待月儿。”风声中传来李如柏的声音。

    伸手拽住玉花骢的马缰,乖官看着李如柏的背影,良久,这才叹了口气,两匹玉花骢的兄弟情深,难道不正是如今他和李如柏的写照么

    怔怔站了好一会儿,直到菅谷梨沙和奥真奈美到了身边yù言又止,乖官这才翻身上马,“天津卫,出发。”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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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5章 没根脚的妖精全被打死了

    天津卫码头。等奴儿哈赤和舒尔哈齐赶到的时候,国舅爷已经出了海,连铁甲船上头的帆影都瞧不见了,奴儿哈赤只好叹气,若是能跟随国舅爷往南边去,立功的机会那是一大把,可惜可惜……

    其实奴儿哈赤这厮,在早期的时候对大明还是如忠犬一般的,并非鞑清所吹嘘的那么年纪轻轻就显示出神勇和城府,甚至后来扶桑丰臣秀吉发动征朝鲜之役,奴儿哈赤还上表恳请朝廷让自己入朝作战,可想而知,这时候,这时候他顶天了也就是有往上爬的野心,至于什么造反,取大明而代之,给他八颗豹子胆,谅他也不敢。

    舒尔哈齐看哥哥的表情,忍不住就有些抱怨,何必赶这么匆忙,月儿如今不就在他身边,总不能亏待了咱俩。

    瞧他态度有点自恃,奴儿哈赤忍不住低声呵斥,“混账话,我们能给国舅爷做奴才效鞍马之劳,那就是天大的荣幸,即便如今攀了些亲缘,却也万万不可拿捏,月儿虽然天香国sè,可国舅爷这等人物,五百年出了一个,难道身边缺美sè么?再说了,以sè事他人,焉能长久,总是要我们拼力给国舅爷做事,月儿在国舅身边才有底气,月儿有底气,我们在外面就更加顺畅,这乃是相辅相成的……”

    不得不说,他自小跟随在李成梁身边,学了李成梁不少手段,李成梁打仗厉害,这个大明上下都知晓,但是,要说李成梁是最厉害的,却未必了,别人不说,俞大猷、戚继光这两人,功绩未必比他浅,若以斩首论。甚至来得比他大,比他多,但是,在玩政治上头。戚继光要差着李成梁不止一筹,俞大猷更是要被甩出八条街去。

    李成梁一辈子,那真是把养寇自重玩弄得炉火纯青,偏生朝廷还抓不到他一丁点儿把柄,在九边权柄最盛的时候,他被人弹劾,一个亲兵不带就进了běi jīng。一住十几年,这等城府,岂是一般人能及的么,故此他能凭借军功封伯爵,而旁人军功再盛,却也走不到这一步。

    奴儿哈赤就跟在李成梁身边学到了五六成这等本事,至于舒尔哈齐,却是差着哥哥不少距离呢

    这时候码头那边东印度公司的掌权人静大香头正跟十数个穿儒衫的男子缓步过来。

    这十数人都是当初乖官南下宁波的时候在天津卫结识的读书人。如今一朝升天,却是都发达了起来,别的不讲。只说一点,趁东印度公司还没进天津卫发展的时候,他们大笔吃进土地,等东印度公司抢了漕帮的买卖,大肆进入天津,等若改漕运为海运了,天津卫的地皮一下子便炒作了起来,可说是寸土寸金,他们背后又有高人指点,联合起来盖了仓库。专门租赁给商人们使用,那真是坐在家中便有银子如水一般流淌回来。

    “静员外,你如今可是大都督得力的助手,很多事情,你还要多多关照啊”以楚云诺为首的一干天津卫秀才们纷纷拍着静官的马屁。

    静官连道不敢,他如今挂着工部员外郎的官衔。他老婆饭岛爱子也有了朝廷的诰命,真可说是富贵双全了,称他一声员外,他自然是高兴的紧的,只是,这些人都是读书人出身,又和国舅爷诗歌酬唱过,有这份交情在,他如何能摆谱儿?再则说,人家都是天津卫的地头蛇,虽然不是需要仰仗对方,但地方上有人总归是好办事的。

    正说着,静官瞧见了奴儿哈赤,他是和奴儿哈赤见过的,当即一笑就过去,“佟指挥,你来晚了一步,下官可是和我身边诸位兄台刚把大都督送出海……”奴儿哈赤脸上堆笑,“静员外,许久不见……哎内阁太苛待国舅爷了,国舅爷刚在漠北塞外立下泼天的功劳,还没多少天呢这就匆匆往南方赶去……”

    两人寒暄了几句,不由自主就往海面上看去,心中的心思,却是各自不同的。

    不过,这些事情,却已经不在乖官书中交待了,他既然出了京,而且,还跟内阁和朝廷说定了,要每年给朝廷解五百万两白银入库,那么,暂时来讲,cāo心的就是宁波的事儿和即将去平叛的云南了。

    但是话又说回来,这些事儿对乖官来讲,其实也没什么难的,无非就是顺着惯xìng往下走罢了。

    这就跟后世玩即时战略游戏一般,你开局很好,那么,只要不出太大的纰漏,终究便是胜利在望,又如玩三国志这类回合战略游戏,你开局好,又有钱又有粮食又有地盘又有武将,那么,统一天下也不过就是时间问题罢了。

    故此他也不会去犯愁,要如何如何,实际上他甚至认为,朝廷开口只要了五百万两白银,那真是太少了。

    有了这个想法,他干脆不务正业了,想起刚开始离开běi jīng往宁波去,也是坐的海船,那时候开始写白娘子了。

    这么一来,他突然灵机一动,就想到写一本书。

    说干就干,找来纸笔,首先便在纸上写下了《玉散人点评《西游记》——有根脚的妖jīng全被接走了,没根脚的妖jīng全被打死了》

    其实,前两年的时候,大名士李贽李卓吾,已经点评过西游记,一时间卖的是洛阳纸贵,但是乖官却有自信能卖得更好,而且还能开拓思维,开启民智。

    为何?就因为观点独特。

    实际上,西游记中孙猴子前后实力的变化,从那时候就已经有人吐槽,但是那时候大多数人看西游记也就是看个热闹,胸中有丘壑的读书人更加少,而能看出西游记文字里头隐藏着的含义的,那更是凤毛麟角一般。

    后世倒是有不少颠覆xìng论点,但这不代表后人就聪明,只不过占了一个视野开阔的便宜罢了,就好像一句名言,我之所以看得远,是因为我站在巨人的肩膀上。

    但后人往往自高自大,以为强爷胜祖,把老祖宗说得狗屁都不是,可实际上没一个能拿得出手的东西。那时候天朝能拿得出手的,只剩下个四大发明,却还是老祖宗的东西。

    所以乖官拿出颠覆xìng论点,在这个时代。那绝对是会引起轰动的。

    别的不说,只看他点题,有根脚的妖jīng全被接走了,没根脚的妖jīng全被打死了,这就要跌破人的眼珠子。

    乖官在书中写,吾尝听闻西游记乃淮安府吴承恩老先生根据民间平话故事所作,这位老先生满腹诗书。后因一件冤案入狱,出狱后往荆王府做一个纪善官……

    大明朝这时候,对于西游记到底是谁写的,还不是很闹得明白,吴承恩这个作者还是后来慢慢考据出来的,乖官却是直接把人家名字给写到书里头去了。

    但是,他又开宗明义,说这天下什么人牢sāo最多?读书人。

    你看他。点评西游记,说唐僧要么是唐朝皇帝的私生子,要么是水贼刘洪的种。反正不是状元的后,又说红孩儿是太上老君的私生子,为何?因为铁扇公主的芭蕉扇分明是太上老君的法宝,由此可见两人是有jiān情的,加之后来观世音菩萨为何还让红孩儿做了自己座下善财童子?无非不yù得罪太上老君,非但如此,还能卖对方一个人情。

    总之,里头种种黑暗,俨然便是荀子所说的这种观点,处处从书中娓娓道来。别人看了书,再想想,就要喔喔一声,读书人写的嘛,又因为冤案入过狱,那肯定是牢sāo满腹的。故此就觉得其中有道理。

    随即,种种匪夷所思的观点,简直跌破人的眼珠子,可对比西游记文字,却又不得不说,似乎很有道理,尤其再对比吴承恩含冤入狱的亲生经历,不由得人不相信,这是老先生对暗黑世界的控诉。

    他这一写,可不得了,首先就轰动了一帮名jì,当时的名jì,说难听的,很多人的文化程度真的可以去考进士,这些女子能做名jì,若腹中没有才学,如何跟举人傍士啊这些读书人老爷交流?即便是后世,一个大学生和一个农民工,虽然这个比较看起来似乎带有侮辱xìng,可事实就是,两人怎么可能能聊到一块儿去呢?

    乖官所写的颠覆xìng观点一下就把这些名jì给折服了,尤其是,很多名jì其实出身本就是官家秀,因为政治斗争失败抄家灭族继而进了教坊司成了jì女,她们是最容易有共鸣的。

    这些名jì们互相传阅,个个流泪,每天要么就趴在乖官的主舰楼船舱室外等着他更新,要么就是聚在一起谈论西游记里头剧情,有时候甚至会因为观点不同而吵起来,却已经颇有些后世网络论坛互相掐架的路数了。

    随着rì子一天天过去,乖官难得沉浸在这种拼命码字的状态,等到了宁波,整本书居然就写完了。

    到了宁波,迎接他的人不少,他的老师沈榜沈敦虞甚至都来迎接,毕竟,乖官如今是靖海侯爷,虽然说表面上是朝廷封的郑国丈,但大家都不是傻子,哪里能瞧不出来。

    颜山农刚在码头上见了乖官,本来无数人来迎接国舅大都督靖海侯,会有一番寒暄的,恰颜山农自旁边一个名jì口中就听说了这小子在海上写了一本奇书,抢着要看,他在众人中资历最老,名气最大,乖官拗不过他,只能苦笑着奉上。

    一干名jì在海上帮乖官誊抄,却是有数十本之多的手抄本,本本字迹娟秀,颜山糯了,沈榜好奇,自然也要问自家学生要一本瞧瞧,乖官一看之下,颜山农老先生瞧了,自己的老师也瞧了,还能不给别人看么?像是宁波八大家族,那些族长们个个来了,虽然自己并不太把这些人当一回事儿,但面子么,总要给些的,并不是说真就把人家当奴才使唤,尤其是屠家那位屠冉轩老爷子,曾经巡抚南直隶,提调江南军马,都七老八十了,还来码头上迎接他,瞧这位老爷子也一脸媳,自然也要奉上一本。

    一时间,整个码头上无数人低头捧着一本书在看,能低头看书的,全是牛人,旁边人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来,蔚为奇观。

    瞧见那点题的,码头上就全是嘬牙花子的嘶嘶声,随即,就是慢慢翻书的声音。

    过了好半晌,还是颜山农首先抬起头来,盯着乖官看了良久,这才叹口气,“年岁不大,却学得满腹黑暗,老气横秋……怎么?你是想讥讽权贵呢?还是说要依法治国呢?”

    乖官就笑了起来,避而不答,“颜老,小子我风尘仆仆的,你老连接风酒都不给我喝哇?再则说,这趟小子在宁波也不能停留几天,你老是小子我半个老师,我那位半个师兄,还被永昌卫的变兵扣押着等我去救呢”

    听乖官说到自己的得意弟子罗汝芳,颜山农未免就一叹气,国舅爷南下平叛的消息,实际上已经走驿路用八百里加急传得到处都是了,在宁波早就上了人民曰报了。

    颜老头叹气后,也就不问乖官,其实他也是心知肚明,当下就拍了拍手上的书道:“我来帮你印个十万册,怎么说,也要比李卓吾点评的那个本子卖得好,走走走,老头子我腹中酒虫也馋了许久了。”

    这番接风宴便不细表,接风宴后,众人都知晓,国丈跟国舅爷那是父子情深,这会子国丈在府邸上肯定望眼yù穿了,个个识趣,纷纷告辞。

    等乖官回府,到了桃花坞前面不远,只见一片桃林中房舍连绵不绝,一时间感慨良久。

    这片府邸,那是南京工部亲自来抓的,务求jīng美,当真建造的不凡,而且朝廷对于下面这种事情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甚至巴不得你僭越几分,连王阳明那种大儒,被封爵后也是在老家大肆建造房屋,其中颇有僭越,作为心学一脉创始人,配享孔庙的大儒,王阳明不懂什么是僭越么?非也,故意僭越给朝廷一个模样,他也是食人间烟火的,并不是一个完美圣人,好叫上面放心。

    故此这片宅邸,那真是修得连绵不绝,乖官心知肚明,恐怕侵占地亩事儿不能少了,但乖官也清楚得很,有些事,由不得他。

    这时候,侯府早就鸡飞狗跳,仆奴下人们来回奔跑,一连串侯爷回府的高低声音,乖官是牵着玉花骢走进桃花林的,还没走到一半,就瞧见远远的,父亲和姨母带着家人亲自来接。

    这在当时来讲是不合礼法的,乖官吓了一跳,松开马缰,快步奔过去,噗通一声就跪倒在地,郑国丈一把扶起他来,还没说话,眼泪就哗下来,抖着嘴唇,半晌就冒出两个字来,“我儿……”旁边艾梅娘和几个乖官的表妹,早就哭成泪人儿了。

446章 传媒巨子

    这合家团圆的细节便不多表,连陈继儒那样儿不习惯眷顾别人心情的愤青,也晓得不来打搅他,等第二rì,乖官见着他,却是大吃一惊。

    陈继儒笑嘻嘻抱着个婴孩,以乖官对陈继儒的了解,这家伙对孩童无爱,肯放下大名士架子抱在手上,必然是他的骨血无疑,而旁边梳着髻髻穿着粉sè裙门的容赋无疑从侧面证明了这一点。

    他顿时脸上堆笑,快步走到院子中,先笑眯眯给容赋唱个肥喏,“给容赋姐姐贺喜了……”容赋顿时羞了个大红脸儿,慌忙闪过身子不敢受他礼,陈继儒却是伸手按住她,笑着道:“当得的,甭说他是侯爷,即便做了国公,那也当得。”

    说实话乖官还真就喜欢陈继儒这清高的腔调,要知道他如今身边觍颜来拍马屁的人太多了,如今看来,清高的人有清高的好处,故此他嘿嘿笑了几声,“那是,一天是哥哥,一辈子是哥哥,这个辈分却是乱不得的。”

    说着,他伸手就把陈继儒怀中抱着的婴孩抱了过来,婴儿用锦缎裹着,瞧脸模子似容赋,正闭着眼睡觉,被乖官抱在怀中颠了颠,还张嘴打了一个哈欠,随即轻轻一扭脑袋,继续大睡,他瞧了就故意作怪,“幸好长得像是容赋姐姐,若是像你这般,可就有些凄惨了。”说话间,就从腰间摘下一块玉佩来,塞到了孩子锦缎包裹里头去。

    这玉佩看着就是不凡,容赋以前毕竟是乖官跟前的丫头,有些自卑胆怯,看乖官如此,顿时有信张,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只好拿眼看着陈继儒,陈继儒眼尖,却是瞧出了玉佩乃是皇家之物。忍不住皱了皱眉,“这似乎是宫里头的东西……”

    乖官摇了摇手,“不妨事,我姐夫给的。给孩子留在身边做个辟邪之物,却是正好合适。”这话要是万历听见了,非得气乐了,感情朕的东西就只能给孝子辟邪啊

    陈继儒自小被称之为风云麒麟儿,清高自大惯了,乖官如此一说,他也就接受了。换了别人,哪里敢,这可是当今万岁爷的东西,当下他点头就道:“这是我长子,也该得你点东西。”说着,就伸手从乖官怀中抱过孩子转手交给了容赋,容赋赶紧一把紧紧抱注子,也不知道是着紧孩子还是怕锦缎包裹里头那块玉佩不小心掉地上摔了。

    “去给叔父磕个头就先到后宅去罢我这儿跟凤璋有正经事情要讲。”陈继儒还真不把自己当外人儿。就跟自家里头一般,直接挥挥手让容赋先离开,旁边一个大脚的老妈子想抱过孩子。容赋哪里敢丢手,紧紧抱着孩子小心翼翼,就跟抱着一块玉娃娃差不多。

    等出了院子,那大脚婆子忍不住拿手拍胸,“我滴个天爷爷啊这个可是万岁爷赐下来的宝贝,nǎinǎi,您这下不愁了,老爷rì后即便娶了正妻,您有为陈家生养长子的功劳,又有万岁爷的玉佩在手。谁也不敢欺负您半根手指头……”

    容赋也是心头咚咚直跳,缓缓伸手在儿子包裹中摸出那玉佩来,触手温润,隐约有一丝凉意,即便不懂玉,也能知道是极媳的宝贝。

    这边陈继儒和乖官进屋。两人关系亲近,也不分什么宾主座次,旁边贝荷瑞煮了咖啡,包伊曼在房中燃上香,却有中西合璧的意境。

    陈继儒如今等若是大明朝的传媒巨子,说个难听的,他今儿在报纸上骂了某人,不出一个月,怕整个大明朝都要知道了,乖官跟他就不需要谈龙江造船厂一百艘铁甲战舰下没下水的问题了,而是如何掀起舆论这等问题。

    现如今,陈继儒在报纸上大肆鼓吹之下,整个江南对于缴纳商税,已经不像是最初那么反对了,这就像是后世一个说法,一句谎话重复一千遍就变成真话了。

    人xìng这个东西,其实真的很可悲,就像是后来鞑清入关,留头不留发,留发不留头,一开始都哭天喊地,可后来呢?你要割掉他脑袋后面的猪尾巴他都要哭天喊地……

    故此,在陈继儒不要本钱地大肆鼓吹之下,如今整个江南对征收商税倒是慢慢就接受了。

    说白了,征收商税并不是让人没钱赚,只是叫你少赚,当然,江南的对海上贸易繁荣得紧,习惯了暴利,还是会有偷税漏税的,可是这些都架不住乖官的大杀器,私掠许可证,有插袛园守旗帜的船只就不会遭海盗,一旦没有袛园守旗帜的,基本要被抢劫光光。

    你要说你报官,上哪儿报官去?如今谁还不知道,那些有私掠许可证的,老巢大抵是在九州岛,摆明了就是国舅爷支持的。

    但是如今乖官对百分之十的商税开始不满意了,他决定要多收。

    如今加增税种可就是迫在眉睫的事儿了,倒不是说乖官就担忧每年给朝廷解五百万两银子,而是如今他试宁波府,要让整个宁波府习惯这种高税率。

    这种机会,可不是谁都能有的,讲一句难听话,等若他如今就是宁波的土皇帝,若是不抓住这样的机会,以后肯定会后悔死。

    人的适应xìng是最强大的,一旦宁波府的人适应了,然后,宁波欣欣向荣,乖官甚至臆想,到时候,朝廷封疆大吏们纷纷来宁波考察,以一点带动一面,用这个支点缓缓翘动整个大明的制度。

    他忍不住就把后世的市民规范给陈继儒掏了出来,听得陈继儒一愣一愣的,譬如说这不许随地吐痰一点,说实话,真的难以做到。

    三言二拍公案故事里头有讲一个官员回家发现帐子顶端有唾沫印子,他不在家,谁吐的?

    而且这书是大才子冯梦龙写的,不大可能臆造,从这点上分析,这位官员也有望帐子顶上吐唾沫的习惯,甚至当时大明就有类似的习惯。

    所以连陈继儒都有点儿发愣,不许随地吐痰?抓到就要罚一百个铜钱?

    这未免也太狠了,要知道,一个大海碗装满香喷喷的牛杂,香料随便放,也不过就十文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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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7章 内事不决问百度

    对于乖官的收税理念,一时间,连陈继儒都有些无法理解。

    这就是时代造成的观念差异了。

    打个比方,禅宗祖师们常常说,抹时期人多乾慧,什么叫乾慧?譬如五百年后,你要写一本书,内事不决问百度,外事不决问谷歌,然后编出一本花团锦簇的书来,这就叫做乾慧。不是自己的学问。

    像是后世喜欢在论坛上吵架的嘴炮党,就典型是乾慧,一边吵架一边打开百度和谷歌,不像是大明朝的嘴炮党们,哪里有百度和谷歌来给你查阅搜索,腹中有货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

    当然了,这在后世,叫做信息爆炸。

    但是话说回来了,这在后世,有几个人能够执政一座城市?施展自己的理念呢?总不能,当了执政官,还【内事不决问百度,外事不决问谷歌】罢

    像是乖官这等后世宅男,哪里有这样的机会,顶天了,玩个【模拟城市】当个市长,说不准还得财政崩溃,如今活生生机会就在眼前,他这一说起来,自然就是滔滔不绝。

    陈继儒一时间无法理解,但是,他总归是这个时代最杰出的人物,何况又跟乖官交流过许多,举一反三之下,很快就明白了起来,两人顿时越聊越热乎,干脆就拉开桌子,一桩桩一条条,逐一用笔写了下来。

    他们写了一半,乖官那位老师沈榜沈敦愚来了,沈榜作为宁波知府,又是国舅爷的老师,如今一下子成了试行宁波特别区域的巡抚,他也算是开创透明办公的一代大牛人,连他都有点一脚高一脚低,觉得摸不清楚状况。

    大明的巡抚,大抵是文人行武事,嘉靖十四年开始。大明的巡抚必须是九卿廷推,更是让巡抚的权力大大加强,大抵住持一省甚至数省的,可是。巡抚宁波,这……这叫什么事儿?

    故此他不得不亲自登门,问问郑国舅这事儿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情。

    乖官瞧见老师登门,不必开口,他就先笑了,明白老师的来意,也就不跟老师绕弯子。这宁波巡抚,就是巡抚宁波。

    这话,听起来有点儿怪,可沈榜眼珠子一转,却是听明白了,当下就长长舒了一口气。

    要说让他管军政,他这个二甲头名进士出身的文官还真不擅长,但是。宁波巡抚,这个却是他所擅长的了。

    大明最开始设立巡抚的时候,这个官职办的就是【督理税粮、总理河道、抚治流民】的事儿。后来才慢慢地偏向军务。

    乖官对自家这位老师,那还是很了解的,做大兴知县的时候就把县衙开支一笔笔公布在县衙门口的布告栏中,是大明朝透明办公的第一人,又是自己的老师,这种人不用,那用谁?让他督理税粮、总理河道、抚治流民,那是肯定靠谱儿的,故此他特意给老师要了这个位置。

    全称是巡抚宁波特别区域兼都察院右副都御使,朝廷三品大员了。实际上依然是宁波府的第一民政长官。

    “凤璋,要说这督理税粮、总理河道、抚治流民,我却还是有些心得的。”沈榜忍不住摸了摸胡须笑了起来,他以前不懂溜须拍马,做了十年知县也没升迁,后来乖官勇割双头。他收了这个弟子,却是莫名其妙就风生水起了,一下做到了宁波知府,如今更是不得了,巡抚了,挂都察院副都御使的衔,而且依照这个趋势来看,还远远不是尽头,rì后入阁,却也不是没可能,可以说,一个文人终身的追求,也不过就是如此了。

    故此,他在乖官跟前却是完全一点儿老师的架子都没,虽然说不是溜须拍马,却也晓得了官场上伏低做小的小巧绵软功夫了。

    旁边陈继儒忍不住就微微刺了这位一句,“我说巡抚大人,都是自己人,就不要吹嘘自己了,凤璋若不是知道你,又怎么会推荐你,快来瞧瞧,我这儿是rì后宁波的管理条例,你却是瞧瞧……”

    过去文人做官,大抵是要靠幕僚师爷的,在大明朝,有很多官员,离开了师爷和门子,那就跟瘸子离开了双拐一般,连路都不会走了。

    这就跟后世天朝差不多,高官们离开秘书,连个讲话稿子都搞不定。

    而沈榜,那是为数不多的有章程的官员,他对治民那是真爱好。

    诸位看官瞧到此处,或许要惊讶,爱好?

    其实,这还真就是个爱好,就跟有人爱钓鱼有人爱下棋差不多,有些人,他就喜欢管理别人,并且能从中得到快感,如此而已。

    像是海瑞那种,其实他就是爱好这个名,享受那种百姓跪拜高呼青天大老爷的快感,并且宁愿为此付出xìng命,这就是清官了。

    沈榜也是如此,你看如今宁波府的百姓大抵要称呼沈榜为沈青天,他一想到这个就干劲十足,为了这个,他宁愿在弟子跟前伏低做小,宁愿忍受官场上的龃龉。

    瞧见最开始那一条条准则,沈榜先倒抽了一口凉气,要是那些清流之类,瞧见了非得跳起来大骂郑国舅贪鄙、扰民,不过他到底是这个时代屈指可数的实干家,一条条逐一看下去,就从其中看到了规矩来了。

    治民这东西,说白了其实很简单,就是规矩二字,你若想把百姓一个个变成圣人,指望他们道德高尚,或者如书中君子国那般,你卖东西开价一百文钱,我买东西的非得给二百文,卖东西的只肯收一百,买的非要给二百,两人争执不休……

    这种事儿,只能在荒诞小说中瞧见,现实是不可能的,譬如有人丢了十两银子,拾金不昧固然值得赞赏,但是正因为是媳,才值得赞赏,如果人人如此,那还有什么媳的,故此大明律中对于拾到东西,那是合该你的,绝对不会要求你非得归还给失主。

    你若把每个人都当做道德君子。这世界终究会变chéng rén间鬼蜮,每个人嘴上说得一套一套,似乎善良又爱国,实际上连坐公车都不会给老人让座。

    沈榜从治一县开始。也不知道处理过多少民事,对这些人心鬼蜮的事儿那是极为了解的,儒家泰州学派说市井间人人都是圣人,就跟佛教说人人都是未来佛一样,其实,属于宣传手段,你要真以为老百姓全是善良的圣人。人人未来都会成佛,那才是真呆了。

    人之所以是人,那是因为晓得畏惧害怕,有各种规矩束缚着,若是没有规矩,沈榜不晓得这大明朝会乱成如何。

    而明季思cháo解放,正是各家学术百花争鸣的时代,人人再也不把规矩当一回事。而且总能找到一种学说来做自己的底气,譬如如今商人中很流行的一种说法,要发财。须得先去了五贼,这五贼,就是仁、义、礼、智、信。

    说白了,这个时代的商人已经明白,资本,终究是吃人的,什么有良心,什么儒商,全是放屁,只有银子。才是天底下最硬的道理。

    故此,沈榜虽然倒抽一口凉气,可越是仔细看下去,却越是觉得jīng妙,瞧了一半儿,忍不住抚掌称妙哉。

    “老师也觉得妥当?”乖官却是大喜。要知道,他必定是不可能整天留在宁波处理公务的,这个家,还是需要沈榜来当,那么,沈榜支持不支持,就显得很重要了。

    说实话,乖官恨不得,连放屁都要上税,让大明的子民立刻明白税务的重要xìng。

    “没有规矩不能成方圆,这何止妥当,那简直是极为妥当。”沈榜笑了起来。

    “如此,老师且听我说。”

    这三人讨论起来,旁边人不敢惊扰,却是连午饭都忘记吃了,有大着胆子来催的,却被不耐烦赶走,直到晚间,还是国丈亲自过来,瞧儿子和他老师以及陈继儒三人脑袋凑在一块儿,一边商谈一边争执,还要不断把东西写在纸上,想了想,终究没去打搅,只是让下面准备了jīng致的糕点流水送进去。

    不过,国丈晓事,有些人却是不晓事的。

    圣湖公主一路上忍耐许久了,今儿终究忍不住,跑到乖官的院子来找他。

    在圣湖公主看来,两人正是如胶似漆的时候,应该是须臾不分开的,可是,乖官先在海上忙着整天写书,到了宁波,她以为会好点儿了,结果,连续两天都没见着。

    所以说热恋中的女xìng,那是不可理喻的,尤其是圣湖公主,她说白了是蛮夷,不像是筑前白梅那般,自小受东方礼仪熏陶,即便数个月没见着乖官,她也不会急匆匆过来,这里头有个礼数。

    故此,蛮夷这个属xìng,有可爱之处,却也有烦恼之处。

    急匆匆到了院中的圣湖公主瞧见国丈,一怔之下,却也规规矩矩行礼,她只是蛮夷,不太识得礼数,却不是傻。

    国丈瞧见圣湖公主,却是有些皱眉的,在国丈眼中,大明女子最美,尤其是乖官的亲生娘亲,那真是含蓄内敛,哪儿像眼前这个蒙古媳妇,蹦蹦跳跳不说,还是个金毛绿眼睛的,瞧着就吓人。

    但是这是儿子自己喜欢的,国丈也不好多说,再说了,公公跟媳妇多说话,传出去也不好听,当下哼哼了两声,就先走了。

    圣湖公主听见国丈哼哼,有些纳闷,怎么?公公不喜欢我?

    “丙哲匈,你过来。”圣湖公主叫来身边护卫兼大脚婆子,这人是类似于王帐翰耳朵的存在,那是察哈尔第一女高手,膀大腰圆,端的是拳头上能站人,胳膊上能跑马,披上甲的话,拉出去就是一员猛将。

    “最最美丽的公主,听从您的吩咐。”丙哲匈过来后一手抚胸,单膝跪在地上。

    “都说了,如今在大明,你要学会万福。”圣湖公主先是提点了一番,这丙哲匈讷讷,她一个蒙古猛女,十来个壮汉也不是对手,你叫她裣衽屈膝,那不是为难人么

    幸好,圣湖公主属于做事不太用脑子的,说过也就过了,随即就问她,“你说,国丈是不是不喜欢我呀?怎么连话都不跟我讲?”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

448章 我可心疼死了

    丙哲匈这种膀大腰圆的女猛将兄,你让她披上两层甲,手持铁蒺藜骨朵,在沙场上冲杀个三进三出,那自然是没话说的,可你问她人情世故,尤其还是大宅门里头的人情世故,那岂不是问道于盲么?

    故此,丙哲匈讷讷说不出话来,一张蒙古人种大圆脸上憋得红通通的,心说我哪儿知道国丈怎么想的

    不过,俗话说,兔子急了还咬人呢这种女猛将兄,她也有灵光一闪的时候,突然想起来了,国丈以前那也是俊朗中年,直到后来膝盖中了一箭……

    她小心翼翼就道:“公主,我觉得罢是不是当初国丈征图门汗,膝盖中了一箭,故此,对公主抱有偏见呢?”

    “国丈膝盖没中过一箭,中箭的是额吉格台的老师、总兵官单赤霞。”圣湖公主没好气地说了一句,但是,丙哲匈的话,却是让她思想有点触类旁通了,是啊额吉格台家家境败落,似乎就是从国丈出关开始,这么说来,国丈对图门汗肯定深恨不已,我们东、西蒙古虽然也经常互相打仗,但是在大明人的眼中,不管是土默特还是察哈尔,都是蒙古人……

    她一想到这个,顿时就犯愁了。

    要知道,她是真心实意喜欢乖官,第一眼瞧见国舅爷,那就是迷恋得不得了,用后世的话说,那就是典型的一见钟情,况且又是初恋,你说,她心中能不宝贝一样供着国舅爷么

    人一旦太重视一个人活着一件东西,就会患得患失起来,无数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都是因为这样而产生的,正因为太在乎,怕失去,反而敏感的心格外容易受伤,像是如今圣湖公主这般。就典型是恋爱期症状,也不过就是几天没见着,就牵肠挂肚翻来覆去,随即又认为对方是不是不爱自己了。自己折腾自己。

    “我是蒙古人,国丈又不喜欢蒙古人,额吉格台是不是因为这个?便对我若即若离了?”难得她居然被国舅爷调教地会用若即若离这等词汇了,可是,文字语言这种东西容易调教,一个人的思考方式却是不容易调教的。

    一时间,连她这样活泼的异族女孩。却也如大明的女孩一般,柔肠百结起来,站在院子里头,想进去,又有些怕知道真实答案,却是迟迟迈不开步子了,大而明媚的眼睛就蒙上了一层水sè,却是有些盈盈yù泣的感觉了。

    那如贝加尔湖一般清澈的眼瞳。被一层水雾覆盖后,真宛如老天爷最挚爱的蓝宝石一般,烁烁生辉。叫人怦然心动,忍不住去呵护怜惜。

    旁边几个丫鬟婆子,大抵是圣湖公主的老娘宝宝哈屯给安排的,忠心那是尽够的,但揣摩人心却非她们所擅长了,何况是这等小儿女心思呢?一个个面面相觑,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还是丙哲匈忠心护主,瞧不得自家公主受委屈,当即捏着拳头,腾腾腾快步就走到花厅前。麻着胆子,大声就道:“塔布囊爷爷,你就连一面也不见我家公主么”

    她嗓音颇洪亮,里头乖官正跟陈继儒和沈榜相谈甚欢,突然听到外头叫,忍不浊斥了两句,又低头指着桌子上头宁波府的地图和刚写出来的准则,继续和老师以及陈继儒说话,却是没主意到外头到底是怎么回事。

    贝荷瑞听了国舅爷的呵斥,赶紧到门口去赶人,像是包伊曼贝荷瑞,就如同皇帝身边的近臣一般,只需要紧紧抱资帝大腿,其余人等的脸sè是不需要看也不需要考虑的。

    而站在院子中的圣湖公主,正在心神敏感的时候,听了这邪,顿时控制不住眼泪水,顺着脸颊就滚落下来,一颗芳心如被刀绞一般,本来如胶似漆的,怎么就突然被冷落了……她一捂脸颊,转身奔了出去。

    丙哲匈还要待争执两句,听见圣湖公主脚步声,转身一瞧,赶紧跟了上去,临走了,还不忘狠狠瞪了贝荷瑞一眼。

    这边直到月上枝头,还是沈榜年纪也不小,又是文臣,一直埋头探讨,有xìng不消,这才支着自己的腰肢站了起来,就觉得肚子里头一阵咕咕叫,看旁边桌上糕点,也不顾自己形象,先就伸手过去拿了吃起来,几个一吃以后,突然头晕,却是有些站不住了,还是包伊曼赶紧伸手扶住。

    乖官瞧了,赶紧伸手一拍自己脑门,“哎呀让老师饿到现在,真是不该。”说着就让包伊曼把沈榜扶着慢慢坐下,又给他倒了些热茶过来。

    沈榜无非就是到现在没吃东西,一下吃了东西落肚,胃部开始消化运动,供血系统就把血液往胃部输送,脑部就有些缺血,自然头晕眼花了。

    半柱香后,沈榜jīng神过来,这才自嘲笑道:“老了老了。”

    乖官一笑,就把这个为何会头晕的道理一说,然后就吐槽了几句天朝医学,原本是走在世界最前列的,这是肯定无疑,但因为有死者为大的传统,没有解剖人体的习惯,迟早有一天,会被超越的。

    沈榜先是对这番话有些好奇,可随即乖官吐槽,却是把他吓了一跳,“凤璋,这等事情,万万不可胡乱提出来,不然,非但读书人要骂你,天下万民也都会骂你……”

    其实大明朝这时候已经有火葬了,俗称化人场,但是,有是一回事,大家接受不接受,却又是一回事儿了。

    正常的情况是,那些贫穷的人家,宁愿把父母长辈的遗骸停棺在朝廷办的漏泽园或者寺庙里头,等上几十年,从儿子开始攒银子,到了孙子那一辈,才有钱买yīn宅把遗骸给葬了,都不愿意火化。

    当然,那些实在穷的没路走,甭说棺材了,破草席一卷都有困难的。也就无所谓火化不火化了。

    但是总的来说,火化还是不被人接受的,如果乖官提出一个解剖,那非得被天下人骂得祖宗八辈都要气得从棺材里头爬出来不可。

    乖官自然是知晓这些道理。也不过就是吐槽一下,当下笑着就对老师说自己只是随便说说,沈榜这才放心,但依然语重心长又提点了他两句。

    大明虽然正是思cháo大解放的时候,仁义礼智信都被唾弃成五贼了,可是,一些根子上的东西。百姓们还是不能接受的,沈榜就怕乖官万一拧了一根筋,那就麻烦了。

    “老师尽管放心,我心中有数,事情要一步步来做,期以十年、二十年甚至三十年之功,总要慢慢来,三十年后。我也不过四十多岁……”乖官笑了起来。

    “你能如此想,我便放心了。”沈榜舒了一口气,又喝了一口热茶。这时候旁边趴在桌上的陈继儒这才抬头起来,“真是越琢磨越有味道,若天下县府都能行此条例的话……”

    “万万不可。”沈榜和乖官忍不住同时出声打断了他的话,陈继儒嘿然一笑,他这等大才,自然是懂得

    的道理,当初宋朝王安石行青苗法,不也是善政么,可到了下面。却成了地方强行放高利贷给老百姓的邪门政策了。

    “总还是是把宁波府弄成天下首善之地,到时候那些督抚布政使们一个个前来求取发财的真经,那样才是正途。”沈榜作为一个有丰富执政经验的官员,却是深知,送上门的,和别人来求的。那完全是两个概念,这个道理放之天下皆准。

    三人说到此处,又用了些点心,吃着热热地咖啡,陈继儒忍不住赞了贝荷瑞和包伊曼两句,乖官这时候就突然想起来,方才,似乎有谁来过?

    他这一问,包伊曼就道,方才圣湖公主来过,公主手下那个亲卫领班丙哲匈在门口大呼行,被爷呵斥了,圣湖公主就走了。

    乖官一听,顿时坐不住了,赶紧起身道:“老师稍坐,哥哥,你好好陪着老师,我得去那边看看。”

    他说着,拔腿就跑,一转眼就不见了。

    陈继儒是个毒舌,忍不住就说:“敦虞公,你瞧你这个学生,重sè轻友啊”

    沈榜却是坐在那儿揽须微笑,“年轻人嘛知好sè则慕少艾,他正是贪念美sè的年纪,老夫我也年轻过,不足为奇,不足为奇扒呵”

    乖官一溜烟跑到圣湖公主的院子去,一进院子就大声嚷嚷不停,“马琳,马琳……”

    到了楼下,他刚要上楼,却是被丙哲匈给拦住了,“塔布囊爷爷,公主这会子已经歇下了。”

    啪一巴掌,乖官直接给她脸上甩了一记,双眉慢慢就往两边竖了起来,便如两把利剑斜斜插入天际一般,“起开。”

    乖官身后,真白杏等十数个早合少女队纷纷立在国舅爷身后,狠狠看着眼前这膀大腰圆的蒙古女猛将兄。

    丙哲匈被一巴掌扇得讷讷,她有心给公主出气不假,但是,眼前这位可是横行大漠,杀得人头滚滚的杀人茂才啊本来麻着胆子的,却是被一巴掌把胆子给扇没了,畏畏缩缩退到旁边,心里头大叫晦气不已,暗中就骂自己蠢,塔布囊爷爷跟公主是什么关系?自己一个仆人,哪里有资格给公主出气……

    乖官横了她一眼,腾腾腾上楼,也不敲门,一推门就进去了,掀起花厅帘子直接进了里头去,瞧见架子床上卧着圣湖公主,背对着门口,身形曲线玲珑。

    他忍不住上去,坐在床边就搂住了圣湖公主的腰肢,柔声道:“委屈了?我那时候正在忙的时候,却绝不是要呵斥你,你是我心头肉一般,怎么舍得?只是皇帝姐夫把宁波府交给我,我不得不劳心劳力,若是这两天有什么怠慢你的,你打我骂我就是了,何苦自己生自己的闷气,却不是把自己气坏了么?那我可心疼死了……”

    这绵软话儿一说,圣湖公主哪里还忍得住,一翻身就扑倒他怀中,呜呜咽咽地哭起来,又感动,又心酸,觉得自己真是个不懂规矩的草原蛮夷姑娘。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

449章 手洗的圣湖公主

    圣湖公主哭了一会儿,被乖官抱在怀中轻抚之下,她到底年轻娇嫩的身子,初尝男女滋味,食髓知味,这时候便娇躯火热起来,忍不住就在乖官怀中轻轻扭动起来。

    男女之间那点事情,总是讲究一个小默契的,乖官和她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当然知晓怀中扭动的娇躯代表着什么,忍不住一笑,就想起个故事来,便把后世那洗衣服的故事说了。

    “一对夫妻想的时候,都会以洗衣服做暗号。某rì,两夫妻斗嘴吵架后,因为太太正在气头上,而丈夫又有上的需要,不方便开囗向太太求爱,只好请儿子代为传话:

    而古人则不同,小到一个家庭,大到一个国家,子嗣都是重中之重,只有子嗣,才能让一个家族或者一个国家流传下去,同样的,那些下属们,对自家主公有没有子嗣,那是当头等大事来办的,这种事情,譬如大明朝世宗嘉靖皇帝的继统、继嗣引起的大礼仪之争。

    一旦乖官和誾千代诞下血脉,那些留在九州岛的属下们,才有长期效忠的目标,若不然,乖官年轻,没有子嗣,女人又多,到时候若是出了点什么意外,到底谁来继承九州宣慰司?

    如今雷神立花是在九州岛替他看守着,可是,按照乖官的记忆,老头大限也差不多了,虽然说,历史已经发生了变化,但老瘸子年纪一大把了,迟早会死,这个继承人问题,就不得不提到眼前来了。

    誾千代其实也很着急,之前乖官北上的时候,誾千代就把家督象征的雷切刀给送到乖官手上了,意思虽然有些隐晦,却也不难猜到,无非就是提醒他:夫君,咱们该同房了。

    而如今乖官在北边把三娘子的肚子都搞大了,再不去搞一搞誾千代姐姐,这,未免就说不过去了。

    所以说,女人多了就麻烦。

    安抚了圣湖公主好一会儿,她只是捂着耳朵,方才那点小心思,这会子又泛上来了,“不听不听……你……你不爱我了……”说着,眼泪珠子就下来了。

    乖官真是一个头大如斗,正所谓,自叹神通空俱足,不能调伏枕边人。

    “你瞧,我去北边的时候,誾千代没跟着,在宁波替我守着家,如今我要去南边,你也要替我守着家啊”他好生细说,可是,女xìng这种生物,不管是天朝产的,还是蛮夷产的,对大宅门的勾心斗角,那几乎都是无师自通的,圣湖公主心中忍不住就想,什么没跟着,你身边菅谷梨沙,奥真奈美,哪个不是她身边的人。

    像是这一点,乖官自己一直都没注意到,就是他身边的早合少女队,在别人眼中,那可都是誾千代姐姐的身边人儿,也就是说,不管是从认识的时间上来看,还是把握夫君心的手段来看,众人都是认为誾千代姐姐才是第一的,这一点,即便是茶茶姬这样心高气傲的,也不得不默认,乖官认识她的时候,气候已成,她已经没机会去争夺那个糟糠之妻的待遇了。

    她虽然有时候也想,如果自己早些认识乖官,无疑做的会比誾千代更加出sè。但是,天底下的事情,没有如果这个说法。

    所以,她也不得不默认了誾千代在众公主中的地位。

    过去大宅门里头争宠的手段。无非就是把自己跟前的美貌丫鬟抬举起来,图的就是知根知底,总比外面闯进来一个陌生的女人强,能用年轻新鲜的身体来拴住男人的心,这种法子是否合适有待商榷,但的确是用了上千年的老法子。

    俗话说,老法子就是好法子。

    九州大友家那是很有名的南蛮大名。地盘上南蛮人无数,教堂也建了不少,故此早合少女队两百多妹子,其中有一大半都是南蛮人和扶桑女人结合生下来的,个个都是阳大眼,在旁人眼中看来,那都是誾千代公主的身边人,指定着是用来固宠的。

    而乖官。从始至终,一直就没留意到这个问题,也没这么想过。

    他因为没这么想过。自然就考虑不到这个问题,正所谓,灯下黑也。

    这么一来,他说话自然就没法让圣湖公主满意了,劝说了许久,看还是没完没了的,顿时也生气了,翻身下床,默不作声就去穿衣裳,他身上衣裳一件件穿好。圣湖公主心也一点点凉了。

    “我自回房睡了,你也早点休息罢”乖官丢下一句话,起身就出了门去。

    他走到外面厅堂,就听到里面呜呜咽咽地哭声响了起来,心中未免一痛,可是。如今他是靖海侯,家中就要立下个规矩起来,却绝不能想跟谁睡就跟谁睡,想宠爱谁就宠爱谁了,不然,就会被御史言官弹劾,他虽然不怕,总归是麻烦事儿,何况,也会让身边女人们埋怨。

    譬如说朝鲜的贞慎翁主,你每个月去睡她一回,虽然少,她未必埋怨,但你若三年五载都不去,却只是专宠一人,那么就肯定会埋怨了,这一埋怨,和朝鲜国的关系就不好处理,倒不是怕朝鲜国,而是说不过去,你纳了人家朝鲜国王的女儿回来当摆设,连睡都不睡一次?太也不给朝鲜国王的面子了。

    要知道,大宅门的规矩,那些老仆人,主子们也要给些体面的,这就是体统了,你若任打任骂,别人就要说你苛待下人,名声就坏掉了。

    就像是朝鲜国,一年三次朝贡大明,那些使臣到了,皇帝也要接见一番,难道皇帝很高兴一年三次接见朝鲜使臣么?非也,这便是一个体统,一个礼节,并不以个人意志而转移。

    圣湖公主当真是诸公主中最美的,而且还符合乖官的审美,这些rì子下来,乖官扪心自问,觉得自己也是最喜欢她的,可是,连万历想给最喜欢的女人弄个妃子的封号,都不得已要给一堆女人先上封号,他郑国蕃有资格专宠一人?

    他要专宠圣湖公主一人,甭说手底下势力要崩溃,恐怕连土蛮汗都要瞧不起他,为何?这个时代,痴情的男人就是没出息的代名词,别的不看,就看孝宗皇帝罢只爱张皇后一个人,结果呢?血脉断绝,他这一脉连皇帝的位置都丢了。

    后世女人羡慕张皇后的专宠,千古以来,如孝宗皇帝这般,几稀?可是却不想,在那个时代来讲,断子绝孙,这对古人来说,那是多大的诅咒啊

    你是去适应环境呢?还是让环境来适应你?

    故此,乖官听到圣湖公主呜呜咽咽地哭声,心中未免胀痛,但却不得不狠狠心,一咬牙就走了出去。

    第二rì,还是毛利兰来求情,说马琳生病了,殿下你去瞧瞧罢

    圣湖公主是生病了,一来是心伤,但关键原因,还是因为她是蒙古人,从天津出海后一直就不适应,只是依仗着身子年轻,没显现出来,结果昨rì两人先是一阵盘肠大战,接着又是一顿痛哭流涕,这一下子,就起不来床了。

    毛利兰和马琳那是在草原上结过安答的,若不然,还不敢来求情,要知道毛利兰如今也不是当初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四国公主了,她也晓得,自己放在大明,那公主的身份地位其实很不显眼,在诸公主中又不是最得殿下喜欢,能有资格说上话的,怕也就誾千代和茶茶,像是三浦福,年纪一大把了还貌美如花,妖姬一般,又识得大体,说不准,殿下也会给面子,可对于自己,殿下会不会给面子,她可不自信的很。

    但是,她不得不来,马琳是她的安答,两人互赠过刀剑,在大漠上结下了深厚情谊的,甚至当初破了身子,也是两人在一起的时候。

    乖官唬了一跳,昨夜还好好的,怎么就生病了?赶紧就赶过去。

    等乖官瞧见圣湖公主昏睡的憔悴模样,一下子就心软了,赶紧坐过去,伸手去拭了拭她额角,却是滚烫,看屋子窗户紧闭还燃了熏香,顿时就让人打开窗户,又把熏香撤了,唤人准备来冰水,亲自用毛巾绞了,小心翼翼给她擦拭额头。

    换了好几把冰凉的毛巾后,圣湖公主醒来,一瞧见乖官,顿时眼泪水止不住地就滚滚而下。

    乖官擦拭掉她眼泪,柔声就道:“千错万错,都是你的额吉格台不好,我给你赔不是了,不要生气了好么”

    他越是这么说,圣湖公主的眼泪就流淌越急,有时候,会伏低做小的男人,对女人来讲,那真是一剂毒药。

    圣湖公主生病,就延缓了乖官去云南的速度,但是,他事情的确繁忙,却不能整天在马琳身边,像是宁波八大家,那是要拜访的,毕竟,一旦他和陈继儒、沈榜订下的条例要施行,就必须首先让八家遵守,这样才能以点带面,让整个宁波都来遵守。

    此外,颜大璋那边他也要亲自登门,当初颜大璋可是把颜清薇亲自交到他手上的,可如今颜清薇在漠北香消玉损,甭管谁对谁错,他怎么能不登门去赔罪呢

    甚至,他已经打定了主意,让小倩拜颜大璋为父,改姓为颜,这,也是不得已的法子,要知道,如今颜大璋管着他手底下的钱庄,却是不得不仔细拉拢的。

    天底下的事情,一旦掺杂了利益,就显得很是黑暗丑陋,这也是没法子的。

    再则,宁波八卫的舰队,如今也是他手上的利器,那么,八卫的军官,他也要见面,安抚,像是钟离钟总兵,虽然跟他是结拜兄弟,甚至钟离能娶上浙江巡抚家的秀做媳妇,也是沾了乖官的光,但是钟离结婚的时候,乖官不在,这份贺礼,无论如何也得补上。

    总之,林林总总,忙得他是焦头烂额。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

450章 蔡小姐在左,小芙蓉在右

    颜大璋无疑是悲伤的,颜清薇在他心中,那就是九天仙女一般,若不是为了女儿,他何至于从一开始,不肯收船钱,也要搭郑国蕃一家往宁波?又何至于要半卖半送给一座宅子?说白了,还不是为了给女儿找一个称心如意的郎君。**

    可是,女儿被青藤先生教坏了脑壳,满脑子不切实际的幻想,最后为了救一个小蒙古鞑子,结果被小鞑子给一刀捅死了……这种死法,你让颜大璋情何以堪?

    他不能也不敢去愤恨郑国蕃,说实话,从国舅爷派人自打běi jīng来告诉了他这件事情,他每夜都是以泪洗面,念叨的最多的两句话是“傻女儿,你怎么这么傻……女儿,都是爹害了你……”

    国舅爷回了宁波后亲自登门向他赔礼,并且言辞恳切让小倩拜在他膝下做个义女,还说但凡小倩rì后诞下一儿半女,便让孩子姓颜。

    这等体面,让颜家上下感恩戴德,上至至亲长辈下至丫鬟仆奴,无一不盛赞侯爷高义,只是有些人有时候暗中怜惜颜清薇福薄,如此而已。

    其实,若是换了乖官以前大名士的派头,再怎么亲自登门赔礼,肯定会有人说闲话甚至大骂的,可如今乖官是什么身份?国舅爷,五军都督府左都督,靖海侯,总理宁波及海上舟船兵马钱粮诸事……一连串头衔能吓死人,用朝廷那些清流嘴炮党的说法,一字并肩王也不过如此了,甚至,一字并肩王也达不到这样的水平。

    有时候,权势就是如此的仗势欺人,偏生被欺负的人,还觉得合情合理,用后世的说法,相同的事情。一千块是侮辱你,一万块就是尊重你,十次的侮辱等于尊重?

    所以颜大璋被侮辱得也是感恩戴德的,受了小倩一拜。再接了她奉的茶,泪水止不住就下来了,心里头也只能想,女儿真是福薄……

    至于钟离钟总兵,如今正是chūn风得意的时候,他年纪其实也不过三十多岁,不去跟官二代譬如宁远伯家的孩子李如松比较。依靠自己奋斗做了总兵官,将来那也是官二代他爹啊!扳着手指头数一数,整个大明像是他这样泥腿子起家做到总兵官的,可以说是没有,他这一生,已经足以用传奇二字来形容了。

    文人说,大登科后小登科,也就是俗话说。中了状元再娶娇妻,乃人生最大乐事也,像是钟离这般。做了总兵官,又娶了浙江巡抚蔡太的女儿为妻,和大登科后小登科又有什么区别呢?

    所以说他这些rì子,简直是如在梦中,他虽然做了总兵官,可从小最大的梦想却不是做总兵官,而是能娶一个官家小姐为妻,如今非但成为现实,还是堂堂浙江巡抚的女儿,天下有数的封疆大吏之女啊!他满足了。真满足了。

    蔡巡抚家的小姐,闺名不提,自小rǔ名叫微微,年方十八,生得是花容月貌柳条腰,在大明。十八岁还没嫁人,那已经是老姑娘了,如今嫁了个总兵官,虽然是武将,虽然年岁大了点儿,可知道疼人,闺房中又老练,把蔡小姐侍弄得极舒坦、极美满,私下倒也是满意的。

    大明十二三岁嫁人的多的是,她十八岁嫁人,已经是晚了,大明chūn宫画儿又多,辟邪似的到处张贴,描写男欢女爱的话本更多,里头言辞句子,叫人看了面红耳赤的,满大街都有得卖……故此,蔡小姐对男女之事,那是晓得一二的,初逢此事,竟不呼痛,反觉畅美,被钟总兵侍弄得污水横流,忍不住大呼小叫了一夜,第二rì起身,还担心夫君以为她以前做姑娘的时候不老成,结果钟总兵一大早起来,非但不提,还小心翼翼伺候她,描金马桶都要给她端到拔步床里头的回廊内,把蔡小姐感动得,眼泪哗啦啦不止,便死心塌地了。

    没几个月,蔡小姐就有了身孕,如今正是挺着个大肚子的时候,估摸着到了冬天,钟总兵就要升格做爹了。

    钟离和乖官见面,自有一番兄弟情谊,蔡小姐挺着大肚子,也出来拜见,这便是通家之好,往来内宅不忌的,意思是比亲兄弟还亲,乖官见了蔡小姐,赶紧起身回礼,然后又送了一顶黄金珍珠发髻,上头指肚儿大小的走盘珠镶嵌了十八颗,一看就不是凡品,瞧着就要目眩神离。

    女人家对这种东西几乎没有免疫力的,脸上涨红着说太贵重,可眼珠子长了钩子一般,却恨不得能把这东西给勾到手上来。

    “这原本是小弟我送给家姐的,结果姐姐戴了一回,嫌弃这珠子衬得脸不白,就又还给了我,嫂嫂肤sè白皙,小弟我就借花献佛了,还望嫂嫂不要嫌弃。”乖官惯是会卖乖的,这话一说,把蔡小姐欢喜得脸上都沁出一丝儿橘sè来,宛如擦了上好的胭脂一般。

    这天下谁不知道,贵妃娘娘又有个绰号叫做半点观音,就是赞娘娘皮肤白皙细腻,据说这说法最先是从宫里头太监宫女们口中传出来的。

    被赞为半点观音的人,嫌这黄金珍珠发髻衬得脸sè黯淡,谁信呐?

    蔡小姐红晕着脸儿,看了一眼钟总兵,瞧钟总兵示意她手下,心知肚明,这等若是贵妃娘娘赐下的,那一定是要收的,就缓缓走过两步去,亲自从乖官手上接了过来,“叔叔真是太……太客气了。”

    “哎!嫂嫂才是太客气了,我跟钟离哥哥等若是亲兄弟一般,嫂嫂便就是我的姐姐仿佛,嫂嫂若是再这般客气,我却是要生气了。”

    旁边钟离哈哈大笑,脸面大涨啊!

    夫妻之间那也是要讲面子的,譬如那些娘家势大的,那么,她讲话腰杆子就硬,要是娘家有人中了进士,她平时便可以炫耀……而钟离一个土鳖泥腿子出身,以前又是绿林大哥被招安的,又什么值得炫耀的?难不成跟蔡小姐吹嘘哥哥我以前混绿林道,道上兄弟都要给几分薄面,称呼我一声没影子哥哥。好威风,好煞气么?

    而如今乖官给他做了脸了,自家兄弟是国舅大都督,侯爷。兄弟的姐姐是贵妃娘娘,一出手便是价值连城的宝贝……这不是脸面,什么是脸面?

    这时候外头开始摆设酒席,入座后,蔡小姐陪着吃了几筷子,还略略沾了点素酒,只是她到底怀孕。没一忽儿就觉得酒菜味道刺激,有些犯干呕,这才告罪,在丫鬟搀扶下盈盈进了内室。

    瞧着蔡小姐身影消失不见,乖官挤了挤眼睛,嘿然一笑,“哥哥,如今乐在其中啊!”

    没曾想。钟离却是放下酒杯来,黯然叹了一口气。

    乖官一时间诧异,卧槽。这位钟离哥哥终极梦想就是娶一个官家小姐啊!这是怎么了?似乎还有些不满意?

    “兄弟,我也不瞒你,如今哥哥我沾你的光,官位升到总兵官了,娘子娶了巡抚家小姐了,眼瞧着也要当爹了,按说,应该人生无憾了,可是,哥哥我这些rì子啊!经常想起来一个人儿。故此总觉得人生还是缺憾……”钟离摸了摸下巴上蓄得整齐的胡须,架势颇有官威,可眼神,分明是个思念感情的老男人。

    乖官顿时就明白了,得,这位哥哥啊!是想小芙蓉了。

    对于明人喜欢走旱道的调调儿。乖官一直有些反感的,但是,他跟小芙蓉却也是熟识的,说实话,他也从没把小芙蓉真当个男儿来看,那时候在海上,就觉得似乎一个漂亮的大姐姐一般,一时间,也能明白钟离的心思,人么,都是有感情的,虽然是旱道,想必走啊走啊,也走到内心深处去了。

    当下他就陪着叹了一口气,“我明白,哥哥定然是想小芙蓉了……”

    钟离就自己斟了一杯酒一饮而尽,然后叹气就说:“兄弟,你说,我是不是犯贱啊?以前做梦都想着如今这般生活,可现如今都实现了,我却百般念着小芙蓉的好儿,就想着那时候他是如何如何……唉!须臾不能忘。”

    乖官陪他吃了一杯酒,就笑骂道:“哥哥,你这个就是sāo情了,无非就是嫂嫂如今怀孕,不能帮你泄火儿……”

    “谁说的。”钟离涨红了脸颊,一下就站了起来,“要说泄火,她房里头丫鬟那也是随我的,可是……”

    “但是你得承认,是嫂嫂怀孕之后,你才格外地思念小芙蓉,对罢!”乖官不紧不慢说了一句,钟离顿时颓然叹气,一屁股坐在了花雕镂空圆鼓凳子上头。

    乖官对这个真是太明白了,无非就是人生没有目标了,然后就念旧人的好儿,谈不上好,也谈不上坏,谈不上伟大,也谈不上卑鄙,人xìng如此而已。

    “我这儿有两个法子,一呢,是把小芙蓉接到身边来,你如今是总兵官,用个把幕僚啊司记啊,那是合乎情理的,二么,熬一熬,等嫂嫂给你生了孩子,你又可以搂着你人生终极目标的官家小姐睡了,小芙蓉自然也就淡了……”

    “我之前也有这个想法,只怕微微晓得,伤了她的心……”钟离低头讷讷就如此说。

    乖官忍不住鄙视了他一下,真是,人人心中有座断背山啊!

    “你又舍不得小芙蓉,又舍不得嫂嫂,这可难办了,可就随你了。”乖官吃了一杯酒,放下酒杯就补了一句话,“不过我觉得罢,嫂嫂是巡抚家的小姐,很多事情,怕也是心知肚明的,你只要别干得太出格,把小芙蓉养在外头,再小心翼翼伺候嫂嫂,家中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那还是有指望的。”

    若是蔡小姐听到这话,恐怕非得扇他一个大耳聒子不可,有这么给人出馊主意的么!但是,男人跟男人之间的友情,往往都是如此,正经主意没有,馊主意却是不少的。

    钟离一听这话,顿时就动心了,要知道,他跟小芙蓉那真是多年感情了,也不知道有滋有味走了多少回旱道,小芙蓉还是他军务上头得力助手,银钱往来上头的账务也不知道帮了他多少,为什么后世有一种玩笑说,基情比爱情可靠,就是因为这个了,他往往是你事业上的得力助手,并且你们有共同的追求,而女人则不同,要不然,怎么说男人来自火星,女人来自金星呢!

    他咂了咂嘴,脑海中闪过小芙蓉幽怨悱恻的眼神,又闪过蔡小姐挺着大肚子满脸笑容,一时间,难以抉择。

    乖官瞧他那样子就知道,不过,主意可以帮他出,但决定却绝对不能帮他拿,这个决定,还是让他自己拿主意罢!

    当下他就话题一转,“哥哥,我跟你说说正事。”钟离一听他说正事,赶紧把脑海中小芙蓉和蔡小姐赶走,他为何能有小芙蓉和蔡小姐?就是因为他如今的权势地位,要是他还是以前那个绿林道上的没影子大哥,也想有痴情幽绝的知己?也想有巡抚家小姐的娇妻?做梦去罢!

    男人在这一点上,大抵还是能保持理智的。

    看钟离腰杆子一直,乖官心中就叫了一声好,这位哥哥没白认,能认清楚形势,分清楚公私的人,都是了不得的人才。

    “龙江造船厂那边一百艘铁甲船,哥哥要记得催一催,不要嫌麻烦,每隔半个月就派人去催,南京工部那边,我也找人帮忙了,总是要早些下水服役为妙。”

    乖官这话,钟离自然是赞成的,这一百艘铁甲船下了水,那么他手上宁波八卫的实力又要大增了,当然了,他也清楚,估计这一百艘铁甲船不可能全部拨到他宁波八卫手上,但是不管如何,这都是关系到自己切身利益的。

    “水军训练事宜,哥哥也要抓紧,我估摸着,难免要跟大吕宋一战的。”乖官说着,就伸手摸着自己光滑无须的下巴,若有所思。

    历史上,后来的郑芝龙,也是在金门海战打败了荷兰东印度公司的舰队,这才成为海上霸主,公然收取各国商船船舶保护费的。

    以战争求和平,则和平存,以和平求和平,则和平亡。

    他要想称霸海上,那么,如今的西班牙和葡萄牙联合王国,就是他必然要面对的,逃也逃不掉。

    一说到打仗,钟离顿时眯起眼睛来,眼神中就闪过一丝jīng光,“大都督放心,末将定然不辱使命。”这就是以下属的身份立军令状了,乖官一笑,“哥哥的本事,我历来是晓得的,来,咱们再吃一杯。”

    两人端起酒杯碰了一下,举杯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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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1章登陆豪镜奥

    国舅爷在宁波多停留了几天,但最终,还是没带着贝加尔达拉伊就出海了。

    誾千代姐姐心中略有些不安,她可是看出来了,殿下非常喜欢这位圣湖公主,忍不住就对乖官说,这是不是有些不妥。乖官脸上微笑,心中未免就想,誾千代姐姐也有这样虚伪的时候,可见女人呐!再雍容再大度,勾心斗角都是深入骨髓的东西,那种眼中噙着泪花说的话,也只有处男想象一下而已。

    这船都到海上了,你说,誾千代姐姐是不是马后炮?所以说,后世武侠作家古龙说的好,天底下可能有不吃饭的女人,但绝对没有不吃醋的女人。

    乖官这次连小倩都没带在身边,随着他出海的,就只有誾千代姐姐了,就这,还是考虑到要抓紧时间耕耘誾千代姐姐的土地,这才如此,不然的话,他也不会带。

    上次出塞打仗,颜清薇香消玉损,说实话,他还是很痛心的,颜小姐是痴呆文妇不假,但人跟人总归是有感情的,有这前车之鉴,故此他这次可不想重蹈覆辙。

    有一句话这么说的,战争,让女人走开。

    不过,誾千代的武力值能在历史上留下名字,乖官多方考虑,这才带着誾千代出海,如果不是因为誾千代姐姐武力值超群,哪怕他要抓紧时间耕耘誾千代,也不会带在身边。

    当然了,乖官这时候绝对不能说,誾千代姐姐,你这话好生虚伪,他要真那么说,那就是智商有问题了,对女人,总归还是要靠哄。

    “千代姐姐可是我第一个倾心的女子,之前不带千代你去běi jīng。那主要是怕我那位皇帝姐夫把你留在běi jīng,让你在宁波独守空房大半年了,我心中不晓得多内疚,平时也多有不安。这次出海,也不知道多长时间才能回家,要是再不带着你在身边,这相思刻骨,岂不是要把我折磨出病来。”

    乖官在女人跟前卖乖的本事依然是那么娴熟,说这话的时候,双手握着誾千代的手。眼神中全是深情,颇有含情脉脉之礀,誾千代被这话熨贴得心都溶化了,只觉得灌了蜜一般,娇靥也晕开了酡红,这白里透红,顿时就有绝代之礀。

    这就像是当初誾千代吃了乖官送的糖渍果子,一颗入嘴。真真甜到心里头去了。

    她忍不住往前走了一步,壮着胆子,便缓缓把脸颊贴在了乖官怀中。低声喃喃道:“妾身……妾身能遇到殿下,想必也是鹿岛大明神保佑,才有这等福气……”

    乖官忍不住扑哧一笑,“你家殿下我如今是东照宫大权现,孔雀大咒王菩萨现世化身,鹿岛大明神虽然威武,未必能管得到我……”

    誾千代忍不住伸手捂住他的嘴巴,并且给了他一个白眼,“殿下,如今你虽然官居超品。又有现世活佛预言,多加神号在身,但,妾身还是以为,为人做事,当常怀敬畏之心。”

    乖官被誾千代一说。顿时凛然,的确,为人不可太自傲,即便是如今,自己做事,不也还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一般,虽然说起来,期以十年二十年之功,要改变整个大明,但历史的惯xìng是巨大的,谁敢保证下一步会发生些什么?

    后世之人,就这点不好,没有敬畏之心,什么都敢打倒,天老大我老二,说白了就是骄傲自大、自以为是,别人都不行,只有我行。

    这在佛教,便叫做贡高我慢。

    乖官如今做事太顺利,的确是有些懈怠了,被誾千代姐姐一个白眼,顿时就有些jǐng觉,对啊!自己有什么资格贡高我慢?如今的一切,看似顺利,其实不过沙滩上的城堡,万一我死了,恐怕,这一切就都要崩塌了罢!我这次为何带着誾千代姐姐?恐怕也就是潜意识里面担忧这个问题……

    他这一jǐng觉,仔细一寻思,顿时背后出了一层白毛汗来,当下正sè,后退了两步,便给誾千代深施一礼,“多谢娘子,娘子便如我之长孙皇后……”

    这是舀唐朝长孙皇后规劝李世民的典故来做比喻了,旁边幸好都是奥真奈美、真白杏这些早合少女,若是换了饱学之士,肯定会吓出一身冷汗来,这国舅爷分明是有不臣之心啊!简直昭然若揭。

    誾千代也是知道长孙皇后的典故的,忍不住四下看了两眼,当下紧紧走到他跟前,一把拽住他衣袖,就嗔怪,“殿下,这说话太也……”

    乖官一听,顿时明白了,这句话的确是僭越了,若有御史言官听见,恐怕就会疯狗一般弹劾自己了,当下笑了起来,这便是古人和后人不一样的地方了,后人只要生个女孩子,肯定都是说生了个小公主,可如今的人,哪个敢这样胡说的。

    “好好好,我说错了,我的意思是说,家有贤妻,男人不遭横事。”乖官历来从善如流的,当即就改了口。

    可是,誾千代就纠结了,四下看看,忍不住就低声问道:“殿下是准备要在海外自立么?”

    乖官哈哈大笑起来,这古人的思维,跟后人真是有天差地别,即便誾千代姐姐这样聪慧的人儿,到底思维跟自己隔着五百年呢!

    他拉着誾千代的手就往外面走去,到了艚楼栏杆跟前,拍了拍栏杆,指着一望无垠的蔚蓝sè,意气风发就说:“千代,你瞧,这蔚蓝sè的大海,谁拥有这大海,谁就是地球的霸主,自立为王,也就是关起门来小打小闹,没什么意思,就跟那位硬要跟我结拜的正亲町天皇一样,明明连里子都没了,还要那点儿面子,在我看来,不过沐猴而冠,我的胸怀气度,难道只是如此么?”

    这番话,未免就有的豪迈,誾千代看着他在海风中指着那蔚蓝无垠意气风发的样子,忍不住就迷醉了,至于旁边那些早合少女们。自家殿下就是神,什么王不王的,怎么能跟殿下比较呢!

    乖官这次用宁波八卫的舰队运兵,不多。只带了五千人,三千火枪兵,两千刀盾兵,由游击将军橘有褶带领,这五千兵都是九州兵,最穷苦的出身,然后在蓟镇被单赤霞老爷狠狠调教cāo练。又出塞打过蒙古鞑子,说实话已经是一支jīng兵了。

    橘有褶以前不过一个扶桑浪人,学过根来寺铁炮术,渡海投在国舅爷麾下,在塞外的时候作战勇猛,被单赤霞老爷火线提拔起来,就成了游击将军,等漠北底定。他这个游击将军被兵部补了正式的告身文书,嘉峪关游击,在九州人中。可谓风光之极。

    要知道,大明在嘉峪关防线是设有游击将军府的,也称游击衙门,实在可称之为开府建衙,所以橘有褶这个游击,含金量那是相当之高的,几乎等若总兵。

    一个朝不保夕的扶桑浪人,摇身变成了大明的嘉峪关游击将军,这在九州岛兵心目中来讲,简直就是一个活着的传奇。

    古人是十分佩服这种武勇搏杀出来的好汉的。像是后来的吴三桂,带着二十来个家丁就敢冲击女直八旗上万jīng兵去救自家老爹,结果的名头天下知名,连后来的鞑清皇帝黄台吉都要赞不绝口说我若得此人何愁天下不得。

    所以乖官特意提调了橘有褶,就是出于这个目的。这个时代还是讲究一个千军易得一将难求的,如果说,单赤霞老爷亲自带领这五千九州兵的话,大约能发挥百分之九十到百分之百的实力,因为这五千人都是他练出来的,可如果是橘有褶带领,那么,这五千九州兵就能发挥出一百二十的实力,因为橘有褶是九州人,是九州人活着的传奇。

    乖官这次去云南,免不得跟缅甸和安南等国周旋,兵带多了,御史言官那边弹劾不说,大军从北而南往来也不方便,五千兵,却是足够了,而且九州兵比较艰苦耐cāo,也经得住海上的风浪,若是大明九边的那些兵,说不准一个晕船,就要战斗力全失。

    再则说了,他让瑞恩斯坦波舀巴去招募佛郎机雇佣兵,这会子也该到了。

    舰队从宁波出海,一路往南,一直到豪镜奥也就是澳门,老瑞会带着人在那里等着,然后两厢合兵,穿过广西、贵州入云南。

    这么走其实也蛮难走的,古代道路不发达,也是没法子的事儿,但是好歹走海上走了一大半,却是比直接走陆路要近的多了。

    在海上走了好些rì子,这rì,终于是到豪镜奥了。

    国舅爷是以一种看土鳖的心态登上豪镜奥的。

    要知道,这时候欧洲若是搞同xìng恋,一旦被发现,罪名是火刑,而在大明,搞兔子走旱道,那是风雅事也,谁也不会说你,顶多家里头妻妾觉得被人分了宠。

    你瞧,像不像五百年后刚改革开放的天朝和强大的花旗国?只是颠倒了一个个儿。

    所以乖官登上豪镜奥,心态真是说不出的奇怪,看着那块立着让佛郎机人遵纪守法的石碑前,他一时间,真是唏嘘不已。

    不需要五百年,这些都要倒过来了,到时候,天朝的人要去外面蛮夷的国度讨生活,蛮夷给天朝人立个牌子,上头是要天朝人遵守的条例规矩。

    他正在感叹时光的无情,一个眼睛中布满了红丝的男人带着一帮当地士绅快步走了过来,瞧其身上服饰补子,想来应该是香山知县,因为这时候豪镜奥归香山县管。

    “下官香山知县曾昂,叩见大都督。”说着就跪拜下来,后面一群士绅也纷纷跪拜。

    按说,这香山知县是文官,文官都是一帮鼻孔朝天的家伙,绝不肯给武将见礼的,在大明朝,二三品的武将给六七品的文官行礼,那都不是稀罕事情,可是,凡事有例外,首先,乖官是侯爵,虽然这侯爵是内阁封给国丈的,可天下人谁不明白,这也就是内阁给自己留个里子,其实连面子都没了,所以国丈郑连城从不肯自称本侯,甚至让下面人见到乖官要叫侯爷。

    再则,乖官如今身上有的头衔,这个职位。那就是不择不扣的文臣了,虽然内阁装糊涂,根本没说明,这到底是文臣还是武臣。可是,你这个头衔都给加了,不管你装不装糊涂,下面的人没法装糊涂啊!

    其实,乖官这次南下处理云南兵变,内阁应该要给乖官加兵部尚书衔的,起码也要加兵部左侍郎兼右佥都御使。这样才够格去处理云南兵变的事儿,可是,内阁在这儿装糊涂,而乖官又是五军都督府左都督,加之还有爵位,虽然这个爵位也是糊里糊涂的,总之,内阁大约认为。国舅爷是以侯爵兼宣力武臣身份去云南处理兵变之事,这样能够遮掩一下内阁的面子。

    这说白了就是掩耳盗铃,内阁大学士们可以装糊涂。哪怕裤裆都漏了,脸上也要保持微笑,但下面人怎么装?像是香山知县,你装一个试试?

    所以,香山知县就必须给乖官磕头。

    “曾知县,我却是听说过你的名字,你把豪镜奥管理的很好啊!”乖官笑着走了两步,弯腰伸手去扶香山知县起身。

    他还真就听说过曾知县,这个曾知县是个读书人里头的愣头青,曾经带着两个衙役就冲进豪镜奥抓人。抓什么人?抓两个佛郎机人,说是在香山县调戏良家妇女,其实就是两个佛郎机人酒喝多了,以为这是在西班牙和葡萄牙联合王国的地盘呢!在一个小酒店摸了一把厨娘的屁股,如此而已。

    当时广东广西这些地方还是蛮夷之地,厨娘出来客串店小二也没什么稀罕的。若是在南北直隶,这种事情定然不会发生的。当然了,蛮夷有蛮夷的好处,厨娘一怒之下,就敲了香山县的鼓,说自己被佛郎机人调戏了。

    你说说,这要在五百年后,花旗国在冲绳的驻军,甭说摸了当地小姑娘的屁股,即便jiān了当地小姑娘,当地zhèng fǔ敢说话么?

    可香山知县就敢,他带着两个衙役冲进豪镜奥,就把那两个倒霉的酒鬼抓了,用大枷枷了起来,先游街,然后往衙门门口一站,这就叫做,是天朝特sè的刑罚,这一站,就是七天,老命都要去掉半条,这还是两个佛郎机人身体底子壮实,换了弱些的,早就死了。

    此外,这位香山知县还干过很多这类事情,譬如冲进豪镜奥抓捕**不给钱的佛郎机人,冲进豪镜奥抓捕打破了酒壶不赔钱的佛郎机人……等等诸如此类。

    所以后世说大明丧权辱国,真不是那么一回事,这时候的佛郎机人等若是大明的房客,还是那种被苛待的,你若洗澡洗一半没水了,敢大喊一声包租婆,保管包租婆穿着拖鞋走到你跟前,然后甩你一个大嘴巴子,那真是被欺负的不轻。

    乖官听说这位香山知县,是因为当初他抓了菲律宾总督区总督兼军团长何塞.安特里普.弗朗西斯科侯爵的妹妹伊萨贝拉,这位伊萨贝拉偷偷跑到澳门,结果正好瞧见这位香山知县在问佛郎机人收税。

    伊萨贝拉差一点儿惊掉了眼珠子,上帝啊!教皇陛下不是说,地球的东半边属于葡萄牙,西半边属于西班牙……怎么居然有异教徒敢于问葡西联合王国的子民收税?

    豪镜奥这时候每年要给大明缴纳两万枚银币,伊莎贝拉只见过别人向葡萄牙和西班牙王国缴纳银币,至于上帝的子民给异教徒缴纳银币,却是听都没听过……伊萨贝拉后来被乖官手下抓了,咱们书中没有细表,不代表这位伊萨贝拉小姐没有被国舅爷有滋有味搞一搞,这么一来,伊萨贝拉自然要向国舅爷絮叨她一路上的遭遇。

    故此,乖官是听说过这位香山知县的。

    可是,被乖官这一搀扶,曾昂曾子重却是膝行一步,一把紧紧抱住了乖官的大腿,“大都督,我香山贫瘠,实在供不起大军啊!大都督,求大都督怜悯……”

    他一边喊着,眼眶里头泪水就出来了,那些跪着的士绅,纷纷哭诉,七嘴八舌都是喊大都督怜悯。

    这些士绅,都是香山县土著,这种蛮夷地方,虽说是士绅,条件之差就可想而知了,说个不好听的,未必抵得上南北二京的普通百姓人家。

    乖官一怔,忍不住就问,“这是怎么回事?”

    他细细一问之下,顿时就感到啼笑皆非,一时间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民间有一句俗话这么说的,叫做,这个蓖,也是梳子的一种,齿很密,往往是竹子做的,一根紧紧挨着另一根,过去人也是用来梳头,一梳之下,一根头发都不会乱,此外要是长虱子,用这个一蓖,虱子也被梳出来了。

    所以说,贼啊匪的,这些一过,不过像是梳子梳头,大军一过,那真就连虱子都给你卷走了,最厉害的是当官的,一过,得,头发全给你剃掉,一毛不剩。

    过去大军可没什么不舀百姓一针一线的说法,再则,过去交通不发达,一路上吃喝,只能依靠地方,故此,大军经过的地方,往往会有个不是规矩的规矩,这地方,几年之内,你就再不能走,不因为别的,因为地方上供养不起。

    乖官带五千大军登岸,香山知县自诩那也是清干的能臣,他能不磕头哭诉么!

452章 歪打正着的老瑞

    听了香山知县这么一哭诉,国舅爷真是哭笑不得,我郑凤璋像是那种吃干抹净不给银子的人么?要知道他在漠北塞外可是开价40两银子一颗鞑子首级的,几百万两银子都花了,还在乎五千人这点吃喝?

    可问题是,这大军过境,历来是这个规矩,说个难听的,即便到了格里高利历二十世纪初,也还是这个规矩,这香山知县如何不担心?五千人对香山县来讲,那真是供养不起啊

    没奈何,乖官只好伸手拽起曾昂曾知县,并且好言安慰,本督过境,绝不舀百姓一针一线,大军吃喝供给,更有银子公平买卖,香山县你不必惊慌。

    曾昂和那些士绅们不敢相信,却又不得不信,人家大都督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你若还哭诉不已,岂不是太也不给面子?故此,也只好打落牙齿和血吞,脸上堆笑,心里头死的心都有,估摸着这五千大军一过,恐怕比蝗虫过境还狠。

    瞧着这些人嘴脸,乖官真是无话可说,他又不是傻子,如何瞧不出来这些人在想什么,但是,大军过境,这自古以来,已经成了习俗了,即便是号称的岳家军,岳爷爷也不敢说我带着军队过境不要地方zhèng fǔ的供养。

    所以乖官只能用一件事情来证明,就是掏银子。

    他正准备叫人舀银子的当口,瑞恩斯坦波舀巴带着一帮子穿半身甲的佛郎机人来了,到了近前,快步疾奔数步,单膝一跪,大声就道:“卑职叩见大都督,大都督,卑职幸不辱命,这次募得jīng干老练雇佣兵共计四百八十一人……”

    乖官瞧见他,说实话还是有些高兴的。老瑞也是他跟前的老班底了,但是,瞧他带着人连推带拉的,后头全是大车。上面堆满了包裹,估摸着就是这老小子在香山县搅风搅雨,这才让香山知县带着士绅跑到自己跟前来哭诉的。

    当下他就没好气道:“你在香山县准备粮饷,没给银子?”

    瑞恩斯坦波舀巴顿时一愣。

    乖官如今走的这条路线,那是早早就想好的,豪镜奥他是必须来的,瑞恩斯坦波舀巴到豪镜奥募兵。那时候还没得到要南下云南平叛的消息,但是乖官招募欧洲雇佣兵,却是早早就有这个打算了,要知道,这时候西班牙和葡萄牙的确是很厉害的,西班牙方阵更是格外有名,有这种花银子就能雇到的兵,何必不使唤呢?

    再则说了。他rì后跟西班牙菲律宾总督区难免一战,这时候南洋地区西班牙势力主要是从菲律宾总督区呈线形扩散,那么他募的雇佣兵越多。菲律宾那边就越少,此消彼长之下,他rì后就更多几分胜算。

    故此瑞恩斯坦前几rì得到快船提前到达说国舅爷要到来的消息,那是格外地兴奋,他是前马耳他骑士团的骑士,用大明的话说,那就是打老了仗的,正所谓,大军未动,粮草先行。天底下的军队,有不消耗粮草的么?故此他就带着人拼命在香山县征集粮饷。

    老瑞在离开国舅爷身边出海开始募兵的时候,他已经做到了锦衣卫副千户了?只等这次顺利募兵,那么,一个锦衣卫千户就跑不掉了,他到香山县征集粮饷。锦衣卫的腰牌一扔,香山知县即便是清干的文臣,也要服软了,那象牙腰牌上头,中间是关防两个大字,四周饰以云纹,上头yīn刻着,反面则刻着两行字。

    老瑞是佛郎机人,香山县治下的豪镜奥佛郎机人最多,可是,佛郎机人能懂锦衣卫腰牌?所以老瑞给香山县一抛腰牌,香山县就知道,这不可能是假的。

    一个佛郎机人做到锦衣卫副千户,这的确有些奇怪,可是,大明朝用鞑官是传统,蒙古人和sè目人在大明朝为官的也不知道凡凡,当然了,现如今是万历年了,没开国初那么多了,但大明上下,对外国人在朝为官这种事情,还是视之为正常的。

    被国舅爷一问之下,瑞恩斯坦波舀巴忍不住就分辨,“大都督,卑职打条子的。”

    乖官身后十数个姬武士扑哧一下就笑了,乖官听了老瑞这句话,也无可奈何,忍不住摇了摇头。

    因为这本来就是他的手段,像是他从扶桑到漠北,一路上大把大把地撒银子,但银子这个东西,并不是后世所想的那么容易携带,譬如后世网络游戏,一个侠客身上有个几百万两银子很正常,买个馒头还要十两银子呢

    可事实上,你一个人怎么携带几百万两银子?一个馒头十两银子,你要出个门,岂不是得用银子铸一个跟自己差不多大小的银人儿,这才够花销?

    所以乖官大抵也是先打条子,积累到一定的程度,再结账,若不然,他身边伺候的人什么事情也甭做了,就整天搬运银子罢

    既然老瑞都这么说了,乖官也不好再说,只能埋怨如今大明朝廷公信力不行,当下叫人搬来银子,随即和颜悦sè对香山县和一帮士绅道:“香山县,这件事情,却是误会了,本督约束手下,历来是不舀百姓一针一线,该多少银子,一分一毫也不少,咱们在这儿现结。”

    他这个做派,把曾昂和一帮乡绅给吓唬住了,那箱子打开,里头白花花全是银子,再看国舅大都督,满脸微笑,这显然不像是在开玩笑,难道?大都督真给银子?

    一时间,周围鸦雀无声。

    有人忐忑,自古以来就没听说过这样的事情,这位国舅爷,莫不是让我们先上舀银子,然后再翻脸,把我们剁吧剁吧?

    想到这儿,忍不住打了一个寒噤,就不敢上。

    但是,总有大胆的,有个乡绅,家里头是开粮店的,也不知道被搬走了多少石粮食走,这要是不给钱,那可就是倾家荡产了,忍不住就麻着胆子上,“大都督,小人,小人这儿有条子……”他说着,抖抖索索地就摸出一沓白条来。

    乖官笑着走过,伸手舀在手上一瞧,顺口叫道:“宝儿,给爷算算多少钱……”说了一半,这才想起来,宝儿没带在身边,忍不住一笑,旁边菅谷梨沙忍不住就道:“殿下,梨沙也学了些算盘之道,不如让梨沙来算算。”

    她得到国舅爷眼神允许,走过来从乖官手上舀过条子,仔细一算,合该多少多少就报了出来,那个粮商心里头账目是最清楚的,忍不住就夸赞,“这位秀好生厉害的心算,却是一丝一毫也不差池。”

    既然这粮商都如此说了,乖官当即就道:“给他银子。”

    这边就有人从箱子里头舀银子,一锭一锭的全是足sè官铸银子,那粮商还不相信,菅谷梨沙却道:“要不要看看成sè?”

    那人赶紧摇手,“不消不消,大都督说话,哪儿有假的。”

    这时候,香山县带来的这些士绅乡绅们就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起来,这大都督似乎真给银子?

    “要不要我派人给你送到府上?”乖官和颜悦sè对那粮商就道。

    这一堆银子,想他也搬不走,那人赶紧摇手,“不敢不敢。”眼珠子一转,请了两位不远处观望的豪镜奥上佛郎机人来,说是每人给付八钱银子,让他们给搬着跟自己走。

    豪镜奥上佛郎机人在香山县眼皮子低下这么多年了,说实话,有闹事的,但最后无一不被大明地方zhèng fǔ给治得乖乖的,而且佛郎机人有个好处,认银子,你给银子,指定了把事情给你办妥当了,所以这乡绅还是挺相信佛郎机人的,甚至国舅大都督,虽然给了银子,在他心中,未必比豪镜奥的佛郎机人来得可靠。

    瞧他那副做派,乖官真是啼笑皆非,zhèng fǔ没有公信力,你能怎么着?

    被粮食请的两个佛郎机人赶了个车来,又跟那粮商讨价还价,说成了一两银子一个人,两人喜逐颜开,就开始往大车上搬银子。

    这时候一个jīng锐的西班牙剑盾老兵一个月舀的钱折合大明三两银子还不到,这两人搬一次银子,一个人一两银子,已经算得是一笔横财了,至于眼红抢劫,给他们三颗胆子也不敢,这里可是香山县的地盘,前车之鉴历历,大明官员可不是好惹的。

    把银子搬运好了,那人点头哈腰一叠声多谢大都督多谢大都督,旁边那些观望的乡绅士绅也沸腾了,正要上,突然乖官就喊了一声,“等一下。”后面早合少女们一下就围了上来。

    那粮商背后汗毛一下就竖了起来,这时候才深恨自己,泥马啊这天底下,哪儿有当官的不吃人的?自己怎么这么傻呢

    他噗通一声就跪了下来,“大都督饶命,大都督饶命,小人不敢要了,再不敢要了,这些都是小人自觉自愿捐献出来襄助的……”

    乖官一笑,却不搭理他,转脸对菅谷梨沙道:“,搬百分之二十的银子下来。”

    早合少女们上舀了银子,乖官这才笑眯眯对表情呆滞的那人道:“这是商税,以后,就得按照这个规矩来。”说罢,他又叫菅谷梨沙给了百分之十给香山知县曾昂,说是百分之十的地方税收。

    这一连串的举止,香山县和那些士绅全呆了,自打他们呱呱堕地以来,天底下就没这样儿的事情。

    “诸位的条子呢?一个个来,本督公平买卖。”乖官笑了起来,这些人正好让自己来树立一个榜样例子,当下他就冲瑞恩斯坦波舀巴笑笑,“老瑞啊你也算是歪打正着了。”l

453章 我感谢你八辈祖宗

    乖官在香山县公平买卖,一时间周围俱闻,连广州府那边都传开了,要知道,这时候但凡是吃兵饷的,那都是亡命厮杀汉,军纪越是败坏,那么这支队伍越骁勇,朝廷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大问,这种情况甚至一直绵延到后世红朝开国,事实上也是如此,军纪差的战斗力强,军纪好的战斗力差,仁义之师和虎狼之师,永远是对立的。

    这次永昌卫兵变,这起因实际上也是因为军纪问题,永昌卫腾冲、姚安两营,腾冲的主官是刘綎,姚安的主官是邓子龙,刘綎是武状元出身,邓子龙也是武举人的出身,两人都是以悍勇出名,俗话说,骄兵悍将,腾冲、姚安两营主官都是知名的勇将,互相都不服气,下面兵勇自然斗的厉害,百姓都遭殃,地方上不是没向朝廷反应,但内阁因为两人都是不可多得的勇将,故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两营矛盾就越来越深。

    后来刘綎被御史言官弹劾,说他大肆收受贿赂,就被罢了官,朝廷让邓子龙兼主腾冲营,这一来,就出问题了,腾冲营和邓子龙可谓仇怨颇深,这时候几个月军饷未发,下面人就认为邓子龙苛待腾冲营,纠结起来就开始闹饷,邓子龙也不分辨,直接把闹饷的人抓了一通打军棍。

    这时候腾冲营副将李寐名就出了一个主意,私下串联姚安营,挑唆就说,邓总兵(邓子龙此时为副总兵)能扣押我们的军饷,未尝就不能扣押你们的军饷,咱们两营虽然是对头,但咱们好歹也是一起打招罕、招sè、罕老这些土官甚至一起打过缅甸王莽应龙的,大家都是一个锅里头搅马勺的弟兄……

    不得不说这厮一张嘴能说会道,加之腾冲、姚安两营都是招募的当地的亡命徒,说个难听的,亲不亲还故乡水呢!两营之间的矛盾,纯就是因为两位上官。

    这姚安营也是骄兵。被那边老乡们一劝说,当真也开始闹饷了,邓子龙弹压不住,逃回昆明。巡抚箫思学和黔国公沐昌祚这才知晓永昌出了这么大乱子,这才有国舅爷南下这番故事,至于邓子龙,却是被褫官做了一个大头兵。

    刘綎和邓子龙二人都是明季赫赫有名的将领,《明史》上都说尽好话的,连这两位都这个德xìng,这就可想而知。历史上再过几十年那些被评为骄兵悍将糜烂地方的武将们是一个什么德xìng了。

    所以过去俗话说好男不当兵,并不是一点儿道理都没有的。

    正因为如此,这国舅大都督在香山县公平买卖,却是格外地稀奇了,加之广州也能看到《人民曰报》,颜山农和陈继儒在报纸上大肆鼓吹国舅爷尊王攘夷事,一时间,广州很多名士都要来豪镜奥瞧瞧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情。

    乖官虽然是国舅大都督。但他好就好在身上有一个大名士的光环,而这个时代文人酬唱,那是一时佳话。故此乖官却也没摆谱儿,谈笑风生地接见这些地方上的名士。

    这里头就有一个关门过节,要知道,读书人心黑脸厚的,基本上都已经出仕为官了,那么剩下来的名士,大抵心还不够黑,脸还不够厚,说白了,他们不是既得利益团体。用后世话,可以称之为在野党。

    这就像是陈继儒和董其昌,他们跟平头老百姓比起来,自然是衣食无忧的,像是陈继儒祭奠江东二陆,专门还盖一座庙。弄一堆名花名草,还似模似样说:我贫,以花祭奠二位先生。

    真的穷人,饭都吃不上,还玩这个风雅事?

    说白了,他们只是政治上没有发言权,经济上又比不得那些大商人,这些人可以称之为名士、山人……等等等等。

    所以说,乖官这时候等若在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

    他这次走的急躁,旁人也以为他是忠心王事的,结果他到了豪镜奥,不走了,悠哉游哉会当地名士,还以晚辈礼去见了广东总兵戚继光一趟,把广州知府薄介愁得,头发都白了几根。

    薄介薄知府那是许国许阁老的人,乖官公平买卖不假,可他公平买卖的同时还大肆收税,弄得人心惶惶,当然,这个人心惶惶是指士绅而言,薄介能不犯愁么,真恨不得求国舅爷去,国舅爷,您就是我亲爹,您赶紧去云南平叛去罢!老呆在豪镜奥做什么……

    但是他又不敢而且也不能去见国舅爷,只好在府衙揪胡子长吁短叹,把胡子都揪断了好多根。

    俗话说,每一个成功的男人背后必定站着一个女人,薄知府亦是如此,他如此犯愁,结果身边女人就说了,老爷,何不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说话的是薄介的宠妾,姓年,闺名岁岁,以前是广州府的名jì,薄知府上任后瞧上了,赎在了身边做妾,这位岁岁姑娘,当年做名jì的时候,就以狐媚著称,据说光靠表情,就能让piáo客爽了,以后世角度揣摩,大约就是神演技。

    这位年姑娘就给自家老爷出主意,“老爷,那位侯爷虽然是外戚武职,到底是个侯爵,老爷不妨放下身段去拜访下,事后给许阁老一封私信说自己去试探究竟,想必以许阁老的胸怀,也不至于就猜忌老爷,老爷如今在这广州知府任上,也好些年了,这广州府乃是肥缺,惦记的人肯定不少,眼瞅着又是京察(běi jīng下派官员来考核地方官),老爷何不借鸡生蛋……”

    年姑娘说话有条有理,薄知府就大喜,对啊!香山县那也是我广州府治下,那香山县得了银子,应当要解到府城来才对,那不就成了我的功绩了么!

    瞧自家老爷面上思索,年姑娘就又道:“再则说,老爷,如今百花争艳,老爷何必单恋一支花。”

    这话,就讲的有技巧了,薄知府先是一愣,他也是一路考试中了进士的人jīng儿,略一思索就明白自家小妾的意思了。这是说,这位国舅爷爷rì后很可能成气候,自己何必死死抱住许国许阁老的大腿呢?

    他就有些犹豫,“岁岁。你却是不知,这位国舅爷怎么说,那也不是正牌子进士出身,我若阿附他,却是没得坏了名头。”

    年岁岁扑哧,掩嘴一笑,眼眉间全是风情。“我的老爷哎!怎么能说阿附他呢?您这不是一颗忠心向着当今陛下么!您瞧,沈鲤沈阁老,那也不是廷推入的内阁,是当今陛下简拔的,沈阁老真要有风骨,为何不坚拒了?还不是一屁股坐在阁老的位置上头再也不肯挪位置了?老爷,你今年四十岁了,想熬到两广总督的位置。那得到猴年马月啊!更别说是进内阁了,许阁老能简拔你入阁么?”

    她这么一说,薄知府顿时一颗心火热起来。这天底下但凡当官的文人,就没有一个不想入内阁的。

    如果说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一个好士兵,那么,不想做阁老的读书人,那也不是一个合格的读书人。

    瞧自家老爷意动,年岁岁就趁热打铁,“老爷,奴以前做花魁那个时候,也算薄有些名声,听说。南直隶首屈一指的花魁薛素素和天下知名的一些花魁结拜做了手帕交,合称二十八舍,那薛素素据说跟这位国舅爷爷很有些不清不楚,如今二十八舍就在广州,奴过去拜访一下,探听探听。妇道人家往来,也不丢老爷的面子,老爷觉得,可好么?”

    薄介顿时就感动了,伸手把年姑娘搂到了怀中,“岁岁,你真是老爷我的心头肉……”说着就一阵去啃她香唇,却是做了好几个肥嘴儿这才罢手,然后就又有些担忧,“你说,布政使大人那儿……却是如何应对?”

    他问这话,却是有缘故的,广东布政司使王泮王宗鲁,那是嘉靖四十四年的进士,和许国许阁老却是个同年,这时代,同年、同乡这等关系,在官场上那都是最亲近的。

    “傻老爷。”年岁岁一笑,伸指在他额头上一戳,“王宗鲁王大人出资给那位佛郎机教士利玛窦印刷书籍,你说,王大人到底跟许阁老执政理念近呢?还是跟那位国舅爷近?”

    这时候很多名jì腹中才华真要羞煞了天下读书人。

    历史上利玛窦刊行《山海舆地全图》,谁出的银子?就是这位王宗鲁了。

    她这么一说,薄介薄知府却是有些呷醋了,自己这位宠妾以前是广州府首屈一指的名jì,跟那位王布政使却也有些勾连的,不过年岁岁瞧他脸sè,顿时就明白自家老爷在想什么了,忍不住啐了他一口,“老爷,你想什么呢?奴在你心目中,就是那样儿的人?”说着,眼眶就有些红了。

    “心肝,老爷我这不是爱煞了你,这才有些呷醋。”薄介赶紧放下身段,腆着老脸,哄了自家爱妾好半晌,这才让年岁岁破泣为笑,两人亲热了一会儿,年岁岁就打扮起来,亲自去拜访薛素素。

    薛素素当初和身份差不多的一帮花魁结拜成闺阁手帕交,如今的确是在广州,还是坐的宁波八卫的舰船来的,为何?赚银子啊!南北直隶她们兜一圈,却也不知道为国舅爷赚了多少银钱,如今国舅爷南下,她们自然也就来了。

    这时候的广州,是市舶司所在,专门负责占城、暹罗、麻喇甲、真腊诸国朝贡,自打豪镜奥租给了葡萄牙,广州更是要跟西班牙、葡萄牙、荷兰等国商人打交道,说这时候的广州是万商云集,却是绝不夸张的。

    这么一个有钱的地儿,乖官能不带着花魁们来转一圈么?

    乖官一时半会儿不走,就是因为这个,他如今有钱是有钱,但坐到他这个位置了,说实话钱再多,那都是不够花的,而花魁们搭台唱戏能赚银子,赚名声,自然就不可或离了。

    有时候乖官想想,却也觉得蛮对不起这些花魁们的,尤其这里头有些个人,那真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真真是苦恋着他,所以有时候未免就有一种利用别人的愧疚感。

    但是,愧疚归愧疚,银子还是要赚的,广州这地方,万商云集。钱多人傻,加上如今国舅爷的名声,那也算是可以止小儿夜啼的,本地商人做的买卖。大抵是要跟海运有关系的,要是得罪了这位,岂不是说,rì后海上买卖不想做了?

    这个可是有前车之鉴的哇!

    你是花钱买平安呢?还是死要面子结果家族中的商船在海上遭倭寇呢?

    如今谁不知道,九州岛那就是这位爷的地盘,扶桑大抵也要听这位爷的,你要说遭倭寇。不消说了,肯定是得罪国舅爷了,不然哪儿来的倭寇?

    故此,这个银子,却是短短数rì内,就跟水一样淌了过来。

    后世全球研究明季的专家公认,明朝对海外贸易就是吸泵,把全球的白银吸走了大半。这些银子,大明朝廷是捞不着的,大抵全在民间。明季为什么抗税那么厉害,说白了就因为这个,换了你,你家有一百万两银子的身家,以前一分银子不要,免税,突然朝廷要拿你二十万,你也不肯。

    不要看五人墓碑记写的那么悲壮,实际上里头全是利益,说白了就是银子闹的。

    武装革命这个词怎么来的?就是这么来的。

    乖官说起来是去云南平叛。好像是内阁那些阁老得逞了,可是你要知晓,若没这么借口,他能带兵往南边去么?

    所以乖官当初听了去云南的消息,为何冷笑?其实肚子里头就在耻笑内阁阁老们,汝妹。我正寻思怎么去南边呢!你们把船票都给我准备好了,我感谢你八辈祖宗……

    他把这些赚来的银子通通搬上八卫的船,又叫来这次专门陪他南下的昌国卫指挥使白斯文,这白斯文尖嘴猴腮相貌猥琐,绰号不怕老婆,当初国舅爷去扶桑就认识了,也可以说是国舅爷跟前的老人儿了,当初还是千户,如今也成指挥使了,对国舅爷那真是感恩戴德,恨不得把自家老婆送给国舅爷才好。

    国舅爷自然不能要他的老婆,这厮的老婆身高七尺,是这个时代难得一见的高妹,而且枪棒功夫了得,教训自家丈夫就跟打孩子似的,整个宁波八卫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斯文啊!你专门跑一趟,给皇上送银子……”乖官弯腰扶起跪在地上给他磕头的白斯文,就和颜悦sè地说了,白斯文一听,真是一个感激涕零,拼力挣扎,又给国舅爷磕了三个头,这等见万岁,慕天颜的事儿,普通人能捞着么?那是心腹才有这待遇,我白斯文遇着国舅爷,那真是祖坟上冒青烟了。

    把白斯文打发了,这时候旁边薛素素忍不住就刺了他一句,“郑凤璋,你还能涨点儿出息么?还是这等送银子的手段。”

    乖官呵呵一笑,对薛五儿略带讽刺的口吻毫不在意,薛素素在南直隶数年花魁第一,靠的是什么?就是这个不卑不亢的态度,要是看见一个侯爷就立马儿弯腰露出牝来,那还是名动公卿薛素素么?

    “五儿姐姐,这你就不知道了,俗话说,老手段就是好手段。”

    瞧着他这个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嘴脸,薛素素真是气不打一处儿来,自己怎么就这么贱呢?拼了命帮他赚银子,临了也不落一句好儿,还要说我不知道,我什么不知道?

    旁边脱花帖木儿.脱脱见两人斗嘴,忍不住就抿唇一笑,可是那一对像是水银里面泡着两颗猫眼绿宝石的眼瞳中,却是瞧着乖官散发着款款的情义。

    乖官被她盯得有些尴尬,忍不住就躲过她的目光,不过,脱脱的眼瞳真是极美,即便是他所见绝sè比比皆是,但就以眼瞳之美来说,脱脱还要略胜圣湖公主小半筹,实在可说是妖艳深邃勾魂夺魄。

    “诸位姐姐都是我的大恩人,我感谢你们……”乖官假假唱了一个肥诺,一众花魁互相看看,忍不住掩唇微笑,薛素素瞧他那样子,终究没忍住,“是不是想感谢我八辈祖宗啊?”

    乖官差一点儿额头滴汗,忍不住就道:“五儿姐姐,你哪儿听来的这话……”

    “哼!上次我就听你在那儿说,你正愁不知道怎么到南边来赚银子,许国许阁老还花了大力气把你搬到南边来,你不是就感谢许国许阁老八辈祖宗……”薛素素白了他好几眼。

    假作伸手掏汗巾擦汗,乖官赔笑就道:“五儿姐姐,好姐姐,亲姐姐,你听过就算了……”

    旁边苏州府名jì曹鸳鸯忍不住捻酸了,“这一口一个好姐姐亲姐姐的,听得我身子都麻了,素素,果然还是你在人家心里头位置重……”

    薛素素忍不住啐她一口,快步走到她身边就道:“好你个曹鸳鸯,我瞧你是见他生得俊,这才身子麻了,跟我有甚关系。”说着就伸手去呵她痒痒,两女顿时笑闹成一团,乖官在旁边尴尬,女人这种生物,一旦人多了,调戏起男生那也是不甘示弱的,她们二十八舍,还能怕了孤身一人的乖官不成?

    这时候,外头有说求见薛素素的,没一忽儿,两个丫鬟领进来一位穿着艳丽的女子,乖官今儿一身月白,站在旁边还假作不相干的人,却也不想,普通人,一个男人,能混在几十个花魁当中么?

    “奴奴年岁岁,给国舅大都督见礼了。”年岁岁盈盈拜倒。

454章 要想富先修路

    年岁岁给自家老爷牵线搭桥,有着知府小妾的外包装,况且,她又是前广州府首席名jì,故此十分之遮拦,三数语,就与国舅爷打上交道,乖官忍不住哧然一笑,笑说了一句,“年夫人也算得是小巷子里头扛木头,直来直去了……”

    这话,落在年岁岁耳中,未免就有调戏的嫌疑了,顿时娇靥上薄晕,心里头拿捏不住了:这国舅爷到底是暗有所指?莫不是想在我身上扛一扛木头,直来直去一番呢?

    一想到这些,年岁岁褌裆内小巷子里头顿时就湿热起来,忍不住,双腿肌肉就夹了一夹。.com

    这倒不是她秉xìngyín荡,实在是,这位年夫人若用西方星相学来说,那是典型的双鱼座xìng格,从外表就能看出来,有着一双会说话的眼睛,眼睫毛尤其浓密纤长,这种人,你问她讨碗水喝,她都能误会你对她有意思,进而在心中勾勒出一系列的憧憬,滋生出梦幻般的爱恋,说不准就能跟你私奔,用后世说话,你问她借一块橡皮,她脸红半天就在想你是不是在追求她……实在是一个爱做梦的秉xìng。

    当然了,年岁岁是花魁名jì出身,红尘打滚,硬生生把梦想给掐灭了,但这不代表她就不做梦了,故此被乖官一句话说得巷子里头湿滑不堪,扪心自问,倒觉得是无所谓被扛一扛木头的。

    不过,国舅爷自家身边那么多花魁名jì,却当真没有年岁岁心里头寻思的那些想法,他说直来直去,是有所指,却不是指要在年岁岁身上直来直去,“年夫人,我也不瞒你,内阁次辅王锡爵的嫡女是我家中妾室……”他才不管王阁老的脸面,若王锡爵在。非得气死,老夫堂堂内阁大学士,女儿是被你抢去的,什么时候成你妾室了。

    年岁岁听国舅爷自报根脚。纵然她曾经是广州花魁,而且也仔细寻思过国舅爷的根脚,这时候听他亲自道来,却也忍不住咋舌,皇帝的小舅子,阁老的女婿,手上又有抚民治军的权力。再加上泼水一般的银子,国朝两百年所未见,这等有权有势有背景有银子的人物,上哪儿找去?

    乖官话里话外,其实就是点拨对方,这广州府该当主动来拜见我,何必着你这个小妾来打探消息呢?如今这局面,你还玩文人那一套。扭扭捏捏的像啥样,太也不够直来直去了。

    如今是个什么局面?两广总督连步高对他在广州所作所为视若不见,广东布政使王宗鲁更是私下前来拜会过了。你说,人家堂堂广东布政使都来了,你一个广州府,拿捏个什么劲儿?

    甚至连地方上巡道官,在国舅爷大肆收受税银的当口儿,都三缄其口,没上弹劾国舅。

    这天底下的巡道风宪官们,靠什么吃饭?靠名声吃饭,他们若不疯狗一样弹劾大臣,根本混不下去。但国舅爷到广州赖着不走,这么多rì子了,也就寥寥几个弹劾他,而且弹劾他的罪名不是收受税银,而是说他秉xìng冷酷,自家师兄陷与贼手却不去救……这是说近溪先生罗汝芳如今还困在永昌卫乱兵的手上的事儿。对别的却是只字不提。

    说白了,聪明人都看出来了,事不可为,国舅爷成气候了。

    那时候大家拼了命地阻拦国舅爷,那是因为国舅爷在剜他们的肉,他们当然要阻止,但经过一系列的事情,连皇太后都被打脸打成那样,如今怎么样?非但朝鲜国开始征收商税了,连宁波府都试行了,如此一来,还有必要再这么折腾下去么?要知道,连司礼监大太监张宏都叩阙而死,最后不也没奈何得了国舅爷?

    任何东西都有一个所谓底线,打个不好听的比方,小娘子被用强,褪了褌裆,牡入与牝,小娘子也要不挣扎了。

    事已至此,再说这些都没用了,除非这商税惹出大祸来,譬如逼得数省糜烂官逼民反之类的事情,但实际上这种事情不大可能发生,故此朝中大佬们当真无话可说,尤其是许国许阁老,上蹿下跳,结果国舅爷到了广州不走了,那真是结结实实扇了他一个大嘴巴子,他要是还想不明白,那真是妄做阁老了,人家正愁如何往南边去,他许阁老送了船票过去……

    天底下还有这等眼大鱼子么?

    羞恼归羞恼,阁老的气度还是要的,许国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了。

    乖官说直来直去,实际上是讽刺广州府,到底是地方小官,眼界不够,看不出大势,这时候还拿捏。

    当然,有资格说广州知府是地方小官的,这天底下也就数的过来那些人,国舅爷正是其中一个。

    国舅爷说了一会儿,拿眼似笑非笑看着年岁岁,年岁岁先还做梦呢!这时候恍然大悟,脸上顿时通红一片,十根手指绞扭,真真恨不得找一个地缝钻进去才好,还是旁边薛素素仗义,觉得她到底是花魁出身,一介女流,忍不住就过去牵起她手,安慰道:“姐姐莫怪,他大名士的做派,心高气傲,历来说话就是这个脾xìng,你莫要往心里头去……”说着,就白了乖官一眼。

    乖官只好低头摸摸没毛的下巴,要说,这地位太高也不好,若无权无势,他来讽刺广州知府的小妾,那叫有风骨,可如今他堂堂国舅大都督,再讽刺广州知府的小妾,的确有些度量不大的嫌疑。

    年岁岁连羞带怯,回到广州府身边,把话一说透,薄知府顿时手上一顿,当即揪断了几根胡须,心中真是大恨,连王布政都去拜见过大都督了?

    当官最紧要的是什么?揣摩上意,奉迎上官,由此看来,他薄知府的确道行不够,怪不得这些年都在广州府的位置上头不得升迁。

    一想到这个,顿时什么脸面风骨也不要了,匆匆就去拜见国舅爷,至于爱妾,一时间却也顾不得了。

    他前去拜访国舅爷。国舅却也不是不给面子,欣然纳之,随即,就给广州府出了一个主意。让他和广东布政使王宗鲁联名上朝廷,修驿路。

    一般来说,在古代,不管是对当地官府来讲还是对当地百姓来讲,修路都是苦差事。

    但国舅爷是什么人?来自五百年后信息爆炸时代的人,修路这种事情,对他来讲。那是肥的不能再肥的肥差。

    他就把这修路的细节一条条说了,首先,官府征夫子,不是空口白牙去征,要给银子,所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有银子可拿。百姓服役的热情顿时就要高涨,至于这个银子怎么来,自然是羊毛出在羊身上。分段施工,把路段包给当地豪富,官府只监督这些人按时给夫子银子,路修好了,官府发给这些豪富们官照,当然了,豪富们还得再给官府缴纳一笔官照银子,凭此可以征收过路银子,以多少年为限……

    他这一说,把布政使和广州府喜得是抓耳挠腮。真真是闻所未闻,官府一分银子不要花,就能修路,而且还能弥补衙门的银钱,真真是一举数得。

    那王宗鲁是如今大明少数睁眼看世界的人,薄知府则是功名心比较强想出政绩的人。不管如何,这修路都是符合他们目下的要求的,故此就放开身段做事,这边奏章刚表了上去,不等朝廷回应,却已经开始做事了。

    广州豪富众多,一听这等事情,那真是皆大欢喜的事儿,个个踊跃,报名之人甚重。

    国舅爷特意请了布政使和广州府邀请广州富豪,就把大概意思说了,要修一条双马可驰、贯通云贵川的驿路来,手笔之大,叫众人一呆,可随即,欣喜若狂。

    要知道,古来商路艰难,这条路真要修好了,岂不是说,广州府各sè各样的货都可以行销云贵川了?

    整个广州,就很诡吊地保持着这种亢奋地氛围,似乎一把火把一座房子烧起来一般。

    人的智慧是无穷的,人的力量更是巨大的,官府和富豪乡绅们一起使力气,这事儿哪儿有办不来的道理?何况下面百姓也乐意,为何,国舅爷亲自订下的征夫子役的银钱数目,你征召一个壮劳力,就得给这个钱,谁也不许少了,谁也不许拖欠了。

    这显然就是在民间养望了,下面百姓谁人不交口称赞,有耳目灵通的就说:当初国丈家就是征土蛮汗那会子被朝廷点的夫子役,差一点家破人亡,如今国舅大都督体恤我等小民,真是朝廷的福气,也是我等的福气啊!

    国舅爷这一招,这一次终于有御史言官弹劾了,说他邀买人心,就阻止修路,认为路修好了,云贵川就被国舅爷收买了。

    御史言官们总是好为大言的,但这一次,广东豪富们可不肯了,要知道,修一条贯通云贵川的路,受惠最大的,其实是商人,所以,这一次,广东士绅豪商们纷纷发动自家在朝廷的力量,顿时就又掀起新一轮的大朝议。

    当然,这些就跟国舅爷没关系了,他只消坐看rì升rì落,云卷云舒,那就成了。

    至于近溪先生罗汝芳困顿乱兵之手,说实话,这根本不需要担心,这年月,普通人对读人还是仰视的,何况罗汝芳又是一代文宗大儒,而且还曾经是永昌卫的上官,那些乱兵想来也不会亏待了罗汝芳,说不准,自己没吃没喝都要好吃好喝供着罗近溪。

    这种事情,一直到后世武昌起义,黎元洪作为上官,和革命一毛钱关系也没有,不也被推上湖北都督了么,其中道理,大抵是差不多了。

    故此他只消坐在广州笑看风云就可以了,如今的他,有这个本钱了。

    待到十一月的时候,朝堂上争吵大抵是落下帷幕了,整个广东的士绅豪富们集体发力,这股力量还是蛮强悍的,或许来个奢遮的司礼监公公,还能扛得住,又比如国舅爷这等奢遮人物,也还是扛得住的,但朝堂上那些跟国舅爷唱反调的势力,似乎却没这等奢遮的手段,故此,朝廷终于是允了。

    实际上允许不允许,广州这边已经修路修得热火朝天,要知道,明季开海禁,并非全开,而是指定几个县府,譬如广州,就是当初隆庆皇帝指定开海的,但实际上呢,民间海禁是一纸空文,也不知道多少商人想出海赚钱,都传说运出去一船生丝茶叶什么的,就能拉回来一船银子。

    所以允许不允许,也就是口头官司,具体情况可参考五百年后改革初期,虽然说投机倒把是一种罪名,可是,倒爷遍地,朝廷想阻拦也阻拦不住的,什么叫投机倒把?说白了,不就是zì yóu贸易么!

    这次广州豪商们还是很感激国舅爷的,虽然说,这时代大多数有钱人家都是把银子窖藏起来,实在不懂得银子一进一出会创造GDP,但广州作为市舶司所在,商人们眼界还是普遍高出一筹的,故此这次修路在大家眼中实在是一个使银子的好地方,尤其这个五十年收过路银子的官照,实在是一个……一个……怎么说呢,这不就是可以和官府保持五十年友好关系的证明么!

    像是扬州盐商,为何豪富,而且能一代代做下去,说白了不就是手上有朝廷的盐本在手,广州商人们又不傻,这官照,虽然只是五十年的,但几乎类同与盐商的盐本,这种投资那真是一千个值得,何况路修好了,受惠最大的还是商人,商人不就是互通有无的么

    故此广州商人虽然前头被国舅爷的花魁戏狠狠敲了一笔银子,但那个一来大家也是你情我愿,花钱买个风雅名声,二来,商人么,只要有利益,跪下叫亲爹也肯的,一时间却是风和rì丽,商人们跟国舅爷关系好得邪乎,有两家并排挨着的豪商更是打通自家园子墙壁连成一片,然后请国舅爷入住,国舅自然体察民意,欣然入住了,门口就挂上大都督行辕的招牌,俨然一副常驻的架势。

    这rì,乖官一身便服带着菅谷梨沙和奥真奈美上街闲逛,偷得浮生半rì闲,又往海边看海,只见海面上全是帆影,想起自己从被颜清薇威胁而往扶桑去,一直到如今,种种事情,一时间感慨不已。

    像是乖官这等天生禀赋的,也就是神僧传神尼传里头有奇异之处的,大抵这时候要做些与众不同的事情来,譬如说穿越而来盗诗的,这时候肯定迎风琅声抄诗一首,不过乖官穿越而来,第一件事情却是郑乖官勇割双头,说白了,手上拿刀才是他这个茂才老爷深入骨髓的东西。

    一时间,他抽剑在手,双手握剑指着前方,摆了一个平青眼,海面上的阳光跃然剑上,一片剑光。

    远处有人咦了一声,就走了过来,到了近前,娇声喂了一声,“你这个,是扶桑双手剑法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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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5章 咄!小娘子,这叫狮子明王剑

    吃这位小娘子一问,乖官心境顿时就变了,当下心头大是不快,忍不住就呵斥道:“鸡栖凤巢,非同其类……速与本督……本公子闭嘴。”

    这里头有个缘故,甭看乖官年纪不大,但是他这具皮囊自小跟随浙江兵剑法第一的杀神单老爷练习剑法,这才有后来郑乖官勇割双头的市井故事,要知道脑壳可是硬得紧,若不是自幼苦练的,如何能一剑削去脑壳?导致他看见豆腐脑儿撒花椒,都能联想到被削去一半的人脑壳,何况他后来又在扶桑真正杀过战阵中的高手……练剑法到了乖官这个境界,想再进一步,那就不是苦练能进步的了,非得有契机,灵光一闪,才能再有进益。

    这话听起来比较悬乎,按说,练剑也是熟练工种,用乖官以前的话说,就是无它,唯手熟尔,练着练着自然就厉害了,但话又说回来,不管干什么,到一定的境界,真就述几近与道……所以乖官以前说的话是对的,但是,如今也是对的,就好像释迦摩尼说法几十年,说的是苦空无常,但等他灭度之前,跟弟子们却说,我以前说的是方便法,其实真正究竟是常乐我净。

    所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这句话人人都懂,但没几个人有资格说这句话,练了几年就吹嘘什么什么境界的,全是假把式,任何技艺,一开始无非就是唯手熟尔,你非得苦练到一定程度。再杀得人头滚滚,这时候才有资格谈放下屠刀,屠刀都没拿过,奢谈什么放下。

    乖官这时候的确已经到了一定的境界,可以谈感悟了,譬如他现在写一本剑典,普通人按着去练。保管一个高手都练不出来,为何,没有基础。非要有牢靠扎实的基础,再看先贤的心路历程,有所得。便成一代高手。

    故此他这时候正有所悟的当口,被那小娘子一问,却是立刻就打乱了思绪,好似抓着一点头绪了,却又朦朦胧胧似乎隔着一层纸没捅开,当真恼火得紧。

    那小娘子被乖官这一喝,顿时就不乐意了,当下骂道:“你这个呆生,学了两式扶桑剑法,济得甚事?偏要摆读老爷架子。真真一个不可理喻。”

    这小娘子声音柔美清脆,如银铃叮当,听起来实在悦耳得紧,即便是骂人,也颇有韵味。

    乖官听她说话有川音。忍不住就腹诽,川妹子果然个个都辣,抬头看去,忍不住一呆。

    眼前这小娘子瞧眼眉,还是个小姑娘,偏生个头吓人。怕不有后世一米八?尤其一双长腿,真真是又长又直,身上一身褐sè短打,衫长到大腿处,可她双腿太长,普通大明市井百姓穿的男式衣裳被她穿出了后世学校女子制服的味道,衬托出腿格外长,腰肢格外细……真真是个后世超级名模的身材。

    不得不说,国舅爷眼神太犀利了,上下这么一扫视,那小娘子浑身汗毛都竖起一层来,似乎有一双手在身上抚摸了一个遍,当即脸颊上就沁出薄晕来,忍不住就恨恨,“好个登徒子,今天本姑娘非得教训教训你不可……姗姗,拿我的棍棒来。”

    乖官这才注意到她身后还有个膀大腰圆的女子,亦是男子打扮,估计是丫鬟之流,看那身材,真是个拳头上头站人的,普通人家养不起这样的丫鬟,起码也得是乡绅人家出身。

    那唤做姗姗的用棒子扛着包裹,倒有些猪八戒挑担子的味道,闻言把棒子一擎在手,包裹顺势滑落在地,她腾腾腾数步就窜到那小娘子身后,手上棒子就递了上去。(.)

    小娘子棍棒在手,顿时娇喝一声,执个满根棒,棒子头就稳稳指着乖官。

    瞧她那架势,乖官顿时就笑了,“小娘子,你这棒,使的是枪路,架势倒是不错,只是有破绽,赢不得真好汉……”

    这句话,前半截倒是让那小娘子一惊,因为她家棒法,的确是枪法演化来的,据说她家祖上在唐朝为悍勇武将,后来被临济希运禅师点化,皈依了临济宗门下做了和尚,家传枪法却是传了下去,而临济宗和尚是以什么闻名?呵佛骂祖,捻一条白棒掀天掀地……

    故此她家棒法,根子上乃是枪法,讲究满握枪根不露把,这也是天底下大多数枪法的路数,乖官一瞧就瞧出来了,至于一声喝,却是临济宗和尚的路数了,禅宗赫赫有名的临济棒喝,被她家当成武艺传了下来。

    至于乖官后半截话,却是就让那位小娘子极为生气了,这分明是水浒里头八十万禁军教头王进点拨九纹龙史进的话,这年月,水浒早就刊行天下,讲水浒的先生也多,她也是好枪棒的,水浒怎么可能没听过呢?

    这不是故意折辱人么!

    一下子脸sè都气红了,小娘子一声娇喝,脚下一跃,一棒子就往乖官胸前点去。

    乖官手执长剑,用的是平青眼,好似后世扶桑剑道的中段,但其中又有许多玄妙不同,旁的不说,首先这剑,却不是直直指着对方,而是略微歪着,指向对手的左肩或者右肩,乃是一式攻守兼备的招式,随时可以一横格挡掉对手的招式,并且快速变招进攻,当然了,愈是高端,愈是平凡,在普通人眼中,跟国舅爷舞剑比起来,却是差了不知道多少,世人总是如此,喜欢花里胡哨的东西,却对平实的视若不见。

    他长剑略微一横,恰好撞到那小娘子点过来的棒头,叮得一声轻响,顿时把小娘子的白棒撞开,让小娘子露出好大破绽,他却也没顺势一剑递过去,脸上微笑,缓缓后退,依然一个平青眼。剑脊平平映着天空,剑尖斜斜指着前方。

    “小娘子,你这棒法有破绽,赢不得真好汉。”乖官好整以暇,似笑非笑又重复了方才的话,他刚才还老大生气,不过。难得偷得浮生半rì闲,撞见个长腿萝莉,何必生气。总是自己机缘还不到,这剑法奥妙却也不急。

    那小娘子羞得脸上通红,她也是自小习武的。如何看不出来,方才这小公子分明是在相让,不过,愈是如此,她争胜之心却愈烈了。

    当下这小娘子再次大喝一声,长腿一跃,一棒子又是搂头扫去。

    乖官若还是以前的乖官,跟这个长腿小娘子怕也就差不多水平,可见这小娘子还是有真功夫的,可乖官血洗扶桑。北逐蒙古,也不知道杀了多少人,却绝不是这小娘子能比拟的,说实话,有时候就是这点差距。你越过去就是一代高手,越不过去,也就是普通人物了。

    就像是乖官家中的单老爷,军中人称杀神,那真是用倭寇和鞑子的血洗出来的一个百户老爷,这等人。气势凛冽,即便手上无剑,瞪你一眼,也要叫你浑身汗毛竖起胆气消退,用个比较武侠的说法,就是手中无剑,心中有剑。

    而这小娘子,基本功那是足够的,可论经验气势,却跟乖官差远了。

    乖官好整以暇,长剑微微一动,顿时就又把白棒撞开,依然缓缓退了两步,还是一个平青眼,斜斜指着对方。

    这小娘子却有些越挫越勇的架势,方才还有些脸红,这会子居然已经恢复冷静,手执白棒,缓缓绕着乖官游走开了。

    她一边缓缓游走,一边心中默念家传棒法口诀:有时一喝,如金刚宝剑,有时一喝,如拨草寻蛇,有时一喝,如踞地狮子……

    眼神死死盯着对方,她默念半晌,突然娇声大喝,手腕一抖,手上白棒便冲着眼前那唇红齿白的小公子胸前点去,待得对方长剑一横,突然就一变招式,棒子往下一沉,却是往对方脚下扫去。

    呔!

    她棒子一扫而空,耳中突然就听得一声厉喝,宛如凭空霹雳一声,身心一震之下,抬头一瞧,阳光刺眼,只见一个yīn影跃在空中,一道刺眼白光一闪,随即脑门儿一凉……

    心中顿时魂飞魄散,小娘子一时间无数念头闪过,最后就在想:祖师爷爷掂一条白棒,掀天掀地,怎么到我手上却不管用了?

    手上一松,白棒乓得一声跌落在地,她呆立半晌,这才发现眼前这小公子一剑只是指在自己眉间,离自己眉心由有两指之距,可是,心神俱夺之下,她却是觉得四肢百骸僵硬,连手指头却也动弹不得。

    乖官突然脸上一笑,刷一声,潇洒地挽了一个剑花,缓缓纳刀入鞘,施施然有珠玉之姿,这一连串的动作,在心神俱夺的小娘子脑海中就刻下了一个永不褪去的印记。

    “小娘子,你这棒使得虽好,却有破绽,赢不得真好汉……”乖官嘿嘿笑了两声,觉得调戏一下长腿川妹子的感觉非常之好,当下转身,对远处菅谷梨沙和奥真奈美招招手,两女顿时紧紧跟了上来,俱都狠狠白了那小娘子一眼,菅谷梨沙还嘟囔了一句,“学了两天枪棒,也跟我家殿……公子比较,流萤也敢跟皓月争辉……”

    在前面听了菅谷梨沙的话,乖官啼笑皆非,梨沙这小姑娘如今把大明官话学得是头头是道,连流萤也敢跟皓月争辉都出来了,当下咳了一声,“还不快点跟上。”

    菅谷梨沙犹自忿忿,白了那小娘子一眼,这才快步跟了上去,却根本没发现自己底心,实际上是在吃醋,她个子娇小,跟这长腿高妹一比,真有玲珑之姿,按说这个时代个头太高算不得美,可是梨沙是姬武将,这姬武将么,自然是要保护主公的,个子太玲珑,一直是梨沙的一块心病,如今瞧见这么高的一个高妹,她心里头自然是很不快活的。

    走了数十步出去,乖官只听得后面娇声一喂,“你那一喝,是什么招式?”

    乖官心说这还真是个痴迷枪棒的小娘子,当下玩笑就道:“有时一喝,如金刚宝剑,有时一喝,如踞地狮子……我这一剑,叫做狮子明王剑。”

    听前面小公子道出家中棒法秘传,小娘子目瞪口呆。

    呆立半晌,她突然发足狂奔,一下就扯住了乖官的袖子,明媚的大眼睛就盯着乖官道:“你怎么会我家传棒法口诀?”

    乖官吃她一问,顿时啼笑皆非,拜托,这是宋朝《天圣广灯录》里头的临济公案语录,这也是个不读的……

    像是这等呼喝的手段,后世五百年,被截拳道宗师李小龙搬上银幕,广为世界熟悉,不过在这个时代,当真是一个秘传,小娘子原本以为这是自家棒法秘诀,不曾想,随便碰个人,居然一口道破家中秘传。

    “你家有读人么?”乖官反问了一句,小娘子呆呆道:“我爹是贡生。”

    “也是读人,怎么不知道天圣广灯录呢?”

    “天圣广灯录是什么?”

    乖官一滞,顿时无话可说。

    其实,天圣广灯录是宋朝仁宗时候蒙赐御制序流通于世的,曾经入《毗卢藏》,但蒙赐御制序也就是说是皇帝亲自写前言然后印刷的,这等身份的,普通民间可就不能得见了,后来元朝和如今大明朝,都没把天圣广灯录收录进大藏经,别说是个贡生,即便是国师、西天佛子、活佛这类大和尚,恐怕未必能瞧见过这本。

    “总之,这是临济四喝里头的功夫,未必是你家独门秘传啊!”乖官只能扯出个理由来。那小娘子一听,顿时就接了一句,“我家祖上是临济老祖门下皈依弟子。”

    乖官顿时就汗颜了,心说你家祖宗也是个懒的,却直接把人家临济希运的语录给改成家传棒法口诀,这种把伟人语录改成武功的手段……呃!分明就是大明版本的铁拳无敌孙中山、周恩来嘛!

    他又仔细看了两眼这小娘子的长腿,然后就缓缓道:“总之,这口诀自古有之,却不是你家秘传……对了,小娘子哪里人氏?贵姓芳名啊?”

    长腿高妹脸上顿时一晕,忍不住低头,伸手去搓衣袂,讷讷道:“我……我家在鸣玉溪……”名字却是死活不肯说了,乖官一瞧,方才还拿棒子打人,这会子居然害羞了,忍不住就道:“鸣玉溪?可是云埋水隔无人识,唯有南宾太守知的鸣玉溪么!”

    小娘子又惊又喜,“你也知道我家乡。”这时候,旁边那默不作声的膀大腰圆丫鬟突然说了一句,“我家小娘子姓秦,闺名良玉,听说当今国舅大都督号剑庐尊主,虽然年齿不高,却是天下有数的高手,仰慕非常,特意跋山涉水前来讨教的。”

    “姗姗,你……你乱说甚!”长腿小娘子娇靥一晕,急忙呵斥了自家膀大腰圆的呆丫头,随即转首对乖官急急解释道:“我……我可不是仰慕那位国舅大都督……”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却根本没发现眼前这位小公子脸上古怪的神情。

    旁边菅谷梨沙忍不住了,低声道:“这算什么?殿下自己吃自己的醋么?”

    PS:吐槽一下,看到某些同学说上一章出现的小娘子是给人加戏,真是怒从心头起,我像是那种给小明星睡一下就赶紧加台词的编剧么?你们这是赤果果的诽谤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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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6章 匡公公,你又来了

    等国舅爷回了广州富商给让出的豪华宅邸,门口那门子就奇怪,怎么出去时候是三个,回来却变五个人了,却不知道那小娘子是谁人,长的真丑,好长的腿,怕是比大多数男人还高……

    国舅爷领着秦家小娘子走过竹园的时候,正逢着一堆花魁名jì排练新剧目,瞧着国舅爷领着一个长腿的小娘子,忍不住就纳闷,哪里领回来两个丑丫头。

    这倒不是花魁们歧视人,实在是当时的审美无法接受这等长腿高妹,秦良玉和自家那个呆丫鬟,一个又高又长,一个又矮又胖,加之两人穿的都是男人的褐sè短打,真真是相映成趣,自然就成了一对丑丫头。

    秦家小娘子被一堆花魁用异样的眼光看着,忍不住低头咬唇,她自家人知晓自家事,自己腿太长,在家乡就是出名的丑丫头,这时候瞧见一堆莺莺燕燕的美人儿,忍不住自惭形秽,倒是她身边的呆丫鬟,无知者无惧,反倒睁大眼睛四处看,忍不住咂嘴嗒舌,“都说广州豪奢,广州人连吃肉馒头都是吃一个扔一个,小姐,你说住这园子的,怎么也得吃一个扔两个罢!”

    花魁里头扑哧一下就笑倒了一群,这真真是,哪里来的呆丫头,秦良玉被羞得面红耳赤,真恨不得找一条地缝钻进去才好。

    这时候薛五儿走过来,忍不住多看了秦良玉两眼,“郑乖官,你从哪儿骗回来的?啧啧,这个头,似乎比你身边那个包伊曼还要高上那么一点儿。”

    乖官自然是知晓这些花魁们看人的眼神,心说果然是隔着五百年的审美代沟啊!这等九头身的超级名模身段儿,放到后世,立马儿就得爆红,如今却是谁都认为是个丑丫头,还是五儿姐姐眼光好些。不过她恐怕也是误以为我口味独特多一点……

    说白了,薛五儿也没觉得秦良玉有多么漂亮,只是因为见过乖官身边的两个黑人女奴,认为乖官口味比较重。喜欢这种腰细腿长的。

    故此乖官只能仰天长叹,这年月,你找一个志同道合的真是不容易啊!能欣赏长腿的,似乎只有《金瓶梅》里头的西门大官人了。

    这时候的审美,大抵是五短身材,瓜子面儿,弯弯两道柳眉才是公认的美。.com这个五短身材,其实就是小巧玲珑的意思,而且这小巧玲珑里头也有说道,因为美人讲究一个骨肉匀亭,你若看上去全是骨架,便是不美,总要摸起来柔若无骨,这才算一个美之极致。故此北方大同名jì也是出名的,但比起苏州姑娘,扬州瘦马。却总是差着一筹,便是这个道理了,北方姑娘不够小巧玲珑,而当时士大夫审美普遍要求一个小巧玲珑骨肉匀亭。

    像是金瓶梅里头的出现的女人,大抵都是五短身材,只有一个王六儿,长的高大长挑,被骂为是大摔瓜长yín妇,王六儿自己也不自信,初被西门大官人看上。还要问:他房里头神仙也似的几房娘子,肯要俺这丑货?

    可见当时风气,长腿高妹实在是丑货,故此乖官只能叹息,倒不为别的,只是觉得秦良玉生错了年代。

    “五儿姐姐。我可不是骗来的。”乖官正sè解释,这一堆花魁跟在身边,其中不乏苦恋自己的,自己若还要出去勾搭丑丫头,岂不是太也瞧不起花魁们了,要伤了人家的心,故此,哪怕是为了收拢人心,他也必须解释一下,“这位秦小娘子自幼习武,听说我这个剑庐尊主在广州,偷偷跑出来,要寻我切磋武艺的……”

    他这么说,秦良玉就格外地害羞了,脑袋差一点儿埋到胸里头去,方才她在海边声明自己不是仰慕那国舅大都督,不曾想,这小公子就是国舅大都督本人。

    一路上走来,她脑子里混乱的很,真有夺路而逃的心思,暗骂自己怎么那么笨呢!这样年轻貌美又剑法出众的,天底下除了那位国舅大都督,还能有谁?偏生自己还傻乎乎过去问,岂不是被他笑死了?自己怎么就这么蠢呢!

    薛五儿听了乖官说话,忍不住伸指一掩唇低笑起来,当初她和乖官不也是不打不相识么,结果还被乖官一剑斩了自己的爱马,想来这小娘子也是吃了亏的,这不是,脸都羞红了。

    “如今单总兵是公认的武学天下第一,你也好意思欺负人家一个姑娘家?”薛素素忍不住白了乖官一眼,说着就走到秦良玉跟前,伸手去牵了她手,柔声就道:“莫要跟这个人一般见识,当初我认识他的时候,他连我的马都杀了。”

    这两人站在一起,薛素素身高才到秦良玉胸前,旁边乖官忍不住揉着下巴苦笑,心说如今单叔都被吹捧为武功天下第一了,我这个武功天下第一的弟子,跟人切磋,却也成了欺负人了,当下他忍不住就说:“我什么时候欺负她了,只是看她可堪造就,收她做个弟子。”

    一时间,众人张口结舌,连秦良玉都没料到,听了这话忍不住抬起头来呆呆地看着国舅爷。

    把秦良玉领回来的路上,乖官还犯愁不知道怎么安排她呢!这位可是历史上唯一一个官方正式封为将军的女子,唯一一个单独列入正史将相列传的女子,唯一一个依军功封侯的女子,这等奇才,送到嘴边了,不吃岂不是太浪费了,俗话说,天授不取反受其咎。

    但是,这时候的秦良玉还是萝莉,怎么收用,这个很成问题啊!

    如果按照后宫全处全收的论点,那简直是极大的资源浪费,史上独一份的女将军,放后宫里头终老,太也无耻了。

    如果等她自然成长,也不太靠谱,要知道历史上她是因为嫁给了土司宣抚使马千乘,后来马千乘死了,按照土司父死子袭,子幼则妻袭的制度才得以袭任宣抚使,最终成就了赫赫的功名的,这几十年,国舅爷可等不了。

    不过,薛素素一句单总兵是公认的武学天下第一,却是让乖官脑海中灵光顿时一闪。

    单赤霞原本就是浙江兵剑法第一的杀神百户,征讨了漠北之后,名头更不得了,几乎坐实了武功天下第一,原因很简单,名气太大,而乖官作为单赤霞亲手教出来的弟子,又有个剑庐尊主的头衔,收个把徒弟,那也是合情合理的。

    不过众花魁到底和他相识rì久,甚至颇能开几句玩笑,没有普通人那种距离感,一听这位年仅十五的郑乖官要收弟子,能不诧异么!

    乖官随口一句话说出来,一呆之下随即却是大喜,自己收个弟子,然后安排个锦衣卫百户千户的,那也是顺手拈来的事情,这么简单的法子,之前怎么自己就没想到呢!

    当下他干咳了两声,就说:“对,没错,我就是看她可堪造就,收她做个弟子,你看她身高九尺,穿一身铁甲,执一条铁棒,放到战阵当中,那就是有万夫不当之勇……”

    乖官身后菅谷梨沙和奥真奈美顿时就生出一股子忌惮之心来,殿下这是准备收她做姬武将?

    至于薛素素,却是忍不住嗔怪,“哪儿有你这般把一个姑娘家放到战场上去的道理。”乖官哈哈一笑,指着菅谷梨沙和奥真奈美就说:“我身边这些姬武将,难不成是假的?”

    正说话间,远处瑞恩斯坦波拿巴匆匆闯进园子,一边疾走一边大喊,花魁们纷纷避让到了一边,瑞恩斯坦到了跟前,也不敢抬头仔细去瞧诸位花魁,单膝跪倒在地大声就道:“大都督,卑职托人从麻喇甲那边招的人手到了,约莫有两千多人……”

    乖官顿时大喜,之间瑞恩斯坦招募的都是jīng锐雇佣兵,可以组成一个正规的西班牙方阵,但乖官不嫌人多只嫌人少的,再则,他rì后扬波海上,也需要无数有经验的水手,故此这佛郎机雇佣兵却是一直在招,豪镜奥那边已经有很多佛郎机人如今在他手底下听用了。

    “大都督,八卫的舰队回来了,说是有大皇帝的圣旨。”老瑞又禀报了一条消息。

    乖官一听,这个却不好怠慢,既然有天使驾到,自家再怎么得宠,该有的礼仪还是得有,当即吩咐去准备香案接旨。

    来宣旨的是都知监总领太监匡咏梅,也算是国舅爷的老熟人了,东厂督公张鲸的干儿子,以前在苏州织造局任督办大太监,前都知监总领太监池长轩公公因为得罪了德妃娘娘被大蒜瓣儿熏死后,匡咏梅就被用职都知监了,如今也算是当今万岁跟前得用的人。

    肥肥白白的匡咏梅看见国舅爷,先就打了一个寒噤,他在苏州可是被国舅爷狠狠教训过的,看国舅爷作势要跪,赶紧以与他肥胖身躯不相符的速度蹿跳到国舅跟前一把扶住了,脸上就露出谄笑,“国舅爷,万岁爷亲口叮嘱过,不需跪,不需跪的。”

    乖官顺势也就起身了,实际上他也就是做个姿态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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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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