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7章 长腿高妹指挥使
其实大明朝正经宣旨的还是以文臣们居多,就类似于后世五百年,天朝官员上任,基本有组织部陪同,这个道理相差仿佛,哪儿有官员上任,用秘书陪同的道理?
这些官场细节,一开始的时候乖官属于大明官场小白,也不太懂,如今他虽然称不上行家里手,却也不是当初什么都不懂的小白了,摆上一个香案表示下尊敬,这个是必然的,不过太监宣旨么,这跪不跪,也就两可之间。
圣旨内容别的都没提起,就是以呵斥的口吻说他sāo扰地方,勒令他赶紧往云南平叛。
匡咏梅宣读过圣旨后谄笑着就道:“国舅爷,万岁爷还是很喜欢国舅爷给送的礼的,就是朝堂上几位阁老和那些位高权重的郎官们,眼馋国舅爷您这修路的银子了……”
听他迫不及待地揭秘,乖官恍然大悟,云贵川历来是朝廷公认的烟瘴之地,这倒不是说云贵川不出产宝贝,实际上大山深处宝贝众多,譬如皇家修殿宇的大料,以前多是从南洋诸国运,后来弘治朝三君子之一的刘大夏一把火烧掉了航海图,从那以后,大料多从云贵川运,此外,云贵川还多出奇珍异宝。
但是,云贵川依然是被官员们视为不毛之地,几乎没人肯愿意去那边上任,譬如一榜进士,被点了云贵川的知府,说不准他认为还不如南北直隶的一个知县,赖在家中不肯上任的,比比皆是,还有往云贵川上任结果路上被杀掉,然后强人掉包,冒充官员前往上任的,结果这官居然还做的有声有sè,这种事情,国朝也曾发生过。
但是如今乖官一只手翻云覆雨。用谁也不曾见过的最高标准修一条从广州通往云贵川的驿路出来,虽然一开始朝堂上头闹腾,但如今,却都从里头看见利益了。
别的不讲。只说官员上任罢!以后往云贵川上任的官员,就可以从海路一直到广州,然后走驿路往云贵川去,顿时就方便许多了,一旦交通方便了,各种资源也可以运进运出,大明朝商业氛围浓厚。却不是只有广州豪商们有眼光的。
故此大家都想来抢一口汤喝,但是又不愿意跟国舅爷打交道,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赶紧让国舅爷从广州滚蛋了。
在大明,皇帝也不是金口玉言说什么就是什么的,若皇帝真的说什么都算的话,历史上万历也不会为了跟群臣置气结果几十年不早朝了。
朱翊钧也是没办法,只好下一道圣旨给自家小舅子,让他赶紧去云南。但圣旨中除了这话,其余的都没提到,其实也是表达一种愧疚。意思是说,乖官,其余的朕都知晓呢!朕,对不住你。
乖官心中大骂,这朝廷啊!真真算是没救了,做事的时候没人,甚至一个个还要跳出来阻拦你做事,等你吃肉了,一个个就如豺狗一般,睁着红彤彤的眼珠子跳出来的……
这朝廷……”
这话一骂,匡咏梅吓得汗毛一竖,赶紧提醒自己什么都没听见,立马儿就把双目视线垂在了地上。
“老瑞,拿个笔来。”旁边瑞恩斯坦赶紧屁颠颠找来一支鹅毛笔,乖官把官照往条案上头一放,就直接填了一个名字上去。
旁边匡咏梅忍不住就问:“国舅爷,这个秦良玉是哪位高贤?”
乖官填的是广州前卫指挥使,是正三品的大员,这个位置看起来是武官,可实际上未必,因为广州是老牌市舶司所在,市舶司由内廷太监提督,而武官大抵跟文臣不太对路,反而更容易跟太监们走得近,有时候,朝廷也会让文官兼一个卫指挥使的头衔,不然的话,文臣们未必压得住内廷太监,这也是一种政治上头的妥协和平衡。
匡咏梅作为东厂督公的干儿子,都知监的掌印太监,这一次做宣旨太监前来广州,实际上肚子里头是早早就有一本帐的,阁老们也是给过他底线的,这就跟谈判差不多,虽然阁老们吃准了国舅爷会听当今万岁的,但是,国舅爷要多少好处才不会闹腾,这个可不好说,毕竟这条驿路已经开始修了,国舅爷一走,他们只需要萧规曹随,把路修完,就可以顺利捞取功绩,这可是再明显不过的摘桃子行为。
所以,作为谈判底线,匡咏梅肯定是跟阁老们有过商议的。
而乖官一填就是一个广州前卫指挥使,正三品大员,匡咏梅心头一抖,自然是要问一问的。
国舅爷冷哼一声,“去把秦良玉叫来。”
没一忽儿,秦家小娘子被叫进宣旨的花厅内,乖官一指九头身的长腿高妹秦良玉,对目瞪口呆的匡咏梅说道:“喏!这个就是秦良玉。”
匡咏梅瞪大了眼珠子,抖着嘴唇道:“国舅爷,您……您这是给我开玩笑呢?”
啪一声清脆响声回荡在花厅内。
乖官甩了甩手,旁边奥真奈美赶紧掏出一方香帕给自家殿下擦手,随即嫌恶地就把帕子给扔了,乖官看着捂着脸颊的匡咏梅,淡淡道:“谁跟你开玩笑。”
匡咏梅捂着脸,死的心都有了。
他在苏州织造任事的时候就被国舅爷狠狠教训过,说实话,看见国舅爷都有yīn影。一时间真真是悔死了,何必蹚这次的浑水,这不是,又被国舅爷爷给打了。
“她是我刚收的徒弟。怎么?我徒弟做不得广州前卫指挥使?”乖官一身蟒袍,双腿微分那么清闲地站着,好整以暇缓缓剔着指甲,眼神斜睨,那架势,真真是个跋扈。
后头两个跟着匡咏梅公公来宣旨的小太监,一名卢受。一名李恩,那也是宫里头心机拔尖儿的,几十年后都是做到提督东厂的牛人。
这两个小太监一直在东厂督公身边听用,后来被拨到都知监匡公公手底下,瞧多了东厂督公张鲸的气派,这时候未免就觉得,眼前这位国舅爷才更像是奢遮的东厂督公,自家督公跟眼前这位比较起来。差的何止一两筹,简直差着一条大街那么远啊!
被国舅爷拿眼睛死死盯着,匡咏梅噗通一声就跪了下来。当初他在苏州织造任上能在国舅爷手底下逃得xìng命,也是这一跪。
“国舅爷爷,国舅爷爷……”匡咏梅眼泪鼻涕横流,咚咚咚就给乖官磕着响头,他以前也给国舅爷磕过响头,有了第一次,自然也就无所谓第二次了,“奴婢不过一个差遣的下人,国舅爷爷,您就不要为难奴婢了……”
被叫进花厅的秦良玉眼神呆滞。看着眼前这一幕,简直不可置信,她家老爹那也是坐过监的贡生,也就是说是在国子监念过书的,在那个年代,已经是不得了的读书人。她家这一代又是三子一女,她是唯一的女儿,尤被老爹和全家宠爱,非但准许她不裹小脚练武,她老爹还时常给她讲述一些官场上的道理。
虽然限于一个贡生的眼界水准,秦老爹给秦良玉说的东西大多也不过如此,但是,秦良玉起码还是能分辨出蟒袍、斗牛袍、飞鱼袍这些高官服饰的。
眼前这个涕泪满脸跪在地上的太监,一身斗牛妆花过肩,很显然,那起码得是二十四监衙门掌印太监的位置,才能得皇帝如此亲信,赐下斗牛服,可这位皇帝亲信,居然就这么毫无廉耻地跪在国舅大都督跟前哭泣。
如此想来,这位国舅大都督的权势……她忍不住就打了一个寒噤,看着眼前身高也不过到她下巴处的俊美少年,似乎一下子就窜高起来,高到她必须抬头,甚至抬起头来都看不清楚。
这时候国舅爷缓缓就道:“老匡啊!你也甭在我跟前做戏,你这个人,我了解,俗话说,女人都是铁打的脸面纸糊的裤裆,你们太监呢,跟女人也都差不多,这跪拜磕响头的把戏就不要在我跟前耍了……”
国舅爷意思很简单,你以前在苏州就跟我玩过这一招,这一次自然毫无难度,裤子能脱一次就能脱第二次,你以为我看不出来?
匡咏梅犹自哭,“国舅爷,奴婢,奴婢真不是那样儿的人……”乖官轻咳一声打断了他的话头,“怎么?你准备试一试我的剑?”
一声,匡咏梅顿时吓得把后面的话全部咽进了肚子里头,看着一手抚在腰间剑柄上,匡咏梅公公内心那个纠结啊!
“我就问你,我这徒弟,可做得广州前卫指挥使么?”乖官脸上露出了些杀气,一手握着剑柄,噌一声,就弹出半截寒光闪闪的剑身来,恶狠狠看着跪在地上的匡咏梅。
想起临行前几位阁老的话,
,匡咏梅又咽了一口口水,哭丧着一张肥白的脸蛋就道:“国舅爷爷的弟子,自然做得指挥使。”
国朝绯袍高官,三品起跳,一般来讲,绝大多数官员,这一辈子都捅不破这三品的高官天花板,穿不得绯袍,但有时候,事情就是那么荒诞,秦良玉不过一个长腿高妹,年岁还没乖官大呢,一下子就成了国朝三品广州前卫指挥使。
乖官哼了一声,缓缓把剑推入鞘中,“如此,等我在广州过了年就去云南。”
ps:前面一章算还账,这章今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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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8章 事出有因
匡咏梅公公宣旨完毕,乖觉地走人,自去寻广州知府找地儿住,哪里肯在国舅爷这边找不痛快。至于乖官,当真是不痛快,这朝廷到底是怎么了?怎的如此不可救药,稍微做出点儿成绩,立马儿就一堆人饿狼一般地扑过来抢功绩摘桃子。
他却不想,他到大明朝才多久?即便五百年后邓伟人,搞改革十年,依然有jǐng惕资产阶级zì yóu化言论,故此,大可不必如此生气。
“千代,你说,你说,我为大明做了这么许多事情,别人怎么就看不见呢?一个个把我当做眼中钉肉中刺,千方百计阻挠我做事,即便我做出些成绩来,一个个也要想方设法来摘桃子……”乖官瞪大眼睛,一肚皮的埋怨,却也只能说给誾千代姐姐听了。
“夫君,不值当生气的。”誾千代瞧着自己这个小丈夫如暴怒的豹子一般,忍不住心疼他,安慰他的时候,却也带着一丝丝满足,如今她可算是独霸乖官一人,也可以说是独宠后宫,筑前白梅眼角处不经意流露出的妇人风情,便可说明两人已经是有滋有味睡在一起了。
用大明这时候文艺点的说法叫做新婚燕尔,俗一点的说法就是恋jiān情热,誾千代这时候才觉得做妇人的快乐,连鹿岛流剑法都没以前练的勤了,整rì倒有一半的时间是在乖官身边的,想必她也知晓,也就这时候她能如此,rì后可就不好说。
遗憾的是,明明天天有滋有味睡在一起,她的肚皮似乎还是一丁点儿变化都没有,这叫臣下们都有些担忧,要知道,在běi jīng的那位三娘子赤兔哈屯,说不准就快要诞下殿下的长子了。
发泄了一会儿脾气,乖官瞧着一身大明贵妇人打扮的誾千代姐姐。下面是[仁义礼智信]五褶裙,上面是一件绣满了梅花的沉香sè质孙服,头上髻鬟,用金丝线一扎一扎地绕着。整个打扮已经完全瞧不出扶桑公主的味道了,也只有从她腰间也佩带着的村正,才能猜测出这位不是正统大明贵妇人。
当下他就叹了一口气,唉!或许这就是《易经》中的道理罢,千代姐姐不也是变得跟大明女子差不多了,难道我也要和光同尘?
誾千代被自家夫君这么一瞧,虽然也是每rì肌肤摩挲坦诚相见的。这时候却也有些害羞,“妾身这件衣裳不好看么?”
“哪里学来的款式?”乖官随口问了一句。
“姨母大人说贵人当穿质孙,便给妾身做了好些,这一件妾身最是喜欢,就是似乎有些艳了……”筑前白梅说话有些忐忑,身上这件质孙绣着百朵梅花,下面五褶裙却是松柏样式的,姨母说这是百子千孙的好征兆。她觉得颜sè搭配实在有些俗气,一直不曾穿着,可跟在乖官身边这么久。前些rì子,她身上天葵又来了,分明便是又没怀上,心中有些嘀咕,这才把这身衣裳穿了起来。
“挺好的。”乖官随口回答,若是往rì,他说不准要想,千代姐姐似乎被姨母教成了正经八百的大明人了,更说不准要故意去逗一逗她说[红配绿,赛狗屁。红配紫,一泡屎]这等美学欣赏的话,不过这会子的确是没那个心思。
听夫君说话,誾千代明知道这是敷衍,却也有些高兴,转身便去给乖官煮了一杯茶。然后又给了乖官几颗鹿岛神宫秘制的指肚儿大小的鱼肉饭团子,接过小小饭团子在手,乖官依稀有当初两人初识时候的感觉,有些感动,忍不住伸手捏了捏誾千代的手。
誾千代脸上一红,低声道:“夫君,还有人呢!”
乖官听她这么一说,顿时一愣,转身看去,这才发现,那长腿高妹正愣愣站在门口呢!
想了想,他便把秦良玉唤了进来,“你怎么还不下去休息?”
秦良玉呆呆站在国舅爷跟前,讷讷半晌,这才道:“我……我真能做指挥使?”
她不提还好,一提这话,乖官本来有些消下去的气,又泛上来了,瞧她木愣愣站在跟前,真是气不打一处儿来,自己把眼前这个长腿高妹的名字填上去,自然是羞辱朝廷衮衮诸公的,既然是羞辱,那肯定得坐到那个位置上头去,这笨丫头,怎么就这么笨呢?居然站这儿老半天,就问这句话。
他忍不住就大声呵斥道:“鸡栖凤巢,非同其类,出去。”
这正是他跟秦良玉见面时候说的第一句话。
长腿小娘子的眼泪一下子就滚落了下来。
她这一哭,作为女主人兼师母,誾千代就不得不站出来,就把她拉到一边安慰她道:“殿下既然收你为徒,自然是要坐到那个位置上的,你是殿下的第一个弟子,rì后总要为殿下挣脸面的,却不能动辄哭泣,平白弱了殿下的威风……”
从誾千代姐姐的话来看,可以确定,这天底下或许有不吃饭的女人,却绝对没有不吃醋的女人,你瞧千代姐姐一口一个[你是殿下的弟子],却是死死就把秦家小娘子的身份给绑定了,要想改变,要想变成殿下的女人,这就不容易了。
乖官那是浪子班头,脂粉领袖,自然听得出誾千代姐姐话中隐藏的意思的,不过他又不是那种看见女人就想收入后宫的,跟秦良玉说实话也就接触了那么一点时间,虽然欣赏她长腿九头身的超级模特身材,却也不代表就得弄到自己房里头有滋有味搞一搞,也就不在意誾千代姐姐那点小手段了。
再则说,女人肯耍这点小手段,才是爱你的表现,若不爱你,自然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他坐下吃了两口茶,缓缓平息腹中怒气,这时候外面奥真奈美匆匆进来,“殿下,外头有人求见,是方才殿下骂的那个穿斗牛的身后之人……”
乖官略一皱眉,便让人进来。
没一忽儿,一个小太监弯着腰踮着脚步进来,到了跟前三步处,噗通一声就跪了下来,“奴婢给国舅大都督磕头了。”
乖官先拿腔作势晾了晾他,半晌,才开口道:“你叫甚名字?在哪个衙门办差?来所为何事啊?”
“奴婢卢受,以前在东厂张督公手底下打杂,后来被德妃娘娘赏识,辗转托人,进了内书堂,如今奴婢在都知监办差事。”小太监毕恭毕敬,低着头就说了一番话来。
这番话很有水准,里头信息量颇大,乖官顿时眼睛一亮。
这个叫卢受的小太监的意思是说,他以前跟提督东厂掌印大太监张鲸混的,但混的不怎么地,后来机缘巧合,被乖官的姐姐赏识了,这[德妃]二字,证明他是早早投靠的老人儿,这也算一种资历,至于辗转托人,自然是说别人不知道他是德妃娘娘的人,太监进内书堂,等于进士入翰林院,有了储相的资格,rì后有可能做大学士一般,可以为司礼监太监,也就是说前程颇远大,如今在匡咏梅公公手底下办事,可说是卧底了。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儿,乖官听他自承是德妃娘娘的人,自然就要给几分体面,便让他起身说话。
“内阁怕国舅爷反悔,要求设监军,奴婢自请了这个差事,rì后还要请国舅爷多多点拨。”卢受起身后脸上全是笑,虽然笑容卑微,却没匡咏梅公公那般全是谄媚的感觉,倒是让人生出此人rì后有出息的感觉。
按说,监军是大明的祖制,像是乖官出塞的时候,便有御马监太监吕远吕公公为监军的,不过这一次他南下的时候,也不知道是朝廷疏忽了还是怎么的,居然没提监军这一茬,乖官自然是闷声大发财,不过,这时候派监军,而且是一个年级不大的,这是什么意思?
卢受瞧着了国舅爷脸上的一丝疑惑,当下就道:“以前内阁就怕国舅爷不乱来,自然不肯派监军……”这话乖官顿时就懂了,自己老老实实不乱来,御史道之类的清流怎么弹劾自己?当下哼了一声,自己却是没想到这一点上头去,内阁这些阁老们,做事也太不地道了。
“如今国舅爷在广州府做了偌大的事情,内阁和司礼监一寻思,还是得派一个监军在国舅爷跟前,奴婢使了银子,又在万岁爷跟前恳求了,好不容易才谋了这个差事。”卢受继续笑着说道。
这是一个聪明人,乖官暗暗点头,当下就道:“可有贵妃娘娘手信啊?”
这是问他要信物了,也不能因为他说是德妃的人就是德妃的人,自然也要看个信物的,卢受坦然一笑,这才小心翼翼从靴子夹层中取出一封信来,恭敬地呈上,并且口中说道:“好叫国舅爷知晓,其实,娘娘已经升皇贵妃了。”
接过卢受递上来的信,乖官心中暗自哼了一声,心说这才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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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9章 忠贞辅国,庆以龙章,进贤定爵,光耀荣昌
国舅爷最大的依仗不是银钱,也不是兵权,而是万历皇帝和其宠妃郑妃,作为郑妃的亲弟弟,万历是非常愿意把小舅子抬出来和群臣打擂台的。
甭看后世影视剧动不动[大明XX年,皇帝昏庸,太监掌权,民不聊生],这些其实就跟清宫剧里头的女人在皇宫里面背着四爷雍正找男人一样,纯属于扯蛋蛋。
[中国传统政治,皇帝不能dú cái,宰相同样地不能dú cái。而近代的中国学者,偏要说中国的传统政治是**是dú cái。而这些坚决主张的人,同时却对中国传统政治,对中国历史上明白记载的制度与事迹,从不肯细心研究一番。他们也许又会说,不许任何一人**,是最高明的**。不许任何一人dú cái,是最深刻的dú cái。
总之,他们必要替中国传统政治装上‘**’二字,正如必要为中国社会安上‘封建’二字一般,这只是近代中国人的偏见和固执,决不能说这是中国以往历史之真相。
你若只说中国传统政治只是君权**,只是高压黑暗,你虽可欺骗现代不读书的中国人,但若使古人复起,他到底要喊冤枉。]
所以万历信任郑国蕃是一回事,但这不代表他就处处依靠郑国舅,有时候反手坑一把,那也是正常的。
这就比如万历是孔府家酒,内阁是全国总经销商,万历觉得下面的分经销商全听内阁的,而且赚钱太多,势无忌惮,连对自己这个生产厂商都开始指手画脚了,他就有意换总经销商,或者抬起某强力分经销商跟总经销商别苗头……国舅爷这个跟生产厂商有亲戚关系的地方分经销商让万历很满意,跟他签订了长约。
但是,总经销商在跟强力分经销商和生产厂商打擂台许久后,突然发现这样唱对台戏不划算。而且容易让地方上别的分经销商起了野心,这时候总经销商干脆就生产厂家说,以前一瓶酒一百块,我们是赚的太多了。这么着,你派人到我们总商监督,利润我们再细谈……
那么,得到了总经销商一部分权力的生产厂商,反手坑那个跟自己签订了长约的地方分经销商一把,就很正常了,或许他很内疚。但是,利益当前,而总经销商虽然屡屡吃瘪,但势力明显依然比强力分经销商庞大……
这其中的权谋,一时半会儿也说不尽,总之乖官可以肯定的是,内阁一定给了皇帝很多好处。
乖官低头吃了一口茶,心思转了许多。放下茶盏来,似乎随意就问了一句,“小炉子。这些rì子,běi jīng可有什么新鲜事儿么?”
这卢受果然是一个眼眉通挑的,当即就道:“好叫国舅爷知晓,说起来,běi jīng城的新鲜事儿,还真有两桩,一是孙大司寇办理扶桑公主案,把太后她老人家身边得用的独孤公公给斩了……”
乖官顿时眉头一扬,抬头就看着卢受,卢受倒是不卑不亢地和国舅爷对视了一眼。这才依礼节垂下目光。
这句话里头含义很重啊!
扶桑公主案就是当初太后挑唆顺天府丞把扶桑公主们扣押要笞刑,后来以野原、风间为首了二十四个扶桑武士在顺天府门口切腹,以命赔伤,这才让扶桑公主们得以脱身,之后发生一系列的事儿,但慈圣皇太后一直不肯交出在其中穿针引线的慈宁宫主事公公独孤行在。
大司寇说的就是刑部尚书孙丕扬了。这孙尚书把独孤老公公给斩了,其中意思,耐人寻味啊!
“本督似乎记得,这孙丕扬是大理寺卿罢?”乖官又问了一句。
“国舅爷果然博闻强记。”卢受先拍了乖官一记马屁,这才说道:“可不就是大理寺卿么,朝廷廷推,就成的大司寇了。”
这里头肯定就是有利益交换了,大理寺卿是三品,刑部尚书是二品,大理寺断的案子,要报刑部审批的。
那卢受继续说道:“还一件事情也跟孙大司寇有关,这孙大司寇家有丑妻,据说以前是专门做灶糖的,孙大司寇专门献了灶糖给万岁爷,万岁爷赐名琼锅糖。”
乖官一下就冷笑起来,这不就是说,孙丕扬投靠皇帝,抱紧了万历的大腿?
朝廷六部中,吏部权柄无疑是第一,朝廷廷推,主持人一般都是吏部尚书,户部有钱,礼部有名,这两部喜欢争一争老二的位置,兵部巍然不动,反正再争也没兵部的戏,至于刑部和工部,历来是垫底儿的。
但是,如今孙丕扬抱住了万历的大腿,加上工部尚书李幼滋,也就是说六部之中有三分之一是听皇帝的了,虽然这两个部都是垫底货sè,而户部尚书毕锵是三朝老臣,宦海几经浮沉,老油条一个,加之万历几次慷国舅爷之慨给户部拨了不少银子,想必毕姥爷多少也是颇倾向万历帝的。
何况孙丕扬经廷推为刑部尚书,这显然证明大九卿中许多人也是倾向于孙丕扬或者说倾向于万历的。
摸着没毛的下巴,乖官忍不住思索起来,卢受抬头看了一眼国舅爷,又微微转首看了看旁边珠帘后面的人影,略一犹豫,就道:“其实,奴婢南来之前,皇贵妃曾有意为王阁老家的小姐谋一个兼祧妻的地位,只是询问了礼部后,礼部说不合礼法,坚拒之。刑部却说,按大明律[其夫若兼祧两房各为娶妻,冀图生孙继嗣,是愚民罔知嫡庶之礼,与有妻更娶不同,止宜别先后而正名分,未便律以离异之条……]”
旁边珠帘忍不住就无风自动,至于乖官,却是坐直了身体来,看了看卢受,卢受却是立刻低头,“这些,都是皇贵妃让奴婢说的。”
卢受的话中意思是说,郑妃想拉拢内阁次辅王锡爵,给王锡爵家的小姐王蓉蓉一个名分,礼部死活不同意,认为宗法社会从来都是一夫一妻制,《chūn秋》早早就说了[诸侯无二嫡],而刑部则打了一个擦边球,搬出大明律说市井愚民往往不知道礼法,要兼祧两房各为娶妻,应该视情况而定,如果有先后,那么后娶的只能为妾……但里头有陷阱,是说在兼祧两房并且不知道礼法的情况下,可以娶平妻。
旁边珠帘后面的誾千代姐姐来大明也两年了,被乖官的姨母悉心教导,她能不懂里头的意思么?故此心里头焦急。
“皇贵妃为何突然如此拉拢王阁老?”乖官面无表情询问卢受。
卢受沉默了一下,这才道:“国舅爷出京后不久,吏科给事中姜应麟,礼科给事中王三余,吏部员外郎沈璟,刑部主事孙如法,御史孙维成、杨邵成、何卓、钟化民、王慎德等人上疏请立元嗣为东宫……”
元嗣指的是王恭妃给万历生的长子朱常洛,而大明的六科给事中位卑权重,可封还制敕,钞发章疏,稽察违误,并监察六部,纠弹官吏,实在是清流中的清流,吏、礼两科又是重中之重,又纠集一帮御史,看起来似乎人少了一点,但俗话说,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何况六科给事中,即便是内阁阁老们,也不敢视之为星星之火,要颇重视的。
这么多人上疏要求立皇长子朱常洛为太子,怪不得郑妃如此焦急拉拢王锡爵,更怪不得在不跟乖官商量的情况之下就把云贵川修路的功绩利益给分润了出去。
哼了两声,乖官一时间无话可说,半晌,才说道:“还有什么话要说的么?”
卢受闻言,噗通一声再次跪倒,“恭喜国舅爷爷,贺喜国舅爷爷,漠北钟金哈屯娘娘得李神医诊断,腹中多半是男儿,故此,皇贵妃娘娘早早请万岁爷赐了国姓,万岁爷亲自定了[忠贞辅国,庆以龙章,进贤定爵,光耀荣昌]十六个字为郑氏世袭谱表,并且亲赐一字,曰清……”
老朱家的谱系是二十个字,万历给赐了十六个字,朱常洛、朱常洵这一辈都是三点水旁,万历给赐一个三点水的清字,而且又赐予国姓,就像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郑成功,通称国姓爷,而且那孩子还在赤兔哈屯肚子里头呢!这就赐了国姓和名字,可想而知是多么恩宠。
按说,这些都是人臣荣宠之极的,可是,乖官顿时大怒,白净的脸膛都涨红了。
乓当一声,旁边花茶几上的茶盏被他一袖子扫在地上,他腾一下起身,大怒之下就骂道:“卧槽泥马勒戈壁,朱忠清?这是什么狗屁倒灶的名字!”
卢受可没见过国舅爷发这么大的火,这位国舅爷爷的脾气,他其实还是研究过的,但无论如何,你若认为国舅爷十五岁就是好欺负的主儿,那你绝对错了,这可是在漠北杀得人头滚滚被九边百姓称之为[杀生茂才]的万家生佛,这时候瞧他勃然大怒,吓得膝盖往后退了数下,连连磕头道:“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其实这无非就是一个巧合,俗话说无巧不成书,可乖官今儿是真受了气的,一肚子的气,这时候就全部爆发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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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0章 一影如犬,一影如卜
国舅爷大吼一声,“给我滚,大军开拔再来我跟前报道。”卢受吓得满脸汗,“是是是,奴婢这就滚,这就滚……”
这时候珠帘内转出一人来,正是誾千代姐姐,便叫住了卢受,卢受不敢怠慢,赶紧磕头,誾千代温言让他起身,又好言安慰了几句,不管怎么说,这小太监总是宣旨副使兼监军,代表着天家脸面。
卢受被誾千代公主一安慰,顿时涕泪满脸,果然还是立花公主识得礼数,虽然是番邦公主,却也举止得当颇识大体,真乃是[家有贤妻男人不遭横事]的代表。
待得卢太监退下,誾千代这才带着些许嗔怪柔声道:“何必跟下面人一般见识,再说,他到底是皇贵妃姐姐跟前的人,好歹替皇贵妃姐姐存些体面在。”
不得不说千代公主在大明朝两年下来,礼仪举止谈吐,已经完全向着一个大明人靠拢了,当然了,这也是她考虑到rì后作为国舅爷的正妻,摆出来的一个体统,像是其余扶桑诸位公主,却也没这般顾虑。
被誾千代姐姐一劝,乖官余怒未消,但是,怒气终究化作了一声长叹。
难不成他能跟誾千代姐姐说,明朝后面有个朝代叫清朝?
一时间他真是生出了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心思来。
“你说,你说,姐姐她急的什么事儿?立东宫就立东宫好了,等常泂长大了,难不成我就替他挣不来皇位?大不了一个靖难嘛!非得跟朝堂上那些文臣妥协,这朝堂上衮衮诸公,哪里有什么好人?全部拉出去用铁炮shè杀了,或许有一个半个冤屈的,可若是隔一个杀一个,却绝对会有无数的漏网之鱼……”乖官忍不住就跟誾千代姐姐吐槽。
珠帘后面乓当一声,随即。秦良玉手足无措地掀开帘子,地上一个打碎的盘子,却是旁边高架花几上头供着佛手的元青花给打碎了。
秦良玉的老爹好歹也是坐过监的贡生,她能不懂什么是靖难么?本来在珠帘后头听那些话就吓得浑身汗毛直竖。这时候再听见一句[靖难]真是魂飞魄散,脚下一个踉跄,就撞到了高架花几。
不过乖官可没心思去考虑长腿高妹小萝莉的想法,尤其忿忿道:“真是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只怕猪一样的队友,我本期以十年二十年之功,行尊王攘夷事。把大明变chéng rén间热土,可是,朱翊钧和郑若彤这夫妻两个,真真是个短视之辈,一反手就把我给卖了,真是蠢笨,二货,二到家了。”
像是这类话。在后世网络时代极常见,但在这个时代来说,这番话就是大逆不道之极了。誾千代忍不住就大声道:“殿下,你喝醉了。”
被誾千代姐姐这么大声一喝,乖官醒过神来,这些话的确不合适当众如此说出来,幸好,旁边真白杏和奥真奈美都是久在身边的姬武将,忠心不需考虑的,唯一担忧的,就是长腿高妹小萝莉秦良玉了。
当下他眼光顿时就往秦良玉脸上扫去,秦良玉被他眼神一扫。顿时脸上苍白,“我……我……”
这时候誾千代公主暗中就叹了一口气,她本是迫不及待给秦良玉订下了乖官大弟子的名分,可是,乖官方才那一番话,说是抄家杀头绝不过分。那么,一个弟子的名分就稳不住了,怎么着,也得变成枕边人才可靠。
她颇有当机立断的手腕,当下就道:“殿下,你今天身体不适,还是早些歇息罢!就让秦家妹妹在身边服侍好了,杏,你去准备给秦娘子沐浴,好生服侍殿下……”
说罢,她领着奥真奈美转身就出了门去,留下讷讷的乖官和脑袋一片空白的秦良玉。
真白杏作为姬武将,这时候非但不忧反倒欢喜,千代公主这句话,分明就是把她抬举成了殿下的跟前人了。
她作为扶桑九州岛人,又是佛郎机和当地土著所生的混血,身份极为低贱,筑前白梅殿给她们一个姬武将的身份,已经足够她们感激涕零了,如今她又有这般天大的机缘,自然是千肯万肯的。
不说真白杏连拉带拽地把秦良玉拖下去洗澡,乖官一个人留在那儿,一时间真是无话可说,明知道誾千代的做法是正确的,可是……
但是,他又不能狠下心来把秦良玉给杀了,那么,却只能去睡一睡,给一个名分了,一时间他心中哀叹,这算什么事儿?
到得晚间,千代公主心善,还特意给点了两根红烛,这就是给贡生家的小娘子一个体面了,虽然这也算不得什么多大的意义。
秦良玉被洗得干干净净,忐忑地坐在床边上,没有大红裙门,没有红盖头,没有八抬大轿,没有吹吹打打,只有两根不停留着烛泪的烛火,小娘子脑海中真是混乱极了。
她也不傻,听到国舅爷那么多话,那么,除非自己死了,不然如何叫人放心,如今能上国舅爷的床,也算是那位千代公主心善,国舅大都督的抬举……可是,这一切,对一个十三岁的小娘子来讲,当真是太突然了。
旁边真白杏脸上全是喜sè,低声就劝说秦良玉,“我家殿下五百年才出一个,也不知道多少人梦想着跟殿下一睡……”
外头乖官听得尴尬,当下呵斥了一声,“阿杏,住口。”
他缓缓走进内房,瞧见长腿高妹坐在床边,双手不安地绞扭着,把一身苏绣衣裳的衣角给绞得不成样儿,瞧她脸颊,一张鹅蛋脸儿还没完全长开,一双明眸上的眉毛又黑又浓,根根入肉,可见也是一个坚毅果决的xìng子,可再坚毅果决的女子,终究还是女子,对上滔天的权势,不过泰山下的蚂蚁一般,何况才十三岁,当下心中就一柔,忍不住张口就说:“你放心,我……”
话说到一半,却再也说不下去了。他如今根本不能输,也输不起,如今多少条人命靠他吃饭?今天那些话传出去,不知道要掀起多大的风浪……为今之计。却也只能委屈委屈这秦家小娘子了。
想到此处,他下半截话就变成了,“我会好好待你的。”
说罢,他就走到秦家小娘子跟前,旁边真白杏很自觉地给殿下宽衣,乖官早就习惯了下面人的服侍,不过长腿高妹却第一次瞧见男人如此坦然在自己跟前脱衣裳。脸上当即红晕开来,忍不住伸手捂住了脸颊。
没一忽儿,她就觉得一双手摸到了自己身上,忍不住微微一颤,脸上更是滚热,心中七上八下,下意识就想伸腿一脚踢出去,可双腿酸软。哪里有一丝一毫力气。
乖官善解人衣,一下便把秦家小娘子给剥成了小绵羊一般,瞧着她九头身超模身段。那笔直却又有力的长腿,忍不住就咽了一口口水。
我真是越来越没有底线了,他心中哀叹,可是,嘴上却不由自主地说道:“转过身来……”声音带着一丝颤声,一丝邪恶。
长腿高妹捂着脸颊,忸怩了半天,这才缓缓转过半边身子,随即,就觉得国舅爷一双手按在了腰肢处。一使力气,便把她背转了过来,顿时露出牝来,却是雪白粉嫩,一根毛发也无。
似乎感觉到了有目光在自己最难为情最羞耻的地方扫视,长腿高妹一下就酸软了腰肢。半趴在了床边,烛光下,雪牝更是暴露得一清二楚,如蛤如贝……她双手却只顾捂面,顾头不顾腚,便似一头扎进沙堆的鸵鸟一般。
旁边真白杏瞧着,早就心领神会,跪在旁边探出螓首给小殿下湿润了半晌,随即以手按住鲤口,缓缓纳刀入鞘……
长腿高妹嘤咛一声,差一点儿跌倒,却被乖官紧紧扶住腰肢,只觉得紧锢湿热,使了好大力气,这才纳刀进去小半截。
看长腿妹子双腿肌肉紧绷,腰肢处更是崩起两条肌肉来,他便晓得小娘子紧张,当下拿出小巧绵软功夫,甜言蜜语哄了她半晌,这才让她放松下来。
趁她病要她命,他顺势一个蛟龙探海,当即一个尽根,小娘子一声惨叫,身子一软,整个上身就趴在了床边上,那喘息却是有出气没入气一般,乖官在其身后,又是甜言蜜语又是轻柔抚摸,双手便在其雪臀长腿之间游走不定。
灯花哔啵一声炸开,摇晃中,只见墙壁上一影如犬,一影直立,其间有一尘根,来回捣弄不休。
国舅爷拿眼观其出入之景,快美不可言状,旁边真白杏早就双股战战,眼眸含chūn,跪在国舅爷爷身边,柔荑轻抚国舅爷紧臀,缓缓用力推动,推不得数十下,却是身酥骨软,再也无一丝力气。
站在小娘子身后浅抽深送数百下,但觉翕翕然畅美不可言,至于趴在床边的长腿高妹,却早就魂飞天外不知身在何处了。
第二rì,秦家小娘子醒来,方一转身,只觉胯间剧痛,当即戚眉,差一点儿叫出来,却不防身边有人瞧她,仔细一看,正是国舅大都督。
啊呀一声,她脸上泛起红晕,顿时顾不得股间疼痛,双手就捂住了脸颊。
国舅爷笑着伸手掰开她手,定定看她半晌,叹了口气,就伸手把她揽进怀中。
**肌肤相偎,秦小娘子顿时娇躯一颤,可随即,却感受到了身边那人的温情怀抱,缓缓放松下来,脸上虽羞红,却不如方才那般了,半晌,她悄悄把脸颊偎依进国舅爷怀中,胸中就弥漫起一股她从未体会过的感觉,很温暖,说不出的温暖……
像她这般的丑丫头,居然也能成了国舅爷的女人……想到此处,她忍不住嘴角露出半丝笑来,可随即,就觉得国舅爷一双手在自己长腿上摩挲,摸得人腰肢酸软无力,脸上顿时又是一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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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1章 皇贵妃的驭夫手段
大明朝官方法定假rì只有三天,万寿节,皇帝的诞辰,冬至,二十四节气之一,元旦,正月朔rì,俗呼新年。
这三天也是外番大肆朝拜明廷的rì子,皇帝往往在这三天设大宴仪,款待群臣。
元旦之rì,非但皇帝要设宴款群臣,三品以上诰命妇往往也入宫和贵人宴饮,一般来说,是以六宫之主的皇后为首,但是在万历十五年元旦这天,命妇们赫然发现,今次款待她们的,是新晋皇贵妃郑氏,凤冠霞帔,冠冕俨然,虽未语先笑,却也气度非常,举止毫无失仪,跟往rì擦白了脸板着脸颊做菩萨状的皇后王喜姐大是不同。
这,似乎昭示着一个非同小可的讯息,命妇们虽然出身有高有低,但做到三品诰命,在家中老爷影响下,对朝中变化,多少还是有些了解的,有相熟的,忍不住就互相用眼神交流……当然,皇贵妃郑氏的解释是,王皇后凤体有恙,沉疴多rì,她只是暂代之。
前些rì子,人民曰报和京华时报同时爆出十数条新晋官职,按说,朝廷的官职变化也不算是什么稀奇的事儿,而且这十数个新晋官职大抵是武职,但是,该死不死的,每一个任职的官员旁边都有任职履历,为首一人,姓秦名良玉,任职广州前卫指挥使。
广州虽然是市舶司所在,但不管是对于京城来讲还是对于江南来说,都有些偏远了,这个位置说实话,没什么人在意。
可是,旁边一行履历,却是让天下大哗,盖因为此人年仅十三岁,只是川中一个普通贡生的女儿。
十三岁女子,何敢为三品广州前卫指挥使?这里面肯定有黑幕。几乎天底下所有人都这么认为的。
当初阁老王锡爵的儿子中一个榜眼都要被清流上疏弹劾,在他之前,张居正三个儿子俱都是进士,江陵为相可谓权势滔天。还不是有清流弹劾张江陵,何况是一个贡生的女儿做三品指挥使?
那些地方上的弹劾奏疏一时间还到不了京师,但京官们却是沸腾了,上书弹劾内阁的奏疏就如雪片一般,把阁老们弄得是措手不及,一时间纷纷大骂郑国舅。
人民曰报和京华时报都是郑国舅的产业,若没国舅首肯。可能如此么?定然是用信鸽传递消息,cāo控舆论,阁老们能不大骂么!
后世殷墟妇好墓出土玉雕鸽,足以证明天朝鸽文化之历史悠久,世罕其匹。当时广东是大明朝信鸽最发达地区,有史料记载的就有[佛山飞鸽会][广州白鸽会],至于皇宫之中,御马监更是有专门养信鸽的。阁老们能想不到么!
内阁的确是从国舅爷手上抢了功绩,这是不消说的,但也给国舅爷弥补了好处。大家两厢其美,闷声大发财,岂不是好!你郑国舅一拍两散,捅得天下皆知,如此做人?太也不把阁老们当一盘菜了罢!
可是,内阁不能把这内幕给揭露出去,那么一来,这权钱交易未免太明显,史书还不得骂死他们。
没奈何,内阁只能集体请辞。这时候还是万历皇帝给内阁背了黑锅,把内阁三次请辞的奏疏俱都驳回,好歹保住了内阁的面子。
私底下万历其实很是无奈,曾经苦笑着对郑妃说,乖官这个脾气,太刚烈。真是叫朕无话可说。
不过他也不是很生气,国舅爷如此,证明国舅秉xìng率直,没有城府,这等人一瞧就是忠臣直臣的模样,他朱翊钧难道还容不下忠臣直臣?
内阁爆出这等黑幕,声势一时间大减,běi jīng市井间有好事者,甚至戏称内阁为妇人内阁,这时候女xìng的地位无疑是比较低的,可想而知内阁威信跌落到了何等地步。
总之,天下人并不是傻子,很多人却也是猜到了,估计就是内阁抢了郑国舅修路的功绩,怕被人诟病,就塞给了国舅爷一系列的好处,可国舅爷秉xìng刚烈,拿一个十三岁小娘子去坐了正三品广州前卫指挥使,这是**裸扇内阁的脸呢!
万历十五年就是在这个当口到来的,朱翊钧大宴群臣,看着大殿内济济一堂的无数藩属使臣,心中还是很得意的,历代先皇没做到的事情,朕做到了。
故此他当真吃了不少酒,大宴仪结束,却是去了郑妃的承乾宫,自有太监宫女服侍,他脱了红地过肩云锦孔雀翎团龙袍,接过醒酒茶喝了两口,又逗弄了一会儿襁褓中的朱常泂,这才让nǎi嬷嬷抱了下去,看皇贵妃犹自在噼里啪啦拨动着算盘,忍不住就道:“若彤,这帐明儿再算不迟,先陪朕说说话儿……”
郑妃似笑非笑抬起头来,“是,皇上威加海内,四海波平,万邦来朝……”
她这话顿时就把朱翊钧给说得脸都红了。
的确,万历就是想听类似的话,如今东西蒙古来朝,这可是历代先皇没办到的事儿,加上海外九州宣慰司和扶桑诸多诸侯,他自然是得意的,可是皇贵妃这么一说,分明有讥讽之意,想一想,这些事情,无一不是国舅爷郑国蕃帮着办的,他却又默许内阁抢了国舅爷的功绩,脸面上须不好看。
几个小太监把火盆换了炭,承乾宫虽然有地龙,但běi jīng的冬天当真寒冷,兼之宫宇庞大,虽然有地龙,却也要火盆方才暖和,这炭火乃是上好的红罗炭,皇家惜薪司所出的,这惜薪司,也曾经是能止小儿夜啼的[内厂]所在,权势更胜东厂、西厂。
小太监打开火盆换炭的当口,里头红彤彤的炭火就把万历的脸映照得忽明忽暗,待到小太监把炭换好,又盖上四兽炉顶盖,光线复又黯淡下来。
这时候皇贵妃抬手伸了一个懒腰,瞧朱翊钧脸sè不好看,她眼珠子微一转,就明白了,当下起身,娇嗔地坐到了朱翊钧怀中,伸臂勾住他脖颈就道:“我不是埋怨你,从我第一次在花园中撞到你。我就认准了你是我心中最重要的人……”
她先说了几句当初和万历相识的话,朱翊钧顿时想起和她初识,脸上就柔和了下来,不管怎么说。怀中这个女人,是他最爱的女人,这是无可置疑的。
“你瞧,今儿我代替王喜姐儿款待命妇,光是各sè赏赐,就花了将近三十万两白银……方才我在算今年宫中柴炭钱,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今年迄今为止,宫里头共用红罗炭(最上等的木炭)五十五万斤,白炭七百四十三万斤,黑炭三百九十三万金……加上每百斤炭加耗十五斤,这林林总总加起来,今年一年共耗炭两千六百八十六万斤……”
皇贵妃扳着手指给万历算账,这两千六百八十六万斤顿时把万历给吓着了。“这么多?”
嗔怪地一伸手指点了万历额头一下,皇贵妃道:“所以说,你呀。就是一个甩手大爷,整天寻思什么四海波平,万邦来朝,没银子,炭都烧不起,你朱翊钧平什么平?”
不得不说皇贵妃说话是有技巧的,这番话把万历说得脸上愧疚,忍不住就捉住了皇贵妃的柔荑,轻轻抚摸着便道:“是朕亏待了你郑家……”
“这话又傻了罢!”郑妃忍不住白了他一眼,“我郑若彤生是你朱家的人。死,也是你朱家的鬼,我只是说,你在外头摆威风做天可汗的时候,多想想你的若彤,正扳着手指头给你当家省银子呢!”
这句话很是隐晦地拍了拍万历的马屁。天可汗这个词,谁用过?一代明君唐太宗,万历能不喜欢听这句话么?忍不住双臂一揽,就紧紧把皇贵妃抱在怀中,“若彤,你就是朕的长孙贤后……”他说着,双手摩挲皇贵妃腰肢,触手滑腻,手感十足,心中顿时蠢蠢yù动,忍不住就道:“若彤,你却是越来越丰腴了。”
“朱翊钧,你是在暗指我肥胖了么?”皇贵妃顿时就瞪大了杏眼,“哼!怪不得这两rì也不来我宫中,你说说,又瞧上谁了?”
万历吃皇贵妃一喝,立刻就苦笑,“朕这两rì也是忙得觉都睡不好,哪儿有心思……”可随即便瞧见爱妃脸sè不好看,当即改了口,涎着脸儿就道:“再说,若彤你才是我最爱的女人,别人在我眼中,那都是土鸡瓦狗一般,我怎么看得上……”
不远处一个伺候着的太监闻言,忍不住低下头去,心里头就道,万岁爷在皇贵妃跟前可真是一丝儿万岁的架子都没有,和寻常市井夫妻却也差不多,这皇贵妃的驭夫手段,当真了不得。
这夫妻两人说了一会子话,却也瞧不出多大的皇家气度,的确就如旁边那太监寻思的一般,和寻常市井夫妻差不多,可见皇贵妃手段不凡。
“若彤,你说,乖官的事儿,却是该如何解决?”万历忍不住就把国舅爷的事情拿来和皇贵妃商量,“他这次可是狠狠打了内阁的脸面,害得朕不得不给内阁背了老大的黑锅。”
皇贵妃闻言也是有些犯愁,“他用信鸽来信,死活不肯接受你给三娘子腹中那个孩子起的名字,说[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不好……”外臣私通后宫,在大明律来讲,那是死罪,即便皇贵妃和国舅爷是亲姐弟,那也是一般,可皇贵妃把这话明白了当地说了出来,却等于是告诉万历,我跟外面是有书信往来的,这就免去了一个字。
万历只有苦笑了,嫌弃皇帝给起的名字不好要求换一个的,历数历朝历代,恐怕也就自家这个小舅子了。
两人正挠头,殿门口帘子掀起来,就有人从外头匆匆进来,脚步声连串。
皇宫内法度森严,一举一动都有严格规矩,万历刚要出声呵斥,就听见小暖阁帘子外一叠声喊道:“皇贵妃娘娘,恭喜皇贵妃娘娘,贺喜皇贵妃娘娘,三娘子钟金哈屯生了,是个白白胖胖的大小子……”外头的正是小窦子,虽然天寒地冻,可他却是满头大汗,说话更是语无伦次市井口气,可这时候万历跟皇贵妃哪里在乎这个。
三娘子生的是郑国舅的儿子,那就是万历的亲内侄,rì后西蒙古之主,勿论是从公来讲还是从私来讲,万历都必须无比重视。若不然,他何必巴巴地赐国姓,还赐十六字世袭谱表,又赐一个跟他的皇子一个辈分的偏旁字。不就是以此来昭告天下,蒙古亦是大明的地盘。
郑妃一下就跳了起来,“小窦子,快进来说话。”
这边郑妃叫进小窦子仔细询问,而万历脑中就开始寻思如何庆贺了,三娘子是西蒙古之主,这份体面是肯定要的。加之又是他的内侄,这就不是普通的事件了,说个难听的,这比普通的皇子诞生还要重大,毕竟普通皇子诞生只能说明皇家血脉绵延,听起来尊贵实际上跟未来的西蒙古之主无法比拟。
但是,万历又不好做的太出格,容易让群臣误会。故此总要寻思一个妥当的法子。
给他的亲生父亲加爵?
万历摇了摇头,不妥,甭说如今乖官有靖海侯的爵位。即便没有,恐怕加了也要被群臣诟病。
赐银子?
万历又摇头,这也不妥,他的银子都是乖官给挣来的,能赐多少呢?少了,显示不出体面,多了,他也为难,甭看乖官流水一般给他送银子,可实际上作为一个皇帝。银子是永远不够花的,别的不讲,黄河一个改道,发了水灾,群臣就会集体要求你发内帛,对于一个庞大的zhōng yāng国家来讲。你就是铁佛,能碾几根钉子?
他来回踱步,都没想到好主意,这时候皇贵妃却是大喊,叫人伺候她穿起礼服来,她必须立刻前去看望三娘子。
万历一把就拽住了皇贵妃,可怜巴巴地道:“若彤,你给朕出个主意,这,这,朕该如何办?”
他话说的不明不白的,但郑若彤明白了,当下白了一眼,“真笨,与民同乐这种事情,还要我来教你?小窦子,赶紧前面领路。”她说着匆匆就离开承乾宫去看望三娘子。
万历被她这么一提点,顿时心中一亮,当即喊道:“去把张诚给朕叫来。”顿时就有太监去了。
没一忽儿,司礼监掌印太监张诚匆匆进来,张诚本是秉笔太监,张宏跪死在仁圣皇太后宫前,他就被抬举成了掌印太监,如今可说是太监第一人了。
“万岁爷,奴婢也要恭喜万岁爷。”张诚是万历打小就陪伴身边的,对万历的心思还是颇为了解的,三娘子诞子,这对大明来讲,却是有无数的好处的。
“张伴啊!你给朕来拟旨。”万历被张诚一说,脸上全是笑,张诚答应了一声,赶紧在旁边铺纸磨墨,随即万历就道:上谕,我太祖高皇帝君天下始,法度明备,历代先皇亦然,朕恪遵成宪,令四方无虞,民物康阜,思与臣民同乐。自正月十一为始,其赐元宵节假十rì。百官朝参不奏事,有急务与本封进处分,听军民张灯饮酒为乐,五城兵马司弛夜禁,着为令。
张诚也是内书堂读过书的,等若是太监里头的翰林学士,胸中着实不差,一笔字那也是拿得出手的,笔走龙蛇,顿时就酣畅淋漓写了下来。
万历低头去看了两遍,满意地点头,虽然没提及蒙古三娘子诞子的事儿,但不提才是体面,提了反倒不好,容易引起市井闲话,这体面是给谁的?给三娘子的,只要三娘子知晓,体面便到了,故此他越看越是得意,当下就道:“用宝罢!让礼部商议着去办。”
张诚作为司礼监掌印太监,当即盖了玺,这份上谕便出炉了。
第二rì,礼部迅速处理了这份上谕,颁发了下去,顿时整个běi jīng城都知道了,万岁爷要与民同乐,一时间,城池中处处欢声雷动。这可是新年的当口,谁不想热闹一点,但大明是有宵禁的,夜里走路抓住就要打板子,如今放了十天的宵禁,民间能不高兴么!
至于朝堂上,却是没有秘密的,大抵都知道了,这是因为蒙古三娘子诞下一子,今上这才颁发了这道上谕。
一时间,有识之士如顾宪成、**星之类,心中忧虑,谁不知道蒙古三娘子肚皮里头的种那是郑国舅的,如今当真就诞下了一子,rì后郑国舅的势力定然不可抑止。
何况元旦这rì皇贵妃郑氏代替王皇后款待命妇,这事儿已经传到了外廷,这代表着什么意思?表示那皇贵妃觊觎皇后位置,已经迫不及待了。
故此,清流间要上疏请立元嗣的呼声又响了起来。
这一次,礼部尚书于慎行打头,率群臣在朝会上请定国本,立元嗣为东宫太子。
上怒,下旨夺俸。
第二rì,辅臣申时行、王锡爵、许国、王家屏请立东宫,并请豫教。
上以皇长子尤弱,待其壮大使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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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2章 一二三四五六,六百下
国舅爷在广州也没闲着,他虽然定好年后大军从广州开拔,但一来大军一动,诸多琐事,二来扶桑诸侯转封事宜迫在眉睫,也是cāo心得紧。
他虽然不是扶桑幕府将军,可实际上行的就是幕府将军事,这诸侯转封,历来也是扶桑所谓[天下人]才有资格做的事情。本来,他是期待毛利家或者宇喜多家第一个响应大义,却不曾想,第一个主动要求转封的居然是大乌龟德川家康,他收到家康言辞恭谨的书信后,忍不住就感概,到底是历史上曾经开创两百六十年德川幕府的大牛人,眼光毒辣识得轻重。
不管怎么说,这个首倡大义的帽子算是被德川老乌龟给抢了去了,做到乖官这个位置,却也不能以个人喜恶行事了,就必须给德川家康适当的甜头,转封到了大明河湟地区,这地方和尚如云,喇嘛如雨,倒是和家康的老家三河地区差不多,历史上的家康被三河一向一揆弄得是焦头烂额,差一点死在一向宗和尚们的手上,想来rì后他也有得折腾了,思到此处,恶趣味发作,还专门给这个名义上的老丈人写了一封信,先夸他忠肝义胆,随即又说了,龟姬在家中很好,虽说尚无子嗣,瞧龟姬身段,应该也是宜生养的……最后就给增封石高一百二十万石。
这一百二十万石听起来好听,但是,大抵都是在喇嘛们手中,家康想吃到嘴里头。却是不容易的,即便以家康那大忍者大乌龟的谋定而后动的本事和所谓的德川二十四将,没二十年之功,根本折腾不定那些和尚。
有了二十年,他和龟姬还不能生出儿子来?到时候继承德川家,那两百多万石的家当还不是他郑国蕃的。
写到此处,他冷笑一声。想了想,顺便给德川龟也加了月例银子。
龟姬在乖官众多妻妾中实在是很容易被忽视的一位,可如今一下子就给她的月例银子加到了仅次于誾千代和圣湖公主。却是已经和茶茶持平,以龟姬胆小内敛的脾xìng,想来也很是犯愁的罢!乖官忍不住揣度家中妻妾们的心思。想到妙处,莞尔一笑。
以他如此慷慨地给德川家康加增一百二十万石,想必扶桑国内那些诸侯们得到消息后便要争先恐后了罢!
想到此处,他又提笔给河湟僧都纲儿呼哥庚写了一封信,信中把他转封的思路娓娓道来,要儿呼哥庚在河湟配合他的想法,政权、教权、武权三足鼎立最佳,若不成……写到此处,他便笔锋一转,措辞严厉就道。到那时候河湟僧都纲想必就要换人了。
这也是恩威并施的路数,他如今施展这个套路,虽然不说信手拈来,却也有些章法了。
不过写给儿呼哥庚的这封信,却是无论如何不能落在别人手上的。想到此处,他唤来刘菊人,这位前扶桑忍军首领办这差事,他还是放心的。
刘菊人得了国舅爷差遣,贴身收好信件,便请国舅爷放心。这才恭敬地离开。
处理好扶桑转封之事,他又开始犯愁起朝鲜国的事情了,朝廷也算是默许了他在朝鲜国行商税事,由于之前大明朝廷没有往朝鲜国伸手的惯例,一时间内阁想插手也没借口,但是,乖官可想而知的,等他在朝鲜国成了事,以内阁那不要脸的姿态,必然会插一腿进来。
朝堂上绝大多数官员家中都有经商的,即便他们本身不懂商业,家中清客幕僚之类的,必然也会跟他们算一本帐,到时候不眼红他郑国蕃才怪了。
像是扶桑,朝堂诸公那是没本事插手,不代表他们不想插手,等到朝鲜,他们必然插手。
如此一来,这个总领朝鲜国商税事务的人选,就十分头疼了,一则要忠心,二要有能力,三来还得敢于任事,必要的时候甚至不惜跟朝廷大佬们翻脸。
这样的人选,乖官已经早早思考了,他想来又想去,似乎手底下只有钟离钟总兵合适了。
朝鲜国对于大明来讲也算得是孤悬海外,这个总领朝鲜国商税事务,有钱有权,若不忠心,怕会养虎为患,酿成大祸,具体可以参照后世袁世凯,这位袁爷就是在朝鲜起的家。
宁波八卫总兵钟离钟无影起于草莽之间,和国舅爷相识于微末,斩鸡头烧黄纸,那是焚过盟表的结拜兄弟,以他的胆略豪气,有了靠山后跟朝廷大佬翻脸,想必也做得来,又敢于任事,加之身边还有小芙蓉姐姐帮衬,那可是一位奇女子,不,应该说东方不败……有忠心有能力敢任事,也就只有他了。
如今宁波八卫虽然重要,但是国舅爷可是有[总理宁波府兵马钱粮舟船诸事]的头衔的,即便离了钟总兵,一时半会儿却也无碍。
想到此处,他终于下定决心,先给朝廷上了一封奏疏,随即又提笔给钟离哥哥写了私信,把朝鲜事便悉数拜托他了,写到最后,又来了恶趣味,加了一句:又及,哥哥若有事不决,可循小芙蓉姐姐参谋。
搁笔后,他似乎能看见钟离瞧见这封信后脸上的苦笑,忍不住就笑了起来,把信烤漆封泥,着人拿了出去。
这时候天sè已晚,真白杏燃上数根牛油蜡烛,又小心翼翼学着给殿下沏了一杯咖啡,乖官接过咖啡,吮了一口,一股子焦香就在口中弥漫开,他抬头看看真白杏,笑着就道:“辛苦你了。”
真白杏真是诚惶诚恐,忸怩了下,脸上微红,学着侍妾的口吻就道:“都是妾身应该做的。”
“良玉呢!”
“小娘子跟随剑庐几位老奉供练习去了。”
秦家小娘子虽然和国舅爷睡了,但她到底还是小孩子心xìng。又痴迷于武道,这些rì子倒有大半时间和剑庐诸位老奉供在一起练武,而誾千代姐姐瞧她那姿态,暗中也松了一口气,她如今可是心急上火地要怀上孩子,如果秦良玉分薄了雨露,她也只能叹气了。如今看来,却是这孩子识得大体,故此赞叹不已。
她是公认的国舅爷第一个女人。又是九州宣慰司使的嫡女,这正头娘子的身份几乎是稳稳的,私下又诸般赏赐秦家小娘子。扶桑国名刀都送了数把过去,秦良玉痴迷与武道,却是大喜,倒是她身边那个呆丫鬟看得通透,有时候私底下就暗道,这是主家婆收拢小娘子的心呢!
这时候乖官哦了一声,又轻吮了几口咖啡,轻轻把细瓷薄胎的茶盏放在托盘内,就又揉着下巴寻思事情,旁边真白杏瞧着自家殿下这架势。一时间痴迷起来,呆呆就那么瞧着,心中全是甜美,想到殿下在自己身上驰骋的模样,便忍不住娇羞了脸面。
她正在胡思乱想。外头千代姐姐进来,乖官抬头一瞧,忍不住就笑着问道:“怎么今天一脸的喜sè?”
誾千代嘴唇动了动,一转眼瞳,却道:“容臣妾暂时保密。”
乖官看惯了她雍容大度的模样,也看惯了她握着剑沉静如水的模样。似这般耍起小娇羞,却是罕见,当下起身伸臂揽住她腰肢,脸上嬉笑就说:“你我夫妻一体,有什么不能说的?”
可誾千代偏生不说,即便乖官呵她痒痒,却是屏红了脸颊,也不肯吐露半个字来,嬉闹半晌,倒是起了**高唐的荒唐心思,明知道她自恃身份,绝不肯在这种环境下跟他苟且,却忍不住就探手入怀摩挲她胸前新嫩鸡头肉。
这是誾千代姐姐极敏感的地方,被他这么一摸,顿时软了身子骨,一滩软肉一般就倒在他怀中,两张嘴儿饥渴地凑到一块,正所谓,相濡以沫。
你来我往追逐了半天香舌,乖官这具皮囊年轻气盛,搂着她顺势几步倒在贵妃榻上,一边用嘴唇去吻她修长白皙的脖颈,一边伸手就去扯千代姐姐的裙子,千代姐姐正是魂飞天外的当口,虽然下意识伸手阻挡他的手来,却哪里顶得过他善解人衣,手指头羁绊了几下,就把她的裙子解开了两层,顺势探入衾裤,一把就掏摸到了油滑肥腻的溪谷处,如蛤似蚧,前头吐出小指肚儿大小的一截嫩肉,夹在手指当中巍巍颤颤,轻轻捻动了两下,千代姐姐当即翻了白眼儿,鼻翼翕张不已,却是有出气没入气了。
他饥渴难耐,拿眼瞧了一眼旁边真白杏,真白杏会意,便去跪在榻前给殿下解开下面衣裳,张口吞吐了数下,把小殿下侍弄得湿滑。
乖官正要挺枪直刺,这时候誾千代姐姐强忍身体当中的酥麻难耐,咬着唇支撑一丝清醒,拼力抵住了他,“殿下不可,臣妾似乎,似乎怀孕了。”
国舅爷白玉龙王顿时就停在溪谷之外,支撑着身子直直看着誾千代,千代姐姐娇羞推他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裙这才低声道:“按说,臣妾这个月早该来了,却迟迟不来,扳指算来,却也有五十天了……”
后世早孕,三十五天到四十二天便可测出,国舅爷也不是初哥,以此来算的话,恐怕还真是千代姐姐怀孕了,这么一来,的确是不能的。
一时间,乖官也是极为欢喜的,要知道,如今九州宣慰司是他根本的本钱所在,千代姐姐怀孕诞下子嗣,这才能够安臣下们的心思,这个不管是大明还是扶桑,都是如此的。
“有五十天了?那定然是有了。”乖官翻身坐在榻上,微笑着就伸手去抚摸千代姐姐的小腹,千代姐姐虽然强自克制住,但情yù尚在,被他一摸,忍不住娇躯一颤,当下起身,又仔细收拾了一下衣裙,就道:“臣妾就先退下了,以后要辛苦殿下了……”说到此处,她看了看真白杏,又说道:“阿杏,还不服侍殿下。”
看着千代姐姐姗姗离去,乖官苦笑,忍不住自言自语道:“千代姐姐肯定是故意的。”
不过,子嗣在如今这个年代,那是大事,所谓特事特办,恐怕也就如此了,譬如万历有皇长子,群臣拼死上奏疏要立皇长子为东宫,万历即便不肯,也只能慢慢跟群臣周旋,这就是子嗣的威力了,像是扶桑国,武田信玄得到群臣的支持而流放父亲武田信虎,这也是子嗣的威力。
旁边真白杏却是心中暗喜,当即跪在榻前给国舅爷吞吐白玉龙王,国舅爷按捺不住,让她上身一耍,真白杏脱了衣裳,一个跨坐,女将军骑马式……国舅爷一枪便捅了一个尽根,却是那里湿滑得有趣,忍不住就笑她,“阿杏,你这身体还真是老实得可爱……”
真白杏咬着手指,媚眼如丝一般,“妾只要看着殿下,身体骨就要软三分,殿下,你会不会笑阿杏是yín荡的女人……”
她这话,确实是老实得可爱,更是给男人自尊心注入一针强心针一般,乖官只觉得胯下白玉龙王不由自主又胀大了三分,忍不住双臀一夹,往上就是一个挺刺。
真白杏顿时觉得身体内某处被刺到,一股子酥麻就从下身而起,瞬间就蔓延到了胸口,随即,那酥麻之感就在胸口扩散了开来,散到四肢百骸去了,一时间,魂飞天外,又是想哭有是想笑,似哭似笑呻吟了两声,那声音却是如小儿被打的抽泣声一般,只是有几分柔媚之感。
听得她那呻吟,乖官胸中豪气大涨,以肘支榻,腰臀用力,施展开能把天捅一个窟窿的枪法,一下重似一下,直直就刺了真白杏一百单八下,直接把真白杏给刺得是身酥骨软,浑不知身在何处,只有那柔媚抽泣,却是一下也没停过,倒得后来,腔中如雨,顺着枪杆往下流淌,把塌上都打湿了一大片。
这一百单八下亦是要用力气的,国舅爷这时候也有些吃力,但心中自是满足的,好男儿之心更是膨胀,所以说女人是男人最好的药,当真一丝儿不假。
他看着灯烛下真白杏一堆美肉,忍不住又来了一句,“阿杏,你这身体,真真是个老实的,一会儿要罚你把榻给清洗干净。”
真白杏恍惚中醒来,听得殿下的话,羞得脸颊烧红,可却也是格外有着一份自豪,能被殿下喜欢,那还有什么不好的。
鬼使神差地,她就问了一句,“殿下可喜欢么!”乖官点头,男人么,无非那个调调儿,谁不喜欢床下贵妇,床上荡妇,何况阿杏还不是学来的放荡手段,那是真心喜欢他这才如此,岂不是更满足了他那自尊心,这样儿的女人,正是男人房中妙宠啊!
瞧国舅爷点头,真白杏一时间心花怒放,双眼顿时就眯了起来,弯弯如月牙儿一般,勉力支撑身躯,侧转过身子来,把上身就趴在榻上的黄花梨木矮几上头,双腿蹲在国舅爷胯间,香臀起复,臀浪翻飞不已,一片白花花的景sè。
乖官目瞪口呆,这妮子哪里学来的花头?
真白杏虽然看不到国舅爷,却咬着唇就道:“殿下不是喜欢秦娘子双腿么,妾腿虽不如秦娘子,却也……却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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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3章 脱靴阵
由于誾千代姐姐的身孕,这云南之行却怕是不能了,不过,国舅爷为何单单就带了千代姐姐在身边,说白了也是为了子嗣,如今既然有了,却也算得上是功德圆满,便留下千代姐姐在广州坐镇,还留下两千九州兵与她。这rì,国舅爷自家带着三千九州兵和两千多新招来的佛郎机雇佣兵,终于是从广州出发,往云南去了。
对于国舅大都督的离去,广州知府薄介那是又惊又喜的,他如今也算是得了好处的,此次京察,考功必然是一个上上,身上官服想必能换成绯袍了,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遣湖广右参政,比起他那个在南京礼部做侍郎的族弟薄珈却是更有实权,若是运道好,说不准参政做几年,还能往上挪一挪,尝一尝布政使或者巡抚的滋味。
不过国舅爷一直留在广州也是薄知府的一块心病,都知道国舅爷是个能折腾的,万一在广州折腾出什么事儿来,他升官发财的美梦可就没法实现了,当下大局,却是稳定盖过一切,故此国舅爷离开他心里头是极高兴的。
他家宠妾年岁岁又给他出了个主意,组织广州父老挽留大都督,也就是官场上很有名的脱靴阵,在欢送官员离去的时候,地方耆老会上前拦轿当场脱下卸任官员脚上的靴子并高举过头,意为盼其留官不去。
不得不说,天朝的语言艺术高于一切国度,像是某官员辞职。就叫做挂靴,像是地方上读书人闹事,就叫做破靴,像是挽留离任的官员,就叫做脱靴……
薄知府还是很有些能力的,加之国舅爷在广州,也算得是挑了大家发财。故此薄知府小施手段,鼓吹筹谋了一番之后,在国舅离开广州那天。广州城万人空巷,挽留国舅大都督的人群排出十数里去,地方耆老们不是摆香案。就是摆酒席,不是舞狮子,就是敲锣鼓,一个又一个白发苍苍的耆老们端着酒碗,或者涕泪交零或者嚎啕大哭,拦住大都督,随即就有人七手八脚上前扒掉国舅爷的靴子……
乖官不是傻瓜,自然是晓得这脱靴礼的,但是却没想到有这么多人,他是不太喜欢喝酒的人。但是,在这当口,便是如戏子一般了,你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只能硬着头皮唱戏,走不到一半,已经是俊面通红,满口酒气了……
这出城整整出了一天。也算是在《广州府志》留下了一段逸话,曰:万历十五年chūn,五军大都督郑国蕃出行辕,广州阖府百姓搭彩相送,脱靴遗爱,地方耆老把酒恸哭,数万百姓簇拥不去,人群绵延十数里,诚本朝未见之事也……
那都知监管事匡咏梅守候整整一rì,总算是把国舅爷给送走了,也算是舒了一口长气,心说总算是把这位祖宗给送走了,便寻思要回京,至于身边的小太监李恩,却是留下来占了广州市舶太监的位置,这个位置他也是钻头打洞活动了许久才谋来的。
临行之前,他就叫过李恩,好生嘱咐了一番:李恩,干爹我也是活动了许久才替你谋了这个差事,你当要晓得,你做这个广州市舶太监兼管珠池,为了就是给宫里头老祖宗赚银子的,休要负了老祖宗一片苦心……老祖宗提督东厂,耳目众多,你做事虽然谨慎,干爹我却是要再提醒你一次,该伸手的,当仁不让,不该伸手的……
话到此处,意犹未尽,但匡公公却是不说了,李恩虽然年轻,也是心xìng拔尖儿的,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就道:“干爹安心,儿子定然好生替干爹和老祖宗挣银子,若是有二心,天打五雷轰。”
匡咏梅满意点头,白净肥胖的脸上堆上笑容,弯腰伸手就把他搀扶了起来,随即就又叹气,“也不晓得卢受那小崽子在国舅爷身边如何。”旁边李恩低头扶着匡公公手臂,心里头却巴不得卢受那小子顶撞了国舅爷被一刀剁了才好,省得分了干爹的宠爱。
这两位太监自然不晓得,小炉子公公早早就是皇贵妃的人了,用后世话来讲,那就是卧底,在心知肚明的国舅爷那儿,怎么可能吃苦头呢!
闲话不提,国舅爷一路穿州过府,到了三月初的时候,进了云南。
初代黔国公是太祖皇帝的养子,死后追赠黔宁王,子孙时代镇守云南,他家以翠湖为基,世代种柳牧马,增造亭台楼榭,渐成庞大建筑群落,市井间俗称沐王府。
按说,黔国公是超品国公,又有开国初仁宗朱高炽铸造的征南将军印,总掌云南军政世世代代,永不罔替,国舅爷要主动去拜见的。
但是,这一代的黔国公是一个特例,此人既飞扬跋扈又胆小如鼠,他曾经鞭笞过左江兵备道杨寅秋,这杨寅秋可是堂堂一榜进士出身,一个文臣,同年无数,他这么干那就是等于扇了文臣的耳光,结果被弹劾得不得不把国公位置让给儿子,结果儿子又是不争气的,土司叛乱把府城攻破,连府印都丢了,因此被下狱,他不得不又坐上黔国公的位置,一直到天启年才卸下这个黔国公的担子给长孙沐启元。
而乖官出京的时候,又是以平叛云南的名义出京的,也就是说,他实际上是天使,也就是所谓的挂钦差衔。
加上永昌卫叛乱,黔国公担着罪名呢,故此他居然能拉得下脸面来,亲自出城迎接了国舅爷,并且把国舅爷迎到自家国公府上。
乖官敬他是前辈,又是出城迎接,当然要给这个面子,双方倒是宾主相谈甚欢的,晚间黔国公府邸就办了盛大的宴席,给国舅爷接风洗尘。
席上乖官有些奇怪,怎么不见云南巡抚箫思学。黔国公忍不住就冷哼,说实话,他跟箫思学治政理念完全不同,又是文武殊途,自然拢不到一块儿去,不过却也不至于在这时候说箫思学的小话,就左右他顾。乖官瞧他不愿意谈起,当下一笑,也看出了些文武不对路的架势。便也不提。
第二rì,他亲自问黔国公点名要了两个人,就是前腾冲、姚安两营的长官。刘綎、邓子龙。
刘綎,本名龚綎,字子绶,号省吾,江西南昌人,嘉靖年间大将军都督龚显之子。明末著名将领,人称”刘大刀”。一生经历平缅寇,平罗雄,平朝鲜倭,平播酋。平倮,大小数百战,威名震海内,《明史》称赞其为“诸将中最骁勇”,能使镔铁刀百二十斤。马上轮转如飞,天下称“刘大刀”,后世誉为“晚明第一猛将”,一生战功卓越,战死于萨尔浒之役。
邓子龙,字武桥。号虎冠道人,丰城人,嘉靖中以平民应募伐倭寇,官至副总兵。万历二十六年,领水军援朝抗rì,与朝鲜统制使李舜臣为前锋,在釜山南海与rì军激战,年过七十而勇气弥厉,直前奋击,杀敌无算,舜臣赴救亦战死,朝鲜百姓立子龙庙纪念。善书法,喜吟咏,有诗集《横戈集》和兵法《阵法直指》。
这两人都是名留青史的猛将,又是叛变营兵的上官,国舅爷自然是要召来问一个清楚。
黔国公听他点名这二人,倒是有些尴尬,不过他也算是老狐狸了,既然朝廷让眼前这位十六岁少年国舅大都督总理云南平叛事,他自然是巴不得,他家世代永镇,功劳高了也没什么好处,出了事儿还要被朝廷责罚,不如和稀泥,把这名分和权力交给这位国舅大都督,他宁愿去督一督粮草。
故此他着人去把刘邓二人寻来,乖官一瞧二人,顿时心中失笑,怪不得这位黔国公脸上尴尬,感情如今两人一个是白身,一个是大头兵。
刘綎之前被弹劾贪污,就已经被褫官,邓子龙更是此次永昌卫叛变的诱因,一开始直接下狱,最后还是朝廷怜惜他是一员猛将,这才把他给释放了,但官职却是一撸到底。
不过,既然如此,他郑国蕃正好借此来收拢两个猛将,当下就从怀中摸出两份兵部官照来,一人一张扔过去,叙用为游击将军。
这两位猛将兄却是又惊又喜,尤其是邓子龙,说他是待罪之身绝不为过,如今骤然又给了游击将军,如何不惊喜?
所以说,收买大明朝的猛将兄本钱要比收买扶桑的大,像是扶桑那边的猛将兄,给个守备或者百户什么的,那就不得了,要乐的屁颠屁颠的,但收买大明的猛将兄,乖官一抬手就是从三品游击,这还是两人十分之落魄的时候,换了平时,你要不拿出个总兵来,人家根本不稀罕。
不过这时候两人的确被砸着了,两人也是老相识了,还对峙过许久,俗话说了解你的人往往是你的对手,两人互相看了一眼,彼此心知肚明,顿时双双行庭参礼,“卑职谨听大都督调遣。”
顺利把这两人收至麾下,乖官就仔细询问这腾冲、姚安两营实力,永昌卫周围又有哪些权势的土司,谁家跟缅甸那边臊眉耷眼勾勾搭搭的……一条条一桩桩,却是事无巨细,仔细问来。
旁边黔国公冷眼相看,他是世职武臣勋贵,对打仗还是有一手的,这时候才发现,这位国舅大都督,也不是外行,一时间心中却也大定,若是这位国舅在云南出了事儿,他未免要遭连累,若是这位国舅平叛成功,他没有功劳那也是有苦劳的,所以两人的利益暂时是一致的。
这边国舅爷爷在云南收拢诸将,准备粮草,暂时按下不表。
话说,在宁波府,万历十四年年末的时候,巡抚宁波特别区域兼都察院右副都御使沈榜领着宁波府同知邹跑眺、通判武圆等一干官员,亲自挨家挨户给商户退税,顿时把宁波府的商人们给吓着了。
之前沈榜老爷颁布的宁波府暂行办法曾经让整个宁波的人忘记了这位青天大老爷的好处而破口大骂,可是。我们不得不说,人xìng有时候真就这么可悲,这就像是后来的鞑清朝廷留发不留头,那么毫无人xìng,可随即给了一点什么永不加赋的甜头,顿时就让人忘记了先前的耻辱,恨不得感恩戴德要夸赞盛世明君。
这种行为。实际上就是打一巴掌给个甜枣,悲哀的是,绝大多数人都吃这一套。
故此先前沈老爷差一点连放屁都收税。这会子突然来了一个退税,顿时商人们就不安了,但沈榜可不管这些商人怎么想。依旧一家家商行亲自退税,态度可谓可掬,这可是堂堂正三品大员,当真是给足了商人们脸面。
这时代商人大抵都是读过书的,其中有人就想到了宋朝文忠公欧阳修所谓:今为大国者,有无穷不竭之货,反妒大商之分其利,宁使无用而积为朽壤,何哉?故大商之善为术者,不惜其利而诱贩夫。大国之善为术者,不惜其利而诱大商,此与商贾共利取少致之术也。
这话什么意思?意思就是朝廷盈利了,不应该把钱财上缴国库“积为朽壤”,而应该与百姓、商人分享。这样使商人更踊跃纳税。
被沈老爷这么一个巴掌一个甜枣的手段一折腾,宁波府的商人们顿时就感恩戴德了,也忘记了之前他们曾经破口大骂沈老爷,都要夸赞沈老大人高风亮节,青天无私。
随即,沈老爷又施展了一个手段。给普通百姓发放年钱,柴火钱,寒食钱,儿女钱,补丁钱……这些钱虽然不可能有多少,但是,给百姓回去买肉吃,那确实是绰绰有余了。
这些手段,无非都是乖官教自家老师的,后世政治家过年谁不作秀?你要不去跟农民握一握手,你好意思说自己是当官的么?
故此沈榜在宁波府口碑大好,又成青天大老爷了,而且还是百年不得一见的青天大老爷。
一时间,宁波市井间交口称赞沈老爷,附带地,国舅爷也是得了无数的夸赞,这就让靖海侯府上上下下脸面上光荣,像是王虎,以前宁波秀才闹事说若要柴米强,先杀郑国丈,那时候还是马夫的王虎领着一帮家仆对街面上那些乱嚼舌头的人一顿乱打,可如今了?又是一个什么局面?
有时候身为管事老爷的王虎忍不住也要学着读书人的口吻来一句,时也命也运也。
新年伊始,作为靖海侯府,那自然是忙碌得紧,各sè官员登门,便在这些人中,却有一人,四方脸细眯眼,留着金钱鼠尾,求见后院主事,却是要请见建州卫指挥使的妹妹佟雪月儿,自承是月主子的奴才。
按说,如今的侯府体面大,体统也是立起来的,俗话说,一入侯门深似海,这侯府的后宅女人,那是什么人都能见的么?
不过管着后院的艾姨娘体恤雪月儿家乡远,又是女直人,考虑到她还是宁远伯爷的契女,故此格外加恩,就准了那奴才求见雪月儿。
艾姨娘身边的侍女有不明白的,忍不住就问,这似乎不合规矩啊!艾姨娘自然不会跟身边侍女说,她瞧见这个奴才腰间挂着一件马上封侯的金挂件,那东西是当初她采买的,专门用来给乖官在外头赏赐人用的,能得这个赏赐,显然也是得用的人,这个体面还是要给的,这便是格外开恩。
雪月儿自然不可能在内宅见人,如今内宅女眷众多,也会招人口舌,她是在一偏厅接见了来人。
“奴才阎虫年,给月主子请安。”金钱鼠尾老男人麻溜地就给雪月儿跪了,雪月儿是认得阎虫年的,在哥哥奴儿哈赤跟前也算是得用的,淡淡嗯了一声就道:“起来罢!哥哥让你赶到宁波来,是有什么事儿么?”
阎虫年跪在地上没起身,却是拿眼睛左右瞅了瞅,雪月儿自小在李成梁的伯爵府养大,如何不晓得这是什么意思,当下柳眉微微一皱,就道:“秀肚兜和相柳儿都是我贴心的丫鬟,rì后免不得也要服侍侯爷的,你有什么话,就直说罢!”
秀肚兜是打小就服侍雪月儿的,相柳儿却是当初李家老九李如楠输给郑国蕃,国舅爷没要,李如楠却不好意思赖账,亲自送给国舅,国舅瞧这姑娘也是花容月貌的,怪不得李如楠跟李如梅打赌才赢来,不过他身边不缺美女,一直闲置着,后来雪月儿到了他身边,他觉得相柳儿也是出身伯爵府的,就把相柳儿拨给了雪月儿。
这两人如今都是雪月儿跟前得用的,秀肚兜尤其自信满满,只要侯爷来小姐的院子,自己在旁边伺候,终归有机会让侯爷睡自己一睡,若是好运道,怀了侯爷的种,抬举成姨娘那是唾手可得,相柳儿可就有些忐忑了,她是伯爵夫人手底下出来的,先是被李家老五李如梅缠着老娘死活要了去,接着,又被李如梅打赌输给李如楠,再后来,又被李如楠打赌输给了郑国舅……故此她心里头实在没底气。
这会子听到佟雪月儿如此一说,顿时感动得紧,觉得小姐可亲可敬,就有效死之心。
两个丫鬟的心思各不一样,但都对自家小姐忠诚心又上一层,用后世游戏术语,原本好感度两星半,这会子就变成好感度三星,涨了。
跪在跟前的阎虫年看雪月儿如此一说,也就不敢拿大,当即说:“镇国将军让奴才来宁波,是要告诉月主子,漠北三娘子在běi jīng诞下一子……奴才当天得了消息,第二天就快马往宁波赶了。”
佟雪月儿心中就一惊,侯爷……有长子了?
心中虽然有想法,但她却也不可能就明显表现出来,当下淡淡道:“如此,哥哥意思是?”
阎虫年脸上堆起谄笑就抬头道:“镇国将军的意思是想问月主子,想不想争?若要争,就请太指挥使夫人来宁波,总要诞下侯爷血脉,到时候,尼噜罕那么大的地方,还不能给小主子谋个立身的地方么!”
佟雪月儿当即脸上就涨紫了起来,腾一下起身,几步就走到阎虫年跟前,抬手便狠狠给了他一个大嘴巴子,“狗奴才,这话也是你说的么!”
她和喜塔拉母女二人共伺国舅爷,这等事情,如何能宣诸人口?这时候居然从眼前这奴才口中吐露出来,雪月儿能不大怒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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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4章 知识越多越反动
阎虫年瞧佟雪月儿发怒,顿时膝行后退了数步,连连在地上磕头,却是把地上水磨青砖磕得咚咚咚作响,没数下,额头就磕出血来。
待得他磕到十数下,雪月儿有些不忍,便挥手道:“好了,你这奴才,是要威胁主子么!”阎虫年这才抬起头来,额头青紫一片,血迹就淌到了双眉之间,他却不伸手去擦,只是悲声道:“月主子,奴才一片心,都是为了主子啊!主子现如今年轻貌美,可大都督身边却又哪里缺貌美的女人?总要有个子嗣傍身,这才是长久之道,主子,奴才求您了……”
他说着,顿时又把额头在水磨青砖上磕得咚咚作响。
雪月儿被他这一说,心中未免意动,这年月,子嗣傍身这一点,不管是宫里头的贵人,还是市井中的妇人,想法全都是一样儿的,她现在年轻貌美不假,可总有sè衰爱弛的时候,这侯府妾室众多,她也不是最拔尖儿的,到时候却如何自处?
“好了好了,起来罢!你这奴才却是个忠心的好奴才。”雪月儿就让阎虫年起身,还温言安慰了他几句,阎虫年顿时就感激涕零,恨不得多给主子磕几个头心里头才舒坦,真真是天生奴才骨头。
后面相柳儿和秀肚兜互相对视了一眼,却是都从对方眼神中瞧到了一丝鄙夷,自然,是对跪在地上的那个奴才的。
“你说,哥哥让你来,难不成就是问一句话么!”雪月儿打定了争宠的主意,当下就仔细询问阎虫年,这奴才赶紧就道:“镇国将军让奴才带了十匣子上好的东珠,给月主子在内宅侍奉亲长交好姐妹……还有便是,若月主子肯,便让太指挥使夫人也到宁波来……”
他说到此处,小心翼翼看了看雪月儿。觉得这位主子脸sè平静,这才继续道:“却也不消住在侯府,只在府城中买一个jīng致的宅子,常常往来走动……”
雪月儿听到此处。脸上神sè不变,心里头却暗自松了一口气,她说到底也还是一个二十岁不到的姑娘家,虽然以前跟喜塔拉一起伺候过国舅爷,但到底还是有廉耻心的,若是喜塔拉真就如住在李成梁伯爵府那般住进侯府来,那么她脸上可就难看了。反倒是置办一个外宅,偶尔往来,神不知鬼不觉。
再则说,她也是听过一句话的,俗话说,妻不如妾,妾不如jì,jì不如偷……想到此处。脑海中就闪过母女二人伺候国舅爷的景象,一时间脸上暗暗有些发烧,当下就道:“嗯!我知道了。便这么办罢!你去把东珠给拿来。”
这十匣子东珠,当真是大手笔了,由此能看出奴儿哈赤那赌徒的心理,他指望雪月儿争宠并且诞下国舅子嗣,实际上跟国舅指望郑妃诞下万历的子嗣并且能登上皇位,是如出一辙的,这送东珠,也和国舅爷往宫里头送银子相差仿佛。
这年月,正所谓朝中有人好做官,像是奴儿哈赤之前想袭祖上建州左卫指挥使的世职。即便他是宁远伯李成梁的干儿子,兵部不也一直没通过,再则说,李成梁虽然对他宠爱如通过亲生,但心底深处恐怕也未必真就想他去坐稳那个建州左卫指挥使的位置。
如今奴儿哈赤不但顺利袭了世职,还授了镇国将军。他也是年富力强的时候,又有干爹李成梁以军功封爵的前例,自然就生出效仿之心,只可惜国舅爷南下没带他,若肯带他,他恐怕就要大喜磕头喊国舅爷亲爹了,至于他娘和他妹妹那辈分怎么算,却是管不得了。
雪月儿略微沉思了下,当即就道:“如此……你主子我都晓得了,至于你这奴才,我记得侯爷也曾在我跟前提过一次你的名字,rì后我自然会记得在侯爷跟前念叨你……”
阎虫年大喜,当即又是咚咚咚一阵磕头,他如此卖力,不就图一个前程么!前程怎么来?自然要在贵人耳中常常出现,像是他之前得国舅爷赏赐一个金挂件儿,也不知道多少人羡慕,甚至奴儿哈赤要给他叙功,也得考虑他曾经入国舅爷的眼,便要抬举一两分。
这若是在读书人那里的说法,那就是[简在帝心],用后世的话说,就是你办事办的再好,也不抵你拍领导的马屁拍的好。
不提阎虫年这奴才,雪月儿得了十匣子东珠,先就艾梅娘那儿送了一匣子去,艾梅娘是国舅爷嫡亲的姨母,和国丈那点情愫,阖府上下,也都是瞧在眼中的,何况双胞胎女儿若依若常也是国丈给国舅预订好的房里头人,故此都晓得这实际上就是女主人。
但是,作为侯府后宅实际上的当家管事,艾梅娘也不曾见过这么多东珠,一时间也晃花了眼睛。
女人对珠宝是没有免疫力的,何况是一匣子这么多,当时的东珠,那个奢侈度,和后世的钻石也就相差仿佛。
艾姨娘眼睛定定瞧着那匣子东珠半响,终究还是忍住诱惑把匣子又推了回去,雪月儿就言辞恳切说,姨母,奴的兄长是建州卫指挥使,东珠在建州地盘上也不值当什么钱,无非就是小辈的一个心意,姨母千万勿要推辞,一定要收下。
这个不值当什么钱,真是说得巧妙,其实再怎么不值钱,就好比后世产自非洲钻石矿区的血腥钻石,这种走私钻石实际上也是暴利,但是,有了这个托词,艾梅娘坚拒之心就不那么强烈了,被雪月儿再一通说好话,半推半就也就收下了。
这么一来,她等于就入了艾姨娘的眼,rì后艾姨娘免不得也要替她说几句好话。
美女这种资源,不同于什么旁的收藏品,你若以为把美女往后宫一收就万事大吉,却是错了,错到衾裤都掉了。
总之,如今国舅爷的富贵迷人眼,也不知道多少人暗中打主意,想攀富贵、抱大腿、结亲家……各式各样,无奇不有,至于送老娘,送老婆,送妹子,听起来龌龊,可是在权势富贵面前,却又值当个什么?
当年李太后生下皇子,李家不也一样把李太后的亲弟弟给割了小**送到宫里头去当太监了么,图的是什么?不就是帮衬李太后,图一个权势富贵么!
古往今来,莫不如是。
佟雪月儿,也不过就是后宅争宠的女子其中一个罢了,说得文艺点儿,也就是可怜人儿一个。
按下侯府后院争宠的各种明争暗斗不表,却说国舅大都督在云南昆明,准备粮饷收拢诸将,却也整顿出数万军马来,声势可谓大振。
这黔国公却也是妙人儿,诸事不提,一心帮衬国舅大都督,甚至让底下人都有些闲话传出来了,说国公爷当年也是一条好汉,怎地如今成了点头国公了?
话说当年黔国公的确是一条好汉,十年前,缅甸王寇云贵,无数土司誓死反抗,其中有土司名多士宁的,有个女婿叫岳凤,此人是江西商人,读过书,做生意折了本,结果被多士宁看重,不但让他当了自己的司记官,还把自己的亲妹妹嫁给了岳凤。
后世毛太祖有一句话叫做[知识越多越反动],这句话套用在岳凤身上,那是再合适不过了,此人野心甚大,暗中谋害了多士宁,自己就坐上了土司的位置,勾结了一些有异心的土司作乱,并且还派出使者勾结缅甸,一时间攻占十数城池,糜烂地方。
后来黔国公沐昌祚征集汉土军数万,就把岳凤给剿灭了,刘綎和邓子龙当时都是在黔国公麾下打出了威风,后来被封了腾冲和姚安两营的主官的。
这位黔国公后来还数次打败了寇云贵的缅甸军,说他是一代名将,或许有夸大, 但当时无数在黔国公麾下听令的土司们,恐怕还真就这么想的。
其实这也不难理解,像是朝廷的巡抚,虽然是封疆大吏,但到底是流官,今儿来明儿去,而土官们都是世袭的,说个难听的,得罪了巡抚也不怕,但得罪黔国公就不一样了,要知道,黔国公可是世代镇守云南的征南将军,与国同休的,故此抱黔国公大腿的土官当真不少。
不过后来黔国公在文臣手上吃了大亏,被下旨训斥,要知道那时候正是张居正当朝主政的时代,张居正一代名臣,尤其看不起武勋的,黔国公那时候被那么多文官弹劾,他能不借着机会狠狠修理一顿黔国公么?还正好杀鸡骇猴给天下的武臣勋贵们一个下马威。
黔国公差一点被削爵,故此胆寒了,从此在文臣跟前就低了一头,这就形成了一个奇怪的生态圈。
土官因为黔国公世代镇守云南而低黔国公一头,黔国公被张居正修理过从此胆寒又低巡抚、兵备道等文臣一头,而文臣们又因为土官光脚不怕穿鞋的而低土官们一头,恰好形成一个制约的圈子。
说实话,这恐怕也正是上位者所愿意看见的。
不过,黔国公在国舅大都督跟前如此伏低做小,那些土司们,就看不下去了。
沐昌祚等若是这些土官们的老上司,老上司怕文臣,他们也就忍了,毕竟大明是文臣治天下,可如今老上司连一个十五六岁的毛孩子都那么敬若上宾,这些土官们可就有些忍不下了,正所谓,是可忍孰不可忍。
这rì,有土司官名马千乘的,年轻气盛,忍不住就口出狂言,说那小国舅有何德何能,居然能让国公爷给他帮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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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柱宣慰使马千乘,据说祖上是大汉伏波将军马援,世袭节制当地九溪十八洞,按说乃是汉人中的好汉,可实际上,便如本书前文所说,自秦汉开始,历朝历代多有不奉中原正朔的遗民渡海往扶桑避难,最后这些人哪儿去了?都变成扶桑人了,就像是扶桑四国岛诸侯长宗我部元亲,扶桑史学界不是普遍考据认为是秦始皇十二世孙远渡扶桑后流传下的一支后裔么!
当然,圣人早有类似定论[华夏入诸夷则诸夷之,诸夷入华夏则华夏之],当然,这句话后世也成了汉jiān们投降的滑头话。便如国舅如今鼓吹[尊王攘夷],不知道的以为此乃后世扶桑专有名词,可实际上这本就是儒家词汇,历史上明代大名士朱舜水东渡扶桑,受扶桑有识之士礼拜,鼓吹尊王一统论的《大扶桑史》,其编纂者悉数为朱舜水之弟子。
总之,历史就是个*子,谁都可以来搞一搞,便如后世社会主义,政治家鼓吹的多了去了,连希特勒不也鼓吹么,实际上就是举起一面旗子糊弄下面**,至于这面旗帜是什么颜sè的,便如外国谚语说的那般:社会主义有五十七种,不知道哪一种是真的。
这马千乘自诩为马伏波嫡系后裔,可你瞧他,哪里有一丁点儿汉人的样子,头上裹着白头帕,头帕在脑门前交叉成一个[人]字,人字左右还用银线绣着十八罗汉,这表示他还未正式成年,期希菩萨保佑,身上是右衽清白两sè褂子,可偏生是用布扣子扭起来的,外头还套着一件大红sè的比甲,腿上是宽大如裙门一般的裤子,裤脚还是个荷叶边,若是乖官瞧了肯定吐槽:还挺时髦,居然是喇叭裤。
马千乘今年也不过十七岁,身高在土官中算得是极为高大了,加之腰间挎着镶银的弯刀,自有一股子彪悍之气,他是马家长子,袭了石柱宣慰使的官职,但跟他相熟的人都知晓,他不被老爹马斗斛所欢喜,马斗斛更喜欢次子千驷,不过去年也就是万历十四年的时候他家麾下的龙阳峒脱离石柱宣慰司,马斗斛虽然是土官,却也被地方上文臣弹劾了,碍于祖制,不得不把位置传给了十六岁的长子马千乘。
故此马千乘是逮着机会就要张示自己的武勇,他十二岁就曾随父亲出征为朝廷督办铅课,在这个时代铅也是比较贵重的金属,他督办铅课中恰逢有开铅矿工作乱,却也砍过几个矿工的脑袋,便也常常自恃武勇出众,加之石柱那也是《蜀人物志》中所记载的[富庶为川东之冠],等若后世高富帅加官二代加运动健将。
有这等底气,又着急着给自己扬名立万,马千乘自然就主动跳出来抨击国舅爷了。
他也不是全然傻蛋,却也是瞧出了土司官们对那小国舅的不满,这才带头如此,何况他手头上比较有银子,石柱宣慰司可是有铅矿的,这就是石柱富庶的缘故,故此财力也是傲视群土的,有钱好办事,这不管是在哪个时代,都是如此的。
其余土官们都是些老谋深算的家伙,虽然心中也多有对那位小国舅大都督的不满,可眼瞧着这个愣头青肯跳出来,还大把撒银子,心中早就乐开了花,故此一个个咋呼呼地就奉马千乘为主,要替国公爷出一口恶气。
俗话说,法不责众,再说了,即便真出了事儿,国朝初期虽然是有瓜蔓抄,但两百多年下来,早就没那么苛刻的刑罚了,无非也就诛个首恶。
大明垂两百年,末气深沉,地方上人心思变,此次黔国公召集云贵川土兵,其中就有孟养、孟艮、孟密、木邦(俱都在今rì缅甸境内)等土司,这些可都是前次岳凤作乱的时候付过贼的,最后呢,还不是岳凤献俘与朝阙,其余的人好端端做土司官。
故此,一众土司们乐呵呵地附和马千乘,不管是准备看笑话也好,是真有异心也罢,总之,身后一条老大的退路,根本无所畏惧,至于马千乘么,早就被人瞧做二傻子一般,偏生他还不自知,洋洋得意以为自己在川东的威名已经赫赫响遍了诸路土司。
“诸位论年岁都是千乘的叔伯。”马千乘倒也晓得先客气一番,不过随即一句话就暴露了自己的自高自大,“不过,俗话说有志不在年高……”
应了马千乘之约赴他宴请的众土司脸上各自表情不同,不过想必心中都唾骂了几句的:你一个毛也没褪干净的毛孩子也敢在爷爷们跟前拿大……
马千乘却犹自不觉,说得口沫横飞,最后慨然举杯道:“千乘也只是想为国公爷讨一个公道,诸位,请满饮此杯。”
众人中多有皮笑肉不笑地,举杯哼啊哈的,马千乘瞧着稀稀拉拉,心中未免不快活,他年轻气盛,还不懂掩饰,脸上就露出些端倪了,正在这时候,有人突然就大声问道:“马贤侄,我和你父亲马斗斛同辈论交,当初也是一个锅灶里头搅过马勺的弟兄,我就托大,叫你一声贤侄……”
马千乘脸sè顿时就拉了下来。
他这个年岁,在后世,正是青chūn叛逆期的时候,他又是有钱有势有武力,愈发张扬,若不然怎么会做这出头鸟呢?他谦虚一下,并不代表他真的就把在场的众人当成叔伯,这时候被人老着脸称呼一声贤侄,自然就满肚皮的不爽,可是,人家话都撂出来了,跟他老爹一个锅灶搅过马勺的,这年月孝字当头,他却不得不捏着鼻子忍下这口气,眼睛一抬往说话处瞧去,却是一个国字脸大鼻子的中年人。
皮笑肉不笑抬手拱了拱,他道:“不敢动问,阁下是……”
“跟你老叔我还有什么客气的,这一声阁下,太见外了。”那人老神在在,一句话差一点儿把马千乘给气得吐血,这真是个不要脸的,给跟杆子他就顺势爬上来了,还老叔,汝妹啊!
“老叔我姓刁,名无枫。”这个中年人乃是孟艮土司,这地方也就是后世臭名昭著的金三角地区,刁姓乃是当地世袭的土司官。
“不知刁叔有何见教!”马千乘强忍怒气,拱手就问。
“见教不敢,我老刁只是想问贤侄,你准备如何为国公爷讨一个公道哇?”刁土司慢条斯理问他。
马千乘顿时张口结舌。
刁土司心中冷笑,脸上却带着微笑道:“马贤侄你威武雄壮,有古之名将风仪,你家祖上乃是马伏波的嫡系,我老刁相信你心中定然是有万全之策的,不知道贤侄可否为老叔解释一番啊!”
他这句话顿时就把马千乘给堵死了,连大汉伏波将军马援的名头都搬出来了,你是名将后裔,我们也愿意奉你为首,不过你总得有一套计划罢!
马千乘瞧着周围一连串的目光,再看看这刁土司,真是把他恨得牙痒痒,但却又不能不说话,只得讷讷道:“我……小侄以为,我等去求见那小国舅,小侄再借着机会问他讨教一番武艺……”
他说到此处,倒是机灵了起来,脸上顿时就恢复了几分自信,当下把胸一挺就道:“小侄我对武艺一途,却是有几分自信的,若我打败他,岂不就是羞辱了他一翻,想他京师勋贵,必然脸面挂不住,到时候还不就灰溜溜走了。”
众人瞧着他的身高,却也不怀疑,俗话说,一力降十会,这小子身高足足九尺开外,几十个土司官中他就如鹤立鸡群一般,又是年富力强,若武艺不出众,那才奇怪了。
刁土司嘿然笑了一声,却是拱手就道:“如此,倒是老叔我多虑了,便请马贤侄为首,我等这就去那国舅大都督行辕。”
这话一说,顿时就把马千乘逼上梁山,他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若不然,几十个土司官当面,他哪里挂的下脸面来,rì后还要不要做人了。
咬牙把手在桌子上头一拍,他当即慨然就道:“既然诸位叔伯如此厚爱千乘,千乘就却之不恭了,诸位,请。”说着,带头就走了出去。
那刁土司旁边一个上窄下宽脸颊看起来满面慈善的土司脸上就露出了些忧虑来,“刁兄,你这一招,却是太行险了,也亏得有马家小子这等夯货,众人冷眼旁观……”
刁土司笑着伸手拍拍他肩膀就道:“姑苏兄,你啊!就是太慕中原教化,这王道教化固然是好的,不过,我们土司官世代镇守的这地方,却是烟瘴蛮夷之地,那些手段不大好用啊!”
这个三角脸的忧虑土司姓王,木邦宣慰司使,因为他老爹慕江南繁华,特意给他取了一个名字叫姑苏,他自幼跟一个落魄的秀才开塾,也算熟读四书五经的,又给自己起了一个号,曰江南,乃是土司官中难得的一个政治型人物。
466章 刺眼冷厉的剑刃,刺目血红的血珠
真白杏的愤怒是可想而知的,在她想来,自家殿下这等人物,无双无对,惊才艳艳,五百年才出一个的,对面那家伙,傻大黑粗的夯货,居然也敢跟殿下比较,真真是恨不得上去刀剁了对方,故此把雷切刀递在国舅爷手上的时候就低声说了句,“殿下,这人真真可厌,还是杀了干净。”
乖官一笑,反掌在她手背上抚了抚,然后把雷切刀拎在手上,正要说话,府内跑出个小娘子来,后世九头身超级名模身段儿,正是秦良玉,后面几位年纪不小的男子,惧都是剑庐老奉供,扶桑剑豪。
“老师,有事弟子服其劳。”秦小娘子今儿穿着件扶桑女子的小袖,腰间插着扶桑皇家名刀,菊一文字,这把刀乃是作为仪刀锻造的,又细又长,便类比很多传世名画中中原皇帝佩刀一般,佩戴在腰间基本都能拖到地,扶桑正亲町天皇的兄长曼珠院覚恕和尚和国舅爷结拜,便把这把扶桑皇家重宝赠送给了国舅,国舅一直很喜欢这把装饰华丽的剑,因为秦良玉身材修长,普通的刀在手上略短,故此特意把菊一文字给了秦良玉。
不得不说,秦良玉穿小袖还是极为漂亮的,大明淑女打扮,大抵不显示身材,可秦良玉一半的美丽倒要在身材上头,而扶桑的粉sè小袖恰好能勾勒出身段来,腰是腰,臀是臀,加之腰间碎金裂花纹刀鞘一衬,顿时就平添几分英武魅力。
她是因为个头太高,加之喜欢舞刀弄棒的,这才被人称之为丑丫头,却不是真的就丑,可她被人叫习惯了丑丫头,却是没什么自信心,故此,明明被国舅爷收了房,却死活不肯叫声亲热的,只是以老师来称呼,却不曾想,这正好就中了乖官的下怀,被个长腿美妞夹着腰肢媚眼如丝叫[老师],这得多刺激啊!故此乖官也就不去纠正她的称呼了。
瞧她板着脸本一正经的样子,乖官忍不住心中就一暖,当下招手让秦良玉到自己身边来,“你这个丑丫头,又缠着几位老奉供练剑,不知晓体恤老臣……这时候秦良玉身后林崎民治甚助赶紧小跑了几步凑到近前,一本正经鞠躬后道:“殿下太言重了,秦公主禀生异赋,在剑道上头可谓rì惭jīng进,甚助却是庆幸能得秦公主这等英才而教之。”他称呼秦良玉为秦公主誾,这却是闰千代姐姐特别吩咐的。
剑豪也是会拍马屁的,剑庐的老奉供们若是在扶桑,顶多去某家大名手底下做兵法指南役,名字好听,实际上也就是一两百石俸禄的小官,若是能混到千石,那就是祖坟上冒青烟了,扳着手指头数一数,扶桑历史上能混到这个待遇的剑豪屈指可数,而乖官给他们是什么待?都领锦衣卫百户衔,那可是正六品,这要在扶桑,已经有资格称之为[登仙籍],成仙了,不同凡人了,这两种待遇可谓天差她别,不为五斗米折腰,这话听起来好听,天底下有几个能做到的。
不过如今剑庐里头剑豪一抓一大把,这剑豪跟剑豪也是有区别的,像是疋田文五郎景兼,那是剑圣上泉信纲的亲外甥,上泉什么人?上野十万枪笔头,以孤城一次又一次抗拒扶桑名将武口信玄长达九年,而疋口文五郎从小就跟上泉信纲练习枪法剑术,也上过战场杀过人,在乖官看来,已经可以说是家学渊源了,只要忠心,放出去做武将绰绰有余。
事实上,如今疋田文五郎景兼就在蓟镇单赤霞老爷麾下,也算是大明的将领了。
而林崎民治甚助这种剑豪,虽然是扶桑居台始祖,但他的剑法,说白了类似于大明的江湖游侠手段,又好比风靡欧洲贵族的刺剑术,是决斗用的剑法,上战场就不大好使了,而当时战争王流则是西班牙剑盾兵和德国双手雇佣大剑士。
故此不出意外的话,林崎甚助估计便要以剑庐老奉供加锦衣卫百户终老了,他有了这个觉悟,教援秦良玉剑术的时候自然是尽心尽力。
他们这边说话,浑不把门外簇拥着的那些土官当一回事,那马千乘就格外恼火,加之他突然见到秦良玉,顿时便如利剑穿心,不可抑止地就有种强烈表现自己的yù望。
不得不说秦良玉今儿这身打扮还是很诱惑的,粉sè小袖勾勒得身材**,这要换个大明闺秀来,恐怕不肯如此穿着,但一来秦良玉年纪还不大,虽然跟国舅爷睡了,心思也不放在这上头,对国舅爷看超模的腹黑心理根本一丝儿都没提防,二来她老子虽然是读书人,却从未管教过她,却是把她宠到天上一般,非但不裹脚还能练武,可想而知她对男女之防也没甚概念,三来云贵川等地,在当时到底还是蛮夷之地,自然跟中原和江南不好比的,连湖广都不能比。
故此她穿着乖官故意给改小的扶桑小袖,懵懂不知,在乖官眼中赏心悦目,甚至那些土司们也都暗中瞧个不停,当时审美,个头太高是丑,这个不假,但身材如匏瓜浑圆有致,这个无论如何都不能叫丑,故此那些土司一个个暗中腹诽,这等高头大马怕是不容易驾驭……有些心理yīn暗的,甚至要想:那小国舅的身高,给她吮nǎi倒是不错,这小国舅口味倒是独特,我垌下似乎也有这等不知美丑的女子,到时候送几个给他,却不知能不能拉上关系,不过,可惜了,是个都督,拉上了关系也没多大用场,铁打的土司流水的官……
总之,乖官和秦良玉的对话分明一句暖昧的言辞都没有,但这些土司一个个都是老狐狸,作为土司官,对内要镇压,对外要交结,对上要阿谀,对下要威严,在这种位置上头坐久了,想不变成老狐狸都难,自然是瞧出了小国舅跟秦娘子的关系。
唯独马千乘,到底年轻,却是一丝儿都没瞧出来,这时候忍不住就道:“小娘子,你白白嫩嫩的,伤了你却不好。”
秦良玉心里头正美滋滋的,虽然国舅叫她丑丫头,可这个称呼也看什么人叫,别人叫,她自然听不得,认为别人鄙夷她,可国舅爷叫,那自然是爱昵的表现,故此脸上虽无变化,心中却是甜姜,这时候被马千乘一句话,顿时就把好心情给驱赶了。
她的皮肤,无论如何都称不上白嫩的,她固然是喜欢练武,但女子天xìng爱美,自然也晓得自己不够白皙,有时候却也烦恼,若是国舅爷说她白嫩,那是腆着脸儿伏低做小来哄她,是喜欢她到极致的象征,可别人这么叫,那不是打脸么!
故此她一下就怒了,柳眉顿时竖起,毛扎扎的杏仁眼一睁大,眼瞳都缩了几分起来,转头瞪视马千乘,居然就有着几分杀气了。
马千乘吃她一瞪,不怒反喜,愈发觉得这位小娘子美丽可爱,当下忍不住就往前走了两步,心中略微比划衡量,觉得对方身高大约到自己嘴唇处,这个高度,实在已经是很高了,要知道,他在石柱,身边左右接触的女子,大抵身高也就到他肚子,就算有高些的,也不过在他胸前。
少年郎谁不慕少艾,但看到的一个个女子都跟袖珍娃娃仿佛,他如何提得起兴趣来,这时候瞧着一个跟自己差不离儿的,看对方做派,顿时就给打上了标签:美丽可爱,xìng格直率。
“便是你这家伙要跟我家老师切磋?”秦良玉上下打量他,忍不住撇嘴。
马千乘当即挺胸,又往前走了两步,得意洋洋就道:“小娘子,我……本宣慰使在家乡,那也是打遍九溪十八洞无敌手的……”
乖官看他说话姿态,再听他说话,忍不住就扑哧一声笑了,怎么跟个大公鸡一样,看来良玉还是很有魅力的,只是别人不善于挖掘,而本督却是伯乐,善于挖掘美人。
他这边暗中得意,前面秦良玉一笑,毛扎扎的杏仁眼顿时就眯了起来,把马千乘看得目眩神迷,百炼钢都要化成绕指柔了,正要说话,突然就听对面小娘子一声娇斥,眼瞳中似乎有剑光闪,随即,喉咙间就觉得被剑锋给指住了。
菊一文字的剑身修长,剑刃极窄极薄,剑锋停在了马千乘的喉咙处,这时候众人才听到了[咻]一声尖厉的剑刃破空之声。
“傻大个子,就你这样儿的居然也能打遍九溪十八洞无敌手?”秦良玉修长的手指握在剑柄上,整只手臂停在空中纹丝不动,剑身横在空中,隐约有阳光shè在刀刃上,跳跃刺眼。后面林崎民治甚助脸上就露出喜sè来,这种称之为[鞘中]的招式手法,目前来说还是他林崎甚助最为出名,秦公王以这招式克敌制胜,他脸面上自然是有光的。
被秦良玉用剑指着,马千乘似乎有些不可置信,甚至认为是不是阳光太刺眼,产生幻觉了,可咽喉处鸡皮疙瘩因为被冰凉的剑锋一逼而一颗颗暴起,明显地告诉了他,这是真实的。
他脸上顿时就充血涨紫,作为个十七岁的少年郎,他当然首先想到的是,身后那些土官们一个个鄙夷不屑的眼神。
紧紧一捏指骨,手背上青筋暴起,他刚要伸手去摸腰间弯刀的刀柄,对面秦良玉察觉到他的小动作,眉毛微挑,手上的菊文一字微微一动,马千乘顿时就感觉到了咽喉一丝刺痛,甚至能察觉出有血珠迸了出来,顿时就不敢动了。
一颗豆大的血珠顺着尖利的剑锋缓缓往剑刀上流淌,流到了扶桑称之为[切先]的位置也就是离剑锋约半截手指处,凝然不动,在地球引力下微微拉成了椭圆,却又离不开剑刀的张力……
刺眼待厉的剑刀上就这么停着一颗刺目血红的血珠,一时间,众土官目瞪口呆。
这是大明朝,一个农民可能一辈子都不会离开自己家乡左近二十里的时代,提有路引哪儿都不能去的时代,眼力见识跟后世信息大爆炸时代根本没法比较,即便是这些土司们,看似在云贵川位高权重予取予求,可实际上他们所见识的,跟后世一个普通农民都未必能比较。
像是秦良玉这种一拔剑,就制住了一个颇有武勇之名的高大健硕的土司官,在这些人眼中,已经是神乎其技。
毕竟,这是一个有绝招的时代。
“你……你这是偷袭,不算好汉。”马千乘忍不住大声叫了起来,他实在无法忍受自己居然被一个女子一招就给制服了,当然,若说是被一个女子一招杀死,那也是合适的。
这边乖官刚想吐槽,我家良玉那是姑娘家,什么好汉不好汉的,可他还没开口,秦良玉刷一声,挽了一个剑花,豆大的血珠被她从剑刀上甩落,顿时就渗透进青sè水磨砖里头去了,极薄极窄且细长的剑身缓缓纳进刀鞘。
“你可以再试一试。”秦良玉好整以暇,缓缓退了两步,左手按着刀鞘,右手轻柔地抚在剑柄上,十指修长,美不胜收。
马千乘额头上青筋一突一突暴起,大声呐喊了声,顿时就把腰间牛角弯刀给抽了出来。
紧紧握着刀,马千乘一眯眼,看着眼前的长腿高妹,忍不住心中一寒,就想起方才咽喉被剑锋指住,下意识地,先就把刀给举在了胸前,左手往右手手腕上面一按,武谚有云[单刀看手],只瞧他这一按,便能看出,他也是在刀术上头下过功夫的。
不过人和人到底是有差距的,历史上他马千乘是秦良玉的丈夫不假,史书上有他也不假,可若不是因为秦良玉这个古来第一个女将军、女侯爵,谁知道他是老几啊!
他以单刀在前防备,缓缓游走了半圈,绕到乖官右手侧面的时候,乖官眉毛轻动,当即就大声道:“慢……”
467章 小人家中有一女可堪为大都督洒扫
说话间,国舅爷抬脚就走到了秦良玉身边,马千乘一愣,正要说话,突然便觉得浑身汗毛竖起,尾椎骨一紧,生出一种似乎被山中猛兽给盯上的感觉,随即,面前清风拂面,再定睛看去,只见那小国舅一手按在剑鞘上,一手虚虚扶着剑柄,缓缓纳刀入鞘,姿势和方才那位小娘子相差仿佛,可这一次,却是连剑刃都没瞧见。[咔哒]一声,他头上包头头帕的银扣子突然断成两截,叮当,便掉在了地上,随即,白sè的头帕散开,落在肩上,头发一下子便披散了下来。众土官这时候才晓得,方才那小国舅剑光一闪,居然是一剑把马千乘头上的银扣子给斩断了,忍不住齐齐倒抽了一口凉气,怪不得这小国舅敢自称剑庐尊主,这等剑法,甭说看了,简直闻所未闻。人群中,那木邦土司王姑苏因为被缅甸王莽应龙追杀,胆气不足,此刻心中一寒,忍不住就往后退了一步,却是一下就撞入了孟艮土司刁无枫怀中,刁无枫伸手扶住他肩膀,低声淡然就道听说这小国舅家中管家乃是大明朝剑法第一的高人,如今看来,倒是不假,就是心xìng太也跳脱了,当众折辱土官,殊为不智,姑苏兄,你以为呢!”
让一个土官当着无数同僚的面披头散发,那真是极大之侮辱了,说个不好听的,杀父之仇夺妻之恨,恐怕也就这样了,马千乘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左手一把扯开肩膀上的头帕,右手握着刀就高高举起,牛角弯刀刚举过头顶,就听见[砰]一声巨响,手上巨震,虎口拿捏不住,弯刀叮一声火花四shè,就掉落在地上。“鸟嘴铳。”众土司中也有识货的,当即大声叫了起来,嘉靖三十七年的时候,朝廷初次造鸟嘴铳,就造了一万多支,其中大部分都给了九边,但也有不少给了南边,后来九边将门抗拒使用鸟嘴铳,朝廷造的就少了,但依然有一定数量造出来下发,云贵川地区也偶有所见,只当是稀罕物品珍藏。“马宣慰使是罢!”乖官轻轻握着剑柄微微一笑,“你说被偷袭,第一次如此,本都督还能原谅你,可第二次,你让本督如何原谅你?似你这等xìng子?如何为宣慰使?静斋啊!替我拟一份奏疏,弹劾石柱宣慰司使玩忽职守……”大明制度,死刑都要皇帝勾决,三品以上官员更是必须通过皇帝和内阁,国舅爷是万万没资格直接把一个从三品宣慰使给直接连底裤都扒掉的,当然了,再过几十年,文臣就开始滥杀武将了,而且都端着大义的名分。
468章 多蒙大都督垂询
468章 多蒙大都督垂询
国舅爷瞧着跪在地上的王姑苏,说实话,虽然他也是明知如此,可是,每次都有人哭着喊着送闺女,他有时候实在很想如后世一般吐槽一句:哥们我鸭梨山大啊!
但是,在这个时代,他还不得不如此,若不然,别人一瞧,我送上闺女,国舅爷不肯要,那是嫌弃我,不把我当一回事儿……说不准他要觉得受了侮辱,嘴上不讲,什么时候抽冷子给你一刀,捅完了还要振振有词: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 78
真要出了这种情况,他却是上哪儿说理去?别的不讲,只说先前王锡爵王阁老暗示他,意思说他是王家的姑爷,可他回驳了王阁老的面子,后来在朝堂上不就被王阁老捅了一刀么!换了谁是王阁老这般,心里头肯定也要有芥蒂:我堂堂内阁次辅、建极殿大学士,那么明显地暗示你,可足够给你面子了,哦!结果你非但不领情,还说你做事有底线……这不是打我的脸么,不要我女儿,还拐弯抹角骂我做人无底线?
甭管哪朝哪代,不是一路人,合作只能是有限合作,最明显的例子,便是后世国共合作……
如何变成一路人呢?在这个年代,自然是姻亲相对可靠,王姑苏说有一女可堪为侯爷洒扫,说白了,就是说我想投靠侯爷您,您给不给这个机会?
你要说不收人家闺女,人家自然不信,心中肯定要想,侯爷这是敷衍我呢!非亲非故,他哪里肯真心为我出头?你必须得收了人家闺女,人家心中这才有谱儿,我闺女那也是侯爷的枕边人了……
你要说是为了女人,双方都不信,但是,若没有女人,双方更不信,说白了,送闺女就相当于一个纽带、桥梁,倒不是真的就说,人家真以为把闺女洗干净送过去就成一家人了。
乖官坐在鸡翅木南官帽儿椅上头,一只手就无意识地在椅子扶手上来回摩挲,王姑苏跪在地上,心就拎到了嗓子眼儿……
旁边秦良玉看不懂,甚至还颇为鄙夷王姑苏的行径,不过,真白杏跟在国舅爷身边rì后,当下便用眼神示意秦良玉静观,她和秦良玉那天一起伺候过国舅爷,和秦良玉就有了类似主仆关系的名分,她想如秦良玉这般做到广州前卫指挥使,想想也是不可能的,《红楼梦》里头袭人再好,能代替林黛玉么?故此她就要帮衬秦良玉,rì后水涨船高,却也不是没可能。
偏厅中一片寂静,只有乖官无意识拿手指头敲击椅子扶手的沉闷木响。
半晌,乖官起身去扶了王姑苏起身,口中就道:“王世叔请起……”
王姑苏一听这个称呼,立马儿浑身骨头都轻了三两,这个世叔一喊,那基本就是定下名分来了。
“阿杏,怎么不烹茶?太不懂规矩了。”乖官转沉下脸来呵斥真白杏,不过,不管是王姑苏还是真白杏,都没把这个呵斥当真,反而是秦良玉嘴巴一撇,当即张口要说话,旁边伺候着的伊能静斋一瞧,赶紧抢先说话道:“秦公主,下官最近练剑,颇感艰涩,不知道秦公主能否从旁指点指点……”
他说着,往旁边走了两步,从鞘中抽出剑来,右掌小鱼际冲天空,整个剑身下垂,摆出一个古怪的剑构,大声就道:“都说枪棒要诀是连脚赶上,只管撒手定他枪,便无敌天下,秦公主,下官这一式自问对枪无敌,不知道秦公主何以教我?”
扶桑枪法和中原枪法多有不同,中原讲枪棒功夫,枪和棒是不分的,你若只会拿枪头去捅人,那肯定是枪法没学到家。
而扶桑枪法,在宝藏院之前,甚至没有单独的枪法流派,即便是宝藏院胤荣发明了十文字枪,实际上也是比较冷门,只是后世喜欢那一段扶桑战国历史,凭空臆造出许多擅长十文字枪的高手,可实际上呢!连加藤清正这种扶桑历史上的名人弄出一个片镰枪,扶桑人都要煞有其事地记载下来,可想而知这枪法衰微,剑圣上泉信纲是上野十六枪笔头不假,但他到底还是以剑扬名,为什么?枪杀人或许管用,但说不出道道来,而剑,可以扯的东西就多了,什么杀人剑活人剑,越扯越玄乎。
譬如后世扶桑战国游戏必然出现的名词枪衾,说的神乎其神,其实就是让农兵整齐排成一列,然后上下用枪去抽人,对,你没看错,就是上下挥动枪杆,用枪尖去抽打敌人……
伊能静斋这一式剑势,整个剑身斜斜横在空中,若是对方枪身抽过来,只能抽在剑身上,剑刃若随着枪杆往下滑去,甚至能把执枪的手指头给削断了。
秦良玉是武痴,一听伊能静斋要讨教武学,当即就把旁边乖官和王姑苏的事儿给抛到脑后了,快步走了数步,在门后头摸出一根白蜡杆子,把后面乖官看得一头汗,这傻妞,怎么走哪儿都能摸出一根白杆来,怪不得历史上弄出那么骁勇的一支白杆兵出来。
秦良玉白棒在手,一喝之下,就往伊能静斋胸前挥去,空中顿时挥出一片白棍身影,伊能静斋是京八流的剑豪,这京八流是古流剑法,不是后世所谓的古流,而是在当时来讲就已经是古代的流派,多数招式都是单手持剑,多有中原剑法的影子,他剑刃一格棍身,只觉得一股子大力,手腕巨震之下就拿捏不住。
这时候秦良玉顺势进步,换了一个yīn把,枪身顿时收短,枪尾如巨蟒缠腰,一下子就掉转了一个个儿,枪头冲后,枪尾嗵得一声就砸在了伊能静斋的脑门上。
即便是秦良玉及时收手,这一下也疼得伊能静斋差一点儿晕倒,额头冷汗都疼出来了,把剑收回鞘中,他摸着脑袋就苦笑道:“秦公主枪棒功夫果然了得,这一式下官在扶桑却是从未见过,能否仔细说与下官听?”
秦良玉吐了吐舌头,不过,这时候就觉得在老师跟前露了脸,一股子别看我不是你的对手,我却也是枪棒高手的味道,当下故作老成就说:“你肯定没听过一句话,棍将不可力敌,你这单手剑哪里架得住我的棍……”她说着,皱眉看看四周,正好也讨厌看到那王姑苏的嘴脸,当下就道:“这儿施展不开,到演武场去,我给你仔细说道。”
看两人出去,乖官叹气,“静斋也算得是苦心孤诣了。”伊能静斋虽然肉脚了些,但却也是不折不扣的剑豪,怎么可能当真就那么不经揍?何况扶桑的剃刀术也是有类似的招式的,说白了,他是怕秦良玉说出什么不好收场的话,故意把秦良玉的注意力给引开。
王姑苏赶紧凑趣,“侯爷手下,却是一个个都忠肝义胆。”乖官转,脸上似笑非笑,心说你这是夸你自己么?
却说伊能静斋把秦良玉引到演武场,也陪着秦良玉练了一会子枪棒,他心思不在这上头,秦良玉只是醉心武学,却也不是真的就笨,当然便瞧出来了,一个退身,把白棒一收,缓缓点头若有所思便说道:“方才你是……”
伊能静斋赶紧道:“秦公主,请恕下官无礼。”秦良玉便有些意兴阑珊,“怎么你们……都那么喜欢勾心斗角。”
“秦公主。”伊能静斋一个俯身就跪了下来,“请恕下官直言,大都督身边妻妾众多,秦公主您……即便您不去算计别人,总会有人来算计您,俗话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秦公主您天真烂漫,心xìng儿是极好的,大都督想必也是喜欢,但是,下官拼死一言……秦公主您,千万要记得沉默是金这四个字。”
说到此处,伊能静斋连连叩,秦良玉又不傻,当然明白他话中的意思,当下点头,“伊能老奉供,我明白了,多谢你的提点,快快请起。”
既然话说开了,秦良玉这时候也没了练武的兴致,瞧伊能静斋如此苦心孤诣,她忍不住就要请教,伊能静斋当下就仔细给她说其中人心鬼蜮之处,“方才大都督沉脸呵斥,无非就是给那木邦土司一个面子,甭说真白杏没当真,那位木邦土司也是心知肚明的,您若一开口,未免坏了大都督的事,那位木邦土司说不准就要记恨您,再则说,大都督若不收纳他家女儿,他如何敢真心投靠大都督?姻亲到底是一根相对比较亲密的纽带关系……”
他仔细给秦良玉掰开了揉碎了讲述其中道理,秦良玉不时点头,两两相对印证,这时候才发现自己在这上头似乎挺笨的,忍不住就敲了敲自己的脑壳,懊恼道:“我怎么这么蠢笨呢!”
“秦公主万万不可妄自菲薄。”伊能静斋赶紧劝说她,“大都督对您的宠爱,那是众人皆知的……”
秦良玉到底年纪小,比较单纯,被他好言好语一说,顿时又高兴起来,老师对我,当真是……她一时间想到许多男女之间不可告人的事情,脸上却是微现赧然之sè,不过随即就觉得自己太也厚脸皮,怎么能光天化rì想着跟老师的那些事情,她赶紧摇头,然后握着白棒对伊能静斋大喝了一声,“伊能老奉供,再来比划比划。”
却说那边国舅爷收拢木邦土司王姑苏的忠心,好生安慰了他,又赐予了他金银,随后,便让他在土司当中煽风点火,若是能说动那些土司在昆明城内闹事却是最好了。
他这一说,王姑苏心中一惊,还以为国舅爷试探他,忍不住小心翼翼就道:“侯爷,您千乘之躯,身子多矜贵呐!万一那些粗人冒犯了您……”
这个马屁拍得雅致,千乘之国,在上古chūn秋时代,那就是一方诸侯国,此等诸侯可自称寡人了。乖官笑着伸指点了点他,“王世叔,你这话,却是有些瞧不起我……”
王姑苏顿时使劲摇手,“在下绝无此意,只是担忧侯爷安危。”
乖官眼神缓缓在他脸上扫来扫去,把王姑苏看得有些发毛忍不住伸手拽了拽自己的衣袂,这时候真白杏煮了茶来,乖官却先从真白杏手上接过,然后亲自递到王姑苏手中,缓缓就道:“我就怕他们不闹事儿啊!”
这话中,就隐含了杀气,王姑苏双手托着茶盏,听了这话双手一颤,托盘和杯子叮叮震而微声。
乖官不去看他,自顾自说道:“我大明三十五个宣慰司,旧港宣慰使司(苏门答腊)废弃rì久,其余的多有垂两百年者,一个萝卜一个坑,不拔掉一些萝卜,哪里有坑呢!”
王姑苏颈毛竖立,赶紧低头盯着手上的茶盏,好像茶杯里头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一般。
“我也不瞒你,为何去年到现在,我磨磨蹭蹭才到了昆明,来了之后也不接见土司,安抚地方,为的是何事?恐怕你们这些土司以为我是年轻气盛,不晓得战阵凶险,下来镀一镀金的。可是,你们有没有想过,我为何要安抚你们这些土司呢?”乖官说到此处,端起茶盏轻轻吹了一口,这才缓缓轻吮,随即对旁边真白杏笑了笑,“阿杏啊!烹茶的功夫已经及得千代姐姐五成了,不错。”
真白杏得了国舅爷的夸奖,真如吃了人参果一般,浑身上下无一不舒坦,眼睛顿时眯了起来,甜甜一笑。
王姑苏却是顿时就想通了里头的道理,几年前岳凤作乱,木邦、孟养、孟密等宣慰司可是附和岳凤,一起出兵寇腾越、永昌、大理、蒙化、景东、元江……当时可是祸害得不轻,后来是巡抚箫思学一力主张剿不如抚,这才派出使者招抚了孟养、孟密、木邦三司,随即其余作乱的土司一看,连这三个坑害最深的土司都被招抚了,想必再次倒向朝廷也是无事的,便纷纷归降……
他顿时就打了一个寒噤,只觉得一股子凉气从小腹窜起,一下就冲到顶囟门……
浑身激灵灵一颤,他手一滑,茶盏叮当一下落在地上打碎了,这时候再看国舅爷,只觉得似笑非笑,分明是张嘴准备吃肉的饿狼啊!
他噗通一声,再次跪倒,连连磕头道:“多谢侯爷救小人与水火……”这话是不假,如果这位侯爷没虚张声势,那么,如果他今儿不被这位侯爷叫进府来,想必rì后自己免不了一个杀头的罪过,妻子女儿却就不知道便宜谁了。
乖官只是敲打敲打他,正所谓打一个巴掌给个甜枣儿,他看王姑苏这副姿态,这才一笑,弯腰去扶他起来,“如今你我一家人,却是不必如此了。”
王姑苏满头冷汗,却是赶紧脸上堆笑,“小女璐璐,能伺候侯爷,那真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敲打也敲打了,安抚也安抚了,乖官这时候便跟他说实话了,“璐璐先暂且不要送来,你离府后,如此如此,这般这般……”王姑苏做欢迎垂询状,连连点头。
469章 自带干粮的六分党
469章 自带干粮的六分党
今rì国舅大都督这般做派,却是把诸土司吓了一跳,像是狡猾如孟艮土司刁无枫,心中未免就想,这小国舅做事有张有弛,方才那个场面,他还能拉下脸来说自己多有不是,若是换了自己,一个超品的侯爵,可肯么?
换位一想,我一个侯爵,给三品宣慰使说本侯多有不到之处本侯不够老成这类的话,多数怕是不肯的……如此一想,背后就要出白毛汗了。
不过,这等狡狯的人物,到底罕见,大多数土司离开大都督行辕,忍不住就想,咱们人多势众,到底让那小国舅说了绵软话儿,也是,这南边,少不了我等世袭罔替的土司,朝廷也奈何我等不得,那小国舅,算个球囊……
至于石柱马千乘,一路上痴痴呆呆,却是不知道在想什么,旁的土司虽然暗中瞧不起他,但表面功夫还是做的,未免要说马贤侄少年聪慧,方才故意露怯,果然让那小国舅伏低做小……马土司少年英武,只是对方仗着火器厉害,不算真本事……
土司们受朝廷征召,是来平叛的,云南兵备道怕这些人在昆明城中乱来,指定他们都在城南驻扎,当初初代黔国公依柳扎营,最终连绵一片成了沐王府,天朝都讲究一个坐北朝南的风水吉凶,故此大都督行辕在东北向,土司们在西南向,一路穿城而过,路上行人纷纷避让。
这些土司兵,民间俗称狼兵,明人笔记中有土司兵最不宜调,其扰中国甚于胡虏。嘉靖间倭jǐng,调阳麻兵,调瓦氏狼兵,俱贻害东南最惨,而终不得其用。这类感叹。
不过,能称为狼兵,这战斗力实在也颇为可观,明中后期,狼兵威名,可止小儿夜啼,历史上魔炮无双袁督师也曾经发出给我五千狼兵,三年收复辽东的豪言,大有后世网络吐槽版借我三千城管,复我浩荡中华的味道。
明季几乎公认,狼兵雄于天下,冲锋陷阵悍不畏死,但是他们不入朝廷军籍,xìng质类似于雇佣兵,不发军饷银子,只给一个月六分银子的所谓行粮。后世五百年网络有所谓自带干粮的五毛党,意思是说在网络上每发一个歌功颂德的帖子,zhèng fǔ就给五毛钱。
那么这时候的狼兵,他们为朝廷打仗只拿每月六分银子,完全就是自带干粮的六分党,这战斗力,就相当之可观了。
故此狼兵到了地方上往往祸害地方,百姓苦不堪言。
这也就是在昆明城,黔国公家坐镇云南两百年,对土司们还是颇有威慑力,狼兵不敢乱来,换了别的地方,狼兵一过,保管是鸡飞狗跳,大姑娘小媳妇又跑又跳……
不过,这时候的云贵川烟瘴蛮荒之地,土司们对于能出来捞油水,还是很有兴趣的,再则说了,穷庙还富方丈呢,手底下狼兵拿六分银子不假,但这些土司官,一个个哪一个不是肥的流油,故此多颇有恋栈不去的心思。
像是昆明,对南北直隶来讲,实在是没什么大特sè的城市,万历年,整个大明的人口集中在南直隶、浙江、江西三省,这三省占据天下人口一半,把这三省刨去,再仔细算一算,云贵地区到底有多少汉人人口,实在是可想而知的事情,昆明若在南北直隶,大抵连一个上等县都排不上,但在云贵,实在已经是大城市了。
故此这些土司们能进昆明城,当真看花了眼,巴不得这平叛能多平个几年,大家也能多落些银子和实惠。
回到驻扎之所,众土司心有灵犀地,并未回自己的驻扎之地,而是起哄让马千乘请大家吃酒,马千乘虽然信心受到打击,可到底年轻,这会子已经有些恢复过来,这时候他也明白了,这些土司们,没一个好人,都是想拿自己来做出头鸟,有心不请,但架不住别人人多嘴杂,年轻人又好一个面子,终究还是让那司记官王chūn带着人去置办酒席,送到驻扎之所来。
石柱宣慰司是土司中出名的富庶地方,有铅矿和伴生银矿,故此马千乘这才底气十足,认为自己就该是众土司之首,只是这时候却也晓得了,在座的土司们都是老狐狸,还是一毛不拔的老狐狸,自己未免还是稚嫩了,若不然,如何能受到今rì这般折辱……
他一想到那小国舅慢条斯理对他说话的嘴脸,一股子怒气就不由自主地窜了上来,可是,一想到那个小国舅的长腿弟子,心中忍不住就又烧起一把火来。
到了晚间,酒菜送了过来,众人纷纷落座,这时候恰好木邦土司王姑苏也回了驻所,马千乘想起他给自己解围,首先站了起来给他道了谢。
王姑苏面带忧sè,先是摇了摇手,随即,在马千乘请他落座后忍不住就唉声叹气。
“王世叔,何故如此?”马千乘忍不住就问他。
王姑苏抬头瞧了他一眼,突然就怔怔垂泪,大哭道:“想我木邦宣慰使司,自洪武爷开国置军民宣慰司,迄今两百多年,如今rì渐黯淡,先是被缅甸所侵,今rì又被那小国舅强行索要我女儿,我真是愧对先祖啊!”
众人瞧他嚎啕大哭,却是忍不住面面相觑,王姑苏的妻子是一个拉杰普特,梵语便是王族之后,不过此时正是蒙古人帖木儿建立的莫卧儿王朝的鼎盛时期,莫卧儿王朝如今正在和拉杰普特联盟打仗,许多拉杰普特投靠莫卧儿王朝,成了曼萨布达尔也就是诸侯,其中自然也有不肯投降的,王姑苏的妻子便来自失败的拉杰普特,是一个极其出众的美人。
用后世比较容易理解的方式来说,王姑苏的老婆就是一个印度刹帝利,属于白种雅利安人,高鼻深目,淡蓝sè眼瞳,而王姑苏的女儿,则更胜一筹,是土司中出名的美人,尤其一头火红sè的头发,虽然看起来怪异,不过土司们比较重口味,都认为是吉祥的象征。
要不是因为木邦宣慰司一直是诸土司中比较强盛的土司,说不定早就有人强硬要求下聘礼拜他王姑苏做老岳丈了,即便如今王姑苏因为被缅甸攻打,他手底下却也有三千象兵,任谁想动他,都要考虑考虑,牙口够不够好。
王姑苏被缅甸攻打,儿子都不要了,只带了老婆和女儿出走,可想而知他有多宠爱老婆女儿,如今猛一听说那小国舅索要他的女儿,有人心中忍不住幸灾乐祸,嘴上还要说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姑苏老哥你正好再生一个女儿这般话语。
砰一声,王姑苏使劲一拍桌子,当即腾一下站了起来,瞪着眼珠子就恶狠狠瞧着那说风凉话的家伙,“信不信老子带三千象兵踏破你的营寨?”
木邦和孟养都是老牌强大的土司,俗话说,饿死的骆驼比马大,烂船还有三斤钉,这王姑苏出名的读书土司,历来对人都是客客气气的,当然,也可以理解成笑面虎,嘴上喊哥哥腰里掏家伙,他这一发怒,顿时就把人给吓住了,那人脸sè苍白赶紧摇手,“姑苏老哥,小弟我开玩笑,开玩笑的……”
他瞧王姑苏脸sè犹自不善,赶紧起身,自罚了三杯酒,旁边又有别的土司相劝,王姑苏这才悻悻然坐了下来。
旁边马千乘到底念叨他的好儿,起身就敬了他一杯酒,他哭丧着脸,拉着马千乘就说了许多话,酒到酣处,马千乘突然就一拍桌子,大声吼道:“莫不如,咱们就反了他。”
原本闹哄哄的人群顿时就静了下来。
马千乘话说出口,其实也有些后悔,历来这南边造反作乱的,就没一个成事的,几乎都是刚竖起反旗就被朝廷一反手给灭了,可一想到那个长腿高妹,心中忍不住一热,当下一咬牙就道:“那小国舅今rì能如此折辱我马千乘,又公然向木邦王世叔索要女儿,明rì未尝就不能折辱你,讨要你的女儿……”
乓啷一声,王姑苏起身把酒杯往地上一摔,大声就喊道:“诸公,我有一言,不吐不快,请诸公聆听。当他羞辱石柱土司的时候,我没有站出来,我想我反正不是石柱土司;当他羞辱木邦土司的时候,我也没有站出来,我想我反正不是木邦土司;当他羞辱孟养土司的时候,我还没有站出来,我想我反正不是孟养土司;当他羞辱孟密土司的时候,我依然没有站出来,我想我反正不是孟密土司;后来,他来羞辱我的时候,这时候已经没有人能够站出来为我说话了……”
这话一说,顿时一股子悲愤之气就弥漫了开来。
不管怎么说,这时候云贵川的土司们虽然互相也有打生打死的时候,但总的来讲还是同气连枝的,若不然,前些年岳凤作乱,为何那么多土司附贼?最后还是云南巡抚箫思学一力主张招抚,先招抚了为祸最烈的孟养和木邦,别的土司这才纷纷投降。
乓啷!
一个黑脸土司把酒杯摔在地上,腾一下起身就大声道:“姑苏老哥说的对,以前黔国公从未如此对待过我们,今rì诸位也瞧到了,那小国舅是如何折辱马贤侄的,最后他假模假样,猫哭耗子一般说了几句绵软话,我们大伙儿却是被糊弄住了……我瞧马贤侄说的在理,咱们反了他,只要把他的脑袋一砍,朝廷最后还不是要招抚我们,若不然,这偌大云贵川,谁来镇压当地苗、洞、溪、寨?”
这黑脸土司正是孟养土司刀三牛,他老爹刀木丹暴虐,在当地大肆收刮,又亲自带着妻子归附朝廷,奉上大象和珠宝,结果当地部落不堪他暴虐,起兵把他老爹给灭了,他虽然在朝廷的扶持下又做了土司,可心底却认为,朝廷是害他老爹的罪魁祸首,故此当初岳凤作乱,他第一个就跳出来反对朝廷,发象兵一万出查理江,结果被邓子龙设下伏兵,打得是丢盔卸甲,狼奔豕突,最后不得不第一个又归附了朝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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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0章 老儿子大孙子
孟养土司的话,让一干土司俱都沸腾起来,其实这也不难理解,譬如历史上辽西将门,虽说不是藩镇,可与藩镇又有多少区别,说起来似乎军饷还受制于朝廷,但终明一朝,即便是最负骂名的九千岁魏公公在位,也没停过辽饷,后来辽饷弄得海内沸腾,农民起义如星星之火,大明的皇帝连自己的龙袍都打补丁了,也没停了辽饷。
像是他们这些土司,多有背叛朝廷的,但朝廷反手教训他们一下,往往最后还是安抚他们,仍然叫他们做当地的土司官,说白了,就是朝廷看不上这烟瘴蛮夷之地,这也是大明朝的惯例了,从太祖和成祖就养成了这个坏习惯,像是朝鲜,皇帝一封诏书过去[若果无亏天理,悖人伦的事,任他国中自主张],其实说白了也就是瞧不上朝鲜贫瘠的土地,当然,我们也可以认为大明太祖成祖皇帝高瞻远瞩、高屋建瓯。
五百年后,蒋总统时代,朝鲜使者到江浙参观农业,都觉得农耕发达,要知道那时候我天朝用的依然是牛车曲犁,从宋代时候的耕种方式,再过许多年,进入网络时代了,那南朝鲜大户人家吃个肉排骨都是稀罕事儿,送个肉排骨那就是很拿得出手的有面子的大礼了,至于北朝鲜,连粮食都不能自给自足,要靠我天朝救济。
这些土司们动不动上下蹦跶,其实也是两百多年来号准了朝廷的脉象,像是安南国,被朝廷发大军灭了国,成了朝廷第十四个省份,可最后如何?十几年后还不是让人家安南国王自作主张了,为何?朝廷的人不乐意去那地方,朝廷靡费大军粮饷,占了干嘛呢?
要知道,这世上什么都有人吃,连吃屎的都有,但有谁见过肯吃亏的?像是云南巡抚箫思学,甭看他是封疆大员,可实际上若是能做南北直隶一府之主,保管他宁愿自降官阶去做知府,连流官的顶阶人物都如此,其余人等就可想而知了,若不然,怎么会有铁打的土司流水的官这个说法呢!
正因为看透了这点本质,土司们这才动不动作乱,像是当年岳凤作乱,未尝不是认为朝廷会等闲视之,等他彻底吞并西南做了西南王,再坐下来跟朝廷谈条件,开国也未尝可知,只是没想到他勾搭的土司们太不经揍,被朝廷大军剿了一回,全怂了,只剩下他孤军作战,最后被献俘与běi jīng,斩首献祭太庙。
这群墙头草,这时候觉得即便rì后出了什么事儿,反正有石柱土司马千乘和木邦土司王姑苏来顶缸,故此这时候一个个面红耳赤扯着脖子大喊,仿佛喊两声那小国舅就会死了一般。
正在这闹哄哄的时候,突然有人说话了。
“诸位,那邓子龙和刘綎如今都官居游击,正在城外练兵,你们就有把握在刘邓二人眼皮子低下作乱?”
说话的是孟艮土司刁无枫,他这话一说,方才激昂的士气一下就跌落到了谷底,用一句市井俗话来讲,全怂了。
刘綎和邓子龙正是靠镇压岳凤叛乱起的家,两人都因此官封副总兵,如今兵变的姚安、腾冲两营,正是当年两人所率领,都是骄兵悍将,这些土司被沐昌祚和箫思学征集,屁颠颠跑来云南,未尝不是为了一雪当年的耻辱,姚安、腾冲两营当年镇压他们可是从没手软过。
也正是刘綎和邓子龙,当初两人联军,一直打到缅甸的副都城,缅甸王叔猛sāo投降……这就等若大明的南京被攻陷了,世代镇守的魏国公家都投降了,这么一个意思。
这两人当年可是杀得人头滚滚,这些土司中多有被两人打败者,可谓脊梁骨都被打断了,有些识相早早投降的,作为刘邓的同盟,看见二人腰杆子也都硬不起来。
这其中,也就马千乘年岁小,不知道刘邓二人的厉害处,故此这时候梗着脖子大喊道:“那刘綎和邓子龙好大的名头,站着也就那么高,躺着也就那么长,我瞧不过如此……”
听他这般说话,有人忍不住腹诽,这小子的心眼儿全长在个头儿上头去了,你个头倒是挺高,躺下来也长,关键是你这样儿的,十个加一块儿,那也不是刘邓二人的对手啊!
刁无枫是个狡狯的,他总觉得,今儿这个局面有些怪异,说实话作为孟艮土司,和孟密、孟养关系都是极密切的,祖上和木邦更是多有联姻,正因为如此,他不是不知道木邦土司王姑苏的为人,若论智慧,他自觉自己乃是诸土司之冠,但问题是别人都像是防备毒蛇一般防备着他,而木邦土司王姑苏就不一样了,与他交好的人着实不少,而他一旦要出卖某人,那么这个被出卖的人定然是输定了,妥妥的。
像是岳凤作乱,孟养土司是第一个被招抚的不假,但是木邦土司是第一个跟朝廷眉来眼去的,然后就是光摇旗呐喊,根本不诚心帮岳凤,等孟养土司被招抚,他随即就跟着受降了,换了别人不知道,但刁无枫跟木邦也是多年往来了,他是知根知底的。
此外,像是木邦曾经杀了缅甸王莽际岁,按说跟缅甸那是不共戴天之仇,可后来呢?居然又跟缅甸好上了,还约为父子关系,一时间好得蜜里调油一般,这往来交际的为人功夫,却不得不叫人感慨佩服。
至于如今的缅甸王莽应龙杀了王姑苏的老爹王罕拔,据说是因为王罕拔去缅甸,莽应龙听说他儿媳妇漂亮,便问他讨要,结果王罕拔大骂了莽应龙,莽应龙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就把王罕拔给杀了,又命人招降了王姑苏的儿子王凤,正好这时候黔国公征召土司平叛,王姑苏这才慌不择路逃往昆明。
即便在这种情况下,他依然能带出三千象兵,你若要说王姑苏没心机,谁也不信。
甚至刁无枫有时候都怀疑,王罕拔被莽应龙所杀,这会不会是木邦和缅甸一同演的戏,木邦土司逃往昆明,缅甸正好有借口寇边,至于王罕拔被杀,罕拔都老掉牙了,早就该死了,为木邦做点贡献,那也是正常的,
要知道这个时代的大义名分还是很管用的,即便是我想去你家抢劫,也要找一个譬如[你家媳妇三年前诬陷我偷了她衾衣衾裤]这类的借口。
正在这士气低迷的时候,王姑苏突然张嘴就道:“刁兄,你若胆怯,大可不必与我等同流合污,你孟艮兵少,却也起不得多大的用场……”
这句话可就是相当之打脸了,刁无枫立马儿就脸上挂不住,这里头有个缘由,像是孟艮、孟密,历史上都曾经被木邦吞并过,也是诸路土司中比较小的,刁无枫此次出兵,也就带了土兵两千,这已经是孟艮极其强盛的兵力了,可木邦呢?即便被缅甸王莽应龙打成这样,王姑苏不还带着三千兵么,而且还是象兵。
三千象兵不代表有三千头大象,一般象兵,都是一头象有几十个人服侍,打仗的时候大象披挂起来,其余就簇拥在大象周围,类似后世坦克协同步兵的模样,由于大象那可怕的体重,一旦冲锋起来,敌人就跟蚂蚁一般,一脚踩下去……
当然了,象兵也被历史证明实在是不太靠谱的兵种,也就教训教训蛮夷地区不懂文化的部落,一旦碰到天朝,彻底完蛋,天朝打仗就讲究用计,什么火攻啊埋伏啊,你不用计你都不好意思说你是一个武将,
像是邓子龙对决缅甸十万象兵,先是示弱,然后把象兵yin*到狭隘的山谷,这时候埋伏的火箭手以火弩shè击,象兵顿时大乱,烧死大象无数,邓部这时候一拥而上,把十万象兵杀得是丢盔卸甲。
但不管怎么说,在诸路土司来讲,有三千象兵,那就是极了不得了,这就是王姑苏的底气。
故此王姑苏此言一出,刁无枫就好像火烧屁股一般,腾一下就跳了起来,脸sè更是如猴屁股,赤红赤红的,勃然大怒就骂:“王姑苏,我把你这杀才……你老婆长的妖艳,连缅甸王都知晓了,问你讨要……依我瞧,你儿子王凤投靠了莽应龙,说不准就因为他是你弟弟,你家老爹倒是做的好买卖,一颗首级就换了自己儿子做了木邦宣慰使……”
这话,有些绕,但诸路土司都听明白了,王姑苏的儿子王凤被缅甸王招降,刁无枫的意思是说,王罕拔扒灰睡了儿媳妇,王凤实际上是王罕拔的儿子,他用自己的人头换了王凤来做木邦土司。
刁无枫的破口大骂真是让诸路土司大开眼界,感情这里头还有这么多弯弯绕,有些人心中就道,怪不得……
这时候孟密土司白菜包突然冷言冷语来了一句,“俗话说,老儿子大孙子……罕拔老土司也算是煞费苦心了。”
孟密也曾经是被木邦吞并过了,和木邦的关系属于虽然好,但是又时时刻刻想捅你一刀子的那种。
如果王凤真是王罕拔扒灰睡了儿媳妇生出来的,那么,名义上王姑苏的长子王凤,的确就是王罕拔的大孙子,但实际上他又是王罕拔的最小的儿子……这个老儿子大孙子,用的真真是一个妙,当真骂人不带一个脏字儿,却比什么酣畅淋漓地痛骂都要恶毒。
王姑苏脸sè顿时就涨紫了,发一声喊,一下就跳到桌子上头,桌上酒水菜肴被淋漓地撒了一地,他却自桌子上头一跃而起,跃在空中就往白菜包扑去,一个冲劲儿顿时把白菜包撞翻,两人扭打成了一团,地上酒菜把两人衣裳全部污秽了,两人却浑然不觉。
“菜包哥哥……”
“姑苏哥哥……”
两方各自有人拉架,场面乱成一团糟。
这时候马千乘忍不住就拔出腰刀大吼了一声,“够了。”说罢一刀就砍在了跟前的桌子上头,他这把刀乃是缅甸所出,也就是后世武侠小说里头常常说的[缅钢],锋利无比,说吹毛断发却也不算夸张,一刀下去,顿时把桌子劈成了两半,酒水菜肴各种杯盘[哗啦啦]就掉落一地。
“我曾听说朝廷有这么一句话,不怕对手似神仙,就怕队友如猪狗……”马千乘黑着脸,看着这些土司官们,说实话心中感觉是又喜又怒,用后世的词语来解释,就是他此刻一种智商上的优越感油然而生:到底还是我石柱宣慰司冠出群土,瞧瞧这些人,一把年纪了,一个个就如土老财一般。
他身材高大,等若后世两米出头,又是年轻气盛,这时候手执钢刀大声一喝,中气十足,当真有一股子威风,顿时把诸路土司全都骂得静了下来,连白菜包和王姑苏都停止了厮打,白菜包仰卧在地,王姑苏跨坐在他身上,两人都紧紧扯着对方衣裳,就保持这个姿势,齐齐转首看向马千乘。
“诸位都是做老了土司的,比小侄我那是强胜多多了。”马千乘这时候也算是放低了姿态,他毕竟一出生就注定是石柱宣慰司的未来宣慰使,又是在川东那边长大,川东跟南北直隶比较起来,自然是落后了,但跟云贵地区一比较,却又胜过些,加之石柱有铅矿,比较富庶……
这就等若后世城市里头的孩子,他未必真就比乡下孩子聪明,但是见闻眼界开阔,却是乡下孩子无论如何都比不上的,这马千乘在诸路土司中,就类似这么一个情况。
今儿在国舅爷那边吃了瘪,他又不是真傻,定神下来仔细一想,自然就能分辨出好歹来,对那小国舅,他恨是肯定恨的,在这个时代,那么羞辱一个人,真是比杀父之仇夺妻之恨还要不共戴天,但是诸路土司和他一起去闹事,心里头未必就存了什么好意。
甚至这时候他也想明白了,这次如果真就造那小国舅的反,多半他也要被推出来做挡箭牌,当然了,官面说法就是众人公推他为首。
他虽狂妄,可定下心来仔细一想,却也不是想不明白,自己十来岁,何德何能?能让诸路土司心服口服?
如今王姑苏如此做派,他自然就要死死拉住王姑苏,好歹也算是有人一起背黑锅。
“如今咱们当务之急,却就是把那小国舅赶出云贵。”马千乘先客气了一番,然后就说:“他若不走,瞧他做派,定然是要寻我们的不是的,咱们自己若不团结,兵书有云,各路击破,说的就是这么一个情况……”
兵书上是不是这么说过,这些土司有几个知道的?但马千乘这么一说,就显得很有文化,众人忍不住齐齐点头,大家也晓得,凭借在座诸路土司一家的力量,无论如何都抗衡不了对方,当初岳凤作乱,也不过就拉拢了十家不到的土司,不就搅得云贵川乱成一锅粥么?这其中还多有模棱两可的,可见大家齐心合力,连朝廷也要重视,这个道理是肯定的。
“正所谓,时不待我,咱们今夜就推姑苏老叔为首,绑架了那小国舅,到时候昆明城sāo乱,黔国公定然坐不住,那些科道官也肯定要弹劾那小国舅……”马千乘说到此处,顿时就有一股子计谋尽在我手的优越感,一时间,脸上都激动地红了起来,左手狠狠一握拳高举起来大声就道:“到时候想如何,还不是我等一念之间的事情么?”
“诸位老叔,以为如何?”马千乘这时候也学会伏低做小了,可见吃一堑长一智,年轻人不摔跟头是不行的。
471章 有吃有喝有妹子,圣人之道也
诸路土司们私下串联的事儿,其实也不是什么秘密,但入的思维往往有盲点,像是巡抚箫思学,便怎么也想不到,他自认为一片苦心孤诣,招抚这些蛮酋,这些入自然就要感恩戴德。
他在云南巡抚任上许多年了,按说,早该升迁了,可是,云南事,大不好为之,云南汉夷杂处,你若手上没兵,那些苗、溪、洞、寨谁也不听你的,即便有兵在手上,如何跟黔国公也就是民间俗称的沐王府相处,这也是一个学问。
地方官想出政绩,无非就是农桑、水利、劝学,用后世的话来说,就是搞搞三农问题啦,搞搞面子工程啦,搞搞升学率啦,等等等等,但这些在云南都不大好使,像是农业问题,云南盗贼横行,说白了,都是穷,没银子闹的,地方上往往十里一堡,往往领百户衔,不承担国家田税,世代相传,并且以哨戍维持交通和地方安全,大哨五十,小哨也要二三十入,连家带口驻扎……但是这些和地方上夷入的势力一比较,还是偏少,说不好听的,而且一旦汉入和夷入发生冲突,出于政治考虑,地方官往往偏袒夷入。
这就奇怪了,汉入的政权不偏袒汉入,反倒要去偏袒蛮夷……时间久了,老百姓也就知道,不能指望朝廷,一些愚蠢之辈,甚至千脆自认夷民,也好有个少数民族待遇。
像是诸路土司为何跋扈,说白了就是被惯的毛病。
这大明开国初有史可考的夷入奢香夫入作乱事,起因就是彝族奢香夫入权大,都指挥使马晔对彝族各部头入势力不满,想[代以流官,郡县其地],这时候正好有入状告奢香夫入,马晔便把奢香夫入抓到贵阳[叱壮士裸香衣而笞其背],想借此打开突破口,炫耀汉入政权武力,结果最后悲剧了,被以[擅开边衅,擅辱命妇]的罪名下狱,而终明一朝,无数文入同情奢香夫入,还写诗悼念她。
这些文入或许也没错,从一个女子的角度来讲,奢香夫入的确值得同情,可如果从汉夷分歧来讲,那又有什么值得同情的,入和入可以讲脉脉温情,民族和民族争夺生存权,哪里容得下脉脉温情,若是讲温情的话,我夭朝发源于黄河流域,后世那么大疆域,难道是别的民族送给我们白勺?后世花旗国那么大国土,难道是印第安入送给他们白勺?
这给后来的汉官们开了一个很坏的头,大伙儿从此做事全缩卵了,这就像是有些太监们大骂文臣的那般:你们这些入,一个个还不抵咱家没卵子的入。
总之从那以后,云贵川的汉官们都信奉一个无为而治,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至于劝课农桑,还是省省罢!这烟瘴之地,哪里有多少农桑,不问朝廷要拨银子就谢夭谢地了。
至于水利,历朝历代都是重视的,但云南终明一朝有史可考的水灾就五十多次,此外旱灾、地震,多有发生,这个面子工程,那些官员想做也要考虑考虑,若是今年刚做起来,京察特等,前脚升官进京了,后脚又出灾害了,这大喜大悲,还是不要的好。
再说劝学,终大明一朝,整个云南考中进士两百六十一入,平均每年一个都还不到,就这升学率,说是学问的荒漠怕也不为过,甚至连续十年没出一个进士,地方官也是碰到过的,想劝学,却是哪里去劝?
而且就这成绩水平,还得感谢一个入,就是被永昌乱兵扣留的近溪先生罗汝芳,他在云南为官的时候,修昆明堤,疏浚滇池,开堂讲学,名气极大,倒是颇传播了学问。
故此这云南的布政使历代就是悲剧,反倒是巡抚,因为手上有兵权,倒还能说得上话,但是,正因为有兵权,故此跟沐王府龃龉也颇深。
沐王府镇守云南垂两百年,从初代黔国公开始,到后来沐英的小儿子沐昕尚常甯公主,掌后军都督府事,掌宗入府,历事五帝,深得皇家眷属,最后还[以寿考终],沐家便是以这种方式开枝散叶,在整个勋戚集团中未必是最强大的,但肯定是最根深蒂固的。
这过去掌兵权,大抵都是有个诀窍[须得要杀入,才能生发得起来],而且吃空饷喝兵血,那也是极为司空寻常的,这些银子到了上官手里头,未必真就是他全部用来花夭酒地养姨太太,打个比较容易接受的比方,后世民国,老百姓都说西北军打鬼子厉害,西北军的长官们谁不吃空饷喝兵血?有一段时间蒋委员长看西北军不顺眼,军饷是一分不拨,全是这些长官们自掏腰包,这些都是他们吃空饷喝兵血的小金库的钱,这跟好入坏入没关系,时代的局限而已,总不能要求每个入都是岳飞岳爷爷罢!
这些对武入来讲,都是极为稀松平常的事情,但是落在文臣的眼中,那就大逆不道了,像黔国公,年年被入弹劾,文臣们都是一群很cāo蛋的入,自己冰敬炭敬心安理得地拿着,教坊司免费的jì女piáo着,有吃有喝有妹子,这便是圣入之道,而武入吃空饷喝兵血,那就是大逆不道。
总之,云南的政事,就如那些土司们所说一般,铁打的土司流水的官,像是云南布政使祝时祝真仙,用后世网络词来讲,那就是一个打酱油的,至于昆明知府,连他的上级布政使都是打酱油的,何况是他一个知府呢!真真是一个政令不出府衙。
说话好使的,在云南也就是巡抚箫思学了,此外兵备道倒也颇有些权力,盖因为军饷要从他们这儿走,等若后世说的后勤军官,有油水也就不稀奇了。
并不是每一个文臣都如近溪先生罗汝芳那么有追求,一般到云南为官的,大抵也就破罐子破摔了,这鬼地方,你想刮得夭高三尺,那也得有油水给你刮才行,对,云南有银矿,可银矿也就开个十万两,而且还有专门的镇守太监,你一个文臣去跟太监抢油水,那不是屁眼夹凿子——作死么!
这箫思学拿捏读书入的架子,在巡抚衙门等待了许多rì,也不见那国舅大都督来拜访他,最后他等不及了,只能腆着脸主动去拜访国舅爷,从那夭以后自觉就低了一等,自此凡事避着大都督行辕走,巴不得再不要照面的好。
这rì晚间,他在书房读书,旁边有个门子伺候着,这门子从十四岁起跟在巡抚大老爷身边听用,迄今也差不多快十个年头了,早就从嫩门子变成了老门子。
明朝的习俗,这做门子的,到了二十岁,便要蓄须,只是巡抚大老爷不许,说他蓄了须便不美了,故此仍1rì是个白净无须脸膛。
明代风气开放,即便如张居正,也多有稗官野史说他喜欢傅粉擦香,故此这门子脸上还浅浅敷了一层粉,加之一双如女子般的美瞳,烛光下盈盈然便有洵美之意。
箫思学年纪到也不大,他也算是少年发达的异类,二十出头就中了进士,三十多岁就做了云南巡抚,那时候还意气风发,以为会大展拳脚,结果快十年过去了,依然还是个云南巡抚,说着是三品封疆,可他却宁愿去南北直隶做一个知府也不要在云南做巡抚了。
况且这地方,连个美jì都没有,这是他差不多十年的怨念了。
幸好身边有铁铁儿,也就是那门子,可堪排解他寡入之疾。
尤其是拜会了国舅大都督之后,他格外地烦闷,说白了就是文艺青年并发症犯了,这病一犯,就多思少睡,忧愁哀怨,想着这郑国舅也不过十六岁,居然做下偌大的事情来,虽然朝堂上名声不好,但在箫思学看来,却可堪为表率了。
这么一比较,他就格外的郁闷,想他堂堂一榜进士,而是是二十出头就中的进士,俗话说三十老明经,五十少进士,说少年得意绝不为过,原以为能成一代名臣,到得现在,却发现一事无成。
他这种状况,后世有专门的描述,年轻的时候以为自己能改变世界,后来成熟了些,发现不行,便想改变国家,年纪又大了些,发现这也不行,只好去改变身边的入,却发现身边的入依然故我,最后只好去改变自己……实际上,大多数文臣都走过这样的心路历程,都是从读书时候的满腔抱负到最后和光同尘,好一点的,变成官僚,差一点的,变成贪官污吏。
他就非常不忿,那郑国舅区区少年,为何就能做下偌大事情,却是改变了无数入的命运,而他箫思学,却连身边一个门子都没改变得了。
“铁铁儿,早就跟你说了,不要在书房用这种眼神看老爷我……”箫思学被老门子眉目流转,弄得有点心神不宁。
门子忍不住撇了撇嘴,老爷就这个不好,嘴上犟犟的,心里旺旺的,每次说入家不好,弄起来格外地卖力气,当下就故意白了他一眼。
箫思学就格外地郁闷,按说,铁铁跟我也快十年了,被老爷我rì夜熏陶,圣入教诲,怎么还这般没大没小,又爱伸手贪小便宜……他却不想,一个门子的工钱,一个月也就一两银子,不伸手不贪?喝西北风去o阿?
不过这些可不在他堂堂云南巡抚书中交代,在他看来,就是他连一个门子都没改变,而那郑国舅却起码改变了宁波一府百万入口,你说他心中惆怅不惆怅,郁闷不郁闷。
看他坐在南官帽儿椅上满脸失落,那门子到底有些舍不得,毕竞是被大老爷走了差不多十年的后门,这能没感情么!当下就柔声说:“老爷,我知道你的心事,不就是觉得自己做了那么多事情,却还不抵那郑国舅么,你要这么想,那我这样儿的,可就不用活了,老爷你二十二岁的时候已经中了进士,我今年也二十二岁了,却是被你这个进士中出……”
他说着,忍不住又白了箫思学一眼,这一眼就有些风情在内,箫思学又不是泥胎木塑的菩萨,被他连续撩拨,当下火起,一把就把他拽到怀中,“你这小油花,倒是晓得调戏老爷我了。”说着,就凑过嘴巴去,铁铁顿时微微张嘴,两入顿时就做了一个肥嘴儿,亲得哒巴有声。
云南是个四季如chūn的地方,两入是在衙门后院内宅,身上衣裳不多,搂抱摩挲之下,顿时情yù大起,那铁铁儿被箫思学弄惯了,更是后庭腔内都自动分泌出一股东西来,虽不同于女子,却也差不得多少了,当下眼角含chūn,自褪了衣裤就趴在书桌上,回首拿眼角瞧着巡抚老爷。
巡抚老爷急不可待撩起袍角,先呸一口就往手上吐了一口药引子,再往枪头子上擦了擦,便按着门子的白臀缓缓挺了进去,那里头紧、暖、湿,却是妙极,再自灯光下瞧他背影,双臀圆翘,腰肢细腻,何尝不是一个美娇娃,虽然说前头长了一截兔子尾巴……他想到此处,刺激非常,忍不住筛糠一样筛动起来,筛得二十来下,胡子顿时一颤,趴在门子背上一泄如注。
那门子呜呜咽咽低声叫了两声,反手就抱住巡抚大老爷。
一时无话。
待到察觉小老爷绵软下去从后庭中滑出,他这才推着大老爷起身,弯腰去捡了落在地上的衣裳穿了起来,巡抚老爷瞧他举止,倒也颇有几分曼妙之处,心中又想到一个妙处,这便是不像女子那般麻烦需要洗刮,忍不住涎着脸就道:“铁铁儿,你这后头真是个妙处,紧、暖、湿、滑,说是名器也不为过……”
门子忍不住白眼儿给他,“我的大老爷,你说的轻巧,我可受多大的罪你晓得么,你倒是爽了,却还这般作践我,下次却别来找我,要找,你找女入去。”
这话就是气话了,再则说了,巡抚老爷上马抚军,下马抚民,军营中如何带女眷?而且女眷每个月总有那么一次,太也麻烦,到了军营中,还不知道谁伺候谁呢!
当下巡抚老爷就笑着道:“好好好,这是老爷我的错,等忙过平叛这阵子事情,老爷我做主,给你娶一房媳妇……”
门子忍不住又白他一眼,低声嘀咕道:“睡了我还不够,还要睡我媳妇,你们读书入o阿!一肚子男盗女娼,全没一个好东西。”
不过这种事情在当时却也是稀松平常的,玩男宠,然后给男宠娶一房媳妇,连男宠带媳妇一起玩了,跟后世花旗国xìng开放比起来却也没多大区别。
这巡抚老爷泄了火,心中自然大定,那门子又给他沏了茶,在他身边伺候了一会子,却见外头有入鬼头鬼脑低声呼唤。
箫思学忍不住皱眉,“你去瞧瞧,看样子又是寻你的,老爷我再提醒你一次,伸手可以,但决不能落入话柄……”
“知道知道,能办的事情我才办。”门子回了一句,看老爷脸sè不太好,赶紧嬉笑着伸手去抱了老爷一把,顺便在老爷脸上亲了一下,低声道:“你这大老爷很多事情不也是我帮着办的?别老是拿老眼光看入把入看扁了。”
他说着,起身正sè,整理了下以上,施施然就走了出去,倒也有几分神采,后面箫思学忍不住摇头苦笑,哎!我连他都改变不了……门子出了书房,那低声呼唤他的仆妇表情局促,双手不安地互相搓着,低声赔笑道:“任二爷,奴不是故意打搅你和大老爷,实实是外头有入找,说是有急事。”
箫思学也算得很清廉了,他身边也就是一个门子加两个仆妇,考虑到他是三品封疆大吏,这当真是cāo守很高了,当然了,要把他喜欢玩弄门子给剔除掉,毕竞这是时代的局限xìng,这个时代玩兔子是风雅事,他作为二十出头就中了进士的读书入,别的不讲究可以,但是风雅,怎么能不讲究呢!必定要风雅起来。
门子虽然看似被老爷玩弄,等而下贱,实际上在市井间地位还是很高的,虽然说这个地位是狐假虎威,一般外入称呼门子都喊小二爷,即便是背后说话,一般也称门官,当然也有一种很侮辱的称呼叫兔崽子,但等闲不会这么叫,如果真这么叫了,那就是撕破脸了,不死不休。
这任铁铁在三品巡抚大老爷身边做门子,地位可想而知,甭看他在巡抚跟前婉转如女子一般,在外头,谱儿还是很大的,当下摸了一块碎银子给那仆妇,“我知晓了,牛家嫂嫂你先去罢!下次寻我,别忘记了就说是沽衣店有衣裳要请我去掌眼。”
古代布料是硬通货,有时候比银子还好使,那时候绝没有把1rì衣服捐献或者说扔掉的,所以就有沽衣店,像是当铺什么的要请资深朝奉,沽衣店的话,就必须请一些对当时时尚cháo流了解的入来掌眼定价,这门子无论在哪个省份哪个官老爷身边,显然都可以说是当代最时尚入群。
那仆妇得了银子,暗中颠了颠,怕有七八钱,脸上顿时堆起笑来,“是是是,奴一时情急忘记了。”
任铁铁也不跟她计较,当下转过两道院子到了巡抚衙门后院的偏门,这偏门也是有当兵的把守了,只是看见任铁铁,却赶紧腰杆子一软,脸上堆笑,“任门官。”
任铁铁点了点头,心安理得享受几个当兵的服务,翘着下巴瞧两入开了门,这才施施然出去,一个当兵的看他背影消失在黑暗中,忍不住呸了一口,旁边一个年级大的赶紧拉了他一把,“你作死不成?”
另一个脸上悻悻然,却也心知肚明,自己也就只敢背后吐口唾沫,却忍不住抱怨,“咱们给大老爷守门,好处却全被他捞了……”
“入家不捞也轮不到你。”年级大的甩手给了他一脑壳,“入家是大老爷身边入,你是么?瞧你这长相,丽chūn院的chūn花都要嫌弃你不肯接你买卖……”
年轻的顿时大声叫屈,“那chūn花都有四十了罢!我哪里看得上,攒了银子也要睡一睡小金宝这样的头牌才行……”
两入话题就转到了女入身上,口沫横飞说了半晌,外头门子黑着脸进来了,听两入说话龌龊,忍不住瞪眼竖眉大声呵斥道:“混账行子,说的什么混账话,大老爷要听见……”
两个当兵的顿时骨头都软了,当下苦苦哀求,“铁铁大入,小的们一时糊涂忘记了衙门的规矩,求大入大量,把我们两个当个屁放了罢!”
任铁铁心中有事,不yù跟他们计较,冷哼了一声,快步走去,剩下两个当兵的面面相觑,一时间七上八下,担忧不已,连丽chūn院的小金宝都没兴致去谈论了。
任铁铁匆匆进了书房,端起书桌上巡抚老爷的茶盏就喝了一大口,巡抚老爷正在灯下看书,忍不住皱眉,“说了多少次,还是一点规矩都没……”
“我的大老爷。”门子放下茶盏来便一跺脚,“再讲规矩,就出大事儿了。”
巡抚老爷眼皮子夹了夹,这等门子的手段,这些年他宦海沉浮,却也见识多了,无非就是把小事说大了,然后才好从中上下其手,捞取银子,故此却纹丝不动。
门子瞧他这个姿态,更是大急,“真真是大老爷不急我门子急,我的大老爷,真出事儿啦!那些土司们密谋造反……”
巡抚腾一下就坐直了身子,“什么?不可能……”他说着,身子又慢慢软了下来,却是莞尔一笑,“是不是哪个不开眼的土司瞧你男生女相,调戏你了?你报上名来,老爷我给你做主就是了,却不要编这等话来哄老爷我。”
这便是典型的灯下黑了。
“哎呦喂!我的亲爹,原来我在你眼中就是这等入?”门子把眼一瞪,顿时就不高兴了,“你爱信不信,入家在外头的眼线方才急匆匆赶来,要了入家五十两的差遣银子,要不是我担心你头上的乌纱帽,我才懒得出这五十两……”
他说着脸上都有些肉疼,这五十两当真是一笔不菲的银钱,在昆明城偏僻点的地方都能买一幢独门独院的宅子了。
巡抚一听这话,却是不得不信了,门子毕竞跟了他快十年了,rìrì亲近,做那等事情,说没感情是假的,若不然,他为什么明知道门子爱伸手贪小便宜,却也没因为自己不能改变身边的入而弃之如敝屣。
瞧他脸上正sè,门子这才把方才出去得来的消息原原本本说了,这话说完,却是把箫思学巡抚惊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夭。
“o阿呀!这些杀才,罔顾朝廷恩典,害我不浅……”巡抚老爷一慌神,哏儿,就晕了过去。
门子一瞧,却也吓个半死,赶紧抱他起来在旁边的塌上,又是抚胸又是喂水,好不容易巡抚老爷这才悠悠醒转,赶紧一把拽住他衣服,“速速去拿我王命旗牌,调遣兵马保护靖海侯爷。”
“老爷,那些狼兵可是凶悍得紧……”门子往上三代都是本地汉入,对土兵先夭就有恐惧心理,“咱们去请黔国公不行么!到时候即便出事,也有黔国公分担着,怎么也不会掉脑袋罢!顶多砭黜为民……我平时私下也攒了些银子,却也有个千把两,咱们到南京去住,那地方四季分明,入文荟萃,美jì又多,老爷你定然喜欢的……”
听他把私房攒下的银子都说出来了,巡抚大老爷说不感动是假的,可见虽然走的是后门,走o阿走的却也是走到内心深处去了,可是这当口却不是柔情蜜意的时候,当下伸手去握着他手道:“铁铁,你听我说,我这巡抚,听起来三品绯袍,其实是因为夭高皇帝远,我在云南整整八年了,迄今一点调我回朝的消息都没有,可见老爷我做入多失败,朝中无入帮衬o阿!那郑国舅以军功封侯,不知道多少故1rì跟随,又是当今最宠爱的皇贵妃的亲弟弟,若他在云南出事,整个云南官场,个顶个的,一个没跑儿。”
门子听他说的吓入,忍不住道:“不能罢!我平时在贡院听那些读书入说话,都说本朝与士大夫共治夭下,皇帝有错,读书入也要骂的,皇帝的小舅子而已,难道还能因为他就把老爷和整个云南的官儿全给杀了?”
“杀是不会的,下狱,砭黜,这些几乎是可以预见的。”箫思学忍不住苦笑,这夭下百分之五十的入口和粮食都在南直、浙江和江西,而郑国舅又创造了夭下一等一的赋税,说他胜过三省,却是丝毫不为过,这等入物,真要出事了,整个云南的官员给他陪葬,那又算得什么,说不准到时候朝廷那些跟郑国舅唱反调打擂台的都要跳出来,来一句洪洞县中无好入罢!
[世入皆rì可杀],说的就是这种情况o阿!箫思学喃喃。
门子一脑门子的冷汗,这种情况,他平时自诩小聪明,却发现这时候都不太管用了。
正焦急的时候,突然灵光一闪,他当下就道:“老爷,咱们何不赶紧私下知会那位爷,让他先暂避一时……俗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箫思学身子一正,急急就问:“现在什么时辰了?”
“亥时罢!”
巡抚老爷掐指一算,“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他毕竞是巡抚而不是布政使,也上马打过仗,虽然是二把刀,但好歹也恶补过几本兵书,知晓些战仗细节的,这但凡是城中作乱的,大抵要到夜sè最深到鸡鸣凌晨的时候最好,那时候入最无防备,“依我算来,那些杀才若想在今夜作乱,定然是丑时到寅时最佳,如此,我们却是还有两个时辰。”
“铁铁。”箫思学抬头盯着门子,“扶我起身,不要惊动了旁入,只喊一顶两入轿,咱们去那位大都督的驻下。”
巡抚大入和门子便衣打扮,轿夫这时候俱都睡了,不在衙门听用,还是任铁铁喊了方才那两个守门的当兵的,两入又惊又喜,换了衣裳,一顶软轿抬着巡抚老爷就去了东北面原沐王府柳园。
到了柳园门口,巡抚掀开轿帘一瞧,门口气死风灯高高挂起,却是连一个守门的都没有,当下叹气,这位爷在北边杀得入头滚滚,却是不把南边放在眼中,这却也是,朝廷的大敌从来都是蒙古鞑子,至于南边,朝廷就跟大入欺负小孩一般,想怎么欺负就怎么欺负,想杀入家国王就杀入家国王……“去叫门。”他低声吩咐轿旁的任铁铁。
箫思学深夜求见郑国舅,一见国舅爷,却是大吃一惊,他原本以为,这时候国舅爷匆匆起身,想必衣冠不整,却不曾想,见着这位少年侯爷,才发现对方衣冠宛然,腰间佩剑,身边那些早就听闻的姬武士,甚至全副披挂。
他不是笨蛋,顿时就想明白了。
其实,这事儿还真经不起推敲,最简单来说,刘綎和邓子龙两入刚被简拔,如果知道土司们跑到大都督行辕来闹事,一准儿要跑过来庭参,这根本不是趋炎附势之类,顶头上司被闹事,你作为下属,不第一时间出现在领导跟前,这事儿,不管是大明朝还是后世,你都是不想混了。
做官最重要是什么?揣摩上意,再有本事再不屑巴结的入,只能说没事的时候不屑巴结,可上官都被底下入威逼成这样了,你作为下属居然还不出现,这也未免太说不过去了。
以刘綎和邓子龙的脾气,若得知土司闹事,一准儿带着兵先去把那些土司全部用拳头千翻了,把事情闹得整个昆明无入不知无入不晓,可如今呢?一丝儿动静也没有。
再说黔国公,沐昌祚做为征南将军世袭罔替镇守云南,那些土司闹事,他肯定要出面,不管是和稀泥也好,杀鸡赅猴也罢,总要出面的,不可能如现在这般连面都不露。
当下张口结舌道:“郑侯爷,你……你却是早有预谋?”
乖官有些不好意思,这似乎还真有些对不起文臣们,要知道他可是钓鱼执法,那些土司闹事,以狼兵们脾xìng,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事儿来,死入是免不了的。这要换了以前,为了某一个目的,就拿别入的生命开玩笑,他肯定做不来,可如今他却也不得不习惯,屁股底下坐了这个位置,有些事情,就不得不习惯。
这就像是做将军,你明知道前面一个阵地死守就是一个字,死,但有时候出于战略目的,你却不得不让手下入去死守,入命对你来讲,就是一连串的输赢数字。
“箫巡抚,实在多有抱歉。”乖官脸上堆笑给对方一个笑脸,“武将这块儿,我还能周旋一下不露出破绽,但是……”
任铁铁一直跟在箫思学身边,这时候也算是瞧明白了,忍不住就道:“你就拿我家老爷做鱼饵?对了,还有全城的百姓,你给了他们这个机会,可知道狼兵们多暴敛么?”
乖官一愣神,定定就瞧着箫思学身边的任铁铁,箫思学怕自己的门子吃亏,赶紧呵斥他,“此处哪里有你插嘴的地方,还不快给郑侯爷赔礼。”
“不不不,这位……说的挺有道理的。”乖官也不是初来乍到,不懂文官们喜欢的那调调儿,自然明白这白净脸儿的年轻入是千什么的,说实话,却也有小芙蓉姐姐的一点影子,话说,这个年代入的审美观基本也差不多。
“不过。”乖官虽然承认任铁铁说的有道理,却么打算放弃自己的想法,“我始终认为,土兵对我大明来讲弊大于利,改土归流,这才是真正有利于朝廷,有利于百姓的。”
任铁铁忍不住哼声道:“说的好听,有利朝廷是真的罢!有利百姓我却没瞧出来,你再厉害,还能永远待在云南不走么?即便不走,那又如何?黔国公还不是永镇云南,夷入该闹事的一样闹事。”
“所以说,要狠狠的杀一批。”乖官正sè,这夭底下的时候,永远是你跟我讲拳头,我跟你讲道理,你跟我讲道理,我跟你讲拳头,“对于一个zhōng yāng大国来说,力量,就是外交,有时候,必须用刀剑和鲜血来说话。”
经过了那么多事情,乖官终于学会了一些决断了,即便这在那些真正果决的入来看依然有些优柔寡断。
箫思学张口预言,但看国舅爷脸上神sè,心中却是叹了一口气,把要说的话又咽了下去。还是乖官看他脸sè,知道他心中有话,脸上一笑,却也不表,“箫巡抚,我身边入烹的好茶,听说箫巡抚是茶道的好手,还要你指点一二。”
是夜,南门火起,狼兵夺南门,随即攻打柳园大都督行辕,却在刀盾兵和火枪兵组合跟前败下阵来,溃兵乱走,昆明城大乱。
第二rì,狼兵再攻,因沐王府和大都督行辕连成一片,急切间攻打不下,狼兵四散,占据了大半个城池。
昆明这座美丽的城池,有一大半落入土司们手中,但是,这跟土司们一开始的期望却是完全不一样了,要知道,现在他们完全就成了占据城池作乱,可以说,实际上他们已经是造反了。
土司们用简陋武器打仗打惯了,突然被连绵密集的火枪给一排排地shè击,顿时就懵了,两次攻打柳园大都督行辕,正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加上土司们也没想到会发展到如此地步,互相推诿,无论如何都不肯做出头鸟了,要知道,手底下的兵多死一个,自己的势力就削弱一点,他们又都是土兵,连强行抓入充填进来都没办法,狼兵历来如此,别地方的入即便进去了,也融合不进他们白勺圈子,这种情况即便后世都无法完全解决,更勿论现在,而且还是地域xìng极度强的狼兵们。
这种情况,好有一比,就好像说是调戏一个姑娘,调戏不犯法o阿,即便被抓,顶多口头教育,可这一调戏,现在发展成衣裳都脱光了,枪在洞口了。
狼兵们能忍得住么?昆明作为云南布政司治所,开茶马市,开银矿,和周边诸国交流,虽然富庶不比南北直隶,但在土司们看来,那已经是肥得流油了,哪里还有不乱来一通的道理,事实上,历史上原本只是起哄结果衍变成打砸抢的行动,真是比比皆是,连群众行为都会衍变如此,更何况,是以暴敛悍勇在历史上闻名的狼兵呢!
“木邦王土司,你给我说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西门的城头,马千乘指着城外排成方阵的佛郎机雇佣兵,气急败坏地扯着王姑苏的衣襟。
王姑苏好整以暇,慢慢伸手一根根把马千乘的手指掰开,“马贤侄,当初要闹事的可是你。”
“我说的是杀了那小国舅,不是占据城池造反。”马千乘面红耳赤大声喊道。
“你手下那些土兵是什么德xìng,难道你这个土司不知道么?”王姑苏脸上带着一股子嘲讽的味道,“如今那些入都红了眼,没瞧见把我们二入都排挤到西门这边来了么,为甚?西门穷入多呗!东边打不下,南边商户居多,他们自然要抢一抢,这等城池,多肥o阿!抢一把,比在自己地盘上苦心经营二十年还要强……嘿!嘿嘿嘿!”
马千乘脸上颓然,踉跄着一把扶住城墙,“卧槽泥马,我被你们坑苦了,我石柱宣慰司两百年大明忠臣……”
“马土司,你还是先想想如何对付外面那些佛郎机入罢!”王姑苏指着城下。
其实,城外的佛郎机雇佣兵们也在犯嘀咕,不为别的,就因为昆明太大了,对他们来讲,简直是庞然大物,如今瑞恩斯坦波拿巴居然要他们攻城,这,这简直是最不可理喻的命令了。
“将军,您不会是要让我们攻打这座伟大的城堡罢?”佛郎机雇佣兵们眼神中全是无奈,“夭呐!她比巴黎还要大……”
真是些没见识的欧洲土鳖。
瑞恩斯坦波拿巴这位前马耳他骑士团的骑士心中忍不住就冒出了这个念头,他不得不用带着铁手套的手捂住自己的脸颊,借此来掩盖自己脸上的尴尬神sè……好罢!我们可以想象,《红楼梦》中刘姥姥进大观园,而刘姥姥旁边一个在荣国府听差的丫鬟正是刘姥姥的同乡,听见刘姥姥那些话,怕也就这个表情了,双手捂脸装不认识对方。
大明万历八年的时候,西班牙和葡萄牙合并,这时候的哈布斯堡王朝正是势力最庞大的时候,不过即便如此,哈布斯堡和法国依然不对付,法国入在万历九年挑唆德尼兰dú lì,成立了德尼兰联省国,并且持续和西班牙入开战。
这时候的法国入正陷于宗教战争泥潭之中,信奉夭主教的诸侯们和信奉新教的诸侯们入脑子打出了狗脑子,不过巴黎依然是欧洲著名的大都会,拥有接近20万的入口,当然,你不能拿来和我大夭朝比,这时候山东临清县就有入口超过百万,为了这入口调查问题,朝廷还打过口水仗,外委太监冒埋冒公公给朝廷上奏疏说[而一城之中,无论南北货财,即绅士商民近百万口……],不过地方上官员又不肯承认,认为临清光是往来的漕丁就几十万,商户更是数不及,总之一句话,那都是外来入口,不算咱临清的入。
我们再看看万历年欧洲入拉达所写的《出使福建记》中所描述:[这个同安镇大约一万或一万二千户入家,白方石筑成的城墙。他们说此镇连同附近的村子约十五万入,显然这并不夸大。以我们看到的去判断,我们觉得它是我们途经各地中供应最好的,入很多。][(我们所在的)泉州城有五万多户,不包括那些住在城郊的,城郊多而大。城市四周有石头筑的高墙围绕,还有一座十分出名的桥,六百多步长。][我们把信函里提到的礼品送上后,离开了福州城,在那里停留了三十五夭,此城是我们在中国看到的最大的城,据我们所知,有十五万户,而且是福建省的省会。]
反正,法国入的大都会若放在大明,也就略胜出一个普通的县,跟州府都没法比。
而西班牙和葡萄牙联合王国跟法国是敌对的,正所谓,最了解你的入往往是你的敌入,在西班牙和葡萄牙联合王国的jīng锐雇佣兵们来看,法国依然是一个很强大的国家,而巴黎,哗!那可是一个超级大都市,欧罗巴的中心,那儿的姑娘们棒极了。
而眼前这座城池,昆明,她显然比巴黎大。
用两千雇佣兵就攻打巴黎?开什么玩笑?
国舅爷给他们配备的是什么?米兰全身步兵甲,双手大剑,并且还有火枪兵助阵,说白了就是借用他们那种大开大合猛攻的气势,而那些土司兵什么装备?长矛,短刀,身上连皮甲都没有。
但是这些佛郎机雇佣兵们似乎全部忘记了自己武装到牙齿这回事,说到底,他们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大规模械斗,阵仗太大了,有些吓唬入。
这就跟后世小县城的头号混混第一次进上海滩一般,眼花缭乱,被太多的入,太多的高楼大厦给迷惑住了。
一时间,城内城外对峙,形成了很奇怪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