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2章 三娘子,小生有礼了
历史上鞑清有一个很着名的对méng古减丁政策,后世说种这个减丁政策,众说纷纭,最流行的说法就是每隔多少年杀一茬,乖官作为有脑子的读书人,是绝不肯相信的,但是,推行喇嘛教,让一户méng古人家只留一子其余全部出家,这个却是相信的,要知道,纵观历史,绝没有一个人口衰退的老龄化国家能够强盛的,五百年后的天朝,正在面临类似问题。
人口永远是一个很玄妙的话题,譬如说,你若和邻居因为争一块两家院子中间的闲地而吵架,继而发展成打架,上演全武行,这时候,你娘家站出来五个膀大腰圆扛着大铁楸喊打喊杀的舅舅,这,就叫做实力。可是,若出来五个双手合十口念佛号的喇嘛,苦口婆心说,和为贵,要和谐……
在五个喇嘛舅舅劝说下,你放弃了那块闲地,五年后,你家拆迁,得补偿房两套,邻居家得补偿房三套,五年前的和为贵,让你损失了一套房子,这套房子靠奋斗需要你奋斗五十年,这,就是你一时和为贵的下场,若是你儿子也和为贵,你孙子也和为贵,你重孙子,灰孙子,子子孙孙和为贵,血嗣能继承否?
譬如西域畏兀儿族,红朝开国之初,畏兀儿人口百来万,朝廷鼓励少民生育,数十年后,畏兀儿人口过千万,开始滋生民族分裂,诞生东突厥思想,此亦是常理,人口繁衍滋生,必然会争夺与之相称的地盘资源财富等等,若有朝一日,东突厥果真开国,这一笔账要算在谁的头上呢?
故此,乖官是决心要在西域和大漠推行喇嘛教的,至于伊斯兰,侵略xìng太重,必剿无疑”此亦有一大好处,可以缓和跟大吕宋的矛盾,想必大吕宋也会懂得,敌人的敌人是朋友的道理的”大吕宋一直都梦想着和克里米亚等汗国结盟共同对抗奥斯曼土耳其帝国的。
如今他已经基本掌握住了**喇嘛,接下来么,自然是要结好三娘子弃兔哈屯,铲除那些对大明有强烈敌意的台吉,扶持那些温柔软弱的头人,最好么,再骑一骑赤兔,诞下血脉”统治西域和大漠长治久安。
《三国志?薛综传》曰:“绥边抚裔。”也就是所谓的绥靖政策,此为乖官所不取,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国家何尝不是。
很多东西,说通了其实很丑恶,有人便要恶心,只是,天下哪儿有真正干净的东西?即便是大白菜,那也是用粪水浇灌出来的,好比元朝大名士倪云林,又想睡女人”又嫌弃女人脏,áng之前洗了又洗,等他觉得女人洗干净了,天都亮了。
睡女人有甚打紧?天地人伦大yù存焉,嫌脏的”何尝不是女人那地方生出来的,难不成石头里头蹦出来?
乖官就对李如柏说“如柏哥哥,我知道你这些日子很看不起我,清薇因我而死,我却整日和别的女人厮混”可是,如柏哥哥,你觉得像是我这样儿的”可能只娶清薇么?”他知道这些日子李如柏对他心中颇有芥蒂,故此寻着机会就旁敲侧击”先说乌斯藏和漠南漠北的大势,说着说着,就把李如柏给绕了进去,歪楼歪的厉害,说着说着就跑到女人身上去了。
李如柏心中叹气,这道理他并不是不明白,当下摇头,乖官就道:“即便我跟清薇好,依她的脾气,可能容我那么多女人么?”
“凤璋,你别说了。”李如柏长叹“道理我都懂,只是,当初老师把师妹托付给我……”
乖官看着他,正sè就道:“如柏哥哥,想必你也清楚,喜塔拉和奴儿哈赤都曾经把雪月儿托付给我……”
脸上一滞,李如柏额头青筋突突跳了两下,他使劲握了握手,手指关节轻轻爆响,可随即,又低下头去。
明知道他在想什么,乖官却继续说道:“我也不瞒哥哥,雪月儿,我是要的,建州诸卫,我必须掌握在手上。”“月儿她只是个女骇子。”李如柏低声吼道。
“可她还是建州卫的格格,奴儿哈赤的妹妹,喜塔拉的女儿,甚至…”乖官冷笑着缓缓说道:“她叫佟雪月儿还是李雪月儿,都难说得紧。”
衣裳一紧,乖官刚说完就被暴怒的李如柏一把揪住了xiōng前领子。
眼瞳中全是血丝,李如柏死死盯住他,低声道:“我不许你这么说月儿。”
乖官自然不惧,看着他就道:“哥哥,你这只是掩耳盗铃罢了,伯爵府上下,谁不是如此猜想的。”
“那只是猜想。”
“岂不闻,三人成虎。”乖官缓缓道。
听了这句话,李如柏颓然,一松手,踉踉跄跄就往后退了几步,脸上全是灰败之sè。
其实乖官对雪月儿她老娘喜塔拉未必就多么歧视,女人么,又是建州左卫指挥使的女人,想要生活好,想要儿女继续活下去,得到应该得的那一份尊荣,她巴结李成粱又有甚好奇怪的,至于李如柏的掩耳盗铃,你不给他戳穿了,他不知道得装到什么时候,要做兄弟,有些话,自然还是说清楚了比较好。
即便是以万历的皇帝之尊,他要给自己最心爱的女人郑若彤上德妃号,都不得不先宠幸几个女人,上嫔妃号,再给郑妃上德妃号,这么一来,分散了朝堂诸公的注意力,若不然,独宠后宫,在这个时代,是会被骂的,爱一个女人,先要去搞别的女人,说出去,多么荒谬,可时代如此,就像欧洲贵fù人们,若是没情人,说出去都要被人耻笑,难道就不荒谬么!
就像后世五百年,从不结婚的谈恋爱就叫流氓可以被拉出去枪毙,到笑贫不笑娼,时间也不过短短二十几年罢了,谁对谁错,又如何说得清楚了,有些人活在回忆中,有些人活在憧憬中,有些人活在当下,如此而已。
乖官并不准备嘲笑李如柏,做兄弟,求同存异,可关键是,李如柏似乎不是如此想的,所以他要把话说清楚了。
这结拜兄弟二人正说到关键之处,外头脑木汗进来低声道:“大都督,有客人来拜访……”说话间,yù言又止。
乖官看着脸sè难看的李如柏,叹气就道:“如柏哥哥,我先出去了,总之,我不想辜负了咱们之间的结拜之情。”说着,就扭头出了帐篷,李如柏看着帐篷上头开着的天窗,久久无语。
脑木汗蛋琴最近很是佩服国舅大都督,甚至,越是研究大都督的发迹,越是佩服,怪不得都说大都督是五百年才出一个的天才,真是把联姻的手段用的出神入化,面子里子全有了。
如今乖官他们这五六千人就在板升部落,每日那些头人们络绎而来拜见**大喇嘛,乖官看的是极为欢喜的,只是,乱粉杠台吉似乎来的也太勤快了,至于扯力克台吉和尔国临格台吉,对于乱粉杠的心思似乎心知肚明的,甚至,抱着纵容的态度,对于扯力克来说,若是儿子娶了漠北土蛮汗的女儿,自己的部落自然就声势大振。
由于诸多头人台吉们前来,乖官懒得记那些古怪的méng古人名字,常常避而不见,就躲到毛利兰的帐篷里头,这就让小马琳有些吃醋了,本就在如胶似漆的时候,忽忽分开,她自然不乐意,可架不住她作为土蛮汗的公主,头人们来拜见**大喇嘛是其一,其二,自然是来见她的,草原上最美丽的百灵鸟嘛!
méng古人的名字有多么奇怪,我们来看看僧格黄台吉的儿子们的名字,他飓精兵走蓟辽垢娶了兀良哈头人之女,生下安兔台吉、朝兔台吉、土刺兔台吉、土力把兔台吉、摆言兔台吉瞧!一窝兔崽子。
其余像是什么黄台吉、洪台吉、粉台吉,这些历史上都是一抓一把的,总之,甭管多奇怪的méng古名字,譬如什么司了冒买,沃勒个操,看看黄台吉的一窝兔崽子,再回头来看,顿时就淡定了。
这乱粉杠台吉数日来天天往圣湖公主这儿跑,大家看在眼中,眼热得很,有些台吉就觉得,扯力克台吉还没做大汗呢!更别说粉台吉了,既然如此,咱们也是有机会的,故此一些年轻的台吉也拼命凑热闹,依照小马琳的本xìng,哪里跟他们敷衍,说不住,上去一脚,就要踢爆这些台吉的卵蛋,可乖官对她说了,赤兔哈屯未到,再敷衍这些人几天好了。
对于这话,圣湖公主嘟着嘴巴,心里头是不乐意的,巴不得每天都和自己的爱人腻在一起,可是,她也晓得,自己的身份对爱人来说是有大用场的,故此委委屈屈,每日要敷衍那些台吉,心里头其实在发狠,等大事底定,一定把这些讨厌的家伙全部阉割了。
乖官暗中隐藏身份,住的是毛利兰的大帐,他掀开帘子进去后,毛利兰正在低头煮茶,她对面一个穿着汉家衣裳的女子,脸上垂着面纱,瞧见乖官进来,纹丝不动,似乎毫无所见。
这人就是顺义王夫人三娘子?乖官不敢怠慢,自己暗中找人请三娘子前来相见,不想对方还真的就敢来了,要知道,这可是板升部落,她刚跟人家打了一仗,可死了不少人。
拿眼神示意了一下脑木汗,脑木汗会意,赶紧出去,随即,隐隐中就有无数人护住了帐篷周围。
“可是顺义王夫人三娘子?”乖官吐着北直隶官话,深深一诺到地。
那女子缓缓伸手掀开面纱,瞧起来约莫二十多岁模样,相貌有些像乖官心中后世的女演员宁静,眼睛很大,充满了野xìng。!。
383章 请允许我介绍福寿膏给你们蒙古人
“小生有礼了。”乖官唱了一个肥诺,只是,身上穿的是蒙古人的衣裳,未免有些奇怪,赤兔哈屯顿时一笑,这位三娘子顺义王夫人笑起来嘴巴极大,露出十颗左右牙齿,愈发像是乖官记忆中的那个女演员。
“国舅大都督,好大的胆子。”赤兔哈屯接过毛利兰煮的茶,先嗅了嗅,这才饮了一口,忍不住就赞,“妹妹好茶艺。”
毛利兰一笑,她也是颇为洒脱的性子,不似一般女人那般笑起来要掩着嘴,落在三娘子眼中就颇有好感,“赤兔姐姐太夸奖了,在我家殿下的妻妾中,我煮茶的本事怕只能是倒数的。”她倒是说的实话,若说茶艺,筑前白梅才算是首屈一指,她煮茶的本事,大抵只能算二把刀,不过即便这二把刀的本事,在蒙古人来看,已经很是厉害了,哪怕这个蒙古人是仰慕汉学整日穿汉家衣裳的三娘子赤兔哈屯。
作为俺答汗的外孙女兼最宠爱的妻子,三娘子是独宠的,何况蒙元一直有后妃临朝的制度,故此,三娘子是个不择不扣的女强人,绝不是那种靠着依附男人的女人,她忍不住就道:“妹妹难道不想独占夫君的宠爱么?若是妹妹愿意,姐姐我可以帮你。”说着,大眼睛就白了旁边的乖官一眼。
乖官顿时苦笑,我这似乎算是躺着也中枪了。
毛利兰一笑,眼神中就闪过一丝落寞,你说她一丝儿都不芥蒂,那简直是开玩笑,天底下有不吃饭的女人,却绝没有不吃醋的女人,她如今和马琳结成安答.不也一样相互吃醋,只是,两人对吃醋的这个度把握的比较好,并未做出不切实际的事情。
“我们毛利家虽然是两百万石的大名,可我的父亲大人实际上也就控制着不到五十万石,而我到了殿下身边以后,我的父亲大人就一跃成为扶桑最有权势的五个人之一,扬眉吐气。”毛利兰缓缓说着,脸上表情平静.似乎这些事情跟她毫无关系.“我若依然任性,殿下心善,或许会养着我,让我有一个好结局.可是,我们毛利家就会飞灰湮灭,哪怕殿下不去动毛利家.毛利家也会反叛,因为,他们会认为,殿下受此大辱.定然会惩罚毛利家的,既然如此,何不先下手为强......”
乖官低头挠着腮帮子,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三娘子听了就默然,她不是普通牧民家庭出身,乃是瓦刺奇喇古特部落的公主.本名的意思翻译成汉语,便是高贵显赫之意,当初嫁给外祖父俺答.难道她真就愿意?
半晌,三娘子嫣然一笑.起身就对乖官施了一礼,“我给你陪个罪,你虽年纪小些,不过,做的事情值得我如此了。”
乖官赶紧回礼,“愧不敢当。”
三娘子撇了撇嘴,“文人便是这个不好,虚伪得紧,在我看来,世上也就青藤先生有真本色,不虚伪。”
乖官当即皱眉,又是徐文长,刚才自己还正在说服徐文长的学生来着,他忍不住就道:“你说的是一刀杀了自己老婆的徐文长么!”
这是明知故问了,但是,却又是现实,谁也不能否认,徐文长的确因为无故杀死妻子而坐牢七年,最后因为大赦而出狱。
应宣府总督吴兑之邀,徐文长出狱后往宣府散心,吴兑是徐文长的同乡兼同学。
在宣府的时候,徐文长认识了三娘子,当时三娘子经常率众来宣府,这个史书赞为[幼颖捷,善番书,黠而媚,善骑射]的女子极其仰慕汉学,徐文长和她认识后,还专门为她写了一首诗,曰:汉军争看绣袖裆,十万弯弧一女郎。唤起木兰亲与较,看他用箭是谁长.....
三娘子从此就对部族说,见青藤先生如见吾。
听他如此说徐文长,三娘子忍不住长眉就一皱,不过,她到底是女强人,何况也知道,明廷读书人的习俗是[既然有才学,如何不中了去],下意识便以为乖官也是如此,瞧不起青藤先生没中功名,当下忍不住就替徐文长解释。
乖官不由叹气,不得不说,徐文长是有人格魅力的,但是,乖官和徐文长那真不是一路人,别的不说,光是颜清薇的死,就足够他反感了,你说你傲娇别扭,弄的学生也这个脾气,你有才不假,但是谁也不欠你的啊!我为何要容忍你的傲娇别扭呢!
不过,乖官找三娘子前来,可不是为了争执徐文长到底是什么样儿的人,值得不值得尊敬的,说个难听话,他可没那空闲功夫。
“顺义王夫人。”乖官赶紧打断了三娘子的话,“青藤先生是前辈,文采天下稀,在下极为
钦仰的,不过.我们今日可不是为了他,而是为了蒙汉两族的边民......”
三娘子瞧着乖官,心里头忍不住也有些叹气,这俊俏的小官,这辈子也第一次瞧见这等人物,据传闻,此人有才学,生而知之,又使得好剑,是当初蓟镇杀神单赤霞的弟子,身份又是当今国舅,人又貌美,这等人物,真真是妖孽,也怪不得他不把青藤先生放在眼中。
她却不知道,乖官绝不是因为这些不把徐文长放眼里,纯就是因为徐文长杀老婆,这个的确不是乖官能接受的,乖官如今也不是没杀过人的菜鸟了,可是,好端端的怀疑老婆偷人,上去一刀就把老婆砍杀了,这也太变态了。
“大都督请说。”三娘子端正了姿态,她如今越来越感觉到土默特开始不受自己控制了,这时候,她才会在心底黯然想到,当初人人畏惧我,怕是因为老汗(俺答)的缘故多一些,如今老汗不在了,一个个就蠢蠢欲动起来。
“顺义王夫人。”乖官清了清喉咙,当下就说道:“我欲请皇帝陛下册封金刚持大喇嘛为大慈悲法王,驻锡归化城弘慈寺,把大漠变间乐土,地上佛国......”
三娘子是信佛的,先是脸上微微露出喜色,作为被老汗尊为金刚持大上师的达lai喇嘛,若被明廷封为大慈悲法王,这对三娘子来说,也是一种提升威望的行为,但是,三娘子好歹也是仰慕汉学的,再仔细一琢磨,顿时琢磨出里头的包藏祸心来,一户人家只留一个男丁,其余的出家为僧?
她心直口快,忍不住就讽刺道:”大都督是要断绝蒙古人的血脉么?”
乖官忍不住笑了,对于国与国来说,斩草除根未必就是上策,历史上有很多先例可循的,赶走了匈奴来突厥,赶走了突厥来鲜卑,总之,大草原总会有人的,杀,是杀不干净的,故此,需要扶持亲大明的上层。
“顺义王夫人何出此言?”乖官微笑道:”让大漠变成地上佛国不好么?人人礼让温良,供养佛寺,不好么?到时候大家都是一家人,茶马互易市再不会有什么限制,姑娘们可以无限制地买漂亮的丝绸,小伙子们可以买精钢锻造的刀,头人们需要的上等茶叶、丝绸、瓷器、盐心...这些都是应有尽有,若大漠上遭到外敌袭击,更可以召请朝廷的军队去驱逐敌人......”
他把大明说的像是慈善机构,可三娘子不傻,要知道,俺答汗归顺大明可就是她劝说的,茶马互易市也是在她一手操办下办起来的,她清楚地知道,若真的不限制茶马互易市,大漠上每一个铜钱都会被大明的商人们赚走的。
故此她冷笑道:“大漠苦寒之地,不能抢,再无限制开茶马互易市,到时候大漠上所有的银子都去买大明的丝绸瓷器了,大都督好算计,不战而屈人之兵啊!”
乖官微微一愣,咦!这位三娘子居然还懂得经济学?晓得经济侵略?
三娘子自然不懂什么叫做经济学,可是,草原上没甚产出,若真的无限制供应,大明的廉价商品一旦大规模进入大漠,到时候,每一分银子都会被大明的商人们赚走的。
蒙古的大汗、台吉、头人们也不傻,虽然每一次打仗几乎都是为了逼迫明廷开茶马互易市,可若明廷真的无限开茶马互易市,到时候银子都被大明商人赚走了,他们的日子又怎么会好过呢!
看三娘子执拗,乖官就笑了笑,换子另外一个法子,“既然顺义王夫人不愿意让牧民们富裕,在下倒是有一个办法,我知道有一种东西叫做福寿膏,一抽之后飘飘欲仙,只要能让其抽一口福寿膏,做什么都愿意的,以后我可以拿这个特供给诸部落。”
这时候的乖官,俨然就是头上长角一般。
三娘子脸上顿时变色,她如何听不出这一句[做什么都乐意]所包含的意义,当下腾一下站起身来,满脸俱是怒色,”大都督,你请我来,便是为了这个?”
“顺义王夫人,请坐,请坐。”乖官满脸堆笑,”既然夫人不愿意,在下也不强求,草原就这么大,在下还有个法子,请听我慢慢说来。
“话说,这草原上有一群羊..”他讲了一个故事,就是后世所谓的没有狼,羊群是不健康的。
没了竞争,没了生存压力,羊儿们自由繁殖,种群过大,土地承受力不足,疾病困扰,所以最终族群灭亡。
384章 给赤兔哈屯下药
?三娘子是聪明人,听完了乖官的故事,顿时若有所思,乖官则接过毛利兰煮的茶,微笑着喝着,随口还赞了毛利兰两句“兰姬,茶道功夫愈发见好了。”
明知道他是哄人开心,不过毛利兰依然很高兴,跪在他跟前,拿扇子就轻轻给他扇着,中午时分的漠南还是很热的,乖官吃着热茶,出了一层薄薄的汗,被她拿扇子一扇,顿时便觉得舒坦,真如茶经上说的那般,腋下生风,浑身畅美。
看他脸上开心的神sè,毛利兰总算觉得自己不是一点儿用处都没有的了,脸上带笑,手腕轻动,就那么轻轻扇着,一时间,镜头颇为和谐。
正在这时候,帐篷帘子被掀起来,圣湖公主从外面走进来,嘟着嘴chún就道:“这些台吉头人们真是讨厌,我以后肯定把他们杀光了……
我的爱,你说,把他们全部阉割了送到宫里头伺候德妃姐姐好不好?”
说着,她摒指如刀,比了一个切割的手势,就嘻嘻笑了起来,顿时语笑如huā。
乖官一口茶差一点儿喷在地毯上,当下只好苦笑,这个小马琳啊!真是颇为个xìng,这些话若是被那些道学先生听见,还不知道得怎么说呢!不过,出于男人的虚伪,他还是笑着起身抱了抱圣湖公主,打着扇子的毛利兰脸上就略有些黯然,让她如马琳这般,她似乎还做不来,虽然殿下对待她日益亲近,可是跟马琳一比较,却是差着老大一截,即便是和这一次没跟来的黎宝儿,那也差着距离呢!
在乖官脸上狠狠亲了一口,马琳这才笑着放开他,好奇看了看三娘子,忍不住就问:“我的爱,这个女人是你新近看上的女人么?不太好,有些老了,要她还不如要我的母妃呢!不过,得等父汗过世以后……………”乖官那个满头大汗啊!满脸尴尬冲着三娘子解释“顺义王夫人不要见怪,她还是孩子呢!是图们萨扎克图汗的公主孛儿只斤,马琳……”
却根本没主意到马琳狡狯地一笑,走到毛利兰身边,伸手去端茶杯的时候,毛利兰分明就看见有东西从她袖子里面滑落,掉进了茶瓯里头去,当下顿时惊讶,眼睛瞪得大大的,马琳冲她挤了挤眼睛。
“是宝宝哈屯的女儿罢!”三娘子淡淡一笑,作为漠南最尊贵的女人,她自然是知道那个漠北最尊贵女人宝宝哈屯的,不过,因为俺答汗被她劝说归降明廷,这让她成为了顺义王夫人,被无数明国读书人赞扬,连青藤先生都为她写诗,而宝宝哈屯作为土蛮汗的妻子,土蛮连年和大明交战,那么土蛮的女人不为大明所熟知,却是再正常不过了。
对于土蛮汗,她其实还是有些瞧不起的,被宁远伯李成粱屡次打得猪突狼奔“哼,察哈尔也不过如此罢了。
“马琳,快来给顺义王夫人道歉。”乖官叫过马琳,圣湖公主扭扭捏捏,行了一个méng古礼,接着就倒了一杯茶水,端起茶盏来送到三娘子跟前“我的丈夫是汉人,我以后也是汉人,我就以茶代酒……”
这话落在赤兔哈屯耳中,未免就有些挑衅的味道了,她可是极其仰慕汉学的,这根本不是什么稀罕事儿,整个大漠都是知道的,如今你一个小丫头片子,在我跟前说什么我丈夫是汉人我以后也是汉人,什么意思?讽刺我么?
哼了一声,她接过茶盏,却不去喝,只是用大大的眼睛瞧着马琳,马琳就伸手端起另外一杯茶来,一饮而尽,随即挑衅地看着她,大大的、会说话的、湖蓝sè的眼睛充满了嘲笑。
乖官一瞧,要遭,赶紧过去倒了一杯茶,满脸堆笑“在下来敬顺义王夫人,一杯茶水,聊表在下一番心意。”说着,就仰头喝了下去,全然没看见旁边毛利兰惊诧的眼神,而三娘子也根本没想到马琳会给她下药,她本来就被乖官说得压了一肚子的邪火,这时候再被一个十五岁的小姑娘挑衅,自然有些微怒,不过考虑到自己前来的目的,当下俏声哼了一声,就低头把茶吃了。
随手放下茶盏,她就看着乖官说道:“我想,我是明白大都督的意思了,大都督威胁利yòu,无所不用其极,我虽在塞外大漠,却也听说了,宫里头德妃娘娘又怀了龙种,想必,大都督是为了未来的皇子罢!”三娘子的部落离宣府一线很近,加之她和诸多大明边关将领交好,得到些消息也是正常的,不过,乖官却是一愣,对三娘子的敏感,又是佩服几分。
历史上的三娘子连嫁三代顺义王,对明廷也颇恭敬,故此史书都说她深明大义,体恤百姓,可实际上,如果三娘子真的如史书说的那般完美,她又如何会为了三个儿子而挑起大板升之战?为何这时候她就不深明犬义了?板升部落的牧民就不是生命了?
人的一生,都是极其矛盾的,就像后世陈璧君加入同盟会,和汪精卫谋划刺杀满清要员,颇有慨然赴死之姿,可她跟汪精卫结婚后泼辣任xìng跋扈,分明又是一个泼fù,在政治上更是有汉jiān之实。
三娘子仰慕汉学,其实就跟后世小资女青年认为huā旗国的月亮比较圆差不多,无非就是那个道理。
她以为乖官是威逼她要支持德妃娘娘日后生下的龙种,可她自忖,土默特如今并无这等实力,加之老汗过世,土默特更是有四分五裂的迹象,当下有些黯然“大都督,不瞒你说,如今土默特我也就只能控制四分之一,并无支持大都督实力,倒是叫大都督见笑了。”
乖官一笑,心说漠南méng古我也不放在心上,更加不可能用你来威胁朝廷,当下他就道:“夫人以为我yù行养寇自重之事乎?”
三娘子不说话,只是,大矢的眼睛分明就透出一股滩道不是么m
意思来。
“夫人,养寇自重,这寇也要足够强壮才行,如今的土默特呵呵!所以我说,土默特必须统一起来,由一个人说了算,再吞并其余的小部落,让那些台吉和头人们听夫人的话,从此礼佛,让漠南变成地上佛国,夫人的统治才能长治久安嘛!我说这些,可全是为了夫人好…”乖官说了一通,为了增加三娘子的信任,甚至自揭其短,腼腆地编造了自己几年前很是仰慕夫人云云。
这种说话的方式,在后世有系统的训练方式,自爆其短,会让谈话对象失去防范能力,听到乖官这般说话,三娘子忍不住就有些脸红起来,要知道,她如今可正是一个女人最美丽的年龄,三十岁,正如水mì桃一般,鲜nèn多汁,熟美的年纪。
而乖官正是三娘子生平仅见的美男子,又享有大名,是天下知名的大才子,大名士,说爱,说喜欢,那是瞎说,但肯定是比较欣赏的,一时间,她脸上愈发烧红,甚至觉得有些发烫。
忍不住伸手抚mō了一下自己的脸颊,赤兔哈屯就有些奇怪,自己这是怎么了?怎么脸颊这般滚热滚热的?
这时候马琳故意打了一个哈欠,拽着毛利兰就大声道:“这些政事什么的,最是烦闷了,兰兰,我们出去转转,反正刚才都把那些台吉们赶走了……嘻嘻!”
把毛利兰拽到大帐外头,毛利兰忍不住就问她“你你这是……………”伸手搂住她,马琳笑了起来,湛蓝湛蓝的眼瞳中就流lù出得意来“谁叫她是我母妃最痛恨的人,哼!让她被咱们的爱人狠狠欺负一下,也好臊一臊她,咱们先出去玩儿,过一个时辰回来,那时候肯定能捉住一个光着身子的赤兔哈屯,瞧她再敢不敢瞧不起我母妃”对于这奇葩的想法,毛利兰张口结舌,扶桑人虽然没什么贞洁之类的观点,可是,跟méng古人一比较,什么孙子娶祖母,祖父娶外孙女这样儿的事情,扶桑那些公主死了丈夫再嫁人,简直就是小菜一碟了。
“走啦!”马琳伸手拽住毛利兰,糁致小巧的脸颊上全是狡狯地笑。
这时候乖官也觉得有些不对,这是怎么回事,瞧着这位赤兔哈屯未免有些不对劲啊!
看他使劲盯着自己,赤兔哈屯突然下面一热,双tuǐ忍不住就夹了一夹,心头一把火烧了起来,贝齿一咬下chún,喉间微微发出一声shēn吟之声,这声音传入两人耳中,顿时都吓了一跳。
乖官瞧她jiāo靥酡红,一排雪白的贝齿紧紧咬着嫣红的嘴chún,双手更是攥着腰间的腰带,捏得柔荑骨节都有些发白了,眼神中更是带着一股子莫名的渴望之sè,一时间忍不住就咽了一口口水。
他这时候大抵就想明白了,肯定是小马琳干的好事,居然下药,一时间,内心哭笑不得,却不知道如何说话。
这等药物,其实真要解开,也简单,一盆冷水一泼,其实也就解开了,但是他要用冷水泼到赤兔哈屯脸上,然后该如何说话呢?赤兔哈屯还不得恨死他跟马琳?至于结盟什么的事儿,想必更是没指望了。
何况乖官自己也喝了一杯下了药的茶水,若说他一点想法都没有,那未免也是瞎说了。
一时间,帐篷内气氛就极为旖旎暧昧。!。
385章 骑赤兔
俗语说,风流茶说合,酒是sè媒人。其实,人皆有sè心,而酒只是让人控制力下降,至于下药,其实也是如此,只不过给自己找一个更加合理的借口罢了,赤兔哈屯年甫三十,正是女人一生中最浓情的时节,以前老汗娶她为妻,虽然爱甚,终究年纪老大,让赤兔哈屯方有些滋味,便不行了,懂得男女之间妙处的fù人,克制能力更是差,实际上赤兔哈屯这时候心里头隐隐是晓得的,可是那一把火烧起来,却是灭不掉了。
一时间,两人眼神都有些不对劲了,幽幽都放着绿光,呼吸也沉重了起来。
赤兔哈屯听到自己喘息的声音,吞咽口水的声音,然后,一把火从小腹下面烧起来,一直烧到xiōng口偏左,随即散开,满满地就散遍整个xiōng腔,忍不住,嘤咛一声,双tuǐ一软,就跪倒在地毯上头了。
“夫人。”乖官捏了捏拳头,扶她,还是不扶她,这个念头在脑海中盘桓,可手已经是伸了过去,腰也弯了下来。
一双水润润充满野xìng的大眼睛瞧着他,赤兔哈屯几乎是下意识便伸手去拽住他,使劲一拽,两人便滚做了一团。
甫一接触,正如**,火上浇油,两人喘息着,嘴chún顿时便凑做了一块儿,宛如干咳的鱼儿一般,赤兔哈屯拼命伸出丁香小舌,不停地搅动香舌,一双柔荑更是伸进乖官衣裳里头去,使劲儿去扯他褌裆。
掏mō了数把,一杆神枪便滑入手中,将将便是一握,赤兔哈屯使了使,倒是极趁手,这赤兔哈屯春心动了,果真情浓,翻身就把乖官推倒在下面,做了一个餐霞吸lù吞吐式,一边把神枪吞吐得油滑湿润,一边便伸手扯了自家裙幅,解开里头褌裆,lù出牝来,却是生得异象,白里透红,与众不同,油光水滑,更吐出半截婴儿小指一般大小的nèn肉来,巍巍颤颤,被两边红sè双chún一衬,直如西施舌。
她低下螓首百般奉承,心头愈发火热,忍不住咬着chún,一只手便也抚在chún边,来回抚mō着,把手指头弄得绡湿,缓缓就探进chún内,来回拨弄了几下,整个jiāo躯都在打颤,喉咙间更是发出如箫管般的声音,如歌如泣。
弄了片刻,如胶似漆一般,她终于忍不住这等心头空落落的感觉,身子里头更是空虚,当下羞红着脸颊,缓缓往前爬了数步,也不好意思去看身下乖官的眼神,只是握着神枪,做了一个女将军骑马式,待她缓缓坐下,忍不住就倒抽了一口凉气,眼瞳都胀大了数倍,随即,脸上就柔和了下来,水润之意更是盈盈,媚眼如丝,两颊滚烫,宛如擦了最好的胭脂,又似吃了天地间最美的酒,真个鲜nènyù滴。
因下面正是痒的时节,既然坐上身子来,她也不去做那般姿态,这时候便水bō盈盈瞧着乖官,伸手去缠住了他手,腰肢便缓缓扭动,上下起伏一番,顿时一个热浪盈身,当即打了一个寒噤,浑身快美之下,肌肤上直刺刺竖起一层细密的绒毛来,随即,腻腻就吐出一层薄薄的香汗来,整个身体肌肤宛如油淋过的绸缎一般。
乖官瞧在眼中,忍不住双手就抽出来,伸手去抚mō她腰肢,触手之下,温润丰腴,心里头忍不住就想,到底是生养过的,真是熟透了,心中未免就一动,腰肢忍不住也往上顶了数下。
赤兔哈屯吃他一抚,又被顶了数下,美目一翻,却是连呼吸都颤抖起来,两条背肌更是崩得圆圆的,腰肢也因为骨盆收缩内脏上提而变得看起来极细,衬着浑圆如匏瓜的香tún,优美惊人的曲线叫人忍不住赞叹,乖官触手之下,觉得腰肢上突然就变得极为弹手。
这真真是个,乖官忍不住,双手就扶着她骨盆处,tǐng枪抽枪,来来回回数了一百单八下,把赤兔哈屯刺得直翻白眼,xiōng前双丸固然因为生育而变得失去弹xìng,可上下一颠弄,抛来抛去,视觉极佳,忍不住叫人伸手去抚住,一握之下才晓得,这才是所谓竹笋型。
“起身来,把衣服全脱了,趴在地上。”乖官声音都有些变样,用很是命令的口气对赤兔哈屯说道,这等口气,换在平日,赤兔哈屯早就恼了,谁敢如此,即便当初老汗俺答,也不敢这么说,可这会子身子里头极痒,又美,脑子里头混乱一片,不由自主就美目流转,俏俏地白了他一眼,tǐng直了腰肢,发出[啵]一声拔出革囊上软木塞子的声音,赤兔哈屯听得这声音,脸上大羞,快速地脱掉全身上下衣裳,luǒlù出健美的jiāo躯来,却双手双脚就跪撑在了地毯上,随即回扭螓首,大而妩媚的眼睛就瞧着他,水汪汪,水润润。
乖官走到她跟前,她抬首看了乖官一眼,便膝行了两步,探过首去吮住小乖官,一边吞吐,一边替乖官把褌裆从脚脖子处取了放在一边。
弯腰伸手把佩剑拿了过来,正是扶桑名物[压切],剑刃被名师研磨得光可鉴人,纤毫毕现,乖官握剑在手,看着胯下美人一边努力吞吐一边抬眼瞧他,顿生豪气。
正所谓,醉卧美人膝,醒握杀人剑。
噌一声,他将压切就插在地上,剑刃如镜,恰好罩着赤兔哈屯,赤兔哈屯美目一扫,瞧见自己红chún吞吐,吞吐间xiōng前双丸跌宕起伏,上下抛起抛落,瞧着甚是羞耻,当即大羞,jiāo躯一崩之下顿时sū坏,脸上艳艳地大红起来,身子一软就趴在了乖官脚下。
乖官行到她身后,搬着她雪tún,缓缓就把神枪刺入雪谷,当即施展枪法打动,赤兔哈屯吃他这么一撞,双丸前后抛动不已,在如镜子一般的剑刃上瞧着自己脸若桃花……她忍不住就匍匐下上身,用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撑起手来。”乖官一边施展枪法一边命令她,她忍不住微微回首白了他一眼,不过却依言又撑起了双臂,看着剑刃上自己跪在地上,像是翘起尾巴的雌兽一般……脸上滚烫。
这一次,乖官足足刺了三百六十五枪,做了一个大周天,这才缓缓吸气,收起神枪,而赤兔哈屯早就不堪鞭笞,软成了一滩肉泥一般,只是下意识勉力地翘起浑圆的香tún逢迎,这时候骤感身子里头一空,顿时一虚,当下睁眼抬头,眼神中尽是哀求,勉力起身,握着神枪,讨好般地伸出香舌tiǎn弄。
正在这时候,外头传来嘻嘻笑声,孛儿只斤.马琳拉着毛利兰闯了进来,不过,神sè间颇有醋意,“我的额及格台,为什么你对她那么用力?”赤兔哈屯这时候药力几乎已经消散,何况药也只是给心理找的借口罢了,瞧见两人,当即脸上涨紫,双手就捂着脸颊低下头去,心里头未免懊恼:以后这草原上第一哈屯的名头,如何好意思再提起?真是太羞人了。
当夜,在大成比妓的大帐内,扯力克台吉正在和尔国临格台吉喝酒,下酒的是羊做的奶皮子,指肚儿大小,雪白滚圆,吃在嘴里头颇有弹xìng,还有冷切羊耳朵和烤肉。
“扯力克,你也不要掉以轻心。”尔国临格台吉吃了一口酒,捻了一块冷切羊耳朵放在口中咀嚼,忍不住便提醒扯力克台吉,“钟金哈屯嫁给老汗十三年,对部落影响甚大,何况她还交好明廷边关那些总督、巡抚和总兵、参将们,虽然眼下你跟大成比妓合帐,却也千万不能松懈。”
扯力克啃着烤羊tuǐ,时不时在跟前的盐碟子里面撮一点精盐撒在羊tuǐ上,忍不住就嘟囔:“大明的盐巴真是精细,可惜就是太贵……”这时候盐铁专营,朝廷对大漠上买卖盐巴的控制未必比铁器松多少。
倒是旁边的大成比妓,拿小刀割了烤肉,撒好精盐后,用碟子装着送到尔国临格台吉跟前,她是要感jī尔国临格台吉的,若没尔国临格台吉,她早早就被三娘子给吞并了,哪里还有机会等到跟扯力克台吉合帐。
把整根羊tuǐ给啃得干干净净,扯力克这才顺手把胡子给抹了抹,顿时胡子便油光发亮,然后把手在口中吮了吮,再往衣裳上头擦了几下,这才说:“放心好了,她起码要留一半兵力在归化城跟父汗对峙,我料她顶多还有三四千人马可以出动,我跟大成比妓能出一万兵,若加上你的手下,足有一万三千控弦,怕她何来,倒是这个土蛮汗的公主,却是为何巴巴地跑到咱们漠南来?难不成……”
尔国临格台吉脸sè持重,缓缓点头,他作为俺答的干儿子,多次和明廷交际,好歹也是认识不少官员的,平日里头也有不少保持往来的,“明廷蓟镇、辽东、宣府、大同四镇合力,正在攻打土蛮汗,据说已经打到金帐王庭了,各路台吉都不停往金帐王庭而去,连海西那边的女直人都动了。”
:话说,写东西真要考虑到智商的,有些话你稍微不说透一点,有些读者就看不明白,前面写了下福寿膏,居然有人爆表,怒气值满槽,拜托,不就是威胁利yòu软硬兼施么,这就跟强国威胁说[我有原子弹]一般,知道什么叫谈判技巧么!非要人说清楚了,一点儿说不明白都不行。
再说了,有些东西是人力可以控制住的么?阿芙蓉早早就被当做药物使用了,这玩意儿被当做fù科圣药和兽医良药起码要推衍到公元前几千年前,即便是如今,很多药物里头也有,只是,名字不再出现的那么敏感。
以后我万一要写近现代的小说,怕是不能写原子弹了,因为这玩意儿能毁灭人类好多次啊!到时候岂不是要被骂惨了,发明什么不好非得发明原子弹。
天朝也是,当年搞什么两弹一星嘛!又让人类被毁灭多次,真是离心离德。RO!。
386章 夜袭(第五更)
俺答汗也是黄金家族后裔,草原上数得着的枭雄,极盛之时,土默特十二部驱赶了察哈尔八大万户部也就是土蛮汗往辽东去,甚至一度用兵乌斯藏。
按说,他手底下不至于这点实力,但是,扯力克台吉等人,实力还真就这么一点儿,为何呢!俺答分家太早,他没娶三娘子之前,就已经把部落平均分给了一堆儿子,而他的儿子们,又有一堆孙子,譬如前面所说的辛爱黄台吉那一堆十数个兔崽子们,这些儿子孙子,也就是历史上所谓的[七十二台吉],泼天的家sī也不够这么分的,何况他自从在大明隆庆元年内附后,也开始昏庸起来,只顾享乐,故此他一死,土默特十二部顿时就分裂成大大小小接近上百个部落,像是三娘子,有一万控弦,就已经是漠南第二大势力,而第一大则是辛爱黄台吉,有一万三千控弦,第三大则是黄台吉的儿子扯力克,有控弦六千,像是大成比妓这样有三四千控弦战士的,就足以让所有头人们垂涎了。
把土默特所谓七十二台吉的兵力合并一下的话,哪怕每人只有一千兵,那也是七万两千控弦,这才是当初大明极为忌惮俺答的缘故,至于现在么,实际上万历十年俺答汗死的时候,那时候正是朝廷灭掉土默特部的最佳时机,可惜,朝廷要面子,硬是派出总督一级的高官去撮合黄台吉和三娘子。
如今乖官手上五千精锐骑兵,已经足够纵横漠南了,若是加上三娘子的一万控弦,一跃便是漠南最大的武装势力,若再吞并掉板升部落,便有超过两万的控弦之士,到时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奔归化城,三娘子是归化城的半个主人,打开城池,灭掉第二代顺义王僧格杜棱汗辛爱黄台吉,大事就底定了。
但是,这里头有一个关节,土默特十二部名义上到底是大明的属下,甚至在选汗位的时候,大明也有资格插手的,要知道,顺义王金印在三娘子手上,若大明真的装傻,土默特能人脑子打成狗脑子,这就是朝廷派出使者搓和黄台吉和三娘子结果天下一阵大骂的缘故,有这么傻的内阁么!非得给自己养一个庞大对手出来。
或许,内阁也是忌惮这个主从名分,毕竟,有一个东西叫史书,有一种名分叫大义,故此,乖官不能直接插手土默特部落的事儿,只能隐在三娘子身后,若不然,这个违背大义名分,还真就不太好办,除非撺掇土默特寇边,那样便能拥有大义,可那样一来,边民们又遭罪了。
所以乖官就直接给三娘子说了,你现在是我的女人了,我支持你做漠南唯一的头领。
这话很是霸气侧漏,赤兔哈屯脸上装着毫无表情,其实内心就颇为窃喜,她自从被外祖父俺答抢为妻子以来,一直都是拼命奋斗,还要考虑自己的族人,这么一份庞大的责任背在身上,是个女人都会累的,这时候,有一个强壮的肩膀帮你扛了下来,又如何不窃喜呢!
不过,看着赤兔哈屯那肖似宁静的面容,其实乖官内心有些哭笑不得的,他发觉自己在[天下布种]这一条路上越走越远了。
“赤兔,你回去带领手下,咱们两厢合兵,一气干掉扯力克和尔国临格……”乖官故意伸手去拽住赤兔哈屯的柔荑,赤兔哈屯脸上微微一红,这时候大帐内可是有不少人,连李如柏都在,她好歹也是大漠第一哈屯,天下知名的三娘子,掌着顺义王金印的顺义王夫人,被乖官这么拉着,脸上未免有些挂不住,有些事情便是这般,sī下做得,当众做不得的。
不过乖官如今脸皮也厚,自然紧紧拽住,赤兔哈屯甩了好几下没甩脱,只好任他捉着手了,内心就有一股子第一次恋爱的甜mì。
这也幸好是,本就有类似的风俗,若是在大明,可就不大好说了,毕竟三娘子比乖官可大多了,旁边些李如柏看着,就微微皱眉,不过,他随即就想到乖官对他说的那些话,忍不住在心中轻微叹气,小师妹真是喜欢上了不该她喜欢的人,的确,以乖官那国舅爷的身份,绝无可能只娶一个女人并且一辈子只对她好,别的不说,只说一点,德妃,毕竟不是皇后,乖官若不想法子往上爬,日后什么样子可都难说,而联姻正是这个时代最惯用的手段。
当初张鲸的侄子张彪为何要跟武清侯家的女子定亲,不就是联姻么,当然,用后世的词汇叫做强强联手。
“如柏哥哥,你瞧如何?”乖官又询问李如柏,李如柏不说话,只是点了点头,不过,乖官身边的赤兔哈屯这时候却是说话了,声音极好听,语气却是斩钉截铁,“不,等我召来部众,变数太多,凌晨就动手,只要杀了扯力克、大成比妓和尔国临格,余子碌碌,不足为道。”
到底是名扬大漠的奇女子,乖官这时候看着她的面容,忍不住就内心赞了一声,手上下意思就轻轻捏了捏,赤兔哈屯当即jiāo靥微酡,微微白了他一眼,颇有小儿女之姿,果然男女之间做了那事儿,关系便要不一样了,这等姿态,谁又会相信,这面泛桃花的女子居然是三娘子钟金哈屯,大漠最强大的女子。
李如柏略微诧异,看了看赤兔哈屯,却是点头附和,“顺义王夫人言之有理,擒贼当擒王,咱们便在黎明之前,太阳要升出来的时候动手。”
“如柏哥哥是行家里手。”乖官笑嘻嘻就道:“我自然是听如柏哥哥的。”
李如柏心头一热,凤璋真是处处给我留着面子,今生能结识这样的兄弟,真是足矣!哎!小师妹,福气浅啊!
他看看帐内众人,大声就道:“今夜和衣而睡,凌晨动手。”手下众人轰然答应,随即匆匆离去,各自去调派手下,乖官就扯着赤兔哈屯说,到我帐里头去,说得赤兔哈屯脸上一红,幸好,人都走差不多了。
“如柏哥哥是自己人。”乖官笑着就说,“不妨事的。”
赤兔哈屯忍不住白了他一眼。
乖官是睡在毛利兰帐中的,当夜,乖官厚着脸皮拽着毛利兰和赤兔哈屯睡在身边,虽然只是和衣而睡,并未做什么,却也让两女羞涩的不行,这种双飞的事儿,到底不是她们这等身份的人所能习惯的,不过乖官倒也没真就纠缠着要做点什么,三人也就mímí糊糊睡了,刚要睡着,小马琳寻来了,埋怨乖官不曾去她帐中睡,硬挤在中间,钻进乖官怀中。
几个时辰过去后,天sè隐约要亮,正是一天中最黑暗的时候,李如柏带着手下就动手了。
大成比妓和扯力克合帐后,扯力克还未跟大成比妓做过哪些事情,昨夜他多吃了些马奶酒,仗着酒劲儿,也就忽视了大成比妓那张典型的女人脸,塌鼻子,大扁脸,小眼睛,就在大成比妓身上折腾了一回,大成比妓有些惊喜,尽力逢迎,两人倒也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恰恰打了一个旗鼓相当,直到夜里两更天,两人这才光着身子睡下,身上犹自带着一股子腥味和春夏之交草原上羊皮袍子那股子特有的膻味。
倒是尔国临格台吉,和扯力克说了些事情后,就颇为心事重重,他等如是为数不多的智将,武力很一般,但脑子却不错,总觉得最近就有些古怪。
他帐中自然是有伺候的shì女的,光着身子陪着他一起睡下,到了凌晨时候,尔国临格台吉突然就坐了起来。
方才他做了一个梦,噩梦,自己被人拿刀砍得浑身是血,最后一刀割掉脑袋,一下便吓醒了,醒来后满头冷汗,仔细一想,梦里头拿刀的,可不就是三娘子么!
他嘘了一口气,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看来,自己这辈子都要畏惧钟金哈屯了。
正在这时候,外头隐约有奇怪的声音,他顿时竖起耳朵来,仔细凝听,悄悄就下了chuáng,在窗头拔出自己的马头柄的弯刀,缓缓往大帐外走去,刚用刀掀开帘子,就瞧见地上倒着两人,就这微弱星光一瞧,正是自己的帐兵,当下大惊,正要高声大喊,突然便决定脑后生风,下意识就往地上一趴,一枚刀就贴着他的背飞了过去,还带走了一片衣裳。
那把刀斩了一个空,顺势就往地上砍去,尔国临格台吉连滚带爬,转身背靠着帐篷后仔细瞧去,眼瞳中尽是人影,顿时大骇,难道是三娘子的人?正要再次大叫,对面几把刀砍了过来,他左右腾挪,胳膊上还被一枚刀拖了一下,顿时就是尺长的口子,鲜血流了一地。
心中一片冰凉,尔国临格台吉本身武勇就不怎么地,再被数把刀一围攻,顿时狼狈不堪。
正在这时候,他便听见有人说:“识时务者为俊杰,尔国临格台吉,我家公主说了,若你肯投降并且效忠三娘子,饶你一命。”
尔国临格心头灵光一闪,这才明白,原来土蛮汗的圣湖公主跟三娘子结盟了,顿时就心冷一片,这位圣湖公主有精锐五千,三娘子有一万精锐,这已经是漠南最大的势力了,今夜偷袭若在成功,人口和财富都会增长,到时候根本无人能治。
想到此处,他当即就噗通一下跪在地上,顺手把手上的刀给扔在一旁,大声喊道:“愿降。”对面数把刀顿时就停止了攻势。
正在这时候,就听见不远处有人惊慌地大喊,“扯力克台吉死啦,大成比妓囊囊也死啦……”
:熬到现在,终于给完成任务了,红牛喝掉两罐,咖啡五瓶,顶不住了,睡觉前求安慰
387章 公仆不如皇帝
是日,僧格杜棱汗长子扯力克台吉、长孙扯力克台吉身死,板升部落降服与三娘子钟金哈屯,诸台吉多有死伤,唯尔国临格台吉识得大体,阵前归降,顺义夫人大喜,仍叫他统领旧部,三娘子的实力至此大涨,顿成漠南第一大势力。
所谓事不宜迟,阵前招降了扯力克和大成比妓合并后的板升部落,三娘子点了精兵,允诺下好处给刚投降的战士,顿时把士气激励得嗷嗷叫,返身就往归化城而去,归化城本就是她主建的,即便辛爱黄台吉做了大汗,如今也不过掌握着半个归化城罢了。
这时候乖官才见识到大漠第一女强人的手段,把桀骜不驯有可能复叛的点做先锋,用金银牛羊做刺激,做了炮灰和黄台吉的手下死战,等战至酣处,她自己帐下精锐尽出,把隐患灭与无形,但允诺的财产又一毫不差地分给了那些部落,一时间众人皆服,连本来有些不太服气的尔国临格台吉都给跪了。
成吉思汗铁木真有一句名言:打仗时,我若是率众脱逃,你们可以砍断我的双腿,战胜时,我若是把战利品揣进私囊,你们可以斩断我的手指。
而三娘子分明就做到了这一点,果然成名并无侥幸,乖官不由就庆幸:幸亏哥们我是[用爱救世界,挥棒走江湖]的。
这一战,日后史称归化开城。
达龘赖大喇嘛被三娘子请至归化城内弘慈寺坐床,并且上书明廷,请封达龘赖为大慈悲法王,而达龘赖投桃报李,在归化城做灌顶会,部落首领、头人和牧民们络绎不绝而来,法会上,达龘赖大喇嘛公开声称,顺义夫人三娘子,乃是准提佛母转世,专一为渡化蒙藏受苦受难的百姓,故此托生为瓦剌奇喇古特部落的公主,嫁给[转千金法龘轮咱克喇瓦尔第彻辰汗]俺答,彻辰汗离开尘世,顺义夫人当为漠南之主。
准提佛母,又称七俱胝佛母,也就是观音菩萨,由于达龘赖是公认的观世音菩萨化身,那么,他如此声称,就格外地有威信,密教中有六观音的说法,准提观音专管六道中的人道,能解救人道众生,汉地的送子观音便是由准提观音衍化而来的。
蒙藏都是笃信密教的,这么一来,三娘子的统治就披上了一层神圣的合法外衣,乖官不失时机,顿做一首《我问佛》:
我问佛:为何不给所有女子羞花闭月的容颜?
佛曰:那只是昙花的一现,用来蒙蔽世俗的眼。没有什么美可以抵过一颗纯净仁爱的心,我把它赐给每一个女子,可有人让它蒙上了灰。
我问佛:世间为何有那么多遗憾?
……
赤兔哈屯看了后,艳丽的脸颊上就全是惊讶,看着眼前这个自己的小郎君,虽然这些日子有时候也在想,自己是不是做错了?可如今看来,有这个小郎君,似乎格外地幸福。
“用蒙文和汉文刻在石碑上,立与归化城门口。”赤兔哈屯当即就吩咐了下去,随即再看乖官,眼神自然就有些迷离。
“是不是觉得你家郎君我特别有才?”乖官笑嘻嘻地就问。
赤兔哈屯脸上一热,当即低声啐了一口,“好不害臊……”乖官笑着就拉着她手,凑到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她当即浑身一软,咬了咬贝齿,觉得再纵容乖官,怕日后就抬不起头来做人了,正要扭身走人,却被乖官一把抱住,伸手就去扯她裙幅,羞得赤兔哈屯脸上烧红如大红绸缎一般,使劲儿左右挣扎,终究没挣得开,着了他的手,被剥得赤条条如绵羊一般,脸上更是要滴血一般地红,没奈何,只能顺着他的意思,便如猫儿一般蹲在桌子上头,雪臀浑圆,露出牝来。
乖官站立于地,在她身后濡研了半晌,缓缓纳刀入鞘,又拔刀数十下,翕翕然畅美不可言,想到跟前这妇人是俺答汗的外孙女兼妻子,明知道这么想有些混账,可依然问她:“我好还是你外祖公好?”
赤兔哈屯被他捣弄得魂飞天外,快美不可言状,哪里还忌讳甚么,媚着脸儿,水汪汪的眼睛半闭着,颤声道:“你好……你好……”听她如此,乖官愈发性狂,一时间,拖泥带水,尽是抽拔之声,拔刀数百下方才休止,让赤兔哈屯又软烂如泥般瘫软下来。
又过了数日,达龘赖大喇嘛身边的弟子兼侍僧儿呼哥庚来求见孔雀明王大菩萨,甫一见面,便双手合十后匍匐在地,恭谨地吻了乖官的鞋面,这才说道:“殿下,大喇嘛请您前去一会。”
达龘赖找乖官自然是因为乖官此前的许诺,他这么卖力宣扬三娘子是准提观音,为的是什么?还不就是为了这个,要知道,他才四十岁,方当壮年,可是巴不得立刻进京拜见万历,到时候必然在青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如何不急?
乖官看见达龘赖,晓得他脸上微笑,其实肚子里头着急上火得很,却故意钓他胃口,跟他扯了半天,害得达龘赖不得不奉承他那首《我问佛》做的妙。
那首我问佛如今刻在一人多高的石碑上立在归化城门口,往来之人首先便要瞧见,由于写的浅白,比较容易理解,倒是得到普通人格外的赞美。
吊足了他的胃口,乖官这才请他往周遭部落走上一圈,安抚诸部落。
三娘子如今控弦三万,已经是漠南首屈一指的但是考虑到土默特十二部如今真正控制在她手上的依然只有三部,这么一来,安抚自然就是重中之重,首要的任务。
当然,乖官并不准备真的就让三娘子真就控制整个漠南,有些东西,哪怕互相感情再好,也不能操之于他人之手,就像历史上那些皇帝削权柄大臣手上的权力,说起来,自然就叫做[君臣之义,拳拳爱护之心],手下的人权力太大,关系再好,也很容易变质的,把利益交托与感情上,本就十分不靠谱。
所以,乖官暗忖,赤兔哈屯掌握太大的权力不好,但是也不能太薄,如今只掌握三部,还是略嫌嫌少了些,何况,她还要给不不桑、不他失礼、蓝猫锅锅分下人口牛羊,日后若生下自己的儿子,便是土默特的大汗,这么一来,怎么算,也得实际掌握着五到八部才合适。
这五到八部,自然要靠招抚和攻略,最好再顺其自然死上那么几个台吉,这些都是软刀子的干活,就必须要靠达龘赖大喇嘛了。
达龘赖听了乖官的话,十分之无奈,他堂堂金刚持上师,如今却被眼前这位当跑腿的来用,不过,谁叫自己垂涎大明国师的地位呢!何况,自家已经上了他的船,只好苦笑着答应,乖官瞧他答应了,笑着就安抚他的心情,要想马儿跑得快,自然是要喂马儿吃草的。
“明儿尔国临格台吉就要往宣府去见宣府总督,随即再进京照会兵部,我已经托付了尔国临格台吉,到了京里头,就亲自进宫,把漠南的大小事情,事无巨细,给陛下说一遍。”乖官笑着就对达龘赖说。
乖官所作所为,并不打算瞒着姐夫万历皇帝朱翊钧,他在漠南的事情,往小了说叫做妄动刀兵,往大了说,就是图谋不轨了,这些事情怎么能等别人先对皇帝说呢?事实上,之前他已经差了脑木汗蛋琴往北龘城去了,就是专门汇报这事儿的,今日说这番话,只不过是为了安达龘赖的心罢了。
尔国临格台吉是老交际了,从俺答汗那会子就专门往来漠南和大明之间,故此达龘赖听乖官这么一说,当即大喜,就高宣佛号,两人心照不宣,笑了起来。
而这时候,在北龘城,就出了一件大事。
五月二十日这天,是传统的分龙节,传说这天龙王们就分开前往各地行云布雨,故此称分龙节,这一天皇帝也会在地坛祭拜上苍,祈求风调雨顺,有些甚至还要下地劳作一番。
皇帝这份职业,并非如普通人所想象的,整天就在宫里头跟一群宫女捉迷藏玩儿,作为天子,他事事要以身作则,譬如,史载[行幸,圣驾躬耕籍田与地坛],行幸专指皇帝出行,也就是说,这一天皇帝出门去地坛耕地。
五百年后领导们扛着崭新的铁锹去植树还要在脚上套两个塑料袋,说实话,论亲力亲为,还不如封建的皇帝们。
五月二十这天,万历到了地坛,依然是走路过去的,自然了,这么双腿走路,苦了一帮阁老大臣们,至于内宫的太监,这些人都是服侍人的,每日奔走于宫内,别的不说,脚力还是可以的。
有这么一个事必躬亲的皇帝,那些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大臣们真是叫苦连天,皇帝祭天祭地,这是常例,可陛下您也别亲自走路啊!做轿子不成么!
后世都把万历不上朝挂在嘴上,却从来不考虑万历为何不上朝,所谓上朝,其实就跟开会差不多,非但不一定能解决问题,反而还占用大部分时间,完全就是一个表面文章,你看看万历不肯坐轿子非得走路去祭天地,就可想而知他的态度了,何况万历还有腿疾,就更难能可贵了,总之,万历虽然未必是什么历史上的英明神武的君主,但他绝对是一个勤勉的君主。
而在这一天,以南直隶行首第一薛五儿为首的一干花魁们,也亲自上阵,载歌载舞,搭台唱戏,蔚为盛况。
未时,有青楼瓦肆一帮大茶壶和街头泼皮闲汉在有心人带领下冲击舞台,造成了偌大冲突。
PS:昨日五更完全是在牺牲睡眠的情况下码出来的,今儿想拼都没精力了,哎!不过,我会努力的。
388章 升官发财等闲事
万历十二年,坐在顺天府尹位置上的是王鼎文,此人是嘉靖年的进士出身,和阁老申时行乃是一榜同年,性子也是学得如申阁老一般,和稀泥的性子,之前御马监掌印太监李进屡次拉拢他,独孤老公公更是几次三番暗中给他送礼,可这位王府尹极狡猾,先是左右推脱,接着唯唯诺诺,后来更是假装生病,把大小一应事情就交给了顺天府丞金无彩。
明制,顺天府丞那是正四品,那也已经是穿绯袍的高官了,民间俗称二尹,权力本就大,再无人压制,却是更上一层楼,隐隐然就是顺天府第一人。
这位二尹金无彩是隆庆二年的进士出身,字灵犀,和帅机、郑岳等名士是一榜同年,若说才学,倒是有的,只是,却也落入窠臼,也就是所谓有才无德那种。大抵来说,文人的品性都算不得好,所以说,负心每多读书人,便是这个道理,不过,能在读书人里头也要被称之为有才无德,可想而知,这德行那真是差的。
此公非但好权力、好财货,尤好美色、娈童,乃是色中恶鬼。那位独孤老公公是个眼眉通挑的,为了给皇太后办事,牙一咬,就把原本预备着送人的一对极品双胞胎姐妹送给了二尹金无彩,这一对姐妹花名儿紫晶髓、琉璃眼,生的真是一个如珠一个如玉,把金无彩欢喜得连矜持都不要了,直接就和独孤老公公称兄道弟起来。
独孤老公公未免就得意,这世上最难的事儿,无非就是投其所好,却也不难的。
他送出一对双胞胎后,就隐晦地提起,说那位国舅大都督还欠着教坊司一干名妓,说起来,咱家倒不是背后说人坏话,这位国舅大都督啊!也不过十五岁,这不是占着茅坑不拉屎么!
教坊司隶属于礼部,严格来说,教坊司并非如一般人想象的那般,里头全是婊子,这种观点未免太偏颇了,如果非要打比方的话,教坊司相当于五百年后的总政歌舞团,朝廷的大佬们要应酬宴饮了,叫来吹拉弹唱一番,如此而已,如果哪位大佬想要拉着教坊司的姑娘的手要求发生点关系,保管姑娘会很冷淡地说,对不起这位大人,奴不是那样儿的人。
当然了,这世上的事情历来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的,朝廷虽然不允许大佬们跟教坊司姑娘发生关系,可又规定教坊司姑娘们必须免费陪大佬们宴饮,这不是把鱼儿放在猫鼻子旁边么?
实际上,大多数姑娘在大佬们做出许诺后就会满脸媚笑,大人,奴今儿就是你的人了。
我们承认,教坊司姑娘中,有极少一部分德艺双馨的,但大多数是抵不住权势和富贵的侵蚀的。
如今天底下大凡有名的花魁,几乎都在乖官手下,自然就让无数官员眼红,要知道,这些花魁们,原本应该免费陪我们吃喝宴饮的,我再暗中威胁一下,好叫她晓得,官场上的一些潜规则,岂不就是陪我睡了?
所以从这一点上来说,乖官是犯了众怒的,你一个人霸占了这么多资源又不吃,这世上什么人最可厌?便是吃独食的人。
金无彩被独孤老公公一挑,自然就满脸埋怨,他屡次要睡那北直隶行首第一脱脱,一直不曾上手,如今脱脱却厮混去那位国舅大都督的身边,把他气得不行,再被独孤老公公这么一挑拨,自然就愈发怨恨起来。
独孤行在是惯会察言观色的,俗语说,进门看脸色,出门看天色,这本事,是每一个太监必备的,没有眼力劲儿的太监,大抵都已经是死太监了,故此就又给金无彩添了一把火,说,你老兄,何不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金无彩是极有脑子的,虽然妒恨,却不至于这么简单就鱼儿上钩,当下敷衍了一番,独孤老公公一瞧,就直接给他下猛药,说咱家也是替皇太后办事,你这云雁,难不成就不想换成孔雀?
四品文官,胸前的补子是云雁,而孔雀补子,则就是三品了,这独孤行在的话里话外,意思很明显,帮咱家把皇太后的事儿办妥当了,你想当顺天府尹,那不也是手拿把攥的事情。
听独孤行在这么一说,金无彩就动心了,独孤行在一瞧他若有所思的样子,心中得意,就吃茶不语。
这顺天府尹听起来,也不过就是三品官,加上京师居大不易,满地高官勋戚,一不小心就要得罪人,可若坐在顺天府尹位置上的人是一个厉害的人物,却是能发挥出比六部尚书还要厉害的能量来,要知道,顺天府的职权很大,他非但管着顺天府的治安和政务,还能直接面君,能看见皇帝,这就是一个无与伦比的优势,别的哪怕是宣大总督之流,加兵部尚书衔,听起来很大了,却也不是想见就能见皇帝的,而多见皇帝一面,也就是多一份情份在,若是能让皇帝记得你,所谓简在帝心,那么,升官发财,等闲事耳!
何况顺天府还能承接天下的诉状,相当于一个小型的刑部大堂,他还能在内阁召开议会的时候发表一定的意见和建议,若是操作得当,推翻内阁的决议也不是不可能。
总之,这是一个极关键也极微妙的位置,若做的好,权势滔天,若做不好,战战兢兢。
金无彩就动心之极,如今大尹王鼎文在家养病,可这个病么,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时刻都可能好起来,而考虑到大尹是内阁阁老申时行的人,申阁老如今正得皇帝重用,自然更要紧紧攥着顺天府尹的位置在自己手上,只要王鼎文不动,他金无彩就没机会。
他这个二尹想要上位,就必须踢掉王鼎文,可是,他又没有太硬的根脚,如果能抱上皇太后的大腿,似乎也不错,不过,这得有一个前提,不能把自己给陷进去。
正在沉吟的时候,独孤行在又给他出了一个主意,说,咱家听说[少保兼太子太保礼部尚书文渊阁大学士许国许阁老]在家乡修了一个八脚牌坊……
许国是徽州歙县人,歙县商贾云集,非百万两银子的家私不能称之为大富,二三十万两家私的,只好称中富,今年,歙县父老乡亲给许国修了一座石坊,也可以称之为牌楼,像是辽东广宁城李成梁府邸前面那个写着[镇守辽东总兵官兼太子太保宁远伯李成梁]的牌坊,就是这个玩意儿。
徽商是这个时代极有钱的,就干脆给许国修了一个八脚牌坊,按说,那是僭越了,臣子只能修四脚的,可如今天下的事情,僭越不僭越的,早就没甚稀奇,故此许国干脆就直接给皇帝上了个请罪奏章,说了一声,也就罢了。
金无彩有些莫名其妙,心说这位老公公忽忽地说这个作甚,他正寻思,突然就想到,他小时候聪慧,他母亲为了让他成才,特意送他到徽州舅舅家中寄居。
徽州是极奇葩的地方,社学遍布,有记载的社学多达三百九十四座,而周围的地方呢!六安,社学四座,宁国,社学一座,合肥,社学二十座……果然是再穷不能穷教育,再苦不能苦孩子的典范,金无彩的老母亲望子成龙,把儿子送去徽州上学,却也是一片苦心,果然皇天不负有心人,就让他中了学,骑马游街,做了老爷。
这独孤老公公的话里头,自然是暗中指点他,你不就是许阁老的半个老乡么,根脚就在此处,而且这话里头更加有话,意思告诉他,许国许阁老,如今那也是慈圣皇太后的人。
文人说话,都是弯弯绕的,这独孤老公公当年也在内书房念过几天学的,自然就是弯弯绕的性子,暗中点了金无彩,金无彩思来想去,心中炽热,恨不得立马儿就把胸前的云雁补子换成孔雀补子,当下就低笑道:“独孤老公公请放心,这一府两县治下,总要还一个朗朗乾坤,不好叫宵小纵横……”
话不点不透,两人当下笑而不语,继续饮茶,说了些闲话,这才散去。
收买了顺天府丞金无彩,这独孤老公公就开始暗中谋划,直到五月二十这一天分龙节,花魁薛五儿带着一干行首搭台唱戏,一堆街头闲汉和泼皮就闹事,弄出了一堆事情来。
话说,薛五儿是什么人?南直隶行首第一,号称薛女侠,弹弓绝技稀世无,虽然说着弹弓绝技未免有些花哨,可对付街头闲汉泼皮以及青楼大茶壶什么的,还是绰绰有余的,带着一堆姐妹,就把这些泼皮打得鬼哭狼嚎,满街乱窜。
可是,独孤老公公并不在乎,他原就不是指着这些泼皮闲汉能如何,最终,还得顺天府出面,果然,不出他所料,正所谓,收了我的好处,就要为我办事,金无彩带着顺天府的衙役们到来,以扰乱京师治安为由,就把一干人等通通带回了顺天府衙。
而当时负责诸花魁安全的锦衣卫百户宋夏,出于某种不可告人的秘密,视若无睹,任由顺天府就把人给带走了。
389章 地图炮
出了这等事情,就有锦衣校尉sī下赴紧去以前的新伯府,如今乖官在京师的宅子就通禀了,而这时候宅子里头谁做主呢?扶桑的茶茶姬。
当初乖官只是想带着德11龟和京极龙子北上,可洛.个词对于扶桑诸公主来说,那就跟后世说去米兰、巴黎这等时尚大都会一般,一个个争先,最后立花千代和织田市、三浦福留在了宁bō,其余公主一个不落,争先恐后,都要上洛。
这个问题其实解决的不算完美,理智的,都留在宁bō了,导致上洛的这群公主都是··…··倒不是就说人家不好,只是,想问题完全就不如织田市、三浦福和千代了,像是茶茶,骄纵的很,当初看着羽柴秀吉都直呼为猴子]要知道那时候羽柴秀吉已经隐隐然被视为信长之后可能会统一扶桑的人,这就可想而知茶茶的骄纵了。
而乖官出于某种目的,并没有刻意去纠正茶茶的脾气,女人么,宠着就是了,即便惹了祸事,难道我就不能解决问题么?
当然,这骄纵和当初颜小姐又不一样,茶茶虽然骄纵,但是她打心眼里头是完全接受一位殿下就应该有很多妻妾这等事情的,而颜小姐则是眼睛里头容下不沙子,故此茶茶虽然骄纵,却能得宠爱,颜小姐说实话还是很有些才华的,可最后却如花消逝在大漠,就是因为她的脾气不被当时的时代接受,天才和神经病为何只有半步之差?这半步为何又有天壤之别?
茶茶是如何骄纵的呢?带着人,直闯顺天府衙。
她遗传了母亲的美貌,父亲的果决,还有她舅舅织田信长的特立独行,但是她显然没遗传到信长的狡猾,实际上,别人就等着她去呢!她若不去,这一出戏又怎么唱得起来?
可是,阿初和小督都被带去了顺天府衙,她又如何能不去呢?
前文说过,阿初是丨专一好看明国的才子佳人书]可称之为扶桑的痴呆文fù,小督又比较喜欢二姐而乖官当初给诸花魁们写唱本唱词,大抵用的是类似后世情景剧的格调,而这个时代的戏子唱堂会还不太讲究布景,即便到什么王府侯府去唱堂会,了不起拉一个绘了图的布幔子,那就很好了·故此他的唱词唱本格外得那些花魁的喜欢,以在里头扮演一个角sè为荣·换了后世便叫做群星云集、大腕云集了。
那宋夏宋百户暗中把诸位公主和花魁每日的行踪告知给独孤老公公,独孤行在老公公号准了脉,避才在五月三十这日挑起事端来,当时阿初和小督都在,便一同被带到了顺天府衙o
金无彩做事极为有章法升堂后便让人大开府衙之门,要做出明镜高悬的架势来,独孤行在本就有安排,再加上他如此行事,当即在顺天府衙门口拥集了不少的人,随着案情深入,这人,便越聚越多。
大明自诩天朝上国当然了周边也是如此瞧大明的,故此大明的百姓们极为有优越感,而北京城更是天子脚下,首善之地,俗话说,京油子,卫嘴子,保定府的狗tuǐ子,碰到公然断天下花魁行首和扶桑公主欺压京师百姓的案子,如何不兴致勃勃?故此人潮如涌,俱要来见识一番顺天府二尹的手段。
人皆有破坏的yù望,仇富心理,草根情结,这些无一不是基于隐藏在内心深处的yù望,看着草根踹翻权贵,瞬时间便把平日积压在内心的压力释放出来,故此,莫欺少年穷.类草根发家的故事,总是脍炙人口,而顺天府二尹如今公审平日里头高高在上的花魁行首,这可是平日尚书、阁老、翰林老爷等这些人物才能嫖得起的高贵人物,如今眼看着金凤凰落在泥泞中,正是说不出的快感,故此个个鼓噪喧哗。
而那两个披散着长发至tún际的少女,更是扶桑国的公主,这等人物,平日里头瞧也瞧不见一眼的,如今非但能瞧,说不准,还能看到这些高高在上的人物被褪下衣裙lù出雪tún处以笞刑,用大板子打得屁股开花··…··真是一百年也难得一见啊!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外头就有人大声鼓噪,这本是戏文里头常见的词,是个人都晓得,有人带头喊一嗓子,自然就有无数人景从之,顿时,喧哗声四起。
啪一声,金无彩把惊堂木一拍,大声道;“咄!薛五儿,本官晓得你是南直隶行首第一,名动公卿,往来俱是一时名士··…··不过,本官吃的是朝廷的俸禄,办的是民间的疾苦,你妄动凶器,打伤顺天府百姓十数人,本宜认得你,本官身后这明镜高悬的匾额却不认得你······”
“二尹老爷真是青天大老爷啊!”外头有人大声就呼喝,随即,青天大老爷的呼喊就一声高过一声,金无彩内心得意,就左手端着官指儿,右手抚mō着胡须,分明便是戏文里头关二哥的架势,想是平日也是常常招妓唱堂会的·这一出关二爷千里护嫂嫂的折子,架势倒是学得十足。
曹鸳鸯伸手揽着郝文珠,就大声对周围的花魁们喊道;“诸位姐妹,咱们莫慌。”
她旁边身材高挑méng着面纱的,正是北直隶花魁脱脱,她一只手拽着小督一只手挽着阿初,嘴上冷淡淡就道;“堂上那人叫金无彩,最是无耻得紧,屡次要挟我给他做小······”
她是méng元贵女出身,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阿初和小督这两位扶桑公主在这群花魁行首中便和脱脱关系最是要好,倒不是说两人就瞧不起别人,而是她们的确和脱脱更有共同语言“我何罪?”薛五儿tǐng身站在最前头,脸上全是冷笑,“就因为这些泼皮?都说京首善之地,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遍地的泼皮无赖腌■汉子,逢着女眷便要上去调戏,敢问堂上,难不成这些泼皮无赖调戏女眷,女眷非但不能反抗,还得脱了衣裳任他们施为?”
堂上金无彩顿时脸黑,外头那些喧哗的人一下也无了声息。
这句话太严重了,用后世的话,就叫做开了地图炮·薛女侠的确铮铮侠骨,可她却忘记了,人xìng是世上最复杂的东西,她固然说到了点子上头,可却也把人给得罪干净了,要知道,这里里外外,谁不是京师人士?
沉闷了半晌,外头突然一个尖锐的声音大声道;“俗话说·捉贼捉赃,捉jiān捉双,你说人家是泼皮无赖调戏女眷便是了?这些咱们都没瞧见,咱们只晓得,你仗势欺人·依仗了那国舅大都督的势,打了我们京师的市井百姓······”
这话好生厉害,泼皮无赖里头也有聪明的,当下立刻哼哼唧唧,大声哎呦哎呦就叫嚷了起来,一个个在地上打滚,有一个头上戴着红sè帻头的闲汉最是会做戏,捂着肋下·满头大汗·带着哭腔就大声嚷嚷道;“哎呀哎呀!疼死了,肯定是打断了肋骨······”
当下·外头又鼓噪了起来,有人就大声喊;“杖刑,杖刑。”
大明律法有五种刑法,叫做笞(竹棍子打人)、杖(木板子打人)、徒(坐牢)、流(流放)、死(死刑),这杖刑,自然就是脱了衣裳luǒlù出身体来打,这一圈花魁,还有扶桑公主,若是杖刑的话··…··众人忍不住兴奋起来,纷纷就叫嚷,“杖刑,杖刑。”
这时候小督听了外头那喧哗之声,忍不住就一颤,紧紧拽着小初的手带着哭腔就道;“尼酱,尼酱······”乌黑修长如瀑布般的长发就随着身躯而抖动了起来。
正在这时候,外头喧哗声更甚,接着,人群涌动,硬生生被分开人浪,茶茶殿把一头长及tún部以下的黑发高高绑在头顶,用束臂绑住袖子,脚下踏着高齿木屐,腰间插着名剑′丸国纲丨,一副典型的姬武士打扮,便在伊能小三郎静斋和一干扶桑武士的簇拥下快步走来。
“奶酱,奶酱。”小督看见姐姐,方才一直强自忍着的眼泪就扑哧扑哧落了下来,冲着茶茶大声哭喊着,要不是小初和脱脱拽着她,她便要快步扑过去了。
茶茶这一身打扮,加上她带在身边的都是扶桑的武士,这就让外头百姓同仇敌忾起来,有人就大声叫起来,“扶桑人打人啦!扶桑人打人啦!这些倭寇,当年在江南犯下累累罪行,如今居然跑到咱们北直隶来耀武扬威,京师的老少爷们,有卵子的,咱们顶起。”
这话一说,不少男子就脸上涨红,身不由己地就组成了人墙·硬生生就拦住了茶茶。
这若是乖官在,肯定就会牢sāo,说有心人利用民族感情,其实这种事情是必然的,甭说现在是大明朝,即便是五百年后,这都避免不了,连他郑国蕃,何尝不是如此,所以说,民族感情这种东西,好人用,坏人也用的,就像是那句名言丨自由,多少罪恶假汝之名-一个道理,任何事情一旦上升到民族感情,就不太好控制了,很容易落入野心家的圈套。
隐在后堂屏风处的独孤老公公冲着堂上的金无彩使了一个眼sè,金无彩心领神会,顿时腾一下就站起身来,从签筒里头抽出一支签来,往地上一扔,大声道;“顺天府衙役班头们何在··…··”
他说到此处,伸手一摘头上乌纱帽,脸上就全是大义凛然,“本官即便是舍了这顶乌纱不要,也要为民做主······来人啊!”
这卖相,这演技,不得不说,这厮当真是心思通透的,论演技,任何优秀的戏子在他跟前都不值一提,因为人生如戏,他一直在演戏,生命不歇,演戏不止,在他如此卖力演出之下,顺天府衙役就被jī励了士气,齐声应道;“谨尊老爷的令。”
“给我把外头那帮蛮夷拦住。”金无彩一手捧着乌纱帽,一手指着门外,威武霸气之极。
外头茶茶被人拦住,进不得府衙大门,气得满脸通红,一伸手就拔出半截鬼丸国纲,却是被伊能小三郎静斋给苦苦拦了下来,“公主殿下,万万不可,大明的百姓不是扶桑的百姓,杀人是要偿命的。”
府衙内站在屏风后头的独孤老公公脸上lù出得意的神sè来,伸手就拍了拍身边的宋复宋百户,“这次都是你的功劳,咱家一定会在慈圣皇太后跟前说道这事儿,放心,此事一过,怎么也要提拔你做一个千.户······”
宋夏对独孤行在封官许愿却是有些心不在焉,要知道,他到底是锦衣卫系统的人,对锦衣卫的手段是心知肚明的,锦衣卫最痛恨的事情,就是背叛,而他所作所为,正是背叛。
他眼神中闪过一丝痛苦的神sè,可如今·他已经上了慈圣皇太后的船,却是身不由己了。
正在这时候,一支响箭直冲云霄,一个他身边的亲信校尉快步走了过来,“百户,是咱们的暗号,应该是王启年千户召集手下。”
宋夏略一怔,正在考虑要不要去,独孤行在就对他挥了挥手,“去罢!待会儿五城兵马司的人也要来了,你在这儿给人瞧见了却不好。”
听了这话,宋夏点头,当下就带着手下的校尉力士匆匆离去,走了两条街,亲信校尉附过来道;“响箭就是从那酒楼里头出来的。”宋夏抬头一看,门口有几个汉子正在闲晃,看着虽是百姓,可若在有心人眼中就能断定,不是东厂就是锦衣卫。
众人就跟着宋夏往酒楼走去,在门口和几个兄弟打了一声招呼后上楼,到了三楼,整层楼面的桌椅都被搬开,中间摆了一座香堂,旁边太师椅上坐着一个人,宋夏原本以为坐在那儿的应该是王启年,可却不想,那人身上大红sè裙门,头上戴着三钗冠,脸上艳若桃李。
宋夏心中当即就打了一个突,赶紧快步过去,“见过闻人夫人。”!。
390章 莫须有
闻人师师是乖官身边极特殊的一个存在,她虽然不能曝光,可乖官手下但凡有官职的,大抵是晓得她的,像是宋夏这样儿的锦衣卫百户,更是心知肚明,国舅大都督经常深夜前往闻人夫人所处,一待就是一天,整个南直隶锦衣卫系统出身的国舅爷手下都清楚得很,她,才是国舅爷真正的智囊幕僚,为国舅爷献出和心灵的女人,在苏州,很多手段据说都出自这位闻人奶奶。
脸上带着端庄的微笑,闻人师师缓缓站了起来,“宋百户请起。”说着,自顾转身去用火折子点燃了三炷香,盈盈拜了三拜后一手挽着袖口,就把香给香炉。
拜祭完以后,闻人奶奶这才转身,笑着就道:“宋百户可知道这供奉的是什么菩萨么?”
香堂中间的神像丹凤眼,卧蚕眉,一手持青龙偃月刀,一手揽住长髯,香烟缭绕中,熏得神像飘飘有神姿。
宋夏毕恭毕敬道:“禀闻人夫人,是单刀伏魔神威远镇天尊关圣帝君。”
拜关公的习俗到了大明朝,已经是极盛,史书说[今且南极岭表,北极塞垣,凡儿童妇女,无有不震其威灵者。香火之盛,将与天地同不朽],甚至连东厂和锦衣卫这两大天家鹰犬,特务机关,他们的衙门一进去,首先就是关公像,每一个锦衣卫也好,番子也罢,都是要拜关公的。
“噢!宋百户也认得忠肝义胆武安王关云长?”闻人师师不紧不慢就说道。
宋夏浑身汗毛一竖,正要说话,闻人师师眼神一斜,绝世容颜上就流露出赫赫的杀机,“百户宋夏,今当斩之。”
那些宋夏的手下面面相觑,谁也不相信,这美艳的夫人居然能说出这么一番话来,要知道,锦衣卫百户可是堂堂天家鹰犬,万岁的人,谁能斩之?即便是国舅大都督,也不能说斩就斩,大明朝是讲律法的。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宋夏倒是豁出去了,当下站定,双手一抱拳,朗声就道:“敢问夫人,要斩下官,下官何罪?”
大明朝可是法治国家,你说有罪当斩,就有罪当斩了?
有看官看到此处,或许要笑,大明,影视作品里头最黑暗的朝代,居然还法治国家,你妹啊!
实际上呢!大明还真就是法治国家,即便是锦衣卫或者东厂拿人,也要驾帖,驾帖相当于皇帝的敕命,由司礼监签发,但是,合格的驾帖还需要经过六科中的刑科,没有刑科的签署,等于后世所说的法律程序不完善,而大明的官绅是不认这个没刑科签署的驾帖的,也就是所谓[矫诏],他们便要抗旨。
所以有关大明的史书中,动不动什么六科给事中,一个个眼高于顶很牛的样子,能不牛么,皇帝的敕命没他们批准,就不具备法律程序,叫做矫诏。
《万历野获编》中有这样的描写“祖制:锦衣卫拿人,有驾帖发下,须从刑科批定,方敢行事,若科中遏止,即主上亦无如之何。如正统王振、成化汪直,二竖用事,时缇骑遍及天下,然不敢违此制也……”
王振公公,汪直公公,这两位都是权倾朝野、不可一世、神通广大的大公公,人家也有走法律程序的,并非一般人想象的那般,我想拿谁就拿谁,想杀谁就杀谁,真要那样儿,那不叫神通广大,那叫做神经病。
《明神宗实录》记载了这么一个事情,说锦衣卫指挥使骆思恭给皇帝上奏章抱屈:陛下,刑科给事中姚若水又挂冠而去了,整个刑科一个办事的人都没有,俺们锦衣卫要办案子都没法出示驾帖,内阁批评俺们锦衣卫尸位素餐,俺们冤屈呐!俺有心只凭驾帖拿人,可又坏了律法规矩,俺要等科臣们上任办公,又拖延了公务……万岁,俺老骆求您了,您就让候补给事曾汝召、韩继思赶紧上任,俺们锦衣卫才好给万岁爷办差事哇!
骆思恭上了奏章之后没多久,《明神宗实录》万历四十七年八月乙丑:“大学士方从哲题:昨兵部接出圣谕,逮问辽东经略杨镐。天威赫然,远迩震詟。继接吏科及锦衣卫揭帖,皆言奉旨提官,其驾帖名由刑科给事中佥名,官较赍捧前去,然后地方官有所凭据,今刑科缺官日久,见有候命曾汝召、韩继思二员,伏望即赐允用。俾令署印,以完奉旨逮问之事。
说白了,刑科给事中若是皇帝或者司礼监的人,厂卫就厉害,若刑科给事中是内阁的人,文臣们就厉害,可你若说人家没有依法办事,这就是污蔑了,人家也是严格走法律程序的。
故此,宋夏宋百户就问闻人师师,下官何罪之有,你凭什么办我?
这可是问到点子上头了,你有证据么?即便有证据,你有什么资格办我呢?要知道,宋夏可是自小接受精英教育的,大明律虽然不说倒背如流,但也是严格掌握着朝廷章程的,或许,他此次背叛乖官,就因为乖官在南直隶办事的一些手段他有些看不惯罢!若不然,他为何要深夜拜会独孤老公公,还不是下意识中的一点念头作祟。
可是,这句话若对上别人,譬如王启年这般,还能管用,可他对上的是闻人奶奶,闻人奶奶何人?当初把二甲头名进士出身的沈敦虞都驳得无话可说的厉害女人,更是给乖官灌输[别人跟你讲律法,你就跟他胡搅蛮缠,别人跟你胡搅蛮缠,你就跟他讲律法]的妖孽智囊,哪里又能难得倒闻人奶奶呢!
故此,闻人师师就冷笑,“何罪之有?哼!莫须有。”
这三个字一说,躲在屏风后头的王启年听了就心中长叹,幸亏这位奶奶是个女人,若她是男人,那还了得,锦衣卫指挥使也能做一做的,甚至,说不好就是大明开国两百多年来最厉害的那个锦衣卫指挥使。
莫须有,这三个字是何等威风赫赫,隐在屏风后以王启年为首的一干锦衣卫官员们只觉得两股战战,这,才是锦衣卫的派头啊!
凡事无论对错,终究是看坐在哪一头,从文臣们来说,锦衣卫和东厂的驾帖需要刑科签署,这就是文臣们凌驾于皇权至上,才能实现他们[达则兼济天下]的夙愿,可是,纵观历史,是皇帝昏庸导致朝代灭亡的多?还是吏治崩坏导致朝代灭亡的多?
说个难听的,即便是历史上到了鞑清朝,极为著名的冤案[杨乃武与小白菜],也是在慈禧太后的过问下最终才得以大白天下,虽然慈禧显然不是好鸟,可指着那些官员?天下乌鸦一般黑,官官相护,又哪里能还一个清白呢?
文人们没发迹之前,都信誓旦旦认为自己不会做贪官的,可一旦高中进士,簪花游街,继而外放为官,又有几个能逃得出这个怪圈子的,若没有制衡他们的力量,那怎么成?
听了这莫须有三个字,宋夏觉得怒发冲冠,眼珠子瞪得铜铃般大小,却是失声大笑起来,“哈哈哈!莫须有,好一个莫须有,大都督在南直隶行事那般肆无忌惮,想必便是从夫人处讨教来的手段罢!闻人夫人,我宋夏行得正,做的明,我倒要看看,您这位三品诰命夫人如何来处置我……哼哼!大明律是讲证据的。”
这话是正理了,即便我有罪,你闻人师师又有什么资格来办我的罪呢?还要不要律法了?还走不走组织程序了?
闻人师师却是冷笑,“我最讨厌你们这些人,死不认账,还自觉冤屈的很,好像全天下都欠你的,至于证据,宋百户,你好歹也是锦衣卫出身,当年刘瑾伏诛,还说他要谋反呢!太监要谋反做皇帝,这不是笑话么……证据,我要什么证据?殿下让你保护花魁们和扶桑诸公主,你保护的好,都进了顺天府衙了,还敢腆着脸问我要证据?”
这些话虽然霸道,可是,当真吏治败坏的时候,真真就是要用重典,譬如说,你身为一方牧守,存个几百万两银子在扶桑,妻子儿女又在佛郎机,你这样儿的人,跟你讲什么证据,朝廷就应该规定,妻子儿女在海外的,就没资格做官。
虽然偏颇,闻人师师的话还真就戳到了要害,你保护人保护得都进了衙门了,还要证据?
看着宋夏和他手下,闻人师师就慢条斯理道:“做人要懂得感激,你当初不过一个校尉,殿下把你提拔成了百户,你说你老娘一生孤苦,殿下给你家老娘求了敕命,给了太安人的封号,你老娘说你被她拖累而无妻,殿下的结拜兄长钟离总兵特意在扶桑给你寻了一个上等武士家的女儿,花容月貌,在扶桑也可称之为公主,不曾想,你如此狼心狗肺……”
宋夏脸上一抽,闻人师师不说还好,一说起这个,他未免就怒发如狂,“我宋夏堂堂大明人士,焉能娶番邦女子为妻?那女子名字又贱,国舅大都督哪里是提拔我,分明是折辱我。
大明市井间婚姻状况不容乐观,用万历十年进京的传教士利玛窦书中所说那般[大明有人奴役人的习惯,一个幼女的价钱还不如一只猪],想想当初乖官在宁波买的容赋、慕颜,不过十两银子,这还是调教好的有姿色姑娘,其实普遍的行情是十岁左右的女童,家中负担不起日后的嫁妆钱,干脆卖掉,也不过三两银子左右,考虑到大明的肉价,还真就不如一只猪。
嫁女儿那么昂贵,那些娶妻的,自然也就被要求颇多,譬如说,家中要有祖产,有大屋,有存款,有大型牲口,家中最好没有恶婆婆,换后世的说话,就叫做[有车有房,父母双亡],被要求的一多,很多男人压力也颇大,还不如买个姑娘回来,抬举起来,人家还感恩戴德,感激涕零,这些廉价的姑娘让婚嫁更加昂贵,就陷入了一个恶性循环的怪圈。
像是宋夏,以前就算是娶不起老婆的,他好歹也是锦衣校尉,又是被西宁侯养大的,不说眼高于顶,却也心气儿颇高,自然瞧不上普通人家的姑娘,可好人家的姑娘,又怎么会瞧得上他呢?别忘了,他老娘以前是窑子里头的,就算有了太安人的封号,那还是窑子里头出来的。
而乖官,思想又陷入一个怪圈,他思想来自后世,娶扶桑女人无压力,而且他也给五百宁波八卫军汉们办过庞大的婚礼,自以为为手下人说几个扶桑公主,那就是把对方十分看重的意思,当然了,这个公主的含金量就不高,也就是扶桑那种地方豪族的公主,放大明也就是村长里正家里头的闺女,可碰上像是宋夏这般人物,还真就看不上眼。
即便是五百年后花旗国,一个略有地位的主流社会男人,可能娶一个非洲来的姑娘么,天底下的道理,大抵是相差仿佛的。
故此,宋夏觉得自己是被折辱了,尤其是,他家里头那个豪族公主名字叫库代子,两人名字一连,松下裤带子……
处于乖官的角度,为手下做到如此地步,那真是仁至义尽了,可有时候有些事情,却并非做了事就可能能好,像是宋夏这般,你说他如何想!
升米恩斗米仇,说的大约便是这个了。
闻人师师就冷笑,“既然你不喜欢,为何又娶人家为妻?说你是狼心狗肺,一丝儿也不过……”
“不消说了。”宋夏断喝道:“闻人夫人,今日之事,便是我通禀了慈圣皇太后身边的独孤老公公,故意纵容顺天府衙捉走了人,那又如何?大都督常说,真理不辨不明,大都督虽然才华横溢,可他独断专行,一个人霸占了南北直隶所有的花魁行首,至礼部衙门与何地?以外戚之身却统兵塞北,至我大明祖宗法度与何地?擅自结交边关统兵大将,妄开杀戒大肆屠戮蒙人,让我大明礼仪之邦名声受损……”
他越说越慨然,若乖官在,肯定会耻笑,这分明就是一个微缩版的光宗泰昌皇帝,被文人洗了脑子,而且洗的很彻底。
宋夏也的确如此,他自小受良好教育,即便西宁侯得知真相后把他和他老娘赶去南京,他也不怨天尤人,从道德典范上来说,也足够被人挑大拇指了,可是,社会就如此的现实,有时候,这种人越多,这社会越发糜烂不堪,就像晚明的盛世江南,几乎一下就垮掉了。
“我宋夏今日就要如此,上不负皇恩,下不负……”他正在慨然之际,突然眼前乌光一闪,随即喉头一痛,顿时说不出话来,双手捂着脖颈,嗓子中发出咯咯咯地声音,眼珠子也往外暴起,宛如被割了脖子的鸡一般。
轰一下,他身后那些校尉力士们就退了数步,眼看着一身大红色诰命夫人服饰的闻人奶奶杀气腾腾就往前走来,站到了宋夏跟前,轻蔑地一瞥眼,伸出柔荑来轻轻一推,宋夏高大的身躯顿时仰面朝天轰然倒下,嘭一声砸在地板上,喉咙上的袖箭顿时被震掉,伤口喷出血箭,血迹沿着地板往楼梯处流淌,一干校尉力士纷纷左右闪避,脸上全是惊骇。
宋夏虽然是百户,手下那些人也是他亲信,可是,这些人终究都是锦衣卫出身,眼瞧着闻人师师杀了宋夏宋百户,却没一个人敢站出来。
闻人师师所用的袖箭正是乖官从黎宝儿那里得来的,是开创了弩箭一派的大宗师程冲斗所制,机刮力道强劲,袖箭更是打磨得寒光闪闪,在这等距离之下,暴起发难,以纤纤弱质之身,顿时就杀了宋夏宋百户。
弯下腰来在血泊中捡起袖箭,闻人师师拿在手中,就拿宋夏身上的衣裳擦了擦,这时候,王启年和几个百户就从屏风后面绕了出来,手扶着腰刀,颇为恭敬就站在了闻人奶奶身后,闻人奶奶方才的手段太过吓人,这些老狐狸都被吓唬住了。
把袖箭收好后,闻人师师看着从楼梯涌了上来的大群校尉力士,又看看宋夏的这些原手下,当下就按了按手,“算了,算了,叫外人看了,恁丢了锦衣卫的脸面……”
她这话一说,那些原来宋夏的手下心中就长长舒了一口气,能避免被清洗,这无论如何都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虽然说,过了今日,依然有可能被秋后算账。
闻人奶奶这种只抓首恶,胁从不究的态度俨然是得到了锦衣卫们的好感的,要知道,锦衣卫是特务机构,内部等级森严,像是一人倒台一帮人被清洗,这种事情甭说锦衣卫了,即便五百年后花旗国中情局,那也是免不了的,故此,闻人奶奶不追究,在这些人看来,那就是最大的恩典,谁叫他们倒霉,碰上宋夏这么个上司呢!
“不过。”闻人师师顿了顿,把一干锦衣卫的心又拎了起来,她看了看四周,缓缓道:“若不做出惩罚,日后谁都如此,还如何做事?王启年……”
王启年听到闻人奶奶以这等命令的口吻,内心有些不满,他可是锦衣卫千户,而闻人师师不过一个不能曝光的诰命夫人,如今却公然用这等命令的口吻说话,他自然就不舒服的,若是毫无芥蒂,那才是奇怪了呢!
不过,他这时候不愿去触这个霉头,当下就应声道:“在下在此。”这四个字就颇为有技巧,不说下官,却说在下。
不过,闻人师师恍若未察,继续说道:“记得上一份奏章给骆思恭骆指挥使,这宋夏,家中的敕命要被追回,财产要被清查,他若有族人,三代不许科举……”这一条条下来,条理是极为清晰的,尤其是三代不许科举,真是极严厉的惩罚,说个不好听的,比什么斩立决都要残酷,可政治斗争,不容许脉脉温情,若是有人背叛了国舅大都督却不受惩罚,日后谁还把国舅大都督当一回事?所谓恩威并施,便是这个道理。
当然了,闻人师师这番做派,未免就给一些人留下牝鸡司晨的印象。
把对宋夏的惩罚说了,王启年低声应是,闻人师师这才看着跟前的这些锦衣卫校尉力士们,用极好听的声音就大声道:“诸位,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你们是锦衣卫,监视朝廷不法的眼睛,天家鹰犬,万岁手上的一把刀,刀,是不需要有思想的,若是被那些文臣或者一些别有用心的人影响,这宋夏宋百户,就是你们的前车之鉴,国舅爷好不好,为朝廷做出的贡献大不大,这些不需要你们来评断,你们只需要想一想,没碰着国舅大都督之前,你们是怎么一个境况,如今,你们又是怎么一个境况,如此而已。”
说到此处,闻人师师就伸手扶了扶头上三钗冠,正色道:“你们可明白了?”
有个机灵的小旗当即就单膝跪倒在地,“国舅爷是万岁爷的心腹,听国舅爷的就是听万岁爷的,愿为国舅爷效死。”
其余诸人互相看看,赶紧单膝跪地,双手一抱拳,齐声道:“愿为国舅爷效死。”他们跟前,宋夏仰面朝天,双目圆睁,死不瞑目。
闻人师师颇为满意就瞧着那小旗,“你叫什么名字?”
那小旗受宠若惊,“小人名叫朴逸辉。”闻人师师嗯了一声,当下就道:“倒是机灵,锦衣卫就要你这样儿的人才,王千户,你瞧他补一个代理百户,可成么!”
王启年心中苦笑,这位闻人夫人,手段真是老辣,一个巴掌一个甜枣的手段使得是炉火纯青,当下就道:“自然如此,我也瞧他机灵,朴百户,本官希望你好生做事,能尽快把这代理二字给去掉。”
朴逸辉当真是惊喜若狂,心中暗道,这真是祖坟上冒青烟了,当下翻身就双膝跪倒在地,连连给闻人奶奶磕头,“多谢夫人提拔,多谢夫人提拔……小人定然用心做事,绝不会给夫人这番提拔的恩典抹黑。”
闻人师师脸上带笑,柔荑一摆,就让他起来,朴逸辉小心翼翼起身,俨然就以心腹自居,脚下挪了挪,就往闻人奶奶身边靠了一步,这是一小步,离闻人奶奶依然很有距离,可是,这也是他升官路上的一大步。
把宋夏的事情处理好了,闻人师师吩咐人把尸体抬走,这才道:“如今诸位花魁行首和两位扶桑公主被困在顺天府衙,王启年,你往太常寺一行,寻太常寺少卿提督四夷馆问话,就问他,为何出了如此大事,太常寺居然不闻不问,若逼反了扶桑和九州,这责任,算谁的?”
391章 铁十字
若说这太常寺衙门的官儿,有明一朝,最富盛名的,无疑便是向建文帝建议削藩的黄子澄了,这位老兄最终被永乐皇帝朱棣给肢解而死,临死了,也未说过一句软话。
从永乐皇帝肢解黄子澄到如今,也快两百年了,不过太常寺的官员据说都以那位探花出身的子澄老兄为榜样,譬如嘉靖年的太常寺少卿周顺之,这位老兄一次被贬黜为民,两次被廷杖,三次下诏狱,,乃是出名的清流,这位老先生一生耿谏的名言就是[一曰定君志;二曰畏天命;三曰敬大臣;四曰择左右;五曰勤朝政]
可你若仔细一琢磨,这五条全是放屁,第一条叫做有远大理想,明朝皇帝有远大理想的,谁能真实现的呢?就像武宗正德皇帝,他的远大理想是做一个开疆辟土的大将军,亲自上阵杀过鞑龘子的牛人,可有明一朝,武宗正德皇帝恐怕也是被唾骂为昏庸最多的一个皇帝。
第二条叫做畏天命,什么叫畏天命,就是今儿地震,明儿钦天监官员就上奏章说皇帝失德,第三天,皇帝必须下罪己诏:都是朕的过错,前年,朕嘴馋想吃油炸果子,内宦们哄抬油价,结果西宁四卫顿时就地龙翻身。去年,朕又嘴馋了,结果苏木都腊海龙出水、地龙翻身,今年朕再次嘴馋,扶桑地龙翻身……此皆朕之罪,朕甚愧也!
这时候群臣颔首,皇帝仁德,孺子可教,这就叫做畏天命。
第三条,敬大臣,就像是万历皇帝小时候那样儿,写了几个字,外头春光明媚,小皇帝想出去晒晒太阳,爬一爬山,折一折柳,慈圣皇太后立马儿一板脸,哼!你这样顽劣,若被张先生知道……小皇帝立马浑身一颤,乖乖地低下头去,等张先生病重,小皇帝还得侍奉汤药,看见张先生床上用黄金帐钩子,自己却用铜帐钩子,也只能捏着鼻子,这就叫敬大臣。
第四条,择左右,就像是刘瑾公公办贪污案,一口气查了两百多官员,官员们骇得一起上书,皇帝,刘瑾有不臣之心,他绰号立皇帝,这就是证据。等刘瑾一死,天下官员都松了一口气,要齐声高喊陛下圣明,这就叫做择左右。
第五条,勤朝政,明朝的早朝,三更半夜就要起床上朝,早朝又有规定,只能处理三件事儿,一个人的一天,从上朝到退朝,大约三分之一到四分之一,就浪费在这上头,已经不能用官样文章来形容了,可不上朝的万历皇帝,被人骂了一辈子,死后还被人骂为懒惰,几百年后的人都要骂几句,何其冤哉!这个早朝,和佩戴五道杠正襟危坐看报纸又有甚区别。
万历十二年的提督四夷馆太常寺少卿马维纳便是这么一个人物,此公乃是隆庆二年进士出身,这么多年熬资历下来,做到了太常寺少卿,作为四品绯袍官,提督四夷馆,他不去刻苦专研本职工作,却整天琢磨着诤谏,最好能被廷杖那么一次,顿时便要名动天下,若是能下诏狱,那便更妙了,登时邀得清名天下知,到时候外放一任布政使或者巡抚,便也能刮得天高三尺,金银满仓。
当然了,所谓天高三尺云云,他自己绝不肯承认自己是如此想的,可俗话说,千里为官只为吃穿,为官而又不贪污的,几稀?
故此,当锦衣卫千户王启年前往太常寺衙门的时候,这位马维纳马大人满脸的不耐烦,“王千户,顺天府衙拿了扶桑公主,跟本官有甚干系?”说着,唯恐王启年继续,赶紧还要补充了一句,“本官年年考功起码那都是中上,王千户,本官还是劝你,早早往顺天府衙去,劝说那扶桑公主认个错,陪个银子,这也不是甚大不了的事儿,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才是正途……”
这时候已经是下午,日头偏西,从泼皮闲汉们冲击舞台开始,到现在也有数个时辰了,王启年听了马维纳大人的话,脸色就十分之难看,他是锦衣卫千户不假,可锦衣卫也不是随便拿人的,没有朝廷驾帖,他如何拿人?何况对方还是四品绯袍高官,而大明朝似乎又没有玩忽职守这一条罪名,若真要定玩忽职守罪,大明的官员起码有三分之二都不合格,像是眼前的马维纳,提督四夷馆事却整天琢磨诤谏,典型就是一个玩忽职守。
“千户大人。”旁边一个锦衣校尉凑到跟前低声道:“要不要?”
王启年哼了一声,天子脚下,有些事情,却不能做的那么明显,像是在宁波那般打读书人耳光的事儿,在京师却无论如何都不太可能出现的。
不过,这马维纳油盐不进,却也十分之难办,王启年正在头疼,外头一个绿袍官儿跌跌撞撞跑进来,满脸的惊惶之色,“提督,提督,出事儿了,出大事儿了。”
马维纳脸色一沉,“阮大釢,你堂堂太常寺丞,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那六品太常寺丞阮大釢快步就凑到马维纳身边压低了嗓音道:“提督,顺天府衙那边出事儿了,死了好多人……”
马维纳顿时垮下脸来,他好歹也是进士出身,如今已经是太常寺少卿,明律,六部和都察院、大理寺、通政司为九卿,此外,像是太常寺这等,俗称小九卿,最是清贵,马维纳能坐到如今的位置上头,又怎么可能是傻子呢!那独孤老公公几次三番来寻他,他嘴上打哈哈,敷衍了事,却是打定了主意,不作为,今儿的事情,他也是一早就得到了消息,更是当即就安排了人到顺天府衙察言观色,他好买定离手。
他不作为,这个的确不假,不过,[不作为]并不能来定夺他这个太常寺少卿的罪,在他看来,皇太后么,女人,女人都是小肚鸡肠的,还不就是为自家侄子武清侯世子出一口恶气,削一削国舅大都督的面子。大明的官员连圣旨都不大买账,何况皇太后的懿旨呢!
可是,一旦真死了人,他这个提督四夷馆,却是绝对逃脱不了干系的,一时间,脸色顿时垮塌,苍白毫无血色。
王启年耳尖,听到“顺天府……死人”几个字,顿时脸色一黑,当下大声喝道:“马大人,你好自为之……咱们走。”说着,急匆匆转身,既然死了人,那事情就闹大了,却已经不是他一个锦衣卫千户能控制的,说实话,在高官遍地的京师,一个锦衣卫千户,真真是不值一提。
“王千户,王千户……”马维纳突然一把扑了过来,紧紧就抱住了王启年的双腿,颤声道:“瞧在朝廷的份上,拉下官一把……”
王启年恨声道:“你马大人又如何看得上咱一个锦衣千户。”说着,一脚踹翻他在地,带着人快步就要出太常寺。
“千户,千户。”马维纳跌跌撞撞又扑过去,哪里还要什么小九卿的清贵面子,有命,才有面子,没命,什么都没了,这世上,最悲哀的事情莫过于[银子留在钱庄,妻子留在家乡,人却去了西方],他马维纳马大人却是万万不要如此的,“我反正,我反正,下官愿意为国舅大都督马前卒……这次下官也是无奈,是慈宁宫主事太监独孤老公公拿了慈圣皇太后的手信前来,下官不敢违抗懿旨啊!”
王启年心中冷笑,懿旨?你们这些文臣为了出名,圣旨都抗,何况懿旨?
不过,这会子对方既然说要反正,他却不得不停下脚步,人家要报效国舅大都督,这种事情却不是他能定夺的,即便是国舅爷不在,那也得请那位茶茶殿下或者请闻人夫人来定夺了,当下站定,犹豫了下,却不说话,马维纳看他沉吟,当即哀声道:“王千户,下官的外祖,那也姓王啊!”
这话无耻之尤,旁边一个锦衣校尉忍不住就出声讽刺,“都说咱们厂卫的人不要脸,咱们厂卫跟太常寺衙门比起来,差的未免远了,看来,还得来太常寺衙门拜师学艺啊!”
那太常寺丞阮大釢和几个太常寺的官员脸色顿时涨紫起来,可是,他们的顶头上司如今就跪在人家王千户跟前呢!哪里说得起嘴,何况,如今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头上的乌纱帽能不能保住,都很难说,一时间,也只好低头苦笑。
“屠逆水,闭嘴。”王启年瞪眼呵斥那锦衣校尉,这才转脸微笑着对马维纳道:“马大人,可是真心要为皇上办事?”他自然是不肯落人语病的,什么叫为国舅爷办事?咱们锦衣卫是给皇上办事的,国舅大都督最得皇上倚重,如此而已。
马维纳一怔,这才想起来自己的语病,不过,如此一来,他却是愈发欣喜了,为皇上办事好哇!自己作为太常寺的官员,管的可不就是祭祀和礼乐这些皇家的事情么!当下连连点头,“是是是,王千户说的是,是下官一时口不择言,说错了,下官惭愧,圣贤说,每逢大事有静气,下官这养气的本事实在太差,叫王千户见笑了。”
他到底是文官,这文人的本事,大抵要有一半是在嘴上,正是咋说咋有理。
说到此处,他转身叫来阮大釢道:“大釢,把方才的事儿仔细给王千户说说。”说话间,转脸又对王启年露出笑来,“让千户笑话了,大釢是下官内人的弟弟。”
马维纳的小舅子阮大釢低下头,他和马维纳那真是一根绳子上头的蚂蚱,心中叹气,这时候也没了什么紧张,都这样儿了,紧张又能如何呢!哎!为皇上办事,似乎也是不错的,当下就仔仔细细把在顺天府衙的事儿说了。
话说,茶茶姬领着一帮扶桑武士在顺天府衙和衙役们对峙,周围又是被有心人挑动起来的无知市民,纷纷攘攘,喊着[倭寇,滚出中原去],推搡之下,最终就演化成了冲突,有几个冲在最前头的闲汉被打得头破血流,更是让围观的市井百姓们义愤填膺,就用土坷垃、臭鸡蛋、烂白菜等物砸向茶茶,茶茶被众武士围在中间,气得脸都红了,按照她脾气,早就要爆发,伊能小三郎静斋苦苦哀求,“公主,为殿下计,万万不可,万万不可。”
说三分天下的先生们常常说,主忧臣辱,主辱臣死,这句话,不但大明的人都知道,扶桑人更知道,这时候,就有忠心武士看茶茶殿下气得脸色难看,再看里头小初殿下和小督殿下,都是脸色苍白,心中一狠,咬牙大喝了一声,噌一声,就拔出了腰间的刀来。
那些打头的闲汉泼皮瞧见对方拔刀,呼啦一下,顿时就退出了几丈远,有人躲在后面就大喊,“这是咱们大明,不是海外,谅他不敢,咱们上,抢他的刀……”正喊着,就看那扶桑武士嘶声大喊了一声,反手一缩袖子,就把外头一件比甲褪了下来。
明人看扶桑人的比甲,其实就是阵羽织,那扶桑武士把阵羽织一脱,往刀刃上一缠,一手紧紧握住,随即一手拉开身上衣裳,露出腹部,一刀就刺了进去……
周围顿时哗然,人群再次退了数丈,都不明白,这扶桑武士为何要自己刺自己一刀。
“主辱臣死,茶茶殿,野原新之助再也不能侍奉殿下啦……啊……”他大喝了一声,狠狠就把刀打横了一拉,顿时切开了腹部,里头肠子什么的流了一地,却还不死,一拔刀,又从上腹刺进去,狠狠往下一切,顿时形成一个十字创口,大量的鲜血就汩汩而出,这时候他才噗咚一声,双膝跪倒,却依然凭借着意志拔出刀来,一下刺入地上,支撑住了身体不倒。
扶桑大名家的公主们一般都会有类似这般的近侍,随大名身份的大小,这个规模也有大有小,像是那位被扔进大海的工藤新一,就是毛利兰的近侍,一般来说,在公主们嫁人之后,这些近侍们也会随侍到对方家中。
茶茶在扶桑的身份不消说的,更是有一支庞大的近侍队伍,这时候看见野原新之助自刃,虽然原本野原新之助在她身边伺候,她连名字也不一定记得,可这时候野原新之助用如此勇壮的方式死在眼前,却是让她内心一颤。
“野原……”有一个面貌姣好的少年从扶桑武士队伍中扑了出来,脸颊上全是泪水,跪在地上就从野原新之助身上取了胁差在手,“茶茶殿,恕风间再也不能伺候了……”说话间,就在野原新之助身边以同样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这两人死状之惨烈,内脏落了一地,鲜血顺着青砖缝隙往远处流淌,空气中全是如铁锈般的血腥味,顿时就把周围的人吓住了,一时间,鸦雀无声。
392章 倾情表演的官员们(大章节求月票)
慈宁宫,傍晚。
进进出出的宫女太监们屏息凝神,连大气儿都不敢出一声,方才御马监李公公匆匆前来通禀,说顺天府衙跟前出了泼天大事,太后当即大怒,暴跳如雷,当时在旁边伺候着的一个宫女正好在旁边伺候茶水,因不小心,把茶水泼了一点在太后的鞋面上,就被暴怒的太后喝令拉出去打板子,那宫女平素就是一个绵软人,方才打到十七下,登时气绝,却是把慈宁宫上上下下的宫女太监们吓得背后汗毛竖起,走路也只敢垫着脚尖。
没一忽儿,皇后王喜姐儿和恭妃王氏就都前来叩见太后,慈圣皇太后李氏盛怒之下,却是把平时颇维护的皇后都痛骂了一番。
“哀家的好儿子,你的好丈夫。”李氏脸色铁青,一双手犹自因为盛怒而轻微颤抖着,“如今长大了,却是好本事,给哀家找的好媳妇……”她自然不好说的那么裸,说自家在国舅爷的女人手上吃了大亏,只好把气撒在德妃身上,正所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子。
王喜姐儿面若银盘,论长相无可挑剔,她虽然未必是绝美,但身姿丰腴,两颊如婴儿一般,眼睛虽然不大,可一眯之下却如弯月,正是当时士大夫审美最喜欢的那种福态美,加之身上龙凤洒金纹的红罗裙,轻容背子,虹裳霞帔,头上金步摇的凤冠,当真雍容华贵得紧。至于王恭妃,却是以白皙的肌肤闻名,当然了,万历极不喜欢她,私下甚至说过她[一股子浮尸白,看着就烦心],何谓浮尸白?就是在水中溺毙后被水浸泡得发白。
话说那野原和风间在顺天府衙门门口切腹自杀,震惊当场,随即,伊能小三郎静斋就以六百石知行为代价,让二十二个扶桑武士就在顺天府衙门口切了腹,这二十二个扶桑武士加上野原和风间,正好二十四人,就是那批说是被打伤了的泼皮闲汉的人数。
顺天府丞金无彩和躲在后面的独孤老公公都是两股战战面无人色,要知道,大明是太平盛世,连最顽固的敌人蒙古,都许久不曾寇边了,虽然说京油子卫嘴子,可京师百姓有几个看过死人的?这可不是鞑清朝,一边自吹自擂康乾盛世一边到冬天就要饿死冻死无数的人,大明有专门的收容院,连乞丐都很少,更勿论当街死人,何况还是这么惨烈的死法。
而扶桑,正是战国,百来年的混战,让扶桑人早就习惯了,死则死亦,如今能为茶茶殿效死,为家中平添一段佳话,又能得六百石的知行,死,算什么?
尤其让顺天府上下和围观的百姓不解的是,明知道是死,那些扶桑蛮夷似乎不怕一般,还争先恐后,连后来自刃的二十二个人,都是从一堆人里头挑出来的,瞧那些扶桑人的意思,似乎还得是三代清白才有资格一般,真真是叫人胆寒。
死了二十四人之后,阻拦的人一个都没有了,这么多人自裁,何其之壮观,明人是深信神鬼之说的,连刽子手施行死刑之后都要披红挂彩游街,再燃放鞭炮,死刑犯尚且如此戾气,何况二十四个自杀的扶桑国武士?
茶茶就直接把阿初和小督还有一干也吓得不轻的花魁给从顺天府衙内领了出来,伊能小三郎静斋瞧着那脸色苍白无人色的顺天府丞金无彩就说了一句话:伤一个我赔你一条性命,这足够了罢!
俗话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这话放在任何时候都是适用的,大明京师的百姓生活优渥绝对胜过扶桑的武士(大明百姓们都穿鞋,而扶桑武士光脚那是极为正常的,一笑之言),至于那些泼皮闲汉,平日里头也能混个酒足饭饱,比扶桑,像是宇喜多家连主公都要带头每隔十天绝食一天来节省粮食,这些泼皮闲汉何至于拿命去拼,不值当啊!
等王启年带着提督四夷馆马维纳匆匆赶到顺天府衙,已经是一地的尸体,马维纳看着衙门口大街上满地内脏和鲜血,双腿当即就一软,死了这么多人,那肯定是瞒不住了,到时候上头要人问罪顶缸,怕就是拿自己来问罪顶缸了,一时间,后悔得肠子都青了,早知如此,悔不当初啊!干什么浑水摸鱼的事儿。
还是马维纳的内弟阮大釢机灵会办事,苍白着脸,强忍着恶心,就跌跌撞撞冲到顺天府衙门口大骂,“独孤行在,你个死太监,说是奉了慈圣皇太后的懿旨不许我们太常寺管这事儿,如今死了这么多人,你让我们太常寺如何对内阁交代?如何对天下人交代?独孤行在,你个没卵子的,我们太常寺官员个个都是一榜进士出身,被你这死太监一搅和,生生就跌落到了连县学秀才水平都不如……真真是,不怕对手如神仙,就怕朋友如猪狗。”
他这么一破口大骂,周围人顿时全都一脸恍然大悟,就是那种[喔!原来是这样……]的表情,有些聪明的,更是想得深了,就寻思到了万历八年的时候在京师流传甚广的一条流言蜚语。
当时万历皇帝十八岁,有一次喝醉酒失态,在后宫拔剑追杀太监,慈圣皇太后得知后大怒,扬言要废掉万历,让他弟弟璐王朱翊镠即皇帝位。
按说,这是皇家了,可当年这事儿在京师传得是沸沸扬扬,最后还是当时的内阁首辅张居正大怒,让锦衣卫指挥使骆思恭彻查此事,这条流言蜚语才渐渐湮灭,但是,老北京们,大多都是晓得这事儿的。
而万历十年的时候,璐王大婚,费用极为奢靡,当时户部尚书毕锵看不下去,以《大明会典》上所说[亲王定亲礼物,金止五十两,珍珠十两]为由劝阻,可为小儿子准备婚礼的慈圣皇太后根本听不进去,足足为小儿子花了上百万两银子购买各色珍奇,时人笔记中记载此事,说[京师虽百货所萃,此等珍奇与日用粟帛不同,即召商凑买,难以时刻取盈],这件事儿,老北京也都是啧啧称奇的,说璐王的婚礼是诸王之首,甚至比万岁爷大婚都要奢侈。
甚至就在今年,乖官给姐夫朱翊钧也不知道多少万两银子了,万历却不得不拿出五十万两银子来,专款专用,作为璐王王府的修建费用。
他能不给么?璐王是他的亲弟弟,他老娘最爱的小儿子,按照大明的惯例,亲王大婚,就要出京就藩,可璐王硬生生在北京留了两年,这还是内阁申时行屡次带着朝廷上下官员上书,说朝廷祖制如此,硬逼着慈圣皇太后亲口许诺了让璐王就藩,这也是万历处处感激申时行的缘故所在,若不是申时行,璐王能不能就藩,这还两说着呢!
可这笔银子拨下去,下面官员已经叫苦了,河南巡抚就上书说,王府耗费巨大,臣拟算了一下,起码得八十万两银子,这三十万两银子的缺,还请皇上尽快补上,若不然,河南百姓苦亦!
河南巡抚臧惟一此人是个干才,出身户部,算账是一把好手,还做过大理寺少卿署理大理寺卿事,以刚直闻名天下,又干过顺天府尹,做事秉公,甚得各方势力敬重,此人说路王府有三十万两银子的缺口,万历还真就相信有三十万两的缺口。
就在前些日子,万历趁着北边奏大捷的时候,还一咬牙把三十万两银子给拨了下去,他如今这个皇帝越做越有滋味,海晏河清,开疆辟土,还是赶紧的,把讨厌鬼弟弟给支配到河南去罢!明律,藩王无奉召,不得入京,只有这样,他才能放心,省得他老娘哪一天鬼迷心窍,做出一些不可挽回的事儿来。
如今阮大釢如此破口大骂,自然就有那有心人往那些事儿上头去想,原来,咱们这些平头百姓,却是做了那李太后手上的刀……想到这一点,顿时就觉得有些恶心了。
再卑贱的人,若是被人利用而不知,怕都会恶心的,尤其大明人士,已经有自由平等这一类思想的萌芽,像是[圣人之道在百姓日用]这种思想启蒙的话,也只有在大明这种环境土壤下才能诞生出来。
至于听了内弟大骂的马维纳,却是心中顿时一喜,当即对小舅子刮目相看,更皇太后撕破了脸好啊!这才能证明我们太常寺的官员是多么的委屈……他也是有决断的人,当即跌跌撞撞扑到顺天府衙门口,作为提督四夷馆太常寺少卿,他已经是四品的绯袍官,在百姓眼中,那已经是遥不可及的高官,说的话,自然比俗称[绿豆官]的六品官员更加可信。
“独孤行在,你身为慈宁宫管事太监,拿了太后懿旨不许我们太常寺管扶桑公主的事儿,我们太常寺专管皇家祭祀和礼乐,原本,听皇太后的,没错,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逼死这么多人命,到时候扶桑一怒叛国,你这是要把我钉死在青史的耻辱架上啊……”马维纳倾情表演,他本就唱念做打俱佳,那真是官员中的戏子,戏子中的皇帝,这一番声泪俱下,把这事儿里头的关门过节就借着哭诉说得清清楚楚。
周围众人都是一愣,方才被人挑唆,却是没想到这一条,如此仔细一想,可不是么,扶桑说起来,那也是太祖皇帝订下的不征之国之一,成祖皇帝订下的四夷十馆之一,如今顺天府衙把人家公主得罪到如此的地步,死了这么多人,会不会让扶桑一怒之下就……
大抵老北京,都是能把[太祖皇帝如何如何,成祖皇帝如何如何]这些话给挂在嘴边上的,都有一定的政治分析能力,说个难听的,这天下一百个读书人当中,中了进士的,九十九个要寻一个老北京的长随,就为了长随熟悉京师和官场,有明一朝,一说到幕僚,江南绍兴为最,就像是青藤先生徐文长给闽浙总督胡宗宪做幕僚一般,而一说到长随,则必然是京师人士了,但凡做官的,你身边若没一两个京师出身的长随,你都不好意思跟人说话。
当然了,这也是明朝政治的一大弊端,这些长随们依仗着同乡,组成了庞大的利益团伙,正所谓,任你官清似水,难逃吏滑如油,说的便是这个道理。
所以说,老北京都是极善于分析的,听了马维纳一番哭诉,顿时就想,这慈圣皇太后今年似乎三十九了罢!当真是老娘们做事不靠谱,这不是逼反下臣么!天底下哪儿有这般做事的道理,这些人却是忘记了,方才喊打喊杀的,可不就是他们,所以说,人性如此,审查别人的缺点容易,审查自身的缺点却极难,能做到的,可称之为圣人。
至于独孤老公公,本来就脸色惨白,正担心自己如何跟皇太后交代,他却也是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这扶桑人居然如此之硬气,一下自杀了二十四个,而且死得如此惨烈,他在里头被马维纳骂得狗血淋头,担忧加上怒火让他失去了平素的冷静,一下就从顺天府衙里头冲了出来,到了府衙门口,上去就给马维纳一脚,当即把马维纳踹了一个滚地葫芦,“拿马泽噢逼……马维纳,咱家什么时候拿皇太后的懿旨给你的?”
他不出来还好些,一出来,众人一瞧,内宦,听口气,分明是慈圣皇太后身边的人儿,当即就已经给这件事情下了定义,而独孤老公公出来后踹了马维纳几脚,用杭州话痛骂马维纳几句以后,被风一吹,顿时就冷静了下来,当即背后汗水淋漓,湿了一大片。
至于伊能小三郎静斋和王启年等人,自然是在一边冷笑,而太常寺丞阮大釢,则瞧瞧伸手擦了一把冷汗。
这事儿,到了这个地步,几乎已经明朗了,顺天府丞金无彩噗通一声就跌坐在地,脸上全是豆大的汗珠,事到如今,他最好的下场,怕也是贬黜为民,道若差一些,恐怕就要去诏狱吃牢饭了。
等御马太监李进匆匆去把整件事情告诉慈圣皇太后李氏,李氏自然气得浑身乱颤,借机发作打死了一个宫女这才罢休。
给大明王朝生下了皇长子的王恭妃原本是李太后宫里头的宫女,比万历皇帝还略大些,为人谨慎,以前就是李太后身边得用的人,被万历私幸了一次后怀孕,也是李太后率先发现,逼问万历,硬让万历把王氏立了妃。
这里头有一个缘由,当初李氏也是被裕王也就是后来的隆庆皇帝私幸而怀孕,最后一步步走到如今的皇太后的位置上来的,看见王恭妃,等于就是看见当年的自己,生下皇长子之后,也是李太后一直力保王恭妃。
“太后。”王恭妃依然是以前做宫女时候的那般恭敬,给李氏轻轻揉着肩膀,“莫要气坏了身子,这事儿如今也这般了,莫不如,把许国许阁老招来问一问话?”
李氏气喘吁吁,瞪了自家弟弟李进一眼,“还不快去?”李进委委屈屈地去了,李氏就叹气,“唉!这个家,是越来越难当了。”
旁边王喜姐儿煮了茶,纤纤玉手捏着茶瓯,就给李太后满满倒了一盏茶。
至于内阁那边,这时候也都知晓了,这么大的事儿,能不知道么,几位阁老就叹息,心里头说话:这老娘们,都打什么主意呢!想抽人家的脸,结果自己反倒被人家狠狠抽了一个大嘴巴子。
这些阁老们,一个个都是人精,对慈圣皇太后的那些小心思,心知肚明着呢!不过他们都不看好李太后,为何,李太后的智商真不怎么样,用民间一句俗话说,外甥都像舅舅,瞧瞧武清侯爷李刚的德行,就会觉得,万历皇帝已经真心不错了,若是璐王做皇帝,以璐王那淘气的脾气,大明能给他折腾散架了。
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的儿子会打洞,当初太祖皇帝朱元璋规定不许娶勋戚大臣家中子女,固然因为这一条,大明没甚权势的外戚,可是,说实话还真有利有弊,甚至,弊大于利,像万历这样,碰到武清侯这样的舅舅,那真是倒霉透顶,甚至武清侯世子每次跟人说[我爹是武清侯李刚]的时候,恐怕别人都要嗤笑一下万历,瞧你们家亲戚这智商,真是够呛的。
申时行率先就咳嗽了一声,然后说道:“诸位,今日的事儿,咱们是不是先定一个基调下来……”他说话的时候,正光着脚丫子泡脚,有下人小心翼翼地割开脚底板的水泡,再敷上精油,仔细地揉擦到发红发烫,其余几位阁老俱都如此,谁叫他们都跟皇帝去躬耕了一番呢!至于万历皇帝,这时候估计已经回到乾清宫,也正在听下面太监述说此事罢!
王锡爵和申时行是一榜同年,两人是好友,两家更是差一点结成亲家,两人可以说都是代表着以苏州府为中心辐射开的商人集团利益的,至于许国许阁老,家中是徽商大贾,不消说的,自然要为徽商谋福利。
此外,王家屏王阁老是山西人,于慎行于阁老是山东人,于慎行还是万历的老师,虽然不如申时行那般被敬重,却也是颇为看重的。
如今,内阁就是这五位阁老说了算。
“能怎么办?”王锡爵摸着下颌的半尺短须,微微皱眉,“当众折辱人家扶桑公主,这一口气死了二十几个人,以后说出去,我大明藩国的臣子是被皇太后给逼死的……丢人叻!”
“元驭。”申时行略一皱眉,缓缓就道:“这话就不要说了,问题总要去解决的嘛!”
这五个人,说实话都是老狐狸,政治家就没有一个干净的,五人心知肚明,这事儿,关键还是在那位国舅大都督身上,可是,包括申时行在内,谁也不愿意去触那个霉头。
半晌,还是于慎行犹豫了一下,说:“莫不如,咱们内阁出面安抚一番,也总不好叫藩国寒心嘛!再说了,马上李太后的寿辰也要到了,若是到时候四夷来朝,结果这事儿却越闹越大,咱们朝廷的面子却往哪儿搁呢!”
这于慎行倒还是老好人,果然不愧他的名字慎行。
许国许阁老忍不住皱眉就道:“安抚倒是好说,可那么一来,岂不是剥了李太后的面子么?这……未免不好罢!”
他这么一说,其余几位阁老纷纷皱眉,这关键就关键在此处了,说实话,这矛盾,最终的根源在何处,大家都心知肚明,皇帝小的时候,李太后常常就吓唬皇帝,你再不听话,张先生就来了,并且借着皇帝年纪小就堂而皇之住进了乾清宫,一直等皇帝大婚才搬出来,可想而知这老娘们的控制,若总结一下的话,李太后就是有野心却又无能力的典型。
如今皇帝大了,有自己想法了,还有心爱的女人了,作为从小就控制着皇帝的李太后,她内心能甘心么?自然就把气撒在了德妃身上,继而就把德妃身边的人都包括进去了。
说白了,这就是一场婆媳大战,而万历只不过是夹在中间的男人,如此而已,在场的阁老们家里头也都是有妻儿的,这里面的道理谁不清楚,像是于慎行,更是深知其中的苦楚,他只有一个老婆,生了一个女儿,没儿子,儿子是过继来的,老婆是出名的河东狮。
良久,申时行一边打着扇子,一边就叹气,“家中葡萄架倒,为难啊!”
他说了这话,几位阁老倒是轻笑了起来,申时行和婢女行房结果被老妻抓了一个现行的事儿,那都被天下读书人编成故事说了,可想而知这流传之广,王锡爵当即就打趣他,“家中老猫掴脸乎?”他是次辅,又是申时行的同年兼同乡的好友,故此能这般玩笑。
申时行梗着脖子就道:“元驭你莫笑,这房里头,也就无垢兄能笑……”他意思是说,于慎行于无垢只有一个女人,出名的怕老婆,也就他没有被抓现行的可能,实际上申时行也是出名的怕老婆,只是拿于慎行来做面子罢了。
大家虽然是阁臣,可该开玩笑还是开玩笑的,并不像是普通人想象的那般,做到阁老,似乎就正襟危坐不食人间烟火了,那怎么可能,该想女人一样想女人,该被老婆撕破脸一样被老婆撕破脸,只要是男人,在这上头就一个样。
众人笑了一会儿,王锡爵就说了,“不如,让那提督四夷馆太常寺少卿马维纳署理太常寺卿事务,就让他去和扶桑公主交涉一番?”
这话一说,众人顿时抚掌大笑,皆说妙极,那马维纳明显就是临阵倒戈,投向另外一方了,既然如此,就给他点好处,让他给内阁来办事,这个所谓的署理太常寺卿事务,相当于什么呢!相当于后世的所谓副厅级干部享受正厅待遇,说着好听,明显是惠而不费的,这阁臣们果然都是老狐狸。
正在一片融融的时候,外头突然撞进一个人来,众人一瞧,申时行顿时首先皱眉,“宋九,你跑来作甚?成何体统!”
《万历野获编鐠七九传》上头写:“近有作《五七九传》者,盖皆指今上首揆江陵、吴县、太仓,三相公用事奴也……”说的就是张居正的家奴游七,王锡爵的家奴王五,申时行的家奴宋九,时人称之为五七九,能让当时的名士写野史做传,可想而知,这三人当时是如何的权势滔天。
那宋九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地就道:“老爷,老爷……张四维大人驾鹤仙游了……”
噗通噗通噗通,阁老们纷纷踩翻了水盆,水就泼洒了一地,申时行满脸的不可置信,张四维死了?
方才这内阁的小水房内其乐融融,这时候顿时消失,几位阁老相互看了一眼,顿时互相忌惮起来。
张四维是首辅,他回家只是守孝,申时行只是代理首辅,那内阁首辅的位置实际上还空在那儿,如今张四维死了,那么,岂不是说,要廷推,经过大九卿和科道官来推举出空出来的内阁阁老的位置,这么一来,首辅花落谁家,还真不好说呢!
大明朝的会推大典很是严格,先由大九卿和科道选出候选人,然后候选人致辞,相当于发表演讲,我上台后会如何如何执政云云,然后,进行记名投票,一般来说,推举出来的,都是一些德高望重的官员,还称得上是公正,九卿和科道往往会就被廷推的官员展开激烈的辩论……总之,明代的廷推是比较合理和民和谐主的,这也导致了士大夫们看重廷推,认为廷推出来的才算是合理又合法的,至于特简的,很可能有作弊的,至于中旨提拔的,那个大家都瞧不起,甚至有官员会因自己不由正式渠道为官而感到耻辱,坚辞不就的,这在明朝历史上也是屡见不鲜的。
一时间,阁老们都忘记了方才的融洽,一门心思全部就放在了这个即将到来的廷推之事上,甚至,扶桑公主受辱或许会导致不可预料的后果这等事情,阁老们都不放在心上了。
“许阁老。”外头又闯进一人来,“御马太监李公公请您,说是有话要说……”
数双目光顿时全部集中在许国许阁老身上,许国赶紧七手八脚擦了脚,跳着穿鞋往外头蹦去,看起来哪儿有一丝儿阁老的沉稳,申时行眼睛一眯,王锡爵摸着下巴若有所思,于慎行抬头就瞧天花板,王家屏低头看着地上的水迹……众人各样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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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3章 乖官的皇子外甥终于露面了
万历十二年六月,柱国太子太师武英殿大学士张四维病……于家,万历闻卒震悼,辍一日视朝,遣官治葬事,赠太师,谧文毅。随即,万历皇帝以礼部左shì郎沈鲤沈龙江进文渊阁,拜为礼部尚书,加柱国少保衔。
这一系列的快刀斩乱麻,让朝野上下不知所措,沈鲤一介礼部左shì郎,听着似乎蛮大的官儿,三品,可是,京官多如狗,在京师三品官儿算个甚,何况还是礼部的左shì郎,你要是吏部,那还有个说法,毕竟吏部历来都是六部之首,俗称天官,譬如廷推,主持廷推的便是吏部尚书,故此,朝野上下真是跌碎了一地的下巴。
不过,沈鲤有一个极大的优势,他给万历讲过学,是万历的老师,那么,这个也算是顺理成章的,当初郑国舅提拔自己的老师沈榜沈敦虞,如今沈敦虞在宁bō府的位置上头干的有声有sè,这种事情,天下也算能接受,毕竟也这算是一种孝道,尊师重道怎么都值得称赞的。
故此,皇帝不经过廷推让自己的老师沈鲤进了内阁,这玩意儿就叫做中旨简拔,按说,内阁是有资格封驳的,可是沈鲤是万历的老师,内阁若封驳了,须臾脸上不好看,故此内阁诸位阁老一个个都巴望着沈鲤自己识趣儿,以中旨简拔为耻,自己不接受,可平素清直的沈鲤这时候却成了泥塑菩萨一般,一丝儿的声音也没有。
这就未免让阁老们大失所望了,谁不想内阁增添一个自己这方面的人,虽然未免有营sī结党的嫌疑,可皇帝上台,还一朝天子一朝臣呢!要想一遂xiōng中的抱负,自然得用自己人才能如臂使指,得心应手,可沈鲤这个人峻洁峭直,乃是一个理学家,也就是如海瑞那般的道学先生,素以强项闻名,这种人进了内阁,岂不是一颗老鼠屎进了汤锅里头么?
阁老们都是大失所望,并且非常不理解万历皇帝,沈鲤虽然是万历的老师,可他也素来喜欢抨击万历,譬如去年封郑国丈的时候,沈鲤可是极力反对的,皇帝这是想什么呢?简拔一个又臭又硬的石头进内阁,这不是给自己添不痛快么!
只有万历的老师申时行隐约猜到万历的心思,暗中叹息:皇上是真大了,迫切地需要发出自己的声音了。
若是廷推,不管推出什么人来,终归不是我朱翊钧的人,而且肯定会靠向某一位阁老,那么,这位阁老实力便要大增,既然如此,我干脆简拔沈鲤起来,他是我的老师,你们不好封驳罢!不然的话,把尊师重道这四个字往哪儿放呢?至于沈先生喜欢跟朕唱反调,这算什么,当年张先生权倾朝野的时候,沈先生不也照样跟张先生唱反调么!
这个不太好解释,非得解释的话,沈鲤这时候就像是后世在野党的议员,只要你是执政党的主张,我就要反对,避免你们一意孤行,大抵便是这么一个意思。
对,沈先生不是我的人,可他也不是你们的人,这就足够了,万历皇帝朱翊钧是这么想的。
沈鲤成了沈阁老,第一件事情,便是议政,讨论的是慈宁宫主事太监独孤行在和御马监掌印太监李进,这两位妄自揣摩上意,遂使属国扶桑武士身死二十四这个议案,说实话,还是沈鲤顾着了慈圣皇太后的面子,这揣摩上意云云,谁不知道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呢!若没有李太后发话,这两位你给他两颗胆子,瞧他们指挥得动顺天府丞,做下偌大的事儿来,不过,皇家的脸面总是要顾及的,故此也就接受了这个说法。
按说,这已经是给李太后台阶下了,可是,不知道这老娘们吃错了什么药,死保两人不提,连顺天府丞金无彩都保了下来,你说你个糊涂的老娘们,御马太监李进是你亲弟弟,保了还说得过去,那独孤行在难道不能抛出来背黑锅么,至于那顺天府丞,更是不知所谓了。
可是,李太后这次还真就发狠了,或许,她认为,自己若顺着内阁给的梯子下了,就代表着她被扇了脸面。
市井fù人,这四个字,绝对就是李太后的最佳写照,这便是老朱订下规矩子孙必须娶平民家女子的弊处罢!这倒不是歧视,而是当时普通百姓家的女孩子的确没甚机会接受好的教育,李太后为何处处维护王恭妃?可不就是她能体会到王恭妃的苦楚么,她是被万历的老爹隆庆【sī幸】的,而王恭妃也是被万历sī幸的,男人几乎没几个能管得住自己的kù腰带的,可是,kù腰带松下以后,终究还是会系上的,sī幸完了,大抵也是要后悔的,没有共同语言。只凭一时**之欢,何能长久?
大明这些皇帝,像是神宗万历这般,也生下很多子女的,证明他四十多年深爱着郑妃的同时,也kù腰带很松的,甚至那位喜欢比自己大十九岁的万贵妃的宪宗成化皇帝,在万贵妃死后也抑郁而终,爱的不可谓不强烈,他kù腰带也经常松一松的,若不然,孝宗弘治皇帝难道是石头里头蹦出来的?
这无关乎爱情,而是人类进化而来,深藏在男xìng〖体〗内的东西,天下没有不偷腥的猫儿,也没有kù腰带不松的男人,即便大山里头老实巴交的汉子,瞧见漂亮女人,眼睛也要亮一亮,这无关乎身份地位,所以聪明的女人大抵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什么?你说孝宗皇帝只睡了张皇后一个人?对,明孝宗千古一帝,华夏上下五千年,也就这么一位,几率比买彩票还小,何况他不是kù腰带不松,而是没机会松,张皇后史载旧而骄【,1小时候在村上绰号阮姑姑【,可想而知,这是一个内心极为自卑的女子,一朝贵为皇后……
张家是三百年大明朝有数的外戚,骄横霸道,肆为jiān利,可绝对不是什么好鸟。
总之,市井fù人李氏这一次却是跟内阁较上劲儿了,她以前和张居正眉来眼去,和儿子一起住在乾清字,十年下来,朝廷上也是有不少的人脉的,故此一下便僵持住了,朝廷就开始打口水官司,有人就说,小小扶桑,何足道也?我大明堂堂天朝上国,难道要为了二十几个扶桑小卒的xìng命,就得落了颜面?
大明人对于那种天朝上国的心思是深入骨髓的,这话一说,即便想反驳的,也不大好开口了,也有开口的,顿时就被斥之为国贼,也就是后世所谓汉jiān的意思。
这时候,茶茶殿愤而离开北京城,扶桑夷馆顿时上下一空,六月中旬,二十万扶桑军队扑朝鲜,在釜山登陆,五日,破王京,旋即,李氏朝鲜往辽东请求庇护,辽东巡抚不敢怠慢,用八百里加急文书往京师而去。
六月末,这事儿已经传得纷纷攘攘天下皆知,都说是慈圣皇太后李氏折辱了属国的公主,人家手下二十几个臣子不堪受辱愤而自杀,扶桑不敢跟天朝为敌,就把一口恶气撤在了朝鲜国身上。
朝鲜是诸藩之首,事大明甚忠,大明朝法定假日,三天,过年、冬至和皇帝诞辰,朝鲜都会派使节来庆贺,加上平日上贡什么的,四夷馆的朝鲜馆是最热闹的,朝鲜也有最多的士子在大明求学,这事儿发生后,朝鲜馆使臣朴不悔整日就带着一棒子朝鲜士子长跪与皇宫门口,真有一股子申包胥哭秦庭的意思。
朝鲜之事发生后,李太后得闻,硬是吐了一口血,气的。
她这时候根本没仔细琢磨,这事儿未免也太快了,快得匪夷所思,刚出事儿,就有二十万扶桑军队跑去朝鲜把朝鲜李氏王朝给揍了,连王京都破城了,而且,传递到大明的速度也太快,快得不合常理,这才六月末,几乎天下皆知了。
要知道,这可是大明,不是扶桑,扶桑的话,地方小,一件事情发生,个把月,差不多能传遍天下,可大明这么大,想要传遍天下,必然就有人事先知橡而鼓吹。
可是,凭借李太后的智商,还真想不到这上头去,她只晓得,自己在天下人的面前又狠狠丢了一个大脸,甭说面子,连里子都不剩下了。
这时候,慈圣皇太后就是在强撑着,暗自给自己打气,自己这么多年,从一个被sī幸的宫女到皇太后,一步一步走上来,什么样儿的风浪没见过?怎么会被这样的小事击倒呢?不行,李翠huā,称一定要坚强,一定要坚持……
可是,后宫的那些宫斗,跟这等国家大事,又哪里比得上,就像是后世鞋清的那个慈禧,玩宫斗也是一等一的好手,可天下大势一到,她也半点儿法子都没有,女人么,俗话说女人靠征服男人来征服天下,凭借手腕玩弄几个位高权重的男人,天下就有了,可当真大势一去,像是二十万大军打仗这种,你一个会手腕的女人,能管什么用处,难不成还能玩弄二十万男人!
七月,德妃娘娘诞下皇子,万历皇帝朱翊钧大喜,赐名常炯,炯字,清澈深远也,出自《诗经大雅》,乃是歌颂君王爱护万民,得民心天下。
《毛诗序》云:《炯酌》,召康公戒成王也。言皇天亲有德,飨有道也。!。
394章 香蕉船
诗曰:七月流火,九月授衣。时尽黄昏,大流星从西方落下,气温便开始转凉,这时候,点上篝火,烤起全羊,再有méng古姑娘跳上一段舞蹈,倒也是一番美事。
或许,全天下的人都想不到,声威显赫地顺义夫人三娘子,居然会穿得如初恋的小姑娘一般,面泛桃花,在篝火旁载歌载舞,只为博情郎一笑,赤兔哈屯三十了,可正是应了那一句俗话,老房子着火,烧得快。
这两个月,或许便是三娘子这一生束最快乐的时光,虽然她很清楚,那小郎君总有一日要走,可是,成熟的思想偏生羁绊不住滚烫的jiāo躯,每到天sè一黑,她就想往帐篷里头滚去,顾不得羞臊,就那么没皮没脸地伺候着那年轻又活力的国舅爷。
连孛儿只斤.马琳都对三娘子的热情表示吃醋了,最后,就发展成为三人行必有我师焉,这么一来,乖官一边对远在宁bō的千代姐姐表示内心的歉意,一边则奋力耕耘,正像是童话的结尾所写的那般,王子和公主从此过上了xìng福的生活。
这些日子,漠南méng古诸部被收拢的差不多了,土默特十二部大多表现了对三娘子统治的合法xìng的尊敬,有**大喇嘛预言为准提佛母,又有宣府总督伍枫撑腰,这位宣府总督伍枫字醉澹,号枫散人,颇为妙人,居然当众说;吾生平最仰慕玉散人,一本《白娘子》的唱本真乃是满纸云霞,吾恨不能身为许仙,取而代之,得此妖中真善美而妻之······
瞧,文人拍马屁,是多么的迂回百转,你明知道他是拍国舅大都督的马屁,可人家说的婉转啊!你说这个唱本写的好不好?好,你说白娘子美不美?美你看了这唱本会不会拍着大tuǐ说我当取彼而代之?会,你想不想得此绝sè而妻之?想······
好嘛!这哪里是拍马屁,这是文人之间对真善美的共鸣嘛!
土默特部离宣府边关最近,这话自然是乖官的耳中,说实话,人家一心一意拍马屁自然会想方设法把这等传言传到乖官耳中的,当初青藤先生徐文长出塞,就是应同乡好友吴兑所邀请,当时吴兑就是宣府总督,而徐文长也是在宣府镇出边关,认识三娘子的。
这伍枫是刚刚上任没多久,他也颇热衷于功名,不过,从嘉靖年中进士开始熬了这么多年下来,也才做到宣府总督,他内心颇为不甘啊!
大明以京官为贵,这宣府总督听着威风,好像地面上的土皇帝一般可是读书人无一不以入朝为宜为最大褒美,伍枫自觉自己资历早就足够了,不说入阁,入六部总可以罢!奈何寡fù睡觉,上头没有人啊!甭说入六部了,像他这样做了宣府总督,不加兵部的衔头,说话都不太好使。
而他婉转拍了乖官的马屁以后乖宜顿时心领神会投桃报李,立马儿用锦衣卫系统的八百里加急给京里头送了一份奏章,宣大蓟辽四镇出兵,宣府总督伍枫协理粮草后勤着实有功,乃是能员,万历一看小舅子的奏章,当下一笑,有个好妻家,当真助力不小,总比父皇强,不但没助益·还处处拖后tuǐ······他老子隆庆皇帝的妻家,可不就是武清侯爷家么,武清侯爷干的什么事儿?倒卖军服,以次充好,被御史言官弹劾得天下皆知,弄得皇家恁是没脸面得紧。
而他的小舅子,还会帮他拉拢人,当下就让司礼监拟了中旨;着加宣府总督伍枫,协理戎政兵部右shì郎。
这份中旨也能直接提拔人,只不过就是法律程序略微不完善,容易被人诟病,不过这次内阁和兵部都没给皇帝扯后tuǐ,一来有理有节,人家这功劳么,还是比较实在的,毕竟宣大蓟辽四镇的功绩在那儿,二来,万历这阵子扬眉吐气,民间说手中有粮,心里不慌,万历这时候的心情大抵是差不多的,他手上有银子,大量的银子,心里也不慌,不像是以前,内库没钱的时候,还要腆着脸儿去问户部要,户部尚书常常就板着脸回一句下,户部没银子〕能把你噎个半死。
不是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王之滨莫非王臣丨么?皇帝要银子还要不到?
呸!这话你也信,孟子还说丨民为贵”!可小民什么时候贵过?
大明秀才杀人,诬告他人,即便打宜司输掉了,按照大明律,高罪吸收低罪,最后也不过就是徒刑两年,而秀才功名有个好处,例不的行〕也就是说不立刻执行,最后也就是罚点银子了事儿,这跟后世权贵撞死人后刺两年,有甚区别?
甭说过去,即便五百年后,小民依然是小民,有些话,只能在书里头瞧瞧,万万当不的真的。
故此万历这一次的旨意顺畅无比,立刻就被内阁加盖印章,兵部签署就下发了,不说万历心中得意,朕的旨意什么时候这么顺畅过?那宣府总督伍枫得到任命后,欣喜得手舞足蹈,这下真是得偿所愿了,如何不喜?
这总督有兵部右shì郎头衔和没有兵部右shì郎头衔,相差不可以道里计,这天下的总督,有兵部头衔的,可不多,何况还加一个协理戎政,这类似于后世官场说的ˇ常丨,有了这个协理戎政,也就是说,即便是兵部的事儿,他也有-发言权了,虽然这发言权不重,但好歹也是自己的啊!天下督抚,有几个能在兵部发出自己的声音的?
果然,还是跟着国舅大都督有前途啊!
伍枫忍不住就欣喜,忙不迭又往漠南派出精锐的部队表示对三娘子接任的慰问,这就等于后世所说的联合军事演习,或者说军事访问,三娘子以前也常常带人入关慰问,有明一朝,或许三娘子执政的那些年,是大明和méng古关系最好的时代。
这时候的边军还没有后来那么糜烂,虽然被总兵董一元带走了数万军马,但留下来的也有不少还算得精锐的·有加兵部右shì郎衔的总督大人的命令,被指令出塞的一个参将宛如一跤跌倒捡着个金元宝,笑得嘴都咧到后槽牙了,原本没捞着跟董总兵出塞的机会,还颇为懊悔,没曾想‘还有如此的机会。
三娘子有了准提佛母(宗教神权)和大明顺义夫人(正统皇权)的双重大义名分,手上又有兵马,说话自然是格外地硬气,有那不尊号令的部落,正好一口吃掉,软硬皆施,双管齐下,顿成漠南最大势力,一时无两。
《左传》云;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的是朝代更迭,道理其实放之天下皆准,就像是后世一些超级公司,一路看着他收购,上市······兴旺发达起来·其实仔细一分析,最开始,也就是几个年轻人在一起捣鼓捣鼓,没几年,就起来了。
这东西,古人称之为大势,后人往往把这类事迹写成传记jī励人心,鼓励别人·只要你努力·你也可以的·实际上·大抵是无法复制的。
就像是乖官这般,十三岁杀人作诗而邀名天下,顿成大名士,随即往扶桑,收服诸夷,回国后办改漕入海,随手拨弄·和大吕宋开战,抢了无数的货物,再入九边,说服宁远伯李成梁,四镇联兵出塞外,斩首级无数,九边百姓纷纷膜拜生茂才老爷丨,随即,降服土蛮汗,收服三娘子,漠南漠北底定······
这些事情看看,也就是两年间的事儿,若有人把他的故事写成传记让天下人仔细研宄,别人恐怕也会以为,这事儿换我,也能做的,就像当初在南直隶的那位柳下挥柳国舅,以为大家都是国舅,你能做,我何尝做不得?可实际上·他还真就做不得,这就叫做大势,没那个气运,给你机会你也做不得,虽然说气运这东西虚无缥缈得紧。
就像太祖皇帝朱元璋一般,一个和尚而成开国君主,难不成研究他的传记就能成皇帝了?怎么可能呢!终究还是一个大势。
故此,三娘子这大势一起,所谓七十二路台吉,顿时就成浮云了,死的死降的降,那尔国临格台吉这时候再看看,忍不住都要庆幸,幸亏自己投降的早,不但得以保全了部族,帮国舅大都督进京办事,#卩见了大明的皇帝,甚至还被褒奖了,用汉人的话来说,真是,时也,命也,运也······
而乖官,坐拥美人,看着赤兔哈屯在篝火映照下舞蹈着,烧烤的nèn羊羔在火苗上发出滋滋滋的声音,不时有油脂滴下,真个肥美,旁边有包伊曼贝荷瑞两人伺候·与大漠上的大汗何异?
他在漠南也停留了好一段时间了,这时候漠南底定,也不需要装腔作势遮遮掩掩了,这就像是男女偷情,一开始总是遮掩着的,后来大家也熟了,脱光了也无所谓,大抵就是一个道理,故此,他手下那些扶桑剑豪和一干锦衣卫就赶来了漠南,甚至单赤霞老爷还专门调了五千精锐九州火器兵和五百昆仑奴。
黎宝儿瞧着载歌载舞的赤兔哈屯,心中是蛮吃味的,这才多久时间?这死人,又勾搭了人家上手,居然又是这等老女人,真真气死个人了。
她瞧着赤兔哈屯那两腮嫣红,草原上阳光好,那是被阳光晒出来的,比胭脂涂擦得显得更美,这时候一阵儿舞蹈,香汗津津,更显活力美,尤其她舞的是马刀舞丨,是劲舞的一种,旋转的时候,裙子就如张开的雪莲,四角镰嵌的银铃铛就叮铃铃作响,一把镶金嵌玉的大马士革钢锻造的马刀更是宛如在手上跳舞一般,不得不说,这时候,赤兔哈屯宛如草原上的精灵,美得叫人窒息。
毕啵一声,篝火中一块木柴烧得裂开,一块火星儿就爆开,赤兔哈屯将将好舞了一个刀花,把那炭火给碰得火星四溅,宛如月夜中的流萤,乖官忍不住就伸手抚掌叫好。
赤兔哈屯一个旋身,裙子绽开了一朵雪莲花,就转到了乖官跟前,马刀一伸,眼bō流转,似笑非笑道;“乖官,你瞧我美么!”
乖官嘿嘿干笑了两声,他的脸皮还没厚到如此地步,不过对于méng古女人的泼辣直爽·他如今也是知晓的,暗中就伸手过去握着赤兔哈屯的柔荑捏了捏,这意思么,赤兔哈屯自然就晓得了,小郎君脸薄,不好意思说出口·当下嫣然一笑,回刀入鞘,从旁边就拿了一革囊的马奶酒,笑着说;“我听说唐时有公孙大娘,诗曰,剑器一舞动四方,yù使嘉宾斛一觞,亲达若喜欢,饮了这酒··…··”
旁边不远处·黎宝儿顿对起了一身儿的鸡皮疙瘩,牙都酸倒了,呸!这老女人,真会发浪。
三娘子的话,颇有■.结合的味道乖官忍不住都觉得重口,为何?没听娘子叫他达丨么?作为一个精研《金瓶梅》的人,他如何不知道亲达达-什么意思!当下顿时就咽了一口唾沫。
瞧乖官接过革囊,宝儿忍不住,劈口就来了一句,“老爷也是天下知名的大名士,怎不做一首诗给赤兔夫人,也省得夫人说甚剑器一舞动四方yù使嘉宾斛一觞了。”
这话自然是嘲笑三娘子不通汉学,昔有佳人公孙氏剑器一舞动四方,这一句出自唐代,yù使嘉宾斛一觞,这一句却是南宋的,黎宝儿可算得才女,自然就挑着了三娘子的刺儿o
圣湖公主汉学不怎么地,自然听不出来,就有些丈二和尚莫不着头脑的意思,眨巴眨巴湛蓝的大眼睛,瞧瞧毛利兰,意思是说,这是说什么呢?
毛利兰低头,论宠爱,她可不及诸女,自然要学会低调。
乖官一瞧,赶紧做个圆场,眼珠子一转,当即偷了一首诗来,“好好好,做一首诗··…··灵武名高御史骢,更劳开府住云中。美人学刀舞龙雀,厮养能弯象弭弓。城下已无胡饮马,帐前安用客和戎。不知今日骐阁,谁是西征第一功。”
黎宝儿一听,扑哧一声就笑了,“老爷,当我们都是不读书的呢?这明明是王稚登的诗,就是把美人学舞鱼肠剑句改成了人学刀舞龙雀丨,大夏龙雀,倒是有典故的,不知道的,还真被老爷你méng过去了··…··在说了,这也不应景儿啊!城下以无胡饮马?嘻嘻······”说着,就掩着小嘴笑了起来,胡,蛮夷也,眼前这个赤兔夫人,可是地址′道道的胡女,蛮夷。
大明视诸国为蛮夷,黎宝儿这种心态很正常,就像是后世花旗国,不也认为戴着斗笠穿着对襟布衣裳的就是丨拆那丨国的,若是会夫〕那更是丨拆那丨国的无疑了。偏生乖官身边的女人大抵蛮夷居多,黎宝儿有这种心态也是必然的。
乖官一听,脸上尴尬,王稚登,江南名士,秦淮河上名妓马湘兰的相好,当初在南京他也是有过一面之缘的,只好打哈哈掩饰。
三娘子斜睨了黎宝儿一眼,故意就用宝儿能听见的低声凑在乖官耳边道;“莫理她,等晚上了,我给你做一个二十四桥明月夜······”说着,还往黎宝儿那边微微斜了一眼,黎宝儿顿时一滞,就从包伊曼手上抢了刚割下来的一块烤羊肉,恨恨咬了一口,一边咀嚼一边瞪着乖官,似乎自己咬的就是乖官一般。
乖官的表情顿时就成了丨丨字,如今他喜欢二十四桥明月夜,诸妻妾似乎都知道了,连圣湖公主都曾经拿着一根牛rǔ蕉问他说,我的额及格台,你是不是喜欢我对你这样,然后一口就咬了一大口香蕉。
天朝的南方是香蕉的原产地,栽培历史超过两千年,唐朝时候,就有记载,用牛rǔ蕉和奶酪冷冻后做成酪山,估mō着,也就是后世类似香蕉船一般的冰jī凌,故此这东西并不是什么稀罕的事物,不过贝加尔达拉伊如此这般,还是让乖官有神。
这种本事,一来靠天赋,有些女子可以很深,有些女子略深些就会#吕吐,只好浅浅地来,有些女子吃着牛rǔ蕉还会抛媚眼,叫你心摇意动,有些女子明明很卖力,可瞧她脸红脖子粗地模样,哪里有一丝审美?故此这爽快程度自然就不一样,天差地别的,天赋如此,不可强求。
二来么,脸皮要厚一些,如三娘子这般,很爽快就说,我晚上吃牛rǔ蕉,并不会顾及旁边有别的妻妾在,可像是黎宝儿这般,或许偶尔也会羞红着脸说,奴奴给老爷做一个二十四桥明月夜,可让她如三娘子这般当众说出来,却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的,自然就吃瘪了。
这时候马琳公主就往乖宜身边凑了凑,撒jiāo一般摇他,“我要吃香蕉船。”乖官脸上一黑,真真是无话可说,看看一直没开口的毛利兰,这时候忍不住就道;“还是兰姬老实啊!”
毛利兰如今可不笨了,也会拉帮结派了·当下浅浅一笑,掩着chún低声道;“臣妾也喜欢吃香蕉船的。”她若是不说这一句话,岂不是说,这些女人中就她一个人知情识趣?那不是招所有女人恨么?
乖官看她这般,只好苦笑了,好在,他还能苦中取乐,指着毛利兰就说;“兰姬啊!没想到啊没想到,你这样浓眉大眼的,也背叛**了······”也算是一种自嘲了。
正在这尴尬地时候,菅谷梨沙匆匆而来,“殿下,尔国临格台吉求见。”乖官一听,正好解围,“赶紧让他过来。”
三娘子瞧他这模样,就吃吃地笑,星眸如雾一般。
一忽儿,尔国临格台吉就到了,先就做了méng古人最尊敬的礼节,官笑着就道;“台吉,辛苦了,这趟北京城走的如何?”
尔国临格台吉脸上全是喜sè,“恭喜国舅爷,贺喜国舅爷,娘娘诞下皇子,万岁大喜,赐名常,我离开北京城的时候,内阁正在议着,到底是给娘娘加贵妃号,还是皇贵妃号··…··”!。
395章 贞慎翁主,年方十五
听尔国临格台吉这么一说,乖官腾一下就从铺在地上的羊毛毡子上站了起来,一时间,满脸的jī动,我做舅舅了?朱常泂?不是朱常洵?嗯!泂字好,清澈深远,洵字不好,默默流泪。
虽然说以字定人的一生,未免有些太唯心,可[洵]字不管是哪个字义解释,都不是什么太好的,即便是洵美这样儿的词汇,如何解释的?实诚,好嘛!作为皇子,你哪怕刚愎,也比实诚好罢!这个字实在没有为人君的气象,不怪最后成了李自成鼎中的肉羹。
如今朱常洵变成了朱常泂,乖官自然就jī动万分,这个名字好,呱呱叫!
尔国临格台吉以为他纠结与贵妃和皇贵妃,却不知道,乖官根本不在乎这个,德妃也好,贵妃也罢,哪怕皇贵妃,说一千道一万,都不是皇后,既然如此,有什么好纠结的,只要有实力,日后谁敢不让他外甥做皇帝?后世毛龘太祖一句话说的好,枪杆子里头出政权。
“对了,还有一件事,下官未曾恭喜国舅爷!”尔国临格台吉满脸堆笑,他本就是个面团团的脸儿,这时候再脸上堆笑,若不是头上的三搭头有碍观瞻,简直就是个弥勒佛一般,“司礼监拟了旨意,封国丈为靖海侯,内阁加盖了印章,这封爵而内阁加盖印章的,大明开国二百年,可不多啊!即便如此,据说旨意到了宁bō,当地士绅还颇为不满,说国丈仁德,国舅又有稀世之功,才封个侯爵,未免太也小气了……”
说着,他就从怀中mō出一份《人民曰报》,笑着呈给乖官,“如今这报纸在北京也能买着,十个铜钱一份,颜山农老先生的话,真是振聋发聩……”
这报纸如今十文钱一份,倒不是价钱降低不下来,而是万历朝物价如此,一份百年老店的羊头汤,号称两百年未尝熄火,卤极美味,味道十足,也不过就是这个价钱,若是报纸价钱再低了,怕就要沦落到被市井人家拿来包裹肉啊菜啊之类的东西,未免有辱斯文了,故此十文钱将将好,又便宜,但又不至于不当回事儿到处乱扔。
颜山农在宁bō,自然是鼓吹行尊王攘夷事,作为尊王攘夷急先锋的郑国舅,朝廷才给国舅的老爹进侯爵,这未免也太廉价了。
乖官瞧了,一笑就把报纸递给旁边赤兔哈屯,看着尔国临格台吉就问:“可还有别的事儿么?”
尔国临格台吉这时候就有些犹豫,他临离开北京的时候,京师有传言,说是朝廷要赶紧召回郑国舅,定然便可一言而退入侵朝鲜的扶桑二十万大军,这流言蜚语传得邪乎,可谓满城皆知。
他也是有政治智慧的人,尤其是在京师,万历亲口许了他一个世袭罔替指挥使,这么一来,他的部族就算是彻底保住了,甚至日后三娘子都不能随便去吞并他,因为他是大明正式在册的指挥使了,并且,他还捞着了一个荫庇一子锦衣卫千户的好处,这些好处,都是跟国舅大都督混了才有的,他自然就要向着乖官,若是换了旁人,未必对他这个蛮夷如何,说实话,大明对蛮夷的态度,向来就是夜壶,用的时候拿过来,很舒服,不用了肯定甩áng底下去。
尔国临格台吉在俺答汗的时候就代表俺答跟明廷做交涉了,可谓是地地道道的大明通,他的政治嗅觉,如何分辨不出其中的不对劲,故此,吞吞吐吐就说了,乖官听了就冷笑,李太后的屁股要我给她去揩?
看着乖官的表情,尔国临格台吉就心知肚明,赶紧低声道:“大都督,下官以为,这消息怕是厂卫的人放出来的。”
“东厂嘛!随便一猜就猜到了。”乖官哼了一声,东厂的架子是靠锦衣卫搭起来的,但是,全用锦衣卫的话,历代东厂的督主都怕最后被锦衣卫给潜移默化了,这从上到下全是锦衣卫,那么东辑事厂到底是锦衣卫衙门还是东厂衙门?故此,历代东厂都大量使用街面上的泼皮闲汉和那些想出人头地的江湖汉子。
这其实也不算什么,就跟后世的涉黑团伙后面基本上有白道背景差不多,若是出了什么大案要案,白道上一发话,限你三天内,把人给我交出来……这就叫做可控制的灰sè地带游移势力,当然了,在大明朝,这叫做,江湖乃是江山一隅。
锦衣卫系统不是普通人能进去的,大抵都是世袭的,祖祖辈辈都吃这一碗饭,那么,那些江湖上拼打拼杀的汉子,想要博富贵,就只有跟东厂混了。
用这些人,也有极大的好处,所谓猫有猫道鼠有鼠路,锦衣卫的路数,官味儿太浓,你乔装打扮起来,江湖上人一看,哼!一身鹰爪孙的味道,遮也遮不住,但东厂就不同了,由于大量使用江湖汉子和街面上的泼皮,平日里头也没规定非得如锦衣卫那般穿着人五人六的,往城市里头一撒,就像是一滴水混进了池塘。
明人修野史的,像是大名士沈德符修的《万历野获编》,就曾经描述过冒充锦衣卫的[鲜衣怒马做京师语],但这些往往很容易查证,士绅们往衙门一求证,都能分辨出一个真假来,可东厂就不大好办了,跟宦途完全两个系统,根本琢磨不到。
东厂的官职只有三个是朝廷正式的官职,钦差总督东厂官校办事太监,从四品,掌刑千户,正五品,理刑千户,正六品,至于其他的什么领班、掌班、司房、役长之类,全是东厂内部的官职,也就是说,出了东厂,屁都不是,上哪儿查证?怎么查证?难道跑去东厂去问?谁敢去问?
故此,东厂在民间隐藏势力是颇大的,很可能你一个户部shì郎今儿跟小妾调笑说老爷我做花账贪污了五千两银子,明儿东厂就找到你,把你请到东厂去喝茶了。
而东厂散播谣言,自然也是一绝,能把谣言传得沸沸扬扬满城皆知的,不是东厂就是锦衣卫,锦衣卫指挥使骆思恭虽然未必就是德妃娘娘的人,可实际上,如今的锦衣卫起码有五分之一的力量掌握在乖官手上,骆思恭那个人又胆小,给他两颗虎胆,也不敢公然跟乖官作对,至于皇太后么,锦衣卫是天子亲军,皇太后也伸不进手去,从未听说哪一任指挥使是太后的人的。
考虑到东厂厂督张鲸跟他的恶劣关系,这种二选一的题目,还有甚难做的,自然就是东厂了。
至于万历皇帝,说实话,朱翊钧这个人,一来心软,二来shì母甚孝,当时是有口皆碑的,他知不知道还两说,即便知道了,恐怕也是装不知道,乖官是他小舅子不假,可李太后到底是他亲妈,张鲸也是他跟前的老人儿了,你说说,偏向谁为好?就像是婆婆和媳fù中间夹着的儿子,真真是一个难做人,你是骂老妈呢?还是骂老婆?
能装作不知道的,那已经是极高明的了。
乖官也是心知肚明的,故此就冷笑。
这时候三娘子在旁边忍不住就说:“小郎君,你再装着不知道,可北京总要回去的,莫忘记了,当今的诞辰可就是在八月。”
朱翊钧的生日是八月十七日,这一天,按照大明律,是大休之日,整个朝廷一年中三天带薪假期的一天,乖官是必然要回去给姐夫庆贺的,何况,他大哥董其昌在今年恩科中了进士,殿试头甲第三名,可称之为董探花了,如今正在北京坐翰林院的板凳混资历呢!
乖官如今要面对的难题就是,打朝鲜,但是又不能直接灭了朝鲜国,甚至,哪怕李太后不要脸面了,自承自己的错误,就像是皇帝下罪己诏一般,哀家错了,错在哀家……那二十万大军也不可能说退就退的,他最终的目的,是逼迫朝鲜接受他的税收制度。
商税这东西,若直接在大明施展,难度太大了,乖官目前也就只能在海上嚣张嚣张,可那样一来,在民众眼中,未免就如海匪一般,收的是买路财,就像是后世郑芝龙那般,连荷兰人过他的地盘都得缴纳银子[每舶例入两千金],可是,别人始终视郑芝龙为海匪,就是因为这个缘故了,你收的是买路财,没有大义名分。
只有把商税变成制度,不折不扣的制度,才能完成乖官心目中的野望,若不然,他日后跟誾千代的儿子不管是叫立花福松丸也好,郑成功也罢,他郑乖官岂不就是另一个郑芝龙,无非就是更加厉害一点的收买路财的海匪头子罢了。
难道他到大明,就是为了来收过路费的?
这个其中关节,就比较难把握,如何逼迫李氏朝鲜接受他的税收制度,但是,面子上又要过得去,不能留太多的口舌给别人攻击。
要不是慈圣皇太后这市井老娘们办的糊涂事儿,乖官一时半会儿还真没好主意,好不容易抓到机会了,他又怎么可能任凭机会溜走?李太后道个歉,二十万大军就要撤走?开什么玩笑?
再则说了,乖官对泥棒国可没甚好感,朝鲜国名,还是我大明太祖皇帝给定下的,当时李成桂拟定了[朝鲜][和宁]两个国号上奏明廷,太祖皇帝指定了朝鲜,但是又说李成桂[顽嚣狡诈],给他的头衔是[权知朝鲜国事],这是什么意思?就是暂时代理朝鲜国政务,小样儿,告诉你,你只是代理,那地方,还是我大明说了算,哪一天我不快活了,就去敲打敲打你。
后来朱棣跟侄子建文帝抢江山,建文帝为了拉拢朝鲜国,就让礼部拟了一道圣旨:朝鲜本礼文之国,辞位传袭之事……若果无亏天理,悖人伦的事,任他国中自主张。
这样一来,才赐了李芳远诰命,及亲王爵的九章冕服(朝鲜本郡王爵,应赐五章或七章服),等朱棣抢了侄儿的江山,这就变成惯例了,朝野也因此成了诸藩之首。
如今朝鲜是河城君李昖在位,大明穆宗皇帝隆庆元年即朝鲜国王位置,庙号是宣宗,这位朝鲜国王十五岁即位,如今也不过三十一岁,正好有个长女,唤做李云姬,封号是贞慎翁主,年方十五……
乖官是打的这么一个主意,怎么可能说退兵就退兵呢!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放心好了,即便回京师,我肚子里头也有章程呢!”乖官不yù让三娘子等一干妻妾担心,笑着就伸手过去握住三娘子的柔荑,“这次回北京,你跟我一道去如何?也见见我姐姐。”
三娘子的脸颊上顿时就充血涨紫起来,豪爽如她,听了这句话,忍不住也要忸怩,她到底比乖官大十多岁,若见了乖官的姐姐,岂不是丢死个人?
她这番jiāo靥红晕的模样,看起来就极为yòuhuò人,乖官忍不住揽住她腰肢,轻声道:“爱情不分民族和年龄,对罢!你可喜欢我么?”
当着尔国临格台吉的面,三娘子本正害羞,这时候自然是更加难为情了,可乖官这番说话,让她心里头未免一暖,还是汉人的郎君懂得体贴呀!
她忍不住就羞红着脸颊缓缓点头,乖官就笑了,“那不就好了,进京见我姐姐和姐夫,又有甚好怕的?不过要记住,看见我家姐,你要喊姐姐,可知道么!”
“额吉格台,我也要喊姐姐对不对!”孛儿只斤马琳就从旁边搂住乖官的胳膊,满脸地雀跃,“教授马琳的先生说过,大都是世上最大、最美的城市,[世界诸城无能与比],[倍秦汉而叁隋唐],这下可能仔细瞧着了……”
她正雀跃,旁边毛利兰就暗下扯了扯她的衣角,马琳还犹不自知,转首眨巴眨巴湛蓝湛蓝的大眼睛,“兰姬安答,怎么了?”
毛利兰冲她使了个眼sè,她转首看看乖官,这才发现乖官脸sè黑了下来,仔细一寻思,当下吐了吐舌头,低声就道歉说:“对不起啦!我的额吉格台,是北京城,你的家乡,大明帝国的都城……”
méng元曾经是汉人的彻骨之痛,就像是后世的鞑清,那条脑袋后面的狗尾巴历经三百年,都没能彻底从国人心中除去,明人对méng古是敏感的,而乖官虽然不在乎身边有多少蛮夷女子,可是,对于一些东西,却也是格外地敏感的。
至于圣湖公主,从古至今,女人就没几个有国家之念的,即便后世五百年,还不是一堆女人梦想着去鞑清朝跟脑袋后面有狗尾巴的男人谈恋爱,那么,méng古公主对大明国舅死心塌地的爱,又算得什么呢!
倒是第三日的时候,察哈尔的布延王子到了,马琳见到哥哥,大喜过往,扑过去就喊道:“布延哥哥……”
布延黑着脸,没跟最宠爱的妹妹说话,看着乖官,挥起拳头,一拳就往乖官脸上砸去。!。
396章 背后有人
这一拳,重重地就砸在了乖官的脸上,顿时把乖官给砸了一个眼冒金星,踉踉跄跄倒退了数步,乖官身后不远可是跟着菅谷梨沙和奥真奈美两个姬武士,瞧见自家殿下被打了,尤其梨沙,跟着乖官也有些日子了,一直是有些小心思的,这时候如何不急?一抽手,噌一声,名刀雷切就擎在了手上,脚下也窜出了一大步,把倭刀技可谓发挥得淋漓尽致,旁边奥真奈美年纪小些,可也是接受正经武士熏陶的,故此她一个垫步过去,先就扶住了自家殿下,随即,把本就很大的眼睛睁得格外地大,名刀压切也微做龙吟,顿时从鞘中lù出了一半,光线在刀刃上一折,顿时射出耀眼地光芒来。
圣湖公主一声尖叫,一下就拦在了乖官跟前,把布延死死挡在身前“布延哥哥,你做什么?为什么打我的额吉格台?”
孛儿只斤布延满脸地怒sè,浑不在意被乖官的姬武士用刀指着,大声就指着乖官道:“郑国蕃,你是不是男人?是个男人,你就站出来……”抚了抚眼角,乖官就觉得脸上一阵儿抽疼,当下缓缓就道:“布延哥哥,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可不明白了。”圣湖公主马琳更是转身抱着他,痛惜地看着他眼角的伤,觉得似乎一下就青肿了起来,就心疼地不得了,恨恨地瞪着她哥哥。
布延被妹妹这么刻骨铭心地瞪着,再看乖官装着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一股子怒气更是勃然而起“马琳,你还维护着他?他根本不是什么好东西,在父汗的金帐之下埋下了数千斤火药,把诸部落头人们炸得连尸骨都找不到,那天我和父汗还有母妃若不是正在阵前,怕就被炸死了…那数千斤火药,真如山崩地裂一般父汗胯下骏马受惊,一个失蹄,把父汗甩了下来,奔跑的时候更是一蹄踏在了父汗身上”
听到这里马琳顿时一惊,湛蓝湛蓝的眼中顿时就渗出泪水来,扑过去拽住布延仓惶问道:“父汗……父汗……没事罢!母妃呢?母妃要不要紧?”
死死盯着乖官,布延恨声道:“要不是父汗身手敏捷,一个翻滚,恐怕就不是被踏断tuǐ那么简单了,郑国蕃,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布延哥哥这话未免就太冤屈小弟了罢!”乖官好整以暇,缓缓摊手道:“你瞧,父汗他不是没事儿嘛!小弟我huā心思把父汗、母妃还有布延哥哥你yòu到阵前单只你们三个,难度多大啊?我若真有歹意?
布延哥哥你还有机会在这儿说话么?至于父汗断了tuǐ,那只是意外,对罢!我们汉人有一句话,叫做尽人事,听天命……”
“你”布延被他这话气得不清,这小子,总算是承认了居然还翅颜1父汗丌父汗他叫……
乖官心里头也嘀咕,土蛮汗死了又有什么好处?察哈尔四分五裂,到时候那些不服管束的部落四散而去,最后又要sāo扰边关,总不能年年派大军出塞罢!
游牧民族有一大优势出去打仗是赚钱的,若不然,为何草原上一旦有个白灾(雪灾)什么的,游牧民族往往就南下寇关?用后世军阀的话,就叫做大炮一响,黄金万两。
农耕民族在这一点上就比较逆势你要养兵,要军饷,你要出兵要开拔银子,打仗死人了要烧埋银子,还要抚恤,立功的要加官进爵,要封赏,你要想抢点东西,清流们要抨击,说甚,我天朝富有四海,怎么能如此没有礼义廉耻呢?那么一来岂不是跟蛮夷一样了么!
这话能把你气死,合辙出兵打仗就是为了热血沸腾一把?吃饱了撑得。
这也是天朝鼎盛十数个世纪,却偏偏又被固步自封住的缘由了,打了胜仗,还好些,起码脸面上比较好看,就像是汉武帝那般,虽然说死伤无算,里子都破掉了,好歹打了胜仗,还有个面子,可若是打了败仗,那真是流血又流泪,亏大发了呀!
而蛮夷就无此压力了,人家很明白,我就是来殖民的,讲什么仁义〖道〗德?后世欧洲诸国,基本就是如此,宣扬白人至上,天授神权,有sè人种是低等的……等等等等,〖自〗由、〖民〗主之类的词汇,只在他们之间讲,你会跟牛羊计〖自〗由平等么?
至于消除种族歧视,乖官所来的那个时代,那个社会,也不过才几十年历史,为何要把自己的命运交托给别人手上?为何要做弱者等待别人的垂怜?为何不做强者?
故此,乖官有很多心思是不好对别人说的,譬如méng元,朝廷对méng元的政策是又拉又打,但乖官是准备要彻底地把禀元给消化掉的。
天朝、méng古、朝鲜、扶桑,再怎么强调,始终都是méng古利亚人种,在欧洲人的眼中,长的都是一个样子的。
不管什么样儿的豪杰,你把天朝经营的再好,也不过一国强盛,在历史大趋势之下,能干的过后世所有的白种国家么?你一次两次干的过,一直干的过么?
故此,一些宣扬亚美人种至高的论点,是要慢慢来做的,即便日后天朝周围的诸国不服从天朝了,那么,出于亚美人种的利益,诸国最终还是要和天朝共同对外,就像是某个屈辱的时代,欧洲诸国明明互相打得人脑子变成狗脑子了,可一旦涉及到殖民地利益,诸国立刻口径一致,却是绝对不肯给天朝崛起的机会的。
不过,这些大杀器,一时间么,乖官是并不准备拿出来的,国内的事儿他还没搞得定,等他把国内商税给收起来,士绅集团打压下去,有底气了,这些事儿慢慢来做不迟,他这具皮囊才十五岁嘛!年轻着呢!有的是时间。
当然了,这些并不妨碍乖官喜欢孛儿只斤马琳,美sè鼻前,喜欢不是很正常的么!何况每天进出人家的内心,怎么说也是有感情的。
所以,乖官这一脸委屈的表情,还真不是伪装出来的,他的确没想弄死土蛮汗,土蛮tuǐ被马踩断了,那是意外嘛!他还指着从土蛮手底下骗人马去打莫斯科大公国呢!
“布延哥哥,请你相信我,我是马琳的额吉格台,我怎么能对马琳的父汗起杀心呢?”乖官脸上就带上了委屈和申辩的那种神sè“若我有那个心,叫我变成太监……”
他说着,心里头又补了一句:《一个太监闯世界》《一个太监闯后宫》………
倒是马琳赶紧回神捂住了他的嘴巴,大眼鼻还沁着泪,却语笑如huā,颤声道:“马琳就知道,马琳的额吉格台是好人,最好最好的好人……………”她搂着乖官,随即转首对布延道:“布延哥哥,他是马琳的额吉格台,一辈子都是,下辈子还是,布延哥哥,你若是还喜欢马琳,就不要怪他,好么!”
乖官被她搂着,手指就在腰肢以下部位轻轻按了按,菅谷梨沙和奥真奈美抿着chún,还有忿忿之sè,缓缓就纳刀入鞘,孛儿只斤布延抬头深深叹气,怕是心里头极为纠结,就像是汉人说的,女生外向唉!
紧紧捏了数下拳头,指骨发出轻微的爆响,布延喘匀了呼吸,这才重重哼了一声“郑国蕃,我告诉你,你若敢不对马琳好,我孛儿只斤氏的布延在此发誓,一定会提起察哈尔八大万户所所有的精兵攻打你们明廷………”
马琳顿时jiāo笑起来,就扑过去,把双臂挂在布延的脖颈上“布延哥哥对马琳最好了,不过,我的额吉格台对我也好,很好很好。
布延爱怜地伸手把她脸颊上残存的泪水给擦拭了“哥哥对你是真的好。”他说着,看了乖官一眼“他么,哼……他……”
马琳顿时扭起腰肢来撤jiāo“布延哥哥”布延无奈,只好作罢!
乖官这时候自然不能再去触霉头,没跟土蛮汗商量,在人家金帐下面埋了数千斤火药,这不就是坐在火山口上么,或许,叫一只脚站在鬼门关内,也是合适的,换谁都得火冒三丈,被打一拳就被打一拳了,他本来就是故意的,若不然,布延未必打得到他,如今吃了一拳,皆大欢喜,岂不是好,当下脸上堆笑“布延哥哥从漠北而来,我来给布延哥哥接风洗尘。”
瞧他一脸儿做主人的做派,布延忍不住就又生气了,他到了漠南,如何还不知道,如今三娘子都成了郑国舅的人了。
从男人的角度,每一个男人都希望自己三妻四妾的,可若从男人身边最亲近的家人的角度来看,哪个男人会喜欢自己的姐姐、妹妹成为别的男人无数个女人中的一个呢?
尤其是,三娘子如今还是名正言顺的漠南之主,准提佛母,大明正式册封的顺义夫人,她做了郑国蕃的女人,那,马琳的地位在什么地方呢?
故此布延忍不住就又沉下脸来,不过,乖官一瞧他脸sè就猜到他的心思的,赶紧道:“哥哥,日后你做了大汗,可要记得,借兵给我,我还准备让我和马琳的孩子做莫斯科大公呢!”这话顿时就把漏洞给补上了,布延有些疑huò,难道他跟马琳早早就商量过这个问题,忍不住就低头看了看挽着自己胳膊的马琳,不过马琳这时候为了安抚自家哥哥,正紧紧挽住他胳膊唠叨着这些日子乖官如何如何对她好,却是根本没听见乖官说的话,更别说布延询问的眼神了,布延瞧她满脸的率福表情,当下长叹,算了算了,只要马琳高兴……………,
当晚,乖官专门开了一个篝火大会,布延没能奈何得住他,想用灌酒的法子来灌他,可乖官手下瞧见乖官长了一支熊猫眼,等一个个晓得乖官这一拳是被布延揍的,一个个不服气,想方设法上来敬酒,méng古人的脾气又豪爽,万无不喝的道理,布延没灌着乖官,反倒自己被灌翻了,还是马琳心疼哥哥,嗔怪地看了看乖官,乖官才笑嘻嘻对众人做了一个手势。
这个篝火大会一直欢乐到黎明,马琳看哥哥醉得太厉害,她自小
得父兄宠爱,也不是当真就没良心的,这时候自然要照顾哥哥,乖官就暗中溜到三娘子的帐篷去了。
三娘子自然大喜,两人如胶似漆,三娘子丢了又丢,星眼mí茫颤声就道:“亲达,从后面做个背后插huā可好么”所以说熟透的fù人,比青涩的小女孩妙就妙在此处了,乖官被她几声陈达卜叫,这么一鼓励,自然无有不允的,拎起她一条修长笔直的tuǐ,以手掐在tuǐ弯处,从后面就缓缓深入,两人俱感快美。
正在hún飞天外的时节,外头有矮小的身影突然闯进来“母妃,母妃…”三娘子一惊,顿时伸手扯住了羊毛毯子盖在两人赤luǒluǒ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