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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戴小楼     大明春txt下载     大明春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322章 枷

    乖官说三日为限,王启年自然心知肚明,当下一liáo裙袍单膝下跪,沉声道:“愿为大都督效死。”

    嚓一声,院子里头队形整整齐齐的锦衣卫齐齐就往前跨了一步,一手按着腰间绣春刀的刀柄,一手一liáo裙袍,单膝下跪,无数声直如一声。

    “愿为大都督效死。”

    这时候,四周客房内的客人也被惊醒了,纷纷起身穿衣到房门口观望,譬如那朱自笑,亦是三吴郡内少年扬名的名士,跟陈继儒那是老相识了,在人民曰报做事后更是经常和陈继儒混迹一起,连府上婢女都勾搭了一个,听见响动,摇醒怀里头的婢女,起身披衣一边系着衣裳一边被婢女扶着走到房门口,看着眼前这一幕,简直目瞪口呆,其余人等,心中也是狂跳,这,这哪里还是锦衣卫,说是死士也不为过罢?

    一时间,众人心思各样。

    站在乖官身边,陈继儒张口结舌,这时候忍不住就想,在权势面前,所谓名望地位,恐怕就如婊子身上的衣裳一般,一撕就破罢!

    他忍不住就觉得,自己跟乖官打赌的话,恐怕要输。

    乖官极满意,对王启年说道:“这次口号就叫扫黄打非罢!从宁bō港开始查起,我还真不信了,这八望族的屁股下面没屎,去罢!”

    他说罢,转头对陈继儒道:“哥哥,咱们方才可是说要打赌的,我要是赢了,那便如何?”说着,眼珠子滴溜溜乱转,显然在想什么坏主意。

    陈继儒宛如被调戏的良家fù女一般赶紧抱着xiōng往后退了一步,警惕道:“沈府尊是你的老师又不是我的老师,我为何要跟你打赌?”

    乖官嘿嘿一笑,张嘴打了一个哈欠,“走走走,睡觉了”困得紧,我还正长身体的时候呢!缺不得觉……”

    这一夜,实际上很多人彻夜不眠了,乖官手下锦衣卫给他们震惊太多,自然让这些人忍不住浮想联翩,说造反,这个不现实,事实上也没人往那上头去想,但是,大明开国初期,也是有那么几个奢遮的外戚权贵的,掌兵权的驸马也出过几个的,只是这些厉害的人物往庞大的外戚堆里面一扔,基数太小了,顿时不显眼。

    外戚位高权重”这事儿要一分为二来看,主上羸弱,外戚权重,这不好,可主上英武,外戚权重,那便是兴国之兆,卫青、霍去病不也是外戚么!后世史家甚至认为大明没有强力的外戚也是亡国的缘故之一一。

    当然”五百年后史家大多不着调,不过这也看出,读书人并非全部反对外戚权重的,说白了还是一个利益,像是朱自笑这些人”屁股全部在乖官这边,自然不会嚷嚷什么外戚权重是亡国之祸的话,反倒浮想联翩,大都督果然手段了得,以此行尊王攘夷事,才可成事,日后水涨船高,大家也有方便。

    这方便二字,可堪玩味”所谓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也是人之常情,大家都跟你郑乖官做事,若没好处,谁跟你?即便是养条狗,也得扔根骨头给它啃啃罢!

    乖官很快就睡着了,可陈继儒却翻来覆去睡不着,熬了两个时辰,外头天大亮了,睁着猩红的眼珠子就把乖官给拽了起来,“凤璋啊!我觉得,这事儿还是有些不妥,这八家联合起来就占着半个宁bō,何况这八家还各自有姻亲昵!虽说脓包要挤,腐肉要割,可若是太大了,会伤元气的……”

    被陈继儒摇醒的乖官呆滞坐了好久,这才完全清醒,看着陈继儒满眼血丝,真是哭笑不得,感情你仲醇兄一夜也没睡他跳下chuáng来,下意识叫人穿衣服,半晌没人应,左右看看,这才反省,自己还在陈继儒房里头呢!当下冲着陈继儒嘿嘿笑,“由奢入俭难,叫哥哥见笑了。”说着七手八脚穿起衣裳来。

    陈继儒苦口婆心,还继续劝说他,“譬如新建伯家,和张家有姻亲关系,永年伯家,和黄家有姻亲关系……”

    新建伯王阳明这一脉在宁bō也权势不小,永年伯家,这是新贵,是当今万历皇帝的皇后王喜姐儿的父亲家,封伯不过才几年,可是已经抖了起来,万历七年刚封了爵位,就跟宁bō黄家联了姻。

    其实这些乖官也都不惧,当代新建伯在南京还吃过乖官的亏呢!

    但是得罪人太多,给人感觉未免疯狗一般。

    听到永年伯王伟的名头,乖官正系着涤丝,当下就是一怔,“王皇后的老子家?”陈继儒连连点头。

    这位王皇后也算是传奇女xìng了,她是历史上在位时间最长的皇后,中宫四十二年,绝无仅有。

    史书上头有这么一句话1中宫孝端王娘娘,其管家婆老宫人及小宫人,多罹捶楚,死者不下百余人,其近shì内官亦多墩锁降谪。惟皇贵妃郑娘娘近shì各于善,衙门带家……,…这位打死手底下人百多个的皇后在历史上还颇有慈孝的美名。联系起来一琢磨,便要可想而知,这个王皇后是多么地痛恨郑妃了。

    一边巴结皇太后,一边故意做出雍容大度,憋了一肚子气怎么办?

    手底平宫人的命不是命,打死拉倒,这才发散了我贵人xiōng中的恶气,明儿起来,正好能装出笑脸,自然雍容华贵。

    别应龙上京给皇帝送银子,自然也把德妃娘娘的事儿要禀报给国舅爷的,故此乖官也晓得,宫里头传什么件点观音m事儿,就是这位王皇后撺掇王恭妃传出去的,虽然最终吃力不讨好,反倒成就了德妃的美名,但其中包藏祸心却是肯定的。

    王皇后老爹王伟的老家便是宁bō余姚县,叔父王俊迄今还在余姚,据说飞扬跋扈、欺男霸女、鱼肉乡里。

    暴发户为何被人鄙视?大抵就是因为这样儿的人,像是八望族,

    虽说树大有枯枝,到底讲究个底蕴,族中有族学,弟子也要讲尊师重道,要读书上进,可王家这样的,凭借着一个女人成了皇后,家里头一丝底蕴也无,说个不好听的,数代贫寒泥tuǐ子。

    倒不是说泥tuǐ子就该遭人鄙视,而是骤然发家的,几乎无人逃脱爆发的嘴脸,昨日我被人骑,今儿我变本加厉要骑别人。

    像是王俊,挂着锦衣卫指挥使的名头,当然,这个指挥使只是虚衔,指挥不动任何锦衣卫的,可他到底是王皇后的亲叔父,地方上自然有苍蝇来,丁这个大臭tuǐ,捧他吹他哄他,原本不过一个破落户的王俊自然抖起来了,首先就想着要跟当地八望族联姻,像是杨家、屠家这样儿的自然看不上他,也不畏惧他这个指挥使,可到底被他跟黄家勾搭起来,让自家的十一岁的女儿嫁到黄家去,就成了姻亲,黄家也是今年来有些败落,其中一支的堂主垂涎王俊出的嫁妆(大明嫁女儿的奢华前文描述过很多了),让自家儿子娶了王俊的女儿。

    这样一来,王俊更是水涨船高,正好老婆又死了,乐得他眉huā眼笑,在大明,弃糟糠之妻罪名极大,但是这自然亡故么,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着?升官发财死老婆嘛!

    故此王俊又使了银子,娶了他亲家的表妹,那是一个妙人儿,嫁出去不到半年死了丈夫,仗着黄家的势力,把丈夫的家产全部给弄在自己名下,她丈夫族人自然不肯,官司打了数年,还没个了结,这时候嫁给王俊,带着家产一股脑儿进了王家的门。

    《金瓶梅》里头西门庆怎么发家致富的?娶马马发家致富的,像是西门庆的结拜兄弟huā子虚的老婆李瓶儿,sī自藏在西门庆手上的银子三千两,其余什么蟒衣玉带、值钱珍玩无算,像是孟玉楼,改嫁给西门庆的时候,什么衣裳头面,都是插不下手去的,现银也有上千两,上好布匹几百筒……

    这些都是明俗,王俊得了这个肥得不能再肥的老婆,乐得嘴也合不拢,至于什么官司,黄家好歹是望族,还要些脸面的,可王俊不要脸面,官面上使银子,sī底下叫泼皮无赖使手段,顿时就结了案,至此,王俊俨然就是地面上数一数二的大财主了。

    陈继儒把这些话对乖官一说,乖官沉吟了下,当即嘿嘿一笑,正愁无处杀鸡骇猴,这王俊王指挥使,好肥的鸡,当拿过来杀一杀。

    瞧见他眼瞳中一闪而过的杀机,陈继儒当即吓了一跳,试探道:,“凤璋,你不会是想?”

    乖官点了点头,呼啦一下推开房门,大声喊道:,“嫂嫂,嫂嫂,容赋姐姐……”陈继儒瞧他如此惫懒,只好狠狠呸了他一。”“你把我的女人当丫鬟使唤么?”“这不是表示咱们亲近么!”乖官嘿嘿笑,

    陈继儒也只能摇头苦笑,“你啊!仗着年纪小,若换了别人,瞧我不老大耳刮子过去。”

    在陈继儒这儿吃了鱼片粥,又和昨日众人说了会子话,到了中午,王安年来报。

    王启年做事还是老成的,不过一个上午,就把事情给拢顺了,锦衣卫干这些事儿也拿手,这年月,谁都不经查,真一查,谁屁股下面前是一堆屎,像是张四维张阁老,给山西商人也不知道多少好处,甚至这个好处都不需要明着给,朝廷政策稍微倾斜一下,那就是厚利。

    有御史去山西,说山西隘法败坏,势要横行,大商专利I,说的就是张阁老家,没几天,这位御史就回家啃老米饭去了。

    经王启年这一查,触目惊心,不过乖官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当下杀气腾腾,把证据往桌子上头一拍,恶狠狠道:“下午就去办事,甭管什么人,拿大枷枷起来,就枷在城门。”@。

323章 好药

    乖官如此杀气腾腾,那是有底气的,宁bō不是弹丸之地……但对干整个大明来说,的确格局太小了,他郑乖官阁老的闺女都抢过了,如今哪儿有功夫还跟宁bō府的地方乡绅斗气?如今的大明鲜huā着锦烈火烹油不假,可北边有鞋子,南边有诸土司,像是越南,百年来没敲打敲打他了,那是蠢蠢yù动,用后世伟人的话说,1卜朋友不听话,要打屁股了,至于缅甸,蛮王莽应龙更是对大明虎视眈眈……

    故此他郑乖官哪儿有那个闲工夫还整天纠结于宁bō这点儿事情呢!

    要用董其昌等人的话,肯定要说用二十年缓缓图之,可乖官自觉没那个耐xìng,二十年太久,只争早夕。

    加之永年伯家里头跟乖官那是不可调和的矛盾,只要王喜姐儿一天继续在皇后的位置上坐着,王家和郑家就没可能和解。

    陈继儒倒是劝说乖官,对永年伯家不好做的太过,毕竟那是皇后的家族,削了面子,等于也削了皇帝的面子,可乖官却无所谓,他巴不得皇帝骂他两句,年轻冲动好啊!证明没有城府嘛!可皇帝不会无缘无故骂他罢!尤其是他还给朝廷和皇家内库赚了那么多银子,更是不好骂他,那么,我来削一削皇后家的脸面,你总该骂我了罢!

    乖官倒是觉得自己tǐng无聊的,还巴不得皇帝骂,可人和人相处,全是客气未免也不好,民间俗话,夫妻吵吵闹闹到白头,这个才是正经,其实也道破了人和人相处的本质,牙齿和舌头还斗呢!这皇帝姐夫么,要对我的莽撞冲动很头疼,但是呢又觉得我有本事,别人替代不了,这样相处,才是王道。

    用个时髦的话说,就是以斗争求和平,人和人亦是如此,你越是百依百顺”对方习以为常越不把你当一回事,讲个难听的,他郑乖官的姐姐为何得宠?就是因为和那些嫔妃不一样,生气的时候照样甩朱翊钧的脸子,让皇帝觉得双方是平等的,可以坐下来说一些体己的话,像是王恭妃那种女人,即便诞下皇长子,皇帝瞧两眼就要没兴趣,唯唯诺诺,跟个奴才似的”我跟奴才有什么好沟通的。

    总之,乖官这手段也算是不走寻常路的保全自己的法子罢!

    陈继儒听了乖官的主意,就张口结舌,为何?这主意太恶毒,那不是扇别人脸面的问题了,简直是奇耻大辱,刨别人祖坟也未必这么得罪人的,当然了”陈继儒是天下数得着的聪明人,自然就往深处想了几遭,顿时就看乖官”“凤璋,你这是绝户计啊!太缺德了”

    锦衣卫指挥使王俊今年也不过三十九岁”还可说是年富力强,他三十五岁之前都混的极为糟糕,说个难听的,那就是街面上的泼皮混混二溜子,可到了三十五岁尊口,时来运转,他亲侄女儿居然做皇后了,当即飞黄腾达,如今家中可说是钱钞满屋,米烂谷仓,仆奴如云”牛羊成群,尤其是续弦后,黄家的寡fù带着价值差不多十万贯的家产嫁到他家中,更添富贵气象。

    俗话说,男人有钱就变坏,这未必是真理,但大多数还真如此,尤其是王俊这样儿的,骤然发家,以前狐朋狗友纷纷前来呵卵子,把个家风弄得一团糟,处处都学起那些望族的派头起来,譬如养戏班子,他家也养了一票南戏班子,早晨从院子里头也传出依依呀呀吊嗓子的声音。又譬如娈童,也就是俗话说的玩兔子,他也养得一个俊美的少年在身边,前脚后脚的伺候,书房更是妻子也不能进去,只能这小厮进出。

    当然,王指挥使大字不认识一个,所谓书房纯是附庸风雅,大多数时候,也就是在书房里头玩小厮的菊huā。

    大明玩兔子是风雅的格局,一般人玩不起,暴发户想显示自己的底蕴,怎么办呢!玩兔子,这也并非不可理解,像是钟离钟副总兵和小芙蓉,那也是哀怨凄美悱恻的一段感情,可王俊喜欢那小厮,用个市井间的粗话来说,爷就喜欢你既紧且白,至于哪里紧哪里白,便不细表,总之,这姓安的小厮在府上被人称之为二爷,背后则被下人仆役称之为小

    鸟安。

    大宅门里头的龌龊事儿多,有些固然是民间仇富编出来的,可的确有不少是真有其事,其实也不难理解,整天关在大宅门里头,不弄点龌龊事儿,能干嘛呢?当然,当事人肯定认为,自家丑关起门来谁晓得。

    可世上的事情永远都是没有不透风的墙,安二爷为何被称之为小鸟安?即便是白,那也应该是被称为白屁股安才对啊!为何叫小鸟安呢?据说初传出来这各号的地方,是王老爷续弦的黄氏的院子,有丫鬟信誓旦旦说,听见黄氏赞安二爷说队*瞧你这鸟儿可爱1

    甭管是真是假,下人们总认为,凡事不会空xué来风,何况对小安子得老爷宠信也眼红的很,加之黄氏是后来嫁过来的,自家带着不少丫鬟婆子,进了府也没厚恩恩拢以前的下人,和先前府上的下人自然就有些龌龊,故此就传出了这么个名号儿来。

    要说,这也可以理解,一个深闺怨fù,一个俊美少年,别人不好出入内宅,可安二爷那是老爷跟前人儿,自然是随意出入内宅的,一来二去,那些姨娘们也垂涎安二爷俊美,每常把媚眼儿抛给他,安二爷最后瞧中了最美的黄氏,暗中勾搭起来,成就了好事。

    纸包总是包不住火的,黄氏每次芶且,最爱安二爷的鸟儿,总是说,死也值了,可当真两人被王俊捉jiān在chuáng的时候,都吓得hún飞天外。

    这等事情,是个男人都吃不消的,王俊自恃以前在街面上那也是头面人物(吃个苹婆果不给钱的泼皮,他也好意思沾沾自喜),看着自家新娶的老婆跟小厮弄在一块儿,脸sè涨紫,跟个门神儿似的,那安二爷吓得小脸蛋儿惨白,1啵卜声拔出来,跳下chuáng跪在地上讨饶,黄氏光着身子坐在chuáng上,脸sè呆滞。

    这哥光景,就有些邪恶,王俊突然心思一动,他如今挂着指挥使的头衔,每常有人添沟子呵卵子,也学那望族请得清客在家里头,时不时讲些笑话逗趣儿。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他王俊请的清客,自然不会讲什么夫子文章,讲的是隙达专爱你这白屁股I这般的荤话,正好有个清客这些日子讲的是一个秀才娶了美貌妻子,和娈童一起勾搭成jiān的话儿(绣榻野史,作者吕天成就是宁bō余姚人,其父和汤显祖是好友),这时候瞧见,忍不住心中一动,心说这个爷还没玩儿过,不若试试。

    他动了这邪火儿,当即就让小鸟安趴在黄氏身上,后面故事,便不多叙说,从此,三人行必有我师焉!

    这种隐秘的事儿,别人查不出来,可锦衣卫能查得出来,如此腌腆的事儿,自然就是突破口。

    这日,有胡僧登门,说有夺天地造化的药要献给王指挥使,胡僧药在大明,那是极为正常的,大家也都晓得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中晚明时候,连官宦家的女儿都1春宫尤精绝I,可想而知当时风气之开放,王俊听说有夺天地造化I的胡僧药,当即就把那胡僧请了进去,胡僧也不多说,直接扔了颗给他家的狗儿吃,狗儿吃了,怒胀尺半,一连折腾了数条母狗,事后也浑然无事,把王俊看的是大喜。

    这年月吃春药还是潮流,张居正怎么死的?不就是吃春药过多死的么!王俊看这药力猛且无热毒,当即就赏了那胡僧一百两银子,然后攥着装了百来颗药丸的瓶子满脸的喜sè。

    有了这宝贝,自然娶找最爱的安二爷和黄氏试试,王俊也不等晚上,急急忙忙拽了安二爷和黄氏进了屋子,到了里头,急不可耐,和二爷一人一颗,拿酒服了,顿时就觉得一股子热气从小腹窜起,王俊当即大喊了一声,“好药!”

    没一忽儿,安二爷的小鸟也变成大鸟了,扯着黄氏在chuáng榻边上躺下来,自家先就趴上去,1卜船入港,黄氏叫得跟发春的猫儿一般,王俊在后头看着,兴发如狂,啪一巴掌拍在安二爷的白屁股上,嘿嘿yín笑,“爷就喜欢你这又白又紧”看着黄氏又问“可得趣儿么!”黄氏翻着白眼儿,气喘吁吁,“安哥哥鸟儿不得劲,要老爷来撞几下才美。”

    听了这话,王俊愈发得意,噗一声往手上吐了。唾沫,自家擦了擦,tǐng着枪就从安二爷后面进去,安二爷顿时皱起了漆黑如画的眉毛,他身下黄氏瞧见他俊美的脸庞皱了起来,又是心疼又是jī动,格外〖兴〗奋,伸出藕臂搂着安二爷,叫的却是王老爷,一时间叫出了许多妙语来。

    三个赤条条的人儿,在chuáng榻边上叠罗汉一般叠在一起,蛆虫一般扭动着。

    那王俊大力鞋伐了数百下,居然毫无泻意,只是累得跟狗一般,舌头都要吐出来了,居然还赞这药好,黄氏也扭着雪白的屁股呐喊,“老爷今儿好有力,安哥哥也给力……”

    正在这不知丑的时候,外头咣当一声,铁桦木的门硬是被撞开了,一堆人如狼似虎闯了进来,一声不发,拿大麻绳先把三人绑了,层层叠叠垒在一起,好生yín靡,却也说不出的丑。

    扶着腰刀,王启年走了进来,看着这三人层层叠叠,嘿嘿直笑。@。

324章 双龙一凤

    那黄氏胯往上,臀在下,正被撞得魂飞夭外的时节,两瓣臀在榻边上挤成董家巷十文钱一碗的奶皮子模样,那董家巷的奶皮子味道好量又足,满满当当从碗沿要漏出来一般,最是得人爱,这时节黄氏的臀在黄花梨床沿被挤出一堆,实在和那个相差仿佛。【笔趣阁高品质更新】一支藕臂紧紧搂着安二爷,一支手便在床榻上展开,伸手攥着铺在上头的锦绣鸳鸯图的缎子,把个缎子揉得是百折干叠。

    正所谓,一见情郎,遂丧名节,黄氏眼神迷离,只觉得有大手在身上摸来摸去,接着似乎又有什么把自己和安哥哥绑得更紧了,她以为老爷又玩什么调调儿,羞得睁不开眼,接着身子又一沉,估摸着老爷又到身上来了,当即娇躯乍绷乍酥起来,似乎身在云端,当真是快美异常,如在天国,双腿忍不住又夹紧了安二爷的腰肢几分,似哭似笑喃喃道:”安哥哥,小鸟儿弄得奴美,飞起来了……她说着闺阁间的那些混账话儿,微微睁开眼,香舌吐出,正要去亲吻安二爷,突然就看到了周围站着一个个眼神冷厉的大汉,下意识便尖声叫了起来,要命的是,正是这当口儿,随即察觉到安哥哥浑身一颤,顿时把花蕊浇得滚烫,娇躯一颤,羞得浑身颤抖,一时悸透,竟是尿了出来,一潮接着一潮,身子直如钱塘潮中一叶扁舟,可心,却像是往十八层地狱坠落……这种强烈的刺激,极度的羞耻感,坠落的失重感,更是把身躯的快感推到了一个顶峰,原本她蜷着双腿夹着安二爷露出半个牝,这会子兹兹如喷泉般喷着阴精…扶着腰刀的刀柄,王启年往前走了几步,似笑非笑就来了一句,“原来不曾见过的,只在书上读过,感情女人家的阴精是这么回事,众家兄弟,你们说是不是啊!”

    周围锦衣卫自然是给自家长官凑趣,当下一个个哈哈大笑,有个促狭的,更是说:“能瞧见这等大人物玩双龙一凤,这辈子值了。”

    安二爷小脸儿惨白,大声喊官爷饶命,最上头王俊这时候居然还硬得如铁一般,犹自摆出泼皮架势强撑着大喊,“老子是指挥使,混账,你们是什么玩意儿,快放开老子….王启年怎么可能买他的帐,甭说对方不过一个挂名的指挥使,一点儿实权都没有,即便当真是锦衣卫指挥使骆思恭,他是国舅爷一手提拔起来的,又如何会去买账呢!

    当下哼了一声就道:“快马绑去宁波府城门口,让百姓们都看看这位王指挥使一家子的丑态。”这句话就其心可诛了,王指挥使一家子,可不就包括当今皇后王喜姐儿么J众人齐齐喝了一声,七手八脚,把这奇形怪状的人叠人给抬了出去,王启年在后头吩咐道:“不要忘记了,周围弄点火盆,别还没到宁波人先冻死了。”

    这时候旁边有个脸膛微微黑的锦衣卫凑过来,低声道:“会不会太得罪人?那黄氏到底是黄家的人,黄家一脉在宁波府那也几百年了。”王启年瞪了他一眼,压低了嗓音道:

    “你觉得,咱们还有退路么?不跟国舅爷混,我这个百户,你这个副百户,能提拔起来?如今国舅爷眼瞧着是抬举我,要跟孙镇抚打擂台,我是上也得上,不上也得上,难道,你还想矗艮以前一般做个校尉?”

    那汉子叫水壬辰,和王启年家几代人的交情了,之前在锦衣卫都混的不怎么地,这时候被王启年一提,当下下意识就摇头,如今不说副百户的衔头,光是每个月的银子,都要抵得上以前一年拼命捞的银子还多,人往高处走,谁还愿意像是以前那样做个普通的校尉?当下水壬辰脸上讪讪,一个劲儿摇头。名加笔趣阁看最新章节//

    王启年这才嗤了一声,道:“不想做指挥使的锦衣卫,不是一个好锦衣卫,咱们祖上虽然也风光过,不过跟现在的咱们比,未必强到哪儿去,我若能做上一任指挥使,也可堪告慰祖宗了。”说着,紧紧一攥刀柄,眼神就坚定起来,国舅爷今年不过十四,我王启年,还是大有机会的,只要紧紧抱住国舅爷的大腿……他们前方的路,很窄,几乎没有选择,想要出人头地,就必须一步步走上去,正如俗话说华山自古一条道,武职系统大多如此,这也是武官的悲哀,而文官们,只要是进士出身,运气好的话,都可以窥一窥尚书、阁老的位置的,尽管能坐上那个位置的没几个人,但是一眼看去,却是金光大道,所谓文贵武贱,就是如此。

    两人结束谈话,就往外头走去,黄家在余姚是大户不假,可大户能大得过一百多个如狼似虎的锦衣卫么!一个个黄家的仆人缩在一边如鹌鹑一般,几个姨娘被赶到一起,只有互相抱头痛哭的份。

    在外头用马车把王俊、安小厮、黄氏三人拉起来,周围还有火盆,可到底寒风刺骨,吹得三个光溜溜的人身上冰凉,心更是凉透了,即便是破口大骂的王俊,心里头也晓得,估计自己是要完蛋了,这等丑事传出去,侄女儿是皇后也护不住啊!恐怕先要来灭口……有看热闹的,周围窃窃私语,瞧见这三人叠在一起,不曾读过书的,这才晓得,还有这样儿的玩法,真真是大开眼界,读过书的,虽晓得有这样的事儿,可到底都是淫词话本里头讲的,平日里头哪儿有这般事儿,即便有,那也是深宅大院里头的事儿,等闲见不着哇!

    王启年走出王俊的府邸,翻身上马,突然就对光着屁股的王俊道:“王指挥使,可有相好【来事公死】uBiJ?”说着,哈哈大笑起来,双腿一夹马腹,大声喝道:“走,往宁波城门……”

    【来事公死】这个典故,出自乖官在南京写的《青泥莲花录》,如今也哄传天下了,当然,大明书商没有版权意识,乖官没收到版税,王启年说这句话,可见他平时是用功琢磨国舅爷的事儿的,这等人不发达,谁能发达?

    宁波府那是上上府,虽然比不得南京、扬州、苏州这些人口逾百万的城市,却也是天下数得着的大都市,这大冬天的,虽然寒冷,可街面上人烟稠密,往来如流水,其中不乏碧眼白肤的异国人,要知道,浙江市舶司可就在宁波。

    锦衣卫把王俊等三人从余姚县拉到宁波城门口,实际上就是游街了,有些好事的,从余姚一路儿跟到宁波府,其中以读书人居多,这时候的读书人,和后世【求妹纸,求搅基】的宅男差不多,一个个闲得蛋疼,江南富庶之地,不愁吃穿的读书人更是如此,有这样儿的热闹,甭说等闲难得一见,五十年也见不着一次,自然要大看而特看了。

    而且读书人有个毛病,好为人师,别人不知道这三个是谁,他们还会很热心地告诉别人,这最上头的哇!就是余姚王俊,平素欺男霸女的主儿,中间那个,似乎是王家的小厮,王俊的娈童,最下面么,嘿!黄家的闺女……好奇的自然要问,黄家?哪个黄家?

    好为人师的这时候就矜持地笑着说,咱们宁波府还有哪个黄家?

    说这句话的时候,看问话的人脸上表情震撼,好为人师的就得到满足感了,心里头未免要想:可惜,大冬天的,没带折扇,若不然,哗啦一声展开折扇,气定神闲在胸前摇一摇,方显得我见多识广秀才老爷的气度。

    而这等事儿,自然又有无数闲汉泼皮围观,有些胆儿肥的,麻着胆子上去要摸一把,日后也好吹嘘:哥哥我也摸过黄家的女人的,什么?你问黄家是谁家?眼大鱼子,宁波黄家都不知道?

    这时候最下面的黄氏自然恨不得死了得好,可是,怎么死呢?嚼舌自尽?这个不靠谱儿,实际上,这个时代流行的死法是香金,要么就是上吊,投水的都极少,而且,她舍不得身上的安二爷,看安二爷平素俊美的脸青白青白的,颜色和死人差不多,她心中默默流泪,不过,心中却还指望着,要是黄家来人,或许我们还有救。

    大明朝么,女人偷汉子,指指戳戳是有的,但不至于死,像是浸猪笼、骑木驴之类,大明朝或许有,但肯定极少,要到鞑清手上才会被发扬光大。

    譬如说鼎鼎大名的《珍珠衫》故事,讲的就是富商蒋兴在外经商,妻子王三巧和俊美的陈大郎偷情,蒋兴回来后发现,休妻,王三巧再嫁,嫁了一个广东知县,后来蒋兴犯了案子,审案子的官儿是王三巧现在的丈夫吴知县,王三巧对前夫施以援手,蒋兴也后悔当日举止,吴知县从旁威全,蒋兴、王三I5破镜重圆。

    你看王三巧,愉汉子,被休了还改嫁个知县老爷,最后又和前夫破镜重圆,若从妇德上来说,怕要下地狱好几次了,可硬是生活和美,还被传唱,可想而知当时明朝的风气是如何之开放。

    这珍珠衫的故事流传极广,与她类似的明朝话本也极多,这里便不举例,总之,大明律没说过玩双龙一凤是死罪。

    故此黄氏心中还存着万一的念想,黄家来人,还能救她和安哥哥一命。

    只是,黄家能来人么?

    她柔肠百转,觉得家族中人怕是巴不得自己立时身死了好罢!又想自己和几个族兄小时候关系不错,或许,会来救我…这黄氏的心思便不说她,三人被绑在宁波城门口,眼看就到了乖官说的三日时限的第二日夜晚了,宁波城因这三人的丑事儿,掀起轩然大波。

    别的不说,对小朋友肯定是不好的,这个生理卫生课太超前了,故此,有很多人大骂,但架不住瞧热闹的人多,真是个人山人海,把宁波城门都给堵住了,幸好,宁波是老城墙,本就不做防御的作用,大抵还是一段历史,宁波城居住人的范围早就扩大得比老城墙远了不知道多少的地方去了,乖官后来也觉得不妥,就吩咐王启年,禁止孩童往城门口去。

    而郑连城得知自家儿子干的这事儿,真真啼笑皆非,把儿子叫过来训斥了两句,却也没往深了说,只是吩咐下人,不许议论此事,更不许跟表小姐们说起,姨母艾梅娘也红着脸,说乖宫这事儿办的荒唐,后来还是陈继儒悄悄对国丈说,叔父,那王俊啊!是当今王皇后的亲叔父。

    郑国丈不是傻瓜,顿时就明白了其中的关门过节,一时间,有些怔怔然,半晌,才喃喃自语道,哎!儿子大了,不由老子了。

    至于宁波府尊,没事儿人一般,每日上衙,处理公务,似乎根本不知晓宁波出了这等大事,同知和通判这两位佐贰官心里头撇嘴,这位老爷,装的没事人一般,可这话不好嘴上说,嘴上说,那就是撕破脸了,读书人最要紧的是什么?脸面,读书人的脸面,比光着身子捂着脸的大姑娘的脸面还要重要,你要撕破脸,那就是不死不休了。

    这两位佐贰官可还没傻到跟上官撕破脸,再说了,如今的宁波Ⅱ嗣!日后怎么样,还真两说,他们也想留个后路,他们既然能和当地八望族联合,为的是个前程和利益,觉得府尊和当地乡绅对抗,怕是要被赶下台的,这才不支持沈榜。可是,若这个局面扭转过来,他们何必去抱宁波乡绅的大腿,得罪自己的上官呢?

    这个是为不智,两个佐贰官都是进士出身,不肯干这样儿的傻事。

    这时候,宁波城似乎凝固住了,死气沉沉,八望族居然一声不吭。

    王启年看这模样,大抵知晓是个怎么回事,王俊是王皇后的亲叔叔,如此折辱王家的脸面,那不是扇皇帝的脸么,哪怕这个扇脸的人是皇帝最宠爱的德妃的弟弟,怕也不行罢?

    故此,这些老狐狸都在等,至于黄氏,黄家这点脸面还是丢得起的,俗话说,树大有枯枝,族大有败子,大家族都有这个心理承受能力的。

    (未完待续)

325章 凤璋,你太禽兽了

    王启年想通了其中道理,一咬牙,一不做,二不休,连夜带着锦衣卫开始锁拿八望族家的店铺,他怕自己力量不够,更是撺掇了瑞恩斯坦波拿巴,双方虽然有竞争关系,可王启年也说了,这是国舅爷千叮咛万嘱咐的差事,老瑞,你是大明通,响鼓不用重锤,我办不好,你也要有点牵连罢!再说你如今也是穿飞鱼的人,咱们锦衣卫若被剥了脸面,你脸上也不好看是不是…..这一通话,就把老瑞给说通了,这两位一联合,就动用了乖官手下全部锦衣卫的力量,当夜宁波鸡犬不宁,当即把八家店铺查抄了一个干净,连宁波港做皮肉买卖的帮会都铲平了。//

    甭看只是两个锦衣卫百户,可大明史上有百户和公主争地产的例子在,虽说大明的公主不太值钱,可也能看出锦衣卫的凶悍,平时客气,你好我好大家好,可真要是翻了脸,锦衣卫系统独特,他能抓人,能关押,能审讯,能杀人,一条龙包办,把刑部、大理寺、都察院这三个机构的职能全部包办掉了,可谓权势滔天,这也是后来成立东厂的缘故,皇帝也觉得锦衣卫权势太大,要有个机构平衡一下。

    何况王启年和老瑞身后是国舅爷,他们两个也都是靠国舅爷起的家,正是年富力强有野心的年龄,又不像一般的官员,文官有同年、同乡等一大堆同僚,不看僧面看佛面,很多事儿办不了,武将也大多是将门世家,姻亲众多,牵一发而动全身,他们则没这个顾虑,下起狠手来无所忌惮,这一下,当真把八望族给吓住了,耐性好友如何?能不能等到第二天都难说。

    前文大笔墨说过,大明尤其是江南这时候人心十之七八不在土地上头,专一要商贾赚钱,兼并土地只是多年来的习惯,真要土地里头刨食吃,大户们哪儿得如此逍遥,赚钱还是商业快。说个良心话,普通农户给他们耕种,比起在朝廷手底下缴纳赋税再征发劳役,似乎还轻一点,这倒不是说朝廷当真如此贪婪,但俗话说,任你官清如水,难逃吏滑如油,不管上面什么经书,到下面,大抵是要被念歪掉的,而给望族耕种,譬如把土地投献给宁波屠天官家,别人要欺负他,你理直气壮道,我家老爷是屠天官,别人就要打个寒噤,屠夭官家,那是府尊老爷上任都要亲自登门拜访的乡绅望族……你要说,我是大明皇帝治下百姓,别人大抵要嗤笑,皇帝?皇帝老子在北京城呢!谁来鸟你!

    正所谓,天高皇帝远。

    这听起来似乎有点悲哀,不过,大明土地投献愈演愈烈,的确就是这个缘故,故此颜山农赞同乖富的理念,要大声疾呼官绅一体纳粮,就是这个道理。

    宁波八望手底下备色店铺,这些才是他们赚银子的主要渠道,被锦衣卫查抄,一个个全部坐不住了,你说要告状,上哪儿告?宁波府尊?八家正把宁波府尊放在火上烤,会来措理你?去浙江布政司?那位布政司使李少南大人刚在苏州被郑国舅剥了脸面,敢来宁波么?浙江巡抚?浙江巡抚蔡太前些日子还高调宣扬,说是把女儿嫁给宁波卫钟离副总兵,这钟离何许人?国舅爷的结拜兄弟……难道真的等北京城那边来消息?好罢!假设皇上盛怒,处罚了郑国舅,可只要那德妃依然受宠,今天被免了官,或许明天就官复原职了罢?

    这些都是八家老爷们清晨的时候急匆匆聚集在一起商议的话语,其中陆家的甚至说了一句,万一,皇帝盛怒,只呵斥郑国舅几句,那怎么办?

    此语一出,其余诸家老爷顿时一呆,其中有个性子急的,忍不住就骂,卧槽,听了我那爱妾的小话,这贱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众人闻言忍不住撇嘴,在场几十人大抵都是八家的族长和备分支的堂主,其中屠家老爷年纪最大,今年已经八十有三,清晨的时候听了下面人汇报昨夜之事,也是一愣,他倒也不是什么坏人,只能说代表了老1日的那一派,大明开国以来,都是这般,你郑国舅凭什么改变这一切?这才拍板定夺冷处理郑国舅的老师沈府尊,给他来一个拒不配合,若没他拿主意,那宁波府的同知和通判未必敢。更新】

    屠家在宁波城内的宅子那一条巷子,都叫屠天官巷,可想而知屠家的影响力了。祖上那可是出过兄弟两尚书的,其余什么都御使、巡抚、侍郎一堆,进士数不胜数,屠老爷更是做过川湖总督、兵部侍郎、应天巡抚、提调浙直兵马军务等等,后来在闹倭寇那会子被贬黜,即便如此,那也是宁波地界上官宦的标杆人物,即便是八望族排行第一的杨家,也要看屠老爷行事。

    “冉轩公,这事儿,您看……”诸位老爷忍不住望向坐在最上首的屠老爷,屠老爷号冉轩,故此多呼为轩翁、冉轩公。

    “容我再寻思寻思。”屠老爷年纪一大把了,老得身形都快缩起来,脸上全是老人斑,只是精神倒健旺,眼神看人也是锐利得紧,当年抗倭,虽然他文官行武事,想学新建伯王阳明来着,可惜事实证明他的本事也就在写写弄弄上头,这文人真打仗Ⅱ嗣!大明朝似乎还真就阳明公一个人,故此被贬黜后,倒也不怨天尤人。

    屠府这间花厅内,全是一堆男子,屠老爷身边那女子就极为显眼,这女子是屠老爷六十八岁上头纳的妾,姓陆,闺名微微,嫁过来的时候不过十三岁,不过十数年下来,在屠府权柄日重,她身上穿着沉香色对襟短袄,翠绿的苏锦裙门,外头套着桃红色的背子,头上梳着一种妇人当中很流行的铜钱髻,又插着几根发簪,发簪上一颗颗东珠浑圆如指肚儿大小,行走间东珠摇晃,实有一股子珠圆玉润的妇人风情,当她站在屠老爷身边的时候,屠老爷一身道袍,她桃红柳绿,两人就会形成一种奇妙的观感来,就像是老树发新芽,枯藤吐嫩枝,有文人清客会凑趣的,就说这位姨奶奶【有冷香】,那就是说她艳美如梅了,故此又有人称之为屠美人或者宁波一枝梅,至于一树梨花压海棠这种笑话,却绝没有人敢于说的。

    陆微微给自家老爷燃了一杆烟,弯腰递到屠老爷嘴边,柔声对皱眉的屠冉轩道:“老爷,抽口烟罢!缓缓急性……”屠老爷皱着的眉头瞧见她圆润的脸颊,顿时就舒展了眉头,接过烟杆抽了两口,烟雾缭绕,顿时把他的一张老脸给笼罩了进去。

    此时烟草在大明已经广为种植,认为是一种药材,书中写【此药气甚辛烈,得火燃取烟气吸入喉中,大能御霜露风雨之寒,避山蛊鬼邪之气,小儿食此能杀疳积,妇人食此能消瘾瘩】,当然,时代所限,十九世纪末期的时候,英美等国还多有拿鸦片当万应灵药来用,大明万历年屠老爷吃烟,也就不稀奇了。

    后头有几个男子瞧着陆微微圆润的臀部忍不住暗暗吞口水,不过,屠老爷的美妾,也只能看看,过一过眼瘾了。

    就在尚书巷屠府内八望族齐聚的时候,乖官和陈继儒也正说着这两天的事儿。

    乖官冷眼旁观,纵容锦衣卫,陈继儒有些看不懂,他从小就是天下知名的风云麒麟儿不假,但这个政治上头的手段还欠缺不小的火候,乖官就给他解释,手下要用人,自然要用有能力的,王启年能说动老瑞,那也是手段……说实话,这些上头他不比陈继儒强多少,这些话么,最终还是从闻人奶奶那儿学来的,养来看家护院的狗,就是要凶悍一些,若是能狡猾一些,更好,只是要记得手上的链子拴住,那便无碍。

    这时候屠府内屠老爷抽完了一杆烟,随手递给身边的陆微微,轻咳了一声,众人当即做洗耳恭听状。

    “派个人,去试试水。”屠老爷缓缓说道。

    这话众人明白,史家的族长当即站了起来,“轩翁,这事儿就交给我来办罢!”众人也连连点头称是,史家在八望族中排名最末,所谓小船好调头,让史家去试试水也好,何况宁波港那按中国控制皮肉买卖的,就是史家支脉的一个不孝子弟,如今不就被绑了么!这么一来,史家也算师出有名。

    屠老爷摇了摇头,“你不行……”缓缓扫了扫下面,伸手指了指,”小五,你去。”

    下面屠义府一愣,“父亲,我去?”

    不怪他愣住,他屠义府好歹也是进土出身,做过盐运使,虽然告病在家,可三吴地界上谁不知道他屠义府的大名,而且他还是名士,写过很多地理方面的书,比起乖官来,或许没【人生若只如初见】那种一时天下皆知的名气,可却是成名逾二十载。说心里话,别说他屠义府,就算在场的诸人,也觉得这不在一个档次上头啊!那郑国舅才多大的毛孩子?郑家,不过暴发户而已,义府兄可是进士出身的大名土,书香门第家学渊源……“轩翁,这……是不是太抬举对方了?”

    有人忍不住就开口询问,屠老爷摇了摇头,继续把方才说的话又说了一遍,“小五,你去。”

    从这个上头,就能看出屠老爷领袖八望族的气度来,八望族有难,我老年得子的最亲爱的儿子都派出去了,进士的功名也不在乎,其余八望族各位族长和支脉的堂主长老之流互相看看,虽然不一定真的就赞同屠老爷这种做法,但是却不得不佩服,冉轩公到底是冉轩公,提调过整个江南兵马的,这个气度,你我,比不过啊!

    自家老爹亲自发话,说了两遍了,屠义府自然不敢怠慢,看了老爹两限,心里头一寻恩,当下点头,”儿子明白了,若他敢办我,我八家暂时偃旗息鼓,不和他硬拼,若他容让,咱们就寸步不让。”

    虽不中,亦不远矣!屠老爷笑着点了点头,屠义府当下就匆匆出了花厅而去。

    “老爷。”看屠义府背影消失在门口,陆微微有些担心,“小五气性盛,又是大名土的做派,会不会….,拽了拽下颌的胡须,屠老爷闭上眼睛,喃喃道:“若气性不大,我派他去何用?大家都坐罢!微微,去吩咐下面,弄些早点来。”陆微微点了点头,转身去了。

    过了半个时辰,郑府,下面人匆匆来报,“大都督,城门那边闹起来了,有个看起来身份很高的读书人带着一帮人,说大明律哪条不许玩兔子的,要我们放了那位王指挥使……”

    陈继儒正在吃容赋煮的粥,用松江皮蛋加上好的里脊碎肉配粳米熬煮出来,大明本无这个吃法,还是乖乖异想天开,把松江皮蛋切碎了和里脊肉一起煮成粥,味道果真不错。

    听了这消息,乖乖就微微笑,“想必八望坐不住了。”陈继儒放下粥碗,忍不住就哼了一声,“凤璋,你啊!日后我瞧着会有个横冲直撞的名头,我名教圣人弟子,有这样儿的名头,好听么!”

    “横冲直撞就横冲直撞了。”乖乖一笑,起身就往外走,陈继儒摇了摇头,匆匆起身跟了上去。

    出了府邸,一个穿着阵羽织的少女迁来玉花骢,声音糯糯,极为好听,“殿下,真奈美扶你上马。”

    旁边陈继儒拿白眼儿看他,他只好苦笑,上次随口一说,营谷梨沙坚决认为殿下喜欢年纪小的,结果跑去和蔺千代一说,就又派出个小萝莉来,奥真奈美,比十三岁的营谷梨沙还小两岁,才十一岁,当时把乖官气得脸色发黑,狠狠骂了菅谷梨沙几句。

    卧槽,难道戮长得很像是前田利家那禽兽?(前田利家和阿松结婚的时候,阿松十一岁)他骂哭营谷梨沙后又跑去和闰千代说这事儿,蔺千代微笑不语,听他抱怨完了,最后柔声就说,“殿下,臣妾经常不在你身边服侍,让她们代替臣妾服侍殿下,难道这也不行么?”

    瞧着筑前白梅的眼神,乖官就愣了,想来又想去,直到夜里睡觉,突然醒来,狠狠一拍大腿,明白了,这和闻人氏让花家姐妹跪在足艮前服侍是一个道理。

    他就有些沮丧,哎!女人啊!真心不懂你,连蔺千代姐姐都要固宠了么?

    故此他只能把奥真奈美给放在身边了,这年月,年纪小些的姑娘本就是文人所好,可奥真奈美脸生的嫩,本就十一岁,脸颊再一嫩,连陈继儒这样儿的文人都要唾弃乖官:凤璋啊!你太……太禽兽了,这位姑娘怕是比若依若常还小罢?不是哥哥我说你,你也好意思?

    真下得腿去?

    (未完待续)

326章 禀大都督,下官骂爽了

    对于陈继儒的鄙夷,乖官只好当看不见了,哥们我不跟你一般见识,容赋也十四五岁,你仲醇兄不也下tuǐ下的不亦乐乎!

    陈继儒那是大明土生土长的读书人,虽然见识不凡,到底不脱窠臼,总有读书人自高自大的毛病,我做得,你们便做不得。而乖官到底有后世草根心态,你和尚mō得,凭什么我mō不得!

    故此对陈仲醇的一些话,他只当耳边风了,当即翻身上马”“梨奈,真奈美,跟上。”说着双tuǐ一夹马腹,玉huā骋泼刺刺便跑开,后面一堆姑娘们赶紧跟了上去,陈继儒哎了两声,只好看着乖官的背影摇头,还是门口的王虎识趣,赶紧过去道:,“侄少爷,我给您牵一匹大青驴来?”

    陈继儒翻了翻眼睛,大青驴那是姑娘家的坐骑,王虎一瞧侄少爷的眼神表情,顿时改口,“要不,换一匹五huā连钱的骡子?那一身毛玟,跟少爷那匹玉huā骋也相差仿佛的。”

    相差仿佛?好说法,陈继儒忍不住吐槽,“王虎,你这话,要是让别人听了,倒底fù人生若只如初见I家的管事老爷,说话也透着文绉绉的,我却来问你,骡子跟马,那能一样儿么?凤璋那匹玉huā骋还是关外的骏马,差的更远了……”

    王虎顿时苦了脸,哎呦喂!侄少爷,您这驴子也不成,骡子也不成,马也不成,到底要什么啊!

    ,“算了,我晃过去罢!”陈继儒那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标准书生,

    骑马对他来说还真够呛,这时候从偏门口走来容赋,手上拿着一件缝缀着白狐毛皮的斗篷,“老爷,外头冷,披上斗篷。”

    扶桑人的脚力是好的,那地方,即便是诸侯大名一辈子没骑过马的也不是没有,故此走路的本事着实不小,即便是早合少女队的姑娘们,身上背着鸟镜腰间挂着半斤稽、火药、纸弹壳、油布、夹子等等零碎,每人还带着一把刀,重量当真是不小,可跟在骑马的乖官后头硬是没落下。

    一阵疾驰,到了接近城门口的街道上,就开始有一队一队的锦衣卫,瞧见大都督,都三个一组往两边分开动作整齐舒默,已经颇有些军姿了,等到了城门口更是整整齐齐排着一溜边儿的锦衣卫,可这些却不妨碍瞧热闹的人往前头挤,有些更是远道而来,不瞧清楚怎肯甘1心。

    城门口处,王俊、安二爷、黄氏三人已经有些奄奄一息,光着身子被人参观,即便周围燃着火盆,大冬天的也熬不住何况还不给吃的,也就是锦衣卫时不时喂点米汤。

    而顺着城墙根,则是被抓来的八家店铺里头的大掌柜、二掌柜、账房等等人,都拿大枷枷着,这些人都是夜里头才抓来精气神还不错,有些还有力气大骂。

    宁bō府的城门,还是宋朝时候的老城门,至于居住,早扩展到不知道哪儿去了,故此这儿实在等于是繁华地带中心,宋城墙并不算高,加上积年破损早就不堪得很,历任知府有些倒是想修关键是没银子,只好把城门修葺修葺,门脸儿好看就成,故此城墙内外两段,都是黑压压各sè人等。

    有些嫌王俊等三人这姿势太丑,要拿臭鸡蛋扔他们三个,一开始锦衣卫没禁止,不过后来什么样儿的人都有了,扔石头的都有,就禁止了,导致三人身上狼狈不堪。

    屠义府这时候正站在三人牢笼跟前,嫌弃味道难闻,离着有几丈远,正指着老瑞责问,问他大明律哪一条说双龙一凤是死罪的?还说要参他yín秽地方风气。

    这个双龙一凤,大明律还真没明确规定,但yín秽地方风气,这个却是有罪名的,故此,屠义府的说法可以说是有法可依的,言辞很是锐利,周围围观的读书人多,有认识这位的,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就大声喝彩,赞他好一个磊落铁骨屠贲临。

    屠义府做过盐运使,盐、漕两运,向来是藏污纳垢最严重的衙门,他在盐运使任上想扬名,要冻一杀**之气I,结果被下面人合力扳倒,弹劾他的奏章雪huā一般往朝廷去,谁也护不住,只好黯然告病,在天朝的官场惯例中,告病、告老之类,都是好听的说法,就像是五百年后阻织另有任用卜般,是官方措辞,实韩上就是政治斗争失败不得不回家啃老米饭。

    不过这么一来,他倒是在士子清流中博了一个美名,盐运和漕运的毛病,不是没人知道,相反,知道的人很多,多的不得了,但是大家都没好主意,就像是婊子一般,个个都骂,骂归骂,搞一样搞,不嫌弃脏的。

    故此,有人就赞他,说他是磊落铁骨,国人对悲剧英雄总是充满同情的,屠家的名气在江南也一直不错,大家就想,屠家的杰出乎弟,进士出身,因为这个贬黜,太可惜了,故此捧这个臭脚的也多,不费一文,赞两句,锦上添huā,何乐不为。

    他屠义府站出来,自然就有棒他的,当然,唱反调的一样多,这种要下油锅的丑事也做得出,还不准别人说么?活诿被拉出来游街,这都轻了,应该活剐了,才能清洁地方风气,好听那些yín秽之辈晓得王道教化。

    其实这两种说法都不太靠谱,读书人的观点,大多数时候都不太靠谱,就像大明绝大多数读书人认为如果自己带兵,早就dàng平鞋子一般,都是纸上得来,大明文人带兵,干好了的,仔细数一数看一看,也就王阳明一个,干砸了的,数不胜数。

    故此清流不足取,清流最大的长处就是骂,换个好听的说法叫针砭时政,你若让他务实,干一行毁一行。

    其实这很容易理解,就像美食家,能挑出厨师做的菜何处不足何处大赞,但你让他自己操刀子颠勺子,肯定坏菜。

    屠义府就是典型靠嘴的读书人,眼妾手低,被他斥骂的老瑞装听不懂大明官话,一个劲儿冒西班牙话:putodemierda

    conchatumadre

    hijodeputa

    老瑞身后那些来自西班牙和葡萄牙王国的雇佣兵转正的锦衣卫们一个个憋着脸,其实肠子都快笑断了,忍得好生辛苦。

    屠义府斥骂了半天,估mō着也反应过来了,这分明是鸡同鸭讲嘛!

    当下悻悻不已,自己闭嘴了”正好听见马蹄声,转身就瞧见了快马而来的郑国蕃,心知肚明,正角儿来了,下意识整了整衣裳,缓缓踱步过去,结果身后瑞恩斯坦bō拿巴还一脸正经来了一句“PSdeputamadre

    (真他娘的爽)。”

    这一下,那些佛郎机锦衣卫终于跟不住了,哗一下笑开了,一笑之下”顿时不可抑止,东倒西歪,把队伍都笑崩溃了,有些更是跌坐在地捧着个肚子抽气,周围人莫名其妙,有些跟佛郎机转正锦衣卫处成朋友的校尉力士,也憋着嘴低笑,国情不同,他们的笑点和佛郎机人当然也不同,反正只晓得瑞百户骂对方什么猪啊狗的,最后似乎说终于骂爽了,自然是好笑的,却不至于跟那些佛郎机人一般笑到爆。

    学外语,大抵从粗口开始,地球上任何地方都如此,乖官寻mō着日后怕是要跟西班牙人打交道的,也和老瑞学了些,这时候正好听见一句deputamadre,当下笑着下马”“老瑞啊!骂爽了罢!”

    “禀大都督,下官骂爽了。”瑞恩斯坦bō拿巴正sè,字正腔圆,

    一口南直隶官话,瞥了屠义府一眼,又缓缓加了一句“下官这辈子骂人都没这么爽过。”

    屠义府这下明白了,感情方才这番鬼是在骂自己,当即气得脸sè惨白,食中两指一伸,端一个官指儿“咄!好个无赖”却是气得浑身颤抖,连话都说不周正了。

    乖官笑盈盈就看着对方,这家伙一身夹袄道袍,五柳长须,看着很老,不过大明人三十岁就自称老夫,留胡子更是时尚,故此估mō这位大约也就是四十岁上下些。

    等屠义府喘过气来,指着乖官刚要说话,乖官一扭头给他一今后脑勺,把马缰就递到疾步跟上来的菅谷梨沙手上,菅谷梨沙捂着脑袋急速地喘息着,这么跑来,自然消耗体力不菲,深吸了几口气后穿匀呼吸,这才牵着玉huā骋集身整理队伍。

    这些姑娘们排着整齐的方阵而来,停下脚步后,只听见粗重的呼吸声,队伍却不乱,十数息之后,更是tǐngxiōng翘颌,把队伍排得是无可挑剔,周围的人啧啧有声,这样的娘子军,大明所无啊!这位大都督倒是好本事,把一群小姑娘都能调教成如此强军。

    对于老瑞手下一群人东倒西歪,乖官倒是没呵斥,这分明是战术需要嘛!可以理解,故此还很是笑着点头,意思是做的很好,这才缓缓转过身看着屠义府,屠义府看他摆谱儿,更是气愤“郑国舅,你如此折辱名教弟子,还拿枷把这么多读书人枷在这儿,讲不讲王法了?”

    大明中后期,很多读书人认为经商也不见得真就比做官差多少,当然,这是指基层读书人,也就是秀才来讲,这些秀才要往上继续考,难度不小,秀才取举人,比例是二三十比一到七八十比一不等,这个看地域,总之,一辈子也考不上举人很正常,那么,有了秀才功名经商是不错的选择,这其中变化不可以一二〖言〗论,用明人笔记的话说估者四民异业,而今则士与农、商常相混I,故此有功名而经商的比比皆是。

    像是八望家族店铺下面有秀才功名的大掌柜之流实在不少,大多都是些支脉子弟,家境普通,在族学中读出来,考个秀才,但是往上考似乎又很不划1算,不如为族中出力,所以,被枷在那儿的,当真有不少秀才。

    而大明读书人是有特权的,拿大枷枷在城门口,的确是伤了读书人的体面,甭管对错,别的读书人也要兔死狐悲,故此屠义府责问他,还有没有王法了?

    乖官听了他这话,满脸堆笑,伸指往自己鼻尖上指了指,说了一句很纨绔的话“王法?在宁bō我就是王法。”@。

327章 四百倍

    屠家老太爷坐在上首默默地抽着烟,这已经是第五袋烟了。虽说医书上讲烟草能脚霜lù风雨之寒,食此能杀疳积,消臃痞,不过《内经》亦把药分大毒、常毒、小毒、无毒四种,故此俗话说,是药三分毒,刘氏在旁边小心翼翼就劝说:“老爷,莫抽了,抽多了亦不好……………”屠冉轩听得进这位小妾的话,老脸上当即lù出笑容“好,听微微的话,不抽了。”说着就把烟杆儿递给了刘微微,刘微微接过烟杆后敲灭里头的烟灰,又走到后面从伺候在厅角过巷里面的丫鬟手上绞了热热的手巾把子,过去替老太爷把脸热热地一敷一抹,老太爷顿时便觉得精神一振,当下干咳了一声,刘氏端过青huā瓷的痰盂让他吐了,又给他擦了嘴,打理了一下胡须,真是服shì得妥妥帖帖,下面不少人看了眼热,哎呀!真是个尤物,又会伺候人,轩翁真真是好艳福啊!就是一树梨huā压海棠,亏了这尤物,可惜,可叹!

    这时候外头跌跌撞撞跑进来屠府的大管事,帽子歪戴在头上,原本颇有威严的脸上也全是慌张“老太爷,不好了,五老爷五老爷也被枷在城门口了……”此言一出,众人大哗,有十数人腾一下站了起来,有些失神之下,更是把手上茶盏都跌碎了。

    屠义府可不是什么秀才之流的小虾米,他乃是进士出身,做过朝廷的盐运使,成名垂二十载,说江南士林领袖自然不够格,可却绝对是士林最顶尖的那一批人物,这等人物都被枷起来了,也就不怪众人大哗了。

    “这……这……难道他郑国舅要造反?”有人倒抽了一口凉气,想来又想去,都没想出来,那郑国舅凭什么如此嚣张。

    这时候有个淡淡的声音道:“谁说郑国舅要造反谁的脑子才坏掉了。”说话的是宁bō虞氏的上门女婿,姓骆名子章,表字德宁,此人娶了虞氏当代族长的独女二十年苦心经营,硬生生以异姓坐稳了宁bō虞氏的族长之位,当然,在虞氏的族谱上头,他叫虞子章,八家对这位脸上淡淡然似乎无所事事骨子里却是杀伐决断的男子都颇为忌惮。

    “骆子章,你”有个胖子跳出来大骂“你一个接脚夫却在冉轩公跟前胡言乱语,真当我八家无人焉?”骆子章白净的脸皮上顿时浮起一层艳艳的红sè来,随即颜sè愈发深厚变得紫了一般,两额青筋突突直跳,极为吓人。

    大明朝的大家望族基本以《朱子家训》为根本,朱夫子就肯定地给接脚夫下过定义,娶妻而有前夫子,谓接脚夫,这接脚夫那是比赘婿还要低一等的名目,极为难听比什么旧**【之类还要侮辱人,而对方骂他,却也不是没有理由,此公和虞氏女郎成亲七个月诞下一子,便是如今虞氏嫡长子怀胎十月那是常识,虞氏女郎七月而产子,那就无怪乎别人要骂骆子章接脚夫了。

    此公修长白皙的手紧紧一攥,手背上青筋勃起,肉眼可见,想是怒到了极点。

    养气功夫再深那也是有罩门的,像是骆子章,罩门就是接脚夫三个字曾经有虞氏下人悄悄谈论,无意中落入骆子章耳中当时不便发作,事后那几个下人却是连接大祸临头,最后死无葬身之地。

    就在这乱哄哄的当口儿,屠家老太爷一声沉喝“荒唐,都乱个什么劲。”随即又大声呵斥那大管事,说他丢了读书人的气度,让他去祠堂自领十下家法,那大管事也是举人功名,此刻却乖乖地被老太爷斥骂,乖乖地去领了家法。

    借着斥骂自家大管事把众人一吓,屠冉轩这才缓缓看了众人一眼,然后眼神停留在骆子章身上,颌下胡须轻动,笑着道:“德宁,你是大才,不要跟庸人一般计较……”这老狐狸安抚了骆子章,却只字不提要处罚骂人的那位,那位是张氏支脉的堂主,宁bō八家从主支分出去的支脉,就称之为堂,实际上就是一个小族长。

    至于庸人二字,一个曾经的朝廷二品大员,提调整个江南军马的大人物口中说出来,那又有什么折辱人的,说不准被骂庸人的还要乐滋滋,哎呀!冉轩公说我是庸人,上次说那谁谁是不入流,这么看来,我还是不错的。

    骆子章缓了脸sè,起身一揖后又坐下,再不去瞧旁边那骂人的胖子。

    让众人安静下来后,屠冉轩这才缓缓道:“老夫和德宁一个看法。”下面骆子章抿chún不语。

    看骆子章没接口,屠老太爷就咳了一声继续说道:“多少年大风大浪过来了,你们都是八家的族长、堂主,这点养气功夫都没有么!”他说了一通话,有些人觉得,轩翁是不是年纪大了?自家儿子都被枷起来了,还稳坐钓鱼台?有些人就觉得,冉轩公果然老成谋国,泰山崩于前而sè不变,养气功夫好生了得。

    说了一番话,屠老太爷从旁边小妾刘微微手上接过茶盏润了润chún,这才对骆子章道:“德宁。老夫想麻烦你去请那位郑国舅来叙话,你货得如何?

    这就服软了?众人面面相觑,也不对啊!服软应该是登门才对,去请,人家肯来么?

    骆子章不屑地用眼角余光扫了扫众人,缓缓起身道:“必不负轩翁所托。”说完就大步往外面走去。

    看骆子章和老太爷打哑谜一般,众人窃窃sī语,揣摩半天也没揣摩出滋味来,再瞧瞧冉轩公,闭目养神呢!

    众人看来看去,眼神就扫到方才骂人那胖子身上了,这厮一贯的二皮脸,也不怕被骂,故此就纷纷拿眼神撺掇他:问问老爷子,到底怎么回事。

    那胖子是宁bō张家的一个堂主,也有举人功名在身,平日就好呼朋唤友的那么一个人,狗肚子里头藏不住二两油,心直口快,亲姐姐又是杨家如今的院君,杨、张两家的权威名声足够他挥霍,他也好交朋友,别人即便被他得罪了,诸多考虑之下,也就不便计较,时间一长,就养成了如今这么个二皮脸的脾气。

    被众人拿眼神这么一撺掇,这张胖子就笑嘻嘻站起来,快步到了屠老太爷跟前,一弯腰把身上锦缎袍子一掀,蹲下去就给屠老太爷捶起tuǐ来,屠冉轩睁眼一看,哭笑不得,果然是这厮。

    “你说说,你从小到大,老夫我就从没瞧见你有个正行,好歹也是举人,不说研究经义”屠老太爷一脸恨铁不成钢,宁bō八家多有联姻,这张胖子自然算是他的晚辈,训斥两句也是正常的。

    胖子笑嘻嘻不语,化这个举人么,水分很大,科举在古代固然是良法,可多年下来,空子也被人钻得差不多了,最简单的空子就是猜题,这个法子,即便是五百年后的高考都是避免不了的,那些高三精英班的老师多有猜题高手,在考试之前自己揣摩,自己做出考卷给学生做,学生做多了,真考试的时候,一瞧,咦歪!跟老师那个考卷相似的地方很多,自然下笔如有神。

    所以胖子这举人也是猜题猜来的功名,你要问他风huā雪月,谁家妓院婊子**大,谁家堂子相公屁股白,他倒是能头头是道,你要问他八股破题,大抵就要糟糕。

    瞧他二皮脸模样磋着献小殷勤,屠老太爷哭笑不得,不过也心知肚明他为何如此,当下一伸tuǐ踢了他一脚“起开。”这才缓缓清了清嗓子,说道:“大家如今心中纳闷,也罢!老夫就给你们说说。

    众人顿时直起腰杆子来,聚精会神看向屠老太爷,屠冉轩这时候就看着跟前的张胖子,问他“我来问你,今年盐价几何?”

    张胖子顿时苦了脸,讷讷说不出话来,屠冉轩气得提起依在旁边的拐杖,上去就给胖子一拐杖“秦楼新来的苏妓小香玉一宿渡夜资,你怕是清楚的很罢!”胖子连滚带爬,赶紧回到下首,自家找了自家椅子坐上去“老太爷,我这上下不着调的,八家都知道,您就饶了我罢!再说,咱们八家都是吃的灶户煮出来的盐,那个我知道,上次征灶户盐的时候,我亲自去过,今年米贵,一石米换了七石盐。”

    屠老太爷无奈摇头,这个二皮脸的家伙,要是自己亲孙子,早打死了,当下哼了一声“算你还知道做事,这次就饶了你。”

    《大明食货志》上说,官府问灶户,也就是专门生产盐的人家,问灶户买盐,官价是一石米买两石盐,当然,官价永远只是书面上的,实际不可能,加上盐丁克扣等各种原因,实际上一石米要买到两石半的盐甚至更多,后世专门研究sī盐的专家普遍认为sī盐贩卖起码有十几倍的利润。

    像是今年江南很多地方都旱过,米价大涨,苏州闹那么大的风bō,张胖子去问灶户买盐,只涨了一倍的价格,一石米换了七石盐,灶户还要千恩万谢,为同,市面上米价太高啊!

    王阳明的入室弟子大儒王艮,泰州学派开山宗师,就是灶户出身,他自小贫苦,想不明白为何有人天生贫苦,连饱饭都吃不上,为何有人穿金戴银骑马坐轿,故此专心读书,后来拜在王阳明门下学习心学,终成一代文宗大儒,开宗立派,宣扬陡人非下,侯王非高……满街都是圣人,也就是颜山农所说的是人生而平等。

    一石米就换了七石盐啊!哪怕是正常价格一石米买两石半的盐,拿到街面上去卖,那就是二十倍的利,朝廷盐铁茶马的税收可不是说着玩儿的,故此sī盐屡禁不止。

    屠老太爷说到此处,看众人还有些不明白,当下就说:“老夫也懒得跟你们卖关子,就直接告诉你们罢!咱们大明的盐,拿到扶桑去卖的话,四百倍利……”

    啪啦,啪啦,啪啦……摔碎了一地的茶盏,那二皮脸的张胖子正准备吃茶,也失手打碎了茶盏,目瞪口呆之下,喃喃道:“四百倍的利?”@。

328章 姐姐贵姓

    328章姐姐贵姓

    瞧见众人这般惊掉了一地的茶盏,屠老爷这才自得,mō了mō胡须,摆出诸葛亮的风度来,身边刘氏赶紧就道:“奴让下人来打扫一番。”屠冉轩一伸拐棍,刘氏愣了愣,赶紧扶住他,他缓缓就说:“不必了,去正厅罢!想那郑国舅一忽儿就要到了。”

    刘微微转身叫了一声,后面跑来一个小丫鬟,手上拿着貂皮斗篷,刘氏扶着屠老太爷就走到门口,把斗篷给他披上,扶着他便往正厅去,后面那些族长堂主们一个个犹自惊讶不已,四百倍的利润,太吓人了,百分之三百的利润杀头都肯了,何况百分之四千这样惊人。

    到了正厅坐下,屠府的下人赶紧燃火盆的燃火盆,上茶的上茶,一忽儿,就驱走了正厅内的寒气,众人心不在焉喝了几口茶,忍不住就继续问屠老太爷,老太爷斥道:“糊涂,当下闽浙豪商们都被那郑国舅得罪了干净,他要替当今赚银子,必然要跟我们联手,如今只是试探咱们罢了,这乃是澶渊之盟的故计,老夫焉能瞧不出来?哼!”

    澶渊之盟是说北宋宰相寇准请真宗皇帝御驾亲征,打败了辽国大军后又坐下来和谈,史称澶渊之盟。

    用后世伟人的话,这就叫做以战争求和平。

    屠老太爷料准了郑国舅定然是虚张声势,想敲打我们一下,最后还是要求到我们的,至于什么读书人颜面,如此天大的利润当前,颜面什么的,也就可以丢一丢了嘛!

    大明的官儿搞银子,一个个都是个中好手,屠老太爷当年巡抚南直隶,提调江南军马,更是行家里手,捞银子的本事厉害着呢!

    众人被屠老太爷这么一说,这才恍然,当下纷纷拍马屁,果然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冉轩公果然是我八家的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

    这屠老太爷为何商业嗅觉如此敏锐呢?倒并非不能理解,大明中后期商业氛围很浓,本书已经说烂了,便不多说。

    而为何大明的盐到扶桑能这么赚银子呢?当时扶桑盐田和大明的盐田有技术上的差距,相差整整两个时代,扶桑还是秦汉时代传过去的煮海为盐,十分费时。大明这时候就厉害了,引咸为卤后,直接把卤泼在烧得通红的硕大铁盘上,当时史料记载,一昼夜可产盐千斤,明朝后期更是用更加省燃料的锅烧法,成本愈发低了。

    所以说,科技就是生产力,一点都没错啊!

    扶桑虽然是岛国,可照样缺盐,扶桑战国时候,今川家就曾经给北条家出主意,对武田老虎施行食盐禁运,终扶桑国历史来看,今川这一招还真是前无古人的[经济制裁]法子。后面就发生了扶桑历史上很有名气的事情,讲义理的越后之龙上杉谦信给武田老虎送去食盐,并且说,敌国之民亦人众也,胜负当在战场上分晓,不可行次残忍手段。

    而扶桑金银兑换比例一比四和大明金银兑换比例一比十,这个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到扶桑做买卖的大明商人和佛郎机商人,无一不用这个漏洞,这一进一出,利润就吓人了,故此,屠老太爷老神在在说,这就是四百倍的利。

    众人合计了一下,觉得为了四百倍的银子,脸面什么的,似乎的确可以丢一下,天大地大,银子最大。

    正在这时候,外头一阵sāo动,屠冉轩老神在在mō了mō胡须,“想必那位郑国舅来了。”

    正厅的门一下子推开,外头的凉气顿时窜了进来,靠近门口的几人jī灵灵打了一个寒战,站在门口的骆子章却浑不在意,“轩翁,子章不负所托。”

    骆子章去请乖官的时候,王启年又抓了一批八家的人,听说骆子章代表八家来请国舅爷,当即翻脸,说尔等居然敢不来拜见大都督,还是乖官笑着阻拦了他,说道:“听说八家中屠老爷子已经八十多岁,我这样儿的小辈,合当登门拜见的。”冲王启年使了个眼sè,带着人就往屠府去了。

    他到了屠府,门口管事自然让他进,却拦住了其余诸人,王启年和水壬辰当即把几个门房给扔到了大街上去,领着锦衣卫就进了屠府,直往正厅去,把屠府搞得鸡飞狗跳一阵儿的sāo乱。

    到了正厅门口,那管事虽然平素人五人六,在门口被王启年扇了一个大耳刮子,这时候也不敢拿大,战战兢兢地弯腰推开门请乖官进去。

    在门口站了站,乖官瞥了瞥门槛儿,屠府是宁bō数一数二的望族,屠天官家的大名儿岂是白叫的,那门槛儿比皇宫里头大约也就低一点点,倒是要在小tuǐ中间这块儿高度,乖官瞧了瞧,轻描淡写道:“这门槛儿太高,我今儿tuǐ脚有些累……”

    旁边王启年听了,顿时冲水壬辰使了一个眼sè,水壬辰心领神会,转身对下面锦衣卫喊道:“来几个人,把这碍着大都督路的门槛儿给我拆了。”十数个锦衣卫顿时如狼似虎扑过来,腰间刀一拔,噼里啪啦就一阵儿乱砍。

    这门槛儿是老红木的,可也架不住这么多把刀一阵乱砍,顿时就把门槛给拆得可以拿去当柴烧,里面的人眼皮子一阵儿跳,那张胖子首先就要蹦起来,旁边一人一把就拽住了他,压低了嗓子说道:“你想做那杀鸡骇猴的鸡?”

    张胖子并不笨,一听就明白了,就恨恨坐下,而在最靠近门口的骆子章,却似乎没瞧见一般,仰头看着房梁,似乎房梁上有什么绝代佳人一般。

    锦衣卫把门槛一拆后,乖官身后奥真奈美踮起脚尖解开他身上狐裘,捧在手上,乖官这才扶着腰间名剑压切的剑柄施施然走了进去。

    他这把压切,原本是织田信长的爱刀,扶桑南北朝时候的名匠的作品,信长火烧比睿山时,发现一名延历寺的和尚躲在橱柜下面,上去就是一刀,结果那和尚被信长连同橱柜一起劈成两半,因此就叫压切。不过如今到了他手上,已经换了装,绿鲨鱼皮鞘,绿鲨鱼皮剑柄,铜镡上裹了银箔,看起来极为素雅又不失华贵。

    大明很流行佩戴倭刀,朝廷自己也造倭刀,动不动造个几千口几万口的,有些人直接把剑也做成倭刀的装具,这就是戚少保书里头说的[倭刀装],在大明是一个比较时髦的事儿,不过乖官反其道而行,倭刀换大明装,倭人比较穷,即便是那些名剑,也没什么好装具,到了乖官手上,自然就要包装起来,虽说裹金装玉似乎有点俗,何况刀剑到底是拿来杀人的事物,看起来有点不妥,不过乖官如今的身份,再带个普通的刀,未免也难看的紧。

    别的不说,他一身白sè狐裘,看着就是个翩翩贵公子,腰间挂一口黑漆漆木鞘的剑,什么装饰也没有,那未免也太不讲究了,好比后世一身意大利手工缝制的极品西服,脚上却踩着一双二十块一双的胶鞋,未免贻笑大方。

    屠老爷子身边的刘微微眼神一亮,却是万万没想到,那恶名昭彰的郑国舅居然是如此一个惨绿少年,似乎就是从话本小说里头走下来的翩翩浊世佳公子一般。

    乖官今儿是如何一身打扮呢?头上笼着白玉冠,身上一身雪白纹绣墨竹的箭袖袍,箭袖外头是一件翠绿sè的背子,就在xiōng前扣个蝴蝶结,背子的分叉分在腰肢处,腰带上挂着绿sè鲨鱼皮鞘的宝剑,脚下蹬一双皂靴,整个人往那儿一站,俨然就是迎风而动的一竿翠竹,真真有仙人之姿。

    《朱子语类》上头说:“今上登极,常时著白绫背子。”皇帝以身作则,可想而知背子这种汉民族的服饰流行的程度,到了大明朝,朱元璋把朱熹捧上了神坛,处处讲朱子,更是淋漓尽致,可是,把背子穿出乖官这般味道的,还真是没有。

    即便是里头一群瞧着强拆门槛儿的八望族族长堂主们,也不得不暗暗赞一句,好皮囊。

    按着剑柄走到正厅当中,乖官轩昂道:“定是冉轩公了,在下郑国蕃,见过冉轩公。”

    古人云,剑履上殿,这是古代极高的规格,扶桑是学了一个十足十的,不过大明朝毕竟不同于扶桑,佩着剑进别人家的正厅,又昂然而立,这当真很挑衅和失礼了。

    屠冉轩忍不住就皱眉,那轩寿的长眉微微动了两下,缓缓开口道:“郑国舅便是如此对待长者么?”他八十多岁了,说这话也是当然的。旁边一众族长堂主互相看看,想说话,不过,万一这位发起愣来,把我拿大枷一枷,那可是丢足了脸面了,还是算了,反正这联手一事么,总是轩翁说了算。于是,一个个就像是树冠上的麻雀一般,突然就一些儿声音都没了。

    乖官和屠老爷子互相对视了片刻,乖官就笑了起来,“每逢大事有静气,冉轩公果然是做大事的,有静气,小子佩服不已。”说着,一个长揖到地,十足十的礼。

    屠冉轩哼了一声,这才对身边刘微微道:“去,扶他起身。”

    刘微微走到乖官身边,微微裣衽一福,伸出柔荑来就在乖官手臂上虚扶了扶,乖官借势握着刘微微的手,就直起了腰杆子,笑着道:“多谢这位姐姐了,姐姐贵姓?可是府上的丫鬟么?”顿时把刘微微弄得脸颊微微一红,使劲儿抽了抽手,却硬是没抽出来,当下脸庞更红了,头上数根珍珠钗子一阵儿轻轻摇晃碰撞,发出细微的叮咚之声,极为悦耳。

    周围众人目瞪口呆,那张胖子更是差一点儿连眼珠子都凸了出来,这是,公然调戏冉轩公的爱妾啊!刘氏的衣裳头面,怎么看也不像丫鬟罢!这简直是睁眼说瞎话嘛!

    扯着刘氏的手,乖官笑着就对上首屠冉轩道:“冉轩公,小子瞧着这位姐姐面善,不如赐给小子罢!长者赐不敢辞嘛!”他自说自话,就把屠家老爷子的爱妾给划到自己名下来了。

    众人齐齐吸了一口凉气,不想上面屠老爷子脸皮子动也不动,淡淡说:“你若喜欢,送你又何妨。”心里头却骂了一句,小兔崽子,想试探老夫,你还nèn了点儿。

    乖官心中也骂道,老乌龟,缩得倒是快,想稳坐钓鱼台,门儿都没有。RO@。

329章 败家子啊败家子

    329章败家子啊败家子

    乖官和屠冉轩一个十四岁,一个八十三岁,即便把乖官前生后世加起来,那也不低屠老爷子一半,真是相差不可以道里计,不过,两人明里暗里的试探,却是暂时斗了一个旗鼓相当。

    “老爷,若要斗赢这八家,也不是难事,无非yòu之以利……”乖官脑子里头顿时冒出闻奶的话来,当下哈哈一笑,松了紧紧攥着刘氏的手,就唱了个肥诺,“姐姐在上,小生在下,失礼了。”

    刘微微本就正在又羞又怒的时候,这时候吃他一个肥诺,结果后面还加一个姐姐在上小生在下,真真是混账话儿,忍不住狠狠啐了一口,转身踩着碎步子就要走,结果乖官一伸手,又拽住了她,俗话说可一不可再,她正要翻脸,乖官转头对外头大喊了句,“梨沙,拿一匣子走盘珠过来。”

    捂着头上金丝发髻的菅谷梨沙快步走了进来,乖官瞧她还捂着个脑袋,忍不住白了她一眼,她赶紧吐了吐香舌,把手给拿了下来,又从怀中mō出一个玉匣子来递给了自家殿下。旁边不远处那张胖子瞧走进来这小美人儿含苞待放,脸蛋儿jiāonèn,吹弹可破,忍不住心中一动,刚要摆出他大老爷的派头,来一句这姑娘不错,老爷我十两银子买了,旁边一人是他族兄,深知他的毛病,狠狠就踩了他一脚。

    张胖子啊一声低叫,乖官闻声,拿余光扫了扫,哼了一声,这才转了笑脸,把玉匣子打开递到刘微微眼前,“送与姐姐做个赔礼。”

    匣子里头装着几十颗指肚儿大小的走盘珠,颗颗泛着奇幻的光彩,最难得的是,这几十颗珠子几乎一般儿大小,单独一颗,或许只能称之为罕见,这么多颗放在一起,用一句俗话,那就是价值连城了。

    后世说,女人对钻石的抵抗力为负数,这时候还不流行钻石,大明朝夸人,都是夸说琳琅如珠玉,所以大明的女人对珍珠的抵抗力也是负数。

    大明合浦、雷州等地产的珠子,极少见走盘珠,这就导致走盘珠价格腾贵,像是李如柏送乖官的东珠,也以走盘珠而闻名,出在女直人的地盘上,李家靠东珠可说是发了大财的,不过东珠较之扶桑走盘珠,又差了一筹。

    按说,这扶桑钱多人傻,这等宝贝怎么就没人弄到大明来呢?

    这里头就有个计较,天下没有真的傻子,这走盘珠在扶桑也是宝贝,等闲人见不着,用后世乖官玩游戏的术语说的话,你跟人家亲密度没有三星,你没在人家铺子里头消费个几万贯,人家根本不把真宝贝拿出来。

    这就像是扶桑名剑大般若长光,价值么,六百贯钱,和大般若经六百卷相同,按说,六百贯钱,那些大明商人买不起么?不是,等闲人见不着,瞧拥有过这把剑的人,足利义辉,幕府将军,扶桑表面上的主人,三好长庆,被认为有可能统一扶桑的人,织田信长,差一点统一扶桑的人,德川家康,统一扶桑的人。

    所以说,好东西你并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

    故此乖官这才拿出这匣产自扶桑琵琶湖的极品走盘珠出来,用后世赵本山老师的话来说,那就是要表达一个意思,咱不差钱儿,有的是。

    这珠子一拿出来,刘微微的眼珠子就离不开了,钩子一般紧紧盯着匣子里头的珠子,脸上一脸不可置信,乖官一笑,左右看了看,当即往屠冉轩跟前走去。

    屠府正厅那是当时主流的摆设,屠冉轩后头那是一张条案,上头摆着香炉、花瓶、玉如意等物,还有几个盘子装着鲜花水果,冬天没甚果子,故此这条案上头摆着一盘香圆,sè做金黄,圆溜溜的煞是喜人,乖官伸手去把盘子一翻,几个香圆顿时滚落了下来,他拿着盘子就走回正厅中间,然后把匣子里头的走盘珠往里头一倒。

    叮叮叮一阵儿脆响,圆润的珠子顿时在盘中跳跃起来,把四周的人眼睛都看直了,这些都是八家的族长堂主们,可这么多的走盘珠,却也是第一次瞧见,这时候一个个凑上来,后头的干脆踮起脚尖伸直了脖子,屏息凝神,死死盯着盘子里头的走盘珠。

    几十颗走盘珠叮叮当当一阵儿响,那张胖子这时候忍不住,张嘴说了一句,“哎呀!这就是大珠小珠落玉盘的声音……”众人齐齐一喝,“闭嘴。”顿时就让胖子把下面的话给咽了回去,然后就侧耳倾听。

    所谓走盘珠,指的是正圆形的珠子,而如何分辨正圆形呢!眼睛看只是其一,能在盘中自由滚动,发出细微的碾盘子的声音,那就是极品,这些珠子在盘中一阵跳跃后开始四处滚动,发出滋滋滋的碾盘子的声音,众人听了一阵子,一个个倒抽了一口凉气,那刘氏更是脸上放光,眼睛发亮。

    乖官一笑,把珠子从盘中捡起来放回匣中,塞到了刘氏手上,“落盘珠历历,摇佩玉铮铮。这珠子才配得上姐姐这般美人儿。”其余诸人怅然若失,这些人家大业大,倒不是说当真就垂涎这些珠子,只是天朝人赞人品德容貌,都是说如珠如玉,这东西,更多的代表着一种精神。

    刘微微脸上红艳艳的,“这……太贵重了……奴怎么好意思。”可一双手却是紧紧攥着匣子死也不肯松手。

    乖官心中暗笑,脸上却正sè道:“这有什么打紧的,日后姐姐若要,只管开口。”真是好大的口气。

    人往往便是这般,你要破衣旧帽,说出大话来没人信,你要衣冠楚楚,说出大话来将信将疑,你若衣冠楚楚又有着极高的地位,说出大话来,大抵就都要信了。

    所以众人这时候纷纷对乖官的大手笔表示惊叹,正在这时候,乖官又叫了一声,外头进来一个穿着全副板甲的锦衣校尉,乖官冲菅谷梨沙努了努嘴巴,梨沙会意,又从怀中mō出个匣子,然后把里头珠子就放在了那全副板甲的家伙手上,那家伙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大喝一声,一巴掌就往自家手掌上拍去,bō一声响。

    刘氏一声尖叫,那家伙缓缓抬起手来,无数的珠子都碎成了粉末,菅谷梨沙把匣子伸过去,那家伙把珍珠粉末通通抖进匣子,单膝跪地给乖官行了一礼后出了大厅。

    败家子啊败家子,今儿可算是见着真正的败家子了,周围人纷纷颤抖着嘴皮子,眼神呆滞,这一巴掌下去,得多少银子?二十万?三十万?四十万?五十万?

    乖官在众人呆滞的眼光注视下笑着道:“姐姐这般如花jiāo颜的脸颊,这些珠子好生福气,能粉身碎骨为姐姐增添些容光,小生倒是恨不得如这珠子一般,也为姐姐粉身碎骨呢!”他口花花,又把匣子塞到刘氏手上。

    刘氏也惊得无言以对,又听乖官这般调笑的语言,jiāo靥当即腾一下红了起来,这么多珠子砸下去,烈女也砸成dàngfù了,当下握着两个匣子,有些讷讷,很羞涩低声道:“奴……奴哪儿有国舅爷说的那般好……”越说,脸上就越红,声音也越低,螓首也缓缓垂了下去。

    众人真真是瞧不下去了,真真是jiān夫,居然当堂就勾搭起来……

    乖官心中好笑,他让菅谷梨沙第二次递上来的匣子里头装的是李如柏送的东珠,虽然也是极为珍贵的,但价钱么,相差不可以道里计。

    第二匣子里头的东珠并非走盘珠,走盘珠贵就贵在走盘二字,故此第二匣里头的东珠离第一匣子里头的扶桑走盘珠差得远了,不过两匣子珍珠本就颜sè接近,若是放在一起观看,很容易就分辨出来的,可一前一后拿出来,又是在众人心情jīdàng的时候一巴掌拍成粉碎,真是神不知鬼不觉。

    谱儿摆得足足的,乖官这才对周围拱了拱手,“诸位,按说诸位都是长辈,国蕃要磕头行礼的,不过,学无先后,达者为先,诸位的眼光国蕃倒是不太敢苟同……”他说话间,高举双手拍了拍,外头瑞恩斯坦bō拿巴领着几个锦衣卫大踏步进来,嚓一声响,就单膝跪倒在地,“大都督。”

    对上首装乌龟的老爷子道了一声抱歉,乖官就冲老瑞使了个眼sè,老瑞心领神会,对身边几个锦衣卫吩咐了几句,那几个锦衣卫过去跳上条案,就展开了一幅地图,老瑞随即mō出几把飞刀,夺夺夺夺,射在地图四角上,把地图钉住了。

    他这才走过去,用字正腔圆的南直隶官话道:“在下瑞恩斯坦bō拿巴,前马耳他骑士团骑士,如今在大都督麾下领个百户的头衔,如今在下就给诸位说说这欧罗巴诸国,也就是诸位口中的佛郎机……”

    “这儿,小吕宋。”他指在地图上,“如今是西班牙的菲律宾总督区,咱们大明刚刚有无数的商户死在这儿,西班牙就是咱们大明说的大吕宋……”

    :昨天的补上,今天加一更。RO@。

330章 胡萝卜加大棒子

    诸国形势在老瑞口中娓娓道来,足足说了半个多时辰,众人听得入mí,原本以为当年马三宝公公下西洋就了不得了,感情,西洋还有这许多国家。

    “欧罗巴人傻钱多之地。”老瑞这时候根本不把自己鼻欧洲人看,就像后世说香蕉人道理是一般的“一袋胡椒,就可以换一座庄园。”

    他说着,就mō出一袋胡椒来,众人目瞪口呆,所谓一袋,也就是巴掌大的一袋,托在手上掂量掂量,还没装零碎银子的钱袋子重,这就是一个庄园啊!

    “有了小吕宋。”老瑞啪一声拍在地图上,斩钉截铁道:“整个地球的黄金白银,都是我大明的当然,也是在座诸位的。”

    在场众人没有笨蛋,别的不说,光是小吕宋死了那么多商人,所谓一个萝卜一个坑,挪出这么多坑来,这就是一块肥了一塌糊涂的肥肉,啃一口就要满嘴流油啊!何况还有这瑞百户说的一袋胡椒换一个庄园的欧罗巴,一个个眼瞳放大,鼻翼翕张不已,恨不得当即就过去才好。

    当然,理智的不是没有,心中都寻思,这小吕宋么,天高皇帝远的,朝廷又没有兵马战船在那边,过去了还不是别人嘴边的肉,养几年肥了,就跟那五万商户似的,宰肥猪一般杀了,若是马三宝公公下西洋那会子,那还差不多,朝廷光战舰就几百艘……

    所谓众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说起来,还是方才冉轩公说的买卖划算,故此眼神中就流lù出些不在意。

    “不过,在这之前。”老瑞缓缓看了看众人,尤其是那些似乎表面不太在乎的,这才说:“我家大都督,也愿意和诸位分享扶桑和朝鲜的贸易,扶桑的刀剑、金银,朝鲜的纸张、笔墨,诸位都可以交易,从明年开始,若没有九州宣慰司使立huā老大人的允许,其余的人无法在扶桑和朝鲜进行贸易……”

    站在厅中的乖官双手抱xiōng,满脸淡淡的笑,这就是yòu之以重利,大利小利,一利套一利,不愁这些人不咬钩。

    “如今扶桑石见银山就在我家大都督手上,年出白银三百万两,这不过是扶桑各种金银矿其中之一。”老瑞在众人一片嘶嘶抽凉气的声音中得意道:“可以说,扶桑岛,就是一座巨大的金山,使劲儿挖,挖五百年不是问题,诸位若肯跟我家大都督同心同德,这矿山上头,也不是不可以分润分润。”

    一座银矿就年出三百万两白银,怪道这郑国舅泼水般使银子,赶紧家里头真真是金山银海啊!咱大明朝一年也不过产银十万两,没法比较啊!

    这时候连闭目做养神状的屠冉轩,眼皮子轻颤,明显心里头都动了,更何况其它人。

    众人哪个不羡慕,靠土地上头赚钱,能赚多少银子?宁bō府一年的纳税完粮指标在那儿呢!若说酒楼饭庄当铺之类,虽也赚钱1哪里有这个厚利,互相一比,真是好比无牛一毛。

    “诸位都是家大业大的,家中子嗣众多,总有个分配不公的时候,这手心手背都是肉,委屈了谁,自己心里头也不舒服,若是子孙不孝的,争起家产来,一么,落了笑话,二来,未免分薄了家族力量。”乖官这时候一拍手,笑着又抛出去一个yòu饵“国蕃倒是愿意为诸位排忧解难,扶桑国的官职,那就是跟咱们大明的爵位差不多,还可以世袭,出去倍儿有面子,农民见到大人出行,必须跪在路边,若不跪,可以随意斩杀……”

    他把扶桑说的天huā乱坠,这倭国大明人都晓得是海外小国,可是,这个小国只是针对朝廷来讲,若拿扶桑跟宁bō府来比呢?那就没法儿比了,宁bō到底只是一府而已,而八家呢!不过一府上头比较权重,在浙江,若提起八家,别人也要说,哦!宁bō屠家,宁bō张家,但也只是如此云云,毕竟地方就那么大,若住整个江南看,就不够看,更甭说整个大明了。

    众人却是格外动心,天朝就讲究一个开枝散叶,血脉流传,太祖皇帝开国时候,老朱家才多少人?如今呢!宗人府玉牒上头起码有五万老朱家血脉,这还是在册的,不在册的呢?

    土地是固定的,可家族的人口却是会增长的,若这位国舅爷真肯如此,虽然扶桑那是海外藩国,把家族一些支脉移过去,却也是减少压力的法子。

    当下诸人互相看看,就拿眼神使唤张胖子,张胖子哼了一声,临了还不是得我张爷出马,大摇大摆挤进来就说:“这些倒也算得一个赚钱的路数,行,咱们八家就跟国舅爷一条道了,不过,国舅是不是先把咱门八骤的店铺掌柜大伙计注此人放了?还有,屠义府屠五爷,那也是咱们三吴地界上垂名二十载的大名士,国舅爷就这么绑了,是不是给个说法啊”。

    他说着,嘿嘿一笑,指着菅谷梨沙就说:“银子这些俗物咱就不谈了,这位小娘子瞧着不错,拨给在下,之前就一笔勾销了。”

    大包大揽之下,他以为自己一言九鼎呢!旁边不远些,骆子章冷笑,猪脑子,八家如今就是人家砧板上的肉,还好意思提这些话,真真是不知死活。

    菅谷梨沙气得小脸儿都白了,乖官一怔,接着,就哈哈大笑起来“这位……怎么称呼?”

    胖子不顾旁边族兄使劲儿踩他脚,笑着拱手“免贵姓张,张子房。”

    乖官顿时抚掌“好名字。”说话间,眼神瞥了撇坐在上首太师椅上老神在在的屠冉轩,心里头冷笑,怎么,拿这种二愣子似的家伙来试探我?

    他笑了几声,就从怀中mō出一份帛书来,看看那张胖子,再看看周围众人,把手上帛书一展,就道:“只要诸位在这盟约上头画了押,一切好说,什么土地、银子这些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诸位以为呢”。他看看张胖子,嘴角忍不住就往一侧拽了拽,lù出一个似笑非笑的古怪表情“这位子房兄,昭烈帝说过一句话,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

    刘备死后谧号昭烈,这句1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嘟被说三国的先生们说烂了,谁个不知谁个不晓,张胖子当下大喜,看着乖官身后怯怯眼神的菅谷梨沙就要伸手。

    一只手刚伸出去,就被乖官紧紧攥住,他抬头看去,乖官眼神古怪,笑着道:“且?

    ……”

    使劲儿一扯挣脱乖官的手,张胖子哼着伸手拿过那帛书,自言自语道:“不就是画个押么,我先。”说着左手托着帛书在手掌上拿眼一扫,右手伸到腰带上mō自家常用的铜印,就要准备盖章。

    他扫了几眼,突然脸上变sè,浑身肥肉也颤抖了起来。

    乖官嘴角冷笑,心里头就想到闻人奶奶的话“老爷,这天底下的道理啊!无非就是抽一个嘴巴子再给个红枣儿,夹到朝廷,1小到家庭,无不如此,要八家降服,光靠利yòu也不成,还得立威,史家说雷霆雨lù,皆是天恩,就是这个道理,所以,不能只利yòu,还得威胁”

    这其实就是后世huā旗国胡萝卜加大棒的做法,古今一同。

    这时候张胖子身边那族兄忍不住探首过去看,看了数眼,当即脸sè大变,本是一张红润的脸,顿时血sè尽褪乖官笑了笑,低头弹了弹指甲,缓缓道:“诸位都看一看,有什么不妥的,咱们还可以改改,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冉轩公,对罢”。

    乖官拿出来的帛书上头也很简单,八家麾下商行可以在扶桑、朝鲜以及日后九州宣慰司所占领的地方经商,有一个最优惠待遇的名目,这其实也不新鲜,相当于大明的牙行或者商馆,但前面不过寥寥几条,下面的才是关键,德妃日后所诞皇子,八家要上书求立为太子。

    这个才是最狠的,这么个东西一签,日后若是皇长子登极,八家怕就要灰飞烟灭。

    众人看了,一个个脸上灰白,刘氏虽然方才被乖官两匣子走盘珠给震住了,可到底也在屠府上掌着财权多年了,一看众人脸sè,晓得不对,迈着碎步子过去拿了帛书就走到了屠老太爷身边,屠冉轩八十多岁了,眼神不太好,刘氏便轻声念了出来,念到后面,声音也有些颤抖。

    历来为坐上那把椅子的人,总是无所不用其极,全都是血淋淋的,永乐皇帝靖难抢了侄子建文帝的座位午门血案后于谦和百官请娜王登极,是为景泰帝,八年后夺门之变,英宗复辟,于谦和一众百官冤死…皇帝那把椅子下面,全是累累的白骨啊!

    这东西一签,就没有回头路了,只能跟着这位国舅爷一条道走到黑,可是,历数大明皇帝,建文帝是皇长孙,仁宗朱高炽是永乐帝朱棣的嫡长子,宣宗朱瞻基是仁宗嫡长子,英宗朱祁镇是宣宗嫡长子,宪宗朱见深是英宗嫡长子,孝宗虽然是宪宗三子,可前面两个都死了,等于还是长子,武宗朱厚照是孝宗嫡长子,嘉靖帝是武宗堂弟可武宗无子,隆庆帝虽不是长子可情况跟孝宗差不多,万历帝是隆庆帝的三子,但还是跟孝宗差不多。@。

331章 乖官的狰狞

    大明注么多皇帝,不是嫡子便是长子,当今已经有皇长了。别说德妃眼下只生了一个公主,即便日后诞下皇子,求立为太子,也不可能。除非,皇长子毙,又或者王皇后崩,德妃进位成皇后,要么,学成祖皇帝,靖难可这三个看起来都极为不靠谱,用当时的礼法来讲,这三个想法,说一说都是罪大恶极的,何况去做,这一签,和造反何异?

    “骆子章,你这个混蛋接脚夫,你不是说郑国舅不会造反么?这不是造反么?这不是造反了?”张胖子突然声嘶力竭地喊了起来,肥胖的真子一下便扑过去,一把扯住骆子章,他体重足有两百斤,一下便把骆子章给扑倒在地,两人顿时便在地上扭打起来,众人赶紧去拉开二人,堂堂一堆族长堂主,居然跟打群架的孩子差不多。

    看眼前闹哄哄一片,乖官哼了一声,这些人,倒是会演戏,当下冲瑞恩斯坦bō拿巴一使眼sè,老瑞会意,一招手,外头顿时涌进来几十个锦衣卫,扭胳膊的扭胳膊,拽衣裳的拽衣裳,把众人便给分开了,隐隐然就成了一个扣押的姿势,一下涌进来这么多锦衣卫,屠府正厅虽大,也显得有些拥挤起来。

    被两个锦衣卫扭着胳膊的张胖子犹自挣扎,一脸的忿忿,乖官心说这个胖子演戏功夫倒是一流,倒并不是外表看起来那么无能,可惜,我要杀鸡骇猴,只能借你来用用了。

    “张子房,真是好名字啊!“乖官对那胖子笑笑“子房兄啊!你可知道,昭烈帝那句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下面还有两句的”

    说到此处,他一挑眉,紧紧盯着张胖子道:“叫做谁动我衣服,我砍他手足。”旁边老瑞立刻大喝一声“把他手按在桌上。”

    两个锦衣卫顿时手上使劲儿,把张胖子一支肥胖却白皙如女子的手给按在了两张太师椅中间的huā茶几上头乖官一抽腰间名剑压切,剑光一闪,剑锋便在空气中发出呜得一声轻啸。

    一声轻微地割肉切骨之声后,huā茶几上便留下了一支肥胖白皙的手。

    这一剑用力机巧,妙到颠毫,连剑痕都没在huā茶几上留下,却把张胖子一只手给留了下来,两个锦衣卫面无表情松开张胖子便站到了一边,张胖子左手握着自己右手手腕,看着齐腕断口眼睛睁得铜铃一般,半晌,才觉得剧烈地疼痛。

    他张子房何曾吃过如此大的苦头,双tuǐ一软,便跪倒在地,喉咙深处发出嗬嗬嗬地凄厉叫声,杀鸡一般,肥胖的身躯滚倒在地蜷缩抽搐起来,断腕处流在地上的鲜血被他抽搐扭动又涂在了锦缎袍子上,看起来狼狈凄惨,哪里还有平素肥白安逸的姿态,厅内八家族长和堂主们顿时浑身jī灵灵打了一个冷战背后汗毛一根根便全部竖了起来,一个个倒退了数步,正厅中间顿时便只剩下地上抽搐的张胖子和拎着剑的乖官。

    坐在上首的屠冉轩老脸微变,说他怕,那是不可能的,他虽然是文官出身好歹也是提调过江南兵马的,又活了八十多岁,等闲事情也不放在他眼中但他却是万万没想到,这郑国舅居然当着他面行凶他身边的刘微微芳颜微变,一伸手,握住了屠老爷子的胳膊,老爷子以为她害怕,伸手就抚在她手背上轻微拍了两下。

    乖官缓缓看了看四周,眼神扫到之处,要么垂首要么低头,都不敢和他对视,有几个更是被他眼神一扫,吓得又往后退了两步。

    看着这拎剑在手的少年,一时间,站在中间的乖官居然给人一种千万人俱往矣的感觉。

    乖官随手挽了一个剑huā,左手握着剑鞘,右手倒持剑柄剑尖冲下,缓缓往往提刃,从刘氏这个角度瞧去,便见冰凉的剑刃正好遮住乖官半只眼睛,看去带着一股邪魅和威严,忍不住心跳就加速起来。

    这剑huā并非为了炫耀,而是甩去剑刃上沾着的鲜血,后人不知,以为是huā法,殊为可笑,至于倒持剑柄往上拎剑,是因为乖官今儿是双耳佩剑,剑刃是冲下的,故此用这个纳剑术,是诸多纳刀剑术的一种。

    把剑身缓缓推进剑鞘,乖官看了一眼旁边瑞恩斯坦,淡淡道:“老瑞。”瑞恩斯坦bō拿巴赶紧转身到他跟前,单膝跪下道:“下官听命。”

    “去把手拿了,沾点血,盖个血手印,这歃血为盟的事儿,不用血怎么行呢!”乖官随口吩咐道。

    看着那佛郎机锦衣卫去拿了断手沾血走到跟前,又从自家小妾手上劈手拿走帛书,屠冉轩眼皮子直跳,当即沉声道:“且慢。”

    乖官哦了一声“冉轩公,有何异议啊?…,

    “大都督。”屠冉轩不知不觉就换了一个口wěn称呼“我八家耕读传家,多年来在朝野也小有人脉,本该附概尾,不过,大都督要人有人,要钱有钱,似乎也不在乎我八家罢!老夫年老体衰,也没几天活头,大都督何不高抬贵手。

    这话说着客气,其实就是说,我宁bō八家,短则百年,长则千年,人望无可匹及,家中弟子在朝廷多有为官的,士林中口碑也好,你大都督虽然又有人又有钱,真要动我们,未必就得了好处。最后老狐狸又点名,我没几天好活了,意思是说,放心好了,我八家嘴紧着呢!刚才那个帛书,会跟着我一起深埋地下,没人提起的。

    乖官略一寻思,大抵明白他话里头的意思,不得不说,这八十多岁的老狐狸说话做事的确有一套,可惜啊!俗话说,乱拳打死老师傅。

    他当即就笑了笑,正要说话,这时候那骆子章从众人中走出来,弯腰在张胖子身上mō了一把,坦然便走到瑞恩斯坦身边,便把手指往帛书上一摁,顿时印了一个手指印在上头,却是对屠冉轩惊讶和略带胁迫的眼光视而不见,转身对乖官拱手“愿附大都督骥尾。”

    “聪明人总是有的。”乖官就笑了起来“冉轩公,以为然否!”“骆子章,你这是要把我八家往绝路上推啊!”陆家族长忍不住冲着骆子章大喊起来,骆子章虽然本姓骆,可大伙儿应该称呼他虞子章才对,像是张胖子那般直接叫他本名,实在也有些恶毒的意思在里头,不过这时候其余人等恨他不跟众人商量居然就按了血手印,自然不给他脸面了。

    乖官笑着对骆子章说:“子章兄,小弟最重俊杰,你放心好了。”骆子章先是拱手施了半礼,称了声不敢,然后冷笑着就转首看着众人“大伙儿还以为今儿能出这个门?真是愚蠢,大都督年少才高,生而知之,那扶桑国比浙江布政司都大,大都督那时候不过一个茂才,就能平定扶桑,如今更是我朝正二品都督佥事,手下才俊无数,如今一个府城,几家乡绅…”他说到此处,冷哼了一声,就不说话了,不过下面的话,还需要说么!

    骆子章这话虽然是马屁,却也说的是实话,乖官对这人感观极好,当下抚掌大笑“子章兄谬赞了,不过么,1小弟的确做了些安排。”

    他今儿来,本就是要破釜沉舟,一举降服八家,若是宁bō府丁点儿大的地方也要他缓缓图之,他一辈子也忙不过来整个大明朝,更勿论是什么小吕宋大吕宋什么欧罗巴了。

    “诸位想必不知,昨夜九州宣慰司和宁bō八卫的战舰联合剿匪,这海上海寇猖獗啊!我那九州岛老泰山立huā老大人就跟娄那结拜哥哥八卫的钟总兵商议,趁着要过年之前,联合出击,定要还大明海商一个朗朗乾坤”乖官不紧不慢,官样文章,就说出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

    这官样文章无可挑剔,可众人隐隐然就听着觉得不妙,果然,乖官继续说道:“可惜啊!一帮倭寇余孽贼心不死,窥探我大明,趁着这时候就在宁bō上了岸,结果……”

    他眼神一扫,一字一顿道:“杨、屠、张、陆、冯、虞、黄、史这八家望族被倭寇杀了一个满门死光死绝,寸草不留,真乃是我大明的损失啊!”噗通一声,有人跌倒在地,其余人等也是满头冷汗,屠冉轩老爷子双手一紧,满是老人斑的手紧紧捏着拐杖,腮边坟起了数下,冷冷就道:“大都卒,就不怕朝廷问罪么!”

    “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我那老泰山自然是要问朝廷上奏章请罪的,老泰山带甲数万,又是海外番邦刚来投靠,想必朝廷也不过申饬一番了事,可惜就可惜了八家,满门老幼,死光死绝啊!”乖官扼腕长叹,一脸惋惜的表情,说到此处,骤然转身,瞧着屠冉轩老爷子,就道:“至于小子么,因为正在办理王皇后的亲叔叔王俊王指挥使欺男霸女的事儿,快马赶去余姚的时候,不小心,摔伤了tuǐ,还在余姚知县的官署住了几日养伤。等小子回宁bō,倭寇大索府城,心满意足而去了……………”屠冉轩气得胡须乱颤,好一个空口白牙黑白颠倒的小子。

    突然,张家的族长连滚带爬就在自家族弟身上抹了些血,弯着腰跌跌撞撞到了老瑞身前,把自己的手按在了帛书上头。@。

332章 东李西麻,南龙北虎

    332章东李西麻,南龙北虎

    有了人带头,自然就有人景从之,众人看看,平素行事云谲bō诡的骆子章主动签了,张家的族长也签了,互相看了看,当下陆家族长一咬牙,给几个陆家支脉堂主使了一个眼sè,纷纷上前,用指头沾血,就走到瑞恩斯坦跟前,把手指在帛书上按了按。

    签了,或许日后事发,会抄家灭族,可是,也有可能成从龙之功,八家发展壮大,成大明朝顶级官宦人家,可若不签,抄家灭族只在眼前,这大厅里头几十个锦衣卫握着刀柄,眼神嗜血,外头还有几百个锦衣卫如狼似虎……

    史家族长长叹了口气,一跺脚,走了上去。

    屠冉轩看众人纷纷过去,一张老脸铁青,可他也明白,八家养尊处优久了,哪里还有什么血xìng……他紧紧捏着拐杖,使劲儿把拐杖在地上戳了数下表达自己愤懑的情绪,旁边刘微微瞧了瞧站在正厅当中的乖官,就弯腰低下声音对屠老爷子道:“老爷,签了罢!天下本没有路,走多了也就成了路,祖宗成法未必不能变,这位郑大都督才华横溢,有靠山,有权柄,未必就不能成事,何况,咱们八家也没别的选择。”

    乖官耳中听到这刘氏的话,当即抚掌叫好,“天下本没有路,走多了也就成了路。说的好,姐姐好见识……冉轩公,太祖皇帝开国的时候,商人地位之低下,不用小子多说罢!可如今呢?商人子弟做尚书,进内阁,也是等闲事了。冉轩公,你当年也提调过江南军马,做过大事,见多识广,如今九州宣慰司带甲数万,宁bō八卫总兵钟离是我结拜的哥哥,浙江巡抚蔡太蔡大人已经把爱女许配给我家钟离哥哥……”

    他开始摆事实讲道理,九州宣慰司,宁bō八卫,浙江巡抚,这三个一联合,说个难听的,靖难也有资格了,“何况,戚少保调任广东总兵,两万戚家军留在了蓟镇,皇帝特意没有安排蓟镇总兵,把我家单叔调去做了蓟镇参将,戚家军威武之师,不服别人,可我家单叔在戚少保帐下多年,在军中故旧甚多,练兵的法子得戚少保的真传,又是浙江兵剑法第一的豪杰,一到蓟镇,定然把戚家军收拾得如臂使指……”

    这一南一北说下来,屠冉轩本身因为jī动而喘息不已,这时候却是呼吸平缓了下来,想是仔细揣摩,乖官趁热打铁,又说道:“我听军中传说,说[东李西麻,南龙北虎,中二华],说的是咱们大明五位知兵事的豪杰,辽东李成梁,山西麻贵,泉州俞大猷是龙,蓟镇戚继光乃虎,中神通京师兵部尚书谭纶谭二华,这五位都是数得着的……小子和铁岭卫指挥使李如柏结拜为兄弟,正准备往辽东一行,拜会宁远伯。”他话音突然一转,“冉轩公,难道我家姐生的皇子当真就不能成太子?”

    屠冉轩脸sè又一变,他和宁远伯也勾搭上了?

    俞大猷已经死了,谭纶也死了,戚继光被贬黜到广东去了,留下的戚家军如今在单赤霞手上,等于是在乖官手上,又交好宁远伯的话,在北方话语权也日重,这一南一北相加,想靖难也不难啊!何况,当今皇帝如今不过二十出头,他小舅子郑国蕃才十四岁,十年以后,真要不把皇位传给皇长子,或许朝野议论,但,只要紧紧握着兵权,这郑国蕃又畏得何来?

    握着拐杖的手干枯,手背上满是老人斑,可仔细看去,皮下青sè的经脉却是因为用力而鼓了数下,可见屠冉轩心中冲突。

    良久,看着眼前这十四岁的少年,屠冉轩叹了口气,一脸的颓然,“自古英雄出少年,我老了,子章,这八家首席的位置,还是你来坐一坐罢!”

    当夜,宁bō府衙。

    沈榜沈敦虞正就着灯烛看书,外头幕友王长空走了进来,“府尊,屠家有人来递了本子,说下人不小心火烛,故此遭了祝融,把正厅连带着偏厢烧成了白地,烧死了十数个下人,当时八家正在商议手下店铺被抄的事儿,张家智正堂堂主张子房喝了些酒,晕头转向,没跑出来烧死在里头了……”

    沈府尊抬头,哦了一声,看着灯花就发呆,良久,叹了口气,“长空啊!明儿咱们去屠府拜访一下罢!”王久低声问道:“府尊,是不是八家?”

    沈榜点了点头,抬头又看他一眼,说:“对了,年前你准备进京一趟,到时候我备些银子给你,去吏部走一走,我已经向朝廷举荐你为象山知县。”

    王长空又惊又喜,他是举人的功名,按说,举人也是可以为官的,像是海瑞就是举人功名,可海瑞只是特例,正常情况下,还真轮不上,不过,只要坐了那个位置,十数年资历熬下来,布政司、巡抚什么的不敢奢望,这知府却可以想一想的,也算是多年夙愿得偿了。

    象山西北有陈山巡司驻陈山,西有爵溪巡司,南有石浦巡司,东有赵岙巡司,地理位置颇重要,可以说是宁bō八卫的军机重地,沈榜推荐自己的好友兼幕僚去做象山知县,自然是希望他能在象山稳定局面,沈榜本就做过京县的知县,王久随沈榜多年,政务娴熟,去做个象山知县,想必还是轻而易举的。

    两人也是多年的交情了,王长空也不说话,双手一拢对沈榜揖了一揖,沈榜lù了个微笑,“你我知交多年,助我良多,做个知县,对长空你来说,大材小用了。”

    这话要被天下的举人们听见,恐怕要哭笑不得,一县的知县,多少举人求而不得,偷着笑罢!

    八家的输诚,让宁bō同知邹跑调和通判武圆顿时战战兢兢,二人本以为有八家撑腰,这些日子对府尊阳奉yīn违,不想国舅爷刚回宁bō没几天,先是把王皇后的亲叔叔王俊王指挥使给办了,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收服八家,真是让人意想不到。

    两人想来想去,亲自登门给沈榜道歉认错,再不敢多生什么心思,沈榜好言安慰了二人,也没打算深究,为官就是如此,你也不可能把所有的位置上头换成自己人,那样的话,朝廷如何看你?能听话,不捣乱,那就很好了,何况如今也不怕二人不听话。

    乖官用霹雳手段慑服了八望,也就不准备多停留了,给老父亲和姨母告了罪说要北上,姨母艾梅娘舍不得他,拽着他倒是哭了一会儿,若依若常更是哭成了泪人儿一般,不肯让大表哥哥走,最后还是乖官蹲下来跟若依若常拉钩,说你们啊赶紧长大,等大表哥哥来娶你们做老婆。

    他当着姨母的面说这话,也是安姨母和父亲的心,如今他权柄日重,日后很难说,要知道,即便是万历皇帝朱翊钧这样儿痴情的,爱德妃娘娘爱的不行,可也有十数个妃子,当世礼法如此。

    而像是孝宗皇帝那般只有张皇后一个女人的,女人或许听着很羡慕,实际上当时无数官员上书要求皇帝广开后宫,甚至孝宗本人的死,也是历史疑案,被认为很可能是毒死的,至于独宠的张皇后,老公死的早,儿子也死的早,绝了嗣,从礼法来看的话,是罪大恶极的。

    身居高位,广开后宫是必然的,或许有极个别现象,但乖官显然不具备个别现象那个条件,那么,他就不得不先安一下姨母的心,表示日后我身边肯定有若依若常的位置。

    他要离开宁bō也不是什么秘密,故此登门拜访的很多,乖官大抵避而不见,不过,颜大璋前来,这个面子却是要给,等见了颜大璋,这位颜家主很是吞吞吐吐,很是不好意思表达了一个意思,想让女儿给乖官做个司记,用后世流行的话,就叫女秘书。

    乖官哑然,他本待拒绝,可瞧着颜大璋的眼神,忍不住就心软了,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自古以来,无怨无悔孝顺父母的少,而默默无闻给儿女做牛做马的父母多,即便是后世,也是极正常的,甚至有个专门的词叫做啃老族,故此乖官看着颜大璋,实在有些不忍心拒绝,便答应了下来。

    他这次北上,动用了几艘铁甲船,王启年要带着一批锦衣卫护着诸花魁和诸公主在天津登陆,然后进京,而乖官则带着瑞恩斯坦和一些扶桑剑豪组成的团队往葫芦岛去,再登岸前去辽东,再从兀良哈三卫往瓦拉奇喇古特部见三娘子,最后从山西大同回北京。

    安排妥当后,乖官和诸位公主同乘一艘船,李如柏、宋小乐等李家的人自有战船,舰队就往海上去了,这个时代,还不兴父母送子女,可国丈在国舅跪辞后依然偷偷跟到海边,看着乖官所乘铁甲船消失在茫茫大海上,怅然若失。

    大管事王虎再次客串以前的本职车夫,就安慰老爷,说国舅爷那是星宿下凡,五百年出一个的,这海边风大,老爷还是早早回去罢!

    数日后,船队在海上又一分,两艘船往天津而去,其余的船只直奔葫芦岛,等到了葫芦岛,恰下了一场大雪,之没膝盖,就在这豪雪中,乖官一行人登了岸。RO@。

333章 在下奴儿哈赤,给大都督请安了

    天地间白茫茫一片,风如刀,吹在脸上割得生疼,时而起一阵大风,把地上的雪卷得老高,兜头扑面而来,便如海上的惊涛骇浪一般。

    乖官坐在马拉雪槽上,贝荷瑞跟包伊曼一左一右把他裹在中间,雪槽下面垫的是虎皮,身上穿着狐裘,怀里头更是抱着暖炉,可是在雪地里头走了这么久,暖炉也没了热度,尽管两个shì女紧紧靠着他,依然抵不住寒冷,小脸儿都白了。

    另外一架雪槽上李如柏看着乖官这模样,就是满脸的抱歉,他们一行在葫芦岛换了雪撬住广宁城,也就是九边重镇之一的辽东镇,一路上雪就没停过,几百人的队伍,加上乖官带的物什多,在冰天雪地里头艰难的行走。

    马这种动物在雪地里头表现甚至还不如狗,所以马拉雪撬的速度实际上并不快,乖官先开始还抱怨,怎么也没驿站,后来也没精力抱怨了,太冷。那宋小乐瞧乖官江南公子的派头,忍不住就替自家小伯爷申辩,说驿站不是没有,只是朝廷每年拨下来的饷银都不足,维护自然就不足了,这么大的雪,还不如路上辛苦点儿,赶到广宁就好了。

    所谓儿不嫌母丑,辽东虽是苦寒之地,宋小乐自然要分辨,俺们辽东那也是好地方,你国舅爷运气背,来的时辰不对。

    明朝中后期奢靡之风盛行,像是北京城到了冬天,各家王公侯伯和高官显贵们,出门都有暖轿,以前张居正张阁老那会子,更是奢侈,二十四人抬的暖轿里头温暖如春,还栽着四时不谢之huā,作为实际上的辽东之王的李成粱的公子,李如柏与王子何异?难道置办不起么?不是,李成粱好歹也是当世名将,对子女跟手下要求很严格,像是暖轿这类的东西,一律是不准乘坐的,所以说盛名之下,并无侥幸,从这一点上来看,李成粱的确是有一手的。

    对于宋小乐所谓朝廷拨下来的银子不够的话,乖官冷得都懒得吐槽了,卧槽,李成粱家里头养三千个妓女养得起,宅子建得连绵不断,时人说阵府如城郭”泥马驿站修不起啊?

    这就是当时西北的现状,西北将门不是藩镇,其实也等同于藩镇。

    “凤璋,都是我粗心了。”李如柏大声道:“很快便到广宁城了,到时候我给你赔罪,好好跟你喝几杯。”

    李如柏这个人xìng格颇为豪爽,气量也大,而且眼界也好,从他初见乖官立马儿口称大都督送上几匣子东珠,便可见一斑。

    在李成粱九位公子中,老大李如松坚毅果敢,弓马娴熟,有乃父之风,练兵很厉害,很有古时名将风采,但是李如松有个极大的毛病,眼高于顶。

    李如柏则好酒,鲜衣怒马,还因为喝酒闯过好几次祸,可不但李成粱最喜欢这个二儿子,麾下诸将也最拥戴,从乖官的角度来看。这厮就像是《笑傲江湖》里头的令狐冲,一身的臭毛病,但是人很鲜活,用后世一句话说,就好像是隔壁的大哥哥,便是那种感觉了,故此李成粱九子中,李如柏独得李家世袭铁岭卫指挥使的位子,不是没有道理的。

    乖官张嘴想说话,可刚一开口,一股子冷风夹杂着雪粉就从口鼻中进去,冷得他顿时打了一个jī灵,旁边雪槽上宋小乐一瞧,乐得偷笑,在辽东,讲话要避风,这是常识,你若迎风而走,说话的时候要扭头或者以手遮面,可乖官不懂,顿时吃了苦头。

    李如柏瞧了,只好苦笑“凤璋,你不要说话,快到了,快到了。”乖官闻言就往包伊曼怀中缩了缩,把脸往狐裘里头一埋,再不肯抬头。

    一行数百人在风雪中又走了几个时辰,迎面突然有十数匹快马疾驰而来,为首一个少年,大约十五六岁模样,头上戴着狐皮帽子,身上泡钉夹袄,腰间腰带束得紧紧的,把腰杀的极细,身上背一口斩马刀,寒风中犹自tǐng直了脊粱,看起来便极为彪悍。

    “二哥。”那少年一路大喊,胯下的枣红马一忽儿便泼刺刺到了近前,双手一带缰绳,便在李如柏的雪撬旁停了下来,枣红马一阵嘶鸣,摇着硕大的脑袋打着响鼻,鼻腔中喷出白雾如剑,看着便雄健得紧。

    “如楠,说了你多少次了,还这么不爱惜马力。”李如柏忍不住就冲着弟弟李如楠瞪眼,少年李如楠嘿嘿一笑,弯腰拍了拍胯下枣红马的马头,满不在乎道:“没事儿,回去我给它擦擦身子就成,咱们关外的男尼和骏马都……”

    “好好好,知道你好样儿的。”李如柏对这个弟弟真是无奈得紧,不过李如楠是九兄弟中的老幺,他平素也不大肯太呵斥弟弟。缩在包伊曼怀中的乖官看着,心说这显然是个正在叛逆期的少年嘛!整天要在别人跟前显示自己长大了。

    正说话间,后面又一匹快马到了跟前,马上一个年轻人一带缰绳,冲李如柏喊道:“二哥。”

    “五哥,咱们说好的,谁先接着二哥便把房里头大丫环输给对方。”李如楠龇着雪白的牙齿笑,李如梅没好气道:“好好好,老九你厉害,输给你了,回头我就让怕柳儿到你房里头去。”

    李如柏有些尴尬,转头对乖官道:“凤璋,这是我五弟李如梅和九弟李如楠。”他就把二人介绍给乖官,然后转头让两个弟弟调转马头,一切回去再说,李如梅和李如楠有些诧异,那埋着脸的家伙是什么人?

    两人虽然好奇,不过二哥开口了,两人倒是听话,带着手下人一起,一众人就往广宁城而去,乖官缩着脖子,冷眼旁观之下,又对李成粱高看了几分,治家如治军,把儿子们调教的军令如山,这个倒真不容易。

    又行了大约一个时辰,一众人终于进了广宁城,这广宁城也叫广宁卫,是九边重镇之一,不过在宁远伯李成粱多年经营之下,广宁城已经是辽东数一数二的大城,众人进了城后,城内军营和民居融成一片,不分彼此,而整个城池的北边,则就是宁远伯的府邸,连绵画栋,屋脊相连,正如时人说的那般,李府如城郭。

    城池正中间的大道极阔,可容十六匹马并行,道上有一石牌坊,是万历八年的时候朝廷为李成粱建的,上书[镇守订东总兵官兼太子太保宁远伯李成梁】,过了石牌坊不远,便是李家了,作为辽东总兵官,李成粱把府邸门口修建的跟军营演武场差不多,足以阅兵。

    甫一进城的时候,李如柏便给乖官换了暖轿,他们李家子弟不许坐暖轿,可没道理让乖官也不做,对李家来说,乖官那是不择不扣的贵宾。李如梅和李如楠看见自家二哥请的客人居然是个chún红齿白的少年,忍不住吃惊,不过李家治家如治军,这时候却是不好开口。

    暖轿在李府停下后,菅谷梨沙和奥真奈美跑过来给自家殿下掀开暖轿的帘子,乖官这会子缓了暖和气来,出了轿子,一吸空气中的凉气,顿时便感觉两道清涕流了出来,李如柏瞧了,真是挠头,凤璋本事虽大,年纪的确小了些,这一路风霜便吃不消。

    乖官接过贝荷瑞递来的手帕擦了擦鼻涕,然后就抱歉对李如柏道:“如柏哥哥,叫你见笑了。”转头又看看后面的几顶暖轿,这次随他到辽东镇的,颜清薇是女司记也就是女秘书,颜大璋亲自拜托的,既然人家愿意吃这个苦头,乖官也不介意带着,何况颜清薇和李如柏李如松那是师兄妹,都是徐文长的弟子,用这个时代的话来说,可称世交或者通家之好,然后,他还带着毛利兰。

    本来,他带几位扶桑公主,那是要去北京,应该在海上就分开了,不过毛利兰固执地要求跟在他身边,惹得乖官还很不高兴,你说你个不懂事的公主,怎么一点儿自觉xìng都没有呢!结果毛利兰就说,工藤新一君想必已经葬身大海了罢!我是毛利家的公主不假,可是我也有追求幸福的权力,既然工藤新一君死了,请殿下给我一个爱上殿下的机会罢!

    这话说的乖官有些尴尬,而且姿态放的还是很低的,请你给我一个爱上你的机会罢!多煽情,何况毛利兰不像是德川龟,这可是号称比国的野蔷薇附女孩,用大明的话来讲,那是弓马娴熟的,也不算负累,故此就答应了她。

    毛利兰从暖轿中下来,身边跟着贴身shì女麻生早苗,她梳着最典型的扶桑公主的发型,迈着碎步到了乖官身后,对李如柏微微一礼,便不说话,静静站着,李如柏和乖官一路而来,自然也知道这位的身份,虽然说,不过一个扶桑的公主,但是,一来是乖官的姬妾,二来番邦公主她也是公主,该有的礼节不能少,故此赶紧回了半礼。

    在后面就是颜清薇了,一身雪白的狐裘斗篷,小倩的tuǐ虽然好了,但乖官心疼她,也就不肯带她到辽东这等苦寒地方来,故此颜小姐是没人服shì的,再说了,颜小姐现在的身份可是乖官的女司记。

    再后头则是黎宝儿,精通算盘的黎宝儿一路上也吃了不少苦,不过到底年轻,恢复能力好,这会子倒是精神不错,身上披着火红sè的狐皮大氅,烈烈像是一堆火在燃烧,衬托着小脸蛋儿十分是jiāo艳。

    跟在李如柏身后的李如楠忍不住低声喃喃道:“年纪不大,女人不少…”李如柏听见了,转脸瞪了他一眼,这才笑着过去先询问了下师妹,路上辛苦了,颜清薇一路十分沉默,这时候给师兄裣衽行了一礼,却也没说话。

    这时候李家家丁大开中门,门口站着一个留着短须的中年,国字脸,眼神坚毅,头戴狐皮帽子,身穿圆领夹袄,缓步便走了过来。

    “大哥。”李如柏上去先行了一礼,便介绍道:“南京五军都督府都督佥事郑国蕃。”

    这厮想必就是李如松,一代名将啊!乖官心中寻思,脸上笑着就上去,六小弟郑国蕃,见过如松哥哥,哥哥叫我字便可,我字凤璋。”

    “我和郑都督一见如故,结拜为兄弟。”李如柏解释了下。

    李如松脸上平静,淡淡道:“凤璋远来,有失远迎,里面请。”

    众人一起便往里头走去,乖官一边走一边寻思,怪不得都说李如松清傲,还真是如此。

    李家宅院庞大无比,安排乖官一行数百人一个庞大的园子,安顿停当,乖官更是先泡了澡,这才神清气爽,这时候李如松又亲自到来,请他晚上宴席。

    李成粱这时候不在家,据李如松说,父亲月前便带兵出征,想必这两天应该凯旋了。

    乖官带着菅谷梨沙和奥真奈美便施施然去宴席,便不细表,在李家住了两日,李成粱的大军回来了。

    听大儿子把前言后语全部一说,李成粱便坐在虎皮椅子上头思索起来。

    他这次攻打古勒寨,斩首数百,按理,那是又要问朝廷报大捷的,不过,这时候郑国蕃前来,他就要多一个心眼了,这郑国舅挑这时候来,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要sī下调查我?

    “如松,你来说说。”李成粱向来奉行兼听则明,故此让大儿子说说,李如松整理了一下言辞,就道:“父亲……”

    李如松这两天和乖官也略有接触,觉得郑国蕃是前来交好的,朝廷现在是什么一个局面,明眼人很清楚,皇上亲政,可弄不过内阁的那些老狐狸,那么,拉拢地方文武,便是首要任务了。

    李成粱听了儿子的话,又寻思了下,洒然一笑,朝廷在辽东镇也不是没有密探,这些年参我的人也不少,不过,只要辽东还有各部落的威胁,那就离不了我李家,当下便道:“你奔,就说为父晚间请他赴宴。”

    晚间,乖官带着菅谷梨沙和奥真奈美走进院落的时候,迎面而来一个高大的青年,申字型的脸,细眼薄chún,有一个硕大的鼻子,一见乖官,脸上就堆起笑来“可是郑大都督么?”

    乖官一愣,能在李家内宅走动的,应该不是外人才对,可他这两天都见过李家兄弟,没见过这位啊!

    那青年明显瞧出乖官的疑huò,略略弯着腰笑着便道:“在下奴儿哈赤,给大都督请安了。”

    卧槽泥马勒戈婺,野猪皮?

    乖官下意识就去mō腰间的剑柄。@。

334章 艳妇

    剑光一闪,野猪头落地。此时的扶桑有一派林崎明神梦想流,创始人林崎甚助,是日后扶桑居合之祖,十八岁以自创的拔刀术报了父仇,不过拔刀术从创始之初便没有上过战场,用大明的话,就是江湖技艺,一对一时候用的,此刻林崎甚助也在乖官的剑庐之中,不奉剑庐号令的扶桑剑豪全部死绝。

    乖官师得一剑,斩了满清狗鞋子的太祖高皇帝,心中快活,冲地上猪头吐了一口唾沫,挽了一个很帅气的剑huā,缓缓把剑纳入鞘中,这时候心里头美得不行,终于干了一件严重干扰历史的大事儿,也不知道时空管理局三巨头会不会派人来追杀自己啊!

    他正想得美,对面奴儿哈赤瞧这位郑大都督脸sè古怪,忍不住道:“大都督,大都督……”乖官一下惊醒,看着眼前低头哈腰谄笑着的奴儿哈赤,再mōmō腰间,这才发现,自己根本没佩剑。

    大明不像是扶桑,扶桑是武家政权,剑是时时刻刻带着的,可乖官却不能那么干,他要跟李成粱吃饭也佩剑的话,李家的人肯定以为他藐视李家,说不准要跟他拼命。

    左右看了看,菅谷梨沙和奥真奈美倒是带着剑,菅谷梨沙带着压切,奥真奈美带着小龙景光,他实在是有一种冲动,拔出刀来斩了眼前这厮的狗头。

    努尔哈赤瞧他眼神古怪,似乎不善,腰杆儿又软了几分,愈发陪着笑脸“大都督,家父就在偏厅相候,大都督是不是移玉趾”听着这位满清狗鞋子的太祖高皇帝小心翼翼拍着马屁,乖官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泥马,这就是满清狗鞋子吹嘘的1承天广运圣德神功肇纪立极仁孝睿武端毅钦安弘文定业高皇帝n狗tuǐ的很嘛!怪不得满清不吃狗肉,感情是一家子的。

    其实甭管哪朝哪国,东方西方,古代现代,给自家祖宗脸上贴金那都是很正常的事儿,这时候的奴儿哈赤的确就是大明朝养的一条狗,而且还很忠心,李成粱也很喜欢她,史书说仰翼与帐下,出入京师,每挟奴儿哈赤与俱。【比儿哈赤时方幼,李成粱雏视之。丌奴儿哈赤甫四岁宁远不能掩其功,哭之尽哀,抚奴儿哈赤与其弟舒尔哈齐如子。【

    甚至历史上爆发朝鲜战役的时候,奴儿哈赤还上书朝廷,要求入朝鲜参战,可说是忠心耿耿一条狗。

    只是,后来满清修史,总不能说,我大清太祖高皇帝是大明朝养的一条狗,只好讳莫如深。

    后世考据奴儿哈赤的老娘喜塔拉额穆齐很可能跟李成粱有不止一tuǐ,仔细揣摩一下史书中几句话内,奴儿哈赤祖叫场、父塔失并从征阿台,为向导,死兵火丌奴儿哈赤甫四岁宁远不能掩其功,哭之尽哀,抚奴儿哈赤与其弟舒尔哈齐如子【,从中是否看到了jiān夫害死本夫霸占yínfù?

    说不准就是奴儿哈赤和舒尔哈齐就是李成粱的种,然后李成粱让再人名义上的老爹死于军中,接下来就顺理成章了嘛曹操有一句名言,旧妻子,吾养之。【

    所以说奴儿哈赤到底是谁的种,这还真难说的紧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这时候的奴儿哈赤很得李成粱的喜欢。

    乖官在脑中盘桓来盘桓去,在李家杀了这个未来的满清太祖,固然爽了,但是也就跟李成粱结下了粱子,不太划算。

    mō了mō没毛的下巴,乖官心说算你好狗运,让你多活几天,当下哈哈一笑“小将军骨髅奇佳,难得一见”他满嘴倚老卖老,奴儿哈赤心里头自然有些啼笑皆非,可嘴上却说“大都督过誉了,在下如何敢当…家父在偏再久候,大都督是不是先移玉趾”

    乖官正在跟奴儿哈赤扯淡,从旁边转出来一个少年,正是李家老九李如楠,冲奴儿哈赤大声就道:“佟大哥,那郑国蕃来呃…”(明朝和朝鲜的史料都记载奴儿哈赤姓童或者佟。)

    他嚷嚷了半句,就看见了乖官,年轻人不善作伪,脸上顿时尴尬起来,毕竟乖官跟他二哥李如柏结拜,何况从地位上头来讲的话,乖官比李成粱也不差多少,而李如楠固然是李家公子,日后一准儿也能荫袭个武职,在普通人来看,那真是了不得了,可若是没什么盖世奇功的话,想做到乖官这等位置,却是想也不用想,而乖官现在才多大?十四岁,比李如楠还小两岁。

    所以说,李如楠实际上对乖官还是很嫉妒的,只是少年对这种羡慕嫉妒表达的方式,就如同少年喜欢女xìng,却偏要故意把对方弄哭,说白了就是比较幼稚,还没有找准确自己的位置。

    乖官自然不能跟小孩子一般见识,哈哈一笑了事,这让李如楠愈发觉得他这个人极讨厌,忍不住牛了一声就扭过头去,对奴儿哈赤道:“佟大哥,月儿姐姐呢?

    怎么不见她人?”

    “老九,你怎么对大都督如此无礼?”奴儿哈赤意外地板了脸呵斥李如楠,让乖官诧异的是,李如楠嘴上嘀咕了两句,居然冲他赔了半礼,可想而知,奴儿哈赤并非得李成连眷爱那么简单,在李家地位还不低。

    不能罢?按说,李成粱对女直很歧视来着,怎么对这厮这么好?

    搞得乖官当真有些满头雾水。

    奴儿哈赤跟李家的关系在历史上因为后来满清销毁委料,一直是mí雾重重,乖官也好奇得紧,虽然多有揣摩,可揣摩到底只是揣摩而不是事实,如今看来,肯定有yīn毛。

    他心中寻思,嘴上打了一个哈哈,奴儿哈赤给他道了歉,领着他往偏厅去。

    进了偏厅,乖官一眼就瞧见了正中间的李成粱,李成粱这时候五十六岁,可说正在盛年,国字脸,短须,穿一身富家翁的锦缎福寿团团长袍,看见乖官走进来,脸上顿时lù出笑来,乖官赶紧快步走到跟前,噗通一声就跪了下去“1小侄郑国蕃拜见伯父……”他和李如柏结拜,这个礼数是要的。

    李成粱起身弯腰就去拽他“贤侄多礼了,多礼了,老夫怎么当得起。”乖官顺势站起来,心里头就说,我跪礼的时候你怎么也没吭声,真虚伪,怪不得能做到伯爵的高位。

    “今日是家宴,不须多礼,快坐快坐。”李成粱拽着他就在自己身边坐下,他作为宁远伯爷,摆一下谱儿也是正常的,但摆过谱儿以后,自然就要客气了,毕竟,眼前这个少年可是当今陛下最宠爱的德妃娘娘的亲弟弟,又是五军都督府都督佥事,手上还掌握着庞大的资源,他李成粱若真拿捏起来,那才是傻了,傻子能做伯爵么!

    拽着乖官坐了,旁边李家数子纷纷入座,老三李如桢这时候在北京锦衣卫衙门提督西司房,不曾在家,老四李如樟荫袭铁岭卫都指挥佥事,等于在自家哥哥李如松手下历练,不过,眼瞧近年关,故此在家,其余诸子大抵因为年纪小,还不曾出仕。

    天朝讲究一个多子多福,李成粱这么多儿子,果然便热闹,他为了表示跟乖官亲近,更是让自己的妻妾子女一起入了席,偏厅里头整整摆了四桌,方才坐下,乖官光是认人就认得有些眼晕,不过,其中一个艳fù却是让他做了记,那艳fù一身诰命打扮,上下两头尖的脸型,眉毛粗,鼻子大,尤其是一张嘴,嘴chún丰厚xìng感,实在不符合当代明朝人的审美,按说应该很丑,可这些丑陋的五官组合在一起,却变得极为生动,在座的女xìng当中,若是让男人来瞧,怕是第一眼就要瞧见这位艳fù。

    至于李成粱的正妻,倒是极为符合当时明人的审美,弯弯的眉毛,微微一笑,眼睛便细细的眯起来,眼角鱼尾纹和鼻翼两侧的纹路顿时清晰可见,明明是一脸老态,却有些少女的风情,乖官瞧了倒是忍不住咂舌,觉得李成粱的艳福不浅。

    李成粱的正妻是将门出身,持家甚重,据说很得李成粱敬重,也算是相濡以沫,不过李成粱从发达以后,也的确娶了不少妾室,每多娶一个妾室,他就愈发多敬重妻子一分,时间长了,甚至有些怕老婆,家中子女对母亲也敬重非常,而且据说这位还精擅武艺,常常把几个儿子劈头盖脸一顿教训,教训的方式也很独特,拉到校场,然后用刀枪剑戟来教训。

    正乱哄哄的时候,从外头进来一个少女,进了门,便把身上的雪白sè狐裘脱下,冲着上首李成粱便行礼道:“月儿见过爹爹,见过母亲大人。”然后走到那一身诰命的艳fù跟前,叫了一声娘。这少女极美,

    一双眸子尤其动人,脸颊也圆润润的,带着一丝婴儿肥的jiāonèn,给人感觉吹弹可破,叫人忍不住怀疑,这冰天雪地宴山恶水之间,怎么能生出如此美丽的人儿来。

    不过,这少女的称呼之怪,也让乖官外焦里nèn,一直到李如柏姗姗来迟,被他老子训了两句后,怏怏不乐坐在乖官身边,乖官看他低着脑袋,眼神时不时扫过那个少女,乖官这才反应过来,明白了,这肯定就是李如柏暗恋的那个雪月儿了。

    他偷偷瞧了那艳fù两眼,满脸的古怪,这时候才明白为何没介绍那位,感情,这艳fù就是喜塔拉额穆齐,奴儿哈赤的老娘。

    能堂而皇之坐在这厅中,瞧李成粱的老婆也没说什么,再想想李如柏喜欢这位,为何他老子不肯,乖官顿时明白了,这喜塔拉,额穆齐分明就是李成粱的禁脔,只是作为建州卫指挥使的老婆,那也是有朝廷诰命在身的,就跟闻人师师一般,可以跟他郑乖官睡觉,怎么搞都无所谓,但是,一辈子也甭想有名分。@。

335章 傻小子睡凉炕

    在这顿家宴中,乖官彻底地了解了李成梁的手段,此公治家如治军,威严虽然尚未得见,不过,自古名将,所谓与卒同吃同睡,这一点却是能瞧出来,你看他在家宴上,完全没有一个伯爵的架势,不过一个老父亲,外人见了未免惊诧,这富家翁一般的老头,居然就是鼎鼎大名的宁远伯爷,不过乖官相信,这只是他的一面罢了,就像名将所谓爱兵如子,可一旦军伺候的时候,想必儿子也要杀的。

    果然,刚瞧了这春风化雨的温柔一面,家宴吃了差不多,李成梁便撤下酒席,到外头摆了茶点,笑着便请乖官一起,说是饭后闲话。

    李家宅院如城郭,处处可见校场,这偏厅外头就是偌大的演武场,下人拉开帷幔,摆场桌椅,乍一看,就是一个军中大帐一般,四周再燃起火盆,倒也不冷,李成梁请自家夫人坐了,又亲切拉着乖官在自己身边,道:“贤侄啊!老夫是久闻你的大名,如今你和如柏结拜,那就是自家人了,我也与有荣焉!你是大才子大名士……”

    乖官心道来了,来试探我的底细了,赶紧脸上堆笑,“blackbob手打伯父,小侄愧不敢当啊!听闻伯父当年那也是考取了名的,若不是为了继承家业,如今说不准,朝堂上就要多个尚书阁老了。”

    李成梁没继承家中世袭的铁岭卫指挥使之前,是有秀才名的,故此明知道乖官是吹捧他,拍马屁的话,可架不住正好搔在痒痒肉上,心中大是得意,这大明天下,世袭武职的多如繁星,可又有谁能凭借自身考取名的?虽然只是一个秀才的名,却也是了不得的。

    你看乖官以前带去九州的那些手下,后来明知道乖官是国舅爷了,可依然有很多愿意叫他一声茂才公,为何?一是表示,自己是元老,国舅爷没发达之前自己便跟国舅爷混了,二来,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思想已经深入人心,甚至深入了骨髓。

    故此李成梁忍不住就拽着自己下颌不算长的胡须微笑,“哪里哪里,贤侄谬赞了,老夫不过略通五经,哪里敢说什么尚书甚至阁老,也就是家传的武,还可堪自傲,不过是识字的武夫罢了,赫赫赫!”

    他虽然自谦,可脸上笑容却是暴露出内心的得意,旁边他妻子忍不住道:“老爷,您就别得意了,当年妾身嫁给你的时候,冷猪肉都没吃得上,要我说,这秀才名,有什么值得得意的。”这话顿时就让李成梁脸上一滞,忍不住瞪了老妻一眼,可他妻子那是糟糠,当初他刚结婚的时候,也得了丈人家里头不少的帮助,故此在这上头一直硬不起腰杆子来。

    所以说,拿人的手软,吃人的嘴短,这不单单适用于普通人,夫妻之间也适用,夫妻间拥有强大的经济基础的一方,话语权必然很高。

    乖官心中暗笑,嘴上却赶紧道:“伯母这话小侄可是很赞成的……伯母,小侄可并不是故意咒您老人家老,您这一笑,倒是跟我家姐相差仿佛,有心叫一声姐姐,一是怕如柏哥哥私下怪我乱了辈分,二来也怕宁远伯爷找小侄拼命……”

    他嘴上抹了蜜一般,把这位一品诰命夫人哄得满脸儿的笑,周围李家子弟面面相觑,尤其李如柏,真是满脸的苦笑,这个凤璋啊!真是满嘴跑马车,真真是混账。

    可女人这种动物,下至八岁上至八十岁,几乎没不乐意听好话的,故此李夫人笑得眼睛也眯了起来,明知道自己老太婆了怎么可能跟当今德妃娘娘相差仿佛,可心里头就是舒坦,忍不住隔着李成梁就拽住乖官的手,“你这孩子,真是个会说话的,我家这个老头子,一辈子嘴笨,我从来也没听过他一句软话儿,生下的儿子一个个也都是笨嘴拙舌的,满脑子全是肌**子……”

    她说着,眼神就瞪了几个儿子一眼,一个个顿时全部低下脑袋,李家诸子当中,也就李如柏受艺与青藤先生徐文长门下,能称得上有学问,可徐文长擅长的并非考名做八股的本事,青藤先生可是连接考八次举人都不中的倒霉蛋,难道徐文长没文采?他在闽浙总督胡汝贞幕府下写的《进白鹿表》《再进白鹿表》《再进白鹿赐一品俸谢表》等文章,当时连嘉靖皇帝都十分之喜爱,史书说“上又留心文字,凡俪语奇丽处,皆以御笔点出,别令小臣录为一册”可想而知老徐的文采,可文采高不代表能中名,他连考八次,【皆以******寸,摈斥于时】,可谓倒霉透顶。

    倒霉的青藤先生教出来的弟子也都是别扭的紧,李如松眼高于顶,天老大他老子老二,接下来估计就是他李如松自己了,李如柏倒是平易近人,可是老师狂涎的本事在他身上也略有体现,尤其一喝酒,立马儿就是一个小号的徐文长,至于女弟子颜清薇,那还用说么?招人恨的痴呆文妇啊!

    至于其余的李家诸子,像是李如梅李如楠这样儿的,或许武是高的,可不就是李夫人说的,满脑子的肌**子。

    李夫人狠狠教训了儿子们一通,最后一瞪年纪最小的李如楠,“尤其是你,老八,大冬天的,瞧瞧你穿的这模样,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傻小子。”她一脸儿的恨铁不成钢,“没听老人都说,傻小子睡凉炕,全是火力旺。你啊!性格躁动,匹夫之勇罢了,连先锋官都当不得,要不是你爹是宁远伯爷,你早就被打折了八次腿了……”

    李如楠赶紧一拽衣裳,把自己胸前裸露出来的肌肉给遮挡了下,讷讷道:“母亲,我知道了,我一定跟blackbob手打大哥好好读书……”

    李夫人一听这话,哼了一声,看了一眼大儿子,心说跟他读书,学他眼大如箕么?不过,大儿子年过三十了,在弟弟妹妹们跟前要给他留些颜面,当下就不说了。李如松自然知道母亲那哼了一声的意思,额头顿时冒了两滴冷汗,说出去那也是神机营副将,而且今年他被调任佥书右府提督京城巡抚,这个课是负责京师防卫的不折不扣的二品大员,被母亲一瞪眼,话也不敢说一句。

    乖官瞧了,倒是很佩服这位李夫人,果然,每一个成的男人背后必然有一个默默奉献的女人,而且这位眼光也很厉害,别的不说,光是评价李如楠的话,就可谓入木三分。李成梁脸色有点发黑,他最怕这位夫人教训人,一旦开口,连他都有些没辙,这时候不肯在国舅跟前丢了颜面,就使劲儿咳嗽了一声,乖官也笑了笑,不欲得罪李家所有的弟子,赶紧就岔开话题,赞了李夫人几句头面首饰搭配的好,别人戴了要嫌太俗,伯母你戴着,却实实是个雍容华贵……,愈发把李夫人哄得眉花眼笑的,干脆改口,一口一个心肝,恨不得有女儿嫁给他才好。

    李夫人的称呼,换了别人,要不好意思,即便是李家诸子,若这么被母亲叫唤,怕也难为情,像是李如楠,说不准就要起逆反心思,觉得自己都长大了,还被母亲叫小孩子一般,可乖官那是装乖卖萌的行家里手,自然无所谓,反而更要装出乖巧的样子来,惹得李夫人当即把宁远伯爷拱到旁边,自己就坐到了乖官身边,拉着他手不肯放,怎么看怎么爱!

    可是,李家还真没合适的闺女嫁给他,李夫人心有不甘啊!瞧瞧因为丈夫死了回到家中的二女儿,就忍不住心里头叹气,唉!大了太多了,不合适……被母亲盯着的李函雪忍不住就低下臻首去了。

    看来看去,李夫人忍不住就看到了雪月儿身上,这妮子今年十七,倒也合适,女大三抱金砖嘛!不过……她是喜塔腊的女儿,岂不是便宜了这骚狐狸……哼!

    李夫人当即就打消了念头,把眼光又放在了乖官身上,一手握着他手一手就抚着他手背,忍不住就叹气,这孩子,也不知道将来便宜了哪家闺女。

    李成梁瞧夫人又越扯越长的迹象,当下忍不住咳嗽了几次,可李夫人不搭理他,他只好主动开口,“贤侄啊!你如今麾下不少南方健儿,老夫见猎心喜,不如,让两家切磋切磋,也好互相增添了解,你以为如何?”

    乖官被李夫人握着手,混若不觉,脸上带笑,这时候听李成梁说话,终于进入正题,当下便说道:“伯父麾下自然都是北地的好汉,小侄瞧这位佟大哥,相貌清奇,似乎未来颇为不凡,……”他先给努尔哈赤下了个眼药,管你现在是不是大明的忠犬,先捧杀你,我这么一赞,想必李家子弟都要坐不住了罢,嘿嘿!

    他略夸了努尔哈赤几句,努尔哈赤有些不安,要知道,李府上下,嘴上不说,谁不晓得他是个拖油瓶的,有些影影绰绰的,更是说他娘喜塔腊当初没嫁给建州左卫指挥使他失之前,便跟伯爷有不止一腿了……

336章 乖官卖瓜,自卖自夸

    深宅大院,这些八卦闲话,永远是少不了的,李成梁也不刻意去制止这些谣言,依旧眷顾奴儿哈赤,让他叫自己父亲,大军出入,几乎都要带着他和舒尔哈齐两兄弟,故此,李家小辈也有视他为兄的,当然,人与人不同,所谓兄弟阋墙,亲兄弟还有个好孬呢!何况他这样儿的,故此自然就有人愈发敌视他的,乖官这么一赞他,如樟、如梅几兄弟脸色就略微有些沉了。

    乖官说话的时候便留意着李家诸兄弟,瞧在眼中,心中一乐,忍不住就要笑,这时候一身诰命的喜塔拉突然就站了起来,“我这个儿子,极是没有出息的,今日被大都督这么一夸奖,我倒是吃了定心丸一般。”她说着,就端起茶盏来,脸上艳艳一笑,就道:“我以茶代酒,敬大都督一杯。”

    方才宴席上,喜塔拉一句话儿也没说过,这时候突然开口,顿时就给儿子解了围,她声音极为好听,明明怕要四十岁的人了,声音却柔嫩无比,用后世的话,便叫做萝莉音,便如后世扶桑那些杰出的女声优,仅仅凭嗓子配音,便能让一部作品大卖,实在是非同小可,这喜塔拉艳艳然一副长相,又是个天生萌音,这便怪不得李成梁要弄死她老公霸占她了。

    乖官心中叹气,这艳妇好生厉害,一句话恰好说在点睛之处,当下只好起身还了半礼,喜塔拉不管怎么说,那都是建州左卫指挥使夫人,朝廷诰命在身,又是李成梁的禁脔,故此要给这个面子,不过他起身还礼的时候,隐约听到身边李夫人低声嘀咕了一句,骚狐狸。

    他这边有些遗憾,当下叫过菅谷梨沙,低声吩咐道:“让疋田景兼老奉供挑二十个剑豪,瑞恩斯坦挑二十个佛郎机剑客,你自己再寻二十个铁炮射的好的姐姐……”菅谷梨沙平日一得空闲便专心学习汉文化,方才所见所闻,也知道对方要试探自家殿下,当下应了一声,捂着脑袋转身就跑。

    队伍菅谷梨沙这捂着脑袋的毛病,乖官真是无话可说,只好苦笑,随你怎么说,她唯唯诺诺,下一次还是捂着她头上那个金丝发髻,早知道,不送给她了。

    “乖官啊!伯母瞧你这身边的闺女不错,可是家生子么?”李夫人本叫他字,乖官历来是个打蛇随棍上的脾性,说家中父亲和姨母都叫我乳名,伯母便如同乖官嫡亲一般,把李夫人哄得愈发开心,没口叫他乖官,拉着他说些家长里短的话,这些话她那些儿子谁人肯安心坐下来听的,可乖官就能笑着跟她说这些家长里短,李夫人愈看愈爱,几个儿子跟他一比,真是珍珠旁边的鱼眼珠子一般,殊无颜色。

    正说着闲话,那边李成梁吩咐下去叫来的家丁到了,为首的正是和李如柏一起去南京的家丁首领李争之,带着一百人进了院子,在偌大的院子中间站定,一个个挺胸叠肚甫足而立,精气神极是彪悍,更兼一丝儿杂乱的动静都没有,只有沉重的呼吸声喷薄在寒冷的空气中,吸起一道道的白雾。

    在戚继光没到蓟镇之前,北方兵丁并无这种军姿,大抵更讲究个人武勇和马战技巧,直到戚继光入蓟镇为总兵,两万浙江兵在豪雨中站了一天,纹丝不动,震住了九边的武官们,从那以后,北军也开始注重军姿,称之为站辕门。

    奴儿哈赤瞧着干爹李成梁手下精锐家丁,心中羡慕的不行,他四岁就养在李成梁麾下,对他来说,李成梁既是父亲又是上官,可以说对奴儿哈赤影响最大的人就是李成梁,当时李成梁手下有家丁八千人,这可以说是当时大明各将门中势力最大的,即便是戚继光手下两万浙江兵,单论个人武勇的话,跟李成梁手下家丁比较也还是有差距的,时人说,李家不满万,满万无人敌。

    若我手上也有干爹手下这般精锐家丁八千人……奴儿哈赤心头火热,他这时候不过二十四岁的年轻人,也还没正式袭祖上建州左卫指挥使的官职,你要说他这时候已经雄才大略起了吞并大明的野心,那才是胡说八道,人的际遇往往会改变想,譬如唐朝时候阿荦山.亚历山大(安禄山的本名),难道他做牙郎的时候就已经起心反唐了么?这不扯淡了,终究还是权势越大,野心越大,慢慢发展起来的。

    这时候的奴儿哈赤,想的最多的,不过建立业,给他一万颗豹子胆他也不敢想去侵吞大明这样儿的事情。

    李成梁似乎察觉到了奴儿哈赤热切的眼光,大笑着就对他道:“回头拨五十人到你帐下……”奴儿哈赤欣喜若狂,根本不顾老娘喜塔拉的眼色,当即起身跪倒在地,“多谢父亲大人。”旁边李家子弟中,李如梅等人脸色一下又沉了下去,看得乖官心里头就一乐,哈!这野猪皮到底还年轻,或许在同龄人中还算得有城府,可李成梁张嘴五十个精锐家丁,顿时就让他的城府不见了,还是很好对付的呀!倒是他老娘,狡猾狡猾的,真是个狐狸精。

    想到这儿,他忍不住就朝喜塔拉瞧去,正好和喜塔拉眼神对了一个正着,当下也不躲避,微微一笑,喜塔拉一怔之下,不知为何,丰满性感的嘴唇一抿,对他也笑了笑,旁边李夫人正瞧在眼中,忍不住就手掌一紧,攥了攥乖官的手,乖官手上一痛,赶紧转过脸来,笑着说:“伯母,您这脸上肤色真好,不过若是平时再注意些,那肯定就要锦上添花了,侄儿手上正好有扶桑的走盘珠,明儿让下面人磨成珍珠粉给伯母您送来……”

    这珍珠粉都称粉状了,鬼才知道是不是走盘珠磨的,不过,李夫人就喜欢他说的奉承话,当下笑的不行,眼睛弯成了月牙儿,“你这孩子,恁客气,伯母怎么能要你的东西,留着日后讨好媳妇……”

    “侄儿一年也是好几百万两银子的进项,这些不算什么。”乖官大吹螺,即便是李成梁作为实际上的辽东之主,也不敢说一年几百万进项,说个不好听的,能有个一百万,那就很吓人了,听他和自家夫人这般说话,忍不住脸上就一愣,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李夫人也有些不信,“这孩子,当伯母不识数呢!如今朝廷一年也不过几百万……”

    乖官说这话,看上去似乎说给李夫人听,其实还是说给李成梁听的,当下扳着手指道:“扶桑国主送我一座银矿,这银矿一年可以挖一百万两,我手下人算过,这矿每年这么挖,能再挖个一百五十年……”众人听得嘶嘶倒抽了一口凉气,牙花子都发酸,每年一百万两银子?还能再挖一百五十年?

    “如今扶桑的商人,只要走海上走,每卖出一石米,其中五分之一的利,就是我的,总之,只要在扶桑做海上买卖的,不管做什么,逢五抽一,从明年开始,朝鲜国,琉球国,只要一出海,就得按这个规矩缴银子……”乖官故作意气风发状,在这个时代,人们大抵还是那种财不露白的心思,却不知道后世更加注重的是外在的一个表象,你要去骗一百两百,或许还不容易,可若是骗一千万两千万,甚至一亿两亿十亿二十亿,甘愿被骗的人蜂拥而来,你说自己是骗子人家都不信。

    故此,乖官话说的越大,别人越不敢怀疑。

    “我在龙江船厂订了一百艘两千料的铁甲船,每艘船上装六十四门大炮,等船造好了,就去小吕宋。”乖官满脸的笑,“倒时候,佛郎机人的买卖也得听我的……”

    众人都听傻了,像是奴儿哈赤这样儿的,得了李成梁五十个精锐家丁,欢喜的什么样儿一般,可乖官呢!一张嘴,就是几百万两银子,能挖一百五十年的银矿,两千料的铁甲船一百艘……差距啊!这就是差距啊!

    那喜塔拉这时候眼珠子一转,娇笑着就道:“大都督,我这些年也积攒了几千两私房钱,不知道,我能不能在大都督的买卖里头添个股子……”妇人说着,脸上起了一点酡红,倒是露出些小儿女的羞涩,李夫人瞧她那媚态,忍不住重重哼了一声,李成梁赶紧插话道:“郑贤侄做的那是富可敌国的买卖,哪里瞧得上你那几千两银子。”

    乖官笑着就道:“不妨不妨,夫人若肯,小侄是巴不得的。”乖官不知道如何称呼她才好,叫一声夫人没错,至于自称么,还是给李成梁一点面子,称个小侄罢!

    正说着,菅谷梨沙领着疋田文五郎景兼、瑞恩斯坦波拿巴等数十人进来,分六条纵线站立,最左边两条纵线是老瑞手下的佛郎机人,这时候穿的是全副板甲,连头面都罩得严严实实的,手上是北欧汉萨同盟出产的双手大剑,往那儿一站,就跟铁浇筑的人差不多。

    中间两条纵线是早合少女队,姬武士真白杏带队,身上穿着华丽的漆胴丸,背着铁炮,腰间挎着刀。

    右边的是二十位剑豪,则是半身南蛮甲,阵羽织,腰间跨刀,扶桑剑豪有个好处,大抵都是武士出身,讲究上下尊卑,比较听话,要是换了大明江湖上二十位赫赫有名的好汉,你让他规规矩矩排成整齐的队伍,还真不太容易,故此若说好用,还是扶桑剑豪好用,别的不说,单单是听话这一点,就叫人无可挑剔了。

    这六十人别的还不好说,但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华丽,即便是早合少女队,身上的所谓胴丸,扶桑胴丸大抵是竹子做的,可刷过漆的胴丸有防护力,又轻便,的确合适女孩子穿着,而且二十人款式图案一样的胴丸穿在身上,给人感觉眼前一亮,真是无与伦比。

    这都是银子堆出来的,最强悍的应该是老瑞的全身板甲,那真是铁壳子的乌龟一般,站在原地让你砍估计也得砍半天,李家这边的人一瞧,当即就无话可说,这怎么切磋啊!一个个武装到牙齿。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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