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7章 礼失而求诸野
一时间,众人都有些面面相觑,这校场上,哪怕是李夫人这样的女流之辈,那也是将门出身,更使得一手好鞭法,是行家里手,乖官手下这六十人,一个个全副武装,甭说切磋了,若有上千人的小规模战斗,拉出去打上一个来回都足够。
当时的战争,不论是扶桑还是大明甚至欧洲,打仗主要还是靠精锐,扶桑叫武士,大明叫家丁,欧洲叫骑士,普通士兵也就是凑个热闹打一打顺风仗,至于戚家军,那个是异数,不能作为标准,而乖官这六十个浑身披甲的精锐,的确可以冲击一个千人队。
甚至,历史上满清鞋子的八旗,也不过就是把这样儿的战法发挥的淋漓尽致罢了,临战以几十个精锐在前,穿两层甲甚至三层甲,一个冲锋,就能击溃敌军的士气。
这时候,天空中突然又开始飘起雪huā来,沸沸扬扬,地上很快就白了一层,李家的下人们不待吩咐,纷纷就撑起了硕大了伞来,一时间一顶接一顶的就全部展开,倒像是绽开了一朵朵的huā儿,别有一番情趣。
李成粱看乖官脸上表情不动,依然笑着跟自家夫人说话,忍不住内心骂了一句小狐狸,再看看校场中间,对方带来的这数十人站得笔直,动也不动,可见是极精锐的,这时候就对当初南直隶缺粮事件他暗中下手捣鼓了几下的事儿有些后悔。
乖官和李夫人说了几句话,看现场尴尬,心知肚明,李成粱作为宁远伯,自然不好意思放下伯爵的架子让自己的人脱掉身上铠甲和对方打,当下就笑着道:“说起来,1小侄孟浪了,有些钱就sāo包,把手下装备的太好,这法子却是不合适军中推广……”
大明朝地方太大,若真是用乖官的标准,再大的家当也败不起,这也是为何当初倭寇糜烂江南的时候,戚继光、俞大猷说倭刀厉害,伥兵不捷,短兵不接,身多两削,倒不是说当时大明冶铁差劲,而是大明一般军卫用的都是制式武器,这样儿的武器追求的是价格便宜量又足,一造起码几万口,要是按早倭刀那个标准,大明兵部立马儿就得破产,而倭刀本就是武士用的,足轻用的是竹枪,所以倭寇对付当时军卫,等于武士欺负足轻,根本不在一个档次上头。
李成粱手下八千家丁,固然了不得,固然精锐,可他顶多也就是给家丁披甲,如何跟身穿南蛮铠甚至全身米兰式铁甲的乖官手下比?要知道,南蛮铠这东西,在扶桑那也得是丰臣秀吉、德11家康这样的大人物穿的,用这样儿的装备武装八千家丁,李成粱日进斗金也装备不起。
“贤侄财大气粗啊!”李成粱到底是做到伯爵的,脸皮也不是一般的厚,当下mō着下颌的短须就笑了起来,乖官顺藤mō瓜,笑着就道:“不如,1小侄让手下演练演练,伯父当世名将,也好指点指点小
侄。”
他说着,就冲菅谷梨沙使了一个眼sè,菅谷梨沙会意,匆匆跑去对瑞恩斯坦bō拿巴吩咐了几句后便回到乖官身边。
乖官让人演练的,其实就是西班牙方阵,西班牙方阵在当时来说,还是比较先进的,并且讲究绝对的纪律xìng,导致欧洲各国纷纷模仿,西班牙方阵要到十七世纪本算落伍。
有老瑞这样的人才在,乖官又怎么可能浪费呢!故此选择西班牙方阵,当然,他手下并无长矛兵和刀盾兵,但是老瑞手下全副武装的铁罐头和身穿南蛮甲腰胯太刀的扶桑剑豪们,却也完全能弥补,毕竟,乖官手下这些人也不需要真的上战场厮杀,去面对成千上万的敌人,相当于后世的教导队。
这一演武,顿时就把李成粱惊了一身的冷汗,说实话,即便碰上真正的西班牙方阵,乖官手下也能赢,为何?扶桑剑豪身披南蛮甲手持野太刀,那动作,一看就知道杀人利索,野太刀其实就是斩马刀,够长也够利,能砍,也能当枪来使用,完全可以把任何长矛给砍断,甚至能对付骑兵,身上的南蛮甲也有足够的防御力,至于老瑞手下,手持双手大剑往前头一顶,那更是合格的肉盾,而早合少女队的铁炮又拥有强大的远程能力,可谓能攻能守。
尤其是这时候正在下雪,早合少女队开火的时候,直接惊掉了一堆人的下巴,在场的就几乎没有军事外行,大明边军中三眼火锐和鸟锐等火器也是极多的,可是,雨雪天气中火器是几乎不能用的,却万万没想到,这位国舅爷手下颠覆了这个传统,不但能在雪中开火,开火速度更是惊人。
李成粱闻着寒冷空气中的火药味,一下就揪断了几根胡须,忍不住便问:“贤侄,这……这火镜……”
乖官一笑,当下就说道:“这叫雨火统,不需要火绳,靠转簧发射,雨中也能射击,射速也快,就是造价贵了些,一杆要四百多两银子,伯父若喜欢,1小侄送伯父两百杆好了。”他一张嘴,就是十万两银子砸了下去,关键是。别人拿十万两银子,还买不着。
这时候大明的火枪比扶桑的确略差一些,从后来的朝鲜战役就能看出来,大明的佛郎机炮狠,扶桑的火枪则更胜一筹,当然,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大明的火枪不行,还真就是因为佛郎机炮太狠,而且口径多样,从细若儿臂到粗若合抱,有求必应,完全就是只有你想不到没有做不到,装填也方便,夸一下往里头塞一枚子统就行了,而火绳枪从清理引火口到扣动扳机,足足九个步骤,稍微错掉一个步骤,或许枪就打不响。历史上一直到huā旗国南北战争,都有上万的火绳枪从制造出来便没打响,上了战场一慌,要么通条在枪膛里头没拿出来,要么铃子儿滑落,要么火药堵塞太紧,总之各种原因。
这两百杆火枪一送,李成粱当即无话可说,总不好意思拿了人家东西还要争回面子罢!
这时候老瑞带着人操练完毕,又缓缓排成纵列阵型丝毫不乱,离他们不远处,李府的家丁首领李争之满脸的苦涩,当然也有些不服气的,低声嘀咕,都是银子堆出来的,咱们要有这些武器家什,肯定比他们厉害。
乖官眼睛尖,远远就瞧见李争之,当下就笑了笑,对奥真奈美吩咐几句奥真奈美领会,过去和足田文五郎景兼说了丹句话,足田文五郎转身看了看挑了四人出来,连他五人,就把身上南蛮甲脱了,只带着太刀,到了近前,在雪中匍匐跪倒,齐声道:“足田文五郎景兼(伊藤弥五郎景久)(神后伊豆守宗治)(林崎拔刀斋甚助)(斋藤传鬼坊胜秀),叩见剑尊。”“伯父不如让他们随便切磋一下。”乖官笑着就对李成粱说,
心里头却暗中好笑,他以雷霆之势整合了整个扶桑剑派,不听话的不是去石见银山挖矿就是杀身成仁也就是扶桑说成菩提多了,剩下的通通加入他的剑庐并且不许搞什么奥义秘传,所有秘籍全部要交出来。
这法子是粗暴了些,可是对于敝帚自珍的武林人士来说,的确是一个融合的最好法子,像是足田文五郎景兼,那是上泉信纲的外甥兼得意弟子柳生新yīn流开祖柳生宗严曾经连接三次败在他剑下,本就是厉害之极的,再得剑庐各家各派的奥义、秘传、超秘剑顿时就有一个飞跃。
或许有人认为,这些都是扶桑人可是,如今这些剑豪,哪一个肯认为自己是扶桑人的?就跟五百年后拿了huā旗国绿卡的,你再说人家是华裔,人家也自认为是huā旗国人,其中道理是一般的。
这么多厉害的剑豪不用?乖官又不傻,再说了,过个几十年,这些流派的传承那就通通是大明的,这才是天朝包容万物的气象。
有这五位剑豪在,李家家丁自然又是输了一塌糊涂,李成粱一张老脸脸sè难看,可他刚得了乖官两百杆雨火锐,正是拿人的手断,只好拼命拽着下颌胡须。
李家连输三场,到第四场的时候,乖官冲足田文五郎景兼使了一个眼sè,意思让他放一放水,这时候上场的是林崎甚助,拔刀术的创始人,得到放水的指示后,的确放了水,这时候跟他比试的是李争之,这位李家家丁首领在连输三次后脸上挂不住,亲自下场了,偏生碰上后世所有居合流派的开祖,一刀就被割破了xiōng前衣裳,lù出里头的肌肉来,然后林崎甚助顺势被李争之一脚踢翻,跪在地上缓缓收刀,大声用大明官话就承认自己输了。
乖官瞧了,只好苦笑,这个水放的也太明显了罢!
李家并无像是单赤霞单老爷那样的高手,碰到这五位剑豪,也真是倒霉,尤其是这五位剑豪还是被乖官整合过的,博通数家之长,比历史上他们自己本身还厉害些。
李争之看见自家伯爷脸sè发黑,再看看自己xiōng前一道刀痕,luǒlù出里头的肌肤,脸上羞愧,大吼了一声“再来……”可林崎甚助却退了回去,他李争之总不能过去揪着人家衣服再比罢!一时间气得鼻翼翕张不已,鼻孔中喷薄着白sè的雾气,像是发怒的公牛一般。
这时候,一个声音响起“都是番邦的技艺。”却是李家老五李如梅,瞧自家连输几场,脸上挂不住,忍不偻就出言讽刺。
乖官听了就笑了笑“仲尼曰,礼失而求诸野。”李如松瞪了弟弟一眼,这才接口说道:“大都督见解的极是,扶桑自古乃我朝藩属,我朝技艺流落彼处,再反哺回来,那也是极正常的。”
人都用圣人的话来说了,李如松还能如何呢?便只好顺着乖官的话说了。
“最后一场我来。”李如楠腾一下站了起来,快步走到校场中,转身一抱拳,就对乖官道:“请大都督指点。”却是不理会那些剑豪,直接挑战乖官。@。
338章 扒了猛干
李夫人闻言顿时大怒,老九这臭孩子,一点城府都没有,他那里是匹夫之勇?简直是没脑子!一时间,气得脸都红了,一下便站了起来“李如楠,你给老娘……”
正要做河东狮吼,摆出她宁远伯府太上伯爵的派头,乖官一把抓住她的手,笑着就道:“伯母,我方才吃的太多,正好和如楠活动活动。”说着,就站起身来,转首对在后面伺候着的奥真奈美说道:“把小龙景光给我。”奥真奈美递上小龙景光,这把出自扶桑南北朝的名剑,备前长船派刀工景光的巅峰作品,刀脊上雕着俱利伽罗龙和梵文,故名小龙景光。
李如楠装作没听到老娘的骂声,大声道:“大都督,单独较技无趣,不如,咱们再加点儿彩头”他说着,眼神看了看菅谷梨沙和奥真奈美,终究还是挑了菅谷梨沙,奥真奈美年纪太小,还不能吃,菅谷梨沙却是可以吃了“就加你这个婢女,我拿跟五哥赢来的相柳儿跟你赌。”李夫人听了儿子这话,却是气乐了,相柳儿是她养在身边多年的丫鬟,看老五如梅年纪也快及冠了,便赐给他,不想这混账小子,居然打赌输给自己的弟弟……她一时间气恼得紧,忍不住就转头狠狠瞪了李如梅一眼,李如梅被母亲眼光一扫,赶紧低下头去,心里头却是把八弟给骂了个半死:老九啊!你这不是害人么!
还是李成粱淡淡对夫人道:“孩子们年纪大了,知好sè则慕少艾,也是寻常的紧。”李夫人气呼呼对他大声喝道:“瞧你家这些好儿子。”这时候乖官却笑了笑“这个却不行,女人是拿来疼的,怎么能拿来做赌注呢!我从不拿女人做筹码。,…菅谷梨沙和奥真奈美脸上神sè顿时一松,菅谷梨沙甚至还狠狠冲站在校场中间的李如楠大声说道:“哼!我家殿下才不会像是小孩子那样无聊呢!”十五六岁的少年最怕的是什么?最怕的就是被人说成小孩子,他们恨不能在天下人面前展示自己,自己已经是大人了,当下气得眉毛都竖起来“好,不赌就不赌,输了你可别哭,到时候母亲还要说我欺负弟弟。”乖官比他小又是他二哥的结拜兄弟,说起来,还真算是他弟弟。
倒是佟雪月儿听了乖官的话,顿时好奇起来,要知道,女直这时候还是超级落后的垃圾民族,处于奴隶制时代,像是雪月儿自小就是美人儿,可她也自小就明白,女直女人最终的命运是什么这时候听到乖官的〖言〗论,当真是大吃一惊:天下还有这样的男子?
她本来还认为乖官不过是银样蜡头枪,女直的女人,只会嫁给强者,可乖官这番话,却是让女直的强者也要黯然失sè,因为女直的男人说不出这番话,女直男人只会扒了衣裳猛干……
对于这个冰天雪地中诞生的美人儿来说并不是没有感觉到来自李如柏的爱意,虽然她是在建州卫长大,这几年才进了李府的门,可是,她不是普通女子更不是小孩子,自家母亲和李成粱是什么关系,那是心知肚明,也就是说,自己非但从名分上和李如柏是兄妹,从血统上也很可能是亲兄妹。
所以她有时候很是瞧不起这个哥哥,整天喝酒装着看不见,真是掩耳盗铃自欺欺人。
在李府,她可以说接触的是辽东最优秀的那么一批男人导致她心气儿越来越高,但也因此心中越来越恐慌悲伤,自己日后很可能还要嫁给女直部落或者瓦刺部落的某一位族长,从此身上一股子鱼腥味,要么就是一股子羊sāo味,每天晚上被一个浑身鱼腥味或者羊sāo味的男人扒了猛干……
这不是开玩笑,所谓女直建州卫指挥使,这时候也就是一个村长,而宁远伯李成粱,那起码得是省长,犄角旮旯出来的村长家的闺女,在省长家长大,她还愿意回去嫁给村头的李二狗么?
她今年十七岁了,明年便十八岁,那就铁定要嫁人了,能不恐慌么!
这时候听见乖官说的话,当即眼前一亮,这少年虽然年纪小点儿,身子骨还没长大,但是听他说话,似乎极为疼女人,他的身份也高,若是这样的话,倒不妨……
乖官自然察觉不到佟雪月儿的古怪眼神,诚然雪月儿是个极品美人,可是乖官身边缺美人么?他什么样儿的美人没见过?当初在南京,薛素素名动公卿,在他眼中也不过如此,你用热脸来贴我的凉屁股,那是可以的,但是想我用热脸去贴你的凉屁股,做梦!
他笑着就道:“没事没事,兄弟之间切磋切磋嘛!”说着,就扭头对李夫人一笑“伯母,放心,我有分寸的。”
乖官装乖卖萌的本事,那是中老年fù女杀手,李夫人忍不住就冲自己儿子大声嚷嚷“你要伤了弟弟,老娘把你屁股打开话不说还好,一说之下,李如楠气得脸也红了,感情我这亲生儿子不是亲生的,他才是您儿子,一时间,鼻翼翕张,热热的鼻息喷薄出来,顿成两条浓雾,噌一声,就从旁边兵器架子上头拿了一杆枪在手。
一寸长,一寸强,李如楠长枪在手,顿时双臂一叫劲儿,把枪头颤出一朵枪huā来,前手握在枪杆中间,后手握在枪杆末端,双tuǐ拉了一个开弓射箭的步子,大声喝道:“来罢!”
施施然走到中间,乖官握着小龙景光的剑柄,微微一笑,气定神闲,渊序岳峙。
他杀过扶桑第一枪前田庆次,又得剑庐诸多剑豪喂招,在剑法上头的造诣真可说是一日千里,而拳访有云障怕少壮,棍怕老狼【,徒手搏斗,力气大的,占据的极大的优势,可用器械家伙就不一样了,更多的讲究经验、技巧、胆气,徒手你依仗力气大硬吃对手一拳一脚,大可无所谓,可手上有家伙,吃上一下,非死即伤,故此,兵刃上头的高手能保持巅峰状态到五十岁甚至六十岁的,这都不稀奇,凭借经验,就能把那些愣头青杀个干净。
乖官虽然年轻,可架不住他经验丰富,技巧方面有无数剑豪喂招,胆气上头,更是孤身带着数人就敢进入十数万大军中斩杀羽柴秀吉,李如楠以为自己挑了软柿子,却根本不知道,这是一个硬核桃。
在场的都是将门,对切磋也不陌生,可到底兵刃不长眼,李夫人本来痛骂的时候还不觉得,可这时候瞧乖官和老九对峙着,却是心跳加速,紧张起来,万一有个好歹,那可怎么好,忍不住就去瞧自家丈夫,李成粱微微闭目,其实余光正看着两人,似乎感觉到了夫人的目光,淡淡道:“无妨的,老九年轻气盛,让他吃个苦头也好。”
李夫人听丈夫这一说,忍不住有些吃惊,她主要是怕儿子伤到乖官,却不想,丈夫居然说儿子吃些苦头也好,难不成,乖官这孩子,还是剑术上头的高手?
“那单赤霞当年号称浙江兵剑法第一,浙江兵到了九边,把咱们九边将门就压了下去,单赤霞更是打遍军中无敌手,你以为,这样的狠人手把手教出来的弟子,会不是老九的对手?”李成粱脸上有些冷笑。
本朝有个特点,当初太祖皇帝朱元璋统一天下,是从南方往北方打,故此大明朝不管是文臣还是武将,两百多年下来,几乎都是南方的厉害,这个几乎是不争的事实,故此李成粱有此一说。
“可是”李夫人依然有些不相信“这孩子才多大?”李成粱冷笑低声道:“夫人,你要用年龄来看他,就大错特错了。
正在这时候,场上僵持了一会儿的两人中,李如楠率先耐不住,大喝了一声“拔你的……”
四【字还没出口,乖官已经抽刀在手,用的是反手抽刀,也就是他杀段大官人的圆月斩,反手刀出手快捷,更隐蔽,不过一眨眼,刀就抽了出来,顺势一dàng”丁一声就砍在枪杆子上头,李如楠手上一震,这时候便发现,对面乖官居然已经抢入了怀中,当下大骇。
刀对枪,最重要的是什么?是距离,一旦抢入对方怀中,一寸长一寸强反倒是变成了弱点。
脚下正要往后狂退,江湖上有一句名言,一退破万法,甭管你是什么招式,住后一退,必然破得一干二净,可是,他退,乖官却如跗骨之蛆,如影随形,身子居然逼进了中宫。
脖子上微微一凉,李如楠保持着微微后倾的姿势不敢动了,乖官几乎和他面对面,反手持刀,半截刀刃贴在小臂上,还有半截就横在他脖子上头。
凉意入骨,李如楠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输了?怎么会?
乖官呵呵一笑,缓缓后退了两步,一挽刀huā,纳刀入鞘,转身就往帷幔处走去。
愣在当中的李如楠瞧着哥哥们扫来的奇怪眼光,脑中突然嗡得一声,一时间,克制不住地,后手一用力,就把手上枪解子往前头捅去……………,
一直偷偷在瞧雪月儿的李如柏眼角扫到,顿时腾一下站了起来,与此同时,李成粱和李夫人也是一下就跳了起来“住手”
刷!拔剑出鞘。
小龙景光从鞘中奔流而出,乖官的身子顺着捅过来的枪杆子转了一个三百六十度,手上的小龙景光就闪过两道剑影。
李如楠的脖子再次被小龙景光光顾,这一次,李如楠从乖官眼神中感觉到了一丝杀机,忍不住打了一个寒噤,背后汗毛倒竖,炸出了一身的冷汗,手一抖,手上的枪掉在了地
339章 喜塔拉,吹箫界的大家
“贤侄。”李成梁这会子倒是替儿子担心了,李如楠到底是他儿子,不是捡来的,乖官听到老李的声音,笑了笑,拖刀回鞘,拖刀的时候,故意把刀刃就在李如楠脖子上慢慢滑过,李如楠只觉得脖子上头似乎有一条嘶嘶吐着信子的毒蛇在缓缓游过,一动也不敢动,等乖官把小龙景光纳回鞘中,转身而去,他这才敢伸缩手指,动弹了一下,结果头上咕噜滚下来一件物什来,仔细一瞧,却是头上的发髻,当即口干舌燥,噗通一声,一坐在了地上,满头满身全是冷汗。
帷幔中众人看着微微雪花飞舞中少年扶着剑柄走来,背后是披头散发坐在地上的李如楠,顿时形成了强烈的对比,李夫人就叹气,我怎么就生不出这样的儿子,再看看坐在地上的李如楠,真是气不打一处儿来,方才还说他匹夫之勇,如今看来,匹夫之勇都没有,一时间,恨得牙痒痒,“老五,你就是这么带着弟弟们练武的?”
李如梅看了老九跟那郑国番的比武,这会子也一头的冷汗,自觉自家上去怕也是输的命,这时候听老娘一声责问,更是有些惊慌,讷讷说不出话来。
他在李家诸子中,其实算得杰出,后世史书评说李家诸子,说李如松最健,有父风,其次称如梅……可见他是杰出的,只是他老娘的参照物选谁不好非得选郑乖官,未免有些对李如梅不公平。
乖官走进帷幔中,先对李成梁和李夫人深深唱了一个诺,“伯父,伯母,小侄失礼了。”起身的时候,正好和旁边不远处的佟雪月儿的眼神撞了一个正着,佟雪月儿娇靥微微一红,顿时低下臻首。
李夫人站起来笑着就拉了他手,“这有什么失礼的,咱们将门,实力第一,老九这不成材的东西,整天自高自大如今让他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李成梁则道:“贤侄已得单百户真传,可喜可贺。”乖官笑着就道:“伯父也认识我单叔blackbob手打么?”
“何止认识。”李成梁眼神有些飘忽,“当年戚继光到了蓟镇,我九边将门不服气的甚多,结果两万浙江兵在豪雨中站了一天,纹丝不动,练兵如此,天下无敌啊!又有那些不服气的,要较量个人勇武,当时就是单百户连胜数人,无人是一合之敌,和贤侄今日相差仿佛啊!单百户的双手剑,可谓天下无敌……”李成梁这话,自然就是给儿子们找台阶下,意思是,你们也别灰心丧气,人家的老师武天下第一,你们比不了,那也是理所当然啊。
他说着,就对李如梅吩咐道:“去,把老九叫回来坐,让他好生听听,别以为练了一身腱子肉就能做先锋官。”
能在大明后期依靠军做到伯爵的人到底非同一般,对自家手下输了一塌糊涂丝毫没有任何不悦,又赏了乖官手下每人一匣子东珠,这东珠有好有差,赏出去的自然不可能如李如柏送给乖官的东珠那么珍贵,可乖官却是不得不佩服起来谈笑间就安抚众人,甚至还借机指点家中子弟,这手段普通人又如何能做到。
其间,李如楠嘴唇动了数次,估计是计较面子,不过,最终还是开了,对乖官说明儿能否讨教讨教,他老娘一瞪眼,李如楠吓得赶紧解释,说我是真心讨教,李夫人一顿臭骂他,乖官就笑着解围,“伯母,如楠哥哥癖武,性子心直口快,这也不是甚缺点,年月一长,自然就成熟了。”这话有些古怪,不过,如今谁又真的把他当作十四岁不懂事的骚年呢!李夫人就叹气,“我这些儿子啊!一个个都不成器……”她说到此处,忍不住就蹬了李如柏一眼,心说,尤其这个二儿子,什么人不好喜欢,喜欢骚狐狸blackbob手打的女儿,“哼!真是个没出息的。”李如柏觉得自己受了无妄之灾,乖官就冲他挤眉弄眼,把他气得不行,可在母亲跟前,又不敢声张。
“……要是伯母能有你这样儿的一个儿子,睡觉也会笑醒。”李夫人半真半假就继续说道,乖官心知肚明,这时候若是口称干娘纳头便拜,这位李夫人肯定大喜,不过,到底还是没好意思,他喜欢卖乖是不假,不过也还不至于如此上赶着叫人家老娘,当下假作不知,笑着就说:“伯母,我跟如柏哥哥结拜为异姓骨肉,可不就是至亲么。”这时候开始雪中闲话,说了个把时辰,李夫人平素都习惯早睡的,这时候熬不住了,才放了乖官,李府的太上伯爵去休息了,这饭后闲话才算散了,等父母一离开,李如柏气急败坏,展臂夹着乖官脖子就道:“凤璋,我可被你害惨了。”乖官就笑,“谁叫你长得没我帅,哈!”小辈们留下又说了很久的话,乖官也算是刻意去结交,李家子弟自幼被李成梁熏陶,也不是那种输不起的,见他放下架子,一口一个如樟哥哥,如梅哥哥、如楠哥哥,若再端架子,那就是脑子有问题了,虽然不至于立刻打成一片,却也热闹起来,干脆就去二哥李如柏房中,又吃了一回酒,一直闹到深夜也罢休。
乖官吃酒吃的有些醺醺然,告辞回房,有李家子弟想留他夜话,就被李如柏拽住,说“凤璋房中还有以为扶桑两百万石诸侯家的公主在等着呢!你们就不要凑这个热闹了。”说罢还专门着人去送乖官。
大明朝缴纳税赋二十万石便为上府,二百万石那就是十个府城,李家诸子就有些惊讶,看着乖官有些踉跄出了门,李如柏自然晓得弟弟们在想什么,他去南方走了一遭,又和乖官同行,知道这两百万石到底是怎么回事,却绝不是大明十个府城,不过这时候就不需要跟弟弟们解释了,让他们吃惊吃惊也好,省的以为天下就只有九边重镇。
乖官被奥真奈美扶着一路慢慢往房间走,李府占地极大,如城郭,若他一个人怕是要迷路的,那李如柏房中仆人把乖官送到后**子门口早有人提着灯笼候着,远远看见回廊中走来的似乎是自家主子,便迎了上去,那仆人小心翼翼送他到门口,正要回转去禀报二少爷,眼角似乎瞧见一抹大红色,心里头一怔。
李府能穿着大红色诰命夫人衣裳的,只有李夫人和喜塔拉,李夫人是伯爵夫人,喜塔拉名义上的丈夫他失则是建州卫左指挥使,还有都督佥事的头衔,也就是这两位有资格称诰命夫人,穿大红裙。
莫不是……那仆人一时间就寻思起来,却不敢多说也不敢张望,给大都督背影行了礼后,转身回去,一路上想,要不要告诉二少爷呢?
一路走到李如柏的园子跟前,终究觉得咱们下人了解这些太多不是什么好事儿,当下决定闭口不提,就当什么也没瞧见。
这时候外头雪愈发大了,夜空中纷纷扰扰,尽是雪白一片,举目望去,四周一片银装素裹,包伊曼一边搀扶着乖官,好让他靠在自己身上,一边就低声道:“主子,有个自称喜塔拉的夫人来拜访,等了许久了……”
乖官跟李如柏他们喝酒喝得脸上通红,脑子里头也有些晕,听到这话后,晕晕乎乎就笑,“喜塔拉?那不是努尔哈赤的老娘么?她来做什么?难道想勾搭本都督……”“主子要不要见一见啊!”包伊曼就询问他,他停住脚大声道:“见,为什么不见,去瞧瞧,努尔哈赤的老娘想做什么,难不成想本都督做努尔哈赤的干爹blackbob手打么!”
这话,未免就有些醉了,不过园中全是自家人,也没人把这话说出去,包伊曼就挽着乖官掉头往园子门口处的客厅行去,这时候菅谷梨沙就着急了,天呐!那个女人又老又丑,万一趁着殿下喝醉了,占了殿下的便宜,那怎么办?
她思来想去,找谁呢?找几位剑庐的老奉供?那不成,且不说那些老奉供敢不敢劝说殿下,这事儿知道的人多了,对殿下的名声也不好,毛利兰公主?那肯定不行,殿下根本不太待见这位毛利家的公主,勉强能说相敬如宾,还不抵自己呢!
她眼珠子滴溜溜转了数圈,想起来了,对了,找黎宝儿小姐,当下冲着奥真奈美使了个眼色,自己就悄悄转身,捂着脑袋往外头风雪中一蹿,顿时消失在风雪中,地上的脚印随即就被洒洒然的大雪给覆盖了。
还没到客厅,远远就瞧见了雪白中一抹大红色,接着,大红色飘了过来,到了跟前,糯糯娇声响起:“妾身喜塔拉,见过大都督了。”
乖官红着脸眯着眼睛瞧去,果然是喜塔拉,就挣了挣,站直了身子,伸手去扶对方,“不敢,夫人请起……”
说话间,脚下一个踉跄,就往喜塔拉怀中一跌,喜塔拉顺势抱住他,心里头本来还有些哭笑不得的,我又没向你跪拜,什么请起不请起的。这时候一把抱住乖官,一股酒气扑面而来,更是感觉到了怀中骚年滚烫的脸颊,心中当即一喜,原来,他醉了。
“你们还不快去,给大都督弄些醒酒汤来。”喜塔拉顺理成章,就理所当然地吩咐包伊曼,包伊曼虽得乖官宠爱,到底是婢女的身份,也不至于这时候就不肯离开非要让乖官回房休息,想了想,当即回头,至于奥真奈美,却是得了菅谷梨沙姐姐的眼神,不肯走,握着腰间小龙景光的剑柄,死死盯住喜塔拉。
这时候乖官迷迷糊糊就胡言乱语,“夫人是来红杏出墙的呢?还是一树梨花压海棠的呢?呃,我知道了,肯定是来提亲的罢,也不是不行,我房里头人多,要论资排辈的……”
“大都督天资横溢,妾身是希望,大都督能照拂我那两个孩儿努尔哈赤和舒尔哈齐……”喜塔拉娇娇糯糯,撒娇一般就说,一边说,一边就看着旁边奥真奈美,眼神带着示威,奥真奈美才多点儿大,哪里是喜塔拉的对手,看她在那边卖弄风情,当即脸上通红起来,想过去拉开对方,可殿下似乎正揽着对方腰肢,一时间,却是手足无措,不知道如何是好。
“照拂努尔哈赤……呃……也不是不可以……我正要进京去见我姐夫……夫人准备付出什么样儿的代价……呃……”乖官满脸酒红,打着嗝就看着喜塔拉。
喜塔拉听了这话,顿时大喜,要知道,努尔哈赤虽然得李成梁眷爱,可是,努尔哈赤年纪也不小了,在喜塔拉看来,这时候最关键的是要继承世袭建州卫指挥使的官职,可是,李成梁对这事儿不冷不淡的,一直不上心,故此喜塔拉见到乖官,就动了这个脑筋,要是这位国舅爷肯开口,袭建州卫指挥使的事儿那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她看着乖官满脸通红憨态可掬,心中一动,要说最廉价的子,自然是……想到此处,双腿夹了一夹blackbob手打,顿时湿了。
这位建州卫指挥使夫人敢想敢做,当即蹲了下来,一掀乖官的袍子,善解人衣,轻而易举就解开了,一手探进去,顿时握住小乖官,探出臻首,一口吞了一个尽根,旁边奥真奈美万万没有料到这位诰命夫人居然如此之洒脱奔放,一怔之下,娇靥烧得通红,羞得浑身僵直站在原地动也不动,就看着对方臻首来回移动,香唇吞吐,自家殿下的小殿下顿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大大大大大大大大大大大大了起来……
乖官一阵儿爽,脑子顿时就有些清醒,低头看去,**,这不是建州卫指挥使夫人喜塔腊额穆齐么!
这时候愈发爽利,喜塔拉吹得一口好箫,当真是吹箫界的大家,乖官有心推开,可是,一想到蹲在跟前的这人是满清太祖高皇帝的老娘,小殿下却是愈发兴致高涨起来。
嘶嘶!
乖官觉得一阵爽,呼吸顿时沉重了几分。
340章 黎宝儿的逆袭
340章黎宝儿的逆袭
所谓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喜塔拉这一管紫竹箫吹得妙,果然是个会伺候男人的,不过,女直的女人惯会如此,别的不讲,只说历史上,满清那些姑奶奶几乎都是嫁去和亲的命,所以,拿**换和平对女直来说,是有渊源的。
喜塔拉恨不能把这位大都督服shì爽利了,到时候自家儿子奴儿哈赤能跟这位大都督进京,拜见皇帝,在兵部把建州卫指挥使的官职给办了……故此,嘬、tiǎn、吸、吮……全套功夫施展开来,那是一个聚精会神,旁边奥真奈美越瞧身子越热,到最后,羞得面如火烧,双手捂着脸儿,tuǐ一软,却是坐倒在地,一丝儿爬起来的力气也无。
靠在墙边,乖官这时候却是愈发清醒了,年轻的身体就是有这好处,虽说酒吃了不少,这会子兴奋起来,却是连酒劲儿都盖了下去,尤其喜塔拉擅长深喉,香chún一吸,便能吞个尽根,完全难以想象,那么长,她是如何吃进去的。
尤其小殿下缓缓顶开双chún、舌尖,舌中、舌根,再顶开软口盖、软口盖垂、扁桃腺,最后直刺入喉……层层叠叠,口腔的构造大抵就模拟出名器重峦叠翠的感觉,真个销hún。
明知道不妥,乖官这时候还是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想:这喜塔拉的口技似乎还要胜过闻人师师啊……卧槽,我这不是成了奴儿哈赤和舒尔哈齐的干爹了么……嘶……
跪在地上服shì大都督的喜塔拉一边吹箫一边抬眼观察他神sè,瞧他似乎有爆发之迹象,愈发tiǎn弄得欢了,喉咙间更是发出如猫儿般的声音。
正在这时候,黎宝儿匆匆赶来,她听菅谷梨沙一说,当时就恼了,这女直人怎么这么不要脸,便跟着菅谷梨沙而来,穿过几进屋子,到了前厅的时候,都赶不及走围廊,直接在庭院中间穿过,一双绣花鞋顿时在雪中一踩,没过脚脖子的雪把鞋子也踩湿透了,冰凉刺骨,她却一点儿感觉也没,只是急匆匆往客厅而去,菅谷梨沙张了张嘴,瞧她迈进风雪中,终究没说话,捂着脑袋快步就跟了上去。
从风雪中行来,踏上干燥的青石地板,她一眼就瞧见了双tuǐ分开跪在地上的奥真奈美,芳心当即咯噔一下,拎着裙角就往前跑去,一迈进客厅,就瞧见乖官靠墙站着,那一身儿大红裙门的喜塔拉正跪在地上,螓首来回动着,香chún吞吐……脸sè顿时一白。
乖官正在爽利的时候,却瞧见宝儿快步进来,心神顿时一紧,双手一握,骨节微微一响,下意识便把身子直了直,小殿下顿时一挑,从喜塔拉口舌边滑过,在宝儿的注视下,jī灵灵打了一个冷战,山海关失守,十万精兵如狂潮骇浪,扑面而去,顿时打在了喜塔拉脸颊上。
眼前一白,喜塔拉下意思眯起眼睛,顿觉脸上热热地覆盖了几处,她心中火热,忍不住就伸舌在chún边tiǎn了tiǎn。
菅谷梨沙脸上一红,心里头把喜塔拉骂得狗血淋头:好不要脸的女人……一时间心情就有些低落,伸手去拽了奥真奈美起来,默默站在一旁。
看着黎宝儿裹着火红sè的狐裘站在眼前,愈发衬托出脸蛋儿一片雪白,乖官有些讷讷,有一种被捉jiān在chuáng的愧疚感,喜塔拉察觉到他目光,转身瞧去,正好和门口少女眼神撞了一下,分明便感觉到了少女眼神中的怒火。
这少女想必是国舅爷的shì妾房里人罢!喜塔拉心中寻思,脸上却满是媚笑,不紧不慢缓缓站起身来。
黎宝儿瞧她满脸的白腻,居然好整以暇,心里头一把火在烧一般,但却又自己提醒自己,不能在这不要脸的女人跟前落了自家老爷的颜面,和何况当真闹起来,丢的也是自己的脸面,当下紧紧捏着手指,指甲刺得掌心刺痛刺痛的,脸上却堆起笑来,勇敢地和喜塔拉眼神对视。
伸出手指把脸上白腻给刮了,喜塔拉顺势把手指放进口中吮吸了几下,眼神中带着炫耀,“这位妹妹想必是大都督房里头人罢!放心好了,姐姐不会跟你抢的……”
黎宝儿咬了咬chún,心里头恨不得上去给她一巴掌,但,却不能这么做,她微微一屈膝,裣衽给对方行了一礼,脸上微笑就道:“多谢这位伯母,给我家老爷败火儿,不过……这位伯母,您以后最好还是少来我们院子里头,就算心里头实在痒了,也请换了大红sè的裙门,若不然,被那些御史言官们知道我家老爷把指挥使夫人当名妓使唤,又要拼命弹劾我家老爷了……”
乖官听两人斗法,有些呆滞,不过,却还是抓紧时间赶紧把衣袍整理一下。而喜塔拉听黎宝儿叫她伯母,脸上顿时一滞,嘴角都抽了抽,作为女人,尤其是漂亮的女人,最恐怖的不就是衰老么!所谓自古美人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
瞧着青春无敌的黎宝儿,喜塔拉硬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眼神不善,恨不得上去揪住对方厮打,黎宝儿骄傲地仰着脖子:哼!臭不要脸的sāo鞑子女人……
用眼神交战了片刻,喜塔拉终究觉得没有胜算,真打起来,想想也知道这国舅爷帮谁,何况她也不肯把事情闹大,难道闹得李府上下皆知很好么,当下就哼了一声,转成了笑脸,“妹妹误会了,姐姐我只是和大都督来谈一谈人生……”旁边乖官听了脸上一阵,口眼歪斜,真是无话可说。
这一大一小两个女人,居然就站在那儿说起了闲话,乖官在旁边晾了好一会儿,终究没好意思上去,这时候包伊曼用暖盒装了醒酒汤来,却是一瓮酸酸辣辣的鱼头汤,用小碗装了,小心翼翼就喂给乖官吃。
喜塔拉看着架势,寻mō着找不话了,就满脸笑着告辞,黎宝儿口是心非,“伯母何必就走,这么晚了,不如就在咱们院子里头歇了。”心里头自然巴不得她滚蛋。这喜塔拉走到了客厅门口,突然一转身,脸上就堆笑对乖官道:“大都督,莫忘了今天答应妾身的话哦!奴儿哈赤那孩子就拜托大都督了。”
说罢,她扭着腰肢,窈窕而去,在大雪中留下一抹艳红,随即在院子门口一转,刺目的艳红sè消失不见。
黎宝儿看她走后,忍不住就呸呸呸啐了好几口,转身走到乖官身边,乖官吃了醒酒的鱼头汤,这会子愈发清醒,脸上讪讪然,“我不是主动的,酒吃多了些,被她占了便宜……”说着,赶紧起身亲自装了一碗鱼头汤来,“你也来吃一碗,暖和暖和身子。”
黎宝儿抿了抿chún,她到底不是痴呆文fù颜清薇,若是颜小姐在她这个位置,一准儿大哭大闹寻死上吊,或许,也会很冷静地绝然离开,说不准还会吟一首离别诗才飘然而去,从此再不见面,可黎宝儿并非那种人,男女之间的事情,其实也看悟xìng,有些女xìng,眼中看感情就应该是晶莹剔透毫无瑕疵,却不知道,天底下就没有真正干净的东西,俗话说,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便是这个道理。
宝儿是一个很鲜活的少女,但又很聪明很有灵气,心里头明明气惨了,这时候却要装着很大度的样子,甚至还很雍容地对自家老爷递来的汤表示了感谢,这才接过碗来,用汤匙地吃了。
这时间已经是深夜,她本已经上了chuáng,被菅谷梨沙叫起来,身上只穿着衾衣衾kù,匆匆裹了火红sè的狐裘,踩着绣花鞋而来的,在雪里头一走,早就冻坏了,这时候终于把喜塔拉赶走了,精气神儿松懈了些,喝了半碗热汤下去,胃里头的热汤虽然驱走了身上的寒气,可脚下却如同踩在冰窟里头一般,忍不住就颤抖了起来。
若她如痴呆文fù那般闹一闹,乖官说不准会气跑了,可她不哭不闹,乖官就舍不得了,自觉也有一些过分,自家有年轻貌美青春无敌的shì妾,却要跟喜塔拉那种老女人,似乎的确有些说不过去,看她浑身发冷,就涎着脸过去,伸臂搂住她,不搂不知道,一搂吓一跳,这才发现她里头只穿着衾衣衾kù,浑身冰凉一片。
他赶紧就让包伊曼去准备热水,包伊曼便询问乖官,“主子,外头雪愈发大了,还是用个暖轿罢!不然宝儿小姐怕是要生病……”乖官点头,又不由分说强制让宝儿在榻上坐下,蹲子来,把她绣花鞋给脱了,这时候宝儿脸上jiāo羞起来,忍不住便缩了缩脚。
在大明朝的审美观中,女xìng的脚和xìng器官差不多,不是随便可以给人看的,即便宝儿和乖官有了男女之间的事情,却也不好意思就这么把脚给他瞧,可乖官却紧紧攥着她脚脖子,然后自家也在榻上坐了半个屁股,就把宝儿一只脚塞进自己怀中,用手握着她另外一只脚,便不停地搓起来。
宝儿作为黎大善人的闺女,可谓jiāo生惯养,脚上一丝儿老茧也瞧不见,脚趾头也十分之可爱,宛如奶酪挤出来的一般,被乖官那么一搓,她先是脸上滚烫滚烫地羞红,可看着乖官低头仔细给自己搓着脚,内心深处似乎就有什么东西被触动了,怔怔端着碗看着,眼泪水扑哧扑哧便掉进了碗中。
:这两章不太好写,就怕写越轨了被和谐啊!容我仔细寻思寻思,这是昨儿的更新。RO@。
341章 二十四桥明月夜,为何无人教吹箫
341章二十四桥明月夜,为何无人教吹箫
乖官犹自不觉,细细地给黎宝儿把脚搓得热热的,又换了一只脚,等把两只脚都搓暖和了,抬头笑着就说:“有没有觉得我手法很……呃……”却是正瞧见宝儿梨花带雨一般,无声无息地流淌着眼泪,眼睛都有些肿了,赶紧往她身边坐了坐,从她手上拿过碗来放在旁边花茶几上头,一只手就揽着她腰肢道:“又怎么了?”
人和人的xìng格天差地别,有些人一转脸就会把前一刻的事情甩到脑后,你若提起,他还满头雾水,有些人一件事情要在心里头放上一段时间,这也是大多数普通人的xìng格,夫妻冷战大抵都源于此,而若是痴呆文fù一个级别的,一件事情她能记上一辈子,说不准老得掉了牙,还会记得年轻时候那些男女情爱狗屁倒灶的事儿。
五百年后网络流行语把人分为三种,文艺青年,普通青年,青年,不是没道理的,像是男人碰到被捉jiān在chuáng这样儿的事情,大抵都是介于文艺和之间,而女人则会无限接近文艺,即便黎宝儿这样儿有灵气的,方才还打算把这事儿忘掉,可乖官伏低卖好,仔细熨贴地对她好,压制下去的酸气反而泛起来了,文艺气息爆发,又感念他的好,又对他方才的事儿气愤不已,又爱又恨,故此扑哧扑哧落泪。
她听乖官说话,似乎把方才的事儿忘到了脑后,愈发生气,就使劲儿挣扎,带着哭腔道:“不要你管……”说了一句,有些不甘心,忍不住就接了一句,“去给那个老女人搓脚就是了,管我做什么……”
乖官一愣之下,满脸尴尬,讪笑着就说:“你瞧,我都说了,酒吃多了嘛!”说着,就使劲儿搂着她腰肢,这时候可不能耍大爷派头,总要哄一哄,哪怕用点强,事后也就过去了,可若耍大爷派头,会被人记一辈子的,故此,他一边说着,一边就搂着她腰肢不肯松手。
黎宝儿挣扎了数下,总是没乖官力气大的,一时间气恼,伸手就去捏住小殿下,威胁道:“你再不松手,我把它揪断了。”
这种话儿,乖官听多了,当下涎着脸儿就说:“你要舍得,我也认了。”黎宝儿被他的话弄得哭笑不得,当下就狠狠啐了一口,“呸!我嫌它脏……”说着,倒是把自己又给气哭了,“你真不要脸,那个女人那么老,你也让她给你tiǎn,家里头没女人了么……呜呜呜……”
乖官被她说得尴尬,伸手搂过来便哄她,她哭着挣扎着,使劲儿捶了他数下,捶着捶着,身子就软了,忍不住吐出香香小舌过去,你追我逐地就wěn了好久。
两人都是年轻的身体,愈发热起来,呼吸也沉重起来,乖官探手从火红sè狐裘伸进去,轻轻握住了xiōng前温香暖玉鸡头肉,轻轻搓了数下,黎宝儿顿时鼻翼翕张,脸上也泛起一层艳艳的红sè来,不过,这时候菅谷梨沙和奥真奈美在旁边,她怎么好意思当真就这么和乖官欢好?故此却矜持起来,使劲儿拽着自己的衣裳不肯,乖官扯了几下,心知肚明,只好苦笑着松了手,“好了好了,我错了还不成么!”说着,就去wěn她耳垂,宝儿jiāo靥本就艳红,这时候两腮更增了几分橘sè,衬得艳若桃李一般。
她紧紧扯住衣裳下摆,不肯再让乖官伸手进去,羞红着脸儿低声就道:“我……要回房间……”
恰好包伊曼叫来了暖轿,乖官就抱着她起身,黎宝儿伸出藕段般的玉臂搂着乖官脖颈,这时候心中就被幸福充满,等坐暖轿回了房间,乖官把她抱,两人又热切地wěn在一起,都十分情动,宝儿xiōng前失守,被乖官揉得浑身sū软,却紧紧夹着tuǐ儿不给他mō,羞着脸儿低声道:“你……你去洗干净了,我才跟你好……”说着,脸上愈发红了,声音也越来越低,“我给你做个二十四桥明月夜……”这后头一句么,自然是玉人何处教吹箫。
由这句话可见,小女孩也会动心机的,尤其是在男女之事上头,只要是雌xìng,却是不分年级大小的。
乖官闻言就欢喜起来,扯着她低声就说:“要不,一起洗罢!”宝儿红着脸吃吃笑,使劲儿推开了他。
人的感情总是相处出来的,当初乖官说要让黎大善人的女儿在身边做shì婢,还要说六六大顺,把人家的名字改得跟招财进宝似的,可宝儿在他身边帮他处理账目,那就是一个女秘书的活儿,俗话怎么说来着,有事秘书干,没事干秘书,时间长了,感情自然就深了。
如今即便六宝儿跟别人说,我只是大都督身边的shì婢,谁信呐!下面人谁见了她不要叫一声宝儿小姐。
女xìng不分年岁大小,总是虚荣的,黎宝儿以前虽然是千金小姐,可作为黎大善人的女儿,锦衣卫千户可能见着她屁颠屁颠脸上堆笑喊她宝儿小姐么?还得是大都督的女人显得体面,故此,小女孩如今也晓得争宠、固宠,放下矜持做个二十四桥明月夜,那也是极正常的。
等乖官洗了澡回来,宝儿果然便红着脸儿伸出柔荑托着小殿下,慢慢吞了进去,只是技巧上头极生涩,非但不舒服,牙齿还刮了好多次,把乖官疼的龇牙咧嘴的,可他总不能说,你这玉人何处教吹箫的本事还不抵那喜塔拉十分之一,只好慢慢教她,把舌头卷起来,抿chún慢慢吞吐,就如吃冰糖葫芦一般……宝儿听了就极为羞涩,红着脸蛋翻着白眼看他,可这个动作在上面看来,却是极妩媚的,尤其那白眼,瞧着真真销hún,乖官忍不住便伸手抚mō她头发。
黎宝儿弄了好久,口舌酸软,看乖官一点动静也没,赌气便不tiǎn了,乖官笑着就搂着她,两人在被子里头纠缠了一会儿,随即,就响起宝儿细若箫管的声来。
外头的雪愈发的大,业已堆到小tuǐ,房内却是温暖入春……
第二日,乖官搂着宝儿很是睡了懒觉,日上三竿,这才起来,身边宝儿蜷缩如猫儿一般,luǒlù的肩头泛着细腻的象牙白,口舌间还含着几丝秀发,睡姿极是可爱,乖官忍不住就伸手在她肩头轻轻抚mō着,黎宝儿一伸藕臂,搂着他腰肢,闭着眼睛又把身子贴过来,就把他当抱枕一般紧紧抱着,脑袋还在他怀中顶了数下,这个动作却是尤其像猫儿一般,乖官忍不住就扑哧一声笑了,伸手就把她给弄醒了。
黎宝儿睡眼惺忪,古人说美人春睡醒来最是有mí人之处,结果不必说,两人就又纠缠了好久,等完事儿了,乖官忍不住就笑着道:“怪不得说从此君王不早朝,道书上说,上士独卧,中士易被,下士日日**……”
正在和宝儿开玩笑,外间贝荷瑞进来就说:“主子,外头放晴了,李家几个兄弟前来,说是要请主子出去猎狐……”
这雪下了一夜,足足堆起没膝,自有李府的下人扫雪,广宁城首先是一个大军营,接下来才算是城市,早早的有人就清扫积雪,乖官梳洗完毕,就和李家诸子出城去猎狐,李如梅等兄弟几人,觉得昨儿丢了面子,虽然如今和乖官也算熟识了,可总也想法子找回些面子,故此,带的都是军中射箭的好手,其中十数个女直人尤其厉害,若是雪地里头瞧见兔子什么的,张弓搭箭,一箭射出去,基本都是射穿脑袋,丝毫不伤皮毛。
李成梁的八千精锐家丁中,有很多的女直人,像是他大军出动打仗,更是会调遣建州诸卫,这就有些像是扶桑的大诸侯出兵总会调集手下的豪族国人众的意思,故此他军中当真有不少莫尔赓额,也就是所谓的神射手。
不过,乖官手下的早合少女队却也不差,他手上的雨铁炮或者说是转簧火枪有个最大的特点,就是贵,特别的贵,为什么会贵,一分价钱一分货嘛!像是大明的鸟铳,史书上说射林中鸟十能中,故此名鸟铳,而乖官手上的火枪比鸟铳更精细也更贵,所以比那些女直的莫尔赓额并不输几分。
打了一下午的猎,李如梅兄弟就有一些沮丧了,猎物没乖官那边打的多,这就是火枪的好处,你神射手瞧见猎物了,要从箭囊中抽出箭支,张弓搭箭,瞄准射出,可火枪却可以早早的装好弹药,瞧见猎物了,一抬手瞄准了就射,这么一来,谁猎的多谁猎的少,那就可想而知了。
乖官得了头彩,却随手就给李家诸子每人一杆转簧火枪,如今扶桑几乎所有打造铁炮的铁匠,全被强制xìng弄到九州岛去了,这也是乖官控制扶桑本土诸大名的一种手段,加上他手下还有南京锦衣卫衙门和工部衙门的匠人。大明匠人的本事虽然有各式各样的规矩,譬如说什么传媳不传女之类,可架不住乖官撒银子,你只要弄出一项别人没有的技术,就可以从上头得到若干银子,说白了就是后世的专利,所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故此甭管是大明过去的工匠还是扶桑本地的工匠,一个个玩命似的,真是精益求精。
大明的匠人地位低下,可不代表没本事,乖官这一手,足足让手底下工匠把火枪技术提高了三百年,当然了,这三百年听起来吓唬人,其实也没什么,十六世纪到十八世纪火枪的变化其实并不算太大,花旗国南北战争的时候火枪技术也不见得进步到哪儿去,说个难听的,乖官这时候的火枪其实已经超越了花旗国南北战争的火枪,当然,短时间内想要再提高就不太可能了,不过乖官手上的火枪已经是这个时代地球上最先进的火枪了,没有之一。
乖官给李如梅几兄弟的转簧火枪比早合少女队手上用的,又要好上许多,当然,这个所谓的好,其实指的是装饰,譬如木质的枪托,他寻人上头浮雕的貔貅,然后填金线缠银丝,弄得让人看了就爱不释手,李如梅几兄弟拿到枪就不肯放手了,尤其乖官笑着又教他们往上头套了刺刀,顿时就紧紧抱着,果然再不肯松手。
拿人的手软,吃人的嘴短,李家众兄弟得了乖官的好处,自然不好意思再提昨儿的事情,一个个喜笑颜开,乖官甚至还笑着说:“诸位哥哥,你们可不能声张啊!我这枪本来是带到京里头送给我家姐夫让他赏赐人的……”
李如柏作为此行年纪最大的,忍不住就对乖官的行为表示苦笑,哎!凤璋收买人真是有一套。
送给皇帝的宝贝,你得了,还有什么好挑剔的?
回了广宁城后,天sè业已擦黑,李夫人早早就在李府门口候着,瞧着这一帮子人骑马回来,当下迎了上去,先就把李如柏骂了两句,说你怎么把弟弟们都领出去疯玩,也不瞧瞧是什么时辰了,可她嘴上说弟弟们,拉的却是乖官的手,嘘寒问暖,把几个儿子们弄得醋意十足,咱们不会是捡回来的罢!
等府上晚宴,这又是家宴,乖官瞧见喜塔拉,未免有些神sè古怪,倒是喜塔拉,笑盈盈跟什么事儿都没有一般。
晚宴后,乖官求见李成梁,李成梁把他迎到书房,这一次,却不是什么伯父小侄了,而是大都督和宁远伯,面对面平等的交谈,旁边伺候的是李如松和李如柏,此外一个人也无。
乖官给宁远伯爷开出了条件,他手底下东印度公司会专门开辟一条航线,从宁bō跑葫芦岛,甭管你宁远伯需要什么,我都能给你运来。
海运在这个时代绝对是最强大的运输能力,隆庆皇帝开海禁,漕帮为何要使银子?百官为何反对海运漕粮?就因为海运太强大,会砸破了无数人的饭碗,打破大锅饭,下面人能不跳脚么!
李成梁接过大儿子李如松端到跟前的茶盏,呷了一口,缓缓就道:“老夫如今是镇守辽东总兵官兼太子少保,又有伯爵爵位在身,对于财货之事,却是不太上心的……”
乖官扑哧一笑,这是漫天要价就地还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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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2章 大都督,您就是我奴儿哈赤的亲爹啊
342章大都督,您就是我奴儿哈赤的亲爹啊
“其实,小侄是想保举如松哥哥为宣府总兵,加都督衔……”乖官不紧不慢,缓缓抛出yòu饵,甚至还悠哉游哉对李如柏来了一句,“如柏哥哥,我的茶呢?”
李如柏哪里还顾得上他的说笑,满脸呆滞的神情,他大哥李如松如今是神机营副将、世袭锦衣卫指挥使、佥书右府提督京城抚,听起来一连串的官职,但是,这其中有个很致命的地方,李如松并不在北京城而是在广宁城,这就足够说明问题了。
北京城勋戚众多,李成梁固然是满朝夸奖为[国朝二百年所未见]的大牛人,可这并不代表以英国公为首的北京武勋世家们就看得起铁岭李家,至于京营防卫,更加不可能落在李家手上,李如松如今占的不过是个头衔罢了,而且李成梁也心知肚明,别说京营不在他李家手上,即便朝廷把京营交给李如松,他也会上奏章坚辞不就的,只要是个有脑子的政治家,就不会在掌握着庞大边军的同时还掌握京畿重地的兵权。
所以李如松一溜串的高官头衔,有,等于没有,但是乖官说的宣府总兵,这可是九边炙手可热的位置,不过,明制,总兵不能领着手下的兵到处乱窜,只能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哪怕总兵官带着手下兵丁在自己地盘的边界上瞧见隔壁地界有鞑子作乱,理论上来说,他是不能带兵越界的,只能看着,也就是说只能掌兵不能调兵。
可若再加都督衔,这意味着有调兵权,武将做总兵官加都督衔,和文官做总督加兵部尚书衔差不多,就是给封疆们有临机专断之权,也就是所谓的[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能加都督衔的武将,大明朝屈指可数。
李成梁顿时就动心了,端着茶盏的手一颤,茶碗和盏托一震之下,发出叮当一声脆响,至于李如松,张口结舌就看着乖官,这小子……不是,凤璋……凤璋今年不过十四五岁罢!自己十四五岁的时候在干什么?再瞧瞧对方十四五岁在干什么,一时间就生出些沮丧来,这人和人一比,真是要气死人啊!
而乖官语不惊人死不休,继续说道:“小侄还想保举如柏哥哥为山海关参将,如梅哥哥为蓟镇游击将军……”
啪嗒一声,李如柏手上正准备端给乖官的茶盏就摔碎在地。
这要换了平时,李成梁说不准就要呵斥两句,可这时候,李成梁这样老jiān巨猾的都没话说了,盖因为乖官的本钱实在下的太足,无话可说。
这时候,李如松颤抖着嗓音就问,“凤璋,你说的,不是玩笑罢?”即便李如松眼高于顶,在乖官一套组合拳之下,也有些晕晕乎乎的,想矜持也矜持不起来。
“当然是真的,十足真金一般的真。”乖官忍不住开了一句玩笑,就从李如柏手上夺过茶瓯给自己倒了一碗茶,缓缓喝了一口。
他肯如此下本钱,这里头是有缘故的,宣府是九边重镇之一,是由蓟镇四海冶至大同镇平远堡的长城,因为总兵官位宣化府,故称宣府镇。
史书说宣府[南屏京师,后控沙漠,左扼居庸之险,右拥云中之固,诚边陲重地。]
乖官敢于把宣府总兵拿出来,妙就妙在,宣府紧邻蓟镇,而蓟镇如今谁掌握着?他家单叔赤霞老爷。
大明九边,东起鸭绿江,西抵嘉峪关,绵亘万里的北部边防线上,辽东、宣府、蓟州、大同、太原、延绥、宁夏、固原、甘肃九个边防重镇,史称[九边重镇],而蓟镇在九边重镇中位置很微妙,尤其是戚继光做了蓟镇总兵官后,蓟镇的位置在九边中可谓首屈一指。
我们来试看军饷,宣府的饷银史载[本镇年例主兵银十二万两,客兵银二十万五千两],而蓟镇呢,[本镇年例主兵银一十六万五千七百三两三钱八分,客兵银六十三万三千四百七十九两二线七分一厘一毫],从官职上来看,蓟镇有分守参将十一位,游击十六位,宣府则有分守参将六个,游击三个。
把李如松放在单赤霞老爷旁边,从兵力上来讲,蓟镇兵力要胜出多亦,甭说李如松没什么小心思,即便有,乖官相信也能控制得住,何况他日后肯定要给他家单叔加[五军都督府左都督]的头衔,若是能再加个[镇守蓟辽、挂将军印],更是能总领全局,到时候李如松也得听单赤霞的。
当然了,单赤霞如今不过是蓟镇参将,暂代副总兵,不过,有皇帝罩着,又有银子使,坐在这个位置上,想立功那是太容易了。
至于山海关参将和蓟镇游击,那都是蓟镇麾下的武将,更是直接听令与单赤霞了,乖官又怕得何来?要知道蓟镇有马步官军十万九千三百九十员名,马四万一千三百二十一匹,十万大军岂是说了玩儿的?
故此,这泼天的本钱撒出去,乖官根本不怕李成梁不上钩,你说你财货不放在心上,那权势呢?
李成梁如今是镇守辽东总兵官,若李如松再成了宣府总兵官,而李如柏做山海关参将,在这个紧要的位置上头熬上几年资历,日后一个总兵官也是跑不掉的,李家便一跃成为九边最大的将门,李成梁动不动心?
一时间,书房内声息全无,李家父子三人,脑子里头都在急速地理顺方才乖官说的那番话,只有乖官慢条斯理坐了下来喝茶。
半晌,李成梁哈哈大笑起来,“好,贤侄想要什么,只管开口就是了。”
乖官放下茶盏,笑着就说:“小侄什么都不想要,倒是还有一桩天大的功劳,想送给伯父,就是不知道,伯父敢不敢要……”他说着,放下茶盏站起身来。
李成梁书房内有一张在这个时代来说比例甚是精确的九边地图挂在墙壁上,乖官走到地图跟前,伸手就在地图上画了一条长长的线,“我大明威武雄壮之师带着友谊从辽东往归化城而去,途中受到邪恶的土蛮汗攻击,幸赖将士用命,斩土蛮汗首级,随即入归化城,顺义王夫人钟金哈屯感受我天朝教化,自解兵甲,开茶马市……”
乖官的套话说的顺溜,那是要感谢后世天朝v,可是这个时代却无人能说出这样儿的官样文章出来,李成梁父子三人听得目瞪口呆,李成梁甚至很羞愧,自己也是考取过秀才功名的,怎么跟这小子一比,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上头,瞧他说话,一套一套的,朝廷那些阁老和司礼监的大佬们,怕也不过如此的嘴上功夫罢?
尤其是这个[斩土蛮汗首级],六个字说的轻描淡写,土蛮汗那是一般人么?戚继光没弄死土蛮汗,李成梁也没弄死土蛮汗,甚至历史上李如松就是中了土蛮汗的计死于军中,méng文《诸汗源流黄金史纲》是这么记载土蛮汗的[即了大位,崇奉珍宝的宗教与经典,行军于往昔宿敌汉国,在汉地冲锋陷阵当中,立下劳绩的那难吉依,受到了封赏……]可乖官愣是把这位历史上的大牛人化作六个字[斩土蛮汗首级]
李成梁盯着乖官看了好一会儿,这才问他,“你可知道土蛮汗是什么人么?”意思便是说他未免也太小瞧鞑子了,若鞑子那么好杀,朝廷何必费力去修长城呢!
乖官不答,笑了笑就说:“有伯父八千精锐骑兵,加上辽东诸卫,凑个五万大军不成问题罢!我家单叔去蓟镇上任,也正缺功绩,拉五万大军出来不是问题,这十万大军,全发双饷,饷银,我包了,烧埋银子翻三倍,这银子,我也包了……”
他一脸财大气粗,然后就看着李成梁,缓缓道:“这率领十万大军出塞的功劳,不知道伯父要不要……”说着,就略一停顿,转身坐下,把手指在在书桌上头轻轻敲动,发出哒哒哒的弹指声音,听起来就像是马蹄声,“不知道,日后史书会怎么写……”
这句话,yòuhuò极重,李如松李如柏兄弟两个的呼吸顿时急促且粗重起来。
李成梁绝对是一辈子打老了仗的,对统领十万大军极为心动,只是,作为打老了仗的总兵官,他也深知打仗的难处,绝不是乖官轻描淡写那么简单的,可是,乖官说的太yòuhuò了,他的确心动了。在书房中来回踱步,良久,他就长叹一口气,“贤侄啊!老夫我知道你在扶桑也带过大军了,想必你也知道,大军出阵,尤其是这样儿的长途奔袭,一路上的兵卒的士气,粮草的供应,还有,这缴获来的财货,林林总总,有十万大军不假,但是,人吃马嚼……”
老李的话,乖官懂了,用后世的话,叫做打仗打的就是后勤,这大明朝可不是什么魔幻世界,动不动拉出去十万重骑兵,还不需要辎重兵和粮草,这十万重骑兵还可以随时随地冲锋,体力值保持全满。
乖官闻言一笑,缓缓说:“伯父,咱们可以当地就粮嘛!”所谓就粮,就是移兵到粮食多的地方取得给养,而当地就粮,其实这个词和大索的xìng质差不多,而大索是什么呢?有组织的烧杀yín掠的委婉语。
这个词若是被朝廷一些清流文臣听了,肯定要唾骂乖官,没有天朝的风仪,可李成梁是将门出身,打仗么,本来就是你死我活的事儿,还讲规矩的话,那还不如双方派出一个武林高手切磋切磋,输了的认输,这样多好,最好这武林高手还是女xìng,那样的话,打起来也就是扯头发、撕衣裳,顶多剜扣几下sī密部位,还能够博男xìng一笑,这样岂不是更加有风仪,故此李成梁不在乎,再说了,死的也是鞑靼。
皱了皱眉,李成梁道:“鞑靼人的地界上头,哪儿养得起十万大军,若真养得起,他们何必还要拼死拼活寇我边墙。”这就是实话了,什么风吹草低见牛羊,唱个歌儿给你听罢了,草原上头需要的茶砖、盐巴、铁器这些必不可少的生活用品几乎都要从大明购买,像是瓦剌数次围北京城,几乎都是为了逼迫大明[通贡互市],这听起来似乎有一些可怜,但是,鞑子绝对不值得同情。
这就像是后世鸦片战争,导致鸦片战争最根本的原因是巨大的贸易逆差,欧洲诸国要从满清进口大量的茶叶丝绸瓷器,可欧洲诸国没东西卖给满清,银子全被赚光了,只能拿鸦片往满清卖,即便如此,都无法去填补那巨大的贸易逆差,满清再一禁烟,欧洲诸国不发动战争经济都要崩溃,难道八国联军值得同情么!
所以说,同情心不能滥觞,只能用于本国,用在敌人身上,未免可笑,若是同情鞑子的话,大明边疆那些死难百姓的灵hún都会哭泣的。
听李成梁这么一说,乖官就mō着没毛的下巴寻思起来,李成梁看他这个动作老气横秋,有些好笑,正要说话,乖官却一下跳了起来,为何?心里头想到了一个鬼主意。
“伯父,可以这么着。”他满脸的笑,心说野猪皮啊野猪皮,我让你有个带大军的机会,不要感谢我,感谢你老娘就行了,“我瞧那位佟大哥也是仪表堂堂,想必跟伯父学了满腹韬略的,何不让他带着女直人做先锋官呢!小侄我出银子,砍一个首级,四十两……”
大明砍首级最厉害的是戚家军,有记录可查的是十万颗首级,因为戚继光给手下浙江兵的饷银很少,但是,首级却极贵,砍一颗首级,三十两雪白的纹银,这是苏州、南京等百万人口大都市的年人均收入,一颗脑袋抵正常人苦干一年。
而乖官一张嘴就是四十两银子一颗首级,顿时就把老李给吓着了,可他仔细一想,砍一万颗首级不过四十万两白银,依照乖官的身家,还真不在乎,哪怕砍十万颗首级,他也付得起。
乖官越想就越觉得自己这个主意妙,俗话说,杀敌一千,自伤八百,花点银子算什么?颜大璋不是经常说么,能用银子解决的问题,那就不是问题,若能用银子就解决女直,那可真是太好了。
他一兴奋,脑筋就转的飞快,又冒出了很多主意来,“……至于粮草么,咱们可以让商人供应,商贾闻臭则至,只要有银子赚,还怕他们不运着粮食跟着大军走?到时候伯父再把从鞑靼人手上抢来的牛羊以半价卖给这些商人,想必到时候北地的豪商们都会蜂拥而至的,鞑靼人手上不也有金珠财宝美人什么的,一样低价卖给他们……”
李成梁眼神顿时一亮,这个主意好哇!李如松、李如柏则眼神古怪地瞧着乖官,这种毒辣的主意,若是出自他们的老师徐文长,那倒不稀奇,可偏偏只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想出来的。
乖官滔滔不绝,撺掇李成梁让女直人去当炮灰,当然了,说给李成梁听的,则是先锋官三个字,李成梁也动心了,若是这样,自家手上凑十万兵马不成问题,再加上蓟镇五万兵马,十五万大军,单赤霞资历跟自己没法比,这统领大军的肯定是自己,统领十五万大军出击漠北,想一想都热血沸腾。
不过,老李也是老jiān巨猾的,凡事要在脑子里头想了又想,故此来回踱步,李如松李如柏兄弟两个互相使了个眼神,当下李如柏开口劝说道:“爹,这可是盖世奇功啊!”
李成梁不搭腔,拽着下颌的短须来回又走了数圈,突然就停下脚步,一巴掌狠狠拍在书桌上头,“好,就这么干了。”
乖官当即脸上堆笑,“恭喜伯父,贺喜伯父,日后史书上头,伯父这番功绩肯定是浓墨重彩的一笔……”
李成梁有了定夺,宁远城当即就有规律地运转起来,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着,历史的车轮缓缓转动了。
老李坐镇辽东多年,说他是辽东王也不为过,一纸一纸的调令快马就出了广宁城,乖官则四处溜达玩耍,打仗这种事情,他自认肯定不如李成梁的,专业的事情还是交给专家罢!自家统领大军,那绝对是二把刀的本事,做吉祥物还差不多。
期间,佟奴儿哈赤还特意登门拜访了他一次,带着他弟弟佟舒尔哈齐和妹妹佟雪月儿,对乖官没口子的称谢,要知道,他还没从大明朝廷正式领到建州左卫指挥使的世袭官职,这时候的奴儿哈赤,也就是一个有点野心的小年轻,女直人凭啥要听他的?哪怕他是李成梁的干儿子,那也不行啊!
可是,乖官在李成梁跟前推荐他为先锋官,又开出了一颗首级四十两银子的巨赏,这么一来,那些女直人想要赚银子,就得通过奴儿哈赤这个先锋官,自古财帛动人心,自然有无数女直人来tiǎn他奴儿哈赤的沟子,奴儿哈赤又如何不对乖官感jī涕零?真是恨不得跪在地上叫他两声亲爹。RO@。
343章 汝妹纸,吾养之
乘官总不好说,我是瞧你家老娘喜塔拉吹得一口好箫,更不好说,
让你做这个先锋官,就是让你去送死的,故此卖萌微笑“佟大哥,咱们可不是一家人么,你说这样的话,岂不是打我的脸……”心中却冷笑:放心去死罢!汝母汝妹子,吾养之。
奴儿哈赤感jī涕零,喉头颇哽咽,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还是乖官豪气大方“佟矢哥,我跟你直说了罢!我这趟身边带了九十万两黄金,就看你有没有本事来赚了,我还是那句话,一颗首级四十两银子……………”大明黄金白银的官价是一两黄金兑换十两白银,但是,官价这个东西,事实上做不得准,民间sī下兑换,一两黄金倒要换十一二两银子,九十万两黄金,那就是一千万两白银。
史载,大明初期,天下卫所官军饷银二百七十余万,到了中期,【以军士月粮一石计,年增边饷约360万石】,等到了天启年,庞大的边饷已经达到八百万之巨,而朝廷太仓年入白银四百万,入不敷出,时人对九边增军加饷的记述是这么说的住兵不足,增以募兵,募兵不足,增以客兵,调集多于往时而坐食愈众。屯粮不足,加以民粮,民粮不足,加以盐粮,盐粮不足,加以京运,馈饷溢于常额,而横费者滋甚。
最终,把整个大明朝给拖垮了。
乖官这九十万两黄金,在万历朝初期,足够养庞大的九边十三镇超过五十万大军足足两年,这就是底气。
奴儿哈赤和舒尔哈齐张口结舌,九十万两黄金啊!天神在上,这得多少首级啊!至于雪月儿,却是乌黑的眼珠子瞪得老大,却是显得颇可爱,可惜,眼前这位大都督似乎不太留意她。
舒尔哈齐今年二十岁颇有机智,心血来潮,突然鬼使神差一般就问:“大都督,每一颗首级都是四十万两银子么?”乖官微笑心说终于上套了,当下斩钉截铁道:“每一颗”他在【每】这个字眼上特意咬重了语气。
吾族之英雄,彼族之恶魔,国与国之间,没有脉脉温情。
这就是纵容了,至于纵容什么,不需细说,聪明人一眼就明白了。
奴儿哈赤自然听出了其中的味道口干舌燥之下,眼瞳中全是雪白的银子飘来飘去,不过他到底是能够在史上留下大名的人,虽然眼下还年轻,和同龄人一比较,却也已经很是坚毅有城府,当下顿时就笑说:“大都督威武,奴儿哈赤甘为马前卒,效犬马之劳。”他说到这儿,语气顿了顿就把妹妹唤到身边,这才对乖官道:“大都督,我这个妹妹,平素就爱好汉学,最仰慕大才子大名士但凡能给大都督铺纸磨墨,于愿足矣”他姿态放的愈发低了,不动声sè,就把妹妹献上。
乖官顿时张口结舌,卧槽,铺纸磨墨这野猪皮倒是说的好听,不就是铺chuáng叠被么,说的这么隐晦以为我听不出来啊!
佟雪月儿也是吃了一惊,来之前大哥可没说过这话儿,怎么当下jiāo靥顿时羞红了起来,晶莹红润的嘴chún微动,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隐隐约约觉得,到眼前这少年身边,似乎才是最好的选择。
倒是舒尔哈齐,平素和妹妹感情最深,虽然女直送女人给别人睡,那是传统,像是死掉的建州左卫指挥使他失,把老婆喜塔拉都送给李成粱睡,可舒尔哈齐觉得自家妹子那是五百年才出一个的绝世佳人,怎么能随随便便就送出去了,不过他刚要说话,却是给奴儿哈赤不动声sè地踩了一脚,顿时就把话头给咽了回去。
乖官自然瞧见了奴儿哈赤的小动作,他mō了mō没毛的下巴,沉吟道:“佟大哥如此厚爱好罢!”奴儿哈赤听了这话,顿时大喜,赶紧扯了扯妹妹,让雪月儿给乖官行礼。
等出了乖官所居的园子,舒尔哈齐忍不住就低声说:“大哥,你怎么就把月儿这么……”
“闭嘴。”奴儿哈赤沉下脸来“月儿也是我亲妹妹,我便不疼月儿?可大都督开出如此厚利,你以为便没人眼红妒忌?一颗首级四十两,随便碰上一个小部落,那便是数万两的银子,谁不眼红?前些日子,干爹给我瞧朝廷塘报,我念其中一条给你听听,旧太仆寺马价银三万两,充蓟镇修边军饷】……”说到此处,他拽着舒尔哈齐到偏僻处停下脚步,就死死盯着舒尔哈齐“舒尔哈齐,你说,朝廷连三万两银牟都这么郑重,如今这位国舅爷大都督随身带着九十万两黄金,那就是一千万白银,你告诉我,谁不眼红?凭什么咱们女直人做先锋?干爹手下八千精锐铁骑家丁,其余九卫、一百二十七所、一百零七堡、十二座城关,数十万大军,凭什么肥肉就给咱们吃?”
“你倒是说,凭什么?”奴儿哈赤又问了一句,舒尔哈齐张口结舌,他聪慧是有一点的,但论眼界经验,跟奴儿哈赤还有工小的距离,毕竟奴儿哈赤得李成粱宠爱,大军出入,几乎随时都带在身边赞画军务,这么些年下来,实在锻炼得非同小可,跟李成粱不能比,同龄人当中,的确出类拔萃。
“前两天,额娘来找过我。”奴儿哈赤瞧着弟弟张口结舌的样子,就叹了口气“额娘说,她已经和那位大都督说妥了,让我随大都督进京,领咱们家世袭建州卫指挥使的官职……”
对于喜塔拉的名声么,两兄弟还是有所耳闻的,尤其奴儿哈赤,有时候就怀疑,自己到底是自家阿玛的种呢?还是干爹的种,这时候听老娘说,那位大都督肯帮着办事,人家郑国舅大都督是傻子么?没有好处就帮你办事?凭什么?自家老娘又能拿出什么样儿的筹码来?银钱?
人家稀罕么?地位,人家是大明朝国舅爷,二品都督,既然钱和权都不缺,那就是美sè了……
舒尔哈齐一怔之后,似乎想到了什么,脸上肌肉顿时扭曲了起来“我去问额娘”他刚要转身,却被奴儿哈赤一把攥住衣裳,随即啪一声,重重就甩了他一个耳光。
“混账。”奴儿哈赤双手紧紧攥着化衣裳把他拽到眼前,死死盯着他道:“你要怎么问?难道你要跟额娘说,额娘,你堂堂建州卫指挥使夫人,是不是对那位少年大都督脱了裙门叉开大tuǐ了?”
舒尔哈齐额头青筋暴起,把牙齿咬得咯咯直响“那你还把月儿给推进火坑?”
“什么推进火坑?月儿明年就十八岁,要么,就是嫁给干爹诸子中的一个,要么,就是嫁到瓦拉奇喇古特这样儿的部落去,嫁去méng元诸部的话,以这位大都督的xìng子,说不准哪一天就成了寡fù,嫁给干爹的儿子,那些下人会怎么说?“舒尔哈齐打了一个jī灵,那位大都督方才说的【每一位】还停留在他脑海中,妹妹嫁到méng元诸部落去,恐怕还真是做寡fù的命,说不准,寡fù都做不成,直接一缕芳hún见了天神也说不定,至于李家诸子,哼!李如柏那酒鬼,明明喜欢妹妹,却偷偷mōmō鬼鬼祟祟的,太也没担当………
“谁敢说,我撕了那些奴才的嘴。”舒尔哈齐犹自嘴硬,奴儿哈赤恨恨一撤手“好,你去,如今李府上说额娘坏话的,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你佟舒尔哈齐是好汉,去杀了那些人啊!”
舒尔哈齐被自家大哥推得一个踉跄,却是不做声了,说一千道一万,李成粱那是实际上的辽东王,宠你不假,你若真把自己当回事儿,当自己是主子,恐怕,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月儿在这儿,若能得宠,那日后我们佟家兴旺发达也只是等闲事耳。”说着,看了舒尔哈齐一眼,恨恨道:“我再跟你说一次,月儿那也是我妹妹。”说罢转身大跨步而去。
历史上奴儿哈赤的通信都是自称姓佟,至于后来那个爱新觉罗,那是臆造出来的,吹嘘自己是【像金子一般高贵的觉罗族】,用颜家那位管事何马象的话,就叫做牛逼大似马逼,真真吹牛逼。
舒尔哈齐脸sè一阵青红不定,在原地站了一忽儿,恨恨跺脚,飞快地追了上去。
又过了数日,女直史无前例凑出了一万大军,要知道建州三卫这时候一起也才几万户人家,这个数字对于女直来说,那真是非同小可了,若是这一万人死光了,建州三卫必然家家戴孝户户哭嚎。
建州三卫共推佟奴儿哈赤为首,受先锋官大印,李成粱又拨了三钱精锐铁骑,这一万三千大军,只带着少许辐重给养,一个个都抱着升官发财的梦想,往méng元漠北而去,这时候,已经接近年关。
乖官带着黎宝儿、毛利兰、颜清薇和雪月儿特意还远远送大军出城,雪月儿瞧见两个哥哥的背影不见,忍不住就落了泪,乖官随口淡淡道:“放心,没事的,等过些日子,我也要出发,到时候带你一起,一定能见着的”心里头却是加了一句,一定能见着尸体的。@。
344章 汤显祖说,我本文艺青年,自从膝盖中箭
344章汤显祖说,我本文艺青年,自从膝盖中箭
北京,紫禁城。
持心而论,这时候的万历天子朱翊钧,绝对就是后世说的愤青,看神马(这里必须要用神马才能表达出当年万历锐意改革的决心)都不顺眼,对于大明的弊病也心知肚明,对朝堂所谓衮衮诸公,也是嗤之以鼻,你说的天花乱坠,千里做官只为吃穿,谁不是抱着升官发财的念头来做官的?要说,还不抵宫里头的奴才们,虽然是没根的人,却大抵是穷苦人出身,晓得民间疾苦,像是张四维张阁老,家里头米烂谷仓,牛马成群,仆奴如云,知道个屁的民间疾苦啊!
今年春天的时候,二十一岁的万历选定了万年吉壤,也就是yīn宅,钦天监选定了几块地,最终,在两宫皇太后的参谋下选定了小峪山,也就是后来的定陵,皇帝选择自己大行后的陵址,这自然是不能马虎的事儿,光是制造图纸,就花了半年时间,然后,陵址会根据图纸严格地挖掘,但是,动土开挖的时候,出现了意外,图纸上放置棺椁的地方挖出一块大石头,术语叫做[宝chuáng无土],这样的事件,在这个时代来说,绝对是很严重的政治大事,把负责陵寝的钦天监官员吓得干脆自杀了。
这时候,赫赫有名的清流之一,十君子之一的梁子琦就上书,弹劾代理内阁首辅申时行和礼部尚书徐学谟,为何呢!因为申时行和徐学谟当初都认为小峪山是真龙xué,如今出了这事儿,证明了一件事,申时行和徐学谟是伪君子,朝廷应该让这两人赶紧滚蛋回家啃老米饭,再重新选择陵址。
其实这标准就是狗咬狗一嘴毛,梁子琦号称十君子之一,清流中的清流,真君子会拿这种事儿来攻击别人么?万历算是看透了这帮所谓君子,就下诏说,祖宗山陵既卜于天寿山,圣子神孙,千秋万岁,皆当归葬于此山,寿宫地址不需变动。
所以说,万历这个皇帝,绝对不是后世寥寥几句几十年不上朝所能盖棺定论的。
“若彤,你来瞧,满朝诸公,就为了朕的寿宫,来来回回的吵,今天我咬你一口,明儿你攀诬我一口,瞧着就让人生气……”朱翊钧愤愤地把手上奏章往桌上一甩,年轻的脸气得都有些走形,“朝廷就没大事了?méng元鞑子那边俺答汗死了以后他儿子黄台吉屡次sāo扰边关,边饷一下就涨到四百万两,朝廷一年才多少钱?这日子要不要过了?不关心怎么赚银子去,见天儿吵吵跟他们无关的事儿,呸!尸位素餐……”
万历的老爹隆庆帝在位的时候,朝廷和俺答汗达成了和议,史称隆庆和议,俺答汗就成了大明的顺义王,九边压力骤然一轻,主要敌人就剩下土蛮汗,边饷起码省下四分之一,不过去年俺答汗一死,黄台吉为了汗位,屡次犯边,这也是宣大总督为何前去劝说俺答三娘子跟自己儿子黄台吉结婚的缘故,你们母子结婚了,朝廷也安稳啊!不过,三娘子被劝回归化城以后,依然在和黄台吉冷战,故此万历有此一说。
今儿德妃穿着后妃的常服,头上只插着一根簪子,若是皇长子的母妃王恭妃在,肯定又要刻薄地说德妃衣裳举止不合礼制,不过,万历就喜欢爱妃的从心所yù,什么礼制,礼制就是朕年轻冲动,干了你一次,然后要后悔一辈子,还要让朝廷养你们王家上上下下。
男女之间的事儿,对错什么的不说它,俗话说男女之事,狗都不乐意管,但是,有一点就是,不管是王皇后还是王恭妃,大抵都喜欢对皇帝说,皇帝,朝廷祖制……然后,借此来表达,你这个不能做,那个不能做……
从小被老娘慈圣皇太后管着,当时慈圣皇太后是和皇帝一起住在乾清宫,等大婚了才搬出去,万历稍微一有点松懈,这位皇太后就说要去祖宗庙宇跟前说道说道,自己给祖宗脸上抹黑了,生了个不孝的儿子云云。
然后,还要被大胡子张居正张老师管,动不动,圣人曰,君子云。泥马,你自己家里头帐钩子都是金子的,朕用的是铜的,你姬妾几十个,出入二十四人抬的轿子,跟皇太后还有点儿说不清道不明的小暧昧,却要让朕圣人君子云云。
平时想玩耍罢!还有大伴冯保管着,史书上甚至说,大太监冯保一瞪眼,万历就会吓得规规矩矩坐好,这里头固然有皇帝年纪小的缘故,可想而是,皇太后、张居正和冯保三个人把小皇帝管得是多么的死。
这好不容易大婚了,结果身边多一堆女人管着你,动不动,皇帝,你这样不行,那样不行……
换了你是万历,你高兴么?这到底是坐牢还是做皇帝啊!
还是德妃好,能劝则劝,不能劝,我陪你一起疯,这样儿的女子,打着灯笼找遍大明朝也找不着哇!
“申时行阁老也不容易。”德妃笑着就道:“皇帝还是保一保申阁老罢!”
“申先生朕是一定要保的。”朱翊钧瞧见德妃,什么火气就都消了,笑着起身,拉着她手在御塌上坐下,低首瞧去,觉得德妃一双柔荑真真jiāonèn,一时间爱不释手,“若彤,朕怎么觉得你生养了以后,愈发白nèn丰腴了。”
德妃脸上微红,笑啐了他一口,旁边伺候着的小窦子赶紧低下头去,“奴婢什么也没瞧见。”说着,就把方才皇帝甩开的奏章捡起来呈给了德妃。
小窦子从南京回来,顿时就升了承乾宫总管太监,当时皇后居坤宁宫,而德妃居承乾宫,从字面上来理解,都不难看出德妃受宠爱的程度,而从礼制上来讲,承乾宫终明一朝一直是贵妃居所,也就是说,讲礼法的话,德妃的宫殿就逾制了,至于王恭妃居所景阳宫,一直是一般嫔妃的居所。
说个不好听的,要不是王皇后一直小心翼翼保持自己雍容华贵的态度,又有慈圣皇太后保着她,万历早把她废了,改立德妃为皇后了。
前一阵子,王皇后老家的叔父王俊玩双龙一凤被国舅爷抓了一个现行,自然有锦衣卫的密奏上来,当时万历看了大喜,就把老师申时行召进了宫,给对方看了密奏,话里话外,意思就想废后,结果申时行老成持重,认为这并非皇后失德,又引经据典说了一通,弄得万历老大不快,只得怏怏把老师送出宫去。
在申时行如此帮皇后说话的情况下,德妃还能劝皇帝保一保申阁老,万历自然是愈发觉得,爱妃真是无可挑剔,这才是雍容大度后宫之主的气度。
任由皇帝mō着自己小手,德妃微微红着脸儿,接过奏章,垂目看了数眼,就微微皱起了好看的眉毛,朝廷关于皇帝寿宫的事儿,却是越闹越大,把朝廷所谓十君子、七豺、八犬、三羊全部卷了进来,所谓十君子,是指十位清流中赫赫有名的人物,七豺八犬,范围比较广,其中有申时行的学生,有王锡爵的学生,还有一些是给皇帝鼓吹的,甚至其中还有鼓吹过郑国舅的,这个词最先是从监察御史花知少口中传出来的。
俗话说,贼咬一口,入骨三分,可是,若读书人咬一口,何止入骨三分啊!汗青也要入三分的,所以说,负心每多读书人,的确是有些道理的。
这位花知少,是万历五年的进士出身,内阁许国许阁老的学生,有许阁老为座师,花大人自然呈现飞黄腾达之势,投桃报李之下,多有替许国和徽商们鼓吹之事,这监察御史甭看才是七品官,可前文说过,监察御史其实就是话本小说中[手持王命剑旗先斩后奏]的八府巡按,最是清贵无比,你即便是进士出身,没门路的话,想做监察御史,几乎是不太可能的。
花大人替许国许阁老鼓吹,一支秃笔真真是如刀枪一般,臆造出很多词汇来,用后世的话,便是舆论的力量。
像是十子,便是花大人吹嘘出来的,似乎这十君子便是读书人中的标杆,此外,还有七豺八犬,这七豺八犬倒并不是一派的人,但是无疑,和花大人不是一派的。
像是七豺八犬中的胡汝宁,其实这位胡大人很倒霉,完全就是飞来横祸无妄之灾,用后世的话说,叫做躺着也中枪。申时行和王锡爵的儿子纷纷中进士,要知道,大明朝很开放,于是就有很多监察御史抨击,说,泥马,这官二代中进士,里头肯定有,这在大明朝,本就是很正常的事儿,骂内阁阁老算什么,骂皇帝也是平常事儿。
而胡汝宁倒霉就倒霉在,他在做监察御史之前,做过好几任知县,算是个干实事的,对监察御史卖嘴的本职工作还不太适应,当时就说了几句,哎呀!诸位,咱们要文斗不要武斗,你们瞧,申阁老和王阁老都被骂得不上朝了,这事儿,我看算了。
结果,这位胡大人就因为这个,得罪了汤显祖,汤显祖是今年中的进士,新科进士,新鲜**啊!何况他本来就是天下知名的大才子,万历五年的时候,张居正的儿子要考进士,为了给儿子扬名,他就请了当时一些年轻的才子陪自己儿子读书,其实就是为了给儿子造势,结果别人都答应了,汤显祖那是什么人?十四岁进县学,二十一岁中举,超级大牛人,后世被称为东方莎士比亚的,你想想,有底气有理想的文艺青年啊!能干这事儿么?当即一口回绝。
结果那一年科举,别人都中进士了,就汤显祖一个人没中,换谁也得气得吐血,所以说,张大胡子死后被清算被扒祖坟,其实真不是冤枉的,尽教皇帝做君子,自己却没以身作则拿出君子的做派,万历对这位老师从敬爱到深恨,那也是完全能理解的。
汤显祖因为这事儿,比照申时行和王锡爵的事儿,肯定也觉得两位阁老家的儿子中进士有,故此对胡汝宁连带着就恨上了。胡汝宁正好干过一件事儿,今年大旱的时候,万历皇帝祈雨,他上奏章说,要虔诚,不能杀生,所以说,不能杀蛤蟆,蛤蟆是好东西啊!能入药治病,还能招财进宝。
读书人的嘴本来就坏,何况汤显祖还是读书人中的读书人,超级文艺青年,就刻薄地说胡汝宁是蛤蟆御史,并且弹劾申时行申阁老和王锡爵王阁老,结果,刚中进士做了几天官,就倒霉了。
汤显祖这文艺青年便不说他,总之,胡汝宁就成了八犬之一,你说他真干过什么贪赃枉法的事儿,还真没有,真可谓祸从天上来。
其实,这些就是大明后期愈演愈烈的党争的开幕罢了,不管是十君子也好,七豺八犬也罢,君子不一定是好人,豺犬也未必是坏人,屁股坐的地方不同罢了。
故此,德妃越看奏章,越觉得朝堂之上全是一群混蛋,怪不得把皇帝气成那样儿。
她看完奏章后,就陪着万历骂了一会儿朝廷衮衮诸公,然后柔声劝说,“皇帝,别气坏了自己的身子骨儿,朝廷如今也就这样子,皇帝还年轻,慢慢来,终究能把歪掉的扳直了……”万历听了德妃的劝,心里头就觉得舒坦,若是别的后妃,哪儿有德妃这般会开导皇帝,只有给皇帝添堵的份儿。
两人正说着话,都知监总领太监安碧轩弯腰小心翼翼走过来,“娘娘、万岁爷,张鲸张公公在外头求见呢!”
德妃一听张鲸,俏声哼了一声,转过螓首去,万历有些头疼,当下呵斥,“没见朕跟爱妃正说话呢!他有什么事儿?”
张鲸因为侄子张彪的事儿,算是彻底触怒了德妃了,万历虽然重用张鲸,但是,没道理为了奴才得罪媳fù啊!故此张鲸就倒霉了,堂堂东厂掌印太监,天家最亲近的走狗,如今见皇帝要求见。RO@。
345章 给德妃娘娘跪了
当然了,万历还是要用张鲸张督公的,这安碧轩原本在苏州织造任事,那是张鲸的干儿子,蹊跷的是,保举安碧轩为都知监总领太监的是郑国舅,万历有些暗暗欢喜,觉得小舅子懂事,下面的奴才敲打敲打就好了,总不能一条活路都不给走,安碧轩一进京就找张鲸哭诉,说干爹呀!儿子也不知道为何那郑国舅要保举儿子……
张鲸就叹气,对他说了,干爹明白,那郑国舅是挑拨离间呢!想让我众叛亲离,说着,死太监眼泪水就下来了,张彪那可是他亲侄子,
死在苏州,你说他不恨?怎么可能呢!
总之,安碧轩做了都知监掌印太监,不过相比较以前的池长轩公公,那可是老实多了,可谓夹着尾巴做人。
这时候万历就拿眼瞧着郑若彤“爱妃,你看”德妃没好气对他翻了一个大白眼儿,极是妩媚“军国大事,1小女子怎么敢插手?”说着,就起身往外头走去,1小窦子赶紧跟上,伸手去扶着德妃的胳膊,到了宫门口,那门槛儿极高,1小窦子又弯腰去给德妃拎起裙角,出了宫门,德妃用眼角扫了扫张鲸,冷哼了一声,转首而去。
万历就满脸苦笑,瞧着安碧轩尴尬不已还弯腰站在跟前,忍不住就呵斥“还愣着做什么?让张鲸滚进来。”没一忽儿,张鲸小心翼翼进来“奴婢见过万岁爷……”说着,就有些哽咽,万历本要呵斥他的,瞧他这样儿,又有些不落忍了“你说说你,尽干些吃力不讨好的事儿,连我都要看爱妃三分脸面的,你倒好,往死了得罪你若不想跟朕办事,早早说了,朕让你去孝陵种菜去,省得心烦……”
万历这话其实还是给张鲸留了颜面的,至于去孝陵种菜,听着吓人,一个大特务头子能活着去给先皇守陵,本身就是一件很幸福的事儿。
按说,一个东厂督主不至于如此,历史上一些东厂督主连皇帝想动的时候都要左右思量一下的,但张鲸有个最大的短板张居正死,万历亲政,这搭头搭尾也不过两年这么短时间,张鲸还没完全整合掌握东厂的力量,何况,张鲸上台是搞倒冯保上去的,太监里头反对这事儿的不少,连张鲸的干爹张宏当年都不太赞成去弄冯保,故此张鲸在太监里头也不算很得人心,加上德妃的确又是大明朝数得着的厉害这么几点一综合起来,张鲸就大大落了下风了。
死了亲侄子还要被德妃惦记着,张稣可谓泪流满面啊!我多冤屈呐!死的是我亲侄子,亲的,不是捡来的郑国舅他毫发无伤啊!
但这话他也就敢在肚子里头默默呐喊几声,到皇帝跟前儿敢说么?所谓有错就要认,挨打要立正,张鲸觉得,是该正确审视自己了,自己这个东厂厂督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威风,起码,现在不那么威风。
他噗通一声就跪了下来“万岁爷,奴婢错了奴婢真错了,奴婢想去找德妃娘娘认错,娘娘如今还在气头上,不肯见奴婢啊!奴婢那混账的侄子,不能给万岁爷排忧解难,还要去添堵,他死的活该啊!万岁爷,奴婢跟在万岁爷身边这么多年,虽然怀揣着真心实意给万岁爷办事儿,可奴婢本事浅,老是误了万岁爷的事儿……”死太监泪流满脸,颇有后世影帝的风采。
万历瞧他这样子,也不忍心,不管怎么说,当初自己还没亲政的时候张鲸就紧紧跟着自己,自己稍微流lù出一点儿想动冯大伴的意思,他二话不说,冒着得罪很多人的危险就把冯大伴给扳倒了,这些年,自己用他一直很顺手,何况,他也死了亲径子,怪可怜见的“起来罢!”万历就叹了口气,亲自伸手去扶他“张伴,朕和你主仆多年这次张彪的事儿,算朕欠你一个人情,朕记得你老家似乎还有亲人,再接一个过继到名下来延续香火,你好生做事,朕还年轻,过个十年二十年的,天下富足了,朕办事也顺手了,难道就不能给你名下的儿子一个爵位么?”“陛下”张鲸刚被万历拽起来,听了这话,噗通一下又给跪了,一时间,老泪纵横,哽咽地说不出话来“奴婢,奴婢,奴婢……
呜呜呜呜……”
这就是情份,皇帝记得你的情份,什么都好说。
万历安抚了张鲸,又让他好生去给德妃道歉,不肯见,就在承乾宫外头站着,真心实意的去,爱妃会原谅的说了好些话,才转回正题来,问他有什么重要的事儿。
张鲸伸手捞起衣角擦了擦眼睛,这个动作完全就像是个老妪一般,把脸上弄干净整洁了,这才小声清理了嗓子,说道:“万岁爷,这国舅在辽东那边撺掇宁远伯起了大军,那边密报说,宁远伯起码动了十万大军,先头一万三率精锐已经出发进了漠北……奴婢是怕,会不会动了根本,这万一闹大了,九边十三镇的边饷就太吃紧了。”张鲸也是读过书的,和阁老们比起来,未必差到哪儿去,这也是边抚们为何老是说以和为贵的原因,实在是没银子。
他把辽东的形势一说,万历就嗯了一声,倒也没认为他依然在给国舅上眼药,因为这论调,属于当时比较普遍的论调,缓缓就说:“嗯!这事儿,国舅已经事先派人跟朕隐约说过,你就不再管了。”他说着,脸上就有些怒气“倒是这北京城街面上,到底怎么回事?
朝堂上吵,市井中也吵,什么七射八犬的都出来了,连朕在宫里头都知晓,什么【若要世道昌,先杀换狗张,再杀显祖汤,七射,八犬,通通死光】,这些谣言,是从哪儿来的,怎么传播的,你给朕查,仔细的查。”这里头叫做换狗张的,本名张鼎思,这家伙也是一个倒霉鬼,和胡汝宁差不多,躺着也中枪,他是申时行的同乡,苏州人,也是大名士出身,撰写过很多书籍,结果别人认为八犬之中也有他,他就很委屈,上书给皇帝说,陛下,我冤枉,这肯定是别人陷害我,故意把别人的名字换成我,陛下啊!你要为我做主,能不能让东厂和锦衣卫查一查,把我的名字再换出去,还我的一个清白。
这个奏章很快就被传了出去,结果,很快就有人称呼他叫做隙换狗),真说起来,还真是tǐng冤屈的,至于汤显祖大大,还真不冤枉,自恃文艺青年,口不择言得罪了人,不过,汤显祖也有个委屈的地方,他的启méng老师是近溪先生罗汝芳,罗汝芳是颜山农的嫡传弟子,颜山农如今正在拼命给郑国舅鼓吹,所以说,他算是被乖官给带下水的。
这些谣言,传得是沸沸扬扬,万历在深宫大内都知道了,能不生气么,朝堂上下,正事儿不做,整天弄这些狗屁倒灶的事儿,朕huā钱就养这些人的?
张鲸得了万历的吩咐后,自然娶下死力气查外头的谣言,不过在这之前,他做了一件事儿,跑去承乾宫,给德妃娘娘跪了。
堂堂东厂掌印太监,跪在承乾宫前头,一时间,宫内轰动啊!也不知道多少人瞧热闹,有些就幸灾乐祸,嘿!张鲸啊张鲸,你也有今天,有些就兔死狐悲,觉得张鲸张公公都斗不过德妃,日后哇!我们这些奴婢的日子难过了,种种观念不一而足。
在承乾宫的德妃听小窦子来禀报说张督公跪在宫外,她是极聪慧的,寻思了一会儿,就理顺了其中的脉络,一时间,对张鲸又深恨了几分,这狗奴才,是在威胁我……
她要不出去,就那么看着张鲸跪在外头,时间一长,日后未免就要传出德妃娘娘度量窄的话语,到时候兔死狐悲,谁还敢仔细给她做事?
她要出去了,岂不是就落了张鲸的圈套,到时候,怕是那位皇长子的母妃又要冷言冷语地嘲讽,妹妹,没想到连个奴婢也能拿捏住你啊!
这位王恭妃年纪比万历还大些,或许这也是万历后来后悔,觉得自己是被勾引的缘故。
所以,德妃对跪在外头的张鲸又深恨了几分,但一时间也寻不出什么好法子,当下就在宫内踱步,1小窦子看了,凑上去就说:“娘娘,还是奴婢去罢!”说着,也不等德妃允许,就快步出了宫,到了外头跪着的张鲸跟前,绕着张鲸看了两圈,就趾娄气昂道:“张公公,娘娘说了,记得以后好生做事,还不起来,速速退去。”说着,就往地上扔了一串东珠珠链,这珠链温润浑圆,抛出去的时候就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泽,把远处看热闹的那些太监宫女们都瞧huā了眼“嗟!赏你的……………”张鲸记得自己被年纪这么大的小孩子呵斥,那还是几十年前刚进宫的时候了,一时间,又羞又恼,涨紫了脸皮,不过,却也发作不得,他到底是做到督公位置的大太监,喜怒不形于sè或许做不到,忍辱负重还是能做到的,当下巍巍颤颤起身,对承乾宫拜了三拜,捡起珠链转身离去。
小窦子回去宫内,德妃喜滋滋的,忍不住夸小窦子“1小豆子,还是你懂得姐姐的心思,不枉姐姐以前疼你,哼!张鲸这狗才,白白浪费了乖官送给我的珠链。”脸上就绽开了笑容,1小窦子抿chún“奴婢可不敢当娘娘的夸,不过,娘娘,国舅爷经常说,能用银子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丢串珠链,国舅以后肯定会送更大更好的珠链给娘娘的。”看着德妃的微笑,心里头却在想,能给若彤姐姐做事,这辈子也值了。
第二日,东厂和锦衣卫就开始在北京城满大街的抓人,充分演绎了什么叫做横冲直撞,不过,这些暂时就跟乖官没什么关系了,而乖官呢!正随着李如松李如柏率领的五万大军往méng元鞋子的地界儿去。
冰雪草原上,时不时会瞧见傻乎乎的抱子瞪着好奇的眼睛瞧着这支大军。@。
346章 真.杀生茂才
这支大军中军五万,两翼则各有骑兵两万,这已经不是开国初,凉国公蓝玉率领二十万大军直捣捕鱼儿海蒙元王帐的时代了,两百年过去了,大明居然还能弄出这么大的阵仗来,一时间,九边震动,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消息,居然直接给传播到了京师,顿时弄得天下皆知,都说那郑国舅跋扈,何况这也违了祖制,朝廷上关于皇帝寿宫的争吵顿时一歇,转而群起攻击郑国舅和宁远伯。
这种军国大事,要是厂卫里头没人,可能泄露出来么?张鲸吓得先跑去找万历自辩,万岁爷,这真不是奴婢干的……朱州钧就叹气,他在想,自己刚敲打过张鲸,这奴才不会那么大胆就这么跟联顶着干,那么,就只能找锦衣卫指挥使骆思恭打板子了。
骖思恭吓得浑身颤抖,要说,他这个锦衣卫指挥使当的不甚称职,要知道,他从大胡子张居正权国那会子就是指挥使了,张居正权国的十年,可说是锦衣卫最低调的十年,夹着尾巴做人啊!皇帝亲政了,骆思恭好不容易抱了德妃的大腿,这才勉强把指挥使的位置继续坐下去,给他三颗狗胆,他也不敢挑起针对郑国舅的流言蜚语啊!
这骖指挥使还真是冤屈,流言谁放出来的?乖官自个儿。
流言怕什么,正所谓一起一伏,没有平原何见高山?等垒京观、奏大捷的时候,才能更加显得国舅爷的本事来。
至于什么祖制之流,乖官只当放个屁,祖制?祖制商人是最低贱的,如今朝堂上起码一半的官员,家里头都是商贾.你们好意思说祖制?我呸你们一脸。
出兵漠北这么大的事儿,根本瞒不住人,既然如何,不如虚张声势,先造势造出去,在这个里头,乖官就借了李成梁的势,李成梁为何能封爵?打仗狠啊!奏十次大捷的主儿,不错.尽起十数万大军这种事情.肯定会被御史言官们攻击的,但是,朝堂上不单单只有御史言官,有说正的.自然就有唱反调的,尤其大明朝廷上头,为了反对而反对的官员不要太多.你说这个是好的,我偏要说他是坏的,没有道理可讲,只要你反对的.我必赞成,你赞成的,我必反对。
所以说,乖官就要浑水摸鱼,你们慢慢吵,等你们吵完了,我已经帮单叔把军捞到手。
这一次打仗.战术出乎意料,别的不说,中军拖拉着一支庞大商人队伍,不错,打仗是危险.可架不住乖官使银子,十数倍的利,杀头也肯了,何况这次十数万大军,又是宁远伯爷带着李家诸子亲自出征,怕甚?吃饭还可能被噎死呢!想赚银子,不冒点险怎么可能。
故此,中军在漠北革原上走的极慢,但是左右游骑却是隐隐把中军护在当中,这两支游骑中,其中一支甚至还是诱饵,真正的精锐全在右军,都是宁远伯手下打老了仗的铁骑,李成梁这次也下了血本,官兵全是双马甚至三马,穿两层甲,后来满清所谓【女直不满万,满万不可敌】,全是奴儿哈赤跟他这位也不知道是干爹还是亲爹的李成粱李爹爹学来的。
像是这般主动出击的,已经出乎蒙古鞋子的意料,尤其这还是过年的时候,更是出乎意料中的出乎意料,前头佟奴儿哈赤带着一万三千先锋,看着小部落就一窝蜂上去,尽数砍了首级,然后各种牛羊之类的牲口全部不要,只把马给带在军中,女直人当中,反对的也不少,可奴儿哈赤就说了,一颗首级四十两银子,只要把首级带好了,等打了胜仗回去,要什么没有?何况这次必然会俘虏无数牛羊甚至人口,到时候,价钱就跌下来了,有银子,你们还怕买不着东西?顿时就把那些没见过银子的土鳖女直人说服了。后头自然有中军接应,就把各种牲口以及其便宜的价格卖给商人们,然后杀猪宰羊,尽皆大吃大喝,冷兵器时代,这样就是提升士气的,中军一仗没打,士气却腾腾腾往上窜,一个个嗷嗷地,恨不得就碰上蒙元鞋子狠狠干一场。
蒙古诸部中,越是大的部落,离开大明九边越远,中间往往是很多小部落,这其实和后世两个大国之间有很多小国缓冲道理是一样的。
乖官便在漠北大军中又长了一岁,十五岁了,蒙元诸部也被大军折腾的不轻,无数小部落被血洗,乖官亲自付了一次首级的钱,花了他十几万两黄金,由于乖官曾经给奴儿哈赤和舒尔哈齐做过暗示,只要是首级就算银子的,故此,这里头水分极大,好在,奴儿哈赤也不傻,不会当真脑残到拿妇女儿童的并级去换银子,大抵还是男丁。
大明军中对冒领军自然有一套辨别的子,检验首级的都是文官,要看首级的发茬儿和牙口还有胡须来分辨是不是真da子,是不是壮年,你若拿个七老八十的首级去,即便是真da子,也不算首级的。
所以,奴儿哈赤这里头水分是很大,但挑挑拣拣出来,十颗里面挑一颗,也足有三千颗首级了,那都是蒙元精壮,一颗颗绝对没有水分,乖官便让李如拍把这几千颗首级送到京师去,奏大捷,其余的首级,直接就垒成京观。
这一筑京观,顿时把威风扬出去了,乖官当初在扶桑那个【杀生茂才】的头衔,再一次喊得震天响,那名气,随着商人来来往往,就通过九边十三镇往大明境内以瘟疫一般的速度传播,据说有九边的百姓,甚至在家供奉杀生茂才的牌位。
说到底,这时候人还是挺愚昧的,大明百姓就相信这个,像是春宫画辟邪,春宫怎么能辟邪呢?但是大明上至百官下至百姓深信不疑,其实和所谓黑狗血辟邪,女人来月事的骑马布辟邪,道理是差不多了,而像是这种杀了数万鞋子的狠人,你说他不辟邪,都没人肯信的,当然了,从朝廷礼制上头来讲的话,这显然是淫祭,没有朝廷批准的祭祀,通通称之为淫祭。
这个威风,不但扬到了百姓中去,九边很多军卫也蠢蠢欲动起来.这么明显的顺风仗.谁不会打?但是这又有问题了,首先,总兵官加都督衔才能调兵,九边十三镇中加都督衔的,前两年只有戚继光和李成粱,如今戚继光去广东了,只刺下李成粱.像是大同总兵麻贵,虽然也是这时候数得着的名将,可他只是大同总兵官,没有都督衔.给他三颗虎胆,你看他敢带兵出关。
这da子又没寇边,他们怎么能出关呢?再说了,人家宁远伯和郑国舅发财,凭什么带上你?
这时候的大明,还没烂到骨子里头,九边还是很能打的,若不然,戚继光镇守蓟镇多年、文官为什么要抨击他呢?就因为戚继光埋头修长城不肯出去打仗,而李成梁就是在戚继光埋头修长城的那些年冒出头来的那是逮谁灭谁,所以,三千首级送到京师,满朝的议论顿时戛然而止,鸦雀无声。
三千首级啊!这可是盖世奇,要知道,da子也不傻,哪怕打输了,也不可能当真就把尸体留下来任由你割首级,所以历史上即便那些动不动大军数万的仗,能砍几百颗首级,就了不得了,可这居然硬生生砍了三千首级,这……这还是人啊?
兵部的文官们那是一颗颗的验,末了无可奈何,上了折子,颗颗是真da子。
这里头其实还是有猫腻的,史书上说【杀良冒】,为何要杀良冒?首级上不会写明白,我是老百姓,同样,da子的首级也不会写,我是da子的老百姓,这三千首级,都是捡的精壮,看着吓唬人,其实,说杀良冒也是可以的,奴儿哈赤一路上灭了很多小部落,自身伤亡不到两千。
新建伯王阳明公说过一句话,【明朝之大,唯有四处重要关隘,非蓟辽,宣大莫属】,如今这辽东总兵官和郑国舅在漠北杀得是人头滚滚,眼看着就是泼天的大,宣府总兵官董一元,大同总兵官麻贵,这两人那是心里头猫爪子挠一般,而蓟镇代理副总兵单赤霞,这时候却是纹丝不动,蓟镇下面那些参将游击可急了,一个个急着就找单赤霞,这其中两万多戚家军里头,更是有他不少当年同僚,忍不住就要说,总兵大人,咱们都是戚少保帐下出来的,你到蓟镇,弟兄们都力挺你的,这会子国舅爷在漠北泼天般使银子,你好歹也动一动啊!
单赤霞可没北京五军都督府的左右都督的头衔,但是,他是什么人?一手把德妃娘娘拉扯大的,这事儿,如今谁不知晓?真要出兵,那还不是轻而易举的。
其中,参将甄美信是最怂恿单赤霞的,这甄美信那是老戚家军了,当年第一批从军的义乌煤矿工,姓甄,因脸黑黝黝的,都叫他媒芯子,那一张脸,真是黑到骨子里头去了,后来一刀一枪砍成当官的了,这才请先生改了名字,那冬烘收了这黑炭的十两银子,摇头晃脑说,圣人云,仁义礼智信,大美哉!将军莫不如就叫甄美信……
甄美信就说了,老单,当年你剑第一,杀人第一,我服你,如今你来蓟镇接少保爷的位置,兄弟们也没二话,不过,我还得说一句,这事儿,老单你不够意思了,少保爷到了北边以后,几乎没仗打,以前少保爷跟张居正张阁老混,军饷还足,咱们也还能过日子,可自从张阁老死了以后,咱们日子可真是一天不如一天,你来了以后,这日子是好过多了,但是,咱们这些淅江出来的老弟兄,家中老的老小的小,那也是张嘴要吃要喝的,也都还想着一刀一枪给儿孙们博一个后路出来。
单赤霞到了蓟镇,几乎没费多大力气,就死死握住了蓟镇兵权,为何?一是他出自淅江兵,当年就是猛人,第二,自然是使银子,张居正一死以后,蓟镇官兵可就没以前舒坦了,也就是俗话说,寡妇睡觉,上头没人了,他带着乖官给的银子,到任后一顿挥洒,那真是个个服气。
小弟们跟大佬混,为了个什么?还不是为了吃香喝辣,至于什么理想之类,那是书本上写出来哄热血小年轻的。
单赤霞当年也是热血小年轻,加入戚家军就为了杀偻寇,至于银子什么的,根本不在乎,可这么多年下来,这人情世故么,也是懂了的,听了甄美信的话,自然就笑笑,就干脆把手下参将游击们召集了,把话给说了出来。
他刚上任的时候,是参将,随即,就补为蓟镇代理副总兵,有威望,有银子,双管齐下,何况还有后台,这后台还板扎得很,自然顺理成章,他到蓟镇,专一狠练乖官召来的九州兵,这些九州兵,在扶桑那鬼地方,白米饭都吃不上,到了天朝,白米饭可劲儿吃,那真是泪流满面啊!个个下定决心,一定要做天朝人,不回去了。
后世只注意戚继光的鸳鸯阵、戚家刀,却根本不注意,戚家军的火器是当时世界上最密集的部队,没有之一,而单赤霞狠操这些九州兵,练的就是火器兵。
打da子,这是乖官早早就和单赤霞说好了的,单赤霞为何迟迟不动?不错,你的后台是皇帝和德妃,可是,你要早早去了,吃得满嘴流油,别人怎么看?
一来他资历到底浅薄,别说跟宁远伯李成梁比较了,跟宣府总兵官董一元,大同总兵官麻贵比起来,都要差着老大一截,真早早出关,未免就把别人得罪狠了,像是乖官准备举荐李如松为宣府总兵官,可是宣府总兵官董一元那也是老牌悍将,这总兵官,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你要让别人让出位置来,得把人家喂饱了罢!若不然,即便是董一元去别的地方做总兵官,可蓟镇、辽东、宣府、大同,这四镇是九边中最拔挑儿的,军饷最高,手下最多,管理地界也最广,也有无数商人出入,还能借此捞银子,人家凭什么把这么肥的位置让出来?皇帝是你后台不假,可你也不能把天下人全部得罪赶紧罢?
所以,拉一批,打一批,甭管古今,道理都是一样的。
单赤霞把这道理给手下参将游击们说了,末了就说,咱们要出兵,兵部的准许不难,关键还得带着宣府和大同,而且,咱们只能带宣大两位总兵,却不能带宣大总督。
宣大总督是文臣,宣府总兵大同总兵是武将,下面那些参将游击们自以为明白了,当下做恍然大悟状,哦!原来如此,有肉咱们武将吃,不带文臣。
单赤霞明知道这些人误会了,却也不解释,如今的宣大总督是许国许阁老的人,许国正玩命儿攻击国舅爷呢!给宣大总督绩,那不是把许国往上推么!
Ps:上一章安碧轩出现是我的错误,但也不能全怪我,庞大的龙套队伍名字太多,有时候记不过来,尤其有时候就是在书评区和贴吧随手抓来的读者,报名龙套倒也不少,关键是大多数不靠谱儿,都要自己安排剧情,真心没儿写,嗯!被推荐为都知监太监应该是苏州织造太监匡咏梅,就是那位在苏州声嘶力竭发誓【若有半句虚言,男的代代为奴,女的世世为娼】的狠人。
347章 有病要治,不能讳疾忌医
347章有病要治,不能讳疾忌医
把话说通透了,蓟镇这些参将游击们心里头也都有底了,仗,肯定是要打的,既然如此,那就等罢!不过,在这之前,还有一个问题要解决,蓟镇有十数万兵马,不可能全出去,顶多出兵五万,这里头,两万戚家军又占了差不多一半份额,你说不让戚家军参战,这也不可能,一来代理总兵大人那是戚家军出身,二来戚家军也号称天下无敌多年,用后世的话,叫做[首战用我,用我必胜],其余的军卫也没底气争,但是,不跟戚家军争,互相总要争一争的,这眼看着一出战就是功绩,谁不眼红?谁不想分一杯羹。
大明兵种一直就有所谓主兵、客兵的说法,像是戚家军,在蓟镇就属于客兵,而且这客兵饷银是主兵的五倍,到了后期,直接就形成了所谓卫所兵和战兵,卫所兵其实就比农民略强一点,战兵则是招募来的,可以称之为职业军人,当然了,卫所兵中也有战兵,譬如卫指挥使的那些精锐家丁们,但总的来说,这时候基本上就是客兵战斗力强大,就像是东南倭乱时候的土司兵,江南百姓俗谚云,宁遇倭寇,毋遇客兵,就是被客兵祸害惨了,等倭寇之乱差不多结束,土司兵回到老家的几乎寥寥无几,要么死了,要么被别人招募了,要么干脆去做海盗去了,像是之前那位三当家路娄维就是土司兵出身,不甘心回去受穷,干脆做海盗,大块吃肉大碗喝酒去了。
总之,除却戚家军出身的那些参将游击们老神在在,大大咧咧不在乎,其余的人,眼睛中就有火燃烧,单赤霞一瞧,这jī将法liáo拨的差不多了,就干咳了一声,说:“甄参将,我要进京叩见陛下,我不在的时候,军中以你为首,半个月后我回来,军中大操,强者上,弱者下……诸位,有意见么?”
众将轰然一诺,“总兵大人放心。”心里头愈发觉得跟这位代理总兵大人干有前途,即便当初戚大帅,也不敢说随意进京叩见陛下,可这位就可以,这就是后台板扎的厉害,从宫里头甚至有传言出来,说德妃娘娘放了话,谁敢让我家单叔不快活,我便让他一辈子不快活。啧啧!真是羡慕死旁人,等这一仗打下来,那指定就是正式升任总兵官了,说不准,还能加左都督的衔头……
暂且不说赤霞老爷,咱们把目光再往漠北去。
乖官在漠北,其实也并没遭罪,身边女人多啊!有人服shì,按说,军中规矩,那是不能带女人的,可李家上下谁不知道乖官身边那些美少女们瞧着貌美,实际上全是雌豹一般,杀起人来根本不眨眼,跟李家精锐家丁相比较并无逊sè,即便如此,中军那些汉子们最爱干的事儿依然是没事就往国舅爷大帐跑,远远瞧两眼也舒坦,当兵三年,老母猪都称貂蝉,何况国舅爷手下那些本就是貂蝉。
李如松骄傲得紧的xìng子,如今也被乖官不紧不慢的态度给折服了,心说自己十五岁的时候绝对无此气度的,故此时常来和乖官说话,何况颜清薇颜小姐还是他的师妹,只是,这一路上下来,他也看出了师妹似乎怏怏不乐,整天缩在大帐中。
他也三十几岁了,按这个时代来说的话,生都能生出颜小姐这样儿的女儿了,故此常常劝慰,说师妹,何不出帐走动走动,这外头冰天雪地虽然没甚好玩儿的,到底空气清新,实在闷得慌,师兄我那儿养了十数条猎犬,拉起雪橇来都有力得紧,带你去猎狍子……
这个时代对世交还是看的很重的,故此李如松和颜悦sè和她说话,真有些把她当半个女儿来看。
颜清薇一路而来,的确心中不快活,她老爹什么心思,她也是冰雪聪明的人,自然了解,可是,自己跟郑国蕃,还有可能么?
没人的时候,她有时候也想,自己比那郑乖官还大着一些,让他一些又何妨,可不知道为什么,每一次跟他见面,几乎都要起冲突,难道这就是老人们说的不是冤家不聚头么?为何我瞧着他那骄傲的样子就会生气?他若来哄一哄我,我便……给他道歉又何妨!
她想着想着,就要别人去宠她爱她哄她,尤其有时候看到乖官跟六宝儿说话,话语中柔声细气的,她就会翻膈应气儿,越看越生气,最后就把自己气的不行,为何你跟别人都柔声细气好生说话,跟我就那么凶……教育要从娃娃抓起,这话真是一点儿都没错,她自小崇拜神经病患者徐文长,拜师以后虽然不在徐文长身边受教,却依然把徐文长的毛病学了一个十二成,你学谁不好学青藤先生,才学是大,皇帝都喜欢他的文字,可连接应试八次不中,难道这其中就没有原因?为何不检讨检讨自己?总想着让社会来适应你,你自己却不去适应社会,这样儿的人,纵然才华横溢如徐文长,也只有被社会抛弃的命。
而她如今依然没意识到这一点,还想着让乖官来适应她,却不肯放段去适应对方,偏生她又是女人,像是李如松也学了他老师徐文长眼高于顶的毛病,可瞧见乖官本事大,顿时就放段了,可颜小姐又认为,我是女人,你本事再大,也得让着我三分,却不想,人家凭什么让着你。
所以说,文fù病真是不可救药。
传统医学讲:[怒甚偏伤气,思虑太伤神,神疲心易役,气弱病来侵。]颜小姐想的越多,身子越弱,这一天,终于就病了。
小倩tuǐ还没好利索,乖官怜惜,放在宁bō养病呢!何况,即便小倩没事儿,乖官也不可能让小倩去服shì颜清薇,那不是乱了规矩了,小倩是他房里头人,国丈都亲口许过了,日后肯定要给小倩一个名分,也就是说,起码是大都督的妾,去服shì颜清薇,那成什么话?难道你是大都督的正妻?故此,颜小姐孤零零一个人儿,愈发自艾自怜,揽镜自照,就觉得自己清减了,再想想乖官,愈发心中难受,真是活脱脱一个病怏怏的林妹妹了。
虽然没人贴身伺候,颜小姐终究还是有人问的,有两个早合少女队负责着她的安全,瞧见她脸sè不对,虽然对这位也没什么好感,到底还是去禀报了殿下。
乖官一听,心里头就想,这颜叔父把她拜托给我,怎么就病了,故此有一些自责,立刻去瞧,进了帐篷,就发觉她脸上病态的嫣红,赶紧上去询问了两句,结果颜小姐正在自艾自怜的当口儿,文fù气又翻了,大声就道:“不要你管,死了倒好,落一个干净……”
这话把乖官弄得哭笑不得,心说这似乎是林黛玉的台词啊!但这时候不好跟她计较,故此腆着脸就说:“好姐姐,你说什么都成,是不是,吃些药,若不然,万一出个什么好歹,我怎么跟颜叔父交待。”颜清薇本来听他叫一声好姐姐,心里头一慌,感觉脸上就火辣辣红了几分,结果后面乖官又冒一个如何交待,顿时又把自己气着了,当下牢sāo就来了,“若有好歹,岂不是遂了你的心愿,你好和那些什么宝儿啊梨沙啊去亲热……”
说这话的时候,黎宝儿恰好进来,若宝儿不进来,乖官说不准还能腆着脸说两句,可宝儿一进来,是人都要面子的,他又如何能觍颜继续,当下就把笑容慢慢收拾了起来,一张小脸就拉长了,一旦拉长了脸,心里头自然不快活,心说我跟你似乎没什么罢?宝儿跟我有,梨奈也是尽心尽力在身边伺候甘愿去死的,你当初威胁我爹的事儿我还没跟你算账,谁跟你来宝哥哥林妹妹这一套啊!
他黑下脸来,颜清薇觉得有些不妙,再看旁边黎宝儿也在,顿时脸上挂不住,当下呜呜呜就捂着脸蛋哭了起来,把乖官弄的是,什么好心情都没了。这时候,随军的医生从外头进来,当下顿时无声,乖官站在旁边一声不吭,心里头可后悔死了,当初为何答应颜大璋把这祸害带在身边。
颜大璋若在,肯定得气得吐血,他好不容易从颜船主变成颜叔父,这一忽儿,又从颜叔父变成颜大璋了。
“大都督。”那医生把脉良久,起身对乖官一礼,“这位小姐心思多虑,弱了身子骨,故此风邪入侵,好在,小姐年轻,应该无甚大碍,小人开一服药,吃上几天便不打紧了。”
乖官道谢,正要送他出去,外头李如松掀开帘子进来,“清薇,你怎么样……凤璋……”
那医生赶紧告辞,自己出了帐篷,这时候颜清薇看着李如松,鼻子就一酸,“师兄。”说着,眼泪水扑哧扑哧就落了下来,乖官仰头看着帐篷顶,似乎上头有花,黎宝儿虽然还不会什么争宠的手段,譬如落井下石之类,可她也对方才颜清薇所说的话感到极为不舒服,当下也不吭声,我不推窗望月落井下石,就已经很厚道了。
李如松好不容易才把事儿搞清楚,一时间,真是有些啼笑皆非,可是,两头都不好说话,只好在心里头嘀咕,哎!这少男少女的事儿……
他想了想,终究还是对乖官说:“凤璋,我从外头找些大脚婆子来伺候她罢!你事儿忙,就不要分神了。”乖官鬼来的事儿忙,大军中就数他悠闲,可是颜清薇是他的女司记,即便李如松是颜清薇的师兄,有些话也要找个借口才好说。
乖官想了想,就点头答应,随即转身出了帐篷,虽然没什么拂袖而去的姿势,可明眼人都能看出他脸上的不快,黎宝儿对李如松行了一礼,匆匆就跟了出去。
等乖官走了,李如松沉默了会儿,也不好多留,当下柔声安慰了师妹两句,就要转身出去,颜清薇突然开口,“师兄,您能带我出去猎狍子么?”
李如松转身看去,颜清薇神态柔弱,脸上怯怯,大而妩媚的双眼因为方才哭过,显得略有些红肿,却更添几分楚楚之姿……李如松已经有儿子了,叫李遵祖(历史上李遵祖袭了宁远伯的爵位,娶了宗室国公之女,最后在北京城破的时候殉国)今年十岁,在这之前,他也有过一个女儿,却早夭,故此,颜清薇这个怯怯的眼神,顿时击中了李如松心中最柔软的一块,刚毅的眉峰顿时就柔和了下来,略一犹豫,就道:“师妹,你这会子生病,要好生将养,等过几身子好了,师兄我就带你出去打猎……”
他离开颜清薇的帐篷后,就匆匆在俘虏中找了几个女子送到颜清薇的帐篷,却不想,这一送,却坏了事儿。
奴儿哈赤的先锋在外头游猎,类似于钓鱼的yòu饵,甚至中军本身也是一个巨大的yòu饵,李成梁亲自带领的辽东铁骑隐忍不发,就在中军周围游弋着,依照李成梁的估计,土蛮汗那边恐怕再有个把月才能有动静。
méng元部落这时候已经不是成吉思汗那会子,拉出去一个万人队就能横扫的时候,甚至他们的制度也在倒退,打仗了还要从诸部落集结勇士,最后在大汗的带领下出兵,也是属于一年不如一年的主儿,不过,在冷兵器时代,骑兵拥有巨大的优势,甚至火枪时代,骑兵的优势都没有消失,一直要到机枪出现,火器才能彻底碾压骑兵,故此méng元鞑子的战斗力依然不可小视。
奴儿哈赤跟在李成梁身边多年,对鞑子的习xìng也是甚为了解,料定土蛮汗即便知道明军出关,一时半会儿也不会轻率地出击,要知道,这时候明军战斗力还没烂到根子,尤其李成梁的辽东铁骑,那也是能把土蛮汗手下教训的满头包的主儿,历史上李如松就是因为追杀土蛮汗,结果太过自信,轻兵冒进,中了土蛮汗的埋伏,被大军一围,终究死在土蛮汗手上。
故此奴儿哈赤这时候其实也在赌博,拼就拼一个在土蛮汗大军未到之前更多地绞杀小部落,捞取更多的功绩和首级,等土蛮汗大军一到,他肯定退却,他这时候可不是后来的奴儿哈赤,还没那个胆子去跟土蛮汗较劲,和土蛮汗打擂台这种事情么,还是的得看他爹李成梁了。
奴儿哈赤剿灭了那么多小部落,也不可能真把人全部杀光,自然就是轻壮和老弱全都杀了,轻壮年既是危险的战斗力,又可以换银子,自然要杀一个干净,老弱浪费粮食,也要杀干净,但是fù孺,却不能杀,这倒不是讲什么仁义,fù孺在草原上和牛马羊一样,属于财产,抢了女人回去,可以洗衣做饭喂养牛羊,心里头烦闷了,还能拉到帐篷里头骑一下,消解烦闷,心里头快活,也能拉回帐篷里头骑一下,增添快乐,怎么能随便杀掉了,那是浪费资源,是可耻的,至于小孩,女孩子长大了可以和上述的一样用,男孩子也能当奴隶,这些可以说都是银子,故此不能乱杀。
李如松把几个女人送给颜清薇,本意是伺候师妹,草原上的女人,只要被人抢了,大抵也都有那个觉悟,她们世世代代都是这么过来的,草原部落上今天你抢我明儿我抢你,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儿。
可是,颜小姐是什么人?痴呆文fù,自然就要询问人家,你们家里头有多少人啊?生活幸福不幸福啊?等等诸如此类的问题,当然就把人家女人说哭了,便说了,大明的军队在草原一个多月来,在那位杀生茂才的指使下,杀了我们数万人。
颜清薇颜小姐顿时呆滞了,数万人?为什么?
这些女人哪儿知道为什么,反正就知道,家里面男人都被杀了。由于难得有这样的贵人小姐询问,其中有一个生出异样的心思,就跪下来哭求颜小姐,说自己还有个女儿,才九岁,就被关在fù孺营中,求小姐大慈大悲……
靠近九边十三镇的诸部中会说汉话的人很多,甚至,颜清薇也略微懂些话,要知道,徐文长当年杀老婆吃了官司,被同乡诸大绶奔走救出以后,不好意思回乡,就往诸部去了,在关外流连了数年之久,和瓦拉奇喇古特部落的钟金哈屯也就是后来的顺义王夫人三娘子是好友,最后才到辽东,被李成梁奉为上宾,请他教两个儿子。
故此,颜清薇一度对méng元部落的事儿tǐng感兴趣,也学着几句méng语的,加上对方也会一些汉语,双方便能交流了。
她听了那些女人的话,不由流泪,心说老师不是说人热情好客,有客人来了,必要宰杀牛羊请客人吃好喝好,有些地方甚至还会让妻子给客人暖chuáng,这样善良好客的民族,咱们大明为何要跟她们打仗啊!还杀了那么多人,让女人没了丈夫,孩子没了父亲……
故此她忍不住就去求李如松,结果李如松二话不说,就把那个有异样心思的女人连带着孩子一起杀了,连犹豫都没犹豫一下,到底是一代名将。
颜清薇当时就哭倒在地,其余几个女人骇得瑟瑟发抖,李如松拽起颜小姐,这才和颜悦sè跟她说:“师妹,你只知道同情她们,你可知道,我大明边关,每年有多少百姓死于méng元鞑子之手么?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她们是你的奴隶,能留一条命,就应该感jī她们的长生天了,你只管把她们当成豕羊,千万不要有什么同情心,你若同情她们,至我大明边关无数死难的百姓与何地啊!”RO@。
348章 滚进帐篷做那快乐的事
348章滚进帐篷做那快乐的事
颜小姐自从那次目睹了女人和孩子死在眼前,精神便很是低落,病非但不好,倒是越发重了,这期间,乖官偶尔几次去瞧两眼,停留的时间却加起来都没一炷香时间,让人不由感叹,缘分这东西,当真十分的奇妙,按说,颜小姐是乖官在大明第一个接触的美人儿,真有眉目如画眼bō流转之姿,家中又富,又是文fù,应该跟乖官很有共同语言的,偏生两人一见面,要么这样要么那样,几乎没有安静坐下来的时候……
在病中,有时候颜小姐会让几个仆fù搀扶着出帐篷呼吸新鲜空气,看到冰渣子下面倔强冒出的那一抹青绿,心中便忍不住伤感,却也因此觉得,自己不能向人屈服,要学这冰雪下的小草……
又过去了十数日,颜小姐的身子终于缓缓好转了,那些仆fù觉得这位贵人小姐是真正的好心人,故此真心替她高兴,硬拉着她出帐篷晒太阳,其中一个年轻些的女子还给她跳了一段舞蹈,只是,跳着跳着,眼泪就扑哧扑哧下来了,她就是在[大忽力革台(铁木真发起的大聚会,后来成为诸部的活动,沿袭至今)]大会上跳舞的时候认识了自己的丈夫艾纳什,艾纳什是部落中的[博克庆(摔跤手)]兼[哲别(神箭手)],所有的姑娘看他的眼光都像是带着钩子,可艾纳什只是情意绵绵地看着她,那天晚上,两人就滚进了一座帐篷,做了最快乐的事情。
可是,如今艾纳什却追随长生天去了,只留下她一个人孤苦伶仃地,她不识字,不知道如何表达,若换个大明泼fù来,肯定会教她说[老娘这一身美肉,也不知道便宜了哪个瘟生]
瞧她落泪,颜清薇就走过去紧紧抱着她,低声道:“会好的,会好的,只要你坚强,一切都会好的……”
恰在这时候,乖官带着奥真奈美来看她,听到她说的话,忍不住就有些……怎么说呢!颜小姐可惜生错了年代啊!要是在五百年后,她肯定是个高举女权大旗的小资+文青+女强人的综合体,只是可惜如今是大明朝,她要是只具备小资、文青、女强人三个特征中的一个,或许还能好好生活,可惜啊!偏生是三合一的综合体,那就只好像她的老师徐文长那般,一辈子也没几个人理解,只好装疯卖傻表达愤懑,再写一本《金瓶梅》来控诉这个人吃人的社会。
乖官在旁边默然不语,倒是那个年轻的女人,哭了一会儿,瞧见了乖官后浑身顿时一滞,吓得连哽咽都不敢哽咽,可是,横膈膜在一场哭泣后却是不停地缩张,根本止不住,拼命克制之下,一时间她的身子像是在抽筋,当然,用个文艺一点的说法就是jiāo躯一震。
颜清薇察觉到异样,扭头看去,当下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却是对乖官那个[杀生茂才]的名头的不屑,好端端的文名士不做,偏生要做屠夫,真是可惜了那首[人生若只如初见]了。
乖官瞧见她的白眼,就淡淡一笑,却也不生气,如今对颜小姐,他真是生不出气来了,颜小姐那一身痴呆文fù的毛病,就好像猫吃鱼,狗吃肉,奥特曼打小怪兽,已经是不可逆转了,真要较真,你就输了。
“颜姐姐,今儿天气不错,左右无事,不如,出去打猎如何?”乖官笑着就问她。
如今大军业已到了朵颜三卫的地界上,大军所在的大约位置,就是鞑靼和瓦剌、奴儿干都司(英宗正统年奴儿干都司被废除,但几百个堡寨和卫所都在,历史上野猪皮也是靠这一块地盘起家的)接壤的三界交叉之地,庞大的地界实在有些三不管的味道,当然朵颜三卫从理论上来讲是大明朝的地界,可事实上朵颜三卫并未停止跟大明的战争,或许在朝廷大佬们眼中也不能叫战争,只能叫摩擦,始终是有各种各样的打草谷现象存在的,不过这些对于朝廷大佬们来讲,或许,只是皮毛小疾,大多数时候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而且,大明历代皇帝有个很奇怪的毛病,很信任鞑官,也就是人投降大明后留下的官员,南北二京各卫有大约一半是sè目人和鞑靼人投降后留做武官,通称鞑官,甚至有鞑官做到了锦衣卫指挥使的位置,可谓皇帝心腹,大多数鞑官也对得起朝廷,据《世宗实录》载:二十七年,北虏“自镇安堡两河口入境……屠堡数百,杀掠人民以数万计,怀(来)永(宁)之间流血成川,积尸满野,主客兵将无虑四五万,竟无一矢向虏者。独……鞑官都指挥刘淮等永镇堡一挫虏前锋耳”。四五万大军不发一箭,唯独永镇堡出现抵抗,抵抗的便是鞑官都指挥刘淮,而且打的似乎还有声有sè,像模像样。
又譬如鞑靼人丑驴,méng元工部尚书,投降大明后被赐名李贤,史载[shì燕世子最恭敬……塞外表奏及朝廷所降诏敕,皆命贤译,贤亦屡陈所见,成祖皆采纳之……]到明仁宗时候,更是进右都督,加封忠勤伯爵位。
从朝廷对待鞑官的态度便可见对待诸部的微妙,故此,有明一朝,朝廷跟人的关系都极为古怪,时而打的头破血流,时而又井水不犯,
如今朵颜卫、泰宁卫、福余卫这三卫已经很是败落了,但是俗话说饿死的骆驼比马大,朵颜三卫依然是鞑靼人地界上数得着的力量。
不过,乖官对朵颜三卫却没什么忌惮的,这时候的大明虽然也是繁华中透着**,但好歹也是军队数量全球第一,矿产全球第一,土地全球第一,白银占有率全球第一,军工产品全球第一,国土面积全球第一,防御工事全球第一并且拥有锦衣卫和东厂这两个全球最大的间谍机构的超级大国,而他所在的军队,就是这个超级大国中排名第二的精锐。
这时候的李成梁势力庞大,八千精锐家丁的实力几乎就等于是欧洲的八千个骑士,欧洲那些国王们,别说有八千骑士,八百骑士恐怕都要横扫欧罗巴了,李成梁任由当时一些部落的坐大,并非没实力去剿灭,只是养贼自重,正所谓狡兔死走狗烹,若是把周围的蛮夷都灭光了,李家还有存在的必要么?
这也是历史上朝廷明知道李成梁的心思,却不得不用他的缘故,李如松即便没有乖官保举,没两年自己也能坐上总兵官的位置。
有李成梁手下穿双层盔甲,带双马甚至三马的骑兵在周围游弋着,乖官根本不信有什么敌人能悄然不响就打到中军来,中军这个yòu饵,并不是给敌人吃的,而是相当于围城战的围点打援,数万大军,中间还带着无数的商队,又没多少骑兵,这块大肥肉放在这儿,只要一有敌军出现,两翼的骑兵就会一口吞掉对方。
不错,李成梁一直是存着养贼自重的心思的,可乖官给他的yòu饵太大,和九州宣慰司结成牢不可破的联盟,日后再出兵小吕宋,用兵的地方多的是,既然如此,那就把周围那些讨厌的苍蝇给拍掉罢!
这,才是李成梁决定出兵的真正缘故,何况打仗要银子,但是这次出兵,是乖官使的银子,你瞧,有银子,有名声,正所谓名利双收啊!
有这位[国朝二百年所未见]的名将在,乖官自然不担心,就在中军大帐做做吉祥物,tǐng好的,没事儿打打猎,跟商人们讨价还价,这,才是他郑乖官擅长的,至于什么这个卫那个卫的,却是不瞧在眼中的。
他请颜清薇出去打猎,却也是闲着无聊,如今这中军中无数的商人络绎不绝,一开始,他还需要出去跟那些商人谈判,碰上狡猾些的商人,还要拍一拍桌子,做一做恶人,拿锦衣卫吓唬吓唬对方,总不能真的就把利润全部给商人们赚了去罢!
大明的商人们很贱,都已经习惯了暴利,你要只赚百分之三百的利润,你出门都不好意思跟人打招呼,这次辽东大军出动,事先只用利yòuhuò了一些大粮商,但随即而来的各种商机,让北地商人们如同海里头的鲨鱼闻到了血腥味,顿时蜂拥而来。
世界上什么最暴利?不是军火,不是毒品,而是,抢劫。
历史上欧洲土鳖们跟满清做买卖全是贸易逆差,最后不得不发动战争,抢得盆满钵溢,上岸洗白了,就开始谴责别人是野蛮国家,就好比出来卖,赚了银子赎了身嫁了高官,却要嘲笑别人做,真不知道谁比谁干净。
奴儿哈赤是个好奴才,干脏活干的tǐng不错,把很多小部落扫dàng得干干净净,而且他很本分,赚了大都督那四十两银子一颗首级的钱,就不敢去擅自把抢来的东西再sī吞掉,乖乖地还送到中军来,一时间,中军就成了一个超级大贸易市场,各种金银、珠宝、珍玩、美人、海东青、牛马羊……一时间数不胜数,把那些商人们看得眼珠子都要弹出来。
乖官是肯吃亏的主儿么?带着老瑞的佛郎机锦衣卫就去跟那些商人们谈判,想赚银子?行,听我的,不听我的?也行,不过周围全是鞑子,若是商队上下人等死光死绝了,记得到阎王爷跟前别乱喊冤。
这么明显的威胁,把那些商人们顿时吓住了,当然,愣头青处处都有,果然有被朝廷惯出毛病来的商人宁愿不赚这银子也不受这闲气,乖官当时笑眯眯,行,明儿再谈,买卖嘛!不就是谈出来的么,不急。
结果当夜那商人连带上下就遭了鞑子,这泥马,五万大军中军中遭鞑子,上哪儿说理去?第二天,所有商人乖乖地就按照乖官的规矩来办事,把合同书签了,然后规规矩矩做买卖。
从那天以后,乖官一直都很清闲,闲来无事,跟扶桑一帮剑豪老奉供们切磋切磋剑法,和李如松讨论讨论兵法,倒也颇有趣味。
不过,看颜清薇这样子,他觉得,不能再把颜清薇扔在女人当中了,这被伺候的伺候出毛病来,到时候跟颜大璋怎么交代,当下又问一声,“颜姐姐,闲着也是闲着,出去狩猎,看看这片草原,总胜过窝在帐篷里头,如柏哥哥正好从京城回转了,咱们一块儿……”
颜清薇听说李如柏从北京回转了,想了想,当下答应,“好。”
:要陪妹纸,本来说今儿爆发的,结果下午还得陪着去高旻寺烧香,晚上争取加更一次。RO@。
349章 奴才阎虫年,给大都督来报喜了
谚云:二月天,孩儿脸,yīn晴冷暖瞬息间。夜来风吹雨夫雪,晓起日暖照高天。二月天,倒春寒,凄风苦雨雪huā伴,遍地泥泞路湿滑,行人趔趄步履艰。彤云遮日洒雨雪,雾霾笼地似狼烟。
大队人马从中军大帐出去的时候,天气还好端端的,行出去不过十数里,风中吹来一阵寒凉,骑在马上的李如柏当即皱眉“凤璋,这天,似乎要变了,要不,咱们还是回去罢!”乖官骑在马上大笑“如柏哥哥,你堂堂好汉,难道还怕寒冷么!”说着双tuǐ一夹马腹,纵马就往前而去,李如柏苦笑下,吩咐左右亲兵,就拿出面纱来覆在脸上。
大明朝戴面纱是很流行的,不过这面纱,并非如普通人想象的,就是拿个斗笠周围缝缀一层纱,而是多种多样,huā样极多,像是李如柏戴在脸上的,确切的描述的话,好像后世扶桑剑道的头盔面罩,不过乃是用银丝精细织就,工匠极为巧妙,把银丝编织的如纱一般,然后再用这银丝纱扭成人面模样,银丝纱的周围则镶嵌着大颗的东珠,看上去就极为华丽,覆在脸上后用丝带系在脑后,便有一股子残酷但又雅致的奇特美感。
他是辽东土生土长的,对北地气候极为熟悉,自然有这等物什随身,不过往脸上覆了以后,略一迟疑,又摘下面纱来,就对身边亲兵低声道:“送两面给国舅爷和那位扶桑公主去。”那亲兵就去了,他却一带缰绳,纵马到了颜清薇旁边,把手上面纱就递了过去“师妹,这看着像是要起风沙的样子,你且把面纱带了,塞外风沙极大,你又是江南人,不懂呼吸之法,到时候容易生病。”颜清薇明眸一眯,谢了一声,便接过面纱罩在脸上,身后到脑后系了,刚系好,就瞧见郑国蕃策马而来,当下jiāo哼一声,转过脸去。
乖官却没注意她,只是拿着手上面纱〖兴〗奋地对李如柏道:“如柏哥哥,这东西倒是好,可是你府上做的么?十万两银子,专利我买了。”
李如柏一怔之下,没弄明白,乖官笑着就给他解释,他就摇了摇头“这在北地豪奢人家也不算太稀奇的东西,你想做多少就多少”
脸上嘿嘿一笑,乖官就说:“如柏哥哥,这你就不懂了,我必须得说,这个设计是宁远伯官,然后我真金白银买来的,从此,别人都不能制造,造了,便是犯罪,要么罚银子,要么坐牢……不如这样罢!如柏哥哥,你再拿二十万两银子出来,加上这面纱专利作价十万两,就算你入股子,给你百分之一的股子,莫嫌少,百分之五十五在我家姐手上”我要办一个品牌,就叫做万历……”他这个主意坏的很,那是打算拿李成粱来背黑锅。
李如柏被他骇了一跳”其实,大明人也有品牌意识的,譬如,宝大祥黄金,齐月斋珠宝,可是实公然拿当今的年号做品牌,这个未免也太肆意妄为了,可随即一想,却也坦然了,眼前这少年是谁?德妃娘娘的亲弟弟,当今最看重的小舅子。
说到这些,乖官颇有滔滔之姿,就把想法给李如柏一说,其实这个构想他在南京就有了,有素素等一票名妓huā魁去北京,最重要的一件事情就是办一个万历北京旗舰店,在乖官的构想中,万历品牌将会下辖多种类型的经营,譬如女装,就要做出一个规范出来,然后,大肆做成成衣,大明朝有各式各样的成衣铺子,可是,能跟后世流水线拼效率么?
万历名下将会有多种品牌,譬如《德妃》,会囊括女装、首饰,《剑尊》将会囊括各多艺术品,其中包括火枪,倭刀,鸟统,佛郎机炮,各式大将军炮,都会打上剑庐剑尊的商标。
乖官根本不怕犯忌讳,叫万历这个品牌怎么了?不叫万历才犯忌讳呢!叫了万历,就表示,这是皇帝的买卖,而且他也可以公然狐假虎威,到时候有人盗版造假山赛,他就可以带着锦衣卫去抄家,皇帝最大的用处就在这儿,皇帝本人这么搞,会被御史言官们用口水喷死,可他郑国舅这么搞,御史言官的口水怕什么!
皇帝的圣旨不管用的时候,东厂厂督写出来的圣旨却能要人的命,大明朝有时候就是这么荒诞,乖官不介意再添一把火,后世有专家给万历朝算过一笔账,最后认为,大明万历年间的GOP占全球的7x,而分摊下来的整个大明朝GOP则是全球的5。
看看万历朝创造的财富,再看看大明收的那屁大点儿的税收,一年四百万银子的国税,说出去要笑掉人大牙,整个大明说实话崩溃就崩溃在军费上头,而再看看五百年后huā旗国的军费,仔细一比较,有识之士就会恨得把当时的商人都给剁吧剁吧包成饺子吃了。
乖官才不介意被人弹劾什么的,我就与民争利了,怎么着罢!
看乖官滔滔不绝,李如柏一时间跟不上他的思路,忍不住就摇头,倒不是不赞成,而是对乖官那天马行空的思路完全想不通,这天下怎么就会有这样的妖孽呢!几乎处处比人强,他忍不住就看了一眼颜清薇,心中默默就想:如此看来,师妹似乎还真配不上凤璋,哎!可怜师妹,瞧她样子,应该还是喜欢凤璋的,可惜,太执拗也太自我了,怕是没戏啊!
这时候颜清薇忍不住就哼了一声“真俗,钻到钱眼里头去了。”乖官一愣,心说你颜家就是海商出身好不好,这不是乌鸦笑猪黑,不见自己丑么!
刚想到这儿,颜清薇继续道:“真想不到,当初那个做出人生若只如初见的少年名士,如今堕落到如此地步”她似乎没发觉自己态度有些别扭,或许,发觉了但是觉得应该如此。
呃!
乖官当即一滞,真是一天的好心情顿时被她一句话弄得浑身不愉快,嘴巴动了动,想讽刺她被神经病老师给带成了神经病,可是徐文长也是李如柏的老师,晕个打击面未免太广,想来又想去,只好悻然作罢!
倒是李如柏,帮乖官说了公道话“师妹,不能这么说,没银子,黄河决口了朝廷没法修,鞋靶寇边了朝廷没法发兵,去年小吕宋一口气杀了我大明五万商户,最后不了了之,难道朝廷不想出兵?不是,只是”没出兵的银子,而民间商户又太富有,被小吕宋眼红,那也是理所当然的,财富需要强大的武力来保护”他说着,便自傲道:“我辽东这二十年来百姓富足,我敢说,多赖我父亲,可是,父亲也要为给手下兵丁发银子而犯愁,有时候”不得不对过往的商人收税,可那些商人却宁愿兜一圈,从十三镇别的地方走,也不肯缴纳过路税。”
“没银子,怎么打仗?”李如柏说着有些jī动。
大明商税之低下,这都不须多说了,是人都知道,甚至,买卖达不到某个标准的话,还是免税的。大明钞关很多,当然”我们可以把钞关理解成后世的海关,可是,无数文官都喜欢干一件事情”把朝廷额定的赋税收足了以后,钞关顿时打开”随便商人进出,不收钱。
所以说,大明文官极其操蛋,大明商贾极其幸福。
李成粱收税,商人们不乐意,顶多从旁的镇绕一绕,不过多走一些路,实际上还是省下银子的。
颜清薇脸上顿时一红,不过她戴着面纱,自然瞧不出,何况她也不能说,宁远伯把府邸修得跟堡垒宫殿差不多,这些不都是银子么,商人们千里万里的跋涉,赚了些辛苦钱,你们也好意思收人家的银子。
还是乖官冲李如柏使了一个眼sè,意思说:你这位师妹的脾气你还不知道么?那就是一个你要往东她偏生要往西的主儿,而且不撞破南墙是不肯回头的,甚至,撞破了也不肯回头。
李如柏瞧见他眼神,当下撇了撇嘴巴“不谈国事,师妹,走,猎抱子去。”
颜清薇自然瞧见了他们两人脸上的神sè,一时间,痴呆文fù气又犯了,大声道:“师兄,我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千金小姐,要猎,就猎狼和红狐”说着,双tuǐ一夹马腹,泼刺刺就跑了出去,李如柏苦笑,师妹哎!并不是如老师那般,会轻飘飘舞剑,会坐在马上,就能叫做文武双全的。
他不说会骑马而是会坐在马上,在他这样和méng古人差不都自小长大在马背上的将门世家子弟看来,像是老师徐文长那般会舞两套剑舞,会坐在马上,那依然是手无缚鸡之力。
“如柏哥哥,现在知道你这位师妹的别扭了罢!我说个大不敬的话,她活脱脱就是女子版的青藤先生,青藤先生怀疑妻子和人sī通就杀了妻子,她未必不会因为丈夫和女人多说几句话就杀丈夫”乖官压低了嗓子,李如柏当即一瞪眼“凤璋,子不言父过……再说了,清薇还是孩子,你这话也重了。”他意思说,我家老师青藤先生的事儿,你能不能不要老是提起,至于颜小姐,那是他师妹,也是要维护一下的。
孩子?大明朝的女人在这个年纪怀胎十月生下孩子满地跑也是正常的,她这样儿的似乎不正常才对罢!
暗中撇了撇嘴巴,乖官嘿嘿笑了两声,就道:“好好好,我道歉,我不该背后说人坏话”说着,就把手上拿着的面纱罩在脸上,把丝带一系,自觉有兰陵王的风采,大笑着就纵马往前而去,李如柏摇头,拍马追了上去。
颜清薇执意要在乖官跟前找点面子,坚持要猎红狐,起码也要猎一头狼,可是,这也不是说碰到就碰到的,结果到了下午的时候,起了一场沙尘暴,大伙儿不得不躲避,这一场风爆整整刮了两天,到第三天上午才停下。
风暴停了之后,天空却是格外地湛蓝起来,颜清薇瞧着这蓝得耀眼的碧空,当下就上了马,一策马就往前而去,留下一串笑声“师兄,我一定会猎到红狐的。”
乖官忍不住就又嘀咕“如柏哥哥,你瞧,这不听劝的姑娘……”
李如柏一扯他,匆匆上马。
一队人在草原上又寻了半天,结果也还没见着红狐或者狼,这时候,有不少骑兵找来了,为首一个四方脸细眯眼的汉子,到了近前滚落马下,就跪倒在乖官的跟前。
“奴才阎虫年,奉了先锋官的令前来给大都督报喜,先锋官大人被土蛮汗陷阱所围困,正逢上蓟镇总兵官单赤霞老爷、大同总兵官麻贵、
宣府总兵官董一元,带着大军解了围,大胜,斩首级万余”那细眯眼的汉子满脸喜sè跪在地上给乖官报喜。
乖官先是一滞,这奴儿哈赤,倒是好狗命,居然落了土蛮汗的陷阱都没死?自己本来料他肯定会中土蛮汗的计死掉的,土蛮汗可不是普通人,历史上李如松都中了他的计策,那也是厉害的,只要土蛮汗有脑子,绝不可能去打李成粱或者直接打中军,所谓拣软榫子捏,自然先要拔掉先锋队这颗钉子。
不过,听到自家单叔带着兵出关而来,他心里头还是极为喜欢的,当下就问:“我家单叔可带着大头那小子么?”
阎虫年显然来之前就被吩咐过的,满脸谄笑道:“好叫大都督知晓,单小爷也在的,还特意让奴才给大都督带话,说他极为想念少?
……”乖官哈哈一笑,伸手在怀中mō出一个指肚儿大小的金饰,在马上随手就扔在了地上“好奴才,赏你了。”
阎虫年捡起来定睛一看,一匹马上坐着一只猴子,金灿灿的,乃是一个马上封侯的吉兆事物,当下大喜,把脑袋就这么在地上一通磕,磕得脑门儿一片乌紫犹自不觉“奴才多谢大都督赏,奴才的狗命从今儿开始就是大都督的了”凹@。
350章 让监察御史大人先走
乖官双手一带马缰,胯下玉huā骆喷着响鼻就掉转回头,不远处毛利兰一身扶桑劲装打扮,身后背着一张弓,策马到了跟前“殿下,这便回去了么!”
毛利兰不同颜清薇那样儿始终别别扭扭不肯认清形势,却是有些醒悟了的,龟姬说的话不错,自己在扶桑的话,同样要嫁一个不认识的大名,给对方生孩子,若运气不好,死了丈夫,还要再嫁,不管怎么说,嫁到明国来,已经是极其幸运了罢!工藤新一君,请你在天国安息罢!我会幸福的。
她在扶桑绰号西国的蔷薇,那真是弓马娴熟的,比起颜清薇只好叫做会坐在马上,自然不可同日而语,甚至射箭也颇有准头,一箭射一支兔子什么的不成问题,比后世那个射兔子的满清康熙也不差,(朕于一日内韦射兔三百一十八只,若庸常人毕世亦不能及此一日之数也。
《清实录》)鉴于康熙是个麻子脸,拿他来比较,真是有些糟蹋毛利兰了。
李如柏和周围的亲兵对于这个殿下的称呼已经是习惯了,虽然说,朝廷的礼制是只有亲王这样的诸王才有资格称殿下,至于毛利兰的shì女麻生早苗,则伸指在口中吹了一声尖锐的口哨,乖官带着的手下们顿时就围集了过来。
这支大约三百多人的队伍就掉头往回走,李如柏自然叫上师妹颜清薇了,颜小姐觉得丢了面子,有些不乐意,可这时候也知道轻重,只好把不高兴放下,却也脸上闷闷然,显得怏怏不乐。
他们往回头走了大约几个时辰的样子,碰到一支迁徙的méng古部落正在被明军围剿,这支部队正是奴儿哈赤手下。
后世军事专家说,曾经对平民进行大屠杀的部队,就会释放出心中的恶魔。
文人说有其一必有其二。
sè狼说,只要上了第一次,第二次就不难了。
红杏出墙的女子说,罢了只许你这一回,下一回不准了。
曾经是正常人的基友们说,试一下又不会死……
不管怎么说,都是在描述一件事,做了,就是做了,再怎么涂抹,都没用。
奴儿哈赤被土蛮汗麾下围困死伤甚重,运气好,碰上单赤霞老爷带着蓟镇、宣府、大同的兵马出关若不然,肯定死子,这一次,功劳肯定不是他的,何况建州三卫好不容易凑出来的一万女直兵死得还剩下三千,对于这个时候的女直人来说,已经伤筋动骨了。
故此他退回中军后,思来想去既然大都督暗示过,便做到底罢!
就带着三千女直兵如狼似虎一般在周围围剿小部落,李如松考虑到他跟自己特殊的关系(干兄弟?亲兄弟?)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等于默许,有奴儿哈赤开了这个极为恶劣的头下面人也动了心思,咱们出关,不就是为了赚银子么,如今女直人赚了够本,轮,也该轮到咱们了罢!
要知道他们目前的位置,是在朵颜三卫和鞋靶接壤的边界处,鞋靶的小部落被剿灭的差不多要么就吓得迁徙到别处去了,这时候翁牛特部趁机便占了原本鞋靶的地盘。
这翁牛特部,在大明,就叫做泰宁卫,是朵颜三卫中最强大的,又和科尔沁部多有联姻,在鞋靶和大明中间左右摇摆,可谓左右逢源,从朝廷的角度来说,朵颜三卫是大明的疆域,翁牛特部、巫奇叶特部、
兀良哈部,那都是朝廷的子民,这也是翁牛特部为什么敢于在李成粱大军左近就去占地盘的缘故。
可奴儿哈赤杀红了眼睛,才不管这些,凡事一开头,就收不住了,等下面人有样学样,翁牛特部就倒了大霉,一颗首级四十两银子,财帛动人心,所谓翁牛特部,也不可能所有人聚集在一起,还是分成一个个的小部落,有个一千顶帐篷,就算是比较大的了,小的部落甚至几十顶帐篷,这哪里经得起杀,顿时就把翁牛特部的很多小部落给屠戮一尽。
这时候的méng古部落比起女直人,那是强大太多了,历史上女直人发展的快,那是因为奴儿哈赤抢人口厉害,动不动几十万的抢,若不然,史载奴儿哈赤年轻时候建州女直那点可怜的人口,如何几十年发展那么大?还是得亏奴儿哈赤脑子活,他自己的种就不太明朗,李成粱和他失,到底谁是他亲爹也搞不清,既然如此,抢来的汉人贴上女直的标签,那也是极正常的,像是阎虫年那奴才,虽然不是抢来的,可打小就认为自己是女直人,你说他贱不贱!
今儿奴儿哈赤抢的这支部落,是翁牛特部中比较大的一支,族长甚至在大明还领着千户的头衔。
天朝自古及今,有个极坏的毛病,俗语说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这个观念太深入人心,导致人一旦当官,就不把老百姓当人,像是扶桑,官位做到一定的地步,称之为仙籍了,那就不是人了,就是跟天朝学来的的坏毛病,而天朝这个毛病更是深入骨髓,一旦当了官,就可以娶jiāo妻,赚白银,骑马坐轿,出入八抬,那些死老百姓,死一些算什么,至于我官老爷,那绝对是不能死的,有了危险,官老爷先撤退。
成化年的时候,朝廷的监察御史唐健巡视西北,哈密诸卫的指挥使们特意组织当地fù孺欢迎监察御史大人,其间大火,指挥使们大喊,大家不要动,让监察御史大人先走,结果烧死fù孺数百。
后世有人抨击崇祯帝太傻,若是逃跑,这天下是谁的,还真说不准,可是,君王死社稷,真的那么被人瞧不起么?你再把逃跑标榜成战略xìng撤退,也改变不了本质,逃跑的都是官老爷,死的还是百姓,孔夫子说纸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后世打倒孔家店的人把这句话作为罪状之一,孔子何其冤,他本意是要告诉人,上位者都是把老百姓当傻子看的,可惜,老百姓不懂,以为换一个上位者就可以改变,可换来换去,老虎会不吃肉?
不是人的官老爷们对九边的小摩擦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极大的助长了异族的野心,像是朵颜三卫,他就经常勾搭土蛮汗,没事往关内打草谷,死的都是九边一些老百姓,俗称,屁民,朝廷大佬们才不会在乎,我们操心的是整个大明天下,你们这些屁民,死就死了,那也是为了朝廷的繁荣安定。
像是司了冒买,领着大明千户的头衔,可是,你瞧他,大饼脸,短髯(méng元鞋子二十五岁可以留上chún的胡子,三十七岁可以留下巴的胡子,四十九岁可以留络腮胡子,还有一种五缕全胡,就是两腮、下巴ún胡须下垂两角,必须德高望重才可以留,天朝称之为五柳长须的便是),头上梳三搭头(méng语叫呼和勒,天朝文献则称之为婆焦,就是把头顶周围的头发剪掉,左右编成辫子),身上穿着羊sāo味极重的袍子,怎么看,都是鞋子。
司了冒买就是翁牛特部中一支比较大的部落的族长,族中足足有三千多顶帐篷,按照鞋子的习俗,每家出一个精壮,那就是有控弦三千,就算是不错的实力了,当然,这三千人,跟制式装备的大明军肯定不能比,像是李成粱手下穿双层甲带三马的精锐家丁,只需要两百,就能冲击这样的部落,若不然,李成粱凭什么威震辽东并且借军功升爵位呢!
奴儿哈赤手下肯定不能和李成粱的手下比,可是,这三千女直已经算百战余生了,又是精锐装备,灭这样儿的部落,那还是很轻松的,尤其有一点,司了冒买族中可是有fù孺的,而奴儿哈赤手下可没讲究,说我们威武之师仁义之师不能碰fù孺,他也算是打出诀窍来了,先用一千人一冲,然后带着人就把四散的fù孺一围,人心顿时就散了,虽然不至于让人举手投降,可投鼠忌器却是肯定的。
乖官这支队伍这时候站在一座小坡上,阎虫年这奴才眼尖,老远就瞧见了这是建州卫的兵,当下赶紧给乖官报告“大都督,是先锋官的手下,正在围剿鞋子。”
乖官点头,转首对旁边马上的李如柏道:“如柏哥哥,要不要下去凑热闹。”李如柏一抬手,却是坚决不许,开什么玩笑,刀枪箭矢无眼,万一你受了点儿伤,把我剁成骨头渣子也赔不起,当下就从怀中mō出天方妙手吴家的千里镜,这还是乖官送他的,别忘了,吴家可是送了股份给艾姨娘的,为何送给国丈的小姨子?这就跟后世当官的人家里头亲戚经商是一个道理,名声比较好听。
乖官自然也带得有千里锋,当下一伸手,紧紧跟着的真白杏就递上千里镜,乖官把千里镜凑到眼前瞧了一会儿,笑着就给了旁边毛利兰“兰姬,你也瞧瞧。”毛利兰道了谢,接过来一看,这才觉得大明的强大,尤其那上千的铁骑一起冲锋起来,气势真是可怕。
扶桑也有骑兵,但扶桑骑兵应该叫做骑马的步兵,已经是被后世考据烂了的,所谓骑兵,不过就是骑着马赶到战场上,然后下马作战,哪里有上千铁骑冲锋时候的那种惊心动魄的气势,只瞧几眼,就觉得hún飞魄散,似乎那千军子马要撞进怀里头来一般的感觉。
麻生早苗有些跃跃yù试,毛利兰瞧了一会儿,放下千里镜,看见她脸上表情,微微一笑,就把千里镜给她,把麻生早苗欢喜得脸上全是笑,迫不及待就凑到眼前去看,顿时,一把刀在眼帘中挥动,一颗头颅顿时被砍飞了起来,腹腔中的压力把鲜血从脖腔喷了出来,足有丈余高,麻生早苗吓得啊了一声,下意识一松手,千里镜就掉在了地
351章 捅进去了,这下爽了
千里镜对李如柏来说都算得比较稀罕的物什,更勿论麻生早苗,何况毛利兰先前可是极为不受宠的,要不是她悟通了,敢于主动追求自己的幸福了,麻生早苗哪里有机会mō一mō千里镜,乍一看到血腥似乎就在眼前,故此惊吓了,不过,随即便脸上通红,局促地握着自己的衣角揉着,觉得自己给兰公主丢了脸面。
乖官可谓把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的道理发挥得淋漓尽致,毛利兰既然不再摆出扶桑公主的架势,为人做事也不别扭了,他倒是不介意改善一下关系,从公来讲,扶桑毛利家那也是几百万石的大诸侯,他手底下还算得用的势力,说个难听的,日后毛利家说不准就姓郑了,只要毛利兰给乖官生下儿子,这并非不可能的事儿,从sī来说,毛利兰也是美人儿,健康、高挑,尤善弓箭,带着一丝天然野xìng之美,人家姑娘放下架子来,你自然不好端着个架子,毕竟,也是自家的女人不是。
故此,乖官不介意这时候给毛利兰一个面子,笑着就说:“兰姬,你身边的shì女倒是有些可爱”旁边李如柏可是正儿八经大家公子哥,对大宅门里头的龌龊事儿了解的多了,要知道,他可是兄弟姐妹十几个的,若加上堂兄弟,族兄弟,那真是数都数不过来,自然晓得乖官是在做什么,故此忍不住嘴角微微一翘,就lù出个微笑,不过,随即内心深处就有些哀伤。
他不是傻子,早早就察觉到了奴儿哈赤甚至喜塔拉的意思,分明便是要把佟雪月儿送给乖官为妾,甚至,李成粱也是隐然默许的,就像是李家夫人想的那般,家中女儿没什么合适的,何况李成粱也是要脸的若让天下都知道,他宁远伯要送女儿给国舅爷做妾,这张脸往那儿搁?
所以说,要是没有李成粱的默许奴儿哈赤至于在李家就要把雪月儿送上门去么?还说什么舍妹给大都督铺纸磨墨,磨乖官kù裆里头的豆浆还差不多。
李如柏心知肚明,可却只能看着,乖官是他结拜的兄弟,虽然时日短,这些日子接触下来,他觉得,乖官是真心对他这个哥哥好别的不说,让自己进京献俘,这可是能够名留青史的事儿日后史书免不得记载一句牒月,宁远伯二子如柏献俘三千与阙前,此诚盖天之功,帝祭太庙…【换了别人,能肯么?拱手送上天大的功劳啊!
自己刚回来,不过一个银丝纱罩,乖官就弄出了一份股份给自己,这可是跟皇帝和德妃合伙做买卖那便是慕天颜,邀帝宠,多大的情份,换了别人,也不能平白送上这样儿的好事可乖官眼睛眨也不眨。
这样一个兄弟,还有什么好说的?
而且,雪月儿似乎对乖官也抱有极大的好感,他李如柏又能说什么?
他内心shēn吟了一声,月儿。
手指骨节紧紧一攥,发出嘎巴一声响。
他一想到这个心房就揪起来一般地疼痛,忍不住从身后mō出革囊来,打开盖子后昂首喝了一口火辣辣的关外烈酒顿时如一条火线一般从喉头窜入小腹,烧得浑身一jī灵这才把对雪月儿的爱硬生生给压了下去。
短短一瞬间,李如柏脑海中像是戚家军在操练鸳鸯阵法,乱成一团麻,脸sè也有些苍白。
这时候,颜清薇从地上捡起那千里镜,凑到眼前就往下面看去。
奴儿哈赤的女直军这时候已经把fù孺完全分割开,那些méng古男子瞧见妻女落在对方手中,一个个拼命地往前冲,问题是,像司了冒买这样的部族,虽然也挂着大明千户的头衔,到底人口少了些,大明对méng古诸部输入铁器也一直控制的很严格,没有铁器,那么就没有坚甲,而女直军身上穿着锁子甲,欧洲叫锁帷子,这种由细小的铁环组成的柔软铁甲能够有效地防止劈砍和刺击,在这层锁子甲外头,女子军还穿着大明制式的胖袄,也就是棉甲。
大明棉甲盛行,有多种原因,最关键的是,省钱,而且棉甲对火器的防御能力不差,从xìng价比来说,是最划算的,当然了,跟瑞恩斯坦bō拿巴身上的板甲一比,肯定颇有不如,但是一身棉甲造价才多少,一身铁甲造价又是多少,这个造价完全是无法比较的,若是给大明每一个军卫都配上铁甲,这简直不可想象。
像是女直兵这样里头穿着锁子甲外头披着胖袄,那就是穿双甲,精锐中的精锐了,几乎是刀枪不入,在百步开外火枪也射不透,而一百步的距离对于骑兵来说,也不过就是一两个呼吸的时间罢了。
冷兵器时代,这样的骑兵几乎是无敌的,当然,需要强大的财政支援。
这样一支三千人的部队,对上没甲的méng古部落,说是碾压,也不为过,那些méng古汉子骑着马的冲锋,也不过就是送死罢了。
可这样的情形落在颜清薇眼中,那就是极为野蛮的行为,作为朝廷的军队,怎么能如此大肆屠杀fù孺呢?
她眼中所见,那些孩子和女人被砍倒在地,又被骑马践踏,真是惨不忍睹,眼泪中顿时就涌现出泪水来。
“这就是大明的幸福么?为什么造下如此的杀孽?阿鼻地狱一般,………”她口中喃喃,眼泪水就在脸上滚落,怔了一下,突然一咬贝齿,翻身上马,双手一拽马缰,就从山坡上冲了下去。
乖官正在安抚毛利兰,李如柏正在怀念雪月儿,两人都有些没注意,等眼中看见,颜清薇已经从山坡上冲到了下面,李如柏最先警觉,大吃了一惊,这战场上刀枪无眼,若出个好歹,怎么跟老师交待,当下双tuǐ一夹马腹,身子一躬,人马合一,就从山坡上窜了下去,乖官瞧见了,一边破口大骂颜小姐又犯病了,一边就一带马缰冲了下去。
颜清薇的骑术肯定是不行的,正常情况下,早被李如柏追上了,可她冲下山坡的时候李如柏正在发呆,故此居然被她给冲进了千人队中,李如柏瞧见大骇,当下嘶声大喊“我是铁岭卫指挥使李如柏,通通给我让开,谁也不许动她……”
李家在辽东那可真是说一不二,李如柏又是继承了他老子世袭的铁岭卫指挥使的位置,这个位置对于女直人来说,那就是操生杀大权的,何况大抵也认识这位李家的二公子,1小伯爷,被他这一声喊,顿时人仰马翻,纷纷给颜清薇让道,颜清薇顿时就冲到了那些被屠杀践踏的fù孺中间,从马上跳了下来,脚下一扭,顿时剧痛不已,却是强忍疼痛,展开双手就护在了那些fù孺前面,大声喊道:“住手,住手,你们家中难道就没有妻儿老小么……”
卧槽泥马勒戈壁。乖官忍不住就骂了粗口,真是神经病老师教出来的神经病学生,居然有这么神经的人,这是战场,不是你过家家的地方,你同情心泛滥,把你们颜家的银子全部捐出来做好事啊!何必跑这儿来逞能!
奴儿哈赤穿着三层甲,最里面一层锁子甲,外头又穿了一层牛皮甲,最外面则是棉甲,这也是历史上野猪皮手下最精锐的标配,三层甲,他鹰视狼顾,远远就瞧见了乖官,赶紧拍马赶了上去,至于司了冒买部落,这时候已经被完全围了起来,想逃,也没地儿逃了。
“师妹,你疯了。”李如柏也到了近前,从马上一跃就跳了下来,快步走了过去,伸手便去拉她,却不想颜清薇使劲儿一挣,泪流满面道:“师兄,她们也是人,不是牛马羊暴……”
她转身指着那些小孩和年轻女人,又转回头来,脸上泪水流得更急“师兄,她们是人,是人啊!活生生的人啊!我们占了她们美丽的草原,难道,还要杀害她们的身体?这是禽兽才做得出的事情,我不许你们……”
一个原本跌坐在地的孩子突然蹦了起来,从腰间拔出一把匕首,一下便刺进了颜清薇的腹部……
呃!
颜小姐倒抽了一口凉气,低首看去,那méng古小孩也就六七岁模样,脸上还全是稚气,可眼神中却全是恶狠狠,就好像是一匹幼狼这时候,才觉得腹部传来剧痛,脸上一下苍白了起来。
李如柏骇得面无人sè“师妹“可却不敢上前,脚步踉跄了一下,居然往后倒退了两步,méng古鞋子的凶狠,他自然是知道的,他跟父亲李成粱又不是没和土蛮汗打过仗,即便是个小鞋子,那依然是糙子,这一下捅进去,哪里还有活路,一时间,天旋地转,这可是老师唯一嘱托他照顾的女弟子。
乖官也吓得脸sè苍白,他和颜清薇是不融洽,用后世的话说,叫做人民内部矛盾,可却也不至于让颜清薇去死,何况,她还是颜叔父的亲生女儿,从宁bō过来之前,颜大璋满脸哀求,让他把女儿带在身边,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他又怎么会希望颜小姐死呢!
“为为什么?”颜清薇眼神中全是不解,犹自带着怜悯看着那小孩,小鞋子恶狠狠道:“呸!假好心的汉狗。”说着,狠狠就把匕首把了出来,一股鲜血顿时涌出,他正准备再次把匕首刺进去,一支箭飞来,从他左眼中射了进去,发出噗一声微响,脚步倒退了两步,往前一扑,尸体就倒在了地上,箭矢从后脑贯穿了出来。
放下手上的弓,毛利兰瞧着远处双手捂着小腹的那位明国小姐,微微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