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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戴小楼     大明春txt下载     大明春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296章 琳琅如珠玉的少年手持杀人剑

    乖官被殷素素拍了马屁,嘿嘿笑了两声,不过,他带着*素素前来听壁角,本就存着威吓殷素素的心思,故此也不去解释,当下起身就道:“要不要再去瞧瞧?”

    殷素素微微摇头,俏声道:“大都督的风采,民女已经得见了,却不需再画蛇添足……”她说着,正要开口告辞,不想乖官就接口道:“既然如此,那咱们走了,出来好一会子了,估mō着她们也该寻来了。”

    说话间,乖官便伸手拽了她出门,殷素素本yù拒绝,可被他一拽之下,只觉得手心软绵一片,温暖熨帖,一时间mímí糊糊又被他拽着就出了门去,刚出了都察院衙门,乖官就瞧见王启年捂着帽子在风中从街边跑来,到了跟前,满脸喜sè凑过来低声道:“大都督,董大爷到苏州了,卑职刚接到讯儿,已经到枫桥外了,下面人说,足足几十艘大船,吃水极深,怕装满了琉球国的白米,董大爷这会儿说不准已经往城里头赶来……”

    听了这消息,乖官顿时满脸的欢喜,董其昌既然从琉球国收购大米回到苏州,那么,苏州府动乱终于可以告一段落了。这时候殷素素瞧见昨儿那锦衣卫百户悄悄瞧了她一眼,眼神中似有深意,顿时便有做贼心虚之感,当即羞得满脸通红,挣扎着就从乖官掌心内抽出手来,一时间,懊恼不已。

    这时候乖官自然不会主意到殷素素这种小动作,一时间,欢喜得直搓手,“1大兄这一回来,终究完美了,走,赶紧回拙政园去。”说着,快步就往前面走去,王启年本yù跟上,看了一眼殷小姐就停下脚步,殷素素有些尴尬,“王大哥,小妹便先告辞了。”这大哥小妹的自然是场面上的客套话,王启年皮笑肉不笑就道:“殷姑娘,我家大都督可没说让您走,我瞧着殷姑娘还是先随下官一起往拙政园罢!”

    王启年的口气、称呼、表情极其奇怪,明明是有威胁的意思,可偏生又自称下官,还用上敬语,殷素素又不傻自然从这些细节上头领会到了些什么,脸上烧红,想驳斥对方一时间却开不了。,心中便忿忿,那郑国蕃依仗着面nèn,却在本姑娘面前卖乖,却是让这些人误会了,好生可恶……

    不过,她也不好在这儿当即翻脸,只好恨恨一跺脚小蛮腰一拧,转身跟了上去,看着前面郑国蕃的背影,忍不住就诅咒他,走路摔个大跟头。

    这样子的牙疼咒自然是不灵的她也心知肚明,诅咒完了,愈发觉得自己如今这番小女儿状态不像是自己,忍不住便有些心惊胆跳,而王启年走在后面,心里面也犯嘀咕这漕帮少帮主倒也颇有韵味,也不知道国舅爷是不是瞧上她了,哎!国舅爷学识武功都是好的就是这一条不好,太会招惹姑娘。

    乖官若是听到王启年的心声肯定会破口大骂,不过,他这时候哪里会留意这些,只是〖兴〗奋地想,大兄这一趟也不知道买了多少万石粮呢……,

    ……,

    这时候街对面就有两个刘菊人手下,瞧着都是百姓打扮,他们这样暗中保护乖官的如今也有十数个,都是刘菊人的下属,平日几乎没什么事儿,但只要乖官一出门,他们就得暗中保护,只是,大明锦衣卫从嘉靖皇帝开始,就没什么需要sī服保护皇帝和贵胄的地方,一个甲子下来,sī服保护要人的本事早忘得光光的了。

    用后世的话说,嘉靖、隆庆、万历这爷孙三人都是超级宅男,都是坐上皇帝宝座后再也走不出北京城,不像是正德皇帝,喜欢带着锦衣卫满天下溜达,甚至还亲自抄刀上阵砍过鞑子。

    皇帝不出门,不需要锦衣卫贴身保护,这本事自然就慢慢淡忘了,世上大多数技艺都是这么失传的,即便是被吹嘘得厉害的扶桑剑法,历史上德川家康坐稳幕府将军位置后百多年,没了战乱,很多剑术流派也消失了,到最后不少扶桑剑客不得不往〖中〗国学习苗刀技法,再反哺回去。

    故此,这些暗中保护的锦衣卫实际上并不算合格,刘菊人倒是有丰富的经验,可他到底是半路加入锦衣卫,根基不稳,虽说领着个百户衔,阳奉yīn违的事情也不少,不像是王启年,那是正儿八经锦衣卫的出身,又是熬了多年熬上去的,这么一来,实际上暗中保护的力量很是浅薄。

    其中一个穿着普通深sè短衫的锦衣卫力士一边跺脚取暖一边暗中跟上,另外一个一身读书人打扮,穿着元sè直缀,可满脸的横肉跟猛张飞似的,一摇三晃的姿势落在舡心人眼中,简直破绽百出。

    锦衣卫大多是世职,祖祖辈辈下来,身上那股子倨傲味道怎么也去不掉,看人都是用斜眼的,用后世黑帮片的说法,一看就是条子,大老远就能闻到味儿。像是东厂喜欢用街面上的闲汉泼皮,其实也是有道理的。

    像是这两位,在街边来回徘徊,又不像是有正经事儿的,别说落在有心人眼中,即便是市井百姓,也觉得这两人举止怪异,读书人不坐在茶馆里头却在街边溜达,那下人打扮的汉子若说等自家主人,却又为何不在墙根角蹲着,总之,瞧着就不是正经路数,连店铺里头伙计都不愿意招呼。

    亏得两人还算敬业,也是在街边吹子这么长时间的寒风,可敬业不代表就是合格,若是刘菊人在这儿,热怕便要大骂。

    两人在街边慢慢跟上,这时候已经是百时,冬日的太阳早早落山,虽然还有蛮亮的光线,可一些店铺已经让伙计开始往外面挂灯笼了,而苏州府最多的织工,这时候也差不多平工,纷纷从织厂往家中赶,有顺路要买柴米油盐酱醋茶的,便折到店铺中,故此这当口是整个苏州最热闹的时候,都察院衙门街虽然不是甚要冲地段,却也一时间人来人往人多了起来,大多数店铺这时候会派出伙计在店门外吆喝,一拍热闹的市井景象。

    乖官兴冲冲往前头走”这都察院的街是东西向的,落山的太阳还有些余晖,把人影在地上拉得长长的,乖官正走着”突然便觉得前面一道黑影比较庞大,下意识抬头,前面数步那披着斗篷手上还拽着一个小孩子的大汉正快步而来,斗篷内的yīn影把脸庞全部遮掩掉瞧不出一丝儿来,只是那小孩似乎被拽得有些踉踉跄跄,乖官正有些狐疑,心说谁家大人这般不把孩子当孩子,这样拉着走路。

    正狐疑间”突然便有些觉得不对,xiōng中灵光一闪,当即大喝了一声”“路三当家的,你还真是贼心不死啊!”声如雏凤,说话间,从腰间就抽出剑来,西洋余晖在磨得雪亮的剑脊上一照,反光顿时射在对面的汉子斗篷内,里头lù出一张半边纹着刺青的脸来,正是海盗头目路娄维。

    乖官识破了路娄维的伪装,这一声喊,顿时惊动了暗中的锦衣卫和后面的王启年,再个暗中保护的几乎是拔tuǐ就往这边跑来,穿短衣的汉子就从怀中mō出了两根铁尺,读书人打扮的直接在袍子下面抽出绣春刀”王启年更是一惊之下狂奔而来。

    路娄维心中暗骂,按说,他是积年的老海盗了,见事不可为,当机立断便应该转身逃跑,这时候正是织工下工的当。”苏州府有织工不下五十万,一旦跑出都察院衙门大街,混入汹涌的人群中谁也抓不住他”

    可是,上次刺杀乖官未果”这时候路三当家的忍不住脑海中就浮起芳公主一颗首级被一刀砍了飞在半空的情形,一时间,脸sè在一抹刀光照耀下显得狰狞,居然随手一摔那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哄骗来的小孩,便从斗篷内抽出刀来。

    他距乖官也不过数步之遥,眼神一掸之下,便算准了,自己一跃,若一刀斩了那郑小官,后面追来的三人却绝来不及追上自己,心念电转之下,不假思索,双手一握刀柄,脚下微曲,随即脚掌一用力便跃了出去,兜头一刀便往乖官头上砍去。

    这一跃,足足一丈多高,西洋余晖披洒下,狂野而奔放地斩来,人到半空,厉喝声才响起,“郑茂才,拿命来。”

    远远地,王启年瞧见了头皮发麻,三尸神从脑门心直接窜了出来,骇得hún飞魄散,“jiān贼敢尔。”脚下狂奔,可距离乖官却还足有几十步。

    而乖官这时候执剑在手,嘴角lù出一抹冷笑来,上次身边没带家伙,叫这厮伤了樱井lì雅,差一点没命,这次,我手上可是有家伙的,顿时提剑便往上迎去。

    披风猎猎,跃在空中的路娄维一刀便斩在了乖官横在空中的剑脊上。

    这一刀挟一跃之威,力道之大,顿时便把乖官手上的剑劈得下沉了足有三分,他今儿携带在腰间的是闇千代寻人改过的立huā家家督象征,雷切,本意很明显,其实就是闇千代公主有点坐不住,只是她总不好说,殿下,赶紧来睡我罢!我们好早早生下儿子,当然,话说不出口,可她把雷切给乖官,实际上表达的就是这么一层意思。

    雷切虽然不是扶桑五大名剑之一,却也是不可多得的名物,这一斩之下,剑脊和路娄维手上所持刀的刀锋撞击,发出一声脆响,顿时蹦出火huā,乖官手臂一沉,身形都被压矮了下去,路娄维看在眼中,心中一喜,可随即从手上传来的手感便告诉他,刀锋依然架在对方剑脊上,根本没碰到**。

    砰一声,路娄维接近两百斤的体重落在地上,他眼角一瞥之下,不甘心就此退走,手腕一带,便要抽刀再劈,可他刚微一抬手腕,却不防乖官手上雷切顺着他的刀刃便往上滑去。

    叮一声,雷切的刀刃就切在了路娄维手中刀的格手上,随即乖官手腕一翻之下,雷切顿时往上一翻,一洗,一搅……路娄维手腕一震,手上的刀顿时被挑飞了出去,当下大骇,这,怎么可能?这郑小官儿居然是剑道高手巨擎?

    夺一声,那把腰刀飞过街上,直接插在了一家卖绸缎的店铺铺子外竖在墙边的门挡板上,正离把灯笼挂在店铺墙上后看热闹的伙计不过两拳之隔,吓得那伙计脸sè脸sè铁青一脸冷汗,真是飞来横祸,原以为这么远瞧热闹是安全得紧的,当下顿时一缩脖子,乖乖地就退到铺子里头去了,只在门边上又偷偷张望。

    乖官冷笑一声,“三当家,我好言劝你一句,赶紧跪下投降……”

    夕阳余晖在乖官手上的雷切剑尖上跳跃,一闪一闪极为耀眼,琳琅如珠玉的少年手持杀人剑。@。

297章 胡言乱语

    路毛维不愧是纵横海上多年的大海寇,凶猛狞恶的外表下是狡猾且城府颇深,若说之前离成名二十年的玉蛟龙大当家还有那么一截子距离,可自从大友芳公主死了以后,却是让他更加狡猾,xìng子也更是隐忍,只是,俗话说成也萧何败也萧何,他固然因为大友芳的死而变得更加狡猾,可瞧见心目中认定的仇人郑国蕃,理智便要跑掉一半,若是前一次刺杀还算有备而来,这一次,却是实属不智了。

    乖官其实也tǐng佩服他,作为一个前容美土司的土司兵,混到这一步不容易,这些还不是关键,最关键的是,这厮从当初在琉球抢船逃生,包括后来当机立断在宁bō近海跳海逃生,屡屡上演绝地大逃生,后来居然还能混进东厂,上一次刺杀若不是樱井lì雅拼死护着乖官,这结果还真难说得紧,一次还能说是运气,可两次三次,那只能是对危险有天生敏锐的感知,又能隐忍,狡猾如狐,还精通海上本领,简直是天生的大海盗,而这个大航海时代,最缺的就是这样儿的人才。

    所以乖官是有心收服他的,日后要征服南洋,甚至要和西班牙人开战的话,这样的人才却是必不可少,干军易得一将难求,像是宁bō八卫那些军官,踉跄娄维路三当家比起来,还真是差着老大一截。

    稳稳持着剑,乖官有心叫他投降,可路娄维手上刀被搅飞,脸上惊讶,心中却已经开始盘算开了,咧嘴嘿嘿笑了两声,张开双手往后面退了两步,“郑茂才,如今我可是在东厂听用,杀我,却也太不给张鲸张督公面子了罢!”

    嗤笑了一声,乖官不屑,直接就回答道:“我需要给张鲸面子么?

    再说了,你连接刺杀我两次,神仙也没借丘救你,三当家”对我就不要玩弄这样拙劣的手段了,还是老老实实投降的妙……”正说话间,这时候那个之前被路娄维不知道从哪儿拽来的小娃娃突然扁着嘴巴大声哭了起来,“娘,娘,康康好害怕……”

    刚哭了两声,路娄维一旋身就从地上操起那小娃娃挡在跟前”“郑茂才,别动,这街上这么多人,若是我临死前勒死个小娃娃”对茂才你的名声怕也不好听,不如,你放下剑,咱们的恩怨来日再算,如何?”

    乖官顿时嗤之以鼻,稳稳握着剑依然指着他,“谁知道这是不是你相好的儿子,这一套赶紧收起来”你若跪下投降,我还能既往不咎保你个宁bō八卫游击将军的前程,若是不识好歹,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着?明年的今天便是你的祭日。”

    他这一说,路娄维顿时脸sè一变”像是类似这种手段,他是用老的了,几乎无往而不利,当初从琉球逃生,他也是带着一帮人,一来可以彰显自己的义气”二来,若碰上什么事情,逃生也方便”这个道理,就好像两个人被老虎追赶”不需要跑得过老虎,只需要跑得比另外一个人快就行了。

    所以,大多数时候,路娄维办事,身边总要带着人,便如上一次刺杀乖官,他是和一帮东厂番子混在一起的,刺杀不遂转身逃命,把一帮东厂番子扔下背黑锅,便是这样儿的道理。

    他相貌狞恶,哪里是那种一串冰糖葫芦便能哄到小孩子的人,想必那小娃娃肯定是认识的,乖官几乎一猜就能猜到,怕是什么半掩门子家的娃娃,这路娄维huā点银子嫖上几次,做个便宜干爹,顺便拉出来顶死,再看路娄维的脸sè,心中更是笃定,恐怕便是如此,当下好整以暇,握着剑指着对方,也不怕他逃走。

    他心想,“哼!这一次你往哪儿逃。

    小臂下绑着从六宝儿那里骗来的袖箭,这才是他有恃无恐的原因。

    被乖官一口道破了其中奥妙,路娄维脸sè顿时yīn晴不定,sè厉内荏道:“那又如何,这街上人瞧见了,日后传出去,总是要说你郑茂才不体恤小民,连孩童都不放过。”

    他愈是如此,乖官愈想收服他,这样的人日后跟欧罗巴的海盗或者说航海家们打交道才不会吃亏啊!故此,笑盈盈就道:“路当家,你还是没明白一件事。”说着,左手反过来指着自己鼻尖,“我是国舅,可不是什么清流。”路娄维顿时脸sè一黑,对啊!这位可没什么太好的名声,大多传说都是些好勇斗狠的名声,而且睚眦必报吃不得亏,自己一直称呼他小

    茂才,却是忘记了,对方如今可不是什么爱惜羽毛的正经读书人,而是皇亲国戚,还是名声不算太好的皇亲国戚。

    “小家伙,你这个干爹可不是什么好人。”乖官趁机就对路娄维抱在怀里头的小男孩喊道,那小孩又不是什么生而知之的天才,自然一句话就被他诈出来,当下瞪着圆溜溜的眼睛奶声奶气就道:“你是坏人,乱说话,干爹最好了,干爹和娘跟康康一起睡……”乖官哈哈大笑起来,路娄维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不管怎么说,他到底也曾经是海上井大人物,惦记着芳公主是一回事,可作为男人,尤其又是一个龙精虎猛的精壮汉子,总是有生理需求的,这种需求自然是找妓女解决,只是,如今被郑乖官一口道破,又有那小孩子亲口承认,他当初好歹那也是东南海面上说得上话的几个大人物之一,哪里还拉得下面子再拿怀里的孩子威胁别人。

    这时候王启年和两个便衣的锦衣卫已经冲到了乖官身边,那两个锦衣卫心中忐忑,有心戴罪立功,那满脸横肉还读书人打扮的汉子忍不住就大声道:“呔!好贼子,居然敢行刺大都督,其罪当夷三族……”一句话,连那小娃娃的生死都给订下了。

    乖官略一皱眉,而快步过来的殷素素妙目一转,缓缓就停下脚步,在十数步外站定,倒要看看这郑乖官如此料理,至于个把条人命,这却还不在她罗教小祖奶奶眼中,她这些年来掌大权,手上的人命也不少。

    倒是王启年”到底读过书,微微识得些乖官的心思,当下沉声喝道:“这儿哪儿容得你们两个说话,退下,护在两旁。”顿时就把莽两人呵斥了,那两个锦衣卫脸sè一变,不过,听这口气似乎也没责怪,当下心中忐忑不安,却不得不退在一旁,为了表忠心,手上刀叉紧紧握着”看四周那些市井百姓都瞪着眼,似乎每一个人都有嫌疑,长得好像那狞恶汉子的同伙。

    哼了一声”路娄维放下怀中的男孩,举止颇为光棍,不过,眼神飘忽,很显然并未打消逃跑的念头,嘴上却说:“算你郑茂才厉害,这次我认载了,不过”你也别得意……”他一边说话一边微微往后退了半个脚掌的距离,看对面郑国蕃不动声sè,心中暗喜,脚趾用力,一点一点把整个脚掌往后头挪移”这点动作是看不出来动的,不过他有信心一旦脱离了乖官剑尖笼罩的范围,就能窜进旁边的小巷子逃跑。

    存着这个心思,他继续说话,“……想必你还不清楚,如今我投在张督公亲侄张彪门下……”他一句话就把张彪拉下水了”至于张彪死活,可管不着了,“你或许还不知道”张彪张千户刚买了个女人,叫映雪华的”嘿嘿!想必你也听着熟悉,就是你当初拼死从琉球国救回去的颜大璋家的小姐贴身丫鬟……”

    乖官闻言,顿时心中一凝,这才想起来,那张彪怎么说也是东厂掌刑千户,东厂怎么说也是庞大的势力,虽然说在江南势力略微弱了些,对上他郑乖官也不太够瞧,但是办点儿别的事情,想必还是手到擒来的。

    看乖官眼眉一动,路娄维暗叫有门,就继续说道:“那映雪华当天就被张千户开了苞,还很是透lù了一些事情,说颜家当初可是sī自倒卖了几十万两银子的军械往扶桑去……”

    这话就是屁话了,这事儿他路三当家能不清楚么,可关键是,他说没用,大明律在这方面规定很严格,而映雪华说却有用,虽然说也有刁奴告主先吃一顿板子的规矩,但是,终究是可以采证的,尤其是,落在东厂手上,东厂可不是什么善长仁翁。

    后面殷素素听到这消息,心中大喜,粉面上却是毫无表情,而乖官身边的王启年眼神中去闪过一丝杀机。

    东厂和锦衣卫历来不对付,乖官前眸子更是狠狠扇了东厂的脸面,可有些事情就是这么一回事,你做可以,却不能放到台面上来,

    而路娄维这番话,就是很忌讳的,完全把sī底下的事情拿到台面上来了,尤其是王启年还清楚得很,后面可是有一个漕帮少帮主,那位小姐可不是简单人物。

    “……听那映雪华说,颜家似乎还握了些郑家什么证据在手上,据说给了宁远伯李家…………”路娄维开始胡言乱语了,无非就是半真半假,炫人耳目,更是恶毒地把一盆脏水直接倒在了李如柏身上,谁叫李如柏如今就在苏州府呢!他说话间又往后面挪了半个脚掌的距离,只需在移出一个脚掌,他就有把握逃跑了。

    乖官还不太懂这其中的微妙,可王启年却是锦衣卫世家出身,深知其中要害,绝不能再容这汉子说下去了,对方的话不管是真还是假,可听在有心人耳中,那就是大麻烦,当下也顾不得乖官忌讳下面人拿主意,噌一声就抽出腰间腰刀扑了上去,“好贼子,胡言乱语攀诬朝廷命官。”而这时候殷素素在后面耳朵都竖起来了,原来这里头还有这么多利害关系,一时间又惊又喜。

    路娄维几乎是一瞬间就往后面滚去,偌大的身子居然小巧绵软缩成一团,披在身上的斗篷更是不知如何解开了,兜头就往王启年头上罩去,顿时阻住了王启年的身形,一起一落间,两人就拉开了两三丈的距离。

    暗中一喜,路娄维眼角瞧见乖官甚至垂下了手上的剑,一时间也顾不得多想,弯曲的膝盖一弹,身形长身而起,几乎是用尽了全力往后面窜去。@。

298章 人肉叉烧包

    三当家这逃跑的本事甚走了得“几个腾挪就窜讲旁边小巷,那巷子两边墙壁不过人高,窄不过双臂,手足一撑之下便能翻过去,而出了都察院街,那真是人流汹涌,五十万织工下工,当真非同小可,满大街都是人,和五百年后上下班的高峰期比起来也差不了多少,顿时便如一滴水混进江再,消失无踪。

    王启年这等小巧腾挪的功夫倒不太擅长,尤其又拿着刀,等他翻身上墙,一眼看去,下面密密麻麻全是人,哪里还有踪迹可寻,一时间气恼,握着腰刀挥了一下,刀锋破空,发出呜的一声低啸。

    “王启年。”乖官业已纳刀入鞘,一只手缓缓整理着袖口,慢悠悠从后面走过来,似乎完全没什么懊恼之类的负面情绪,在巷子口招呼了一声,王启年赶紧一跃下来,到了乖官跟前,单膝跪倒在地,脸上全是羞愧,“卑职无能……”

    乖官直接打断了他的话,“跑得了和尚跑不了方丈,那东厂掌刑千户张彪我正愁没由头找他麻烦呢,说着,嘴角一撇,俊朗的脸颊上就lù出一丝讥讽的笑来,王启年可算是瞧着眼前少年威严日盛,心中咯噔一下,忍不住就想,难不成,国舅爷早就预料着这事儿?

    大明户籍制度十分严谨,在大明想做持剑游侠之事,难比登天,即便像是钟离钟无影那般,高抬他一句,曾经的绿林道大哥可实事求是呢?整天就在穷山沟里头打转儿,哪怕抢了一栗狠的,有金子银子也没地儿花去!若听说什么府城来了个名妓小凤仙,chuáng上功夫一流,那只能流一流口水,老老实实蹲山里头五姑娘消乏儿,这也是当初钟离被招安的缘故,什么道上万儿响亮浑号没影子之类,只好听听当不得真,哪里有在城里头喝花酒嫖姑娘来得爽利。

    那日路妾维行刺乖官,随即苏州城大索,想溜出城去可不容易何况路委维好不容易混进东厂这样儿的身份,以乖官想来,觉得若换成自己也舍不得说丢掉就丢掉,东厂啊!那么,唯一出路就只有一处了,正所谓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再回东厂驻苏州所在,这才是上上之策。

    当时的律法,大理寺和锦衣卫审案子,东厂有资格旁听权势可见一斑了,大多数时候,东厂的权力是要超越锦衣卫的,别的不说锦衣卫的消息必须用奏章形式汇报给皇帝,而东厂却是由厂督直接面见皇帝汇报,高下立马儿可见。

    这些都是那掌刑千户张彪初见乖官有恃无恐的依仗,如今他消了焰气不代表乖官就不忌惮对方,东厂掌刑千户,又是东厂督公张鲸的侄子,乖官换位思考一下,觉得自己若是张彪,那肯定也不会放过折辱自己脸面的家伙的,故此,别人可以放过,这位却不能放过。

    所以,张彪早早就在乖官心目中头上画了一个红sè的叉叉,死定了,但是,你总不能随随便便就杀人罢!即便是万历那般,把老师张太岳恨的要死,也等到张太岳死了以后,才借着百官弹劾,夺了张家四代的诰命,抄其家,流放全族。

    如今又被刺杀一次,好极了,这一次,肯定是你张彪张千户指使的,人证物证俱在,而且路当家的是海寇,正好再扣一顶勾连海寇的帽子,然后张彪拘捕,身死当场,这样,却是最妙了。

    像是勾结海寇这等罪名,江南官场上常常用到,可实际上,海寇是什么?说白了就是海商,若真以此治罪,整个江南几乎没一个好人,谁家不和海商有拐弯抹角的关系?

    《大明家……,兵律》规定:凡将牛、马、军需、铁货、铜钱、段匹,绸绢、丝绵和出外境货卖及下海者杖一百,若将人口军器出境及下海者绞。

    看似严酷吓人,可大明中后期,江南几乎没人在乎这律法了,隆庆皇帝更是直接开海,当然即便开海禁,其中也有很多忌讳之处,譬如,不允许和扶桑交易,也就是说,只要是和扶桑有生意往来的,你说他是卖国贼,绝无问题。

    扶桑不产硝石,可当时扶桑却又是全球火器集中使用最广泛的地方,当时的葡萄牙人西班牙人在大明买硝石和铅,掉头就往扶桑而去,一转手就是十倍的利,后来大明商人眼红,干脆自己直接去扶桑买卖硝石和铅,这要是在后世,够死个十次八次的了。

    等万历年,规矩愈发松了,朝廷对这些事情几乎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商人们大肆往来,可以说什么都敢卖,像是当初颜大璋倒卖佛郎机炮,五百年后看去,和罗刹国解体卖航母卖坦克卖核武器,又有什么区别。

    故此在江南,甭管对方是谁,你往对方头上扣一顶勾结海寇的罪名,那绝对是没有冤屈的,只是大家都在做罢子,便如山西商人团体,此刻最大的买卖就是九边的粮草,包括暗中卖各种盐铁茶给méng古轻子和女直,总之,在大明,资本这个怪兽几乎是在肆意的侵吞,而且,没有任何的缰绳。

    用庄子的话来说俘必伯夷之是而盗距之非乎?正所谓,谁也不比谁高尚,伯夷肯定就是好人,盗距肯定是坏人,恐怕未必。既然大家都在用,乖官自然仇能用,说你勾连海寇那你肯定勾连海寇了,事实上,路娄维出现,张彪就死安了。

    只是王启年还看不透那么多,自然就觉得乖官威严日盛,心中忐忑,至于缓缓跟在后面的殷素素,脸sè淡然,可心中却又是惊涛骇浪,这郑国蕃到底凭借什么?东厂的人他都敢主动去寻对方麻烦,自己难道真要和这样的人敌对么?

    一时间殷素素真是觉得雾里看花,愈发看不透这十四岁的少年,咬了咬chún,决定暂时把方才听到的当没听见,还是再多看看为妥。

    “大都督,咱们这就往苏州府衙去?”王启年试探地问道。

    东厂在天下十三布政司都有坐目,专门负责监督,苏州府是有数的天下富庶之地,苏州府衙自然更是要有东厂办事处,几乎就靠着苏州府衙门。

    乖官笑了笑轻描淡写道:“这会子别应龙怕是已经到了东厂办事处了。

    ,王启年闻言倒抽了一口凉气,暗中就觉得牙花子发酸,愈发觉得大都督真有高深莫侧之感,难不成大都督知道今儿的刺杀?又或者是那个刺客干脆就是大都督安排的死间?

    一时间他胡思乱想脸sè就有些古怪乖官看了,就误会了,以为他生出争功的念头做到如今的位置,乖官也晓得收买人心了,当下就笑着说:“王启年,不要多想,东厂掌刑千户,你的资历还搬不动对方……”

    这话的隐藏意思是说,本都督是在保护你,若你去做这得罪人的差事哪怕有我撑腰,日后你想往上爬也难了,孙应龙怎么说也是副千户的底子,两次进京得慕天颜如今风头正劲,他来办这差事最是合适,哪怕没我撑腰张鲸想动他,也不容易。

    王启年也不是笨蛋这听话要听音的道理自然是懂的,顿时就听出了这话的隐藏含义,顿时感jī,当下就表忠心,“卓职的前程都是国舅爷给的,能为国舅爷办事,纵死,也甘心的。”

    乖官哈哈笑,“王启年啊王启年……”说着就伸指点着他一阵晃,王启年就陪着笑,颇有一副主公和臣下相得益彰的那么股子味道,后面不远处的殷素素聪慧过人,如何瞧不出来,忍不住鼻翼微微俞张,嗤之以鼻哼了一声,低声喃喃道:“一个马屁精,一个狐狸精。”

    这主意当真是乖官想出来的么?前后计算,可谓一环套着一环,连王启年这样儿的人都差一点陷入其中瞧不出来,乖官这个前宅男,真的能捣鼓出这样的算计?

    自然不是,想出主意的人如今藏在水门外的铁甲船上,和一干名妓整天在一起,谁也留意不到,自然了,这种又拉又打,敲山震虎,斩草除根的手段,非得阁老的脑子才能想出来。像是让孙应龙出去办张彪,这种事儿,乖官自己那是想不出来的,他总是觉得孙应龙很无法无天,就像是一条凶悍的狗,最好么,还是栓在身边比较合适。

    可出主意的那位给乖官举了一个例子,唐明皇让李林甫做宰相,李林甫的为人,唐明皇真的不知道么?

    当时乖官就被问住了,那位笑盈盈就说了,我的老爷,一条凶悍的狗,不放出去咬人,那要了干什么呢?

    哪怕孙应龙知道去办张彪会得罪张鲸甚至御马太监李进、武清侯李刚和慈圣皇太后李氏,他也会去的,有时候,聪明人明知道那是yòu饵,一样会去吞的,孙应龙此人就是聪明人,不但聪明还狡猾,办了张彪,他在锦衣卫系统内声威就会大涨,锦衣卫这二十年来一直被东厂压在头上,这等奢遮事情,不是什么人都能做的,一旦做出来,那就是涨面子涨威风的事情。

    这个道理其实很简单,少年侠客成名最捷径,自然是挑战成名多年的豪杰,把对方踩下去,便是上位的资本,黑道小弟干翻大哥霸占大嫂,同样也是这个道理,他别应龙若真是办了东厂掌刑千户张彪,那岂不是说他有资格和东厂督公张鲸扳一扳手腕子,扛一扛膀子了。

    何况孙应龙自从两次叩见了万历皇帝和德妃娘娘,自身也有了很足的底气,如今他的官职全称可是南京锦衣卫千户所千户兼署理北镇抚司事,这北镇抚司使的职务,可说是能止小儿夜啼,俨然就是万历朝蹿升最快的锦衣卫,当然这不是说他的官职,而是得邀天宠的速度。

    勿论是谁,在这种情况下也要生出野心来了,何况孙应龙本就是有野心的人,去办张彪,自然是有危险的,可自古富贵险中求,别应龙觉得自己也应该可以窥一窥指挥使的位置的,想要坐那把椅子,就要不停的进入天子的眼皮子,一步一步往上爬却是不合适的。

    所以孙应龙是心甘情愿去背这个黑锅的,别人哪儿有那个资格,自然是我,孙镇抚才有这个资格。

    至于为何知晓今儿会有人行刺,这个却是好推断的,既然有深仇夹恨,既然没有离开苏州府那么,国舅爷好不容易单独出门,哪儿有不下手的道理,何况那位和路委维也算得是老熟人了。

    这些前前后后王启年自然是不知晓的这才以为乖官心机渐重威严日盛。

    有时候,乖官也忍不住要感叹的,这人和人真的有区别像这样走一步算十步的本事,打死他也学不来。

    如今乖官料理了眼前事情,自然就要回去借着由头敲打敲打一干锦衣卫,尤其是要给刘菊人撑腰,刘菊人也算是他郑国蕃拉起来的,不过锦衣卫内自成体系,哪怕那么多锦衣卫在乖官手下听差,这却不代表他郑乖官找了个扶桑人来做百户下面人就会听话。

    很多朝代,老子皇帝在位,大将安居其位,儿子皇帝上去了大将蠢蠢yù动,其实就是类似的道理,人心永远是最难估mō和掌握的。

    见乖官要回王启年撇了一眼远处那路妾维带出来的小娃娃,眼神中闪过一丝异sè低声问:“国舅爷,那……”“不必了。”乖官知晓他说的什么,他可还没到那地步,那小孩子和三当家也无亲无故的,不过是个半掩门子的孩子。

    远处那小孩子似乎感觉到了王启年的杀机,眼瞧着睡了他娘的干爹跑了,毗溜一下,仗着身子小够灵活,一下就跑掉了。

    王启年心中暗道:国舅爷什么都好,就是不够杀伐决断,不过,不够杀伐决断似乎也是一个优点……

    两个便衣锦衣卫忐忑地在十几步外跟着,这护卫不当,有时候就是死罪,不过,国舅爷素来宽厚,想必也不至于要了我们的命,只是,前程想必就保不住了,一时间忍不住沮丧,殷素素双手背在身后,仰着面看天,似乎微有余光的天空有什么美景一般,周围瞧热闹的远远地指指点点,却不敢上前。

    而路三当家混进人群中一路疾走,身上的衣裳被他一拽解开,然后反过来穿上,又从脑后处拽出兜帽来遮在头上,顿时就变了一个人一般,哪里还有方才那杀人的模样。

    行出一条街,他突然便觉得背后肩肿骨上麻痒,忍不住肩肿骨一用力,紧紧裹在里面的小牛皮坎肩当即和肌肤摩擦,这才觉得自己似乎背上吃了一镖。

    “这小子,居然会打镖了。”路妾维轻声唾骂,却硕不得停下脚步检查伤势,还是赶紧回去通知张彪张千户来得要紧,方才在那郑茂才跟前胡说了一通,也不知道他相信还是不相信,不过,东厂督公的侄子这样的大tuǐ,可不能随随便便就撤手,日后还有大用场。

    他穿过数条街到了苏州府衙门,刚从一条小巷子中快步出来,就发现对面东厂办事处被起码数百的锦衣卫给团团围住,心脏忍不住一抽,当即一寒,心说来的好快。

    正感到一丝寒冷,穿堂风拂来,他突然便觉得鼻腔热热的,忍不住用手一拭,低头一瞧,满手的血。

    心下大骇,他又伸手去擦,血迹却是更多,这时候才觉得,心房洒洒,似乎有一只手在攥着一般,一攥一攥,那血不要钱地就从鼻孔中流了出来,瞬间就流了好大一摊在地上……

    对面有几个锦衣卫似乎发现了这边巷子内的异常,齐齐往这边看来,路妾维赶紧往后面一缩,把身形隐藏在黑暗中,紧紧靠在墙上,耳朵里面似乎能听见体垩内血脉流动的声音。

    “镖上有蛇毒?”路娄维伸手捏着自己的鼻孔,踉踉跄跄走了几步,眼前一黑,扑倒在一户人家门口,里面人听见有动静,没一忽儿,一个汉子拿着一把菜刀缓缓开了门,刚要张望,突然就被一只手拽住了脚踝,骇得背后出了一身白毛汗,使劲儿挣扎,却挣扎不开,正在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时候,就听见脚下微弱的声音,“教……救我……”

    他低头看去,地上趴着一个大汉,一只手紧紧攥在自己脚踝上,悬在嗓子眼的心好歹落下去半截,天刚黑,没道理有鬼,原来是个人。

    这时候里面他婆娘端着蜡烛走过来,他从婆娘手上拿过蜡烛,弯腰一照,吓得差一点摔倒,只见地上好大一滩血,那大汉更是狰狞可怕得紧,只是似乎只剩下半口气了,即便如此,依然把那婆娘吓得张嘴就叫。

    声音刚到嘴巴边,那婆娘就捂住了嘴,探首出去左右看看,没人,咬了咬牙,和丈夫低声咬了两句耳朵,使劲儿就把人给拽进了院子,随即拴了一桶水来,一瓢一瓢泼在门口把血迹冲洗赶紧。

    “婆娘,快来看,发财了。”院子内响起那汉子颤抖的嗓音,随即一阵儿唏唏索索的声音,半晌,女声响起,“那,这人怎么办?”

    半晌,那汉子低声道:“一不做二不休,你去丈人家借把杀猪刀,就说过年了咱家买了半片猪,没称手家起……”

    “我都好些年没操弄杀猪了。”那女子有些犹豫,男子赶紧柔声哄他,“好娘子,就这一回,你瞧,咱们下辈子就足够了。”

    没一忽儿,院门开了,那女子左右张望子下,悄悄出门,再过半个时辰,一代巨寇就成了苏州府寻常人家的猪肉。@。

299章 虎躯一震

    当夜,苏州府爆发大案,原东厂掌刑千户张彪勾结海收巨寇倒卖军械,事发后挟持右都御使海刚峰妄图逃窜,被斩与当场,巨寇路娄维逃窜,南京锦衣卫和苏州府画影图形,海捕文书满大街的张贴,第二天便闹得整个苏州府皆知。

    随即,案子越牵连越大,又揪出了宏淼南宏半城,据说其和海寇勾结,把生丝绸缎卖了后再透lù消息给海寇,让海寇抢了货物,他若是十两银子一匹卖的,再从海寇那边吃进,只得这价钱的三成,转手又卖出去,再透lù消息给海寇,如此往复,故此这才发家坐大,积了千万家sī。

    人xìng总是墙倒众人推,那些小织户们巴不得垄断市场的黎、宏两家高楼坍塌,如今自然随大流,宏大善人一下就臭了大街,真是迎风臭三里,满城皆唾骂,随即便被抄了家,不过好歹还留了一幢老宅让其一家上下居住,并未赶尽杀绝。

    而乖官迎了董其昌,把一船一船粮食在枫桥码头下货,粮价顿时暴跌,跌到了一两银子两石米还略多些,比正常年景都要便宜,囤积居奇的粮商亏得吐血,甚至有几家小粮商因为囤积时期比较晚,收的米全是高价,这一涨一跌,银子顿时成了泡沫,一时间接受不了,有撞墙的,有买〖砒〗霜全家喝了的,真有不忍言之惨,只是,绝大多数人并不同情他们,反倒唾骂几句活该。

    粮价下挫到这般便宜,其中是有缘故的,南直隶吃的米大多是从河南等地调运,并非上好的稻米,而琉球国后世盛产甘蔗是因为被九州岛津家吞并,逼迫琉球续稻为蔗,在这之前,琉球国盛产上好稻米,加之其国一年四季温暖如春,稻米一年三熟这样上好的稻米拿到苏州,顿时把苏州粮商们囤积的老陈米和北方糙米给比了下去,乖官又不靠倒卖大米赚钱,本就是要救市的这样上好的稻米按照一两银子两石的价钱倾销出去,粮商们手上的老陈米能不跌价么!

    这次随着董其昌一起到苏州的,还有前海上巨寇玉蛟龙李玉甫,他跟何康安受了招安,又抱上乖官的大tuǐ,如今在九州岛混得风生水起,祝园守玟纵横对马海峡,这船舶税收已经很是稳定可以说,在扶桑几乎没人敢不缴纳银子就出海做买卖了。

    如今李玉甫头疼的就是一些南蛮人不大守规矩,不过这却也不是一天两天能解决的问题,便让何康安坐镇在扶桑海上,自己领着一些船只回国,船上尽是各sè珍稀,大批年货,一来回去拍国舅爷马屁,二来他三十多年未曾回大明,如今也算是衣锦还乡。

    叩见国舅爷后他听到勾结海寇这一说,脸上就有些古怪,乖官以为他忌惮以前,如今这李玉甫也算是手下得力干将,也有参将头衔故此还好生安抚了他两句,不曾想李玉甫苦笑着就说,那宏家他也是知晓的,说着就有些结结巴巴,说了半晌,乖官弄明白了原来,他所谓的栽赃陷害,在海寇中本就是潜规则。

    资本的原始积累总是血腥的所谓凭良心做买卖的说法,只好叫骗鬼海寇在海上抢了货,最快捷的来银子方式自然是货卖原主,原主也乐得,低价吃进来再卖给别人,最后发现,两两勾结,来银子不要太快哦!

    像是一些大海商敢于跟乖官唱反调,就不肯缴纳银子,所依仗所凭借的,也就是这一点,他们背后那也是有势力的,玉蛟龙李玉甫是纵横海上二十年的大海寇不假,但他却绝对不是唯一的海寇,只是他当初是跟五峰船主混饭吃的,名望大辈分高,如此而已。

    这就好比五百年后那些搞房地产的企业,谁都知道,房地产不沾黑,那是绝无可能,要说他们干净,鬼才信呢!

    再放大一点,后世有一句话,资本家是没有国籍的,只要能赚银子,什么事儿干不出来,甭说沾黑,卖国也是等闲事耳。

    乖官听了,忍不住就有些默然,其实本质上来说,他内心还是蛮质朴的,对于一些肮脏的事情,下意识就会躲避不看,说白了,宅男的宅属xìng还很重,并不是那种凭借一个人就能杀伐果断闯出一番天下的人,有时候看看自己双手,也觉得蛮脏的,可听了李玉甫的话,又觉得自己做事,未免还是太绵软了。

    董其昌对乖官知晓甚深,忍不住就吟道:“处浊世而显荣兮,非余心之所乐(出自《楚辞》)……”乖官听他这话,脸上忍不住绽放笑容,“好了好了,大兄,何必讽刺我,其实我有时候真不太愿意做这些事情,吟吟诗词,搂搂妹子,多惬意,为政这种事情,说来简单,做起来何其难哉!”

    他自嘲了下,摇了摇头,随即唤来王启年,就道:“宏家满门老幼,全数充往扶桑石见银山挖矿。”王启年得令,匆匆便去了。

    这时候包伊曼给董其昌又添了一杯将将煮好的咖啡,给那李玉甫也换了一杯,李玉甫赶紧抬起半个屁股连称不敢,董其昌端起杯子,热热地饮了一口,就赞道:“这个的确有些味道,倒是颇投我意,便如凤璋你说的那般,苦如人生,却可以调剂……对了,你手下那个相貌堂堂的伊能静斋怎每没见着?我瞧他做事颇为妥帖,怎不重用?”伊能静斋自从上次在南京办错了差事,把此国舅当成彼国舅,就被乖官压了压,省得这厮见了权势人物立马儿腰杆子就软掉,不过如今手头人手的确有些不够用,也正准备把这厮拎出来做事,听董其昌一提,就把当初的事儿说了,董其昌笑了笑,“到底是小国出来的,这也难免,不过敲打敲打,却也能当大用的,我瞧那孙应龙野心勃勃,你还是要找些人分他的权为妙,省得日后他生出些不该有的心思来,这便不好了,也恶了主从情份。”

    李玉甫一听这话,赶紧双手端着茶盏低头喝咖啡装听不见他虽然坐镇扶桑,却也清楚,自己还算不得国舅爷的心腹,有些话要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乖官苦笑“这厮祖祖辈辈的锦衣卫出身,办事倒是极为老道的,就是如大兄说的一般,野心勃勃,我也觉得要拘在身边好些,不过,后来师师就劝我,说总要有一头恶犬一一一一一一……

    聪明人说话就是简单”董其昌顿时便明白了,事实上明朝自锦衣卫开办以来,但凡飞扬跋扈的锦衣卫指挥使”几乎都是皇帝故意到容出来的,等这恶犬把不听话的人咬了一个遍,再把恶犬杀了吃肉,还能博个美名,而一些深得皇帝信任的指挥使譬如哈铭、陆炳,皇帝便不大肯让他们去多得罪人,故此史书上能留下善名。

    董其昌不由眉头一皱,忍不住就说:“这次所有计策也都走出自那位之手?”乖官点了点头”董其昌内心就颇为忌惮,他到底是传统的文人,对于牝鸡司晨的事儿,是极为反感的,不过那女人云谲bō诡,出点小主意想点小馊点子,却也有些用场,比绝大多数高官们都幕友都来得有用,只是,就怕她时间长了,会生出些不该有的想法。

    不过”他也晓得,那位是德妃娘娘塞到凤璋身边,就算有什么心思想法,德妃娘娘也是拔尖儿都人精,压得死死的”怕也闹腾不起来,但,却千万不能让她给凤璋生下孩子,尤其是眼下,凤璋年岁小子息全无,万一那女子拔了头筹,生下长子,这,却是极为麻烦的……

    如今大明就是这么个局势,几乎明眼的天下人都瞧出来了,德妃娘娘受万般宠爱,伞年刚生了公主,当今立刻赐号静乐,这是生的公主,这要是生的皇子呢?要知道当今可是已经有了皇长子的,机灵的人几乎都嗅到了一股子别出寻常都味道。

    默默喝了一口咖啡,他转口就道:“这次来苏州前在宁bō停留了一晚,叔父很隐晦地就跟我提了提,这九州宣慰使家的公主你到底如何,那位老大人年纪也不小了……”乖官当即脸上一红,这话意思自然是催他和闇千代圆房,问题是,他虽然不是对闇千代敬爱如仙子,却也是共患难过来的,实在不想把这份感情这么快贴上肉yù的标签,女人有很多种,有些人,一眼看过去,就想把她脱光了扔在chuáng上,有些人,握着她手便平安喜乐不大肯往那方面去想。

    而大明传统习惯却是,女人么,自然就是用来干的,男女人伦传宗接代天经地义,像是海瑞心安理得娶两个十四岁的小妾,便是这种心理,事实上女人自己也是这么想的。

    尴尬地笑笑,乖官就道:“明年,明年,过了年我就十五了。”董其昌听了这话先是一怔,接着就笑了起来,似乎每一个人都很容易把凤璋的年岁忘记了,是啊!他过了年也才不过十五岁,这事情的确有些早了,当下便不再说,随口换了话题,把和琉球国尚善王定下的盟约说了,末了就忍不住有些奇怪,“凤璋,这个我一直没问你,为何要跟琉球国签下每年从他那儿购买大米都合同书?浙江今年旱了不假,但也不能年年旱啊!按照你如今这个种粮补贴政策,明年宁bō农民必然全数种稻米,虽说起码一半都田地在大户手上不好干预,这一半的自耕农种植稻米,也颇为可观了,若收成好,周围县的农民竞相效仿,我敢断言,三年内,浙江便不需要从外省进粮食,五年,还能反馈南直隶……”

    他说起这个话题,〖兴〗奋地站起来,手舞足蹈颇有架势,这年月的读书人几乎没有一个没参加过讲学的,这时候讲学和后世大学生辩论大会差不多,真理越辩越明,这在大明朝,不是什么先进〖言〗论,而是很寻常的深入士子人心的一个普通习惯,事实上,东林党最初就是从一帮讲学的士子间开始的,初衷肯定是好的,不过就像是夫子所说那般,君子党派,肯定会有无数小人混进来的,所以东林党变质极快。

    看董其昌这架势,乖官只好苦笑,心说我能跟你说,别说今年旱,以后全国各地,处处不是旱就是涝”简而言之,地球感冒了,称之为小

    冰河时期。

    把大明灭亡归结在小冰河时期,这是不合理的”但却又是合理的,大明的赋税是南低北重,山西那种穷地方,一年纳税完粮居然比苏松太地区还高,苏州府承担着大明朝十分之一的赋税,可这十分之一,起码有一半在拖欠着,小民是没钱只好拖欠,而大户们一瞧,卧槽泥马勒戈壁,这些死老百姓都拖欠”老子凭啥不能拖欠。

    而与之相比的,北方几乎没有拖欠,这是从太祖时候就开始的现象,历史上有一榜进士,全是南方人,北方士子不满闹事,皇帝立马儿砍了主考的脑袋,真有黑幕?,没有,但是,皇帝需要安抚北方人,如此而已,政治就这么黑。

    明朝山西商人卖国”这在后世史学界几乎是公论了,可持平而论,的确是那儿太穷了,穷山恶水出刁民,这话听着不好听,可还是有些道理的,再说,江南商人他就不卖国了?照样卖,只是江南商人大多和扶桑朝鲜南洋做买卖”那些地方的国家没灭了大明,而偏生山西商人做买卖都那个女直”后世把大明给灭了,就这么简单。

    像是后世万历三大征,打了七年的朝鲜战役,扶桑不产硝,全数从大明进口,也就是说,所有死在朝鲜的大明将士们,实际上是间接死在卖给扶桑硝石的江南商人手上的。

    与江南蓬勃的商业比较,吃的稻米全数靠北方省份运进来,简直有些可笑,大明绝大多数口粮,居然是河南、山西、陕西等省所产,北方一崩盘,南方先就忙着吃饭,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哪里去管北方,等南方人吃饱了,北方已经沦陷了。

    乖官后世专心玩过一款游戏,《皇帝龙之崛起》,其中有两个让乖官深以为然,你忽视宗教祭祀,可以,忽视娱乐,可以,忽视治安,也可以,但是,粮食和外敌入侵,这两个决不能忽视,其中任何一个,都能让繁华的城市瞬间化为灰烬。

    绸缎、茶叶、瓷器断货了,顶多房屋从高级的雅舍降级为普通院落,可一旦口粮危机,不管多高级的房子,全部变成草棚,那种视觉冲击力,能让辛辛苦苦建设都市的玩家崩溃,同样,敌人的入侵也会让整个城市崩盘。

    所以,深晓后世的乖官知道,粮伞绝对是大明的死*一点即死,而他,在帮大明练逆运真经,抗点xué,如此而已。

    “大兄,张鲸派人去潭拓寺查过我,这事儿你知道罢!”

    董其昌点了点头,乖官这种生而知之的事情,其实历来上位者都极为忌惮的,翻开《神僧传》《神尼传》,里头全是穿越故事,当然,此刻市井有一种类似的官方说法,叫做投胎的时候没喝孟婆汤,佛家尤其讲究这个,和尚们要修炼到宿慧生起,类似于后世修真小说的第二元神,能入定前往天界听经说法,这才算是大和尚,而像是乖官这样儿都,在大和尚们眼中,那简直就是预定好的神僧,相当于如来佛祖摩顶授记过的,你啊,多少多少年以后成佛。

    若不是这种宿慧神通,小小孩童,哪里做得出月卿再世相逢日,玉树临风一少年。自叹神通空具足,不能调伏枕边人。1这样的诗来,东厂厂督查他,那也是理所当然的。

    “当初撺掇我剃度为僧的那个老和尚如今是圆寂了,不过,现在想一想,大兴县那么多孩童,那老和尚为何老拉着我说我天生宿慧,还送我《永乐御制神僧传》让我好生揣摩…………”乖官这时候脸上神采很有些神棍的味道,董其昌当下大急,“凤璋,你可不能一时糊涂,再说了,入世才是大修行啊!”子不语怪力乱神,可没说没有鬼神,事实上,读书人更相信这玩意儿,读书越多,越容易相信,后世无数大科学家都是虔诚信徒,二十世纪八十年代气功热,那些所谓大师,也要先去骗一下两院院士,再去哄骗老百姓,所谓隔行如隔山,院士碰上骗子,智商并不会超过田的。

    董其昌这是真急,万一乖官突然来个大彻大悟去做和尚去了,他找谁哭去。

    乖官笑笑,“大兄,我心中有数,我意思是说”那老和尚曾经说过,咱们脚下这片土地,生病了……”他把小冰河时期用如今这个时代能听懂的话解释了一下,旁边陪着的李玉甫听得睁大了眼睛”这时候真心服气,小茂才生而知之,鬼神庇估,我在琉球输的不冤啊!

    董其昌也是睁大了眼睛,不过,他是天下有数的聪明人,当即就联想起来,“你的意思是”那罗教教主……“……”

    “还是大兄知道我。”乖官一拍巴掌,忍不住就拍了董其昌的马屁,他辛苦攻略殷素素”难道就因为对方的名字是张无忌的老娘?吃了可以变成经验值?非也,殷素素的老爹罗教江南教主才是关键,这是天生神棍啊!捧起来把小冰河时期的概念给推销出去,用宗教仪式催眠普通人,用后世专业术语就叫做洗脑。

    这事儿,乖官自然不能做,他若做了,岂不是成神棍了”这就像是后世佛教协会会长是政协委员一般,这个很正常,龙虎山张家的人,在大明朝廷做官,这也是惯例,可是,位置若颠倒过来,那就不行了,简而言之,和尚可是是大官,但大官却不能是和尚”说起来拗口,道理却是显而易见的。

    “怪道……”董其昌喃喃,乖官就笑了,“是不是大兄刚到苏州就听到我和那漕帮殷素素出门结果遇见刺客,心里头肯定还埋怨我不懂事。”

    董其昌难得脸上一红”他还真就这么想了,心说凤璋如今好歹也是都督佥事,虽然是武职,到底不同寻常武官,怎么和一个漕帮的姑娘家出去逛街,说出去要笑掉大牙的。

    正说话间,菅谷梨沙匆匆进来,“殿下,外面有人来仕官。”

    菅谷梨沙说话的风情,顿时让乖官想到玩太阁立志传跑大名家仕官的画面,如今可算是牛大发了,有人来求入仕了,一时间顾不得,跳起来就往外面奔去,董其昌先是一怔,接着就低笑起来,凤璋过完年才十五岁,有此举动,正常,正常,当下老神在在,低首去吮了一口咖啡。

    乖官在拙政园内一路快跑,后面菅谷梨沙捂着脑袋紧紧追,大声喊道:“殿下,在西园偏厅……”乖官一听,飞快就往那边跑去,到了院子门口回廊处,突然觉得自己这副姿态有些狼狈,赶紧停下脚步,喘匀呼吸,这才快步走出回鼻往院内而去。

    按说,乖官这个档次的高官,早就应该有人来投了,他这么〖兴〗奋,也是说得过去的,只是,看到偏厅内无人相陪,换别人心里头就要咯噔一下了,说明来人档次不高啊!手下居然没派人陪着,不过乖官不懂这个,正沉浸于文臣猛将虎躯一震纳头便拜的〖兴〗奋中,终于有人来投奔我郑国蕃了。

    刚走进去,迎面那人身高七尺开外,极为有威势,想是专门研究过乖官的,瞧见他顿时纳头便拜,“程冲斗拜见大都督。”

    “快快请起。”乖官刚要做出一番姿态,突然回味起来,程冲斗?南直隶双璧?这厮,似乎是六宝儿的师傅罢!

    感情人家还是瞧着宝儿的面子才来的,不是冲着我郑国蕃来的啊!

    乖官顿时宛如被泼了一盆凉水,失望完全写在脸上,程冲斗抬头一瞧,心里头也是一怔,这位大都督,似乎不好伺候啊!哎呀!上了宝儿那小

    丫头的当了。

    PS:郁闷了,以前按下个d,第一个出来都选择是附1,如今却是嘟”完全违背打字习惯了,这搜狗搞虾米啊!求指点。

    顺便再给大家拜晚年,哎!的确越来越没年味儿了,说白了还是如今社会韵律太快,工作压力太大,不像以前,就指望弃过年吃点好吃都,收点压岁钱去买漫画什么都,扳着手指望过年。

    如今过年就跟仪式一般,到你家拜年到他家拜年,忙得孙子似都,哎呀,估计比上班还累罢!初五我跟师姐说好去大师姐家吃饭都,结果我老妈那边都一个姨娘过来,好些年没来了,只好一直陪着,师姐还打电话把我痛骂一通……,这真是,早晨起来都时候,老妈煮了一碗汤饭(就是扶桑所谓都茶泡饭了mn),就huā生大豆炒都咸菜,吃都真香,这人呐!嗨!一个字,贱。@。

300章 苗刀,动如惊涛骇浪

    300章苗刀,动如惊涛骇浪

    这一时间,乖官和程冲斗都有些怔怔,似乎都在后悔,尤其程冲斗,历史上那也是大牛人,出身徽商世家,却一个人跑去少林寺学武,学了十年出师,在江湖上寻师访友,晚年归家,开宗授艺,训练乡勇,地面上一时安宁,连当地官府的官员上任,都要先来拜访他,而且此人虽然师出少林,却膜拜独棍挑少林的俞大猷,自己取了个字叫宗猷,总之,这是一个极度有侠客风范的人。

    可是,大明并不是什么好勇斗狠之人合适生存的国度,和五百年后一样,扶老奶奶过马路也是有危险的,说不准就要被坑一把,若是杀了人,对不起,画影图形,海捕文书,刑部满天下的抓你,相当于五百年后的全国通缉犯,总之,这时候大明很安定,侠客的生存土壤很狭窄,若是手上有了命案,要么流窜出海去扶桑、琉球,要么就进军卫系统,要么,就是被斩监候,几乎再没其他选择。

    而此次程冲斗来投,实际上还真不是乖官名望大,只是程冲斗在浙江和苗刀宗师刘云峰学艺,有江湖上朋友前来挑战刘云峰,他代师出战,失手杀了人,无奈之下这才跑路到了苏州,由于曾经在黎易常黎大善人家教授过武艺,他自然就借住在黎家(五百年后有个竹林格斗术,其大师兄是一位警察,也是在代替师傅动手的时候杀了人,终究没程冲斗好命,吃了花生米,若有混迹武术圈的朋友,或许知道这件事)。

    程冲斗这时候才三十岁不到,虽然被称之为南直隶双璧,但自觉武艺尚未精湛,他这时候以枪棒和弓弩出名,刀法还是短板,就特意跑去浙江拜在刘云峰门下,这刘云峰当年在浙江沿海也是小有名气的武师,嘉靖年倭寇糜烂江南,刘云峰有感于此,东渡扶桑学艺,拜在谁门下呢?扶桑战国双剑圣之一的冢原朴传。

    扶桑野史津津乐道,说冢原朴传曾经战胜过一位来自明国的剑客,这位剑客便是刘云峰,刘云峰后来拜在冢原门下,学会了鹿岛流剑术,得了冢原的免许皆传证书,回大明后就潜心专研,最终成了大明朝首屈一指的苗刀宗师。

    像是单赤霞单老爷编撰辛酉刀法,那是得了yīn流秘籍赫然贯通成一代宗师,不过,辛酉刀法因为当初戚继光要求,个把月就编撰出来了,隐隐然还有扶桑yīn流和中土雁翎刀的路数,大抵是以技巧取胜,而刘云峰的二十四路苗刀,却是胜在势大力沉,便如后人说程冲斗的剑法,势如山崩潮涌,迅雷不及掩耳,隐约可见鹿岛流超秘剑一之太刀的痕迹。

    故此,真考校起来的话,刘云峰和誾千代的老师冢原彦四郎一个辈分,而程冲斗便和誾千代一个辈分。

    话说这两人怔立当场,不过没一会儿,后面菅谷梨沙快步跑到门口,在门口微微喘息,三五个吐息间就平缓了呼吸,这才按着腰间剑柄走了进来,忍不住就对乖官说道:“殿下,您现在这个身份,怎么能这么一路疾跑,太份了……”

    程冲斗一听,哦!原来也是匆匆而来的,那感情也是重视我的,脸上表情顿时缓和下来,乖官被菅谷梨沙一句话撞醒,眨了眨眼睛,自觉方才脸上失望肯定落在程冲斗眼中,赶紧笑着说道:“不知程老师远来,有失远迎,真是怠慢了,国蕃之错,恕罪恕罪。”

    他这么一说,顿时把方才满脸失望给遮掩了过去,这时候文武疏途,王世贞写《觚不觚录》,说当时只有读书人应考,称座师为老师,也就是说,普通人是没资格享用老师这个称呼的,乖官称呼程冲斗为程老师,那真是给足了面子,程冲斗顿时就把方才眼前这位少年大都督满脸的失望给忘到了脑后,满脸的笑,“不敢当大都督如此称呼,冲斗不过微末的本领,一点防身之术罢了。”

    国人谦虚那是自古而今的,乖官心说你程冲斗的本事若也只是一点防身之术,那天下人也别学武了,赶紧就道:“程老师太谦逊了……”

    两人说了许多无营养的话,这时候黎宝儿从门外匆匆进来,瞧见乖官后脸上微微一红,少女自从明白自己和乖官有了实质xìng**关系,倒不似原来那般有些大大咧咧无拘无束了,这也是正常的变化,会有些害羞,忍不住就微微一吐丁香小舌,“……本来人家在陪着老师的,可昨儿似乎吃坏了肚子……”说着,脸上就大红起来,觉得很是难为情。

    乖官倒是无所谓,少女在自己面前如此实诚,总比颜清薇那万年文学女青年强罢!当下一笑,走过去拉着她手道:“幸好程老师不是外人,若不然,别人还以为我你呢!传到你爹耳朵里头,他岂不是要找上门来寻我这个女婿的麻烦。”

    他这是给黎宝儿面子了,面子这东西,男人好,女人也好,聪明的女人在外人面前给男人面子,回家关起门来作威作福,这事儿不是没有,而乖官绝对是聪明的男人,在程冲斗面前给了宝儿偌大的面子,宝儿闻言忍不住脸上jiāo羞,nènnèn的面颊上,从毛孔深处腻腻吐出一层红晕来,把两颊渲染得涂抹了最好的胭脂一般,心里头也吃了mì一般。

    像是这等哄骗女孩的手段,大多数女子都吃的,当然,换了颜家小姐那种异类,怕就难说了。

    程冲斗看两人这表情,一时间倒是有些míhuò,黎易常这个人,那真是人老精鬼老灵,他说宏大善人活不过今年,虽然宏大善人没死,可被抄家,全家发往扶桑石见银矿挖矿,这恐怕比死还苦罢!可谓一言料中,黎易常深知程冲斗的本事,心觉他到了乖官身边,日后肯定要大用,故此在宝儿的事情上头并没瞒着他,当然了,里头还是有些关门过节的,譬如说,当时乖官威吓他,可是公然索要他女儿做婢女,而他给程冲斗说的是,宝儿做了大都督的妾,这妾么,自然比婢女要高许多了,若命好生个儿子,母凭子贵,博个诰命夫人也是等闲事。

    可是,妾通买卖,那就绝对没有称呼什么丈人、女婿的说法,所以,乖官的话落在程冲斗耳中,还是有些诧异的,心说看来宝儿这丫头很得宠爱啊!难不成?我这弟子,还能做一做大都督的正室娘子?

    一个妾的老师,一个夫人的老师,这个待遇可完全两样的,程冲斗是大师不假,可大师不代表就不会钻营,只能说,有些人钻营的本事高些,有些人钻营的本事低一些,钻营这东西,只有过分才招人背后说话,正常的钻营其实就叫人情,你若不近人情,谁会喜欢你。

    有了这个心思,程冲斗脸sè自然就更加好看了,实际上他自己也才二十九岁,可这时候偏生就拿出看金童玉女的眼神来,只是他到底还是专业的武人,演技实在不行,落在乖官眼中,未免就有些好笑。

    “程老师,你的大名我早就有所耳闻,上次在南京和石敬岩匆匆一面,未及请教,如今一定要请程老师指点指点。”乖官把南直隶双璧的名头拿出来说话,本意是抬举他,哎呀,南直隶双璧,好大的名头啊!仰慕多时了,可却忘记了一点,这所谓双璧,到底谁高谁低呢!

    程冲斗一怔之下,以为眼前少年要考校自己的武艺,若换了别人说这话,他就要不快了,可如今么,眼看黎宝儿如此受宠,倒也没多说,当下快步走出偏厅,在院中站定,转身一抱拳,在乖官错愕的眼神中大声道:“请大都督指点。”

    乖官顿时有些啼笑皆非,卧槽,我只是随口说的客气话好不好,不过,南直隶双璧,后世国术界赫赫有名的《国术四书》的作者,他还真有些跃跃yù试了,自己这具皮囊在单叔调教下那也是苦练过的,第一枪前田庆次也杀过了,要不,跟这位当世俊杰试一试身手?

    程冲斗这一说话,六宝儿可就不干了,忍不住一跺脚,扭着小蛮腰大声嗔怪道:“老师,你练武差不多二十年了,人家才练了几年啊!太欺负人了,再说,人家还是读书人呢!”

    瞧她这般说话,程冲斗也是个妙人,故意大声道:“哦!这人家是谁啊?唉!有了情郎忘了老师啊!枉老师我……”

    六宝儿顿时jiāo靥红晕,“不许说了。”说着,偷眼瞧了瞧乖官,忍不住,怀里面揣着小兔子一般,芳心鹿撞,从宝儿的举止来看,张爱玲那句[是通往女人内心的捷径]还真是没说错,这六百下一撞,果然就撞进心里头去了。

    还是乖官安慰六宝儿道:“程老师当世豪杰,手下自有轻重。”可话听在程冲斗耳中,却是脸上一红,这不是扇我脸么,我可就是切磋杀了人这才跑路来苏州的。

    事实上切磋也是有危险的,甭说动刀剑,即便是后世民国初期那些动拳脚的大师,互相切磋打死打伤那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儿,程冲斗在浙江杀了人,就是用了苗刀的朝天刀势一招毙命,而当时,他用的还是木棍,可木棍一击,当即把对手的天灵盖打了个稀巴烂,跟破西瓜差不多。

    故此,程冲斗微一沉吟,就说:“不若,在下和大都督讨教几招散手如何。”这意思是说,咱们比比拳脚好了,刀剑无眼。

    可乖官那点所谓拳脚还真不够瞧的,要说厉害,还是剑法厉害,自小被单赤霞单老爷盘出来的,当下就摇了摇头,“宝儿不懂,虽说枪棒为手臂之余,可到底是有大区别的,我师承单赤霞,单叔浙兵剑法第一的名头,可不能坏在我手上,日后若说出去,单赤霞教的弟子都不敢跟人比剑,那成什么话。”

    程冲斗当即一惊,能说出枪棒为手臂之余,那已经是有大眼力的,何况还是浙江兵剑法第一单赤霞的弟子,这个,似乎还真不好推脱,一时间,倒是后悔方才自己的举动了,不过,他到底是大师,当下转口就说:“不如,在下先练上一路刀法,大都督看完了,再指点在下其中错漏,如何?”

    他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乖官心知肚明,这是对方怕伤到自己,有些不服气,可是,人家看模样也三十来岁了,自己才十四,比自己多吃十数年的饭,小瞧自己那也是正常的,有心反驳,也怕伤了情份,当下不语。

    这时候程冲斗就对偏厅门口处站着的菅谷梨沙道:“能否借用姑娘的刀?”

    菅谷梨沙有些不乐意,她腰间的可是大般若长光,扶桑国名剑中的名剑,忍不住嘟嘴,乖官一瞧,轻咳了一声,道:“梨沙。”菅谷梨沙这才不情不愿地解下刀来过去递给程冲斗,递到对方手上后,忍不住还加了一句,“要马上就还给我哦!”

    程冲斗一笑,走到中间空地,缓缓抽出大般若长光,一抹阳光顿时就顺着刀刃闪耀,程冲斗忍不住赞了一句,“好刀。”随手挥了两下,沉声道:“大都督,在下这路刀法,师承刘云峰刘师傅,刘师傅虽然没有单大侠那般名气,不过,刘师傅当年在倭寇糜烂江南的时候毅然前往扶桑学剑,这才有了二十四路刀法,我如今使的这一路,就叫惊涛。”

    说罢,他摆了一个托刀势,左手在刀脊上缓缓一托,刀刃朝天,突然就一刀往前斩去,这一刀,势如惊涛骇浪,电闪雷鸣。

    三丈开外处有一株四季桂树,虽然是冬日,也还开着满树的桂花,让整个院子都有淡淡的幽香,这桂树约莫手臂粗细,树干约人高,顿时就被程冲斗一刀从中间劈成了两半,这时候,空气中才爆开程冲斗吐气开声,嗨一声喝,震得人耳鸣不已,乖官身边黎宝儿小脸都白了,却忍不住一跳三尺高,“好厉害,老师又从哪儿学来的这般厉害的刀法,一定要教我。”菅谷梨沙满脸惊讶,她自小和誾千代一起长大,那是深知誾千代学的鹿岛流剑法,隐约就从中间看到了鹿岛流剑法的影子,甚至觉得似乎还胜出那么一点,当下用扶桑话喃喃道:“鹿岛秘奥义一の太刀?”

    缓缓收刀入鞘,程冲斗转身拱了拱手,“大都督见笑了。”

    乖官目瞪口呆,他本以为,一路刀法么,肯定就是如他的碧海潮生剑法一般,也就是后世所谓套路,却万万没想到,居然是这么个一刀两断的招式。RO@。

301章 论剑

    程冲斗这一路惊涛真有惊涛骇浪之感,却是把乖官给镇住了在脑海丰仔细揣摩了下这一路,却是越咀嚼越有味道,这是几乎可以破解绝大多数扶桑剑法的高妙招数啊!

    很多人以为招式无用,高手打架,无招胜有招,可问题是,真拿一把刀,还是吹毛断发的利刃,周围若有十数个拿刀的围你,这时候脑袋热血上涌,哪里还来得及考虑什么无招,什么有招,完全就是平日里头练的最烂熟的下意识使出来,招式甚至还会变形,落在外人眼中,恐怕就是无招了,只有真杀过人的,才能镇定地把平日学的招式使化七八八,这就算得上比较有名的剑客了。

    扶桑剑法以斩击为主,程冲斗这一路惊涛,先是刀刃冲上,在左上方划个半圈后从右上往下斩击,说起来简单,可恰好把对面到对手斩来的剑给dàng开,顺势进步一剑斩下,这,便是以招破招了,而扶桑剑法以上段剑构居多,譬如乖官以前初至琉球,那立huā宗茂所用体舍流袈裟斩,便是典型,碰上惊涛,便会被破的死死的,除非双方实力相差太大,袈裟斩连人带刀一起斩断。

    这就是中土所谓的绝招,扶桑所说的奥义,在这个信息不畅的时代,两个剑客比武,一个剑客握着刀,上段剑构,打定主意上去就是一刀斩击对手,而对面所用,正是惊涛,谁死谁生,一目了然,可以说还没比,胜负就已经出来了,至于什么变招,什么当场有高人指点,纯是说笑,一刀斩击之疾,迅雷不及掩耳,连眨眼的功夫都没有”用五百年后的话来说秒之后,活人变死人。

    甚至,那上段剑构的剑客回味出点什么”想换招,也来不及,剑高举过头,你若变,肯定需要时间,而这变招的时间,足够对面敌人至你于死地,这便是真剑决斗的残酷之处”没有读档,没有重来,失败就是死。

    若是比拳脚”倒是有点可能来个变招什么的,毕竟吃一拳一脚,不会死人,可吃一刀,非死即残,所以比拳脚能打上许久,还能给外行瞧个热闹,可若比刀剑”一招生死立判,什么热闹也瞧不出来,所以扶桑所有流派都有一句至高名言,在被敌人斩杀之前斩杀敌人。

    故此乖官越是咀嚼这招,越是有味道,要知道他这具皮囊毕竟是被淅兵剑法第一操练过的,在扶桑混个剑豪,那是稳稳的,历史上日后内家拳这一脉,几乎全是从单思南这儿流传下去的,单思南他老子亲自传授点拨出来的”能有差么!

    “程老师真是当世俊杰。”乖官忍不住就快步走过去大声赞道:,“这一路惊涛,似乎有扶桑柳生家天截龙截之妙,又有鹿岛流一太刀之豪”真是妙哉!”柳生家是后世最大的剑道流派,可柳生家剑法有个极为讽刺的现象”他家后来是德川幕府的剑术老师,柳生宗严和足田文五郎比武连输三次,但柳生终究胜出成为兵法师范,原因是他的剑术好看,足田文五郎的不好看,后来柳生家在这条路上越走越远,剑术形成了1本传丌外传俩个支流,本传就是柳生宗严苦心孤诣研究出来的,譬如大名鼎鼎的活人剑,外传则是当时各大流派绝学,体传1只教授幕府将军和本家弟子,卧传!是教外姓弟子的,好笑的是,世人趋炎个个去学1本传”导致卧传1几乎快失传,等到明治维新时候,骇然发现,练本传的根本打不过练外传的,一时传为笑谈。

    程冲斗可没去过扶桑,不过,大明当时的情况是,都认为双手剑法扶桑为妙,从包括戚继光等人所撰写的武学典籍流传下来的,其中都能看见类似说法,说双手剑以倭国为精妙,故此,程冲斗对于扶桑有名气的剑术流派还是略知一二的。

    “愧不敢当。”程冲斗握着大般若长光,左右瞧了瞧,却没瞧见方才那小丫头,只好作罢,把大般若长光拎在手上,“大都督说的可是柳生石秋西么,在下从刘云峰师傅处也听闻他的名字,说他是扶桑排名前五的剑侠,可惜,从未得见,不然倒是要讨教几招。”

    乖官忍不住撇嘴,心说扶桑剑法和咱们中土没什么两样,会吹牛逼的名气大,〖真〗实战的也慢慢失传,柳生家名气大是因为后来收了很多文人做弟子,硬生生吹棒起来的,到后期就是个大笑话,什么活人剑,我拿一把刀,你活活看,把你人脑子砍成狗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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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他也知道,武道若想做大,这牛逼是必须吹的,若没有匹配的境界,再厉害的武功都会失传,为何,说白了就是人xìng而已,世人一听,柳生家活人剑,其中有大境界,哎呀!好生精妙,一个个千方百计想去学,真给他一本当世最牛剑客的杀人秘剑传,他说不准看也不肯看一眼。

    明白了这一点,再来看近代民国时候一些大师譬如李景林、别禄堂,动不动说丹道,吞云吐雾,神乎其神,就会明白,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一种法子,世人喜欢,你有什么法子,真正的大师也没办法,你要真说,门前草长三尺,根本没人来学,也算是一种悲哀。

    故此乖官当即就笑了笑,道:“这有何难,柳生石秋西我片纸招来……”不过,这话落在程冲斗耳中,顿时脸sè就变了变。

    陕能摧眉折腰事权贵,叫我不得开心颜随只是一种理想,现实中,你就算武功天下第一,也得为五斗米折腰,看看扶桑那些剑圣剑豪,哪一个不是屁颠颠如狗一般,只为在诸侯大名处求一份傣禄,像是傲公侯慢王削这等事情,只能在脑中臆想一番,大明亦是如此,和程冲斗齐名的石敬岩,终生求一官职而不可的,临老才明白要去呵权贵卵子的道理,收了无数文人做弟子,好不容易,做了个参将,有弟子吹捧,而最终,死在剿灭农民起义的战场上。

    所以听见乖官这话,程冲斗内心是很不舒服的,不为其他,柳生石秋西到底也算是一代剑豪,跟他身份差不多,还是旁边六宝儿眼神亮堂,赶紧sī下一扯乖官的袖子,又甜甜笑道:“老师,你这一路剑,能不能教给他啊!”说着,就拿眼睛看了看乖官。

    程冲斗到底也是江湖上游历多年的,虽然略有些不快,却也知道,大明文贵武贱,这也是无可奈何的,当下笑道:“我使了一遍,大都督自然就会了。”

    六宝儿顿时睁大了眼睛,“怎么可能,这么厉害的剑法……”

    “你以为是你这小丫头么,教你是我这辈子最头疼的事情。”程冲斗眼神中就充满了溺爱,大明朝三十多岁就可以自称老夫了,程冲斗这今年纪,换一般人家,娃娃有个十来岁也是正常的,故此视宝儿如女,却并非颜清薇和徐文长那般挂名师傅弟子,那是真传授的,连他在江湖上行走防身的袖箭都给了宝儿,可想而知对宝儿的溺爱。

    “略有所得。”乖官矜持一笑,他到底代表着单赤霞这浙江兵剑法第一的名头,何况所谓绝招,寻常不得见而已,真落在练武多年的人眼中,自然也就会了,这时候江湖上有个规矩,偷师是要死人的,就是这么个原因,再厉害的绝招,多看几遍,多揣摩几次,自然也就会了。

    “快使来我瞧瞧。”六宝儿雀跃,觉得在老卑面前这般倍儿有面子,也是小儿女自尊作怪。

    乖官略一沉吟,就笑说:“不如,我使一招金翅鸟王,请程老师也指点指点。”程冲斗明白他自持身份,不肯占自己的便宜,由于明白眼前这少年也算是名门高弟,自然不敢小看,当下笑着拱手道:“求之不得。”

    对六宝儿一笑,乖官缓步走到中间,喘匀呼吸,略一闭目,再睁开眼睛的时候,便反手抽剑,顺势横斩,反切,上步刺剑,空气中刀光连闪,随即瞧见乖官气定神闲站着,手上雷切贯着一截桂树树干,

    真有飘飘然之姿,黎宝儿还是十来岁小儿女心思,瞧见他大展威风,自然感到骄傲得紧。

    程冲斗眼眉顿时一挑,他已是当世数得着的高手,自然瞧得出这剑法的精妙处,前半截和自己方才那路惊涛有异曲同工之妙,后面又有上步刺剑,似乎有杨家梨huā枪的招式在里头,便如杨家枪秘籍里头说的那般,识管上步追击刺他1,忍不住就问:“敢问,可是单大师所创招式么?可否再使一次?”

    正说话间,外头院落回廊传来一阵儿快步的脚步声,三人转头看去,一个穿着华丽衣裳的少女打头,后面跟着一串儿的美少女,正是立huā闇千代,穿着十二袖一路小跑来,这还真是一件体力活,满头香汗,却顾不得礼仪,到了跟前就问:“殿下,听梨沙说方本有人使鹿岛流一太刀奥义,可是这位先生么?”@。

302章 吹吹枕头风

    *千代的老师家原彦四郎一辈子的终极梦想就是寻回鹿岛流超秘剑,他年轻时候想学,可他那剑圣老爹嘴上却说,鹿岛超秘剑只能传一牟,我传给具教公了。等剑圣老爹死后,彦四郎屁颠颠跑去伊势国找国司大人北室具教,结果具教公比较坑爹,摆了一个剑构糊弄他,他也只好悻悻然而去,后来北皇家灭亡,鹿岛超秘剑从名义上就失传了。

    不过当时习俗,这些大师大多喜欢留一手,嘴上说只能传一个,

    实际上会再找个人传出去,譬如柳生家不传之秘活人剑,终究还是从上泉信纲的不杀之剑衍化来的,五百年后扶桑大导演黑泽明把上泉信纲的不杀之剑故事敷衍成《七武士》中的剧情,成为后世电影的一道旗帜标杆,而上述这些,只是说明冢原剑圣老爹还有个掌握着鹿岛超秘剑的弟子,便是大明浙江的苗刀大师刘云峰。

    闇千代听到菅谷梨沙匆匆跑来,气喘吁吁说殿下那边有个剑客似乎使的是鹿岛一太刀奥义,自然便坐不住了,也顾不得什么公主的身份气势,拎着长衣便往这边跑,黎宝儿瞧见闇千代,暗中撇了撇嘴角,一个男人的无数个女子之间,从古至今便没有相处得好的,当然,乖官也从未有过女子说出识要你心里有我我便心满意足,我会和她做好姐妹的I

    这种思想,闇千代和黎宝儿身份既不匹配,xìng格也不相同,自然绝无幸免,能互相见面保持微笑那便是顶好的了。

    不过黎宝儿还是裣衽对闇千代行了一礼,这个却是必须要的,她的身份到底还是差着闇千代老大一截,甭说她清楚闇千代在乖官身边的位置,即便闇千代不招乖官待见,她也不能做出什么趾高气昂的嘴脸来,那是取死之道痴呆文fù才会那么干,她黎宝儿却是聪明姑娘,不傻的。

    旁边程冲斗看出了些道道,咂了咂嘴没吱声,心中暗自琢磨,这或许便是大都督日后的正室娘子?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

    乖官瞧闇千代满头香汗,忍不住就笑,“怎么这般急匆匆的,我早就说过,一太刀奥义我也能给你编出来嘛!”闇千代闻言忍不住拿眼白白他,“殿下臣妾知道殿下是五百年一出,惊采绝艳,可臣妾寻找的是鹿岛流正统也不是哪个厉害就拿来冠一个一太刀的名头。”

    听了这话,乖官忍不住挠头,闇千代姐姐自到大明以来,平日也几乎不出门,只管如饥似渴读书,真是精研汉学,平时对自己一味宠溺宽让,到底年岁略大又经历颇多的缘故不过鹿岛流剑法倒是她极为上心的,说到这个倒不太似平常一般,当下也不故意逗她,牵着她手就说:“好了好了,我错了还不成么这位程冲斗程老师,从刘云峰老师处学的二十四路苗刀,刘云峰老师当年远渡扶桑,想必便是在冢原大师门下学的鹿岛流剑法,用大明的说法,程冲斗老师还算是你的师兄程老师这是九州宣慰司使立huā老大人的爱女立huā闇千代公主,自幼在冢原剑圣之子门下学习鹿岛流剑法……”

    程冲斗连称不敢,如今九州宣慰司使好大的名头即便不说这名头,这海外属国虽说格局略小,到底也是一国,国主之女也是公主,他不过一富商子弟,哪里敢拿大,可闇千代却不管,当即拜倒在地,“请程师兄传授鹿岛一太刀奥义,拜托了。”说着就把额头深深地埋了下去,触在自己双掌之上,顿时骇得程冲斗1噗通卜声赶紧跪了下来还礼,他这一跪力气极大,膝盖把地上硬硬的土都撞得jī飞起数粒细碎的土坷垃。

    “这……这……何以克当,何以克当……”一时间,程冲斗话也说不清楚了,嘴chún都jī动得乱颤,chúnsè连带着脸膛都紫了,旁边些黎宝儿忍不住嘟了嘟丰润盈美的嘴chún:老师真没出息,腰杆子一点儿也不硬,比乖官差远了。

    她却不想,有几个能瞧见一国公主跪在自己面前还能硬腰杆子的,至于乖官,根本是个另类,不好算,何况即便把乖官换到程冲斗的位置,那也要跪下来还礼的,这倒不是腰杆子硬不硬的问题,说到底,宝儿这点小心思,还是一个男人的两牟女子那点子醋味儿在起作用罢了。

    这边乖官做中,把程冲斗请起来,又拽起闇千代,就诚恳对程冲斗说,请程老师不吝指点。

    程冲斗好歹也是富商家庭出身,又在江湖上混了多年,要是这点儿眼力劲儿都没,那也真是白混了,想很豪气拍着xiōng脯说俄定然把二十四路传授给公主这句话罢!可又觉得自己就这么把绝活传出去似乎不太妥当,脸sè就略微有一些古怪,乖官看在眼中,心知肚明,心说你这二十四路本来就从人家那儿学来的,再传回去有什么,别小肚鸡肠的丢了我皇明的面子。

    但是这话不能说,说了要伤感情的,何况这也是当时武林中的习俗,即便当初冢原传授刘云峰鹿岛流剑法,也并非抱着什么俄没有门户之见,谁想学我便传接给他I这么个念头,而是刘云峰当年在浙江就是小有名气的剑客,到扶桑虽然输给冢原,却也让冢原领略到中土武学之妙,两人有些半师半友的那么股子意思,冢原教给刘云峰,实际上相当于再上一个保险,免得鹿岛流剑法失传。

    武林中有很多陋习,这也不是乖官一个人说说就没有的,当下他就在旁边轻轻点了程冲斗一句”“在下在扶桑开创剑庐,扶桑几乎所有流派如今都在我剑庐麾下,如今我把剑庐总坛立在宁bō,不如,程老师也请刘老师到宁bō定居,也好早晚请益。”

    程冲斗也是机敏人,一听这话,心中明白,当下赶紧脸上堆笑”“大都督既然如此说,冲斗自然从命,不瞒大都督,我也是在老师那里和人动手比武,结果失了手,一棍子把那人脑门敲裂了……冲斗也觉得自己二十四路练的不到家,要是耽搁了立huā公主,反倒不美。

    话既然说开了,那便无妨了,乖官有意无意地又漏了一句,意思请程冲斗先委屈下,担个锦衣卫雷百户的职,程冲斗略一犹豫,看看后面黎宝儿,他怕自己骤进,浪费了宝儿和大都督的情份,反而不美,岂不是耽搁了宝儿,倒是黎宝儿这时候迈着小步子过来,jiāo声道:,“老师的本事,难道只能当今昏百户?闇千代姐姐,你说是不是啊!”

    闇千代微微领首,脆声就说:,“闇千代愿意让父亲大人给程师兄一万石傣禄。”这便极为了不得了,一万石已经是小大名的石格了,

    扶桑历史上能让人开出这个傣禄延请的寥寥无几。

    乖官忍不住苦笑”“闇千代姐姐,哪儿有这样挖自家夫君墙角的道理。”闇千代听他这般说话,脸上便微微一红,她绰号筑前白梅,肌肤雪白,脸上微红后便如擦拭了胭脂,流lù出小儿女的jiāo艳,倒掩盖了平时身上的贵气。

    还是程冲斗心知肚明,一下提拔得太高反倒不美,别的不说,光瞧眼前的这位少年大都督,自家来投,他急匆匆而来,虽说或许是看在自己那点名头又或者宝儿的那点面子,到底还是证明如今他手下人才不多,根基不稳,或许对右手下扶桑剑客众多,到底是外来人,一时半会儿融和不进大明的官场。

    以此看来,便知骤据高位的不妥当,程冲斗自己便找了个台阶下,情愿暂时领个小旗总旗什么的,乖官就笑了起来”“这是什么话。”

    当下立刻叫来孙应龙,把程冲斗介绍给孙应友,末了便让程冲斗在孙应龙麾下领个百户衔,别应龙知道这位南直隶双璧的名头,何况还是闇千代公主的师兄,那位黎宝儿小姐的老师,哪里敢托大,当下笑说,大都督把这等才俊割爱到下字手下,岂不是太亏了。

    黎宝儿要给老师撑面子,就对别应龙道:,“你可不能欺负我老师,若不然,我给大都督耳边吹吹风”说着,突然觉得周围人脸sè古怪,自己一回味,当下大羞,连乖官脸上都有些挂不住,这枕头风肯定是最厉害的风不假,可你也不能当众拿来说事儿罢!

    黎宝儿臊得不行,差一点儿扭头就走,还是闇千代拽住了她,到底就有些大fù或者说正室夫人的那么股子气度,程冲斗脸上带笑,心中却叹:宝儿啊!你这丫头,还是太jiāo憨,看来没戏了,以后肚子争气,或许还能博个诰命。

    暂且不说这刀剑上头的事情,隔天一早,右都御使海瑞登门,见着乖官,就瞪起眼睛”“你这小子,让老夫背得好大黑锅。”

    ,“院堂大人此话怎讲。”乖官笑着从包伊曼手上接过煮好的咖啡,亲自递到了海瑞手上,他让海瑞背了那么大的黑锅,东厂掌刑千户啊!这可是东厂督公的亲侄子,武清侯爷未来的女婿,就给弄死了,名义上怎么死的?挟持海瑞不成反而被杀井,这黑锅真是又黑又大,配海刚峰将将好。@。

303章 割脉太疼,跳水太冷

    海瑞气呼呼坐下,把咖啡喝了一半,这才板着一张老脸。半搭理不搭理乖官,乖官心中有数的很,这老货,心里头不定怎么美着呢!还来我郑国蕃跟前卖乖,不知道我打小就被人叫乖官么?这大明朝论乖,谁乖得过我去。

    海瑞甭看他史上有名的清官,可这掩盖不了他学历低的缺点,他只是举人出身,不是两榜进士,能坐上如此高位,说难听了,他能上位,就是靠骂世宗嘉靖皇帝上位的,在骂嘉靖皇帝之前,他屁大点儿的官,知县,等他骂了嘉靖皇帝,登时名扬天下,当时几个尚书和阁老都力保他,在诏狱里头待了没一年,嘉靖皇帝驾崩了,穆宗登极,当时刑部尚书黄光升乞骸骨,告老还乡之前上书把海瑞从诏狱里头弄了出来,随即海瑞发达了,做到南京右佥都御使,用连升三级不足以形容,后世说火箭干部,马马虎虎能形容,一个举人功名能做到大明正二品的高官,不得不说是个异数,你要说他刚直无sī,他也晓得人情,还噔噔噔跑去福建黄光升府上去拜谢人家。

    要说清廉,海刚峰无可挑剔,可你要说他不好名,鬼都不信,名利二字的枷锁,哪里那么容易挣脱的,海刚峰心要头美的很,这天底下有几个人能办东厂掌刑千户的?可以说没有,还得是我海刚峰,但是这话不能说,要给眼前这小子问一问罪,叫一叫苦。故此,他有一嘴没一嘴地慢慢喝着咖啡,下领一绺山羊胡子翘的老高。

    乖官心中暗笑,不过表面上还是恭恭敬敬给他行了一礼,还要冠冕堂皇说我替天下百姓谢过先生了,顿时把海瑞的马屁拍得舒坦,眼神柔和眼皮子一耷拉,嘴角往两边扯去,随即觉得不妥”赶紧控制腮边的肌肉把嘴角给拉了回来,拽着胡子正要义正词严说老夫可不是为了听你的马屁的,结果乖官把小脸一板,就说:“敢问网峰先生,可还敢替江南百姓做主么?”

    这就是又要找海瑞背黑锅了,连海瑞这样喜欢把天通个窟窿的,听了这话忍不住都咯噔一下,眯着眼睛仔细看他,心里头盘桓了一会儿,就说:“怎么?你敢动徐少湖、王荆石、申瑶泉?”

    徐少湖就是前阁老徐阶,虽然下台了,可门生故吏遍及朝野”王锡爵和申时行更是正当红的阁老,海瑞猜乖官便是要动这几位,若不然,还有什么黑锅值得他海刚峰来背的。

    海瑞很理想化,当东曾经上书朝廷说要扭转土地兼并,就必须实行井田制,井田是什么?商朝和周朝盛行的制度,夏商周三朝,土地是国家的,如今土地是sī人的,搞井田,这不是开历史倒牟么,可海瑞思来想去,觉得能扭转大明局势的,只有搞井田。

    只是他想搞,天下人也不给他搞”当时土地投献成风,无数贫苦读书人一朝中了举人甚至刚中秀才,就有人来投献土地,顿时从宇人变成了富人,好不容易熬出了头,正准备吃饭盛两碗”吃一碗倒一碗,你海瑞要搞井田,那不行”你这不是砸我饭碗断我财路么,俗话说,断人财踵如杀人父母啊!

    故此明末很多小说中说刁奴欺主,大多官儿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若不懂土地投献,一准儿以为明朝官儿全是混账,可知道有土地投献这一回事,便会清楚,不是官员不作为,这所谓刁奴欺主,本就是一笔糊糊帐,你发达了,人家携家带口连带土地来投你,指着一个免钱粮徭役,你败落了,人家自然要鼻奔前程,如此而已。

    乖官听了海瑞反问,就笑了笑,“有什么不敢的,王阁老家的闺女,我不也抢了,到现在不也是好好的么!”海瑞听了这话,忍不住冷笑,“那是王荆石指着你做他女婿,你真以为他一个阁老,想动你动不了?若几位阁老一串联,指使天下御史言官都弹劾你,你以为皇上和德妃能护得住你?”

    耸了耸肩,乖官一脸的无所谓,“顶多罢官呗!这五军都督府都督佥事也没啥了不起的,不过,谁弹劾我,家里头有买卖的,我让他片板不得下海,家里头没买卖的,我让他冰敬碳敬一文钱都收不着,除非他不贪不伸手,不过,这大明完全不伸手的,我可就瞧过刚峰先生你一人,即便是我那老师程夫子,当初也要多收几条束将肉的……”

    这完全就是赤luǒluǒ的马屁了,海瑞老脸一板,可随即也笑了起来,人家连自己老师多收了几条肉都说了,你还有什么好板脸的,当下就道:……本院堂倒是忘记了,你跟扶桑国王还是斩过鸡头烧过黄纸的,九州宣慰司使家的公主天天跟在你身边嘿!”

    说着就有些冷笑,那意思是说,你小子是要挟扶桑以自重喽!

    乖官也不答腔,他为何经略九州,还不就是存的这个心思,谁敢动我,我让你辛辛苦苦几十年,一朝回到解放前。

    当时大明的流通货币是银子,可大明本身并不是产银子的大国,全靠所谓地球球主西班牙国王开乘的全球百分之七十丹上的银子流入和扶桑岛的银子流入,一旦断了海远,朝廷或许还不怎么地,毕竟朝廷也不指着商税吃饭,可庞大的士绅集团可吃不消,这时候官员几乎没不做买卖的,无数大儒拼命鼓吹,积善之家,也需买卖,大明正飞奔在资本的道踵上。

    与此同时,大明的财富和军事力量并不匹配,商人们在国内能呼风唤而,因为他们本身就是官员,可在海上,你大明还能管到扶桑去?管到小吕宋去?

    说个难听的,这时候乖官跑到九州岛称王去,朝廷也拿他没辙,朝廷的海上力量的确还很强,绔海去打九州岛的话,弄个名将指挥,泼水一般使银子,能打下来,问题是,朝廷向来是兴王者之师,仁义之师,官兵是为朝廷打工,打下来也是公家的,跟普通官兵一个永乐通宝关系也没,死了说不准还会被吞没烧埋银子,而当初乖官带着十艘铁甲船去九州,是为自己打工,打下来立马儿分田到户,还给光棍们发扶桑女人。

    一个为别人打工,而且老板似乎很不厚道,一个为自己创业,拼了命博下份家业,能传个十代八代的,优劣一目了然。这也是历史上万历三大征中朝样战役打了七年的缘故,扶桑人去打朝样,有银子有土地有huā姑娘,可大明绔海去帮朝鲜打扶桑人,土地和huā姑娘是没有的,银子也没huā多少,大约也就三百万到五百万两之间,还是自掏腰包,好处是一文也没有,完全凭借的是天朝上国讲义气和美德。

    作为一个朝廷,打这么大时间绔度的大战争,huā几百万似乎也真不多,当时神宗皇帝还是tǐng有点银子的,关键他的皇长子、后来的光宗是个二货,把皇帝爸爸留给他的七百万内库银子全捐献给了户部,完全忘记了神宗对他的逡言1勿使内帑尽也,尽则江山不复为我朱家所有矣I,神宗脑子很清醒,这大明天下是朱家和天下士绅共有,你把自家的银子使完了,谁还搭理你?可惜子别被腐儒洗坏了脑子,等想起来的时候,已经没戏了,只好上吊,殉死的只有一个太监,想想也是,把士绅们喂那么饱,一个个金银满仓的,谁愿意死啊!割脉太疼,跣水太冷,唉!算了还是去给满清做奴才罢!于是乎天下士绅一股脑儿全做了奴才。

    这才是乖官底气十足的所在,谁能掀翻我?没有人,你顶多把我罢官,你能把九州岛从我手上拿走么?

    看乖官不吱声,海瑞叹口气,拽了拽胡子,就问:,“你准备怎么办?”

    这时候乖官却不急了,笑嘻嘻就说:“月峰先生,不急不急,一会儿午宴,我老师程夫子作陪,对了,还有山农先生和我大兄萋其昌。”

    到了中牛时分,众人分宾主坐下,海瑞在颜山农跟前也不敢拿大,毕竟颜山农的名气比他早也比他大,不过颜山农有些老顽童的xìng子,讲究个真xìng情,和海瑞不是一路人,在颜山农来看,海瑞完全就是个道学先生,还是无可救药的道学先生。

    “山农先生,请。”海瑞敬了颜山农一杯,颜山农虽然瞧不惯海瑞,却也知道,如今郑乖官正指着海瑞背黑锅呢!这个面子要给对方,故此笑着和他对饮了一杯,这才问乖官”“你小子准备如何对付徐少湖啊?”

    乖官先给老师程夫子夹了一筷子油焖鸩,这才放下筷子道:,“我听说当初抄严嵩严阁老的家,账簿上共有资产黄金三万两,白银二百万两,土地两万”他顿了一下,一时间记不太清楚,这时候坐在最下首的董其昌赶紧接上话道:,“土地两万七干三百八十亩,当时是说抄家所得一半入内库一半做九边的饷,不过最终内库只入了十三万六千余两银子。”@。

304章 捞着银子,嫖着婊子,养着戏子,玩着兔子,建着园子

    304章捞着银子,嫖着婊子,养着戏子,玩着兔子,建着园子

    颜山农赞许地看了董其昌一眼,“你倒是好记其昌连忙起身道:“学生不敢。”

    让董其昌坐下,颜山农看了看海瑞,就缓缓说:“说起来,严勉庵也是有些冤屈,抄家逾年,才抄出二十多万两银子……”旁边海瑞顿时皱眉,在海瑞看来,一个官员凭借当官赚了二十多万,那真该千刀万剐才是,要知道他可是刚上过[贪赃八十贯论绞]折子,八十贯都要死刑,何况二十多万两。

    可颜山农看问题不一样,严嵩专权二十多年,那是真宰相,一个掌握着整个大明绝大多数权势二十多年的人,倒台后被抄家,时间长达一年之久,才抄出二十几万两,很多么?这其中还有不少严党攀咬出来的,属于株蔓。

    缓缓拽了拽胡须,颜山农继续说道:“徐少湖是华亭第一大地主,家有良田四十多万亩……嘿嘿!名相,jiān党,jiān党,名相……”

    徐阶素有名相之称,可却拥有良田四十多万亩,而整个华夏历史上也很有名的严嵩这大jiān臣,才查抄出土地两万多亩,这所谓名相,jiān党,自然就很有讽刺意味了,而且当时严嵩在士林名声也没后世那么坏得离谱,起码王世贞还很是说了严嵩几句好话,要知道王世贞的老子可是死在严嵩手上的,杀父之仇啊!可见严嵩虽然专权,却也有可取之处的,像是士林对他重用闽浙总督胡宗宪,就极为褒美。

    乖官嘿嘿笑了两声,“山农先生的意思我知道,这徐阶和严嵩么,五十步笑百步罢了,都不是啥好鸟,山农先生,我说的对罢!”

    若按一亩田五两银子的价格来算,四十万亩田地,那就是二百万两白银,当然,五两银子是绝对买不到良田的,四十多万亩良田到底多少银子不太好估价,但不管怎么说,恐怕比所谓jiān相严嵩抄家簿子上头的也差不离,可见什么名相、jiān相,全是扯淡,倒台了就是jiān相,没倒台的,就是名相,所谓历史盖棺定论,更是哄人的玩意儿,史书终究还是由人来书写的,把这个人的仕途不夸张不删改,只写好的,便叫做好官,把那个人的仕途不夸张不删改,只写坏的,便叫做jiān党。

    颜山农嘿嘿也笑了几声,“就你明白,别人都不明白?”说着就长长叹气,“朝廷也是饮鸩止渴啊!这天下也该改朝换代了……”

    这话真是诛心,董其昌赶紧低头,程夫子默默不语,乖官似笑非笑的不说话,海瑞却是勃然大怒,腾一下站了起来,“山农先生,我敬你一代儒宗,却口出狂言,如此大逆不道……”乖官一瞧,赶紧起身劝他,“山农先生也是忧心家国天下,只是说话有些口不择言罢了!”

    海瑞龇牙咧嘴,嘴角喷出的气息把下颌胡子吹得乱飞,这便是俗语说气得胡子乱翘,颜山农嘿嘿笑,也不理会,乖官好说歹说把海瑞劝坐下来,海瑞也清楚,颜山农坏就坏在那张嘴,若不然他那斑斑大才,说不准早就进内阁了,气呼呼一仰头,把酒盏中的残酒一饮而尽,坐在下首的董其昌赶紧起身给他斟满了酒。

    气氛正有些尴尬,外头贝荷瑞进来,窈窕走到乖官身边,低声说了句话,乖官对她点头,没一忽儿,一个儒衫男子被领进来,正是这次苏州士子之一的樊玉衡,从外头进来后便深深一揖到底,“拜见太师傅……院堂大人……提学大人……大都督……玄宰兄……”

    乖官似乎完全忘记了樊玉衡前些天还骂他jiān戚,笑着起身道:“玉衡兄,快快入座。”

    他是要给颜山农面子,不管怎么说,这是罗汝芳的学生,而罗汝芳又是颜山农的得意弟子,走入宦途便是如此,想睚眦必报显然不行的,何况樊玉衡如今也算他的手下了,总不能整天惦记着过去人家骂过他罢!

    董其昌笑着起身给他让了个座,樊玉衡谨慎地坐下,这时候贝荷瑞摆上新碗筷,这才悄悄退到门外去。

    颜山农看樊玉衡小心翼翼陪着乖官喝了杯酒,有心抬举这个徒孙,当下开口道:“玉衡呐!我老头子来考考你,隆庆二年的时候,苏松巡抚是何人?清丈田亩后松江府多少?华亭县多少?从隆庆年到如今,一起加征了多少银子?”

    樊玉衡一愣,这些都是颜山农给他的历年手抄本中有载的,都是颜山农本人游历天下一笔笔记录下来,颜山农恨他拎不清大势,让他好好揣摩书中资料,如今来考他,分明便是暗中让他在海瑞海院堂和程伦程提学面前显一显,心中感动,晓得太师傅提点,略咽了一口唾沫,开头还有些结巴,毕竟海瑞那右都御使和程伦的浙江提学司提学都是吓死人的高官,不过说了两句后,就顺畅了。

    “……巡抚林润上书朝廷清丈田亩以[重国赋,轻民困]……按察御史郑元韶专管,费时年余,制成鱼鳞册……松江府共得四万四千零二十八顷四十七亩有奇,应完粮一百二十二万八千零七十七石有奇……华亭县共得两万三千二百四十顷另十七亩有奇,应完粮七十万五千六百八十一石有奇……次数直至今年,并未变动……此外万历二年加征了两万四千零五十五两练兵银子……华亭县分摊一万三千一百八十八两……均徭银三万七千五百九十三两,华亭县分摊一万八千八百八十二两……贴役银七千七百零三两,华亭县分担四千四百六十九两……里甲均平银一万零一百一十七两,华亭县分摊五千一百五十四两……这些银两,俱在税额之外照丁田均派(以上数据出自《上海地方志》)……”

    所谓丁田,便是按人头收税,像是前阁老徐阶,一个人就占着华亭三分之一的良田,这些良田顿时就消失了,可赋税徭役等却不变,就要摊到普通百姓头上去,这时候一些比较穷的百姓熬不住,宁愿不要土地,进城打工去了,便形成了像是苏州府的织户这般,又或者成为流民,到一些土地兼并力度比较小的地方,譬如荆湖等地的山中,然后这笔银子又会被分摊到剩下的百姓头上……

    总的来说,这时候百姓还算过得下去,消失的税收是最穷的和最富的,这时候的自耕农们相当于五百年后花旗国的中产阶级,正是一个王朝的中坚阶层,可是,很快他们也会支撑不下去的。

    这赤luǒluǒ的数据总是比任何话语都来得直观,一时间,众人无语,海瑞紧紧捏起瘦骨伶仃的手,满是老人斑的皮肤下面,青sè的经脉一勃一勃的。

    待到樊玉衡说完,程夫子到底是浙江提学,以前又是县学教谕,对这等聪慧的学生最是喜欢的,当即温言道:“不错,别的不说,这记忆能力却是不凡的,日后考中进士,磨练十数年,一个户部shì郎我瞧是跑不掉的。”

    这便是极高的褒奖了,樊玉衡闻言大是jī动,程夫子摆摆手后,他讷讷坐下,身边董其昌笑着递给他一杯酒,他当即一口饮了,只觉得xiōng腔中心脏砰砰直跳。

    “这狗官。”乖官捏拳砰一下砸在桌子上头,桌上酒菜齐齐一跳,把众人骇得一愣,却是没料到乖官这么jī动。

    “捞着银子,嫖着,养着戏子,玩着兔子,建着园子,还张口闭口说自己是廉洁奉公的名臣,卧槽泥马勒戈壁……”乖官这时候的举动完全就是后世一普通宅男愤青的做派,“就先拿徐阶老儿开刀,杀鸡骇猴……”

    他这么一冲动,倒是让海瑞冷静下来,在海瑞来看,乖官完全就是个比自己还莽直的愣头青,赶紧开口阻拦道:“从长计议,不可莽撞。”

    “刚峰先生放心。”乖官摇了摇手示意自己无事,这才说:“我不会莽撞的,咱们先发动舆论战,让天下人知道,所谓的名臣嘴脸。”

    “舆论战,这个说法甚妙。”程夫子摇头晃脑,“可是出自《三国志魏书》[惧彼舆论之未畅者,并怀伊邑],甚妙哉!”

    乖官心知自己这个老师水平是有的,不过略有些迂腐,只适合做提学,当下就笑道:“夫子,到时候还要你下笔来一篇妙文啊!”程夫子笑着点头。

    明朝把舆论战术玩的最溜的,显然是后来的东林党,如今乖官手握大杀器,报纸,那还不是想舆论谁就舆论谁,不过,这时候交通不太方便,宁bō到苏州虽然走朝廷的快驿,人民曰报也要三天才到,乖官便觉得应该在苏州弄个分社,董其昌他自然不肯留在苏州的,眼神瞧来瞧去,就瞧到了樊玉衡头上,心说这家伙搞士子运动颇有一手,若主持苏州分社,倒也够格,就是怕他自己不愿意……

    想到这儿,他就开口道:“玉衡兄,我包你明年一个巡按御史的前程,可愿暂时负责人民曰报苏州分社的事儿?”RO@。

305章 吾教你个乖,不要得罪爹

    巡按御史这个职位基本都是新鲜出炉的进士来做的,而且还不是普通进士能做,大抵要有些能量的才成,无数进士磕破脑袋也想坐一坐这个位置,这时候樊玉衡一听自己能做巡按御史,顿时jī动,你要保一个甚么富庶县知县,这樊玉衡还看不上,可巡按御史清贵啊!关键是名声又好,几乎是清流的代表,民间一听巡按御史,大多数张口便要称肯定是青天大老爷,顿时就搔到了樊玉衡的痒痒肉,他有些忸怩瞧了颜山农一眼,颜山农不置可否,这时候乖官又加了一句”“过年后我便把这官讨来给玉衡兄,到时候朝廷开恩科玉衡兄若愿意去,也只管去。”

    这话一说,樊玉衡顿时不忸怩了,深吸了一口气,起身深深一诺”“敢不从命。”这便算是被钓上钩了,这时候颜山农才缓缓开。”“你啊!算是上了这小子的当了,老头子瞧你这巡按御史怕要当一辈子。”樊玉衡满不在乎,这不就是他的理想么!难道非要去当尚书阁老?

    钓鱼成功,乖官心里头顿时乐开了huā,当即给了樊玉衡权限,不要怕使银子,报纸拼命刻印,十万份打底,众人惊讶,十万份,这可是个吓人的数量。大明刻版还是木刻,印个三千份左右,底版就要磨损得没法刻了,所以在大明报纸也只能读书人能瞧瞧,等乖官办起人民曰报,也不讲究什么雕版文字的妙处,铸溶铃活字,技术上是很成熟的,原本没人这么干只是因为士绅阶层不接受,没有市场。

    可如今乖官本不靠报纸赚银子,报纸对他来说,就是往里头烧银子,这世上只要肯huā钱,什么事儿办不成,十万份这个数量虽然吓唬人让众人惊讶,可樊玉衡略一沉吟,却是自信满满地接下了,有际要怕使银子I这六个字哪里还有办不成的道理,上首海瑞也开了。,说是把都察院刻印坊暂时拨到樊玉衡手底下,只是,这银子却不能少了。

    乖官闻言一愕,海瑞瞪眼”“怎么!你还准备少了本院堂的银子不成?”都察院虽然权重,却也是比较清水的衙门能包点外活,却也是皆大欢喜何乐不为的事情,何况海瑞都准备给乖官背这个黑锅了自然要爽快点,都察院下属的刻印坊,自己先就把黑锅背上身了。

    起身对海瑞深深一礼,海瑞欣然接受,替对方背那么大的黑锅,也吃得起他这一礼了。

    然定下搞臭徐少湖的计策后,乖官请几位老大人先吃再说,外头又上了几下热菜最后上了一道鹰嘴笋、黄huā针、麻菇等物烹煮的素汤,十足补气血,乖官亲自起身给几位老大人盛了一碗,酒足饭饱,撤掉席面又奉上香茶。

    轻轻吮了一口茶汤后,颜山农mō着胡子缓缓道:,“徐少湖门生故吏满天轻,急切间恐不能成事,你就不怕打草惊蛇,让王、申二人联手,真就把你支到云南去这些年缅甸东吁王朝可是很不老实啊!”

    大明在云南设六大宣慰司,其中只有一个是五百年后的西双版纳,其余都成了别国缅大、老挝等国皆是,而东吁王朝这时候正频繁sāo扰大明正好前后几任云南巡抚都是不知兵事的,虽然每次和对方打仗都能打胜,却胜而不追,对方实力没有削弱,更离谱的是,万历六年云南巡抚陈文遂甚至还把俘虏的缅甸士兵和大象包括武器财物随使节一休将还I,结果人家还不感谢你,缅王收下后,调了个脸,又带着兵打进云南来了,云南各大土司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被白白消耗掉士气,几十年后,大多数土司宣慰司都被东吁王朝吞并,那时候的大明再也无力收回失地了。

    乖官闻言嘿笑,心说缅甸么,我迟早要去打的”“山农先生你这就不知道了,他们不说,1卜子我么后也要往那边去的。”春秋时候齐桓公召集各路诸侯召开葵丘之盟,提出,“尊周室,攘夷狄,禁篡弑,抑兼并”这个口号曾经被孔子、朱子盛赞过,在座的都是饱读之辈,所以乖官一说,顿时都明白了,这小子是想行尊王攘夷之事。

    这口号大义凌然,而且对目前大明来说很有针对xìng,关键是,乖官年纪太小了,众人总觉而,这事儿由一个十四岁的少年提出来,十分之古怪,哪怕这个少年是今生有宿慧的天才。

    海瑞眼神古怪地看他,乖官笑笑”“刚峰先生觉得小子说大话了?

    有志不在年高嘛!再看1这天下是我姐夫的,日后么……呃……嘿嘿嘿!”他及时闭嘴,干笑了两声,可在座的哪个不是聪名人,谁还听不出其中的意思,海瑞是正经八百的卫道者,刚要瞪眼,

    可乖官瞧他脸sè,顿时就耍赖皮了”“哎呀!酒喝多了。”

    他滴酒未沾,这纯是胡说八道了,倒是旁边颜山农直接,就说:,“也不知〖道〗德妃何时才能诞下皇子啊!”

    ,“山农先生。”海瑞顿时把声音提高了八度”“嫡长乃是朝廷祖制……”

    “优容士绅也是朝廷祖制啊!”说到辩论,颜山农怕过谁来,他一辈子辩论讲学,当今天下无人能及。

    ,“你”海瑞方要开口反驳,可看看郑国蕃,却又长长舒了一口气,硬生生就按捺了平去,他只是刚直好名,却不是傻子,按这个趋势发展下去,十年以后,皇长子怕是根本无力对抗郑国蕃的,太子的位置恐怕只能是德妃娘娘生的皇子的。

    这无疑是违背海瑞心中坚守的东西的,可是他也知道,如今天下土地兼并成风,恐怕也只有郑国蕃敢于且能于去动这个大家都不敢动不能动的问题,一时间,心中却是极度纠结起来。

    还是乖官眼乖,当即对海瑞说:,“刚峰先生,1卜子我过完年也不过十五岁,我姐姐这不是才生了一个公主么,那些事情么,还都是没影儿的事情,暂且不论,咱们先扳倒江南的巨贪,让百姓过上几年舒坦日子,这不好么?”

    海瑞默然不语,他隐约觉得,自己似乎会一手造就一个大明前所未有的外戚。

    一时间空气就有些凝滞,还是董其昌打圆场,岔过话头说了两句闲话,乖官心领袖会,顺着话题就跑开了,然后便对董其昌道:“大兄,如今苏州事情基本停当,你还是在年前先进京了,备明年的考,

    王锡爵的儿子中个榜眼,大兄之才,怎么也不比他差把,不论状元、榜眼、探huā,中一个回来,到时候我爹肯定也高兴。”

    董其昌听了这话就苦笑,状元榜眼探huā?说的轻巧,哪儿那么容易中的,乖官说得兴起,起身就道:“正好把银子再送一批进宫,大兄也在我姐夫跟前混个脸熟,嗯!我就让伊能静斋护送你好了,他剑术虽然肉脚了些,好歹也是个剑豪,关键这厮嘴巴能说会道,长相也不讨人厌,压了他好些时候,也可以让他出来见见世面了,别应龙和他手底下那些人,身上锦衣卫味道太浓,人还没到跟前,一股子酷吏的味道先就到了……”

    他说着就转头,笑着对犹自扳着老脸的海瑞道:,“刚峰先生,你说1卜子这算不算卖官粥爵?”

    这没皮没脸的说话,顿时就把海瑞给逗笑了,随即就哼了一声又板起脸来,不过脸sè却是好看多了,不像方才那般铁青铁青的。

    接下来便说了些闲话,颜山农顺便提点董其昌,这进了京城,哪些人要拜访走动,那些人最好不要随便起了冲突,这天子脚下,并不是说你得皇帝眷爱就可以横着走的,即便世宗皇帝在世严嵩当权那会子,跟严嵩唱对台戏的人也不少,告过刁状,甚至还打过严嵩的儿子严世蕃的黑棍子。

    “这最好不要主动去招惹的人么,譬如武定侯郭军郭大诚,那是红盔将军统领,专管禁宫宿卫,可说是看着当今长大的,情份非同一般,不要和对方红脸。”颜山农谆谆提点,继续道:,“又像是卢非卢俊卿,那是穆宗皇帝之女寿阳公主的驸马,掌着宗人府,做宗人令业已有好些年了,深得两位皇太后信任,也不要随便得罪还有襄城伯李恭李双江,总督京营兵马,也深得慈圣皇太后的信任,亦是看着当今长大的,有情份在最后么,武清侯李刚李文全,这不用多说了,尊圣皇太后的亲弟弟,何况还有亲兄弟李进在御马监做御马太监”

    在旁边听着的乖官脸sè古怪,李刚、李双江、卢俊卿、郭军,卧槽,这不四大名爹么!

    他这具皮囊还是天子脚下的人士,可是以前只晓得读书,又是普通人家,对于什么公侯伯啊驸马公主啊高官显贵啊什么的还真是没什么了解,这时候听颜山农讲解,倒是如听故事一般,很有滋味,一时间恶趣味发作,忍不住就问:“山农先生,你说这些人不好招惹,要是没招惹他们,招惹到他们的子女,怎么办?”颜山农忒眼瞧他,缓缓就说:,“吾教你个乖,不要随便得罪爹”乖官扑哧一声,顿时一口口水呛个半死。@。

306章 好美婢,求妹纸,好娈童,求搅基

    306章好美婢,求妹纸,好娈童,求搅基

    有铁膝盖之称的颜山农自然不会真的劝告郑国蕃不要得罪权贵,何况俗话说,一朝权在手,便把令来行,郑乖官如今权柄极重,连东厂督公都得罪了,还怕得罪人么!至于低调一说,累世簪缨的豪门贵胄才有资格低调,像是乖官这般新发迹的,低调会被人视作吮痈舐痔之辈。

    后世五百年连古huò仔都知道砍老大上位,正所谓要想牛逼先装逼,纵观历史那些新发迹的豪门行事嚣张,说起来便是基于这个道理,若不然谁知道你是谁。这道理放大到家国,缩小到个人,都是如此。

    乖官自然也晓得颜老头跟他开玩笑,被口水呛得面红耳赤,也只好对颜老头翻个白眼儿了事。

    海瑞来拙政园主动背了黑锅,樊玉衡唆动苏州士子最终反而拜在国舅爷门下行走,乖官如今也是忙得很,把恨不得把所有的事情一天都做完,可是,把正在往悬崖飞奔的华夏文明从原本的轨迹上硬生生拉回来,却绝不是一天能做完的。

    就在苏州闹粮风bō渐熄的时候,颜山农那一折关于士绅一体纳粮的文章终于有人回应了,便是云南布政司参政罗汝芳,给朝廷上了[请纳盐铁茶马诸商税十税一]折子,疏中说缅甸王莽应龙贼心不死,屡犯我朝,云南刀兵祸甚重,请就地纳商税补充军饷,又哭穷说云南不少军卫已经好几年没饷银可拿了,若不然,恐有急变。

    这近溪先生罗汝芳,天下谁不知道,那是颜山农的得意弟子,内阁阅了折子,就有阁老许国大骂罗汝芳捧自家老师的臭脚,说他[摇撼朝廷],可朝野谁不知道,许国许阁老那是徽商头领人物,而徽商掌握着大明半数盐茶买卖,这折子,就是在徽商口袋里面掏银子,什么摇撼朝廷,摇撼你们徽州商会是真罢!

    大明的御史,向来以[为了弹劾而弹劾]出名,事实上,整个大明朝的官员,只要当了官,几乎没有不遭到弹劾的经历,即便海瑞那般清廉,菜蔬都要自家老仆在院子里头耕种,也曾经被人弹劾过,弹劾的罪名是什么?说他杀老婆,导致海瑞不得不上书自辩,实际情况是海瑞一妻一妾连接病死。

    可以这么说,大明朝的御史,就跟五百年后的狗仔队差不多,稍微一点事情能给你放大的天下无人不知,而大明天下这时候算得富足,不事生产的读书人又多,正像是一首讽刺诗中说的那般[满城文运转,遍地是方巾],据说当时光江南就有五十万有功名在身的人。

    这五十万宅男没事干,干什么呢?[好美婢,好娈童,好鲜衣,好美食,好骏马,好华灯,好烟火,好梨园,好鼓吹……],瞧,和五百年后网络上宅男[打酱油路过]再加一句[求妹纸,求搅基],又有什么区别?说白了四个字,闲得蛋疼。

    人一旦吃饱喝足,闲的没事自然就八卦之心熊熊燃烧,基本上朝廷一道折子,邸报一登,很快就会形成风议浪潮,譬如云南上个大败缅甸军折子,登了邸报,然后便会从[皇明威武]开始论起,高谈阔论,接着就和五百年后一样,会歪楼,会说到云南那边的妹纸nèn,又或许说缅甸小国,咱们煌煌大明,不如把俘虏的敌人放回去,方显得上国气度,又或许说皇上不如发兵灭了小缅甸,最好缴几个美人进宫,说不准还要议论一下捉了缅甸美人恐怕也是送到张居正张阁老府上,接着肯定会谈到张阁老搞缅甸美人是男上位还是女上位,张阁老年纪大了肯定要吃药助兴,这吃春药是吃海狗丸还是吃海马散……

    这并非臆想,把明人笔记一翻开,仔细一读,几乎就是这个调调儿,总之,四个字,闲得蛋疼。

    故此,御史一弹劾,自然是有的弹劾许国许阁老说他包庇乡党,有的就弹劾云南参政罗汝芳说他威胁朝廷,总之,热闹得紧,接着,天子脚下百姓便开始议论,这盐铁茶马十税一,会不会影响咱们老百姓过日子,接着就有小风bō,说盐商肯定会抬高盐价,加上漕运刚折腾过一阵子,怕是盐价要涨,一时间,北京城盐价恁地涨了三钱银子,百姓平时问候也从[您吃了么]变成了[您今儿买盐了么]

    接着,这股风顺着运河就往南方弥漫,很快就bō及到了江南,乖官听王启年来报,忍不住啼笑皆非,他想了想,让人在拙政园外立起好高好大的牌子,上面用馆阁体写着[擅自涨价的盐商以sī藏铁甲七付论],顿时就让一些心存侥幸的商人宛如兜头泼了一盆冰水。

    这苏州杀的人头滚滚,革掉功名的士子无数,都察院右都御史海瑞正举着雪亮的刀,大都督郑国蕃在旁边磨刀霍霍,谁敢在这时候触霉头,虽然说[买卖就是买卖],只要是好买卖,杀头也要偷偷干的,可明目张胆去干,那就是没脑子了。

    民间对这道折子的反应不过衣食住行,而各地官员有脑子活的,已经开始琢磨了,要知道,颜山农写的文章里头可是建议收商税缴二分给朝廷,留八分在地方,这罗汝芳说盐铁茶马十税一,那是多大的利啊!一时间一个个眼珠子通红。

    后世五百年有考据帖子说大明官员平均年收入约三十多万,以此证明大明腐朽,可他考据金银兑换比例和古今兑换比例,却不考虑当时大明的环境,譬如说朝廷有驿道驿站,相当于后世官员配车,官员有官署,相当于后世官员分房,却不考据官员处理政务的幕僚和刀笔工资不是朝廷发而是官员本人发,官员上任领了路费就不可以使用免费的驿站,何况当时官员上任动不动数千里,朝廷发的那点银子根本不够,再考虑到当时的交通,死在上任路上的官员也不是没有。加之大明讲宗族,一个官员当官,七大姑八大姨登门,你必须花银子养着,不然,等着御史弹劾罢!说你没人情味,那是肯定罢官的。

    若是有同乡、同年登门打秋风,你还得奉上一笔银子,邻县过来的,你要给个十两二十两罢!邻省过来,你怎么也得给个一百两二百两罢!不给不行,不给你在官场上名声也臭掉了,下场几乎也是罢官……

    林林总总一算下来,不贪污,那你就得另辟蹊径,怎么办,骂皇帝呗!一旦骂出名了,升官了,那么就有人仰慕你,给你送银子,这不是行贿受贿,因为人家纯是仰慕你,不求你办事,海瑞也接受过富商的馈赠,史书有载。

    故此大明的官儿大多数几乎都是极为缺银子的,譬如一个县令,一年九十石米,折银大约也就五十两左右,这点俸禄,甭说嫖一个茶围就五十两的妓者了,连幕僚(秘书)都请不起,你说他不想法子弄银子,能行么!

    并不是每个人生来就是贪官,无数寒窗苦读的读书人也曾xiōng怀天下,可巧fù难为无米之炊,连饭也吃不饱,谈何治国,而颜山农所谓朝廷二地方八的商税,里头可供玩味之处太多了,很多官员也想,有了商税,我何苦为难小民,谁不知道百姓银钱少,商户银钱多。

    既然有人打了头阵,自然就有人跟风,接着,延绥巡抚皇甫英才上疏哭穷,请求就地增收盐铁茶马十税一,延绥地区是出了名的穷,而且是精穷,这地方是年年请求朝廷拨银子救济的,但是商人不少,皇甫英才也是真熬不下去了,前世缺德,才做了这延绥巡抚,穷得老婆都快跟人跑了,他可是堂堂巡抚啊!可这年月,天大地大,银子最大,没银子,巡抚算根毛。

    一个参政一个巡抚,这都是高官,有了这两个出头鸟,一时间,天下纷纷攘攘,要求就地加征盐铁茶马十税一的比比皆是,当然了,反对的人更多,本来,乖官在苏州弄的事儿有点大,朝廷一些人正准备联手弹劾他呢!可一时间朝野上下全部卷进了这盐铁茶马十税一折子的大议论。

    朝廷本就有茶马司盐铁司,惯例是十征一,可颜山农和罗汝芳讲的显然不是盐铁法和茶马法,明显就是商税,商人能乐意么,像是徽商代表人物许国许阁老,就大声疾呼,说涨了商税与民争利,没瞧见京师盐价都涨了三钱么,这还没施行了,光一个风声就这样了,由此可见,此议断不可行。

    总之,朝廷吵个不休,不过,这些事情暂时和乖官没关系,他在苏州正接见江南罗教教主殷继南,殷素素的老爹。

    殷继南须眉皆白,其实就是白化病,但是在普通人眼中,那就是天生异象啊!这种人不做教主谁做教主。

    “老朽拜见大都督。”殷继南做了那么多年的教主,气度不凡,能在数万教众跟前朗朗说法的,气度自然不同,换了别人要惊讶,可乖官见多了这样儿的,别的不讲,后世戏子哪个不能在镜头前侃侃而谈,故此,连眼皮子也没动弹一下。RO@。

307章 蚕宝宝教主

    307章蚕宝宝教主

    瞧郑国蕃坐在南官帽儿椅上端着茶盏缓缓品尝,神sè毫无异样,殷继南心中忍不住也诧异,他方才说话其中用了精神力,以为一个少年都督,自己能一言而定,却不知乖官见多识广,这等后世可称呼为催眠术的伎俩,连传销头目都会使,又有什么了不起的。

    古人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这见识阅历在古代完全没有取巧的地方,别的不说,大多数大明人一辈子也没离开过家乡周围百里,可后世却大可取巧,打个比方来说,一个大都市长大的孩子,什么都见识过,一个大山里面的孩子,说不准坐一次火车也要好奇地张望半天,大抵便是这么个意思了。

    故此殷继南种种特异之处,在乖官看来,不过如此,糊弄愚夫愚fù还差不多,想糊弄他可差远了。

    把茶盏内维也纳咖啡喝光了,乖官看火候差不多,这才放下茶盏在手边茶几上,就来了一句,“殷继南,你可知罪?”

    这个路数,殷继南见多了,哪个当官的不是如此跟他说,当下微微一笑,“不知老朽罪在何处?”

    砰一下一巴掌拍在南官帽儿椅的椅把儿上,乖官厉声喝道:“你组织邪教,妖言huò众,还敢说不知罪在何处……”

    兜头一阵喝骂,其实乖官错了,论见识阅历,他比大明所有人都厉害,可真论人与人勾心斗角,他差远了,殷继南那也是人精了,各式高官显贵也见多了,对于指责喝骂更是家常便饭一般,故此面不改sè,等乖官说得口干舌燥,他不慌不忙就接口道:“老朽是听素素说,大都督有事差遣老朽,这才巴巴地赶来,不曾想……”

    乖官心说我什么时候跟殷素素说……等等,他说有事差遣?

    想到这儿,顿时脸上神sè疑huò,惊疑不定,泥马,这老头怎么猜到我的意思的?

    看见他脸上神sè,殷继南把握更大了,抿chún微笑,他相貌堂堂,虽然说得了白化病,可这毛病却让他有一种异样地气质,多年身居高位手下无数信徒弟子,更是气度非凡,抿chún一笑之下,嘴角一左一右两个深深的酒窝,额际的深深皱纹更是透着智慧,那真是不折不扣老帅哥,若非要说缺陷,他是个光头秃子,如此而已。

    两眼看小眼,互相对视了片刻,乖官mō着下巴,故作成熟状,“你倒是说说,本督有什么事差遣你?”

    “这个,大都督的心xiōng,老朽怎么猜得透。”殷继南这是实话,当然也是客气话,给乖官下台的,他近年来闭关不出,得知女儿往苏州来了以后,立刻就赶来,在他看来,这位大都督并没有对漕帮和罗教赶尽杀绝的意思,既然如此,那么,根据他多年来对权贵的研究,那肯定是有所求了。

    当今万岁爷的小舅子,又是南京五军都督府都督佥事,还在扶桑办下好大事,说权柄滔天绝不为过,这等人物,有什么值得求漕帮,或者说,求罗教的呢?

    殷继南一想,顿时自以为心知肚明了,这权贵利用神佛,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儿,别的不说,当今慈圣皇太后之前不也宣扬自己是九莲观音么,无非利用佛教提高自己的身份地位,这种事儿古来有之。

    他继续推测,就觉得这国舅爷出身寒门,骤得泼天的富贵,民间所谓骤发迹,自然是轻飘飘起来,可是,当今万岁是有皇长子的,如今德妃虽然极受宠爱,可女人么,总有sè衰爱弛的时候,想要固宠,一要保持年轻,二来自然是要诞下皇子,而且,这皇子最好还能做太子……

    这位殷教主的推测若是告诉乖官,乖官找他的目的虽然不是这个,却也肯定会惊讶地瞪大眼珠子,不为别的,就为对方敏锐的眼光,你说你一个邪教教主,居然有这等眼光。

    所以殷继南是自以为拿捏住乖官的弱点的,而且,他从十七岁开始做教主,信徒遍布江南,一些手段也是有的,自信自己若有嘉靖朝龙虎山正一道士邵元节那等机缘,却也能窥一窥国师位置,封父母,荫子孙的。

    而如今他觉得自己的机缘就是眼前这位少年大都督。

    乖官哼了一声,却是很讨厌对方的笑容,似乎什么都知道的样子,该死的神棍。不过,他要用对方,却又是越神棍越好,这还真有些矛盾。

    略一沉吟,他也不跟殷继南兜圈子了,“殷教主,既然你是明眼人,本督也不跟你兜圈子,我给你五年的时间,这五年内,漕帮,我不会动,至于罗教,我更不会动,甚至我还可以让南直隶和浙江两省对你罗教网开一面,你公然聚众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你说的东西,要符合我的利益。”

    殷继南右手拇指握着自己左手手心,心中一动,嘿!正题来了,果然不出我所料。

    “一,你要宣扬,咱们脚底下的,是一个神,有生命的神,神叫什么我不管,叫如来也好,叫耶稣也罢!这个随便你编,总之,他是有生命的,不管是山崩海裂,水灾大旱,都是神xìng躯体的变化,跟朝廷的德政,尤其是皇上的德行,那是一两银子的关系都没有……”

    他侃侃而谈,殷继南先是一怔,却没料到对方说的并非自己所想,可随着乖官越说越多,他却是听得津津有味起来。

    乖官说的,大抵就是一个古代版本的环境保护,然后就告诉你,这个灾那个灾的,跟皇帝德不德没关系,什么夜观星象,朝廷失德,那都是放屁。

    这个说法虽然新颖,却并非不能被古人接受,古代道家也认为脚下的大地是有生命的,人不过是寄居其上的luǒ虫,甚至环境保护,古人也不是不懂,牛山濯濯这个成语便充分说明问题了,只是这些说法受众小,影响力不大。

    而乖官就要把这个说法让殷继南宣扬得天下皆知。

    “总之,我给你五年时间,我不希望日后再有什么大旱啦什么冬天不下雪啦等等跟皇帝失德联系在一起,就这么简单,你明白了没有?”乖官这是在给日后小冰河时期打补丁,打上这个补丁,就不怕什么野心家和别有用心的家伙借此生事了,也省得他姐夫万历下罪己诏。

    殷继南略有些失望,不过,罗教是秘密结社教,乖官说让南直隶和浙江对罗教开禁,这对他来说却也是吸引力极大的,忍不住就沉吟起来。

    “你若办得好,这[靖微妙济守静修真凝元衍范志默秉诚致一真人]的封号,也未必不能窥一窥。”乖官给他画了个大饼,这又臭又长的封号是邵元节的封号,那当真是权倾一时的道士,出家人怕是大多数都无法抵挡这yòuhuò的。

    殷继南xiōng中那是一堆蚂蚁在爬啊!真真是一个心痒难搔,对方的要求虽然比什么长生不老容颜长驻要简单,可却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尤其是五年时间,这个却有一些短了。

    乖官看着他白眉皱起,干脆就又下了一个yòu饵,“不知殷教主父母尚在么?这么着罢!我可以先问我姐夫求一个太常丞和一个安人的封号。”

    这就是封父母了,告慰先人,这对于从小接受孝道教育的古人来说,这个比什么十万两银子还来得yòuhuò大,殷继南顿时内心一跳,当下就跟乖官讲条件,“大都督,五年太短,十年如何?”

    “不行,五年我都嫌长。”乖官斩钉截铁道,这个不好讨价还价,殷继南惨白的脸膛上眉骨一聚,白sè的双眉顿时弯成了蚕宝宝一般,这可是古人极为推崇的眉形,关老爷才有的,卧蚕眉,不得不说这厮卖相当真不错。

    一咬牙,正所谓富贵险中求,殷继南算来算去,都觉得这买卖不亏本,当下抬首就道:“好,老朽这点家当,就卖给大都督了。”

    乖官顿时大笑,能收买下罗教二世祖,这笔买卖却是不亏的,当下就笑说:“殷教主,日后你会为今天的决定感到高兴的。”心里面加了一句,这老狐狸,眼光真厉害,不过,还不是为我所用,嘿嘿!

    殷继南脸上笑,心里头却暗骂,这小狐狸,却是拿捏住我了,不过,有这五年时间,嘿!我罗教定可发扬光大。

    两人都暗中得意,脸上却是一片祥和。

    正在虚情假意笑着,外头王启年来报,说宁远伯爷的二公子李如柏求见。

    “大都督贵体多忙,老朽便先告辞了,请大都督宽心,老朽定不叫大都督失望。”殷继南眼sè很亮,当即告辞,没一忽儿,李如柏李大少被领进来,“下官参见大都督。”

    乖官也清楚,花花轿子人抬人,李如柏对自己客气,自己可不能真的以为对方怕自己,“小伯爷快快请起,什么大都督不大都督的,太客气了,我表字凤璋,称呼我字便可。”笑着伸手去扶李如柏,李如柏顺势起身,嘴上还说着,“下官对大都督真心仰慕得紧……”

    “小伯爷和天方吴家的事儿,办的如何了?”奉上香茶后,乖官很客气问了一句,不曾想李如柏脸sè顿时一黑,半晌,才勉强笑道:“大都督……何必明知故问……”RO@。

308章 牛X再次大过马X

    乖官讶然,有些一头雾水,李如柏干笑了两声,就说道。那吴家家主如今不就在拙政园住着么,下官哪里还见得着。”

    这话一说,提醒了乖官,这拙政园可是吴家的产业,心中有些明白,当即唤来王启年,低声吩咐了几句,然后不着痕迹和李如柏随意闲聊,李如柏有些心不在焉,说了会子话,就道明来意,“下官想赶在年关之前回宁远,想请大都督赏脸,若有暇,往宁远走一走”

    如今乖官这当红的架势,明显的很,他这是想和郑国蕃拉拢好关系,而且如今九州宣慰司使建立,明显日后海上贸易就要被垄断,宁远伯李成粱财雄势大,但是他银子哪儿来的?靠朝廷拨银子?朝廷一年才多少银子,哪里够,别的不说,当时李成粱光是家妓就养了三千人,这银子真是泼水一般使出去,天上不会掉银子,还不是宁远伯自己想法子,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和朝鲜的贸易。

    李如柏并不是纨绔子弟,来苏州求亲,成,亦可,不成,亦可,并不会如傻子一般当真以为自己预订的老婆被郑国蕃抢走了,便要撕破脸不管不顾和对方斗上一斗,先不说有没有抢,即便抢了,他也不会脑子一热跟正权势滔天的国舅爷斗,枭雄人物送老婆给别人也是正常的,他李如柏虽不是枭雄,却也不是笨蛋。

    正说着,王启年从外头进来,低声就在乖官耳边说了几句,乖官顿时苦笑,怪不得李如橼脸黑,感情那天方妙手吴家的家主如今真就住进拙政园了,却是之前自家姨娘的手笔,甚至还收了吴家的股子,也就是说,他郑国蕃如今就是天方妙手吴家的股东了。

    他想了想,觉得凶国朝两百年来第一附名将还是要拉拢的”虽然对方在漕运事件中扮演了极不光彩的角sè,让他很是不喜,可天下大事,并不能光靠个人喜好,而且李成粱九个儿子也很厉害,后来不是总兵就是参将,这样一个显赫的将门,暂时来说,还是好好拉拢为妙。

    故此乖官腾了一下站了起来,右手抱拳,左手覆其上,弯腰深深一揖”1,都是国蕃失察,让小伯爷受此大辱,国蕃给小伯爷赔罪了。”

    李如柏当即就慌得跳起来弯腰去扶他”可乖官依然执意给李如柏行了大礼,旁边王启年不语,默默观察着这位一手提拔自己的顶头上司,眼神中若有所思,而李如柏当即感动得热泪盈眶,噗通一声就给跪下了。

    后来满鞋子编撰的明史是这么描述李如柏的,说他在朝鲜之役和宁夏之役都是极为骁勇,后来碰上英明神武的俄大清I”哨兵二十做追击状,PS柏大惊,奔走相蹴死者千余人I,最后李如柏被召还北京,无数言官弹劾”李如柏羞愤自杀。

    意思大抵便是这么个意思了,其中着重烘托俄大清m英武,二十个哨兵就让李如柏的精锐土崩瓦解,其中牛逼之大,真比五百年后网络小说写十万重骑兵不需要后勤轻重还牛逼,所以说”满鞋子吹牛逼是有传统的,不管是佝天再借五百年m康麻子,还是玩弄了不知道多少清穿女的四爷雍正,又或者闲得蛋疼整天不务正业微服sī访的十全老人乾隆,这爷别三个都是牛逼一个比一个大”正像是本书那位强悍解释牛逼一词的何马象所说那般:既然光武皇帝骑牛得马,想必牛逼大似马逼的。

    不管怎么说,历史上自杀的李如柏武勇过人,而且喜欢讲究派头,遇事容易冲动,总的来说,还算是比较好掌握的一个人,故此乖官一诺到底,就让李如柏给跪了。

    ,“大都督如此待如柏,如柏如柏何以敢当。”李如柏满脸那种士为知己者死的表情,他是勋贵子弟不假,可正是因为勋贵子弟,更能了解勋贵子弟这一群人的心理,起码,让他自己如郑乖官这般给身份比自己低的人赔罪行礼,他是做不到的。

    我做不到,别人能做到,这样的人,便值得佩服。

    故此李如柏给跪平了。

    “如柏兄快快请起。”乖官赶紧伸手拽李如柏,以前李如柏跪他,那是下官给上官行礼,可如今双膝一跪,那是大礼,两者不可同日而语,故此乖官看拽不起李如柏,干脆也跪了下来,这是一个礼节的国度,处处都要遵循礼节。

    乖官跪下之后,突然灵机一动,“如柏兄,不如,你我结拜为兄弟,如何?”

    这斩鸡头烧黄纸历来是乖官这种人的大杀器,一旦祭出,几芋无往不利,李如柏一听,内心是巴不得的,他是世袭铁岭卫指挥使,锦衣卫千户,很牛,可如今的郑国蕃更牛,不管是背景靠山还是权势,似乎都要比他强上那么一截。

    可是,这种事情,总要和禅让一般,三辞不受才是,李如柏赶紧说哪里敢高攀,可乖官却扭头叫了王启年去摆上香案,拽着李如柏,订盟表后焚烧祷告上苍,便结成了义兄弟。

    “如柏哥哥。”乖官起身后笑着就抱拳叫上了,装乖卖萌本就是他拿手的好戏。

    ,“大都督”李如柏觉得叫郑国蕃二弟有点僭越,越是权贵子弟,对森严的等级制度越是维护,他们的种种特权便是来自于这个制度,故此李如柏虽然跟乖官斩鸡头烧黄纸,却依然有些tuǐ软,倒不是怕,而是对方的权势,几乎和他老子李成粱差不多,或许,还要超越一些。

    乖官嗳了一声,故作不乐,李如柏脸上尴尬”“哥哥我错了,凤璋。”他还是选择了一个比较温和的称呼,作为青藤先生徐文长的入室弟子,他选择这种文人间最常用的称呼,倒也贴切。

    ,“这还差不多。”乖官一笑,而王启年也重新给李如柏见礼”“1卜伯爷。”

    乖官叫人大摆筵席,庆贺自己和李如柏结拜,甚至还叫来了立huā闇千代和诸位公主见礼,这是示之以诚,表示通家之好,李如柏面对莺莺燕燕,目不斜视,这就是古人的操守了,我和你一起**,那叫风雅,但是你的正经妻妾,我却是正眼也不瞧一眼的。

    席间李如柏就再次诚心邀请他往宁远一行,乖官就大笑,说肯定要登门拜见伯父,接着,就把自家姨母瞒着自己收了吴家的股子一事说了,对此很是抱歉。

    李如柏倒是无所谓,他对于前来求亲,本就是无可无不可的态度,之前有些尴尬,完全就是权贵子弟被打脸后的尴尬,这时候都订盟表结拜为兄弟了,哪里还在乎,再则说了,这一结拜,想必日后和朝鲜的贸易也是顺畅无比了,故此一个劲儿摇手,说区区一个女子,哪里值得伤了你我兄弟的感情。

    不过,他还是略微提了一下日后朝鲜的贸易问题,乖官听到这个话题,顿时就有些沉默,倒是让李如柏一愣,一时间就有些讷讷说不出话来。

    乖官看他表情,知道他误会了,当下就笑着解释道:“好叫如柏哥哥知道,和朝鲜贸易这事儿倒是没什么,关键是,我那老泰山他准备过年之后就出兵朝鲜……”

    这老泰山,说的显然就是九州宣慰司使了,李如柏听了顿时一惊,连腰杆子都直了三分,“怎么?出兵朝鲜?雷神老大人这是要?吞并?”

    笑着摇了摇头,乖官就给他透lù了一点点,他是不怕对方泄lù出去的,因为这出兵朝鲜之说,本身就是一牟大坑。

    以九州岛如今的实力,横扫琉球国和朝鲜国那是轻而易举的,但是乖官并不想做那种事情,关键是,摆出出兵朝鲜的架势,先打掉朝鲜一两个道,朝鲜肯定会对宗主国大明求援,这么一来,朝廷估计是申饬、

    勒令退兵的居多,这么一来,其中就有很多可以唱戏的地方了。

    譬如说,借着朝鲜使臣的嘴巴骂一些文臣啦!借着朝鲜之事让一些人滚回家吃老米饭啦!甚至借着朝鲜之事客串一把海贼抢一抢跟乖官作对的海商啦!反正事后肯定让朝鲜背黑锅,地方糜烂嘛!有些朝鲜棒子流窜到海上为祸,那也是可以理解的嘛!什么?要求出兵护航?这个当然可以,同为大明兄弟嘛!不过,银子是不能少的。

    至于大明出兵朝鲜,这就不可能了,以乖官的推断,朝廷顶多呐喊两声完事,为何?历史上扶桑出兵朝鲜,想的是灭绝朝鲜,然后吞并大明定都宁bō,可九州岛出兵,占朝鲜一两个道,是为了唱戏,而且事后肯定给大明最大的老板万历皇帝使银子。

    我占了好处肯定要分你嘛!我吃肉你喝汤,大家利益均沾,就像是后世huā旗国出兵海湾,也要给天朝喝点汤来表示对弃权票的谢意,战争刚结束,中石油不就进去了么!

    一切历史都是当代史。

    所以说,乖官早早就想好了,棒子必须打,当然了,不是他打,而是他那个桀骜不驯的老泰山打,到时候乖官肯定一脸无奈,哎呀!我这个老泰山,九州岛出来的,那地方太穷,没见过银子啊!我也没辙,@。

309章 挑唆

    眼下,乖官就已经摆出了一脸的无奈……,如柏哥哥,我那个九州岛老泰山,一生大大小小干架砍人六十多次,这临老了又在小吕宋干了一票大的,心气儿愈发大了,说朝鲜不尊敬天朝,要代替皇上敲打敲打朝鲜,你瞧”他说着就一摊手”“我也是有些头疼啊!这老泰山,一辈子就知道打打杀杀的,也不考虑我这个读书人的面子,斯文扫地嘛!”

    李如柏脸sè有些呆滞,心里头那个纠结啊!你说你番邦,还要代替皇上教训朝鲜,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他一时间忍不住提醒乖官,“凤璋,朝鲜可是太祖皇帝亲自指定的不征之国”

    朝鲜、〖日〗本、大小琉球、安南、占城、真腊、暹罗、苏门答腊、瓜牛、湓亨、白huā、三佛齐、渤尼、印度,这便是大明指定的十五个不征之国。出兵朝鲜,从名义上来说,是说不过去的。

    而且朝鲜在大明诸属国中,是格外得到优容的。譬如说礼制,皇帝十二旒冕,穿十二章衮服,亲王和太子为九粱冠、九章服,郡王七粱冠、七章服,这些都是有严格的规定的,违制穿戴视同篡逆,像是安南、琉球等国国王便是七粱冠、七章服,但是唯独朝鲜国王,是九粱冠、九章服,为诸藩国之首。

    这时候的朝鲜也没后世那么跋扈,对天朝那真是恭敬异常,譬如嘉靖二十四年朝廷派遣使节往朝鲜,主使是司礼监太监,哥使是专管册封宗室的行人司行人,到了朝鲜后,朝鲜国王直接给政务院传谕说祺求请之物,不可不尽力备给I,颇有隆朝鲜之物力,结天朝之欢心I的意思”

    朝鲜李朝实录多有类似记载。

    天朝史书有个极大的特点,被别人欺负了”会大书特书,欺负别人,则轻描淡写一笔带过,天朝灭绝了无数的蛮夷”那些民族消失在历史长河中,而天朝被蛮夷欺负的日子,则青史斑斑,有论有据,数千年的史书慢慢看下来,仔细一咀嚼,便会恍然大悟,在大多数时候,都是天朝在欺负别人,不欺负人的,还有资格叫天朝么?就好像五百年后的huā旗国,世界唯一超级大国,不就是整天欺负人么!

    后人骂儒家误国,其实绝大多数时候,儒家也是极有侵略xìng的,只是满鞋子入关以后,儒家才被阉割掉了**,是为伪儒,大明的儒者们这时候还是很会欺负人的,可称之为小人儒,等到了满清,那就是缩卵儒了。

    嘉靖年的时候,山东巡按御史刘廷曾经上书,说天朝盘削朝鲜太狠,1故朝鲜有谚,一接太监,数年穷困I,这虽然是攻击内廷,从率却也能看出挥舞大棒的天朝派头,后来嘉靖从善如流,采纳了刘廷的建议,随即,往藩属国出使不派太监了”而是翰林、六科、行人司,号称附旨简用L

    第二年,朝鲜明宗即位,这一次去的都是文臣了,朝鲜官方的说法是隅文儒雅I,因为使臣们只是要求了一些紫稠、人参、高丽扇、墨笏、彩席、册纸、笔枝,1yù分赠故乡人也I,这种说法说起来好听,就好比五百年后大贪官说自己没受贿,只是收了几幅字画,仔细一看字画,卧槽,齐白石的,张大千的,果然是温文儒雅得紧。

    总之,这时候的朝鲜,绝没有人敢于举起牌子说伥白山是我们的I,真要有人这么干了,保管朝鲜国王先把这么干的人男的砍脑袋女的脱光洗干净了一起送到大明去请罪。

    如此毕恭毕敬的好处就是,大明上下对朝鲜都极有好感,这也是为何历史上朝鲜被丰臣秀吉侵略,大明二话不说立马派兵帮朝鲜复国的缘故所在,这么听话的小弟上哪儿找去。

    李如柏提醒乖官,就是要表达这么一个意思。而且,这也是一个不争的事实,譬如扶桑,虽然从唐开始便自称藩属,可他大多数时候是不朝贡的,关起门来成一统,这时候的扶桑战国记载,动不动就说永禄多少多少年,元龟多少多少年,有自己的皇帝年号,像是越南也是如此,虽然越南也是大明的宣慰司之一,而朝鲜呢!从来用的都是天朝年号,大明太祖规定的大明三个节假日,元旦、冬至和皇帝诞辰,朝鲜都会派遣使臣前来称贺,这样的小弟,的确让人感觉到倍儿有面子,甚至历史上大明灭亡,朝鲜把崇祯皇帝的年号用到二百多年去,这些都是不争的事实。

    乖官微微一笑,双手一摊”“这些我也知道,可是我也做不了老泰山的主啊!”李如柏顿时脸上一僵,接着就苦笑起来,“凤璋,跟我何必还说这些虚的,你在扶桑带甲二十万,这些甭说我了,很多海商都知道,九州岛,日后还不是你和那位公主生下的儿子的。”

    关于这一点,其实知道的人太多了,可乖官自己绝对不会承认的,不过,刚跟人家结拜,却一句真话也没有,那也的确说不过去,当下乖官就道:“如柏哥哥,其实,这对你们李家也有好处啊!”李如柏忍不住双眉一动,心说这有什么好处,很多买卖都要做不成了。

    “女直人一直在和朝鲜做生意,难道你不知道?”乖官这是在给女直下眼药了,李如柏闻言有些不信,这时候的女直,说是李成粱养的狗绝不为过,女直人怎么会这么大胆呢?不可能。

    乖官看李如柏不信,当下就说:“我还能骗了哥哥不成?我在九州的时候,九州有个豪商就曾经说过,女直跟朝鲜甚至扶桑都做买卖,什么都要,盐、茶,最关键是铁器,给付的都是上好的貂皮、人参、

    大东珠,哥哥还记得上次给我的一匣子大东珠么?那东西我真不稀罕,我在九州的时候,九州豪商给我送的东珠是拿装米的箩筐挑来的,全都是跟女直人做买卖来的……”

    一边说着,乖官一边不疾不徐就看着李如柏,果不其然,李如柏闻言就大怒,“果真有这事?好大狗胆……”他怒骂了一句,就反省了这不是在自家府上,赶紧给乖官道歉,乖官笑着示意无事,接着继续说道:“女直拿出来的人参貂皮大东珠,这不都等于是如柏哥哥你家的么,这就像是戏文上说的,刁奴欺主啊!”他继续煽风点火,“对付这样的奴才,应该多杀一些,依小弟我来看,身高超过车辕者斩……”

    这话说的也没错,作为被李成粱养的狗,女直的东西,那还不就是李家的东西,女直拿这些东西出去买卖,那就是剜李家的肉,李如柏能不愤怒么,只不过他到底是家世渊源,又是徐文长的入室弟子,受过良好的教育,倒是能克制得住怒气,只是脸上脸sè不好看,而乖官越说越〖兴〗奋,宅男的根xìng彻底发作,何以抱怨,以直报怨啊!

    李如柏听了乖官许多话,突然醒觉过来,不对啊!似乎先前讲的不是这个啊!说的走出兵朝鲜,怎么讲到女直去了?当下赶紧打住,“凤璋,这暂且不提,方才咱们说九州老大人要出兵朝鲜的事儿,这怎么对我李家有利了?”

    乖官哒巴哒巴嘴,说的有点口干了,就端起茶盏来喝了一口,这才继续说道:“敲打了朝鲜,让他们不许跟女直做买卖,这不是对李家有利么?再说了……”

    他诡秘一笑,低声道:“哥哥就不想捞个爵位什么的?”

    李如柏的老爹李成粱是如何坐上宁远伯的位置的?奏十次大捷,用女直人的脑袋换来的爵位,有这先例,李如柏能不动心么!他虽然继承了老爹的世袭铁岭卫指挥使的位置,可那个伯爵的位置,却是他哥哥李如松的,乖官之前称呼他小伯爷,不过客气而已。

    一时间,李如柏怦然心动,沉吟不已,乖官继续添柴加火,“我姐夫,就是皇上啦!如今也不过二十出头,正是个好面子的时候,之前他被张叔大压抑得很,张叔大也是混蛋,自己的chuáng上用金帐钩子,让我姐夫用铜帐钩子,当真混蛋得紧,若是如柏哥哥能砍上个万把女直人首级,奏个大捷,岂不是说明我姐夫为政要胜过他老师张叔大么?他肯定喜欢,到时候,还怕没爵位?”

    坐在南官帽儿椅上的乖官俯着半截身子,脸上循循善yòu,而李如柏搓着下巴,一脸的挣扎,至于朝鲜,去他娘的鼻鲜罢!与我何干。

    封侯,这种事情,谁不热心,谁不上心刁李如柏犹豫了好半天,这才低声道:“可是,雪月儿就是建州女直”乖官一愣,谁?没听说过,赶紧追问,李如柏颇不好意思,吞吞吐吐把话说了,乖官差一点跌倒,没曾想,自己这个结拜的哥哥还是情圣,喜欢的居然是努尔哈赤的妹妹。

    他眼珠子一转,腹黑道:“如柏哥哥,不是我说你,这件事儿,你错了。”李如柏双眉一翘,睁大了眼睛,就等着他的下

310章 我奉恩主老公公差遣而来

    乖官腹中编织瞎话,咳嗽了两声,正sè道:……不是小弟我自吹自擂,我那也是博览群书的,这女直人么,崇拜英雄,譬如你杀了她爹,再抢了她做女人,她反倒喜欢你……哥哥不信?我来给你说道说道”说着,就举了几个例子,这本不稀罕,历史上女直就是靠杀人和联姻起家的。

    不得不说乖官的嘴炮功夫日渐深厚,把李如柏说的心摇yù动,乖官看他脸sè变化,赶紧添柴”“哥哥以为她是咱们汉人家小姐?爱慕个知书识萍匕温文尔雅?哥哥若不信”他说着,腾一下就站了起来,拍着xiōng脯大声道:,“我随哥哥往辽东走一趟,你瞧我杀她爹,对了,她没爹是罢!那你瞧我杀她哥哥,保管她喜欢上我,不过到时候如柏哥哥你可别后悔……”

    好男儿哪儿受得了这样的jī将法,李如柏面红耳赤一下就站了起来”“凤璋,你别说了,我明白了,这次我回去就把她抢到房里头可是”他说到此处,略一犹豫,就有些颊然”“我爹他”乖官赶紧接口道:,“俗话说儿大不由娘,何况爹乎!你瞧我爹,我抢了一堆扶桑公主,连王锡爵王阁老家闺女也抢了,他不也没说我什么。”

    他振振有词好像抢人家闺女天经地义一般。

    尽管宁远伯李成粱积威慎重,可李如柏还是被乖官liáo拨得xiōng腔中一股热血沸腾,美人、封侯,这两样东西又有几个男人不喜欢的,一张还算得白净的脸膛被热血冲得通红,鼻翼翕张,鼻孔放大,热气也腾腾地喷出来,好像是一头瞧见了红的公牛。

    乖官瞧了他这副表情,觉得自己措辞还算不错,看来基本是说通对方了忍不住就笑”“如柏哥哥,到时候美人在抱,权势在手正所谓,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岂不快哉!”

    ,“凤璋说的好。”李如柏砰一巴掌就拍在身边的茶几上头”真是把乖官视如知己”“我能跟凤璋结拜为兄弟,真是老天爷垂青”

    两人正说着,外头王启年匆匆进来”“大都督那个……”

    胆他yù言又止,乖官就道:,“又没有外人,直说无妨。”王勤尴尬看了李如柏一眼这才道:,“那樊玉衡求见,说是有极重要的事情。”

    乖官腾一下站了起来”“快让他进来。

    没一忽儿,樊玉衡被带了进来,乖官仔细听他一说,原来,这数日从都察院下属的刻印坊刻了一期人民曰报特刊,上头连篇累帧抨击徐阶甚至用又粗又大的字体写上了除少湖,四十万良田肥沃否?I,把徐阶的家底儿掀了一个底儿掉,末了就说,当年严阁老死在义庄无人收尸许阁老不知如何矣!

    严嵩当初被抄家不过两万多亩良田,当然了,此外还有金银无算,可文人的笔杆子么,向来是1说你是你就是不是也是m,不提金银只对比严嵩和徐阶两家的良田这对比顿时就巨大了。

    大明如今虽然商业繁茂,但终究还是农耕民族,衡量一个人有多少钱自然先看对方有多少地,徐阶家的良田几乎是严嵩的二十倍这个并不是没人知道,可却没人当真拿这个来做文章,毕竟天下投献土地的事儿太多,数不胜数,你拿这个说事儿,那你自家呢?

    可乖官不怕,让樊玉衡就掀开这个井盖子,结果徐阶徐少湖好歹也是做过阁老的,一下脸面上挂不住,而且年纪的确也老迈了,气血衰退,瞧了报纸后一口气没喘过来,1哏儿I,给气得咽气了。

    ,“徐阶被气死了?”乖官睁大了眼睛,而李如柏直接目瞪口呆,这可是朝廷的不老松啊!被称之为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粱的人物,连张居正当朝的时候也不敢怠慢,如今就这么被气死了?

    乖官哈哈大笑起来”“死的好,这不是tǐng好的么,我还以为多大的事儿,他不死,怎么敲山震虎,杀鸡骇猴。”这句话一说,轮到樊玉、

    衡目瞪口呆了,甚至乖官在他肩膀上拍了两下夸他说:,“古有武乡侯骂死王朗,今有樊玉衡气死徐阶……”也毫无知觉。

    好歹也是三朝元老,十数年的内阁阁老,今年万历还特意颁下了谕旨褒奖过,这会儿被气死了,徐家不依了,他家四十万亩良田,手下佃农之多可想而知,徐家人组织了佃农,就涌到松江府讨说法,松江府不敢受理,说你们还是找苏松巡抚衙门罢!

    徐家人不干,偏要松江府受理,两厢扯皮了几天,徐阶之子徐播也不知得了什么高人指点,就要状告人民曰报主编颜山农及以下一干人等,松江府没法子,差点儿喊徐播亲爹了,您老人家去苏松衙门去告不成么?我这儿衙门小哇!

    前文说过,南直隶是被浙江山东等四个省托管的,他本身没有行政机构,而松江府就隶属于浙江布政司,徐家人大骂苏松巡抚粱文儒贪鄙,说要告到淅江布政司使李严南大人那儿去,而且当真就告了过去,随后,淅江布政司使李少南快马加鞭到了苏州,甫一进城,就被数千人围住了,徐阶死的时候也八十岁了,做了十数年的阁老,门生故吏无算,自然有无数人要给他喊冤。

    李少南进苏州的时候带了浙江都指挥使司的兵马,明显来者不善,在苏州城外好生安慰了那些人,然后堂而皇之就进了苏州府衙门,苏州知府钟茂山顿时只能乖乖做到旁边去了,而李少南第一件事情,便是威风凛凛一根签子下去”“来人啊!给本官把人犯樊玉衡等数人带到。”

    樊玉衡人在都察四院的刻印坊,万万没料到会有官兵抓他,也得亏他机灵,溜到了隔着一条街的都察院衙门,浙江都指挥使司的人马想抓人,那就得问问都察院院堂大人了。

    那江防参将周林辉是海瑞一手提拔起来的,当即把淅江都指挥使司的人拦在外头,海瑞听下面人报了这事儿,他对大明律烂熟于心,直接轻描淡写就说,让他滚,徐少湖死了不假,不过死人么,布政司使来干什么,提刑按察司难道是摆设不成?

    大明三司分立,布政司使管民政,死人么,自然是归提刑按察司管了。

    江防参将周林辉暗中佩服自家老爷,当即出去就把淅江都指挥使司的人给骂走了。

    李少南得知就抓了些不相干的读书人,主犯樊玉衡却是没抓着,

    气得直骂淅江都指挥使熊伸,那熊伸留着个一字胡,却是满脸的委屈,自家一个指挥使,听着吓人,得罪得起都察院右都御使么?只好低着脑袋让李少南痛骂。

    李少南前来,那是受了恩主老公公张鲸的差遣,他可是抱着张鲸的大tuǐ上位的,张鲸的侄子死了,作为东厂的督公,被割掉的小**显然是长不回去的,那么他这个侄子其实就是儿子,如今惨死在苏州,他如何接受得了,当然,他也不可能如泼fù一般跑去跟万历哭闹来一句,皇上你要给奴婢做主哇!

    作为东厂的督公,把大太监冯保拱下台的牛人,他把悲愤藏在了心里头,随即便把苏州事件整理好了汇报给了万历,这是东厂的工作。

    太监之间有一句话,瞒谁,都不要瞒着皇上,太监的权势本身就来自于皇帝,欺瞒皇帝,只要皇帝不是那种羸弱昏暗之辈,就不会容忍手下的太监欺瞒自己。

    万历也很为难,张鲸跟着他许多年了,大凡皇帝和太监之间,本来就有一种比较畸形的互相信任,加之万历本身仁厚,别的不说,只说大太监冯保,在内廷权势滔天,万历小的时候瞧见冯保都害怕,因为冯保严厉,又和老师张居正交好,可最后冯保也没被砍了脑袋,只是去南京孝陵种菜,这种结局下场,对一个太监来说,可是说是善终的。

    故此,万历有些不落忍,“张鲸,朕”他想来想去,也觉得自己不管说什么话都不太合适,这是让人断子绝孙啊!

    这时候张鲸才哭倒在地”“万岁爷,奴婢,奴婢不怨谁,不怨谁,怨只怨张彪这小子,飞扬跋扈不知道天高地厚,有这个因,才会结这个果,都是奴婢的错啊!奴婢,奴婢没管好侄子……”

    乾清宫内,司礼监大太监张宏冷眼旁观,忍不住暗暗叹气,自己这个率儿子的手段确实愈发沉稳老辣了,看来,在提督东厂的位置上头也算历练出来了。

    万历朱翊钧微微皱眉,就愈发觉得对不住张鲸,服shì了自己一辈子,临老连养老送终的侄子都被自己小舅子给剁了,至于海瑞海刚峰那一说,他又不傻,哪里看不出来这是一个大黑锅,只好瞒那些不知道缘由的百姓,弊里瞒得过他。

    他自小身子弱,每天处理各种奏章,就有些累,缓缓在罗汉榻上躺下,一只手便在罗汉榻上轻轻弹指,发出踏踏踏踏的轻微敲击声,熟悉这位万岁爷的,就知道这表示他正在很投入的想事情。

    靠在柔软的皮子上头,朱翊钧就寻思:张鲸说张彪飞扬跋扈不知道天高地厚,有这个因,才会结这个果。

    乖官这小子,何尝不是如此,若彤是我深爱的女人,她的弟弟,那也如我的弟弟一般,我却不好看着他太跋扈,总是容易得罪人的,与他反倒不美,还是唤到身边来,拘一拘xìng子,再则若彤瞧见弟弟,想必也高兴……

    弹指声慢慢变缓,张鲸跪在地上轻轻给他拿捏起小tuǐ肌肉,一张老脸上还带着些泪水,瞧着不过一个面白无须的老人罢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一个普通老妪呢!

    万历就做了决断,当下直起腰来”“张伴,朕嘴巴里头嫌淡,给朕弄一碗银耳羹来吃吃。”跪在地上的张鲸抹了一把老脸,堆起笑来”“奴婢这就去……”

    他起身转首,原本微往两边拉扯的嘴角就沉了下去,顿时让脸上的笑变得yīn森森的,笑容落在旁边不远处伺候的一个小太监眼中,当即打了一个寒噤,不敢直视,赶紧低下了脑袋。@。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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