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2章 西班牙的草泥马
132章西班牙的草泥马
攻破平户城实际上连时间问题都没有,只是大家都打降服战习惯了,一旦作为主君的郑乖官下了决心,谁个真敢不卖力,何况,平户城内杀的武士越多,就等于功勋越多,这年头,哪儿有那么多武士首级给你砍,那都是雪花花的银子啊所以,砍到后来,瑞恩斯坦西班牙佣兵和立花家手下的武士开始为了首级争抢起来。
这当真让郑乖官恼火不已,心说怪不得欧洲人认为佣兵是闻着尸体味道就蜂涌而至的秃鹫,泥马,你们还能吃相好看点儿啊
不过,这时候倒也不是计较的时候,人家毕竟是佣兵,你指望这些人有骑士的美德简直是做梦,所以,这些人只能是炮灰,前期攻略九州凑合用一用,等后期兵多将广的时节,谁还稀罕你们,不过,乖官倒是有心把其中一些精锐的老兵留下,可以作为教官,毕竟西班牙方阵在16、17世纪大放异彩,别的不说,首先就应该让九边那些武将们瞧瞧,缩成刺猬一样的方阵如何在炮火中还不崩溃且能杀敌。
因此郑乖官也就不计较这些欧洲土鳖的难看吃相了,倒是立花家的武士们,被他劈头盖脸一阵斥骂,要知道,数百武士跪在跟前,你指手画脚想怎么骂就怎么骂,这种酣畅淋漓的快感绝对不是后世的小宅男能够体会到的。
所以,明知道这样不好,乖官还是冲动了一把,把九州土鳖武士们骂得不敢抬头,是人都有炫耀心理,就像是后世手机刚普及那会子,拥有手机的恨不得当街打上十几个电话来显示自己,即便当时的情况根本不可能有十几个电话,打给谁,鬼才知道,不过,这,就是人性。
因此乖官着实威风了一把,就在被轰得稀巴烂的平户城前,不远处平户町的各种房顶上爬满了观战的人的诡异情况下,一个十几岁的少年,跟前跪着几百个武士,他便这么来回走动,把那些平日里头在町人众眼中的高贵武士老爷们给骂得狗血淋头,而那些武士老爷们,跪得跟个鹌鹑差不多,连屁也不敢放一个。
这在普通扶桑人眼中简直不可思议,要知道即便是主上斥责家臣,谁见过如此规模的?这是什么时代?是下克上的战国时代啊据说这种大规模喝骂家臣的事情,唯有号称第六天魔王的织田右府大人这么干过,而右府大人最后的结局就是被臣下叛乱所杀,现在居然又有人这么干了,而这么干的人看起来也不过十来岁刚刚元服的样子,刚才下令把松浦家上下屠戮一空,这会子又对家臣如此喝骂。
可是,大多数观望的人都觉得很爽,这就像是后世的批斗大会,那些地主富农们被拉上台去,或许下面的贫农们清楚地知道这些地主富农未必干过什么坏事,可他们就是觉得很爽,爽得很。
武士老爷们出行,普通人是要跪在路边的,如今看这些武士老爷们跪在那儿,那种感觉无非就是,哈,你也有今天。
乖官不管对错,把整个立花家的武士们给骂得恨不得拿把胁差剖腹了算了,一个个脸皮涨紫以额触地,哪里敢说一句话,毕竟和南蛮人抢首级这种事情的确很有碍观瞻,可紧接着,所有的武士们大喜欲狂,因为乖官骂累了,然后例行一巴掌一甜枣的规矩,赏,低级武士每人一贯钱,中级武士每人三贯钱,高级武士每人五贯钱。
这种打赏法,换了别的大名,立马儿就得破产,可乖官不怕啊卧槽,松浦家、五岛家、波多家,这三家都是老牌倭寇,怎么也得有点余粮罢
所以,重赏之下,乖官顿时就成了亲爹,跪了一地的武士们以头抢地,脸上也不知道是哭是笑,自从碰上这位明国茂才,从格杀大友家的芳公主,然后每人按下血手印宣示效忠开始,各种惊、喜,他们已经有些麻木了,若说明天这位茂才就统一九州自称九州探题,然后每人封千把的知行,不管别家的武士们信不信,他们说不准就要信了。
当然了,这是武士才有的待遇,足轻们每人两百文,这也足够让足轻们把乖官当亲爹了,当今这么多大名,谁家的足轻打仗还给钱的?给领主老爷们打仗,那是义务,能给你吃了白米饭团子你就得跪在地上千恩万谢了。
看着郑乖官大肆封赏,立花玄贺心里头那个纠结啊这位茂才老爷什么都好,就是太能折腾太败家了,领主家也没余粮啊这么封赏下去,谁吃得消,最关键的是,习惯了茂才老爷的封赏,以后给大友宗麟殿下和立花道雪殿下打仗,没赏钱,怎么办?
他隐隐是意识到有些不对劲的,可是,别看乖官嘴上笑嘻嘻称呼他三河守大人,实际上,人心向背,武士们已经完全接受这位明国茂才老爷了。
这种花钱打仗的法子到底好还是不好,总之各有争论,在扶桑花钱打仗最出名的就是此刻的羽柴秀吉,以爱护兵丁著称,能花钱解决的绝不拿人命去填,纵观羽柴秀吉出名的战争,基本就是拿钱砸人的架势,可是,那位以[中国大返]著称,以十倍的价钱命令百姓们把家里头的白米做成热乎乎的饭放在路边供赶路的兵丁食用的羽柴筑前守秀吉,花钱也没郑茂才如此大方啊
在立花玄贺看来,他们打的是顺风仗,根本不需要赏钱,讨取首级多的几个武士象征性赏一点就好了,这么大肆封赏,实在是……
当然,这话他绝对不敢说,毕竟前面刚刚被乖官和誾千代姐姐联手教训了一顿,哪里还敢再多嘴。
乖官此举,无非就是要在众目睽睽之下让所有人都知道,跟我干,好处大大的,杀生茂才又如何,在围观的町人众传诵之下,他的大方也会被传诵出去的。
要花钱,就花个大大方方叫人无话可说,就像是老爹给陈继儒董其昌今儿做几身衣裳明儿做几身袍子一般。乖官暗暗想到,论花钱,还是我家老头子谱儿大,我这是有钱有底气,我家老头子,没钱的时候照样大手大脚,可不能说没用,没见连眼高于顶的陈继儒也被自家老子花钱给砸倒了。
若是郑老爹知道乖官花钱大手大脚是效仿自己,不知道为作何感想。
这时候,乖官开始打赏讨取首级最多的家伙,叫上来一看,居然是个足轻,身高估计起码也得有一米九,怪不得,这种个头,在扶桑已经能够算得上是怪兽了。
那足轻被带上来以后噗通一声就跪在郑乖官跟前,这倒不是腿软,而是乖官在这种足轻眼中,那可真是跟皇帝差不多。
这家伙是第一个攻进平户城的,或者说第一个冲进平户城的,用扶桑的习俗,这家伙就是平户城之战的[一番枪]兼[一番乘]加[一番首],所以乖官自然不吝封赏,他如今最大的缺陷就是人少,树立起一个典范来,那就不愁没人投奔,当即就赏了这个幸运的家伙武士身份和五百石的知行,羡慕得其余的人眼珠子都绿了。
“你可有苗字啊?”乖官心情好,就问这被欣喜砸晕掉的家伙,不得不说,所谓[时来天地皆同力],这家伙果然是走运,一时间灵机一动,就好像是猪八戒吃了人生果开窍了一般,当即连连磕头,“小人幼名大熊,请老爷赐名。”
就知道是这种名字,乖官问的时候已经有心理准备,一个足轻有名字才怪了,无非有个称呼就不错了,不过,他看着这家伙连连磕头,一时间忍不住,就说:“那么,我就赐予你苗字刚田罢希望你能够做一个天下无双的勇将,就叫刚田武……咳呵”他说完就扭头去看誾千代姐姐,那得了赐名的足轻大喜若狂,“愿为主家奉上我刚田武全部的忠诚。”
乖官心里头嘿嘿笑,脸上表情就有些抽搐,誾千代看他这副模样,忍不住低声问他怎么了,他克制住脸上的笑容,道没什么,接着又开始处理西班牙佣兵的问题。
这些佣兵好解决,事先答应好的,每人发三两银子,然后,乖官就让立花玄贺上船取五百两金子来,一听五百两金子,立花玄贺差一点儿晕倒,终于忍不住,“茂才,这可是五百两金子。”
乖官没好气,心说这金子可是我自掏腰包,你着急个什么劲儿,忍不住就刺了他一句,怎么,你是准备让我言而无信?赶紧去,顺便把这些家伙每人三两银子的薪水也算在里头。旁边誾千代一看,夫君大人有发火的迹象,赶紧让立花玄贺走人,立花玄贺临上船那个幽怨,不过也知道,那金子是大明国宁波八卫的那位钟离将军给茂才老爷的,跟立花家一个永乐通宝的关系都没有,只好怏怏上船。
这时候,由于众人还是在平户町町市的外面,正月的寒风还是很刺骨的,尤其是平户城杀人太多,风中带着一股子的血腥味道,当下就有伊能静斋劝说郑乖官,“主公,是不是,先登船或者干脆进町中寻个鲸屋喝点米酒暖和一下身子。”
乖官脸上似笑非笑,就对伊能静斋道:“你不觉得,有些事情要当着人面做更好么”伊能静斋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小茂才是要收买人心,怪不得如此大肆撒银子呢
作为乖官麾下第一狗腿,他怎么能够忍心让主公在寒风中一直站着呢赶紧默默退下,却是叫来菅直人等几个,赶紧上船去取来太师椅、大氅、怀炉、遮风的波斯毯等物,菅直人等人顿时就去了。
同他们一起从船上回来的自然是立花玄贺,连胡立涛都上岸来了,这五百两金子那也不是小数目,又没个手令什么的,即便大明朝皇帝问户部取银子,那还得写份圣旨呢就这,户部的官员也用圣旨上没有内阁的章而拒绝支付银子。
因此他胡立涛自然要亲自送上来,总不能你立花玄贺说拿五百两就是五百两罢虽然你曾经说要跟俺老胡结拜兄弟改姓胡名立花。
这五百两金子拿出来,箱子往瑞恩斯坦这些西班牙雇佣兵跟前一放,一打开,里头全是黄金,顿时晃花了那些欧洲土鳖的眼。
这里头实际上还有这些西班牙雇佣兵每人三两银子的雇佣薪水在里头,当乖官大声宣布,这黄金以1:10的比例兑换他们这些佣兵的三两银子的薪水,瑞恩斯坦满脸的惊讶用西班牙话大声说出来,那些佣兵们一个个顿时就把头上的帽子给扔上了天,“Viva”,各种帽子和西班牙锅盔漫天飞舞。
这就是兑换比例不同的缘故,乖官已经是用的大明朝的金银兑换比例,可在欧洲,金银兑换比例高达1:15甚至更高,相当于乖官给他们开出五千块一个月的薪水,最后发了七千五,银子没人不喜欢,欧洲土鳖一样喜欢。
“尊敬的阁下,请允许我向您献上最崇高的敬意。”瑞恩斯坦单膝跪地,随后,呼呼啦啦,所有的佣兵们也跪了下来,宛如骑士在向一位君王效命,不管怎么说,佣兵们对于肯按时按量下发薪水的贵族老爷就已经抱有足够的敬意,这年月,在欧洲谁给你全额发薪水的,而眼前这位大明国的老爷,居然还给小费,谁给钱,谁就是上帝,以前不管那些贵族老爷们嘴上说的再好听,可实际上佣兵永远是混的最惨的。
所以,这些佣兵们愿意把自己的忠诚奉献给这位明国的老爷,卖谁不是卖,自然要卖一个给钱爽快的老爷更划算,至于国王陛下,让他见鬼去罢Chingasumadre(草泥马),该死的菲利普二世从来没有一次给过口头上答应的薪水。
“哦上帝真不敢相信。”在海上,那位伊萨贝拉.安特里普.弗朗西斯科女伯爵正张大了嘴唇,里面足可塞进去两个蛋,她无法相信,自己在望远镜中居然看见一位马耳他骑士团的骑士带着无数的西班牙佣兵向一个异教徒跪拜。
133章 光头擂双波
当伊萨贝拉被十数个表情恭敬但行为举止却绝对不恭敬的西班牙佣兵带到伟大的明帝国的尊贵郑老爷面前的时候,郑国蕃正询问一个留着短发,虎背熊腰,脸上还有一条刀疤的汉子。
这汉子是平户町的町人头,或许,换个说法的话,他就是平户的派出所所长,负责平户町的治安、防火等等,如果有人要决斗,还得向他报备,不然就是不合法的决斗,而在扶桑剑客多如狗,从某种角度来说,即便是那些名闻整个扶桑岛的剑豪,如果想在平户跟人决斗,也得看他的脸色。
所以,菅野信这十数年来在平户混的着实不差,只是,看着眼前这位坐在太师椅上的唇红齿白的少年,两旁簇拥着无数的带刀武士,背后站着两位穿胴丸的高挑姬武将,身边还坐着一位皮肤白皙如雪的美*女,这位便是立花家的誾千代公主,号称筑前国的白梅,他能混上平户町的町人头,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了,自然知道这位立花家的公主。
这些都不是他惧怕的,他惧怕的是那穿着儒衫系着儒绦的少年,少年在儒衫外面套着一件锦缎马甲,马甲的边缝上缝缀着雪白的狐裘,愈发衬托出他面若冠玉唇似涂朱。
“你就是平户町的町人头?”乖官随意抽出村正来,一边问话一边绕着手腕,把村正挽成了一蓬剑花,四周一些见识过洗剑术的武士们忍不住心中佩服,明国有谚云,剑不离手曲不离口,主公年纪尚齿,却使得一手好剑法,原来是如此苦练来的。
乖官这一挽剑花不要紧,顿时就把那膀大腰圆的汉子给吓得噗咚一声,满脸横肉不停地抽搐,导致额头上的一条刀疤看起来也在颤抖,“小老爷在上,小人实实不是故意投奔倭寇,实在是,小人的度牒,度牒丢了,又恰好被商船带到了九州岛,为了糊口,没奈何,这才干了这勾当。”说着,连连磕头不已。
乖官听了这家伙的话,看他磕头虫一般,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极为古怪。
他问话的时候,问的是扶桑语,可这家伙一开口,居然是大明国南直隶的官话,而且听口气,似乎还是个和尚,这和尚混的不差啊能坐上町人头的位置,在扶桑,起码也算是地方上的豪族了,当然了,这所谓豪族,大多也就是几十个人,七八条枪,还是竹子做的,然后霸占了一块土地,这就算豪族了,实际上就是大明朝治下的村庄,村子里头有几十个精壮。
嘿嘿笑了两声,乖官一弯腰,慢慢俯下身子去,看着这汉子,说:“度牒丢了?恐怕不是那么简单罢是不是见识了外头的花花世界,就动了尘心,杀过几个人啊?睡过几个妞啊?”突然就一拍椅子的把手,“给我从实招来。”
菅野信浑身一软,原本还存着些的侥幸就全部被打碎了,哭丧着脸,“小人菅野信,以前法号永信……”说着,就把自己的事情原原本本交待了出来。
这厮原本是个和尚,跟一位红叶大禅师学得一身好本事,那真是,拳打南山虎,脚踢北海龙,只不过,气血方刚,头一次下山,就被一个漂亮的小寡妇给勾搭上了,那小寡妇看上门讨碗水喝的精壮汉子,一身腱子肉看一眼就要浑身发软,胯下都潮了,忍不住,就拿出手段勾搭他,他在山上哪里见识过这种手段,当天晚上就被小寡妇勾搭得[数滴菩提水,尽倾红莲中],等他在小寡妇身上打完哆嗦,这时候纠结了,师傅说,女人是老虎啊我怎么跟老虎睡了。
他虽然沉默纠结,可俗话说的好,不是在沉默中爆发,就是在沉默中变态,看着那小寡妇一身白花花的肉,抿着唇冲他笑,原本疲软的小和尚顿时暴躁得能捅破天,一时间哪里还记得师傅循循善诱的红fen骷髅这类话,一翻身就抱住小寡妇,大慈大悲观音菩萨,再来一发。
从那以后,他干脆就留起头发来,日里头在地里犁,夜里头在女人身上犁,小日子过的痛快。
不过,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那时节,正是俞大猷在福建剿倭的时候,据说总兵俞大猷马踏南少林,一个人就破了罗汉阵,然后不屑地说,少林寺也不过尔尔,真传尽失。这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天下,自然也传到了他耳朵中。
这厮顿时就不服气,惦着一根哨棒就要回山上,小寡妇心知劝不住,替他细心打了包裹,里头干净衣裳、碎银子、烙饼,样样不缺。
总之,这愣头青回到寺里头,这才知道俞大猷俞总兵带走了两百多僧兵,剿倭寇去了,这厮辈分极高,现任方丈都得称一声小师叔,看他头上裹着布巾,以为他这些年行脚天下,忍不住就劝他,俞总兵武学卓绝,我等也觉得棍法失真传,等俞总兵传授了僧兵们棍法,却是可以再反哺回祖庭(嵩山少林寺)……
可惜,这厮在山下酒也喝过了,女人也睡过了,可以说整个人都变了,唯一没变的只剩下那点儿自尊,卧槽泥马,老子是红叶禅师的关门弟子,天下禅宗光头大多数要喊老子师叔祖,你个俞大猷冲破我少林罗汉阵,老子的面子往哪儿搁?
所以他一言不发掉头下山,就去寻俞大猷的晦气,等他寻着俞大猷比完棍法,胜负没人知道,反正,少林寺几百僧兵是看着这位师叔祖臊眉嗒眼地离开了军营。等他回家,悲剧了,小寡妇死了,家也烧了,赤红了眼珠子的他寻人一问,是一伙被倭寇杀溃的军卫汉子干的。
他胸中一把火几乎把头发都烧掉,问明了事情以后,数天后,小寡妇的坟前垒起了十数颗人头,有眼力尖的分明就瞧出那是数日前的那伙军卫溃兵。后来,这厮就不知所踪,隐约有人说,是投了倭寇。
实际上,这就是此刻大多数在海外讨生活的大明人的背景,要么是人死卵朝天想博一个富贵的,要么是在家乡杀人被通缉的,冤屈不冤屈的且不去说,总之,来到海外的绝没有一个正经的三代良善的大明百姓,就好像后世前往美洲新大陆的五月花号差不多。
这些人在海外名气再大本事再厉害,在朝廷眼中,那也是叛逆、草寇、抛弃祖宗陵庐的贼子,就像是五峰先生汪直,粉饰一万遍,他还是倭寇,就好像万历初年的大海盗林阿凤,即便他击败了当时的西班牙菲律宾总督区的军队,可在大明朝廷眼中,他依然是海盗,所以大明立刻就和西班牙联合剿匪,偌大的势力顿时就被两国联合剿灭的灰飞烟灭。
“小人深知罪孽深重,就远渡扶桑,在这平户找碗饭吃,十数年下来,蒙平户的大明乡亲看得起,推为首领。”这和尚辈分是高,可大明朝的那一套早就深入骨髓,像是眼前这位穿儒衫的小老爷,手上十条铁甲船,起码,也得是个世袭的千户老爷罢?世袭的千户老爷能考上功名,穿儒衫,那更加不得了,岂不是跟李成梁李大都督一般。李成梁十次奏大捷,在大明朝的名声实在了不得,故此普通人也知晓。
实际上,这还是和尚十数年来担惊受怕的缘故,可谓惊弓之鸟,他再如何,那也是在大明朝犯过事的,下意识就认为自己有罪,这十数年在平户老婆也娶了,儿子都生了,可心里头的结还是没解开,这才是乖官一诈之下他就竹筒倒豆子一般老老实实交待的缘故。
看着这改名菅野信的前南少林高僧跪在跟前,乖官有些不知道怎么办,溃兵不如匪,这句话他在史书上屡屡看到,所谓贼过如梳,兵过如洗,这厮的相好被溃兵杀了,他前去报仇,怎么也说得过去的,但是不像扶桑这般,乱世战国杀人算个球,在大明,你杀人就是杀人了,是违反律法的,何况这厮还有投靠过倭寇的嫌疑。
不过,这家伙如今是平户的明人首领,而且还是所谓的町人头,若要迅速搞定平户町,却也不得不用这个家伙。
看着坐在太师椅上的这位小老爷沉吟,手上的剑也是越抖越快,菅野信满头大汗,心知自己的身死就在这位小老爷一言而决,逃,是绝对逃不出去的,这周围武士数百,还有火枪,海上还有铁甲船,他跟红叶老师学了一身本事不假,可他叫永信,不叫释迦牟尼,十个二十个说不准还能拼一拼,但火枪大炮的,怎么个拼法。
这时候,那被押过来的伊萨贝拉女伯爵小姐看不下去了,这些家伙在说什么?尤其是那个唇红齿白的小孩子,难道不知道如此对待一位淑女是很失礼的么?
她忍不住大声喊道:“喂你想把我扣押到什么时候?”
乖官一愣,手上剑花一停,跪在他跟前的菅野信浑身一哆嗦。
转眼看去,那大声喊叫的白人姑娘看起来二十来岁的样子,穿着大红色的裙裤,小腿上缩着白色的裤袜,身上是精工细作的马甲,头上还带着大檐帽,上头如火鸡一般簇立着大蓬的红色缨毛,浑身打扮就像是一个爆发户海盗,倒是湛白的皮肤和一双典型的地中海美女**双眸颇为可观,即便是乖官用后世的眼光来衡量,这姑娘也算是一个大美人儿。
“瑞恩斯坦,这位小姐在说什么?”他就询问不远处的西班牙超级佣兵,作为精通大明国官方语言和扶桑官方语言的东方通,瑞恩斯坦赶紧凑过去,“尊敬的阁下,这位是菲律宾总督区刚刚上任的总督何塞.安特里普.弗朗西斯科侯爵的妹妹,伊萨贝拉.安特里普.弗朗西斯科女伯爵。”
乖官一听,顿时头大,这倒不是怕和不怕的问题,而是很棘手很麻烦,忍不住就瞪着瑞恩斯坦道:“瑞恩斯坦波拿巴,作为一个骑士,你为什么事先没有告诉过我这位小姐的事情?”
瑞恩斯坦满脸的尴尬,讷讷说不出话来,乖官看了不耐烦,“让那女伯爵小姐闭嘴先。”挥手让他到一边儿去,顺手就纳刀入鞘,低头对跪在地上的菅野信说:“永信……”
“小人在。”菅野信赶紧答应,顺手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
乖官看他那模样,估计现在让他回去做和尚也做不来了,既然他愿意叫菅野信,那就叫菅野信罢于是就道:“菅野信,你这个町人头的职务就不要做了。”
菅野信咽了一口唾沫,换了后世,派出所所长给人一撸到底,不管谁撸的,那肯定也要心里头抱怨下的,不过,他可不敢抱怨,十条铁甲船,松浦家说灭就灭了,他菅野信算根毛。
“平户町大约有多少大明人在此做买卖的?”
“小老爷容禀,这平户町大约有四十多家铺子是大明人开的,大多是定居此地的,包括老幼妇孺约有三百多人,至于一年往来的商船,大多以略微比扶桑人优惠的价格卖给大明人的铺子。”
乖官一听,就明白了,大明的商船过来了就以批发的价格给本地定居的大明人货,本地定居的相当于垄断专卖或者叫独家代理,怪不得,这菅野信能够以明国人的身份做町人头,当下就拿定了主意。
“菅野信,你就做伊能家的町奉行罢给你两千石的知行,好好做事,日后一城一国之主未必不可能,不过……作为町奉行,以后你要把税收给我办好喽逢五抽一,你若是办不到,那这个町奉行就换别人来做,你么,就自己回大明去罢”
跪在地上的菅野信原本一听自己成了町奉行,还给了两千石的知行,并且许诺一城一国之主,欢喜得脸上的刀疤都亮得发紫,可接下来一句话,顿时宛如一桶雪水从头淋到脚。
这个时候的扶桑,已经开始有[乐市乐座]制度,所谓[座],像是平户的定居明人垄断经营的染布生丝绸缎这类行径,就叫做[座],在欧洲称之为[行会],所谓乐座就是搞市场经济大家竞争,不许玩垄断,[乐市]就是免除市场税和商业税。
说白了,其实就是招商引资,而第一个搞乐市乐座的是柴田胜家,估计很多玩太阁和信长系列玩家的要惊掉下巴,这个[割瓶柴田]居然还懂这个。
正是由于乐市乐座的兴起,商人们很快就寻找到自己的地位,位置节节攀升,再过几十年,日后的扶桑财阀的雏形就会形成,连幕府都大量倒欠商人集团的资金。
可乖官一张嘴,就是逢五抽一,这简直,简直是开历史的倒车,当然了,菅野信绝对不懂什么叫历史的倒车这个词,不过,乐市乐座他是懂的,在别人家的大名都搞乐市乐座的时候,平户抽如此重税,这还有活路么?
他张嘴,却发不出声音,不知道怎么把这番话跟小老爷说出来,乖官看了,忍不住冷笑,“是不是觉得税太重了?”
菅野信把头磕得咚咚响,“小老爷明鉴。”
他们两人对话一直说的是大明官话,也就是胡立涛和伊能静斋听得懂,这时候胡百户忍不住大声喝道:“你这厮,好不晓事,我看你还是跟我回大明,官府里头走一遭的好。”
反倒是伊能静斋,却是好言相劝,“在下伊能静斋,如今你也算是自己人了,你没看到茂才老爷手下的十艘铁甲船?别说平户町,日后所有漂浮在海上的物体,都要向茂才老爷缴税,不然的话,还是沉下去为好。”
伊能静斋这话深得郑乖官的心,听起来似乎轻飘飘的,可骨子里头真是杀气腾腾,所有漂浮在海上的物体都要缴税,多霸气。
菅野信浑身一颤,战战兢兢抬头,看见眼前这位穿着儒衫的小老爷轻描淡写坐在太师椅上,嘴角甚至还带着微笑,可他分明感觉到这位小老爷的眼瞳深处熊熊燃烧着两团深紫色的火焰。
这位小老爷是……准备造反?
几乎所有第一次明白乖官的眼界的人,都认为乖官是要造反,因为在这个时候没有人能够问海商们如此收税,没有任何人,连朝廷,连内阁,连皇上,都不行。
而这位小老爷居然就要如此做事,他也算是开阔过眼界的,自然就认为这是要造反,起码,也是有割据扶桑的念头。
“怎么?菅野信,你不信我能做成如此大事?”乖官腾一下站了起来,一转身,伸手一指大海,身后的那些武士们赶紧让出空间来,“你看见了么,波多家的壹伎岛,我的,五岛家的五岛列岛,我的,如今平户也是我的,不妨告诉你,立花山城和博多町,还是我的,很快,宗家的对马岛,毛利家的小仓城,这些都是我的,大村城的龙造寺要是识抬举,我不介意让他找个地方养老,要是不识抬举,你以为我这十艘铁甲船是样子货么,看见没有,这些西班牙人也奉我为主,日后,我还会有更多的铁甲船……”
他指点江山挥斥方遒,然后一转头,对满头大汗的菅野信说:“你到扶桑有十数年了罢?”菅野信上下喉结一动,咕咚一声咽下一口唾沫,“小老爷明见万里。”
“你觉得扶桑有谁能挡得住我的铁甲船?”乖官弯腰问他。
“小老爷,铁甲船开不上岸啊”菅野信说的倒是实话。
乖官笑了起来,“可商人们也下不了海了对么,你说,最后是我着急,还是这些钻钱眼的商人着急?”
菅野信闻言,浑身一震,当即赫然开朗,着啊这位小老爷看年纪,不过十三四岁,看样子也不缺钱,有的是大把的时间耗下去,可商人们谁耗得起?若是缴税,不过逢五抽一,若是不交税,连海都下不去,损失的何止五分之一?
看他表情,乖官心说这厮虽然外表粗豪,也还算有些脑子,看来还可堪一用。
想通了其中道理的菅野信顿时就给乖官磕了三个头,“愿为小老爷效劳。”
“起来罢”乖官伸手扶了扶他,不管怎么说,这家伙也算是地头蛇,连松浦家都要用为町人众的家伙,想必能给我把事情办好,“你第一件事情,在町内张贴告示,以后这商税逢五抽一,农税逢十抽一。”
伊能静斋一听,赶紧说:“主公,这逢十抽一不可。”
乖官就纳闷了,“为什么?”
“主公,商税逢五抽一,那些大名只会暗中嘲笑主公,但农税逢十抽一,恐怕连大友宗麟殿下和立花道雪殿下都要震怒的啊”
乖官心说我怕他们震怒?不过,要有理智,还是转身询问了下誾千代姐姐,誾千代姐姐正沉迷于乖官那指点江山的派头和谱儿,听他一说,赶紧摇头,“夫君大人,这虽是善政,但无疑是和天下所有的大名结仇,千万不可以。”
一时间,乖官真是哭笑不得,怎么做点事情就这么难呢怪不得后世毛太祖说[做人要有太保气],这也是后世文人抨击太祖的一个缘故,认为毛选就是把人教成流氓,却不知道,政治家缩手缩脚最后什么都干不了,希望政治家一清二白跟绵羊一般,绵羊带领的国家,岂不就是一块肥肉。
不过,既然誾千代姐姐都劝说了,估计这的确也难搞,只好叹口气,还是按扶桑规矩来罢就说,“那,就四公六民好了。”
誾千代一听,想劝,但是,已经劝说了一次,再劝,夫君大人脸面上未免不好看,于是就没说话。
松浦家五公五民就被称为贤侯,四公六民,对九州岛农民来说的确已经是善政了,整个扶桑战国,搞四公六民的只有一家,北条家,这也是日后猿秀吉征召诸多大名攻打北条的缘故。你收四公六民搞得跟贤明君主一般,岂不是显得我们所有人都是残暴不仁的家伙,坐拥两百多万石高的北条家很快就灭亡了,没有任何大名帮他,想必对北条家的四公六民也很愤恨,你多收一成会死啊搞得我们都是坏人就你北条家是好人。
得了吩咐的菅野信顿时领命,这时候,他的身份就成了乖官手下了,而且是比两千石的町奉行,相比以前,相当于派出所所长一跃成为市长,那真是火箭干部,连那个刚田武都比不上,自然了,乖官这番举止也有把这个菅野信抬到家臣的对立面去的意思,一个外人寸功未立,不过仗着地头蛇,就成了两千石知行的町奉行,众人能服气才怪了,不过这样一来,乖官的目的就达到了,你们都是地头蛇,你们要是团结一心了,那我还睡得着么
看着低头退到旁边的菅野信,乖官突然一笑,“菅野信,你那头发也别留着了,看着别扭,反正扶桑和尚也能结婚生子的,你不觉得一个光头擂双波,这样很是有趣么”
菅野信闻言满脸的尴尬,脸上的刀疤愈发显眼,由于乖官这话是用扶桑语说的,众人顿时低声笑了起来。
“那个是一向宗,小人是禅宗的。”菅野信忍不住挣扎了一句,上面乖官还没说话,旁边胡百户听了伊能静斋翻译,就说:“人也杀过了,女人也睡过了,你还禅宗个啥子,你们这儿有什么ji寨出名的,带大伙儿去耍一耍。”
伊能静斋就对菅野信笑着说:“这位你可能不知道,大明宁波八卫的百户,姓胡名立涛,最是好汉,使得一手好刀,听你说话,也是行家,想必枪棒本事不弱,有机会我们三个切磋切磋,对了,在下伊能静斋,如今添为伊能家家督,当然了,在下也是茂才老爷的属下。”
这菅野信也不是傻蛋,先抱拳道一声久仰,然后心里头就寻思,原来小茂才是借鸡生蛋闷声大发财,看来跟小茂才混日后也能博个前程,一时间,倒也忘记了方才的耻辱。
至于胡百户,忍不住就嘀咕,一个大明和尚非得跑来扶桑做扶桑人,一个扶桑剑豪非要抱住小茂才的大腿跟小茂才混,这世道,还是咱出身好,正经八百的大明人,跟茂才混绝不会有错。他却不想,他以前是土匪,实际上跟这两位也没多大的区别。
这时候,把事情料理的差不多了的乖官就叫瑞恩斯坦把那伊萨贝拉女伯爵小姐带过来。
上下打量着这个皮肤白皙,眼神盼顾**的西班牙女伯爵,乖官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处理才好,这个可是烫手货,你说把人杀了,显然不行,留着罢也麻烦,要是逃出去,指不定惹出什么乱子来,一时间,真是深恨那瑞恩斯坦,狠狠就瞪了他一眼,瑞恩斯坦波拿巴心知理亏,何况如今这位尊贵的大人还是自己和几百兄弟的金主,眼神一转,就尴尬地笑着,出了一个馊主意,说:“尊敬的阁下,伊萨贝拉女伯爵血统高贵,不如,阁下纳为妾室,这岂不是两家变一家的好事。”
看他还两个拇指比划了一下,乖官忍不住鼻孔出气,哼道:“你倒是了解东方文化啊还知道纳妾,我今年十四岁,你看看她,起码二十几了,这不是老牛吃嫩草么。”
瑞恩斯坦额头出汗,赶紧道:“尊敬的阁下,这事情不能这么看,扶桑的领主大人们不也是喜欢如此么。”
这两人的说话,伊萨贝拉自然听不懂,不过一直在旁边观察下来,她也明白了,这个唇红齿白的小孩子,是这些人的首领,这时候看瑞恩斯坦满头大汗跟这个小孩子对话,她忍不住就骄傲地说道:“喂异教徒小孩,你是一位贵族对么?难道你们的贵族就是如此对待一个淑女和贵族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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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4章 驴马合体
134章驴马合体
乖官说这位伊萨贝拉女伯爵小姐起码二十几岁了,这话幸好是大明官话,女伯爵听不懂,不然她一定会跳起来的。
伊萨贝拉.安特里普.弗朗西斯科,整个欧洲公认的美人儿,拥有一双地中海美人的**双眸,脸庞轮廓虽然略显有些硬朗,但却很像国王陛下,而她湛白的肌肤下清晰可见的蓝色血脉更是彰示这位小姐的高贵血统,虽然和王室隔的有些远,但她的确算是菲利普二世的侄女儿。
她从十二岁开始,就是被追捧的对象,无数诗人对着她站在阳台上的剪影黯然落泪,并且写下十四行诗,无数的骑士跪在她脚下,只为亲吻她套着雪白手套的柔荑……
当然,这些话若是让乖官看见,肯定会不屑地说[娶个老婆少奋斗三十年,这些欧洲土鳖也不傻啊]
只是,这一切都不能改变伊萨贝拉的悲剧,她从小就希望有那么一个男子,可以不高大,但是要俊朗,可以说话粗俗,但一定要有一双忧郁如诗人一般的眼睛,可以佩戴镶嵌着宝石的装饰剑,但一定要能够用这把剑去打败一个身披甲胄的勇士……
说白了,这就是一个生活优渥、整天无所事事,臆想着一个浑身充满着大海的腥臭的穿着奇装异服的男子把她抢走,夺取她的贞C以后含情脉脉告诉她其实自己是一位王子的女孩,用后世的语言精炼一下,就是四个字,闲的蛋疼。
而此刻整个欧洲以高大强壮为美,要么干脆反其道而行,男人化妆成女人为美,总之,没有任何符合伊萨贝拉审美观的人,生活在这种环境下的伊萨贝拉看人都用下巴,这也是造就了她高傲美名的缘故,不过,她十岁的时候碰到了一个有着纯净眼神的小男孩,当然,这位悲剧的小男孩不在本书中交代,就是那个死在鸡笼岛的连名字都没有的家伙。
她这些天来每天都很悲伤,觉得上帝连她唯一的最爱都夺走了,虽然他血统卑微,但怎么说,总是能让自己勉强接受的男子啊不过,超级佣兵瑞恩斯坦很快就让她不需要纠结悲伤了,因为她落在了异教徒的手上。
看着这个翘着下巴的地中海美人,乖官突然有些想笑,旁边的瑞恩斯坦赶紧给这位尊贵的阁下做翻译,“女伯爵小姐要求得到符合她身份的待遇。”
当我傻啊乖官不屑。
好歹也是被无数的欧美片熏陶过的,他猜都能猜到,瑞恩斯坦的翻译肯定跟伊能静斋有一比,讲究[信、雅、达],就好像宁波八卫的武将们明明说的是去扶桑嫖ji,伊能静斋楞是给翻译成两国邦交、一衣带水、睦邻友好,所以,瑞恩斯坦说的要求得到符合身份的待遇,恐怕得加上什么异教徒之类的话才差不多。
“难道你没告诉她,在东方沦为俘虏是什么下场?”乖官故意哼哼,其实是出于对后世评为和上帝交流的语言的一种不屑。
我就不会,我也不屑跟上帝沟通,上帝说世人都有罪,你才有罪,你妈有罪,你爸有罪,你们全家都有罪,俺跟如来老大混的,你瞧如来老大多有文化,说的多委婉,世人业报缠身。
没文化真可怕啊
乖官脸上带着嘲讽地笑容,在伊萨贝拉女伯爵的大声抗议中经过不停擦拭额头冷汗的瑞恩斯坦波拿巴的嘴巴,就告诉女伯爵小姐,我是异教徒,所以我没罪,而你,生来有罪,你说你一个罪人,还跟我要求这个要求那个的?
这种后世的论坛辩论法在这个时代几乎无解,说一千道一万,乖官就紧紧问她,你有没有罪?连中间翻译的瑞恩斯坦差一点儿都要信仰崩溃,虽然他的信仰原本就很值得怀疑。
总之,乖官很成功地把这位拥有迷人双眸的女伯爵给弄哭了,然后乖官甩了一句话,从今往后,你就不是什么女伯爵了,你叫唔西迪西,身份是婢女,如果哪一天学会大明话了,可以升格为侍妾。
看他挥挥手谱儿很大,瑞恩斯坦就略有些犹豫,女伯爵小姐一下就成了婢女,这……
不过,他的犹豫在乖官的下一句话中顿时土崩瓦解,“瑞恩斯坦,你不准备和我进平户城战利品么?”
哦战利品,上帝,让伊萨贝拉女伯爵,不,唔西迪西婢女一边儿凉快去罢
所以,他很快就摆正了自己的屁股,面带微笑把尊贵的郑阁下的命令翻译给伊萨贝拉,最后还像是魔鬼一般yin*了一下,“尊贵的女伯爵,您不妨好好考虑一下,在这个古老的明帝国,平民都可以贴身穿着丝绸,帝国皇帝把各种和黄金等价的香料每月大量赐予大臣(郑和下西洋带回了无数的香料,这些香料一度作为官员的俸禄颁发,据说一直发到万历末期)……”
其实,这些诱惑对于一个自小生活优渥的女伯爵小姐来说,不过尔尔,但是,眼力劲儿超群的伊能静斋挤过来,随口就介绍了一下尊贵的郑国蕃大老爷的背景身世,瑞恩斯坦顿时眼睛一亮,赶紧又接着说道:“而且,您不觉得,这位尊贵的郑阁下正好符合女伯爵小姐您一贯的要求么?他是大明帝国最伟大的诗人,他师从大明帝国最伟大的剑客,徒手格斗过狮子,无数的大明帝国的贵族小姐为他疯狂,而且他手下有数万的勇士,无数的风帆战舰,您看,他的相貌……”
这时候,乖官正坐在太师椅上和誾千代姐姐说话,周围簇拥着的无数武士挡住了从海上射过来的阳光,两边又有人举着精美的波斯织毯挡着风,导致坐在太师椅内的乖官就隐藏在阴影中,他侧着脑袋笑着和誾千代说话,似乎感觉到了注视,转过头来,正好和伊萨贝拉眼神一对,看着这拥有**地中海双眸的女伯爵死死盯着他,他也不以为忤,故意龇牙吓了吓她,然后继续扭过头去和誾千代说话。
被哈布斯堡王朝麾下的佣兵背叛,又落在异教徒的手上,伊萨贝拉最开始,还真没往那个方向去想,可凡事就怕有人捅破,瑞恩斯坦一说以后,伊萨贝拉这才真正注意到,这个小孩子即便是按照王室的眼光来看,也是一个很漂亮的小孩,而且拥有一双很诗人的双瞳,如果该死的瑞恩斯坦没说谎的话,他还是一个真正的诗人,这么小的年纪,那肯定是一个天才,还徒手格斗过狮子,又有高贵的出身,还真真正正地拥有实权。
有人说,权势是最好的*药,这话对伊萨贝拉不太管用,可,所有的一切综合起来,就可怕了,这就好像阿利盖利.但丁(诗人)和菲利普四世(法国国王,绰号美男子,传说他力气大的可以把两个壮汉扛在肩膀上还健步如飞,还是一位据说很痴情的人,他的妻子被指控和两匹马通奸,他依然不离不弃支持妻子)合体,唯一的遗憾是,他实在太小了。
不过,到东方淘金且的确淘到金的瑞恩斯坦从伯爵小姐的眼神中就看出了一些端倪,心中暗自高兴,这位伯爵小姐只要不摆出那副高傲的面孔,依照她的美貌,一定会在尊贵的郑阁下的后宫拥有一席之地的。要知道,这些佣兵和奥斯曼土耳其帝国打了无数年的仗,对东方庞大的后宫也是很了解的,就像是那句话[最了解你的人往往是你的敌人],瑞恩斯坦很清楚,在东方,这位伯爵小姐绝对不可能成为尊贵的郑阁下唯一的妻子的。
“尊贵的女伯爵阁下,请相信我,瑞恩斯坦布宛纳,马耳他骑士团的骑士所发的誓言,我发誓,一定竭尽全力让您成为那位阁下的妻子之一。”瑞恩斯坦低声在伊萨贝拉耳边说完,就让人把伯爵小姐给送上了船,他也是手腕不错,一句话,就把背叛伊萨贝拉的罪名给全部抹掉了,反倒过来卖好,用骑士的名誉发誓要给女伯爵找到幸福,这听起来未免有些扯淡,可实际上,不管东方还是西方,枕头风这种东西都一直存在的,如果伊萨贝拉真的如瑞恩斯坦所说的那般成了郑国蕃的妻妾之一,这对瑞恩斯坦这这些西班牙佣兵都是极为有好处的事情,毕竟,女伯爵小姐在东方也只有他们这些算得上亲近的人,至于菲律宾总督何塞阁下,和大明帝国隔那么远,再说何塞的手下舰队还没有这位郑阁下多。
把人送走以后,瑞恩斯坦走到郑乖官跟前,单膝跪地,“尊敬的阁下,您最忠诚的仆人已经准备好了。”
乖官正在和誾千代姐姐讨论要不要从大明运上一船糖渍果子来卖,说了半天,还是打消了念头,这玩意儿属于奢侈品,多了就不值钱了,一船运过来,估计价钱会立马儿掉成猪肉价,就怏怏道:“等下次咱们少弄点儿过来,就开一家蜜饯果子店铺,铺子就叫筑前白梅(本时空立花家的后裔就经营果子茶叶之类的买卖。”
誾千代抿嘴一笑,然后从怀中小心翼翼拿出那一盒蜜饯果子来,打开盖子,找了一块最小的,眯着眼睛放进自己口中,乖官故意问她,“连我也不给吃么。”誾千代姐姐振振有辞说:“不行,这是夫君大人给我的恩赐,只能由我一个人吃。”不过,为了哄他开心,还是从身上不知道哪儿摸出两个小饭团子,正是鹿岛神宫秘制的所谓滋养力气的补品。
笑着接过来放进嘴巴里面,乖官这才转头似笑非笑一边咀嚼一边看着瑞恩斯坦,说:“都说完了?”
瑞恩斯坦背后一凉,刚才自己说的话这位阁下应该听不懂罢不过,即便听得懂,我说的话也并非什么大逆不道的话,当下硬着头皮说道:“是的阁下。”
站起身来,乖官伸了一个懒腰,然后快步往前面走去,“走,看看平户城内有什么好东西。”众人纷纷跟了上去。
这搜刮平户城的事情不需细表,乖官当天晚上就准备攻打毛利家的小仓城,顿时就被立花玄贺小野镇幸等人拦下了,毕竟,毛利元就虽然死了,到底饿死的骆驼比马大,毛利家如今依然是庞然大物,尤其是水军,更是扶桑首屈一指,他们认为,暂时不要和毛利家硬拼的为好。
只是,乖官却不准备听他们的,跟他们说闪电战他们也肯定理解不能,我十艘铁甲船在手,何况如今还多了瑞恩斯坦这欧洲土鳖的四艘西班牙武装大帆船,只要是沿海的,我一路推平毫无压力啊先打倒再管理,慢慢攻城略地那一套得打到猴年马月啊
所以,他就忽视两人的意见,直接让瑞恩斯坦把一千黑奴给卸在平户町,就问瑞恩斯坦,敢不敢跟我去攻城略地,瑞恩斯坦闻言那个兴奋啊顿时变成了一头发*的公驴。要知道,他船上有很多人没赶上这次大战,看周围伙伴一个个兴高采烈地分金子,那是一个懊悔,一把火在心里头憋的是嗷嗷直叫,西班牙佣兵还怕有仗打?我们只怕没仗打。
这话听了就叫人舒坦,乖官拍案而起,当即就决定自己带着十艘铁甲船和四艘西班牙武装商船和誾千代姐姐的两百早合少女队前去攻打小仓城,而立花玄贺他们则留下来安抚地方。
实际上,安抚地方的任务不轻,平户町南蛮人不少,明国人也不少,这年月漂洋过海的哪儿有善茬儿,因此这种半软半硬的安抚工作必须要本地人来做,等地盘大了,乖官说话愈发硬气了,那时候,这些人就自动乖乖的了,而如今乖官手下不过十来万石高,因此必须把毛利家的小仓城给拿下来,再说了,小仓城属于筑前国,俺家誾千代姐姐绰号筑前的白梅,若是不能把整个筑前国拿下,那怎么行。
这话是肯定要跟誾千代姐姐说的,誾千代虽然六岁做家督,凡事大多很理智,可有一句话叫做恋爱中的女人毫无智商可言,牵涉到乖官,她顿时就变得没理智了,夫君大人为了我要去攻打筑前国,我还有什么话说,自然是全力支持夫君大人了。
等小仓城打下来,这样,松浦家的地盘变成了伊能家的,毛利家的小仓城也变成了伊能家的,加上原本夹在中间的立花山城,顿时就连成了一片,石高超过五十万石,这在扶桑,那也是不得了的大名了。
因此,乖官手下十数艘战船,连夜就往小仓城去了,丢下了立花玄贺和小野镇幸,这也是乖官存心敲打他们,没有你们这两个屠户,老子照样不吃带毛猪。
这小仓城离平户多远呢后世大巴两个多小时,因此,天色蒙蒙亮的时候,乖官的船就浮在了小仓城外面的海面上。
135章 太监的习性像章鱼
135章太监的习性像章鱼
天色拂晓,岸上的小仓城在十几艘炮舰面前就像是一块肥肉,这是毛利家进入九州岛的桥头堡,当初大友宗麟以嫁女儿给小早川秀包为代价,名义上收回了小仓城和筑前半国,但实际上,小仓城盘桓着小早川家以白井兵库头景俊、椋梨越前守景家为首的一众家老重臣,麾下有武士约五百人。
但是,在佛朗机炮面前,一切武士都是蝼蚁,这五百武士守护着的小仓城,对于别的大名来说就是坚城,对乖官来说,跟纸糊的没什么区别。
“茂才,这就是那么什么早川满头包的城池?”胡立涛站在艚楼顶层看着这大部分是木头结构的所谓城池,忍不住不屑,浮舟扶桑以来,到现在他还没真正见过一座坚固的城池,基本都是木头架子,一轰就倒的货色。
乖官点头笑着说道:“胡家哥哥,这就是小早川秀包的小仓城了,对了,这家伙还是那个立花宗茂斩鸡头烧黄纸的结拜兄弟。”两人说的是大明话,乖官身边的誾千代姐姐自然听不懂,胡百户眼神中凶光一闪,大声道:“茂才放心,末将让这城池鸡犬不留。”
“那个满头包如今在大阪城做人质呢”乖官笑笑,胡立涛大大咧咧道:“那咱们就直接推到大阪城下好了。”这一路来灭了好几家,胡立涛正是意气风发,在别的国家攻城略地的行径完全满足了一个武将封狼居胥的心底愿望。
“胡家哥哥,准备开炮罢”乖官不答,直接挥手示意,桅杆最高处的挂斗内的旗兵顿时举旗示意。
这炮轰小仓城,小早川家大多数的家老重臣往生极乐的行径掠过不提,像是大友家也有历年跟大明购买的一些佛朗机炮,但基本不过碗口粗细,何况从陆路来,瞒不过耳目,而乖官从海路来,正所谓船坚炮利,总之,不过是开水烫蚂蚁,乖官手上的玩物一般。
这个时候,我们不得不花一些笔墨掉头过来描述一下钟游击等人,钟离钟游击在琉球待了一天,等八位的船只全部回到岛上,这才和玉蛟龙李玉甫分开,还给李玉甫留了一艘小船几十个军卫,这几十个军卫其实就是上次借给颜家的那些人,这些人被海盗掠去这么长的时间,回到军卫以后也没什么好果子吃,干脆就大手一挥,给他们一条船,让他们跟随李船主到扶桑寻他钟游击的兄弟郑国蕃混饭吃去。
自然,李玉甫明白,这也有监视之意,也不说破,反正都上了浙江巡抚的船了。
钟离带着大头就回返宁波,到了离开宁波大约两天的海路上,将将好,碰上了浙江巡抚的定海卫的座舰。
有看官要问,泥马,李少南和蔡太的定海卫战船属乌龟的啊追了这么久,居然才追出两天的航程?
这就不得不说一下,明制,巡抚和布政司坐船跑到别国的领土,这无论如何都是说不过去的,这相当于后世的省长和省委书记兼大军区司令不经过中央跑到别国访问,你在自己的领海溜达两圈还可以说是慰劳官兵,你踏上别的国家领土了,那无论如何都说不过去的。
像是钟离,他带着八卫战船出来是剿匪的,你说你布政司加巡抚也出来剿匪,那也太扯淡了,真当朝廷衮衮诸公是猪脑袋呢
所以,李少南和蔡太一路挂起满帆,但是追到眼看着就到琉球国了,这无论如何都追不下去了,不管是李少南还是蔡太,都担负不起这个责任,堂堂一省布政司使加巡抚,齐齐踏上琉球国,这要是琉球国国王给朝廷上一个诏书,两人都得完蛋。
所以,定海卫的战船不得不怏怏掉转船头,实际上,浙江巡抚蔡太看着李少南那死了老婆一般的死灰色脸庞,心里头也偷着乐:泥马,李少南啊李少南,你也有今天。
大明朝地方三权分立,指挥使、军事,布政使、行政,按察使、司法,但总的来说,由于大明文贵武贱,所以布政司是要高于其他两司的,所以三司相互制约已经成了空话,而三司以上的巡抚,则统筹三司,是名义上的一省最高长官。
但是,最高长官不代表话事权最大,李少南先于蔡太经营浙江,又牢牢抱住了东厂厂公张鲸的大腿,所以很多时候是不买蔡太蔡巡抚的账的,而蔡太抱着南京守备太监牧九的大腿,自保有余,进取却不足,所以,表面上和李少南也一团和气,实际上,谁乐意自己手底下有个不听话的家伙?
不错,他蔡太是要搞颜家,郑家和颜家虽然听说有些渊源,可这不是还没搞成么,那郑国蕃一时名士,年纪轻轻就入了学,这即便是在文风荟萃的江南也是挺稀罕的,这等人才,自然是天生聪慧,想必也不至于因此跟我撕破脸来,我巴巴地跑到海上来寻你郑小国舅,你好歹也要念我个好儿罢
所以,蔡太是稳坐钓鱼台,胜亦不喜败也不忧,老夫就等着看你李少南的笑话。
而李少南,那真是死了爹娘一般,这时候,恨不得嗖一下穿越回数天之前,然后把自家的小舅子侯小白给灭口了再说。
老天爷似乎听见了他的恳求,顿时就把他的小舅子给送到眼前来了。
三当家的路娄维护着侯小白以及闻人氏,一路往浙江而去,侯小白受了惊吓,又吃了一记流弹,在海上就发起寒热来了,一阵一阵儿的打摆子,就这,还不老实,嘀咕着要找自家姐夫浙江布政司使李少南回去找场子,如今三当家和他可算是同仇敌忾,当下就安慰他说,侯少爷,咱这船快,没两天就能到浙江,后头那些人船虽然多,却没咱们船快,你安心养病。
可惜,他们虽然船快,可八卫的快船也不慢,两天追下来,几乎就只差他们几个时辰的海路,如果不是他们恰好追上了慢腾腾回航的定海卫的战船,八卫的快船肯定能在抵达宁波之前追上他们。
实际上,这时候的浙江已经被德妃娘娘的亲爹和亲弟弟就在宁波这个消息搞得整个官场轩然大*。
消息是怎么传出去的呢这就得提督浙江市舶太监李春村李公公,这厮是个太监,太监的习性就像是海里头的章鱼,看见有一个洞就要往里头钻,不会钻营的太监,那就不是一个合格的太监。
这家伙虽然到宁波干提督太监,但宫里头的门路并没有断,要知道,他们这种外放的太监,比任何人都明白简在帝心的道理,所以他们这种人逢年过节往宫里头送东西的习惯比后世的驻京办公室还离谱,就得到郑嫔升格为德妃的消息。
不得不说,李春村公公是有大气运的公公,他派去给宫里头送礼的宦官叫邓肯,这位邓公公刚从宫里头拨到浙江还不足一年,给德妃娘娘送礼的时候,碰上熟人了,德妃娘娘身边最得用的小豆子公公。
这位没净身之前叫窦豆的小公公就是顺天府大兴县人士,所以,他是德妃娘娘的老乡,当然了,如果但只是老乡,还不见得如此被重用,他未净身之前就认识德妃娘娘,当然,那时候的德妃还是大兴县的小姑娘,两人关系可称之为街坊。
这小豆子被自家癖酒的老子亲自阉割了送进了宫,几年下来,凭着眉清目秀眼眉低乖,颇得人缘,邓肯公公就是那时候结识这个小公公的。
自从郑嫔一次偶遇小豆子,就问万历讨要了小豆子在身边伺候,等郑嫔升格为德妃,小豆子公公那更是水涨船高,一时间,俨然就是宫内风头最劲的公公,但这家伙虽然年轻却颇通进退,这可能跟他打小就被他那个癖好喝酒一喝醉就要揍儿子的老爸有关系,总之,年轻,识进退,又被德妃娘娘赏识,这小家伙因此颇得宫内一些老太监们的青眼。
太监们规矩大,讲上下尊卑,一池子的草鱼,谁也不希望池塘里头来一头搅混水的黑鱼,像是武宗朝的所谓立皇帝刘瑾,那也是得罪人太多,连太监们本身都不能容忍刘瑾了。
这邓肯给德妃娘娘送礼,说实话,也全没指望能见着德妃娘娘,礼送上去了,那他就满意了,没曾想,德妃娘娘通过小豆子,要见他一见,这邓公公一时间忐忑啊也不知道是祸事还是喜事。
等见了德妃娘娘,他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回肚子里头去,当时就是大喜,德妃娘娘的亲爹和亲弟弟如今就在浙江?这,这这,这这这……好粗一条大腿啊
事实上,郑妃一直都在暗中关心自家的老子和弟弟,尤其是她弟弟,两人自幼丧母,可说相依为命,又可称之为长姐似母,总之,进宫之后的郑妃最不放心的就是弟弟。
但她一开始只不过是个小宫女,顶天了,偷偷摸摸托人往家里头送几两银子,直到和万历对眼,一跃成为郑嫔,那时候,就开始关心家里头了,只是依然有些鞭长莫及。
但被册封为德妃之后,她就按捺不住了,当即就在皇帝跟前给自家老子求了个南京五军都督府左都督的官位,这个位置是武将勋贵才能坐上去的,实际上,聪明人都能看出来,显然皇帝是宠爱这位德妃娘娘无以复加,这是为日后封伯封侯做准备的。
不过,这时候的万历皇帝也不过二十岁,张居正也刚倒下,冯保也刚刚去南京孝陵吃老米饭,虽然两尊大神倒下去了,可皇帝并没有完全把朝政掌握在手里头,而他的亲弟弟潞王依旧被李太后养在宫中,潞王风姿绰约,擅书法,喜好音乐,在朝臣中口碑不低。
所以,德妃能给郑老爹讨一个左都督的位置,已经很不容易了,说实话,这也是皇帝冒着被朝臣们大骂的风险干的,不过奇怪的是,内阁诸位阁老居然一致性沉默了,只有个把御史上了折子,这几乎是已经可以忽视的。
有这种情况出现并不奇怪,要知道,德妃是陈太后封的,皇帝的亲娘李太后在这件事情上保持了沉默,大臣们不是傻子,隐约就觉得这事儿太危险,还是别参合进去的为好。陈太后是先皇的皇后,李太后不过是先皇的妃子,母凭子贵罢了,如今陈太后封了皇帝最宠爱的郑氏为德妃,这意味着什么呢?两宫皇太后掐架。正所谓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咱们还是别参合进去的好。
所以郑老爹在不知情的情况下顺顺当当就做了南京五军都督府左都督,一品大员,也是这个时候,东厂督公张鲸给李少南信儿,叫他老实点儿,别得罪了国丈和小国舅。
一个国家想要一个人富贵,反掌之间,一个人想要拯救一个国家,难如登天。德妃问自家老爹讨了左都督的位置,在万历的默许之下,就开始大张旗鼓的给自家兄弟铺陈,首先,天上掉馅饼,就砸晕了大兴知县沈榜沈敦虞,直接调任宁波知府。
从六品一步就跨到从三品,用连升三极、火箭干部已经不足以形容了,诡异的是,这一纸任命居然被内阁和吏部通过了,和他的任命一起通过的还有大兴县学教谕老先生,任浙江提学司副使,相当于后世专管文教卫的副省长,总之,把老先生差点儿吓出一个心肌梗塞。
这两人的经历,只好用一步登天来形容,内阁和吏部因为怕被神仙打架殃及凡人,眼睛一闭就给盖了印章。
这时候,李太后终于出手了,说,哀家从未有闻,如此一步登天,这天下还要不要体统了。
事实上,能混到阁老这个位置上的,没有傻瓜,能通过如此离谱的任命,他的确是有缘故的,考功司的履历递到李太后跟前,李太后一看,也未免傻眼。
沈敦虞,这个人李太后当然知道,她的死鬼老公隆庆皇帝时候的进士,原本是榜眼,结果被皇帝说名字犯冲,刷到二甲头名,历年大兴知县,顺天府治下二十四州县,只有他年年考功上上,你不服不行,可就是不升官,这种人的资历,讲个不好听的,进个内阁或许还差一些,但做知府的话,无论如何都没法说人家没资格。
而大兴县学教谕老先生程伦程慎思,资格更老,还是嘉靖年的进士出身,在大兴县屁股不挪窝二十来年了,大兴的文治、也就是升学率,别说在顺天府二十四州县了,即便是整个北方,那也是数得上号的,这种人那是寡妇睡觉上头没人,故此得不到升迁。
可如今提拔起来,即便是李太后,那也挑不出毛病来,事实上,这履历和任命附在一起,换谁也没法说话,你总不能说一个年年考核都是优秀的京县知县没有资格下到地方去做个知府罢何况人家还顶着二甲头名进士的名头呢教谕老先生程伦程慎思也是这个道理。
所以,李太后顿时就哑火了,这才明白内阁和吏部为什么过了两人的任命,这分明就是给天下那些不得意的进士们看看,你们好好熬着、干着,迟早有一天,你们也可以像这两人一般,不会亏待了你们的。
说白了,内阁的一群老狐狸借着两位太后掐架,顺便搭顺风车,在天下官员面前显示了一下内阁的威严。
即便她是太后,可如果真的强制撤销这两份任命,分明是和天下所有不得志的进士们过不去,智者不为也,所以李太后只好捏着鼻子认了,可心里头那个气啊就把气撒在了内阁首辅张四维身上,好你个张四维,若不是哀家顶你,你能坐上内阁首辅的位置么?这么大的事情,你居然不跟哀家通气,你等着,哀家迟早叫你好看。
总之,媳妇德妃娘娘狠狠甩了婆婆李太后一巴掌,打得李太后**迭起,还不得不捏着鼻子生受了。
德妃趁着得胜气儿,直接就插手到了锦衣卫里头,而这时候的锦衣卫指挥使刘守有刚倒台,因为他最大的靠山冯保也倒台了,上台的是骆思恭,被德妃娘娘召见的时候,这位骆指挥使也战战兢兢,要知道,历任锦衣卫指挥使得以善终了没几个,他可是刚上台,屁股还没捂热乎呢
而历史上,万贵妃的弟弟万通也是做过锦衣卫指挥使的,所以,这位骆指挥使就在想,是不是德妃娘娘要我主动给小国舅挪位置啊
他心里头那个纠结,上位了还肯下来的,所谓功成名遂身退,可实际上,用这个道德标杆来衡量的话,历史上合格的人大约不足四个巴掌,即便是汉朝张良,结局也很悲催,可这并不妨碍坐上位的人继续霸占着自己屁股下面的位置,只要是坐上去的,就没有一个肯主动下来的。
别人不知道,他作为锦衣卫指挥使是很清楚的,德妃娘娘如今已经在帮皇上批奏折,这是何等的宠爱,如果他不肯挪位置,结局会如何呢
当他满头大汗叩见德妃娘娘的时候,郑妃一句话就安了他心,当时就连着给德妃磕了三个头,郑妃说的话很简单,本宫在一天,你的位置就稳稳当当。
这话就很明显了,大家都是聪明人,绝对不会说什么[你写个效忠书来][娘娘,微臣定然效死]之类的话,但意思,其实就是这个意思,郑妃给骆思恭保证没人动他屁股下面的位置,而骆思恭自然要投桃报李,从此他就是德妃娘娘的人了。
或许有看官要说,皇帝是傻子么,就由着德妃插手朝政甚至锦衣卫,可我们把历史书一翻就会发现,历朝历代得到皇帝宠爱的女人,绝大多数都是权力**很大的女人。我们或许可以从另外一个角度来看,皇帝坐在龙椅上,已经不像是普通男人一般需要唯唯诺诺的女人,或许他就希望有那么一个如同知己一般可以跟他谈一谈天下大事的女人,而不是一个整天依靠美色[以牝就之]的女人,天底下对着皇帝以牝就之的女人多了去了,皇帝浑身汗毛变成也来不及,只有美貌与智慧并重的女人,才能得到皇帝的青眼罢
总之,得到了锦衣卫指挥使骆思恭效忠的德妃,已经在朝廷隐隐有话语权了,而有锦衣卫效忠,调查自家弟弟和老爹是不是被人欺负过什么的,自然就轻而易举。
这就是关键所在了,德妃娘娘接见了邓肯邓公公,然后,派出了一名锦衣卫百户和最得用的小豆子南下浙江,几乎就只比东厂督公张鲸派出番子私下通知李少南晚了三天而已。
而被登门的提督浙江市舶太监李春村公公顿时大喜,什么?巴结上德妃娘娘了?卧槽,这是合该俺小春子发达啊
他当即就把市舶诸务扔给了邓肯邓公公,然后屁颠颠哪里还管会不会颠到胯中娇嫩,骑着马就直奔浙江布政司衙门,李少南自然不在了,李村春公公不男不女,自然是直奔后室,“李少南,你给咱家出来。”
当他从侯小红口中威逼出李少南的行径,当即就翻了脸,也不管一把拉扯着他衣衫的侯小红,一脚先踹过去,然后掉头回府,请小豆子公公和锦衣卫百户程瑞一路,坐着市舶司衙门的大船,就赶往宁波去了。
这宣布国丈郑连城坐南京五军都督府左都督位置的事情,自然轮不到他们,那个有圣旨,但是,小豆子和百户程瑞南下,那是要保护德妃娘娘的弟弟郑国蕃的,事实上,锦衣卫百户程瑞还用腰牌调了两艘杭州卫的铁甲船。
德妃娘娘自然不知道自家的弟弟在海外做的好大事情,她不过是因为自家弟弟被闻人氏欺负了,要给弟弟出气,一个庞大帝国的皇帝最宠爱的女人,想搞一个过气的五品诰命,那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何况还有锦衣卫给她做事。没几天,就把闻人氏的家底儿给扒了一个底掉,连她亲爹亲娘叫什么,家里头还有什么人,是哪一年哪一月哪一日卖给人家当私窠子的,嫁的第一个死鬼丈夫叫什么,家里头还有些甚人,一切的一切,调查得一清二楚。
这就是小豆子公公和锦衣卫百户程瑞南下的缘故所在,至于请了闻人氏的李少南,哼,一方大员,有东厂督公撑腰,想搞你下台或许不太容易,但是想让你没好日子过,那真是太容易了。
总之,当闻人氏、侯小白以及三当家路娄维的快船撞上了慢腾腾掉头回来的定海卫战船,李村春公公也从宁波赶到,将将追上李少南等人,这时候呢钟离钟游击的八卫庞大舰队也跟着回来了,钟离呵斥了那几个手下,为何在海上定锚?
那些手下就哭丧着脸,大哥,对方的快船追上了定海卫的战船,船上的人似乎被拉上定海卫的战船上去了,俺看了旗帜,似乎是巡抚大人的旗帜。
钟离大喝一声,那你还怕个屁。他的手下被他骂了,暗自嘀咕,你不怕,俺们怕啊追杀提举司提举,这罪名可大了去了。
不过,钟离还真不怕,要知道他可是蔡太手下得用的干将,一个是自己人,一个是李少南的小舅子,敌人,蔡巡抚会帮谁,这不是明摆着的么。
当下他就厉声道:“拔出锚,扯起满帆,追上去。”
136章 老公杀人不用刀
的网站:
钟离的八卫舰队很快就追了上去,将要靠近定海卫的战船的的时候,
钟离在千里镜中看到了提督浙江市舶太监李春村公公,一身红黑两色间
杂的锦缎袍子,外头还套了一件沉香色缝缀狐裘的马甲儿,李公公身边
还有一位小公公,穿着一身红黑两色锦缎,看起来大约也就十五岁左右
的模样,可瞧李春村公公的表情,似乎那小公公的位份也不差,不然以
李春村公公那眼高于顶的脾气,不至于如此和颜悦色。
他就忍不住嘀咕,他虽然只见过一两次提督太监李春村,但这位公
公不见兔子不撒鹰的脾气在浙江官场那也是很有名气的,心说这李公公
怎么也掺和这事儿。
而这时候李少南正在破口大骂侯小白,完全没了平日所谓的进士风
范,“我瀚你姐姐,你办的是个什么事儿?啊?私自出海跑到琉球去劝
降海盗,你以为你是新建伯王阳明么……
他没等侯小白开口,就劈头盖脸一顿骂,而病得都快死了的侯小白
被自家姐夫一阵骂,更是莫名妙,三当家路娄维下意识地背后汗毛一
竖,这时候两旁几个膀大腰圆的汉子,紧紧贴住了他身子,就锁住了他
两条胳膊,而闻人氏,俏脸发白,几乎在一瞬间就断定,事情肯定在哪
儿出了差池,可即便是她那如阁老一般的脑袋,也绝对想不到,是因为
郑乖官的姐姐做了德妃。
看着被骂得大喘气的侯小白,旁边的浙江巡抚蔡太摸着胡子萃、
灾乐祸地说道:“李兄,莫要失了读书人的体统,睡了人家的姐姐还要
骂人家,失之厚道啊”
李少南老脸一红,可是,这时候他也顾不得了,连伞都快没了
还管什么体统,什么面子,老子这时候可顾不上。
“唷咱家瞧瞧,这是谁啊破口大骂的。”说着,外头李春村
就掀着帘子进来了,这帘子一掀开外头的寒风带着一股子海腥味顿时
窜进了舱内,正在虚张声势大骂小舅子的李少南正脑子里头快速寻思,
如何找个借口把自家从这一潭浑水里头给拔出来,听见那特有的公鸭嗓
子,先是一惊接着顿时大喜,“李公公,您怎么也拔冗出海来了?”
原本坐着的蔡太也赶紧站了起来,拱手示意,“李公公。”
两位一省大员,要阿谀浙江市舶太监,这并非虚幻,提督浙江市舶
太监的地位和浙江巡抚齐平,也就是说李春村的位置比李少南还高半
截。提督浙江市舶太监作为皇帝天使,负责的又是外番朝贡市易诸
事,甚至连浙江市舶府的地址,都是前南宋德寿宫的原址,这可是前
朝皇宫遗址,史称气象华盛,如此一来,浙江官员对这位提督浙江市
舶太监是个什么态度就可想而知了。
李春村先是笑眯眯侧过身子,让身后的窦公公和锦衣卫百户程瑞进
了门,这才哼了一声对李少南说道:“咱家能不来么?你说说你,平
日自诩两榜进士出身,睡了人家的姐姐,好歹也照顾一下人家,咱们这
些无根的人呐也知道讲究一个照顾亲眷,你一个两榜进士出身,怎么
就还不如咱家呢?咱家也是读过书的,知道亲亲相隐的道理你说说
你,是不是一个拔肩无情的东西,依咱家看啊不如_刀切了,跟咱家
一样,服侍皇上太后,那也是恩德不是?”
他这话,骂得难听,但是落在李少南耳中,那真是如闻天籁一般,
着啊这事儿是侯小白犯的,我不过是亲亲相隐罢了。
所谓亲亲相隐,就是古代律法的原则,亲属之间有罪应该互相隐
瞒,不告发不作证,除非是谋逆等大罪,不然这个基本适用与所有的罪
名。这个在现代被称之为容隐权,被中外司法认可,如果为了个别正
义而强迫亲人之间的互相出卖,也就是践踏了人Xing。
这一刻,李少南恨不得跪下来亲吻李春树公公的脚趾头,李公公
呐你就是我的亲爹呐
李公公话音刚落,三当家路娄维顿时猛地一个挣扎,瞬间挣脱了
左右紧紧攥住他胳膊的两人,船舱内众人一惊,接着,就看这脸上刺青
的汉子腾腾腾几步,直接跃起,一下就穿透雕花窗栏,窗栏上蒙着的五
彩玻璃噼里啪啦一阵脆响,洒落得满地都是,外头的海风一下就吹了
进来,吹得里头的几位贵人激灵灵打了一个寒颤。
几个蔡巡抚的亲卫一窜身就到了窗栏跟前,就看见那脸上刺青的汉
子在空中翻了几个跟头,一下摔落在甲板上,挣扎了起身,翻身就跳
进海中去了,噗哗一声,溅起一阵水花来。
这几个亲卫面面相觑,没奈何,转身跪倒,“巡抚大人,砰汉子跳
进海里头去了。”
闻人氏脸色忽青忽白,连路娄维都感觉到不对了,何况是她呢可
是,她一个手无待鸡之力的弱女子,哪里有那等本事。
蔡太脸色难看,具体什么个情况,说实话到现在也还没全部理顺,
可当着市舶太监的面,居然给跑掉一个人,这简直就是抽他的大嘴巴
子,一时间,痛声大骂,“废物,废物……
一直跟在窦公公身后的健壮汉子快步走到被撞碎的窗栏跟前,冲
外头瞧了瞧,回来低声对那小太监说道:“窦公公,全文字*ω人跳进海里头去
了,看那厮是个好手,这附近群岛众多,恐怕能逃脱Xing命。”
这时候,外头进来一个百户,跪倒在地参见后说道:“巡抚大人,
宁波卫钟游击求见。”蔡太蔡巡抚眼神一亮,赶紧挥手让他把钟游击
请进来。
李春村也被惊吓了一跳,不过他以前伺候过李太后,正所谓居移气
养移体,实际上很多遮奢公公的气度那真是天下读书人学不到的,一眨
眼,这公鸭嗓太监就镇定了下来,摸了摸微微腆出来的小腹,嘎嘎嘎笑
了两声,就说道:“好了两位大人,咱家来,不是看什么江湖人物跳海
逃生的,这大冷天儿的,海水冰凉刺骨,怕冻也冻死了。咱家来,是
要跟两位大人商量商量,德妃娘娘的亲弟弟郑国蕃如今出了海,这总得
拿出一个章程来罢”
不远处的闻人氏听见德妃娘娘的亲弟弟郑国蕃这一句,耳中宛如
一个炸雷炸开,原本忽青忽白的脸仑期;时涌上一层艳艳的红色来,牙齿
咬得咯咯作响,突然眼睛一翻,噗通一声就倒在了地上。
而因为打搭子一直抖个不停,连一句囫囵话还没说的侯小白听
了,眼睛也是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事实上,这座舰顶层船舱内的几个人,就是整个浙江话事权最大的
人,浙江巡抚、浙江布政司使、浙江市舶太监,这三个人说的话「基本
就可以代表整个浙江了。
蔡太闻言,摸了摸胡子,了说这才是老成谋■国之语,这李少南好大
名气,也不过是个草包。
要知道,他们都是浙江顶儿尖儿的权贵,如今,突然空降下来这么
一家子皇亲国戚,会对浙江、甚至整个江南造成什么样的影响,这才是
他们目前最迫切要面对的。
他们如此想也不意外,一般来说,像是国丈国舅之类,一役都是
从都督指挥这类的官职开始,慢慢寻着由头,升伯爵升侯爵,可这一
次奇怪了,德妃娘娘给自己的父亲求的是南京五军都督府左都督,南
边嘛大家都知道,不得志的人,和北边权贵斗法失败的人,这类人占
着大半,那么,为何德妃娘娘还要求个南京五军都督府左都督的位置给
自家的老子呢?
要知道,五军都督,这位置说不管用他当真一点儿也不管用,几乎
等于爵位,干拿钱不干事,可要是说他管用,他也真管用,整个南边的
军队,他都可以横Cha一杠子,尤其是,南边还没有北京顺天府那么多的
掣肘。
德妃娘娘固然要巴结,可是,当官当到如今这个位置,谁也不
想,也绝对不肯,自己头上再搬来一个亲爹坐在上头。
即便是李春株想巴结德妃娘娘,要知道他在浙江住的是前朝的大内
后苑,说锦衣玉食绝不为过的,他无非就是指望着多巴结上一条门路,
屁股紧紧坐在这个位置上。而且,太监也要讲个情谊,当初重开浙江
市舶司可是李少南的首尾,他上的奏折,如果用人脸朝前,不用人屁
股朝前,就像是武宗朝立皇帝刘瑾刘公公那般,最后连大多敏的太监都
觉得刘瑾太跋扈,以手面广会钻营著称的李春村公公是不会那么做
的,所以,李少南他必须保一保。
因此,他就要建议大家坐下来好好论一论,国丈如今被德妃娘娘扔
在浙江,咱们这是不是一起登门拜访,是不是要分出去一些利益,总
之,那意思就是,南边富庶之地,咱家来了,那就不打算走了,你们
别坏了咱家的事。
那么既然是他提议,自然就要先把最大的危险给扼杀在萌芽中,最
大的危险是什么呢?自然是李少南的小舅子侯小白。
他眼神中凶光一闪,慢腾腾就拿出一方手帕来,拭了拭嘴角,干咳
了一声,看着地上晕过去的侯小白和闻人氏,喃喃道:“这两个人都死
在这儿,可怜见的,也是个没福气的人。”说着,就对蔡太左右的几
个亲兵大声喝道:“还愣着干嘛,这尸首扔在这儿好看是不是,扔到海
里头去。
他一进门就说李少南拔肩无情,那是给李少南遮掩,说明亲亲相
隐,可不是同情侯小白。
或许,他心里头正说:李少南对咱家还算有个举荐的情份在「你是
个神马什么东西……
周围几个亲兵一愣,蔡太也愣了下,这死太监,这是要公然灭口
啊
倒是李少南,真恨不得立刻给李春村公公舔一舔沟子,这事儿,他
不能做,可李公公做得,而李公公什么话都没说,直接就给他解决了这
么大的麻烦,那真是比亲爹还亲啊
至于什么小舅子之类的,说实话,这时候他已经打算好了,回去
就对外声称如夫人得了急病暴毙,死了妤,死了好啊
一时间,他恨不得手舞足蹈起来。
蔡太咳嗽了一声,对左右说道:“没听见李公公的吩咐么?把尸首
拉出去,扔到海里头的时候别忘了绑个压舱石什么的,不然这浮尸若是
被渔民一
上去,岂不是吓到人,说起来都是本府治下,本府治政,民
是头一条。
果然是浙江巡抚,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到底比李少南还高一截。
几个亲兵互相看了两眼,心冷神会,立刻走过去,弯腰下来,一个
伸手按了按昏过去的侯小白的脖颈大动脉处,“大人,果然没气息
了。”说着,大拇指用力,却是紧紧掐住了侯小白的喉咙,手上一用
力,咔嚓一声微响,顿时把喉骨给捏得粉碎。
一直冷眼旁观的小窦子公公终于开口了,“慢”说着一伸手,快
步就走到了昏倒的闻人氏跟前,“这个女人,德妃娘娘与定了要的,说
好了给国舅爷为奴为婢的,几位大人,是不是看一看还有救没有,若
有救,还是救一救的好。
由于净身的早,他声音稚嫩宛如女夸,可是,谁也不敢把他的话当
耳边风,李村春李公公赶紧轻轻扇了自己两个嘴巴子,自然是不疼不痒
的,然后就对蔡太和李少南说道:“瞧咱家这个记Xing,这是德妃娘娘跟
前最得用的窦公公,皇上那也是极为喜欢的,如今领着内廷侍的衔头,
这窦公公和他带来的锦衣卫程百户,那就是专门为国骜爷的事情而来
的。
这宦官领内廷侍ei头衔,一般都是五品的职份,蔡太和李少南当然
不敢小瞧,何况人家还是德妃娘娘跟前的人tJ,至于锦衣卫,当官的听
着都头大,就当没看见了,自然,程百户也不跟两位计较,笑笑没吭气
Lo
蔡太和李少南赶紧和窦公公拱手为礼,然后蔡太就冲着几个亲兵
使手个眼色,亲兵自然了解,一摸闻人氏的脉搏,当即一脸儿的喜色,
“这位姑娘还有救。
说着,使劲儿掐着闻人氏虎口合答穴。
这时候,钟游击掀开帘子进来,单膝跪地,“末将钟离,见过巡抚
大人。
而被掐合谷穴悠悠醒来的闻人氏,一睁眼,就瞧见了浑身披挂整齐
的钟离,当下大惊,柔荑在地板上一撑,双脚直蹬,身子就倒着连接退
了好一截,“你……你别过来。”这人是郑乖官身边那将领,她在和
路娄维抢船的时候瞧得一清二楚。
钟离没嗔7气儿,只是拿眼睛看嘴角溢出一大股鲜血的侯小白,而这
时候,和钟离一起登上定海卫的战船的大头在钟离掀开帘子的一瞬间似
乎瞧见里面有个熟人,他胆子大,虽然登船的时候钟离千叮咛万嘱咐让
他要老老实实,可他还是贴近门口,掀开一点儿帘子往里头看去。
他仔细揉了揉眼睛,没看错,那里头穿着锦缎袍子的少年可不就是
以前的街坊小豆子,当即大喜,哪里还记得钟离嘱咐的话,一下就掀开
帘子扑了进去,“小豆子,你是小豆子。”大喊着,一把就把窦公公
给抱在怀里头。
大头长的高大,虽然年岁小,实际上已经比那小窦子公公高了些
了,他一把抱住小窦子,一脸的欢喜,俺是大头,大头啊看”说
着,就伸手把两只耳朵一揪,做了一个猪头脸。
那程瑞程百户冷不防被外面扑进来一个人抱住窦公公,吓了一身冷
汗,刚抽刀,就听见这说话,略一迟疑,然后,小窦子公公也是满脸的
惊喜,“大头,你这个家伙怎么在这儿,难道……国舅爷也在?
钟离闻言一愣,而大头也是一沉眉头,满脸的奇怪表情,“什么国
舅爷?
“你个猪头,就知道吃猪脑子的家伙。”小窦子忍不住伸指在他
额头上弹了一记,这对于在宫内兢兢业业眼眉低乖的小窦子来说,已经
是不得了的放肆举止了,“你家小姐,如今是德妃娘娘了。
“什么德妃娘娘?”大头到底还是孩子,不知道轻重,“你是说若
彤姐十一一十一一
小窦子一把就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巴,然后左右看了看,且不说震惊
当场的钟离钟游击,其余众人都是赶紧干咳两声装没听到,德妃娘娘的
闺名,那得是皇上才能听才能叫的。而屁股坐在地土四肢撑地的闻人
氏,这时候已经肯定、确定,浑身就觉得寒意彻骨,似乎连骨头都是
凉的。
“以后可不能喳喳呼呼的了,知道么”小窦子面带亲近之色,伸
手替大头拽了拽有些凌乱的衣衫,他和德妃娘娘是地道的街坊,德妃固
然抬举他,但是,在宫中这些年下来,他自然已经把主子奴婢那一套尊
卑深深的印到脑子里头去了,像是国舅爷,他打小也认识,可国舅爷是
读书人,是主子,而大头,小时候还跟在他屁股后头玩耍过,这时候一
见,忍不住眼眶中就一酸,就好像见着了弟弟一般。
“如今国丈做了南京五军都督府左都督,圣旨想必很快也要到
了,你以后啊凡事要立起个体统来,可不能给德妃娘娘丢脸啊
他说着,就有些哽咽,不过到底在宫中数年,很快就克制了情绪,笑着
抱了抱还没彻底反应过来呆滞着的大头,然后转头看着闻人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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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7章 失手打翻火烛
137章失手打翻火烛
闻人氏被小窦子公公拿眼睛那么一扫,浑身顿时出了一身的白毛汗,手腕一撑,又往后头蹭着退了两个身位距离,“你……你想干什么?”她有充分的理由相信,对方是准备灭口,要是正常情况下,她脑子还能转上那么一转,凡事总能有个转机,可是,乍闻郑乖官的姐姐做了德妃,说实话,她已经心若死灰了,只是,正常人的求生**让她脱口而出,“我是五品诰命,我有朝廷册封……”
这话,其实她自己都不相信,别说她那死鬼老公段大官人不过一个闲职,又是武官,即便是文官五品,现场有浙江提督太监,有浙江布政司,有浙江巡抚,想杀人灭口,那还不是一个眼神的问题,杀也就杀了。
所以,说了一句五品诰命,闻人氏眼神亮了一亮,随即,看了一眼不远处地上躺着的侯小白,侯小白如今已经变成了一具尸体,因为喉结被捏碎,脖颈诡异地侧着,眼珠子定定地瞧着闻人氏这个位置,虽然这人是个草包,但是,这个把月来他追求闻人氏的确是守礼的,总之,闻人氏虽然看不上他,却也不至于讨厌,可是,在海外转了一圈,明明已经快到宁波了,明明已经见到他自己的靠山姐夫了,却依然丢了一条命,或许,他最大的幸福就是没做糊涂鬼,好歹知道自己得罪的是国舅爷。
想到此处,闻人氏最起码的求生**顿时就熄灭了,眼神中的神采顿时就完全黯淡了下来,浙江布政司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小舅子就死在当场,哪里还有她的活路,别说她一个五品诰命,恐怕,这李布政司使大人一会去首先就要亲手掐死自己最疼爱的那个侯小红。
她刚到宁波也是和侯小红姐妹相称的,那个女人虽然有些专宠霸道,却也不至于叫人讨厌,她都会被自己的枕边人灭口,自己有什么资格不死?
平日总是自信,我虽为女子,才学机变也不输天下任何读书人,可此景此情,除非像是方才那三当家一般,看出一丝儿不对劲就跳海逃生,即使是那样,这茫茫大海,海水冰冷刺骨,能不能活都还是两说……
她想到这儿,咬了咬贝齿,挣扎着站了起来,还整理了一下鬓角的乱发,正所谓,若要俏小寡妇一身孝,她满身白绫,只在袖口等边缝处点缀着梅花,真真雪白一般,这时候存了死志,眼神中反倒是愈发投出丰采,直如雪地中傲放的寒梅,一股幽香沁人心脾。
本来就是绝美的人儿,又有了这股子丰采,顿时,给在场几个官老爷的感觉好不可惜。
尤其是李少南,他当初一见闻人氏可就是动了心的,这时候看闻人氏窈窈而立,心底深处当真惋惜,可惜,再美的人儿,也不抵他屁股底下的位置,干脆就转过脸去。
闻人氏此刻傲然而立,却是连话都懒得说了,死就死罢谁人能不死,总不要在这几个龌龊的官儿跟前丢了颜面。
这时候她连对郑乖官的怨恨都有些抛到脑后了,乖官再讨厌,总有几分才情、几分质朴,哪里有这几个官儿面目可憎,为了屁股底下的位置,当真是丑态百出,只看那李少南,平日俨然名臣大儒,可眼前的模样,却是恨不得去呵那没卵子的死太监。
她心情的变化,自然就从眼神中透露出来,看李少南那清癯且有五柳长须的好卖相,顿时就觉得像是一坨狗屎,忍不住哼了一声,修长的脖颈微微一侧,尖尖的下巴就翘了起来,直如水面上的天鹅扇翅要引吭高歌。
蔡太蔡巡抚看了这美人儿的举止做派,忍不住就要抚掌,果然是个绝世佳人啊可惜,真可惜,日后怕不就是那小国舅房中的收藏了,却是没机会再见了。
小窦子公公上下瞧了她好久,这时候也忍不住暗赞,这样的女人收在房中为奴为婢,想必国舅也会心情舒畅罢
要知道,这儿只有小窦子完全清楚这位闻人氏的出身,锦衣卫一番探查,秘本就在他怀中,所以小窦子公公瞧闻人氏,简直就跟刚生出来的婴儿一般。
他往前走了几步,到了闻人氏跟前,闻人氏身姿高挑,此刻也不怵他,就那么低头和他对视。
笑了笑,小窦子从怀中摸出一份东西来,在手上掂了掂,送了过去,“师师姑娘,先仔细瞧瞧这个,瞧完了,咱们再说话。”
闻人氏眼神中疑惑,却也不惧,伸手接过,随手展开看去,几行字看了下来,原本高傲的姿态顿时就打回原形了,小窦子见了,忍不住一笑,单思南纳闷,就走到小窦子跟前,低声问他,给这个女人看的是什么啊这女人,最讨厌不过了,就想着陷害少爷,一刀杀了多好。
小窦子闻言一笑,伸手拍了拍他,道:“等你再长大些,就知道,杀人并不是最好的手段。”
大头听了这话,就很是不服气,梗着脖子道:“俺爹说,世上最好的人是死人,因为死人不会动脑筋害人。”
这个言论极其之强大,连一直没吭声就看着小窦子要如何处理这个女人的李春村公公都忍不住捂着嘴低笑,宛如吃到蚯蚓的鸭子一般,嘎嘎嘎。
小窦子也有些啼笑皆非,单管家他自然也认识,不过却接触不多,单老爷那是尸山血海里头滚出来的,只说他的卖相,眼神锐利,下颌虬须根根入肉,双臂修长个子极高,总之,是那种一看,读过书的就觉得这位应该是唐传奇里头的侠客,没读过书的或者小孩子之类就觉得是《演说一百零八星煞下凡》故事里头专门吃人肉包子的山大王。
“按照你的说法,是不是世上就是两种人,死人和活人?”小窦子忍不住说了一句,大头双手抱在胸前,一副你说对了的模样,甚至还补充了一句,“小豆子,还有两种人,自己人和敌人。”
他的话算是童言无忌,可船舱内听到这句话的,包括嘎嘎低笑着的李春村公公,闻言都忍不住叹了口气,唉若是世上人的分别真就这么简单,咱家倒是要乐坏了。
单赤霞是武将,单思南是小孩,可船舱内大多数人,包括钟离在内,都可以说是政客,而政客这东西,就是闻人氏所想的[龌龊官儿],在官场上滚一滚,就好像是在烂泥塘里头滚了一遭,说个难听的,女人来月事用过的东西都要比这个干净些。
“哎呀这个小兄弟,咱家倒是羡慕。”李春村公公忍不住就说了一句,一是感慨,二来也存着巴结,这摆明了是国丈家里头的家生子,没听他称呼德妃娘娘叫姐姐么,想必是家中数代忠仆之子,倒是不能当下人看的。
可惜大头不买他的账,冲着这死太监吐了吐舌头,李春村一瞧,得,咱家也别热脸贴他小孩子的凉屁股了,咱家在他心里头那肯定不是自己人啊说不准,还得划到敌人里头去,当下就嘎嘎笑了两声。
“你啊等你再大些,就明白了。”小窦子低叹了一声,这皇宫内的龌龊,他数年来尽数瞧在眼里头,所以他虽然年纪小,俨然也已经是官场上打滚多年的。说实话,真论人际,他比郑乖官都要强很多,磨难催人成熟。而乖官虽然不是锦衣玉食,可也是自小衣食不愁,等郑老爹生病,开初几年郑家也是能撑得下去的,而等撑不下去的时候,乖官已经考上大兴县学庠生了,摇身一变成了茂才老爷,即便是卖了老宅住到槐树胡同那种全是穷困人家的地方去,谁又真敢小瞧他,那可是十二岁中了学,要知道很多读书人考一辈子也考不中,只不过家里头有个痨病老爹拖累罢了。
至于乖官的前世,那更是完蛋,那可是一个三十岁还被称作大男孩的时代,所以他前世今生一起加起来,不低小窦子成熟,这一点儿都不稀奇。
而这时候,蔡太蔡巡抚正趁机和自己的心腹爱将钟离钟游击用眼神对话。
你是如何认识小国舅家里头人的?
哎呀末将那个……一言难尽啊
用眼神对话自然说不清楚,如果真看了两眼就完全传递信息,那还当什么官儿。
如来拈花微笑,那么多大菩萨和罗汉都不懂,迦叶尊者跟如来眼神一对,懂了,这可是成佛成祖,解脱生死的微妙**门,岂不比做什么游击将军浙江巡抚来得舒服得多。
蔡巡抚虽然不能直接询问钟离,可得知了自己手下爱将跟小国舅搭上了关系,如今看情形,似乎关系还不浅,自然也不着急,心里头乐得紧,就微微摸着颌下短须,更是稳坐钓鱼台了,反正优势十足,那李少南若不是李春村李公公拉他一把,估计就得坏菜,即便如此,估计在德妃娘娘那头也落个极差的印象,一时半会儿或许倒不掉,可前途肯定是没了,估计这辈子也甭想着进京了。
想到这儿,他就忍不住在心里头偷笑,愈发摆出自己一省巡抚的气度来,也不开口,只是微笑。
这时候,闻人氏抖着手,问了小窦子公公一句话,“请问小公公,这上头,可都是真的么?”
小窦子就知道她会有此一问,“这是德妃娘娘的恩典专门差遣了锦衣卫衙门查的,师师姑娘,动用锦衣卫查这些小事情,这可是公侯才能享受到的待遇啊”
他说的没错,动用锦衣卫查的是闻人师师没卖到私娼家里头之前的情况,像是这种盘查,普通的官员肯定享受不到的。
这就是闻人师师被打回原形的缘故了,她以为自己亲生父母早就死了,可如今,这上面清清楚楚告诉她,她是大同人,她亲生爹娘把她卖了以后,熬过了一段苦日子,居然也安定了,她上头还有个哥哥,在一家铺子里头做大伙计,手脚勤快,颇得掌柜的喜欢,把自家的女儿许配了他,还生了一儿一女,她下面还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弟弟甚至还开了蒙读了两年书。
她想不相信,可手上拿的是有锦衣卫衙门戳印的帖子,一时间,她忍不住要落泪,原来,我在这世上还有亲人。
一旦有了挂碍,连菩萨都会从云端跌下来,更别说是她了,除非她真的能做到绝情决意,可她那里能做得到。
颤抖着手,她展开了后面的一张纸,脸色顿时就变了。
纸上笔迹婉约,只是淡淡陈述,段夫人这个人,从此以后就没了,朝廷在册的任何关于这个人的东西都会消失,或许头两年,大兴县地面上还会有人说起这么一个人,但很快,没人还会记得有个段夫人的,至于段家的其余的侍妾之流,据说有个叫做萍姐儿的深夜打翻了火烛,一把火,段府烧成了白地,府上的人却是可怜,被连累了……
闻人氏越看越心凉,看到萍姐儿打翻火烛把段府烧成白地,忍不住,激灵灵就打了一个寒颤,宛如脑门被扒开从头到尾灌下去一瓢冰凉刺骨的雪水。
写信的人从头到尾都是用一种淡淡然的口气描述着一件事不关己的事情,述说的却是段府死光光,别说人了,估计连猫狗鸡鸭都没跑出来一只,最后,写信的人道,当初北京城往天津卫的官道上一家小店的店主给一位路过的贵人送了一小瓶自酿的菊花酒,后来说过一句话,叫做别看现在跳的欢,将来给你拉清单,那位夫人将来也就是给那小茂才为奴为婢的命。信末尾的一句话是[这句话颇有禅理。]
信没有落款,可看完了信的闻人氏却似大冬天喝了一桶雪水,心凉的,血凉的,连骨髓都是凉的。
她又不是傻蛋,这信说起来没用任何一个威胁的字眼,可连当初自己去天津卫在路边停了停买了些炊饼那店家送了一瓶菊花酒的事情都描述得如此清楚,由不得她不浑身寒毛直竖,当初她们停靠在小店边上,春梅跳下车去的样子似乎还历历在目,那店家的小伙计还吃了一鞭子,可如今,春梅恐怕已经被烧成焦炭一般了……
想到这儿,她忍不住又打了一个寒噤,低头看手上的信,最后一句话[这句话颇有禅理]似乎就像是洪钟大吕一般,在耳朵旁边嗡嗡响起。
这封信附带着前面锦衣卫衙门查的资料,警告的意味已经不言而喻了,她闻人师师如果不按照信上头最后一句话去做,恐怕,她的那些亲人也会失手打翻火烛……
138章 文人的迂回马屁
138章文人的迂回马屁
可以说,看完了手上信件的闻人师师不知道该如何来描述此刻自己的心情,那种大悲大喜……可以说,这信件把她刚刚好不容易凝聚起来的执拗和高傲一巴掌甩得干干净净,就好像是那个[金猴奋起千钧棒,玉宇澄清万里埃,今日欢呼孙大圣,只缘妖雾又重来]的神通广大的猴子一棒子打死的妖精显露了原形一般,她这时候才发现,在真正的权势跌宕之下,她也不过是个毫无能力抗拒的弱女子。那些自恃的聪明机变计谋,也不过是笑话罢了。
圆润好看的嘴唇因为急速的呼吸而有些红肿,鼻翼翕张着,颤抖了良久,她这才问出一句话来,“我……我以后可以看家人么?”
小窦子公公闻言顿时笑了,他来的时候,德妃娘娘特意交代了,若是那段夫人看完信后毫不犹豫就投靠,就对外声称她得了急病暴毙罢若是犹豫许久,先动问自家家人,你就告诉她一句话。
“娘娘说,姑娘若是动问家人,就让奴婢告知一句话,以前种种譬如昨日死。”小窦子这时候说话姿态都放低了,这也是他一贯眼眉低乖的缘故,这女子日后说不准就要成为小国舅的身边人儿,得宠不得宠的这另外说,自己却不能因此拿捏起架子来,自己如今的地位和风光,说白了还不都是因为德妃娘娘么。
聪明人和聪明人说话就比较简单,闻人氏顿时就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那是郑乖官的姐姐许诺,只要把她的弟弟伺候好了,她不会介意以前的小事的,甚至,家人还能得个富贵,可是,闻人氏同样也从这句话里头闻到了血腥味,什么叫[姑娘若是动问家人],岂不就是说如果不动问,恐怕自己和家人还是得落个失手打翻火烛的下场罢
这种心机,可以说把闻人氏算的死死的,不由得她不低头,原本还有些不服气,这时候才在心底黯然长叹,郑乖官,你命好,有个了不得的姐姐。
不过,她到底出身不凡,什么叫出身不凡,像是她这样自小被当做名ji培养的人就叫做出身不凡,这时候正经人家的女孩子怎么可能去学那琴棋书画、吹拉弹唱、诗歌应答,讲个难听的,这时候想找出得厅堂下得厨房上得了床的完美女性,要么是天生奇葩,譬如郑妃这种,要么,你只能往ji女里头去寻找了。
这就是闻人氏的一大优势,而正常的女性若是说没文化真可怕未免有侮辱之嫌,也给大明朝抹黑,在大明朝女性识字率还算不错,虽不比后世,在历朝历代那也是首屈一指的,可大抵也仅限于看了才子佳人书罢了,至于颜家小姐那种,她倒是什么都会,可若是指望她待人接物,和后世指望艺术片导演拍出大卖座的商业片差不多,实在不靠谱。
因此,虽然处处落于下风,甚至连死都准备好了,可闻人氏很快就调解了自己的心情,甚至,还好整以暇抹了抹鬓发,方才的颓态几乎是顿时就给她抛到脑后,就好像打回原形的妖精又变回了姿态万千的绝世佳人,这种本事,看得不远处的大头目瞪口呆,他已经从小姐变成德妃娘娘的震惊中醒转回来,毕竟他是小孩子,这种惊喜对他来说,威慑力不大,还不抵他第一次吃上蜜饯果子的惊喜。
他忍不住就嘀咕,这女人,跟妖精似的,怎么能到咱们家来呢可听小豆子的意思,似乎是若彤姐姐,不,小姐,不,德妃娘娘……他连接在内心换了几个称呼,孩童只是质朴,可不代表是傻子,娘娘两个字,再笨的孩子也懂,这时候的说书人不局限于后世影视作品里头在茶楼说书,他们上山下乡,无所不在,譬如农村的老太太过寿,只要家里头还算是宽裕,总要请说书先生来说一段例如皇明开运英烈演义之类的故事,甚至大多数人也能头头是道把德妃这所谓的四夫人名目给说出来,就好像后世拜各种康麻子微服私访戏说故事所赐,老头老太太也知道,大清国有个皇帝整天不干正事就在民间晃荡今儿找个妞、明天对个对联、后天开个茶馆,顺便还把娘娘拉出来做茶馆老板娘。
大头如此嘀咕,旁边的钟离钟游击却是看不过眼了,忍不住就拽过他来,“你个臭小子懂个屁啊你家少爷说不准就欢喜的很。”
“欢喜个屁。”大头跟钟游击混了几天,小孩子最容易受人影响,因此他也被钟离带得说话有些粗鲁起来,“俺家少爷才不会喜欢这女人呢少爷说过,这女人大庭广众之下扒他的裤子,是个女yin贼。”
这话一说,原本还梗着脖颈摆出一副超然姿态的闻人氏差一点儿一跤跌倒,忍不住,恨恨瞪了大头一眼,你……你个死孩子,老娘不跟你计较。
而宽阔的船舱内众人闻言偷偷一乐,感情这里头还有这般典故,即便是那个满腹心思的李少南,未免也挤了挤嘴角,而钟离闻言,先是一滞,接着脸上就堆起了诡秘的笑容来,“这就对了嘛我那兄弟说不准就……俗话怎么说来着,吃了我的给我吐出来,拿了我的给我还回来,扒我裤子的,自然也要扒回来。”
这船舱内众人听了这句话,有几个亲兵偷偷捂嘴乐了,可李春村公公、蔡太蔡巡抚、李少南李布政司使包括小窦子公公,这些人没笑,他们只注意到了前面的一句[我那兄弟],其中尤以蔡太蔡巡抚为甚,听了这句话,眼瞳顿时缩了一缩,这才明白为什么是一言难尽,忍不住,就打量着自己这个亲自招安的前绿林好汉,一时间,心里头说不出的滋味。
这个钟离,狗屎运道当真是好,当初劫我的道,被我招安了,如今居然还巴结上了德妃娘娘,这跟德妃娘娘的亲弟弟称兄道弟,日后岂有不飞黄腾达的道理,尤其是当今才不过二十出头,德妃怕是还小些,眼看着,那就是下半生三四十年的富贵稳稳妥妥了。
这种事情,大明一朝比比皆是,那是有先例可循的,故此,连蔡巡抚都忍不住妒忌了。
不过,蔡太到底也是爬上巡抚高位的人,不至于利令智昏,那妒忌在心中闪了闪,就立刻被他赶走了,随即而来的自然是欢喜,原本以为钟离出海也不过数日,想必跟国舅爷那也是泛泛之交,没想到,居然是这等称兄道弟的关系。他提拔钟离与微简,倒是算得了解钟离,若不是有七八成的把握,绝不会吹嘘的,既然开口是[我那兄弟],起码跟国舅爷那也是相见甚欢。
嗯这样的武将要提拔,先提拔成参将再说,这时候若不提拔,等德妃娘娘从自家弟弟或者这小窦子公公口中听闻钟离的事情,说不准一口气就提成总兵了,到时候那还有我蔡太什么事儿。
他顿时就打好了注意,要马上给钟游击火线升官。
“这位将军……”小窦子走过去拽过大头到身边,对钟离说到,钟离口称不敢,“末将钟离,添为宁波卫游击将军,见过小公公。”
“钟将军,你和国舅爷可相熟么?”小窦子问了他一句,钟离还没说话,大头抢先说了,“小豆子,我跟你说,这个钟大哥人可好,看,还送了我一把雁翎刀。”他说着,就从腰间解下雁翎刀来,一脸喜滋滋卖宝的表情,“是世宗皇帝当年赐的宝刀哩他和少爷关系可好,斩鸡头烧黄纸一般……”
这斩鸡头烧黄纸自然是绿林口气,他虽然惦念家中安危,但到底是小孩子脾气,八卫的武将们都欢喜这个脑袋有些大的孩子,又知道他是浙江兵第一剑单赤霞的独生子,故此常常把一些典故说给他听,尤其是钟离的一些手下,就喜欢把以前混绿林的故事说来给大头听,大头倒是乐意听这等故事,大碗喝酒大块吃肉,一言不合拔刀相向,碰到意气相投的好汉子就要斩鸡头烧黄纸。
故此,他这时候毫不犹豫就把这个说辞给用上了。
钟离一听,差一点一把抱起大头先亲他两下,他原本就瞧好乖官的前途,如今乖官突然摇身一变,成了国舅爷了,虽然他暗底下其实有些替乖官可惜,因为成了皇亲国戚,代表着自家兄弟日后估计没机会进内阁了,可是,凡事俱都有两面,这可是德妃,这可是国舅……
大明朝皇帝痴情,后妃受宠然后带着一批人飞黄腾达的事例实在太多了,乖官想进内阁,最顺利,也得二十五年以后,可如今变国舅爷,那可是实打实的皇亲国戚,别的不说,就看这位小公公的做派,再看这位小公公带着的锦衣卫,那可是穿着百户的补子,锦衣卫百户啊这可不同于他手底下的试百户胡立涛,那可是天子亲军,见官大一级,一个锦衣卫百户,碰上像是浙江布政司使这样的官员不买账的太正常的,可看他迄今跟在小公公身后一言不发,正所谓见微知著,这德妃娘娘的势力就可想而知了,今上十岁登基,如今是万里十一年初,不出意外的话,三四十年的富贵唾手可得啊
正所谓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升官发财谁不爱,只是有些人即便想升官发财但做事有底线,有些人为了升官发财做事没底线,如此而已。
而众人一听这斩鸡头烧黄纸,更是齐齐一怔,蔡太最先反映过来,那心里头当真是大喜,斩鸡头烧黄纸好啊看来本官以后也要跟钟离斩鸡头烧黄纸才是。
“末将最是佩服有才学的读书郎,年前初逢小国舅,被小国舅风采倾倒,蒙小国舅不弃,跟末将倒是还谈得来。”钟离这时候自然要谦虚一下子,这时候,闻人氏突然插嘴说道:“哼何止谈得来,我看是狼狈为奸才对。”
这话前后一比照,愈发衬托出两人关系来了,前面大头说斩鸡头烧黄纸,众人未免才信个五六分,毕竟大头还是个孩子,可闻人氏如此一说,要知道,这可是从琉球岛回来的,原本跟小国舅作对的人,她如此说,那肯定就是了。
钟离尴尬笑笑,可心里头却诧异,闻人氏这话虽然不好听,可正好掐在节骨眼儿上,仔细一咀嚼回味,分明就是从反面证实钟游击和郑乖官的关系,故此钟游击倒是很奇怪地看了闻人氏一眼,闻人氏和他眼神一碰,哼了医生,扭过修长的脖子去。
钟游击打了个激灵,突然觉得自己前面说的那些轻薄话儿有些唐突了。
小窦子这时候一笑,就说:“钟将军如此人才,居然才是游击将军,这未免有些屈才了啊”
这话一说,众人那里还有不懂的,李春村公公首先就扯着公鸭嗓子道:“咱家早就说嘛钟游击剿海盗那是闽浙第一啊做游击当真是委屈了,怎么也得做个总兵才是。”
钟离的正式长官蔡太闻言一滞,你个死太监,慷他人之慨,吃的灯芯草放的轻巧屁,总兵那是说做就做的么?有本事你来保举他做总兵撒
自然了,这话不能当面说出来,不然太得罪李春村了,他就笑着说:“好叫窦公公知晓,钟游击乃是本府的爱将,我屡有给钟游击加一加担子的意思,又怕他升官太快,心中自傲自满,未免辜负了朝廷的本意,这才压了一压,说起来,钟游击的虽然资历还不太够,但功绩在整个浙江却是头一块牌子,做参将那也是完全够的,压一压担子,做个副总兵,也未尝不可。”
他原本是准备先提拔钟离一个参将的,结果李春村一张嘴就是一个总兵,他不得不增加砝码,故此说了一个副总兵。
这就是读书人所谓的矜持了,实际上大家都是拍马屁,但太监的马屁赤luo裸,而文官的马屁总要讲究一个迂回婉转。
小窦子闻言就笑着说:“蔡大人专管地方军政,这么说肯定是有道理了,这副总兵既然是蔡大人所说,那肯定是行的。话说,年前的时候,德妃娘娘提拔了两个人,一个是大兴县知县沈榜沈敦虞,一个是大兴县县学教谕程伦程慎思,沈榜右迁宁波知府,程伦右迁浙江提学司副使。”
这话一说,一直沉默的李少南脸色顿时更难看了些,沈榜是他的老仇家了,他当初想搞郑乖官,不就是因为乖官南下的时候无意中拿了沈榜的虎皮做大旗来着。而这下倒是好,沈榜居然直接跑到他眼皮子底下来了,虽然宁波知府还是他浙江布政司治下,可问题是,人家是德妃娘娘亲自简拔的,他敢于去动人家么至于那个程伦,想必也是因为正好做了小国舅的教谕,正是运气来了城墙也挡不住啊
不过,小窦子说着,话头突然一转,对一直哭丧着脸的李少南说道:“李大人,咱在德妃娘娘跟前伺候了半年,常常听德妃娘娘和皇上说一句话,叫做不知者不罪,不知此话怎解啊”
李少南先是一愣,接着,就是狂喜,难道德妃娘娘不准备跟我计较?
看他脸上狂喜的表情,旁边李春村忍不住暗中啐了一口:傻*,真以为人家不记仇呢杂家在宫中这么多年,就没见过不记仇的贵人,身份越贵,越是记仇,不过,老李,杂家保你一次,可不能保你一辈子,你死就死罢别拖杂家下水。
PS:起床后发现,笔记本电脑崩溃了,想着用台式先码字,结果,台式一溜儿乱码,居然也崩掉了,咱对天发誓,这,真是太诡异了。
找人修电脑,居然要50块一次,泪目啊以前不是都30块一次的么
猪肉涨价我了解,静官儿说洗头房也涨价了,没想到,这修电脑的也涨价了。
其实今儿起床还算早,可晚上九点了,才修好电脑回来。抱歉了诸位。
139章 史上最大规模的封官
139章史上最大规模的封官
自然,李春村公公不会去提醒李少南的,咱家拉你一把,那已经是天大的情份了,正所谓死道友不死贫道。
在太监里头来讲,能够在不危及自身的情况下肯说两句好话的,那已经是义气无双的公公了,可如果你指望太监冒着得罪主子的危险去救一个官吏,未免不现实。不落井下石,这对李春村来说,那已经够意思了,毕竟,他和李少南可不是大太监冯保和前阁老张居正那种合则两益分则两害的亲密关系。
所以,他看着一脸狂喜的李少南,就紧紧地闭上了自己的嘴巴。
而李少南一时间惊喜,一个长诺,对小窦子说道:“如此,多谢窦公公了。”这副模样,连蔡太都看不下去,泥马,文人的脸面都给你丢尽了,老夫拍马屁好歹还要婉转一下,你堂堂二品大员,居然对一个从五品的太监如此大礼,我呸
这种心态,就好像偷偷摸摸偷汉子的寡妇瞧不起公开卖的*子,那种[老娘比你干净]的味道怎么遮掩也遮掩不住,连嘴角都撇了撇。
而李少南却也不得不如此,他觉得自己是把小国舅得罪的狠了,虽然自己有张鲸张公公撑腰,可到底得罪不起德妃娘娘啊脸皮算什么东西,一个永乐通宝都换不来,不如不要了。
如此一来,这表面上,顿时就是一团和气了,你好我好大家好,至于死掉了侯小白,谁去管他,连李少南都不去看一眼,如果侯小白活转过来看见自己姐夫这副模样,恐怕要因为后悔而再死一次。
蔡太顿时就叫亲兵来把船舱里头打扫了一番,被三当家的路娄维撞破的窗阑用波斯精织毯子挂起来挡住风,侯小白的尸体估计被那些亲兵们仍到海里头喂鲨鱼了,地上的血迹什么的也都擦拭得干净了,众人纷纷坐定,这时候,钟离就把和乖官一起出海的故事在众人跟前演绎了一番,自然,他眼里劲儿是没得挑剔的,都是捡那些好听的话说,譬如将士用命之类的,末了还顺嘴报了一个战损。
众人也不觉的奇怪,说实话,武将报的战损好歹还不算离谱,譬如钟离把给乖官的那些铁甲船报称战损,不过十分之一罢了,而文官的惯例,譬如军饷,从文官系统走一圈,得飘没三成,这还是给你面子的,如果下面的家伙不听话,飘没个五成那也是有的,反正,哪怕全部走陆路,也会飘没的,至于陆地上为何会飘没,鬼才知道。
习惯的飘没三成,就这还算是清官的文官们,对武将报个十分之一的战损,那已经是很看好了,蔡太甚至还很是夸奖了几句钟离,钟离红着脸连称不敢,心里头想到乖官说的话,这种官僚,若是碰上恶敌来袭,哪里靠得住。
“小国舅却是为何不同你一起反转呢?”蔡太就问了钟离一句。钟离心说扶桑那是太祖规定的不征之国,实话自然是不能说的,只好期期艾艾道:“那扶桑有个大名家中的誾千代公主,年方十五,比小国舅大一岁,两人倒是相得,这个……末将……那个……”
他支支吾吾,大家都明白了,哦原来如此,蔡太到底是浙江巡抚,对扶桑制度也算是知晓一二的,闻言忍不住皱眉,“这扶桑的国主,说起来,也不过我大明朝的一个县令,哪里配得上小国舅的身份,无影……”他叫了钟离的表字,就有些呵斥的味道在内,“这件事,你未免办的有些差池了。”
小窦子喝了一口蔡太手下亲兵煮来的茶,放下茶盏就笑着道:“巡抚大人未免有些鸡蛋里头挑骨头了,这钟将军何尝知道小国舅成了国舅爷。”这话听起来有些拗口,不过,大家都清楚是什么意思。
蔡太自然知道,他只不过是故意如此说罢了,闻言就笑着说:“窦公公所言甚是,本府倒是真有些吹毛求疵了,无影,你莫要怪本府,本府也是一时间心急。”钟离赶紧一拱手,“末将不敢。”
这来龙去脉说清楚了以后,当然了,所谓的来龙去脉,是钟离和乖官事先编好的来龙去脉。众人就要相商,下一步该如何。
由于被册封为官的是乖官的老爹,虽然郑妃完全可以给自己的弟弟一个什么指挥使或者指挥同知之类的官职,但郑妃居然没有给一官半职自家的弟弟,却也有些奇怪的,蔡太就在猜想,是不是德妃娘娘觉得自家的弟弟可以考举人考进士?可是,大明朝没这个惯例啊想想也不太可能,不过,这个念头也只是在心中闪了闪,他也不敢妄自揣摩德妃的意思,上意难测,自己只要和钟离要把关系愈发拉的再近一些,却也不必像是李少南那般,舔着脸去拍马屁。
最后,众人就相商,由钟离再折返回去,当然了,小窦子公公强烈要求一起去,这个不好阻拦,毕竟人家有德妃娘娘的吩咐,反正,一个从五品的内廷侍,即便有言官因此参上几本,想必德妃娘娘也自有计较。
由于有小窦子公公和那位锦衣卫程百户在,蔡太干脆就拨了连钟离的两千料座舰大福船在内的二十艘铁甲船,这二十艘铁甲船,听起来不少,不过对于浙江来说,也不过尔尔,如果再多就有些麻烦了,毕竟,你在琉球转一转还可以说是剿匪,可跑到扶桑,的确是有些远了,即便这样,蔡太自己估计也是会被言官参一本的,不过,能巴结上德妃,那也值得了,正所谓简在帝心,只要德妃娘娘在皇帝跟前提上那么一两次他蔡巡抚的名字,他所做的一切就值得了,而且大赚特赚。
这里头最高兴的自然要说大头,他小孩子心性,知道自家小姐成了德妃,德妃嘛那个俺知道,那,老爷岂不就是像是前朝的庞太师一般,可以横着走了么?
这天波府杨家的故事,说书先生们大多是说烂了的,大头一想到自家老爷就像是里头的庞太师一般,想欺负谁就欺负谁,忍不住就偷着乐,可是,再想一想,又有些纠结了,说书故事里头的国丈国舅最后好像都没啥好下场。
他忍不住就去问钟离,钟离正在跟小窦子说话,对于小窦子,钟离倒是可以多说一点儿,不过,大多数还是隐瞒着的,譬如称霸东南沿海武力收税,这个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说的,其实,得知郑乖官成了国舅,他一时间也有些纠结的,不过,他倒是对乖官很有自信,自己那兄弟,可真是天纵奇才生而知之的,想必,即便做了皇亲国戚,也会有大把的办法去折腾,一个不好,更加折腾的厉害,也是说不准的。
听了大头的问话,钟离还没开口,小窦子首先一阵呸,“呸呸呸,童言无忌大风吹去。大头,以后这种念头连想都不许想。”
而成了乖官的婢女的闻人氏,自然也是要跟着去扶桑的,闻言就冷冷说:“真正的庞太师在历史上能文能武,极富且贵,又得寿考,是不可多得的名臣,也只有你这样的小屁孩子才相信那些说书人的话。”
“你……”大头被激怒了,忍不住就反讽说道:“说书先生的话怎么不能听了,俺就记得,报春楼的早肥先生说你迟早给俺家少爷舔沟子呵卵子的命,难道说的不对么?可不就是应验了。”
这话就极其难听了,闻人氏的脸色一下就变了,一块儿红一块儿白的,而小窦子忍不住就呵斥大头,你如今是什么身份,德妃娘娘常常把你挂在嘴边的,皇上都晓得有个叫做单思南的大头娃娃,日后你免不得做总兵做指挥使,这话,也是你该说的么?太难听了,以后不可再说这种脏话。
他说着,忍不住就看了钟离一眼,钟离浑身汗毛一竖,赶紧苦着脸分辨,“这可不是咱教他说的,绝对不是。”
“那你就指望着那些说书的嘴巴灵验罢”闻人氏恨恨跺脚,可随即就有些后悔,这话说的太唐突了,忍不住偷偷瞄了一眼,果然,小窦子首先就皱起了眉头来。
“奴婢知错了。”闻人氏赶紧道歉,正所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可不敢跟小窦子炸翅儿,他身后的德妃随便伸一根手指就能捺死自己。
“师师小姐,你可知道娘娘为何要留下你么?”小窦子觉得有必要敲打敲打这个女人,闻人氏愣了愣,犹豫了一小会儿,觉得自己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琴棋书画无所不通,想必,德妃也是要自己在小国舅跟前效力。
她小心翼翼把这个理由说了,结果,小窦子掩口笑了起来,“师师小姐,咱实话跟你说了罢娘娘说,你嫁过两个男人,还生过娃娃,又是个上厅行首出身,若说了解男人,这大明朝也要算你一号人物,郑家数代单传,娘娘的意思,要让你在小国舅跟前伺候,用的是你的身子,可不是你的脑子。”
这话,比狠狠抽了闻人氏一巴掌还重,甚至比刚才大头说的话更加打击闻人氏,她脸色忽红忽青忽白,鼻翼翕张不已,柔荑也紧紧地攥了起来,尖锐的指甲甚至掐破了掌心的肌肤。
闻人氏总是想方设法遮掩自己上厅行首的出身,总要摆出诰命夫人的架势,可是,人家话里话外,你自信的那些东西,咱根本看不上,而你千方百计想隐瞒的东西,才是咱要借用的东西。
这时候大户人家有习俗,譬如嫁女儿,要先把俊俏的丫鬟送到姑爷身边陪姑爷睡觉,就是要教会姑爷如何睡女人。而在皇家,这种规矩更加重,一般大婚之前,都有精通男女之事的嬷嬷彻夜指导,而如今,闻人氏在德妃心中,就是这么一个人选,你啊伺候男人的本事不错,全天下数得着的,至于什么计谋心机,需要么?他是我的弟弟,大明皇帝的小舅子,未来只有别人巴结他,没有人能欺负他。
小窦子的话其实就是告诉闻人氏,用你,用的就是如同大头所说的那般舔沟子呵卵子的手段,你还真以为你是诰命夫人,你就是上厅行首。
死死咬着唇,闻人氏把唇都咬破了,一时间,她真恨不得一头撞死罢了。
她也算是坚韧之辈,可是,连着被德妃打击,人家甚至根本都没露脸儿,只是指使着自己的奴婢转达,一次又一次把她扒得精光,要知道,心里头的衣裳被人扒干净的感觉绝对比生理上要强烈且羞耻得多。
可是,她又不敢,若是她真的一死了之,她不敢想象,德妃会如何对待自己那些家人,她虽然已经记不得亲生爹娘是什么样子了,可是,那还是她的爹娘,她还有哥哥、嫂嫂、侄儿,还有弟弟妹妹,她如何敢去死。
额头的青筋绷起,突突直跳,那张秀面甚至因此而有些扭曲,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克制的,终究,居然忍了下来,只是声音嘶哑得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奴婢知罪……”
小窦子这才轻轻点头,“知道就好,娘娘用人,绝不会亏待了勤勉做事的人,不过,若有下人奴婢整天想一些不该想的事情,不需要娘娘开口,有的是忠心耿耿的下人替娘娘清理……”他说着,白净稚嫩的脸上就有一丝凶气。
他说这话的时候,那个一直很沉默不喜欢说话的锦衣卫程百户就站在不远处,右手一直按在绣春刀的刀柄上,那只手修长、干燥而且很稳,是天生握刀的手。
这时候的大头就诧异地看着小窦子,说:“小豆子,你怎么……突然看起来一副要吃人的模样。”
小窦子闻言苦笑,心里头说,在宫里头,人吃人,岂不是很正常么,他就叹了口气,“大头,还是你命好啊”这种话,他正常是不可能说的,也只有在大头的跟前才如此吐露出来。
大头撇撇嘴,“俺小时候练功那么苦你怎么不说,俺练刀的时候,你在街上玩耍,那时候俺不知道多羡慕你,可以天天在街上玩……”这话说的很孩子气,可是,小窦子听起来,未免就很是感慨,什么是辛苦什么是幸福,谁又说的准呢于是就笑着拍了拍他手。
他们一路往扶桑去,自然有人高兴有人不高兴,譬如船上的军卫汉子们,大多在琉球得到了些赏钱,大过年的,原本就要到家了,结果一扭头,又去扶桑了,未免就有些人私底下抱怨,不过钟离素有威信,倒也压得住这些军卫汉子。
就在这些宁波卫半种田半当兵的汉子抱怨的时候,身在扶桑的乖官正在大肆封赏,甚至,他创造了一个记录。
攻破小仓城对于乖官的铁甲船来说,不过轻而易举,打破小仓城后,按惯例,活着的毛利家武士一个也没有,然后,船上的汉子就开始把小仓城内积蓄的粮米和金钱给卷了个一干二净。
小仓城原本是大友家治下,大友家的铁炮在整个扶桑也排的上号的,后来小仓城被毛利家抢了去,作为毛利家在九州岛的桥头堡,毛利家也是不惜血本的给小仓城又配上无数铁炮,因此,小仓城的铁炮数量整整有一千支还多。
这扶桑的铁炮价钱略有差异,在九州岛大约两百贯钱一支,这还是因为九州种子岛特产铁炮的缘故,要是拿到扶桑本岛去卖,价钱还能多几十贯,这时候的扶桑大名,除非像是织田信长那般财大气粗的,一般的,即便是毛利家,这一千支铁炮虽然不是砸锅卖铁买来的,但绝对也是咬牙切齿买来的。
加上把小仓城内的金银积蓄和粮米搜刮了一干二净,乖官这一票除了给瑞恩斯坦的5%战利品,他赚了大约三十万还多。
这时候,平户城、立花山城、小仓城,这就连成了一片,整个石高接近五十万,当然,不全部是乖官的,立花山城下面是高桥绍运也就是熊宗茂的老爹的地盘。
不过,这也很了不得了,这才几天功夫啊
因此,乖官决定,分田到户,只有田,才能把这些前卫所兵紧紧的挽在自己身边,把平户城周围的地全部封出去,这样,才能牢牢占住这块地方。
把所有肯跟他来扶桑的军卫汉子们聚集在海边,这时候是傍晚,气温又凉了一些,海风一阵儿吹,可几乎每个人心里头都是热乎的,因为小茂才一张嘴,就给他们每人两百石的土地。
这些军卫汉子,祖上一辈一辈传下来,都是一边种田一边当兵,不过,大明朝两百年下来,很多人已经没有田了,实际上很多人就是那些百户千户们的佃农。
普通人不清楚一石粮食是多少,他们祖祖辈辈种田当兵的,如何能不清楚,两百石啊一个县老爷一年的薪水也不过就是90石大米。从这一点上来说,他们一跃就成了比县太爷还富有的人,不过,县老爷不靠正经薪水过日子,这个,大明朝的人都知道。
站在最前面的乖官意气风发,大声对这些农民兵喊道:“根据扶桑的规矩,每100石高就要出兵5人,如今大家每人都有200石,你们每人可以管十个兵,用扶桑的话说,你们就叫做足轻头,咱们大明就叫做小旗,也就是说,从现在开始,各位都是官儿了。”
小旗是大明朝最末一等的武官,但是不管怎么说,他依然是官。
下面的卫所兵们一阵轰然,要知道,大明朝历史上还从来没有如此大规模的封官许愿,即便只是最小的芝麻绿豆大的小旗,这可是一口气五百多号小旗官。
140章 筑基
140章筑基
这次肯跟郑国蕃出海的,大多都是家无恒产的破落军户,这些人祖上的田地早就给上官们吃干净了,其实就是佃户,只不过他们的副业比较强,作为水手、操炮手,跟钟离钟将军剿匪能落点钱,跟小茂才出海图个什么,不就是图个钱途么。不过,他们到底是军户,跟纯粹的农民还是有区别的,知道扶桑国是太祖爷当年订下的不征之国,跑到扶桑赚钱没问题,打扶桑人也没问题,但是,一人两百石,这五百多人,就是十万石的地盘,这在大明,相当于一个中等县一年的赋税,所以,大伙儿刚一听,每人两百石,心里头那个热乎,可仔细一想,却都有些犹豫了。
“小茂才容禀。”众人很快就在眼神中推举出一个平日里头人缘很好的家伙,这人三四十岁模样,一脸儿的忠厚老实,属于那种把手伸到别人口袋里面别人都不会怀疑他偷东西的相貌,他到也当仁不让,微微推辞了下,顿时就站了出来,到了乖官跟前,规规矩矩跪在他面前。
乖官就对他说道:“起来说话,我却是不喜欢别人跪的。”那人哪里肯依,茂才老爷抬举那是客气,自己真要把客气当福气,那就是不识抬举了,“小茂才星宿下凡,日后肯定高中进士金玉满堂的,小人怎敢。小人们有一些疑问,还想请教一下小茂才。”
略微皱了皱眉,不过乖官也没坚持,毕竟,这些人数代的军户,指望他们开阔眼界跟他们说什么人人平等,这未免是笑话,就看着他道:“你叫甚名字?有什么问题,一并说了就是。”
“小人姓曹,行三,大伙儿都叫小人曹三,略懂些术算记账,也识得些字,大伙儿瞧得起小人,平日里头要写点东西什么的就都爱找小人。”曹三说的规规矩矩,而且听起来似乎也不算个什么本事,可乖官却是略微愣了愣,要知道,识字在大明朝倒不算稀罕,关键是别人都请他代写,何况又说懂算术,这就表示,这人起码那也是一个账房先生的水平,若是跑出去打工,不说多,起码要比军户强十倍。
不过他随即也释然了,军户就是军户,祖祖辈辈都得是,抛弃军户身份的逃户抓到就是重刑,说白了,还是军户的身份耽搁了此人。
“小人就是想问一问,咱们这儿五百多人,每人两百石,这一下就是十万石还不止,在咱们大明,那也是一个中等县的一年赋税了,小茂才把这么一大块的地方给了小人们,这……算不算违反朝廷律法啊?”曹三小心翼翼地说到。
乖官闻言,心说这人肚子里头居然也有些货色,同时也有些感慨,这时候毕竟不是天启年、崇祯年,那时候天下已经崩乱,若是有田地分,哪里有人管合不合乎朝廷律法,可万历年……说白了,就是大家虽然日子苦点儿,但是还算有口饭吃,所以就有了这种纠结的心态,又高兴,又担心,万一这田地拿到手,到时候朝廷定咱们一个叛逆,这怎么办?
这就是用军户的短处了,毕竟大明两百年天下,虽然世上也有不公,但是大多数人自己首先是循规蹈矩的,若是那些海盗,听见有田地分,估计早兴高采烈说什么小茂才多子多孙多福多寿之类的话了,哪儿像是这些军户,明明眼神都透出绿光,都想拿,又有些怕。
这时候胡立涛沉下脸想呵斥这厮,乖官袖子下面伸手拦住了他,毕竟胡立涛是绿林出身,而这些军户说老实巴交或许不太合适,但这胆子么,恐怕还没那些海商大,因此,他就笑了笑,“曹三是罢你觉得像我,前途如何啊”
曹三略一犹豫,道:“小人也曾听闻,小茂才是12岁中的学,那真是天纵奇才,日后连中三元加官进爵想必不难的。”他本想说个公侯万代的,不过大明朝文官做公侯显然不现实,真恭喜一个文人公侯万代,实际上就是拐弯抹角说别人粗鲁不文,故此他用了个加官进爵。
乖官就笑了,然后绝口不提,换了话头说道:“如果你们不要,这么着罢每人五两银子的犒赏,你看如何?”
乖官毕竟是借来的势力,有些话,他不能明着说,总不能说,我一个前途无限的秀才都不怕,你们一群泥腿子怕个毛啊故此,他点了曹三一下,然后开出了五两银子的犒赏。
大明的物价,一两银子两石米,两百石相当与一百两银子,关键是,这给的不是米,而是出产大米的土地,每年都有两百石啊而五两银子,在大明也算一笔不小的犒赏了,毕竟,十两银子就够一个三口之家、还是生活在城市中的三口之家一年所用,所以这的确不算少了。
可是,五两银子跟两百石的地比起来,那真是没法比,如果乖官一开始就说每人给五两,这些人肯定得高兴坏了,可出产两百石大米的土地变成了五两银子,这真叫人无法接受。
曹三果然愣住了,咽了口唾沫,就说:“小人能跟弟兄们商量一下么。”乖官大度地挥了挥手。曹三起身,倒退了三步,这才转身回到军户当中,五百多人围上来肯定不可能,几十个平日里头在众人当中比较有威信的人就立刻围了上去。
看这群军汉如此谨慎,胡立涛忍不住往地上吐了口唾沫,“没卵子的货色,咱手底下可没这等货色。”这些人不是他的直属手下,都是八卫各个千户们家的,故此他有此一说。
乖官就低笑道:“胡家哥哥,你这话有失偏颇,毕竟这些军卫是我借来,他们有些犹豫那也是正常的。”实际上,他心里头也七上八下的,要知道,如果他连一帮泥腿子军户都搞不定,如何敢夸口搞士绅一体纳粮,士绅可比军户难搞多了。
旁边瑞恩斯坦一直没说话,毕竟他和胡立涛甚至那些军卫汉子们比起来算是外人,不过,乖官的赏厚,他早就心动了,忍不住就凑到跟前低声道:“尊敬的阁下,在欧罗巴,失去土地的农民遍地都是。”
乖官知道他的意思,不过,这个问题他暂时不考虑,这些军卫才是他目前最急于拉拢的,只要这些人拿了那两百石的土地,用大明的习俗来看,就成了他的下人,大明的农民为了躲避徭役,往往也喜欢把地送给某一个有功名的读书人,这样一来,原本缴给朝廷的税就变成了交给自己的主子,好处是逃避掉了徭役,坏处就是,没有了人身自由成了别人的下人。
其实,这时候他是有些后悔的,原本他以为,自己学毛太祖分田到户,这些军户还不得趋之若鹜啊可惜,他还是想的太简单了,似乎反而搞砸了事情,好像和这些人更加生分了。
“原来,不是一分田地农民们就泪流满面大喊还是好啊”乖官忍不住自言自语,旁边胡立涛没挺清楚,“什么好?”
乖官笑笑说没什么,就看着那些军户们围在一起说话,密密麻麻人头攒动。
军户们把曹三围了起来,有些性子急躁的就直接问道,“曹老三,小茂才如何说的?”
曹三苦笑,“小茂才说了,如果大伙儿不要土地,就每人给五两银子。”
“什么?才五两?”那第一个张嘴问的汉子顿时就瞪起眼睛,“曹老三,不会是你私吞了罢”
“老曹不是那种人。”旁边就有人打圆场。
“我倒是想吞呢”曹三摊手,“我敢么?”
“那不行,俺们出海说白了不就是为了钱么,小茂才这也太小气了。”有几个就愤愤,“五两银子打发叫花子呢”
有几个人就在人群里头说道:“你家打发叫花子要五两银子啊你要是在牛千户手底下,你一年能混上五两银子么?”这个是比较厚道的。
“要俺说,两百石土地都好,偏生你们胆子小,想吃热油饼还嫌烫嘴。”有个精瘦精瘦的汉子大声说道,此人姓季,就是乖官座舰上的旗兵,说话倒是也有些管用的。
有人听了这话自然不服气,就说:“季疯子,你这话说的,好像就你是条好汉。”
“俺季风自觉也算是条好汉的,反正,俺是要那两百石的地的,俺光棍一条,有了两百石的地,日后再娶个听话的婆娘,说不准,小茂才提拔俺,日后也能混个把总什么的。”这旗兵显然是打定了注意抱乖官的大腿,“你们想回去吃糠咽菜的,可别挡着俺的道。”
如果不远处的乖官听到他们如此吵吵嚷嚷没个准主意,说不准就要感叹,果然是[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这句话在这个年代当真还是有用的。
季风这句话一说,本来还有些嘴硬的都沉默下来,跟小茂才出海不就是因为在卫上没好日子过么,百户千户们都肥了,瘦的是他们,这里头的汉子,一百个有九十九个都是光棍,连老婆都娶不上。
这时候曹老三就打圆场,“诸位,听我老曹一句话,大家都想想清楚,小茂才也说了,随我们,是要两百石的地,还是要五两银子……”
“老曹,你选哪个?”有人忍不住问他,显然,他平日威望人缘都不错。
曹三咬了咬后槽牙,他自觉也算有本事的,可在卫上,那真是苦日子,平日里头一丁点儿油花儿都见不着,有时候钟将军出海剿匪了,把千户们召集起来,这才能打一打牙祭混上顿猪肉,拼死拼活出去剿匪,回来以后千户老爷百户老爷们也不过赏一把铜钱了事。
说实话,这些军户汉子虽然日子比较辛苦,可跟扶桑的农民一比,还是幸福多了,但是,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人的正常心态都是要和比自己强的去比,却绝不肯和比自己混的差的去比较的。
“我也要两百石的地。”曹老三豁出去了,“钟离钟将军不怕,小茂才也不怕,咱们怕啥,砍头不过碗大个疤,再则说了,大不了,咱们不回去就是了,树挪死,人挪活,有了这两百石的地,子子孙孙传下去,这辈子也算能交代了。”
众人闻言先是想了想,正所谓财帛动人心,两百石的土地诱惑实在大,就有人说道,可不就是了,在国外讨生活的多了去了,咱们从祖上开始为大明卖命卖了两百年了,也该为自己考虑考虑了。
“就是。”那旗兵季风这时候大声叫好,“谁自问回去能混上小旗的?如今跟了茂才老爷,一个人没死,就是按照平日里头的操典放了一通炮,就能升官发财,这上哪儿找这般好事去?你们非要一个个哭丧个脸好像茂才老爷带你们造反似的,不就是抢了扶桑人一点儿地么,算个球囊啊”
几句极为煽动性的话一喊,众人心中的天平顿时就往乖官那边大幅度倾斜过去,就是嘛一个人没死,大家一起升官发财,这等好事哪儿找去,自己还不敢要,真是傻了。
“可是,万一朝廷到时候说俺们占了扶桑人的地不合祖宗规矩,扣俺们一个叛逆怎么办?”不管什么人群,肯定都会有胆小的。
“去他娘的祖宗规矩。”有人愤愤说,“张阁老搞一条鞭法,结果不收粮食改收银子了,原本缴纳的粮食如今还得被黑心的粮商刮两道皮,这难道也是祖宗规矩?俺姐姐原本嫁的一户人家,原本还算殷实,这些年一条鞭法搞下来,姐夫家日子也不太好过了,如果祖宗规矩让人越来越穷,老子就不要祖宗规矩了,胆小废话的滚蛋,老子打定主意了,日后就跟茂才老爷混饭吃了。”
众人一阵吵闹,有嗓门大的,声音自然传到了乖官耳中,他这才忍不住舒了一口气,看来,太祖的法子还是管用的。
众军户这顿纠结和吵嚷,也算是一种升华和脱胎换骨,这时候他们才算是忘记了自己原本那个背在身上两百年的身份,死心塌地跟乖官混饭吃。
既然打定了主意,曹三又作为代表去和乖官说话,不过,这次他走过来,走路的姿势却没有那么拘束了,毕竟,他们日后都是郑乖官的人了,以前叫做寄人篱下,如今却算半个主人了,这种心态,就好像女人没和男人上床之前千万般遮掩,上了床以后,有了[老娘都是你的人了】那种心态,光着身子来回走也不在乎了,大抵就是这么个意思。
乖官听了曹三说话,顿时大喜,以前全是借来的势力,可从这一刻起,他郑国蕃也算是有自己的势力了。
然后,五百多号人,重新就站好了给乖官见礼,这么一来,他们个个都算是一个的武官,可以自称卑职了,夕阳下,看着五百多号人单膝下跪,那种满足感当真叫人神清气爽,当下就决定趁热打铁,快刀斩乱麻,掉头就往平户城去,要开始划分土地。
等这五百多人把土地牢牢占住,他就算是完全在九州岛立足了,这么一来,即便他回大明,也不愁扶桑人闹事,毕竟有五百多前军户占着十万石的土地,万一有人闹事,这些人会为了自己拼命保护土地的,这就是长远占据扶桑的根本,而若是没有这五百多军户,那就是无源之水无本之木。A!~!
141章 白龙鱼服
141章白龙鱼服
等舰队回到平户,这一来一回其实也就两天,但乖官赫然发现,平户居然井井有条,路上还时不时有挺胸叠肚的汉子三个人一组跨刀走过,胳膊上套个臂章,乖官一眼看去,差一点儿晕倒,上头写着两个汉字,巡检。
叫来菅野信,乖官问他这是怎么一回事情,这个前少林寺长老摸着脑袋一脸的憨笑,“小老爷,俺们少林寺武僧就是这么干的,九州岛民风彪悍,一个人太单薄,两个人要防着他们串通,三个人却是将将好。”这话中倒是颇有些道理的,看来和尚们对组织学还是有点精通的。乖官这时候才想起来,和尚们为何要练武,要组成武僧团,盖因为寺庙是有庞大的田产的,而且这些田产不给朝廷缴租,租给农民收来的都是和尚们自己的。
说白了,和尚们练武是为了对付那些抗租抗税的刁民的,就像是大明的百姓口头说的,贼秃贼秃,不贼不秃,至于什么弘扬佛法除魔卫道,只能当口号听,谁信谁就傻了。历史上几次大规模的毁佛,原因全都是因为和尚们太有钱,连朝廷都眼红了。
至于为何叫巡检,大约是因为菅野信觉得巡检比捕快听着威风罢
听了菅野信这么一解释,乖官倒是觉得,这等小事,以后自己要学会放手,让手底下人自己去做好了,总不能事事躬亲,T800机器人也吃不消啊
于是他也就放手让这假和尚去干了,只是略问了问,这商税征收的如何了。菅野信就原原本本把征收商税的事儿说了,他原以为,小老爷逢五抽一的税太重,怕是商户们要闹腾,结果商人们都是记打不记吃的货色,说白了就是贱骨头,铁甲船在海上发威把松浦家的城池轰成稀巴烂,这些人全吓住了,要知道,想在九州岛做生意,海路是必走的,这么多铁甲船,他们哪里还敢闹腾,等菅野信抱着慢慢和大家打商量的心思去第一家收税,人家二话不说,赶紧就把钱给送上来,搞得菅野信一肚子的话没说出来,差一点憋死。
第二家第三家,几家一收,这假和尚也明白了,阿弥那个陀佛,俺本来以为这是天大的苦差事……
不得不说,这个时代商人的眼光都是毒辣的,有些大商人的眼光甚至可以说有阁老的水平,一看那铁甲船就心知肚明了,而此刻的商人们大多会组成类似行会组织,由几个大商人做领导,凡事共同进退。就像当年织田信长打造出一艘铁甲船,近畿的商人们乖乖地就送上巨款,如今乖官可是有十艘,如果这些商人敢闹事,那才真是小瞧了这些商人,当然,并不能因此就说这些商人心甘情愿被收税。
至于农民税收的四公六民,却是出乎意料的,没有乖官想象的那般感恩戴德,毕竟,松浦家在这块地盘上传承了二十代人,所谓人心向背,一时间却是没那么快就能收心,如果乖官真的搞十一税,或许这些农民倒要立刻拜倒在乖官的脚底下,毕竟,一年收成的一半交给领主老爷和一年收成的十分之一交给领主老爷,这个区别很大,就像是乖官手下五百军户的两百石土地和五两银子一般。
听到菅野信的说话以后,乖官冷笑,旁边胡立涛更是直接就对眼前的假和尚说:“和尚,你尽管放手去做,谁敢造反,老子船上的佛郎机炮正好发个利市。”
也是,被征服者哭爹喊娘上赶着巴结征服者这种事情不太可能,不过,他可不怕,英格兰不敢把爱尔兰打成稀巴烂,不代表他郑国蕃不敢把九州岛打个稀巴烂。
大明朝不缺仁义,只缺铁血,这可没什么正义和邪恶的说话,就像隋唐的时候远征高句丽,十万府兵的脑袋被砍下来筑成京观,可如今的朝鲜却是大明朝的附属国,随后朝鲜更是差一点亡国,靠着大明朝这才挽回,所谓此一时彼一时。反正,让他动手杀人或许他不太敢,让他看着自己认识的人死在眼前或许他看不下去,可若是真有九州农民闹事,他可不认识那些人。
往地上吐了口唾沫,胡立涛就跟乖官说道:“茂才,末将建议,要是真有人敢造反,咱们砍了那些人的脑袋叠成京观……”
“这不是没人造反么,不过是下面的人对换了主子的一种不熟悉感罢了。”乖官还是笑着开导胡百户,他到底也不希望有那种事情发生,换了大明的文官,听了胡立涛的话,肯定要唾骂一番然后讲个仁义之类的话,乖官倒是觉得没什么好说的,武夫不杀人,那还要武夫干什么?难道要武夫去吟风弄月诗歌酬唱不成?
胡立涛闻言就有些悻悻然,嘀咕了一句,“到时候不叠京观就是了,这也算是小茂才对那些敢于造反的人的仁义了。”
不过,菅野信的话还是让乖官有些警惕,就想着赶紧检地然后每人两百石给分出去,等叫来立花玄贺等人,他把这话一说,立花玄贺顿时就提出一个疑问,这言语不通怎么办?
被他这么一问,乖官愣在当场,千想万想,居然把最简单的问题漏掉了,这怎么办?
一众家臣下人在下面,郑国蕃居然就窘立当场了。不过,假和尚菅野信眼珠子一转,顿时就高声道:“小老爷,俺有个主意不知道当不当讲。”这话顿时解围,乖官赶紧叫他说,他就娓娓道来。
等他把话说完,乖官愣了一下,这菅野信出的主意有些类似后世的大农庄合作社模式,所谓一切历史都是当代史,菅野信的主意,其实也来自少林寺,和尚们的田地自然也都是交给佃农们种的,而且和尚们自己也不可能整天去管田地收成如何,他们就把田地划成很多份,然后派出叫做庄头的和尚去管理,连粮商们都不敢黑他们。
这也是所谓的僧田霸占了很多原本自耕农的农田的缘故,自耕农自己种植要自己跑去卖粮食,所谓店大欺客,就容易被粮商剥削,而自耕农要是把自家的田地附到寺院名下,那他们就不需要自己去卖粮食了,那些肥头大耳的庄头和尚们会和粮商交涉,这些和尚一出来,就变成了客大欺店,粮商们反倒过来要巴结和尚,这么七算八算下来,自耕农民发现,还不如把田送给和尚们,自己只管专心种田就好。
当然了,这种行为是大明律法所不允许的,朝廷管投献土地的农民叫做奸农,管投献的土地叫做奸田,不过再怎么不允许,这种行为在民间有愈演愈烈的迹象。
朝廷不允许,无非就是因为农民躲避了徭役,可乖官不一样啊他要徭役干啥?再说了,徭役这东西,是个后世人都接受不了,你是政府就要我白给你干,开什么玩笑呢
所以,郑乖官当下就大喜,立刻给出主意的假和尚奖励了一千石的知行,这样一来,菅野信这个前少林寺和尚顿时就有了三千石的土地,欢喜得他连接给乖官磕了好几个头,前天他一下成了两千石的町奉行,也就是在扶桑拥有了老爷的身份,他家那个婆娘是扶桑人,年不过十七岁,十二岁的时候就嫁给了他,身上有所有扶桑人的优点,那真是吃苦、耐劳、耐操,原本菅野信是町人头,只不过是下面人推举的,故此他虽然有些权势却不能算是老爷。
可有了两千石知行,那可是一跃就成了老爷了,欢喜得那小女人夜里狠狠地要了几回,连假和尚这种自幼练武的也差一点儿第二天起不来,如今小老爷又给他加了一千石的知行,他当真是痛并快乐着,就想着回家后今夜婆娘也不知道要几回,看来明儿又得腰肢发软了。
有了准主意,轰轰烈烈的检地就开始了,乖官从军户里头挑了十数个认识字的,又委了那个自称会算术懂文字的曹三为总奉行,第一件事情,就是把五百多军户的名字造册,然后划到每人名下两百石的土地,这么一来,这十数个人以后就算是不需要去打仗了,专管田地,而乖官也让他们要学些扶桑话,并且心里头就打定主意,以后要把南直隶的官话作为整个九州岛的官方语言,当然了,想做成这件事情,必须要用佛郎机炮来说话。
这些事情大约忙了两三天,这时候,大友家派来了使者,毕竟,九州探题大友宗麟才是九州岛名义上的主人,使者来了以后,第一件事情,就是要把买来的五百门大筒给运回府内城,这个行为让立花家的家臣们十分的沮丧,要知道,他们可是指望着这五百门大筒去开疆辟土呢可大殿似乎只想守着府内城醉生梦死。
这件事情很影响立花誾千代的心情,她家老爹是大友宗麟麾下最忠诚的家臣,若不然,怎么会巴巴地跑到大明去买佛郎机炮,可看着主上如此不争气,想必那位雷神老爹心里头也不满得很罢
乖官看誾千代姐姐心情不好,就笑着说,哎呀这些天忙昏了头,居然忘记了去拜见岳父大人。
他这话一说,誾千代顿时就涨红了一张俏面,而乖官想了想,这检地估计着起码也要个把月才能完全妥当,而那五百个军户分到了田,一个个成了地主,又有大伙儿都算信赖的曹老三专管,一个个都干劲十足,这两天拿出浑身力气来操练,顺便把乖官从瑞恩斯坦手上买的一千个黑奴也给操练了起来,这些黑奴不愧是这个时代老实听话的典范,两天饱饭一吃,就把郑乖官当亲爹一般。
这个时代的很多习俗和五百年后不同,为了让这些黑人忠心耿耿给他卖命,他不得不收下两个黑人女奴并且赐名,一个叫贝荷瑞,一个叫包伊曼,这就是时代的局限性,他要是不收下这两个一千号黑奴自发推选出来的最干净漂亮的女人,连他自己都觉得对不起那一千双恳求的眼睛。
而瑞恩斯坦,则忙着和平户町那些南蛮商人沟通,要知道,平户是扶桑三大南蛮聚集地之一,乖官并不想跟那位和万国开战的老女人慈禧一般,所以,他暂时让瑞恩斯坦负责交好那些欧罗巴人,不过此时的欧洲诸国还没那么阔气,依然在靠做海盗积累原始资本,在他们眼中,大明朝才是庞然巨*,故此对于瑞恩斯坦巴结上了明国的尊敬阁下纷纷表示羡慕不已,这就好像后世有个叫凤姐的女人向往花旗国一般,瑞恩斯坦这几天来倒是享尽了风光的。
诸事都上了轨道,乖官就觉得要认真处理一下最关键的事情了,这件事情就是如何顺利接收立花山城。
要知道,他接纳立花誾千代为侧室,这是立花家以立花玄贺、小野镇幸为首的重臣们妥协的结果,当然了,立花玄贺这些人如今觉得当初的决定一点儿都没错,这是他们迄今为止做的最正确的事情,可是,这件事情到底是没有雷神老爹亲自许诺,而雷神老爹才是立花家真正的家督,万一雷神老爹不肯答应,乖官虽然有把握立花玄贺和起码大半数的立花家家臣站在自己这边,可这种情况能免则免,跟老丈人闹翻显然不是对自己女人的爱护,虽然他郑乖官迄今为止也不过就是和誾千代姐姐手牵手。
不过,这时候,他就是牵着满脸通红的誾千代姐姐的手,心里头就暗自感叹,说白了还是年纪小了些,过完年了,我也正式算是十四岁了,可十四岁还是小了些,哎什么时候才能名正言顺跟誾千代姐姐睡觉啊
看着海面上的风光,他也觉得索然无味了,赶紧长大啊
寻来立花玄贺等人,他把要去立花山城拜见雷神老爹的事情一说,立花玄贺等人大喜,对于这件事情,他们比乖官还紧张呢如今小茂才老爷肯去立花山城,这可是一件好消息。
这时候立花家大部分足轻都已经领了赏钱笑眯眯回去了,就像是前文所说的那般,在扶桑两个世代为仇的大名居城,近的不过一两个时辰的路,远的也不过半天一天的路程,所以这些足轻们得了赏钱回家,就好像傍晚的鸭子从池塘散伙,哗啦一下子就散了一干二净。
他就准备把胡立涛扔在平户,自己去立花山城,胡百户闻言,坚决不同意,这扶桑可是番邦,怎么能让小茂才一个人去见那个什么立花雷神。
乖官就劝他,胡家哥哥,这天底下哪儿有女婿带着大军去见老丈人的道理,胡百户死活不肯,梗着脖子说侧室就是咱们大明国的妾室,天底下哪儿有老爷亲自登门去看妾室的父亲的,绝无是理,应该是他亲自前来拜见小茂才才对嘛
乖官闻言,就只好苦笑了,这话是不假,大明的规矩是这样的,可凡事总有例外的,自己轻而易举占了九州岛这么大的地盘,说白了,还是借了立花家的名声的,如果自己不敢去见立花老爹,人家怎么看自己?说不准就成了没胆的明国小子了。
再说他也自信,立花老爹读了一辈子的《孙子兵法》,如今七十多岁了,说个不好听的,黄土埋下半截身子的人了,这好歹难道还看不出来?理应把我待为上宾,甚至正式在家臣面前宣布重新把家督位置传给誾千代姐姐,这才是一个合格的兵法大家。
接受了立花山城,名正言顺得到立花家家臣的支持,把平户、博多、小仓连成一片,成为占地五十万石的大势力,他这才有资格慢慢搞士绅一体纳粮,造船、造炮,然后游弋海上,对任何经过的船只收税。
所以这立花山城非去不可,而且,还得光明正大的去,带着铁甲船壮胆子,恐怕要被那位雷神老爹瞧不起,这岂不是弱了我大明的威风么。
他就把这番话仔细和胡立涛说清楚,可胡百户道理是明白了,但还是不肯,偏生还文绉绉拽出一句白龙鱼服来,弄得乖官哭笑不得。
“那还是不成,咱在钟离哥哥跟前答应了的,要护得小茂才安全,这等白龙鱼服的事情,太危险了。”胡立涛振振有词,“要去,也行,我带两百门小佛郎机炮……”
“胡家哥哥,咱们不是去打仗啊”乖官对他实在没办法了,这才明白体会到了话本里头仁宗皇帝被包青天包黑子诤谏吐了一脸口水的为难,你明知道他是好心,可心里头真是不痛快。
没奈何,他只得拉下脸来,“不用说了,我郑国蕃还干不出来让扶桑人小瞧的事儿,你要带佛郎机炮,那你还是把我绑在船上好了。”
这话就有些严重了,胡立涛也不傻,讲义气讲到翻脸,这事情干的未免不划算,因此,先是请罪,说末将错了,然后一拐弯,提了另外一个法子,说,那末将带几艘铁甲船跟在海上,不上岸,这总可以了罢
乖官想了想,觉得这个折中的法子也能行,不然的话,怕是胡家哥哥死活不肯让自己去,于是就点头答应了。
这么一来,他就带了两百早合少女队,加上立花家家臣,两个新来的女奴也带着,自然也少不了伊能静斋和菅直人等家臣,就从陆路往博多町去了,而胡立涛则率领了五艘铁甲船在海上跟着。
从平户到博多慢慢走大约一天多的时间,他们是下午出发的,到了晚上,就扎营下来,这扎营的地方还算是如今乖官的地盘内,而再往下的话,是龙造寺家的地盘,龙造寺家最边缘则是高桥家的城池,这是大友家抵挡龙造寺扩张的桥头堡。
142章 泪流满面
古代大军扎营,那是极为讲究的,这选址扎营还讲究一个[山泽通气][雷风相薄]之类的卦象,这说起来复杂,其实,也并没有云里雾里那么神奇,说白了就是占据有利地形,就像是三国演义里头马谡失街亭,就是被人断了汲水之道,这就是不通[山泽通气]的缘故。
可是,古人有个毛病,喜欢把简单的事情说的很复杂,这在当时也不稀奇,因为识文断字那得是精英才能做得到,可是,所谓法久弊深,后人就觉得老祖宗留下的东西是糟粕了。针灸治疗乳腺肿块,你叫山泽通气,风水先生看坟地,卧槽,你还叫山泽通气,深山里头的土专家挖井,泥马,居然还叫山泽通气,这简直是坑爹啊
乖官他们扎营,其实并没那么严谨,毕竟这是扶桑,而且数百人扎营,也用不着拿出大军扎营的架势,可是,誾千代姐姐到底是雷神老爹指点出来的,就能看出章法来了,她选定地址,靠着树林扎营,并且命令砍伐树木,布置了简陋的拒马。
看她扶着雷切刀一脸威严地指挥那些武士们干这个干那个的,乖官觉得自己看到的是一个六指琴魔(由同样长着欧式下巴的林青霞主演的武侠电影),就对她说,誾千代姐姐,咱们这是回娘家,不必要如此谨慎罢
誾千代被他如此一说,脸上微微发红,不过,却固执地说:“妾六岁开始修行大小兵法(扶桑习俗,大兵法为军事,小兵法为剑术),父亲大人常说,诸葛一生唯谨慎,纵览明国历史,大军失败,无一不是因细微处而起,凡事必要从小处着眼……”
这番话说的乖官面红耳赤,惭愧不已,誾千代虽然是一个极为有原则的姑娘,但是,她也知道变通,自然不能让自家夫君失去了面子,因此说完了以后,就转了脸,微笑着说:“不过,夫君大人是明国的茂才,讲究的是舒袍缓带,吟诗作对,妾身是武家女子,这些东西倒是让夫君大人笑话了。”
大明朝重文轻武,这个天下人都知道,而扶桑却是重武轻文,或者起码这个时代是重武轻文的,带着乌帽子吟诗作对的那是**的公卿们,不过,誾千代却是喜欢乖官这样儿的,六岁登上家督的位置,每天学习兵法,九岁就开始拿死囚试刀,可以说,誾千代是没有童年的。在立花家诸位重臣武士们的眼中,誾千代公主那是一个合格的家督,可是,誾千代自己,向往的却是无忧无虑躺在草地上看书,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看着权柄极重的誾千代姐姐微微眯起大眼睛,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些小花猫讨好主人的表情,乖官就在心里头感叹,这个时代的男人真是幸福,一时间忍不住,探首在她粉嫩的脸颊上亲了一下,顿时就把誾千代给吓住了,脸上宛如开了染布的铺子一般,一块青一块白一块红,周围的家臣们赶紧纷纷扭过头去装着看不见,乖官免不得得意,就哈哈大笑,稚嫩的笑声宛如云雀破空而去,正所谓,雏凤清于老凤声。
就在他昂首大笑的时候,在远处的山上,正有数个人轮流用南蛮单筒千里镜仔细观察着他们。
最后那人看完之后,毕恭毕敬把南蛮千里镜奉还给一个身材高大穿着胴丸的武将,“主公,这南蛮千里镜真是个好东西,距离如此之远,居然还能看得如此清楚。”
这武将就是高桥主膳兵卫入道绍运,立花宗茂的亲生老爹,岩屋城城主,和立花道雪合称大友双壁,是整个九州岛甚至整个扶桑都屈指可数的智勇之将,这一年,这厮才三十五岁,他出名主要是因为传教士路易斯.弗洛伊斯写给国内的报告书,说他是稀世的名将,属于那种墙内开花墙外香的类型。
由于这厮的老娘是大友家前代家督大友义鉴的女儿,也就是说他是大友宗麟的外甥,这才是他二十岁出头就和立花道雪合称大友双壁的缘故,而那时候的立花道雪已经六十岁,打了一辈子的仗了。
送上千里镜的是高桥家的重臣荻尾大学,此外还有笔头家老北原进士兵卫等诸人,紧紧跟随高桥绍运的是他的旗本武士吉野左京,最末的一个女子,就是由布惟信的女儿由布小初。
被割掉**这种伤势,那不是说好就好的,立花宗茂此刻还在平户町养伤,但是正因为上了岸,服侍熊宗茂的小初终于有机会逃了出来,她的老爹由布惟信可是熊宗茂的武芸老师,她自小的愿望就是嫁给千熊丸哥哥做妻子,当然了,这个愿望随着熊宗茂变成了立花宗茂并且娶了立花誾千代而破灭了,不过,这并不妨碍她一心一意想成为千熊丸哥哥的侧室,侍女变侧室这也是有史可循的嘛
她逃出平户町后,就依照熊宗茂的吩咐直奔岩屋城而去,到了岩屋城求见高桥绍运,高桥绍运听了自己儿子的悲剧遭遇顿时大怒。
熊宗茂当初是立花道雪好说歹说问高桥绍运要过去做婿养子的,如今听到由布小初添油加醋的描述,等于他高桥绍运受到了奇耻大辱,别说他了,以北原进士兵卫为首的家臣团也是一个个呐喊着要一雪此辱。
从地图上看,岩屋城在立花山城的下面,两家联手对抗龙造寺、秋月、岛津,联合作战是常事,因此立花家和高桥家两家的重臣们都是互相熟识的,有一些更是有姻亲关系。
高桥绍运自小就被人称为奇才,用后世的心理学分析一下的话,就等于是一个极为聪明处处优胜导致自尊心极其强烈的人,这种人说难听了就是吃软不吃硬,要顺着他的毛摸才行。
如今他的长子、立花家名义上的家督,被人拿刀阉割掉了,而立花家的重臣们居然对此无动于衷还奉承那个明国人,把他名义上的儿媳妇誾千代公主送给别人做侧室……这简直就是在他高桥绍运的脸上狠狠抽了一个大嘴巴子。
所以,他当即就决定,要偷袭平户,先把儿子救出来,至于誾千代,就留着罢给外人做个样子也行,毕竟誾千代[筑前白梅]的名气极大,据说这个绰号还是那些南蛮人传教士所提出来的,连大友宗麟主公都知道,反正千熊丸不能人道,日后就从次子高桥统增的孩子当中选一个过继到宗茂名下就是了。
还没开打,他已经连孙子那一辈儿都安排好了,可见他是一个多么骄傲自负的家伙,而由布小初在这时候,耍了一个女人的小心眼儿,没提起那位明国茂才有十艘铁甲船,船上的大筒数目更是信长公当年所造铁甲船的数十倍。
总之,这就是女人的缺点,太感性而不理智,而这种故意的疏忽,往往是致命的,就好像誾千代姐姐所说的那般,纵观历史大军失败的,无一不是因为细微处的疏忽。
高桥绍运准备偷袭平户,自然就要下午出发,到了平户附近正好是晚间,士兵们吃个饭团养精蓄锐然后入夜后偷袭,这就是他的打算,不过,一千军势刚刚走了一半路,前面就有忍者来报,前面碰上一支数百人的队伍,看模样,似乎是立花家的家臣团。
高桥绍运闻言大喜,出兵打别人的,都喜欢野外浪战,而被别人出兵攻打的都喜欢据城而守,这都是兵家的惯例了。
可是,当他带着家臣团登上附近的一座小山坡,用花了几百贯永乐钱买来的南蛮千里镜观察后,心里头却是一沉,原因无它,誾千代深得立花道雪的兵法奥秘,攻而出奇不意,守而堂堂正正,数百人扎营扎得井井有条,靠着北面的树林扎营,上方北面是立花家的地盘,那个方向不会有敌人,而下方南面有一条小河,虽然极浅只能用来灌溉农田,可是,这一条小河就阻挡住了被骑兵偷袭的可能性,这时候的战术,数十个骑兵冲阵,一旦冲乱了阵脚,后面掩杀过来的步兵就好像赶鸭子一般能够大杀特杀了。
而西面,誾千代又让人砍伐了树木布置了简易的拒马,也就是说,想偷袭,只有绕过小河,从东面正面攻击,可是,由于那一道拒马,他们随时可以退到拒马后面,把拒马当做栅栏,立花家的早合少女队闻名整个九州岛,连南蛮人都说是整个地球首屈一指的火枪队。
在拒马后面,早合少女队完全可以轻而易举地对于上千的军势,更勿论还有两百出头的立花家武士们呢
想到这些,高桥绍运就紧紧皱起了眉头,唉老友立花道雪教出来的一个好女儿啊
当初他的长子去立花家,他把自己的爱刀备前长船兼光赐予了长子,并且说了一番话,当此乱世,我和道雪公十数年并肩作战,如今你去继承立花家家统,可谁也说不准,未来高桥家和立花家会不会成为敌人,如果真是那样,到时候,你就拿这把刀来讨取为父的首级罢若是心软,那就不要出城,就用这把刀剖腹自尽。
事实上,岩屋城和立花山城也不过半天的路程,自从立花宗茂和立花誾千代成亲以来,他隐约也听见了一些风声,说立花家的重臣们都反对宗茂成为家督,坚决认为誾千代公主才是更加合适统领立花家家臣武士们的家督。
而且,宗茂和誾千代成亲后关系似乎有些不睦他也是有耳闻的,而由布小初的到来更是直接捅破了那层所谓[似乎有些]的纸,两个人甚至都不能待在同一个房间内,迄今两人尚未圆房……
他是那么的骄傲,觉得自己的长子那肯定也是极像老子的,老友立花道雪的女儿居然敢如此,可如今一看,就不得不承认,和儿子一比较,誾千代似乎还真是略胜一筹,就这个略胜一筹,这还是他身为父亲的骄傲,换了别人看,何止一筹两筹的,立花宗茂不过身材高大武力过人罢了,说白了,也不过能号称一下力敌几十人的勇将,和誾千代扎营的本事一比较,那真是,狗屎都不是。
不过,他到底是被佛罗伊斯夸奖为稀世名将的人,眼珠子一转,顿时就心生一计,冷笑了一生,随即唤过手下家臣,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就把大家该如何做吩咐了下去。
负责高举马印的贴身旗本吉野左京就有些不安,低声道:“主公,这样一来,您身边的兵士就太少了,若是对方看破,岂不是太危险了。”
其实高桥绍运的计策,就是他当初对阵秋月家的老计策了,让手下多打旗帜,做出大军所在,而派出精兵从旁突然袭击,这种计策,自然让当时只见过欧洲两个密集步兵方阵互相捅长矛的欧洲传教士佛罗伊斯惊为天人,故此才在报告书里头夸为稀世的名将,如果佛罗伊斯去过大明国,恐怕会啼笑皆非的,因为按照他那个稀世名将的理论来排的话,大明国有无数的稀世名将,像是李成梁、戚继光、俞大猷这一类,估计佛罗伊斯最后会挖空了脑筋想词汇来形容的,说不准就得套一个[古往今来上天下地全地球无双名将]才能把他那一套夸奖稀世名将的理论编圆乎了。
“就凭这些人也想看穿我的计策?”高桥绍运冷笑,随即掉头就下山而去。
这时候夕阳下山,景色极美,乖官看着众人把简陋的拒马给排好后,就纷纷点燃了篝火,武士们纷纷烤起饭团子,米饭表面烤得微微焦黄,一股子米香夹着梅子的香味就飘散在空气中,有些人干脆在河里头摸了一些鱼,然后和饭团子一起,放在铁锅里头一锅乱煮,当然了,对于这种连鱼内脏都不去的吃法,乖官肯定是敬谢不敏的。
他自己有带好吃的,南蛮葡萄酒,硬糖,还有蛋糕饼,也就是后世曲奇的最初原型了,这些东西都是平户町的南蛮人孝敬他的,这些漂洋过海到扶桑做生意的葡萄牙人、荷兰人、西班牙人都不傻,眼瞧着这位明国的尊敬的阁下有十艘铁甲船,船上的炮舱一排排,洞眼黑乎乎的看着就叫人心里头发毛,哪里还有不上赶着巴结的道理。
这些东西其实说起来也不值多少钱,但凡事物以稀为贵,在扶桑,那得是地盘十万石以上的大名才吃得起,这还得是南蛮人半卖半送才成,不然,几块大蛋糕饼,说不准卖出去的就是一支铁炮的价钱,这吃的哪里是美食啊简直吃的是金子。
就算是这群人中身份最高贵的誾千代公主,也还是托她家雷神老爹的名头,也算是尝过,其余的人么,在这个连豆包都是无上美味的扶桑九州岛,你能指望他们敢于想象吃南蛮人卖的天价蛋糕饼是什么滋味么。
有资格围坐在乖官身边的,自然是伊能静斋、立花玄贺、小野镇幸、十时孙右卫门等这些人,包伊曼和贝荷瑞这两个黑人女奴穿着明国丝绸做的衣裳,正撅着屁股给自家老爷把蛋糕饼微微熏软乎了,众位家臣都把眼神垂在地上不敢看,这可是主公的女仆,要目不斜视啊
黑人其实也是以白为美的,肤色越浅越美,当然,所谓的浅色,也只是和那些晚上蹲在地上只能等待他们张嘴才能瞧见点白色的人比较,不过,这两人身材高挑,用后世的眼光看,都是名模身材,像是誾千代姐姐站在两人跟前,顿时就娇小玲珑的不行,其实誾千代在扶桑也不算矮,这时候的扶桑男子身高大约也就比誾千代高半根手指,所以,这些立花家家臣们对于乖官的两个女奴那是都要仰视的。
乖官手下那位西班牙超级佣兵船长瑞恩斯坦为何会破产?盖因为他挑的黑奴都是用当年织田信长身边的那个黑人侍卫为标准的,也就是说,他的标准是男的可以给扶桑国王做侍卫,女的可以做婢女,而且,每个人都教会了简单的扶桑话,以这种标准来挑黑奴,结果拉到东方来没人买得起,他不破产才奇怪了。
而这两个被一千号黑奴自发挑选出来最美丽最干净的、奉献给主人的姑娘,即便拿到后世去,那也完全能做超级名模的,因此,乖官这个前宅男才不那么抗拒,要是一千黑奴送上来的是两个三百斤重的肥婆,哪怕那一千双眼睛再失望,他也不会收下的。
我先收藏着,日后迟早会用上的。
乖官看着两个身材高挑牙齿雪白肌肤宛如淋了油的锦缎一般的黑人女奴,自然就宅男思想萌发,接过跪在他面前的贝荷瑞递上来的热乎乎的蛋糕饼,忍不住在那超级修长的手指上摸了摸,接过贝荷瑞就露出雪白的牙齿对着主人微笑,眼睛一眨一眨的,眼睫毛扇子一般呼哧呼哧扇着。
这一瞬间,乖官有一种泪流满面的感觉,你要在后世,想要这种待遇,身家几千万根本不够看,你想想看,身边是扶桑的公主,身后站两个美丽的、享受副师长级别待遇的女保镖,跪在跟前的是超级名模,旁边毕恭毕敬的虽然都是些县长之类官儿未免小了些,可是这么多县长跪在跟前口称主公,花旗国总统也没这待遇啊
有了这中幸福感,他觉得,幸福要和人分享才能得到更多的快乐,就吩咐把蛋糕饼切成小块,然后在场的武士们每人发一块尝尝味道。
他觉得不稀奇,可对于那些武士们来说,这可是主公了不得的恩典,这时候,波多野梨奈和樱井莉雅就成了专门发果果的阿姨,把切成拇指块大小的蛋糕饼发到了每一个武士的手上。
大明国的西洋糖特产经过海上交易到了欧洲以后,在欧洲引起了极大的轰动,这种雪白的糖顿时价比黄金,诸国王室的贵人们恨不得每一顿、任何菜里头都要加糖,这直接就导致了蛀牙和欧洲牙医的诞生,这时候的欧洲小点心没什么特色,就是一个字,甜。
可是,甜味在扶桑来说,那是贵人老爷们才能吃得上的,连稍微有点甜味的豆包都是主公赐予家臣的重赏,那这种甜的腻人的、入口即化的南蛮蛋糕饼,简直就是神仙才有资格享用的至尊美味。
刚才乖官只是有泪流满面的感觉,所谓感觉,其实就是夸张,实际一滴泪也没有,只不过是乖官后世身份的通病,可吃了蛋糕饼的武士们是真的泪流满面,天呐居然还有这么好吃的东西,主公真是恩典,即便我为主公去死,也愿意了。
无数武士们品尝着蛋糕饼的美味流着泪,心里头就下定决心,愿意为主公去死,幸好,他们还是武士,知道礼节,领到蛋糕饼的时候已经跪拜感谢过主公了恩赐了,这时候吃完再跪倒磕头,那是农民才能干出来的事儿,武士们可干不出来,他们只会在心里头下定决心为主公效死。
看着远远的那些武士家臣们一个个泪流满面的样子,誾千代觉得自家夫君大人虽然年纪小,可是,有意无意中流露出来的那种贵气,真的是无法忽视,她甚至隐隐觉得,夫君大人身上的那股子贵气,比起京都公卿们的矫揉造作来,似乎还要胜过一筹,隐约就有皇家气度,夫君大人在明国真的就是出自普通人家?
这就是后世熏陶出来的气质了,就像是北京大学的学生打出[小平你好]的横幅一般,这就是时代的气质,在五百年前,这种气质也就像是誾千代姐姐觉得的那般,隐隐然就有一股子说不出的贵气,何况他本身这具皮囊就是十二岁进学的小秀才,自然而然就往那儿随便一站也吸引人的目光了。
看着誾千代姐姐略带些奇怪的眼光瞧自己,乖官有些讪讪然,以为自己摸贝荷瑞小手的时候被誾千代瞧见了,赶紧屁颠颠送过去一杯葡萄酒,这还是包伊曼倒给他的,不过誾千代姐姐颇为享受自家夫君的这种小意,虽然嘴上也会说一说,夫君大人,你这样会宠坏妾身的。可是,女人内心谁不盼望被人怜爱呢故此微笑着接过来,微微抿了一小口,然后就有些皱眉,涩涩的真不好喝。
乖官瞧她的模样,忍不住就笑,这是因为想到了后世小布尔乔亚们好像觉得葡萄酒应该理所当然所有人都爱喝一般,可实际上,不爱喝的人多了去了,即便是嗜酒如命的酒鬼,也不一定能接受葡萄酒的味道。
叫过包伊曼,打开一个银质的精致盒子,里头装的是一粒粒的南蛮硬糖,这个誾千代姐姐是吃过的,觉得这种南蛮糖没有夫君送自己的蜜饯果子那种酸酸甜甜的味道好吃,不过,乖官却是直接把一粒硬糖给放到了她手上的杯子里头,葡萄酒迅速就浮起很多气泡来。
“再喝喝看。”乖官微笑,誾千代小心翼翼尝了一口,顿时就一眯眼,嗯这样味道好多了。其实这就跟后世喝葡萄酒加雪碧差不多,你别瞧不起人家,认为人家这么个喝法是乡镇企业家,土包子,实际上正因为有这种喝法,葡萄酒才会被无数人接受,这就和欧洲人喝茶要加奶加糖一个道理。
旁观的家臣们自然只能羡慕誾千代公主了,这种待遇自己就不要想了,不过,喝着价值几十贯一瓶的南蛮人的葡萄酒,吃着南蛮人的蛋糕饼,这种感觉真是太幸福了,那个热爱和歌的十时孙右卫门忍不住就吟哦了两句,葡萄酒啊葡萄酒呀葡萄酒……
众人听了,忍不住附庸风雅夸他,而在拍誾千代姐姐马屁的乖官一听,忍不住就在心里头吐槽:泥马,这不就和后世俳句之神松尾芭蕉大发感叹的那个[松岛やああ松岛や松岛や]一个格调么,你吟哦的再好听,他就是松岛啊松岛呀松岛,屁内容都没有。
这时候他很想就和后世那般,来上一句[好湿,真是好湿,真是阴的一裤好湿],不过,如今他作为主公,这种话说出来一则太轻佻,二来,这种腔调还不太容易用扶桑话翻译出来,只好怏怏作罢看来有得到就必然有失去,这种话,他日后想必就没机会说了。
吃了乖官恩典的南蛮蛋糕饼,一些吃完了饭团子填饱肚子的下级武士们自发地就在周围巡逻放哨,而几处篝火处依然在吃东西的,都是一些上级武士,这种身份的差距一时半会儿是没法改变得掉的,就像是巡逻放哨这种事情,根本不需要吩咐,下面自然就有人做了,同样的,像是十时孙右卫门这种围在乖官旁边的重臣们吃着喝着也是觉得理所当然的,有主公自然有家臣,有天自然有地,有上自然有下,如果大家都一样了,谁还拼命呢
这种行为,连乖官都不会去阻止,大家都一样吃大锅饭是个什么下场,他是最清楚不过的了。
众人就这么围着篝火吃吃喝喝,包伊曼和贝荷瑞跪在铺着波斯精织地毯上,心思全在如何服侍好自己这位年纪格外小的主人,乖官一时高兴,也多喝了两杯加了糖的葡萄酒,玉面上两颊通红,看起来就憨态可掬,手舞足蹈着,小模样极为讨喜,就往身后那么一靠,跪坐在他背后的自然是发誓要做他甲胄的波多野梨奈,看着主公如此高兴,不由微微抿嘴,然后,就感觉到主公把脑袋靠在自己胸前,还左右使劲儿挤了挤,蹭了蹭,一时间忍不住,脸上飞起两团红晕来。V!~!
143章 美酒加咖啡
143章美酒加咖啡
喝多了葡萄酒的郑乖官手舞足蹈地耍酒疯,一个劲儿把后脑勺往后蹭,软绵绵好不舒服。
酒这个东西,有人喝了它才华横溢,也有人喝了它肆无忌惮,不能一概而论,但是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其实一句俗话足可,酒壮怂人胆。敢死队决死,喝一碗酒,对暗恋的姑娘表白,喝一杯酒,在酒吧想勾搭一个妙龄**,喝一杯酒,想对可恶的上司破口大骂,喝一口酒……总之,它有求必应,无所不能,能让懦夫变成勇士,也能叫衣冠变成禽兽。
乖官的这种行为,实在是一个正常人的正常表现,要知道他平时还是比较克制的,毕竟这具皮囊扳着手指头算,也不过十四岁,男性功能倒是有了,可有那个功能不代表就能使用,就好像刀能砍人,是人都知道,可这不代表你拥有了刀就有砍人的资格。
可是这酒一喝,心底的恶魔就被释放出来了,躺在波多野梨奈怀里头,哈哈笑着让包伊曼倒酒,然后喋喋不休开始扳着手指数这个时代的扶桑所谓名将,他这个时候的意识已经属于半梦半醒之间,估摸着觉得自己是在玩仿真度极高的虚拟游戏,然后就按照后世玩游戏的思路,用游戏评论员的口吻,对此时扶桑的大势指手画脚,而如今他最想做的事情,绝对是先把铁甲船拉到扶桑本岛的敦贺町去,然后么,让敦贺町旁边的北之庄城好好瞧瞧他的武力,然后柴田胜家或许就乖乖地把老婆阿市公主以及三个女儿给送到船上当人质。
接下来,佛郎机炮拉一批到贱岳山,埋伏好,然后等柴田胜家和羽柴秀吉打起来以后,先来一轮齐射,把[贱之岳七本枪]统统轰死,最好,把织田信雄陇川一益这些家伙都用佛郎机炮打死,谁叫他们家没出名漂亮的老婆和女儿呢前田利家这厮倒是可以留他一条狗命,反正他小名叫阿犬,估计也不会介意的,最关键的是,利家的表妹兼老婆松夫人和女儿们颇有可观之处呐至于秀吉,当然是看他老婆宁宁的面子才留他的狗命。
像是这种言论,在后世的网络时代实在是稀松平常的很,所谓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像是乖官后世混迹游侠论坛,坛子里头有网友玩信长野望第一件事情就是用修改器把所有大名家的公主通通修改到自己家来,还有一些人玩信长家里头只要五个武将,能组成鹤翼阵就行,接下来就是无比爽快的砍杀之旅,不招降,不要俘虏,所有抓住的武将全部砍头,等统一扶桑了,武将死光光,这些都是属于比较有技术含量的玩法,像是太阁系列拿人斩卡,就是站在路边上,看见路人拔刀就砍,这已经算是很正常的玩法了。
总之,玩游戏,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你做不到,而此刻的郑乖官,就是在发泄自己心底最深处的邪恶,一边喝着葡萄酒一边肆无忌惮地评价着这个时代的武将,而且,那些在诸如立花玄贺小野镇幸眼中的一个个鼎鼎大名的人物,在小茂才口中,俨然只不过就是一个一个的符号,唯一的区别,或许就是死和不死的区别,而那些不应该死的,似乎还是因为家里头有漂亮老婆的缘故。
他们先还是当儿戏听,可听到后来,手足无措满头的冷汗,这时候的羽柴秀吉已经被视为织田信长的继承人,当时大多数人都隐隐认为此人很可能日后会统一整个扶桑,可听小茂才的口气,似乎准备要把这位很可能成为幕府将军的大人物的老婆要过来当人质,至于柴田胜家、前田利家等这些大人物,似乎要连女儿都一起奉上来。
去年织田信长死后,留下了大约八百万石的庞大地盘,虽然这么大的地盘被手底下武将瓜分,可就算分下来以后,譬如柴田胜家,那也是拥有百万石石高的大大名,而九州探题大友家,最盛的时候也不过接近一百万石的石高。
非要打个比方的话,大友家相当于乡下人,而织田家以及其手下们就是城里人。本来,城里人是乡下人羡慕的对象,可如今他们骇然发现,那些自己羡慕不已的城里人在自家主公的眼中,也不过就是一条比较肥一些的狗而已。
虽然,自从在琉球国立花玄贺主动送上妹子立花誾千代开始,这位明国的小茂才就已经是给这些武士们连连惊喜不断,炮轰五岛家、波多家,然后不可思议地收买了南蛮人的武装炮船,带着数百南蛮武士不费吹灰之力打下了平户松浦家,可以这么说,小茂才用三天的时候,把无数人一辈子、甚至数代人都干不了的事情轻而易举的就干完了。
可即便是如此,比照今晚小茂才说的这些话,依然还是太异想天开了,要知道柴田胜家、羽柴秀吉这些人,那可都是百万石的大大名啊怎么可能乖乖地把老婆女儿送来当人质呢?
伊能静斋已经让十时孙右卫门等几个重臣把那些靠的比较进的下级武士们赶远一些,然后,他小心翼翼地靠近了乖官的身边,压低了嗓子说道:“主公,您是不是喝醉了?”
“谁醉了?我才没醉呢”乖官躺在波多野梨奈怀里头使劲儿挥手,可满脸通红看起来就是一个醉鬼的模样,“你……你是谁?”
伊能静斋看着乖官这模样,只好说:“主公,小人是小静啊”
“老静?”乖官乜眼看他,上下端详了一会儿,摇着头说:“我x,想骗我,老静比你胖多了,你肯定是小奥,你个死鬼,说给我介绍第三十六女子高中的学生认识的呢?人呢?太坑爹了,最坑爹的是,我居然还信了你……”
他喋喋不休,似乎在指责后世某一个好友,用词方式也完全不是此时的习俗,即便伊能静斋这种跑过南直隶的人也听的一头雾水,女子高中是个什么东西?
“这酒肯定是假酒,小妹,去把你们的妈咪叫过来。”他挥动的胳膊,对他身边的樱井莉雅指手画脚,“你的工号牌我瞧瞧。”说着,就弯腰凑过去在樱井莉雅胸前仔细看来看去,
“咦工号牌呢”他还顺手在上面摸了几下,伊能静斋看小茂才这副模样,真是哭笑不得,小茂才平日里头云淡风轻的一股天朝上国的名士谱儿,真没想到,小茂才居然会喝醉了酒,而且喝醉了以后也和那些鲸屋里头的醉汉没什么区别,甚至还知道揩油。
看着那位早合少女队的侍大将满脸通红的模样,他只好低下头去干咳了两声,乖官听见他的咳嗽声,一下就扭过头来,“听见你咳嗽声我就知道了,你是老断,哼还想老黄瓜刷绿漆装嫩冒充小奥,你倒是给我说说,你说你女儿仰慕我,说了好几年了,我到现在都没见过一次,难道你非要让我学小三那样叫你岳父……”
这话是越说越离谱了,幸好,他纵论扶桑武将的时候,还是半醒半梦,好歹还知道说扶桑话,可这时候他是彻底醉了,根本不知道自己说什么了,因此说的是大明话,誾千代姐姐听不懂,而伊能静斋也绝对不可能把这些话翻译给誾千代公主听的。
他叽里咕噜说着,然后咕咚一声就躺倒在地,旁边誾千代赶紧膝行了两步弯腰过去扶起他来,一脸的关心低声说道:“夫君,夫君大人……”
被酒精刺激的神志不清的乖官呵呵傻笑着,“你是谁,啊我知道了,你是林青霞……”说着突然仰头就倒,誾千代扶不住他,两人一起滚在波斯精织地毯上。
被乖官拽倒的誾千代趴在他胸前,低头看他,却是闭着眼睛满脸通红,嘴巴微微张着,嘴角还有一丝口涎,这副模样看起来极为可爱,誾千代姐姐忍不住,低头在他脸颊上吻了吻,接着,自己倒是脸上大红起来,赶紧起身,双手就捂着脸颊,觉得自己的举止简直是太唐突了,周围可是无数的家臣们啊
而听见乖官最后说的话的伊能静斋自然紧紧闭上嘴巴,心里头就在寻思,小茂才最后说的一个女人的名字,这个女人到底是谁啊
“梨奈,你和她们两个把夫君大人抬进帐篷里面休息,记住,动作要轻一些。”誾千代让波多野梨奈和两个黑人女奴抬乖官进旁边的帐篷内,自己却是开始卷起袖子煮茶,还在茶汤里面放了些干橘子皮,一边煮一边慢慢用竹子做的长柄勺子在里面搅拌着。
本来立花玄贺正在跟小野镇幸几个低声议论着方才乖官说的那些话,主要是因为方才乖官说的那番话太惊世骇俗了,把他们几个都给吓着了,就围坐在一起低声议论着,寻思着这些话到底是小茂才喝多了随口乱说的呢还是小茂才处心积虑一直就盘算好的。
可是,这里头又有个疑问,小茂才是如何知道譬如羽柴筑前守秀吉大人的妻子的小名的呢甚至前田左少将利家大人的妻室松夫人以及其女儿,小茂才都是娓娓道来。
所以,他们就很是疑神疑鬼,觉得小茂才手底下是不是有一支他们不知道的、专门刺探消息的忍军呢?
像是小野镇幸,是坚决不相信主公手下会有如此神通广大的忍者军团,他如今是乖官手底下名义上的小仓城城主,当初他受领小仓城的时候,其实就已经坚决地倒向了乖官了,这人以义理和武勇闻名,对于忍者军团向来是不屑一顾的。
扶桑所谓的忍者军团,实际上就是大明的斥候,当然了,忍者军团的作用更广泛一些,像是女忍者,在打仗的时候身体就是高阶武士们的玩偶,这种功能大明的斥候倒是不具备的。
年纪最小的十时孙右卫门带着几个重臣把周围的武士们赶远了些,这才回到了篝火旁边,看着篝火“毕拔毕拔”燃烧着,坐在篝火对面的誾千代公主正一脸的温柔,一手支着下颌,一手拿着煮茶用的竹泪轻轻在茶汤里面慢慢搅拌着,忍不住,就微微叹气。
这位热爱和歌的武士颇为伤春悲秋,觉得誾千代公主此刻完全就是一个不能自拔的普通女人一般,就弯腰把宽大的裙裤在腿弯处翻折了一下,然后跪坐了下来,“诸位大人,我们在这儿讨论,是不是也要考虑考虑誾千代公主的处境和想法呢”
众人被他说的一怔,就齐齐转头看去,从小看着长大起来的誾千代公主此刻蹲坐在篝火对面煮着茶,哪里看得出这是一位六岁坐上家督位置的女性,忍不住,都低声叹气。
“诸位,到此为止罢或许,主公只是喝醉了随口说的醉话。”伊能静斋是名义上的平户之主,于是就率先开口,当然了,他自己都不相信那些话是小茂才随口说的醉话,双方都是右府大人麾下得力的武将,可以说,柴田大人和羽柴大人之间肯定会有一战,谁赢了,谁就可能继承信长公的威望和权势,走上天下人的位置,双方都是百万石的大大名,一旦真的打起来,起码得出兵数万,这种事情,怎么可能是喝点酒随口乱说的呢?
“或许,主公是深思熟虑,借着今日喝酒的机会说出来,试探试探我们的意思,我们有没有和天下最强大的大名一战的勇气也说不定啊”小野镇幸忍不住就说到,乖官虽然年轻,这这些天来一桩桩一件件事情,做的顺手无比,就好像是一个从小被当做家督培养的优秀继承人一般。
别看乖官整天笑眯眯的,又是一副娃娃外表,可小野镇幸是真觉得这位主公很腹黑,要知道,在扶桑腹黑可不是什么贬义词,譬如织田信长的岳父斋藤道三,就是以腹黑出名的,整个扶桑总是津津乐道与他从一个卖油郎成为成个美浓的大名,基本上是正面的评价多负面评价少。
所以小野镇幸有此一说,不过,这话一说,众人眼神一亮,仔细寻思了一下,居然就相信了七八分。
像是立花玄贺,是很热衷与功名利禄的,忍不住就说了一句,“如果主公真有意往近畿发展,未必不能成事,到时候,在座的诸位,说不准都会成为一城一国之主啊”
刺激人奋发向前的,永远是利益,这个一城一国之主,就等于大明国所谓的加官进爵,这种话,只要是当官的就没人不爱听的。
立花玄贺这么一说,众人就忍不住往那个方向去想,仔细想了一想,似乎,主公还真有可能成事,要知道,别的大名上洛,需要从陆路一城一国的这么打过去,当年今川义元上洛,数万大军也没打通上洛的路,可是,主公上洛,十艘铁甲船可以直接泊到界町。见识过十艘铁甲船同时一个齐射打烂五岛城以后,他们都相信,只要主公愿意,完全可以把号称天下最坚固城池的石山本愿寺也给轰个稀巴烂。
或许,我们真的就能成为一城一国之主呢众人心里头一下就热切了起来。
而这个时候,乖官正在帐篷里头呼呼大睡,高桥家的兵丁们一个个默不作声,马匹也被衔上了马嚼口,好让马匹不会发出太大的噪声,开始从小河的下游绕过去,再折返回来。
144章 可乐等于邪恶
144章可乐等于邪恶
等誾千代煮好了消渴茶,进了帐篷把乖官半扶起来,喂了他喝了整整一碗,这才替他擦拭了嘴角,小心地又放倒下来,再替他盖上厚厚的毛毯。
“尊敬的公主,需要我们给主人侍寝么”包伊曼和贝荷瑞操着结结巴巴的扶桑话对走出帐篷的誾千代说,“这个季节的夜太凉了……”誾千代点了点头,让两人进帐篷服侍,看两个身材高挑的女奴面带喜色钻进帐篷,梨奈忍不住就低声对誾千代说道:“公主,您怎么能随便就让这两个人进帐篷服侍,看她们两个的身高,简直跟巨人一般,主公年纪还小,哪里能满足她们。”
她这话纯是出于臣子对乖官这个主公的担心,原本没有yin亵味道,只是说到后面,她也觉得这话似乎说出来不太好听,忍不住脸上就红了起来。
誾千代倒是不疑有他,这个时代人和人之间区别很大,身份高的人看身份低的人根本不是同类,像是这两个女奴,誾千代不觉的自己的夫君会降低口味,更何况,她觉得夫君大人还小,这些日子来都是和自己以礼相持,即便是有时候亲一下自己,怕还是小孩子玩耍的心性居多,因此,她是根本没往那个方面去想。
可实际上,乖官不是不想,何况他也有过了第一次梦遗现象,也完全有了那个能力,不过,他如今身高个头看起来像是孩子,万一做的太早,身高不长了,要是被人起个绰号叫极乐童子,那可就真是悲剧了,所以,这件事情还是先克制一下为好。
这种因为类似的担心而克制**的事情并不罕见,尤其是这东西就好像吃肉,天天吃的人无肉不欢一天不吃也不行,长时间不吃的却也不怎么往那个上头去想,倒并非如一般人所想的那般,似乎男人看见女人就应该走不动路,如果不搞一搞似乎就成了太监。
英雄豪杰大多好色,这是肯定的,但是不能因此就反过来推断,好色的一定是英雄豪杰,何况好色也有一个度的问题,一看见女人就想搞那不叫好色叫变态。
这才是乖官明明身边莺莺燕燕却持之以礼的缘故,何况身边莺莺燕燕也不代表就会化身色狼,后世初高中的男生们身边都是女同学,也没见几个男生化身色狼整天想着和女同学做*的。
“梨奈,夫君大人过了年不过十四岁,有些事情他不一定懂,你不需要想的太复杂了。”誾千代这是给波多野梨奈留面子的说法,其实意思就是,你多想了,我家夫君不是那种人。梨奈被誾千代如此一说,满脸顿时涨红,只好低下头来,可心里头却是有些委屈的,主公明明什么都懂,他每次靠在我怀里头的时候,都会用最舒服的姿势把脑袋靠在我胸前……
而两个女奴进了帐篷以后,就睡在乖官的脚下给他捂脚。这时候的侍寝并没有后世想象的那般脱得光溜溜的陪主子睡和主子搞,其实侍寝的女奴就相当于后世的电热毯,大冬天的,被子展开后太凉了,那么侍寝的女奴脱了衣服进去先把被子给暖和了,这才让主人睡进去。
而历史上很多类似的典故譬如肉屏风之类,据说是严嵩严阁老的儿子严世蕃搞出来的,大冬天的让女人脱光了一溜边站在身后,美其名曰肉屏风,这种女人的身份官方说法叫做侍姬,她们脱光了站在严世蕃的身后,可这不代表她们和严世蕃发生过性行为。
同样类似的例子还有历朝历代的皇帝,后世总认为当皇帝的都是荒yin不堪,后宫庞大的宫女皇帝想怎么搞就怎么搞,其实这种想法很不靠谱儿,好像女人伺候男人除了陪睡觉就没有别的功能一般。
像是乖官这样醉酒了,女奴在身边伺候,主要是防止主人踢被子,还有夜里口渴喝水,还有起夜撒尿,讲究一个不下床,把这些问题全部解决掉,这里头的花头,就不是那种看到女人就以为只有睡觉一种功能的看官所能想象的了。
实际上,在这个早晨鸡叫人晚上人叫鸡,除此之外没多少娱乐活动的时代,主仆之间有一套庞大且详细无比的体系,并不是你是主人的贴身女奴就有资格陪主人睡觉的,这种现象尤其以东方为最,因为此刻的西方还处于愚昧时代,欧洲土鳖们认为女人的用处就是打桩和生孩子,而东方的文人士大夫们却总结出了一套后世需要无数专家考据的庞大春宫体系。
这时候就不得不说一下那位西班牙超级佣兵瑞恩斯坦了,这个说着一口流利的大明南直隶官话的白人是一个东方文化的崇拜者,当然了,他所认知的东方文化还只是扶桑为主流,至于大明官话,那是他以前在东方淘金的时候和大明的商人学的,他在东方发财以后,对于此刻欧洲诸国王室国王们坐在马桶上一边吃一边拉的习俗极为鄙夷,就觉得整个欧罗巴真是一个蒙昧的大陆,因此,他娶的那位贵族小姐跟人跑掉以后,他几乎一丝犹豫都没有,就再次纠集了三艘西班牙大风帆船,带着数百水手和佣兵往东方而去,船上拉的是上千精挑细选的黑人奴隶,实际上,他贩运黑奴走精品路线并没有错,错的只是他的那些同行们,居然把黑人的价钱在扶桑卖得跌了价钱。
就他所知道的东方历史,据说以前有一个叫做新罗婢的种族,专门出产温顺美丽的女人,她们一出生就学着伺候男人,据说好几个王朝的加冕皇帝都极为喜爱新罗婢,还有一个种族叫做昆仑奴的,都是一些武力强大且忠心耿耿的战士,这才是贩卖奴隶的精髓所在啊
总之,瑞恩斯坦有些恨不能生与斯时,总比同时代的欧罗巴大陆同行们恶性竞争好,那才是奴隶贩卖的黄金时代。
对于东方的了解停留于想象和道听途说的瑞恩斯坦给黑人女奴挑选的是当时整个欧洲最好的老师,据说是古希腊城邦时期爱与美女神的祭司隐秘流传下来的一支,讲究的就是如何让男人愉快。
当时的欧洲尤其是西班牙,国王菲利普二世专门爱搞宗教大清洗,宗教裁判所这个词就是在他手上发扬光大的,而且他还兼葡萄牙国王,西班牙人认为他们的国王是地球之王,虽然有些夸张,但也有些道理的,这时候葡萄牙和西班牙的确是地球上最强大的国家之一,这两个国家共同拥有一个国王,可想而知,宗教迫害是多么的严重,而菲利普二世的老婆更是大名鼎鼎的英国女王血腥玛丽,以残酷的宗教大清洗留名于世的女人。
在这种氛围下,古希腊城邦爱与美女神的祭司没被当做女巫活活烧死在火刑柱上,已经是女神格外垂青照顾了,被瑞恩斯坦这位挂着马耳他骑士团骑士名头的家伙一邀请,顿时喜出望外,就跟着这个伪骑士跑到东方,因此,这些黑人女奴是按照女神祭司的标准训练出来的,当然了,瑞恩斯坦提出了很多参考意见。
所以,包伊曼和贝荷瑞绝不是一无是处的女奴,据说希腊城邦时代的神女们在让男人愉悦的时候都喜欢拿着皮鞭,可是,因为在调教的过程中被瑞恩斯坦这个二杆子东方文化爱好者提过很多意见,导致这两位拥有希腊神女们对于性的直率和东方女性对于男人的谦卑。
誾千代没有多想,她到底身份摆在那儿,说起来,她是立花玄贺送给乖官做侧室的,可实际上乖官迄今为止别说正室了,侧室也唯有她一个罢了,平日里头乖官对她那也是誾千代姐姐长誾千代姐姐短的,她自然就不愿意多想。
不过,波多野梨奈到底是发誓过要做主公甲胄的姬武将,因此,虽然被誾千代不轻不重说了一句,却依然时不时去帐篷里头的乖官,还好,那两个黑人女奴还算守规矩,一个老老实实半卧在主公脚下,似乎在帮主公捂脚,另外一个侧卧在主公身边,她探头看的时候,正在伸手替主公拽毛毯。
看见这两人还算规矩,她暗中就舒了一口气,这时候,眼光忍不住便在那两个女奴身上巡视了一番,侧卧在主公身边的似乎叫包伊曼,方才在外头倒酒的就是她,看着她一手支颌侧卧着,身姿就宛如孩童刚开始学字抖出来的曲线,当然了,梨奈不知道欧洲的美人鱼的传说,不然她肯定会用上这个比喻的,盖因为包伊曼侧卧着腰肢纤细,然后线条往下,突然就丰隆浑圆起来,叫人看了忍不住就血脉贲张。
她在帐篷口看了许久,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屁股,然后,一脸的懊恼。
这时候已经入夜,大多数人包括早合少女队都已经在篝火旁入睡,有些人在远处巡夜,而重臣们不知道在谈论什么,一个个似乎很是兴奋。
男人的事情,总是很让人搞不懂,梨奈也不想搞懂,以前只需要认真地训练就行了,有誾千代公主的照顾,她本人的父亲也是一个为了立花家战死的武士,所以一路升到侍大将,可是,自从在琉球发誓成为这位明国老爷的甲胄,这个看起来还是一个俊俏童子的主公,真是让梨奈不知道说什么好,似乎,自己一下子就多愁善感起来了,像是方才对誾千代公主说的那番话,换做以前,她别说是说出来了,恐怕想都不会想到。
伸手试了试脸颊,脸颊上还有些发热,她忍不住就呸了一口,然后悄悄地放下了帐篷的帘子。
而喝醉了酒的乖官,此刻正在做一个绝大多数发育期间的孩子们都会做的一个梦,他想撒尿,然后,四周找不到厕所,那叫一个焦急啊跑来跑去,跑了很远也没看到一个厕所,最后没办法,就在一条小河的河边解开了裤子,然后很是畅快地就撒了一泡尿,奇怪的是,这小河不知道怎么搞的,最后变成了一个细颈长吻的瓶子,他那羊脂白玉的小凤璋就伸在瓶子里头,由于这一泡尿撒的畅快,他忍不住还打了一个哆嗦,正准备习惯性抖一抖的时候,那细颈长吻的瓶子像是活的一般,生出一股子吸力来,似乎就把残余的给吸干净了。
这个美妙的触感很细腻且清晰,让他忍不住以为是真的,可是,正是因为这种触感太细腻婉转,让他觉得,这肯定是梦,瓶子怎么可能是活的呢我以前又不是没有在大可乐瓶子里头撒过尿,所以,他心安理得地继续睡觉,原本因为憋尿而略有些皱起来的眉头就舒展了开来。
然后,这个怪梦里头的瓶子就跟他纠缠起来,似乎没有尿都要吸出尿来了,在梦中,他忍不住又微微皱起了眉头,刚要醒过来,幸好,怪瓶子消失了,然后他就觉得很舒服,忍不住咂了咂嘴,就好像猪八戒吃完人参果儿吧嗒吧嗒嘴唇回味,哼哼了两声,继续睡去。
而看着主人睡梦中都如此可爱表情的包伊曼,忍不住就在帐篷外头透进来的微光中轻声地笑了起来,就这么侧着身子,借着那一丁点儿的篝火透进来的光线看着这个年纪还小的主人,心里头未尝不为自己有这么一个主人高兴,作为一个黑人,她听过无数次那些姐妹们如何被白人老爷们虐待,如今被卖到遥远的东方,还碰上一个年轻的、身份尊贵的、漂亮的主人,这应该是女神的恩赐了罢因此,她又把乖官身上盖着的厚厚的毛毯往上面拽了拽。
到了半夜的时候,乖官口渴,然后迷迷糊糊中被人扶起来喂了一碗水,接着又睡了下去,在睡梦中,他又找了一次厕所,这一次,他清晰地觉得这是一个梦,然后就在梦中很纠结,似乎心理学说梦中找厕所是肾亏的表现?我年纪轻轻,还是处男呢怎么会肾亏呢
当然了,那个长颈细吻的怪瓶子照例又纠缠了他一番,他清晰地感觉到了那种滑腻的热热的触觉,就好像是屁屁用水洗的高科技马桶一般,就在梦里头自嘲,果然是吃不得苦啊连做梦都有自动清洗功能。
就在他纠结与梦境的时候,突然,耳朵里面就传来了号角声,接着,有人大喊敌袭,他一下就从梦中惊醒,一挺身就坐了起来。
“主公。”外头的帘子被掀起来,接着波多野梨奈弯腰探首进来,首先看见那个贝荷瑞跪在主公小腿处,似乎在给主公穿衣服。而旁边的包伊曼很顺手就拽过一副南蛮铠,这还是瑞恩斯坦大人送给主人的。
乖官站起身来,一边问波多野梨奈怎么回事一边穿上包伊曼套过来的南蛮铠,这是瑞恩斯坦在短短两天内改造出来的,尺寸改小了,而穿戴方式变成了前后甲片在腋下用皮带扣住,总之,主要是为了防备火枪流弹,这是乖官第二次穿着,瑞恩斯坦送上这件盔甲的时候,他倒很是夸奖了几句的,毕竟这个时代中流弹可是很危险的,铅是有毒的,铅弹入体感染是这时候中枪身亡的最大杀手,而南蛮铠在防备火枪上还是颇有可观之处的。
“河对面有大批的军队出现,看旗帜应该有三千军势。”波多野梨奈就把情况说了一遍,乖官就皱起眉头,一边展开双手让包伊曼跪在旁边替他扣腋下的皮带一边问道:“是谁家的家纹?”
“是……是高桥家的。”波多野梨奈不敢隐瞒,乖官闻言就冷笑起来,这也应该来了,九州岛就这么屁大点儿地方,高桥家的岩屋城就在立花山城南边不远,他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来,别人要是没动静,反而才是奇怪的事情。
“是熊宗茂的老爹罢”他漫不经心转过身来,包伊曼细心地把他后面的铠甲皮带给扣好,顿时,乖官就成了穿戴甲胄整齐的小一号的西洋罐头武士。
“誾千代姐姐呢?”他捧起贝荷瑞递上来的头盔,旁边包伊曼把村正给他系在了腰间。
波多野梨奈低头道:“公主在外面组织人手摆下鹤翼阵,河对岸的高桥家武士看公主阵型井然,就停在了河那边,看情形,似乎是准备等待天明后再堂堂正战。”
听了这句话,乖官隐约就觉得有些不对劲,这偷袭哪儿有偷一半然后摆下阵型等待天亮的道理,就低声吩咐包伊曼贝荷瑞躲在帐篷里面,然后握了握了腰间村正的剑柄,冰冷的鲨鱼皮裹着的剑柄握在掌心内,他似乎看到了单叔就站在旁边给他鼓励打气,少爷,你就是我心目中文武双全的人物,武超戚少保,文超新建伯。
紧了紧剑柄,他深呼吸了几下,大踏步往外头走去,波多野梨奈赶紧把帘子高高掀了起来,帐篷里面的贝荷瑞和包伊曼忍不住操着不顺溜的语言让主人小心。
外面气温极低,乖官一走出来,顿时忍不住打了一个激灵,探目往前面看去,果然,手下的武士和早合少女队在河边摆开阵型正和河对岸的军势对峙着。
145章 大盈若冲,其用不穷
这时候正是接近凌晨的时光,用文学语言表达一下就是黎明前的黑暗,历史上绝大多数的夜间袭营都是发生在这个时间段。
不过,从小熟读《孙子兵法》的誾千代依然把阵仗安排的井井有条,全无一丝慌乱,两百早合少女队在中间,精锐的家臣则分别护住两侧,作为总大将的誾千代身处中后,身边是伊能静斋等武艺精湛的数人。
看着英姿飒飒的誾千代穿着盔甲套着豪华的阵羽织手按雷切刀指挥着手下,郑国蕃忍不住就在心底感叹了一声,正所谓,大盈若冲,其用不穷。令狐冲那个穷鬼兼酒鬼,若不是碰上任盈盈,他就算身怀绝技,也屁都不是,身怀绝技连饭都吃不上的人天底下多了去了。
虽然誾千代姐姐个头玲珑了些,籍贯还是扶桑,这些都可算是先天性的不足,可是,她可不就是我的任盈盈么。
郑乖官的思维很具有发散性,由此想到了史上最强悍皮条客王婆的[潘驴邓小闲]五字真诀,这五个字不但是撬别人墙角的无上秘诀,也是防止别人撬自己墙角的秘诀,女人这种动物,当她感到孤单、寂寞、冷的时候,你不在她身边,或者你的心思不在她身上,那就不怪被别人撬墙角了,同样的,不管是张爱玲还是琼瑶,只要她们的书里面的女主角要找男主角之外的人倾述,这基本上就是要红杏出墙了。
这道理其实很简单,心灵是人类隐藏最深的所在,她连心灵都对别的男人敞开了,那**什么的,还有什么稀奇的么。
就像是潘金莲整天在家里头闲得牙花子发痒,那真是又孤单又寂寞又痒痒,碰上知情识趣的西门大官人,一个正痒痒,一个喜欢给别人挠痒痒,那可不就是**么。
可是,这些对誾千代姐姐来说,都不会,她六岁登上家督的位置,虽然地盘不大,用大明国的算法,纳粮十万石,也就是一个上等县,一个六岁的女孩坐在县长的位置上一坐就是数年,何况这期间还被自家老爹整天灌输孙子兵法,学的是行兵布阵,闲暇就是和老师冢原彦四郎练习剑术,像这样的姑娘,等闲男人如何看得进眼中。
其实她也痒痒,不过,当乖官送了一盒蜜饯果子给她的时候,其实那时候就是挠着了她的痒痒肉,女人这种动物,下至八岁上至八十岁,无一不是感性的,你平时对她一万个好,不抵在她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轻轻捅一下,要命的是,这个最柔软的地方不像G点,你再挖空心思,如果不了解她的成长经历和生活习性,根本把握不住。
道理说的天花乱坠,捅不到那个地方,什么用处都没有,这就是有的人撬了别人墙角,洋洋得意自以为有诀窍,把这诀窍告诉好兄弟罢结果好兄弟去试了一试,屁用场没有。
这就和修行佛法差不多,有大和尚撒尿的时候听见水冲在地上的声音,开悟了,得道了,从此俨然一代高僧,可是,你不能把撒尿当成开悟得道。
郑乖官此时就觉得,誾千代姐姐真是我的任盈盈啊忍不住,就快步走了过去。
“主公。”伊能静斋这个狗腿剑豪眼角一瞥见乖官,赶紧转身迎了上去,乖官这时候自然知道如何做姿态,人其实一辈子都在演戏,就像女人,她们会在人多的时候摆出各种美好的造型,但是你绝对想象不到她坐在马桶上的姿势。
装并不可耻,这世上每个人都在装,可耻的是明明在装,却死活不承认自己在装。
乖官难道连女人都不如么?自然是一副主公姿态,譬如战阵之际诸位不需多礼这类的话。
誾千代看自家夫君穿着南蛮甲过来,忍不住就对他说道:“夫君大人,战场上箭矢无眼,你要小心些。”
乖官其实内心深处也是紧张的,没经历过的事情,他自然紧张,不过这时候他却是故意笑笑,“有千代姐姐这样的女诸葛,我有什么好怕的,我就准备坐看千代姐姐如何摧枯拉朽击败敌人……”
娇媚且白皙的脸蛋上露出十分的慎重了,誾千代摇了摇头,道:“夫君,高桥大人也是一时名将,我恐怕不是对手,已经派出忍者往立花山城求援,所以,我的目的只是要坚守到今天下午,这么长时间,援军无论如何都能赶过来了。”
乖官先是诧异了一下,誾千代说到高桥绍运居然眉头都不动一下,这不管怎么说,也是名义上的前公公啊他却不知道,熊宗茂改姓立花,相当于入赘,尤其是立花家重臣良将颇多,而且都是雷神老爹一手提拔起来的,这些人,自然忠于公主多过忠与立花宗茂,至于高桥绍运,他固然是大友双壁之一,可是,封建制度有个特色,用一句话就能说明,[附庸的附庸,不是我的附庸],而大明朝的封建叫做封建中央集权,这完全是两个体系。
也就是说,雷神立花老爹虽然是大友宗麟的臣下,但是,立花家的重臣们,连九州探题大友宗麟的面子都不会给,这个就叫做,附庸的附庸,不是我的附庸。
既然大友宗麟都不一定指挥得动立花家的家臣武士,那高桥绍运对于立花家来说,更是一枚永乐通宝的关系都没有,需要一提的是,这时候扶桑的官方货币是大明朝的铜钱,其中流通量最大的就是永乐年间铸造的通宝,所以,一枚永乐通宝的关系都没有这句俗话不单单大明人用,扶桑人也这么说。
这也是后世扶桑一些专家的论据之一,我们扶桑,自古以来历史上大部分时间使用的是天朝的文化,流通的是天朝的货币,过的是天朝的年节,那我们凭什么不是天朝人。
略一诧异了一下誾千代姐姐的态度,不过,乖官还是蛮高兴的,忍不住,就说:“我相信千代姐姐你能够弹指间让敌人灰飞烟灭的。”
誾千代被他说的哭笑不得,不得不板起俏脸来,“夫君大人,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您这个样子,太轻浮了,这不是吟风弄月,我们是在打仗,这里很多人都会因此往生极乐……”
这是誾千代第一次在诸多家臣面前用这么重的口吻如此说乖官,她说了一半,就顿时后悔了,夫君年纪小,又是明国的茂才,虽然剑法出众,到底不曾杀过人,防身有余而已,不能体会战争的残酷之处,那也是情有可原的,我当着这么多家臣的面说他,会不会太……
她顿时就想道歉,结果,乖官哈哈大笑,他自然不以为忤了,后世连《我的野蛮女友》这种电影都大行其道,扇巴掌也不过等闲间,而誾千代姐姐这种程度的话如果他都不能接受,那他岂不是连这个时代的人都比不上了。
“我错了我错了。”乖官笑着就虚晃一枪,这是,伊能小三郎静斋赶紧拍马屁,“主公虚怀若谷,真有古之大贤的风范啊”,他这个马屁倒是说中了乖官的心眼里头去了,心里头未免小得意,旁边菅直人顿时就说:“臣下以前读春秋,看到齐景公对宰相晏子道歉,本以为这是上古先贤们刻意美化,今日见到主公如此,这才悟古人诚不我欺。”
有这两个人带头拍马屁,众家臣就纷纷夸赞主公高风亮节虚怀若谷,自然了,公主也之要夸一夸的,直谏那也是古来的美德啊
菅直人的这个马屁更高级,甚至乖官都忍不住微微诧异,要知道菅直人可是从立花玄贺手下要过来的,他还读过春秋?在这个时代那已经是高级知识分子了,看来雷神老爹手下真是人才济济啊
至于手下一帮马屁精,这个乖官倒是不考虑的,个人品德和本事,这根本是两码事,就像是汉朝宰相陈平,有人在皇帝刘邦跟前进谗言,说陈平那个人啊盗嫂,品德不行,刘邦把陈平喊过来,陈平一听,不干了,把帽子一摘,皇上,我盗不盗嫂,这跟帮你治理天下,有毛的关系啊
何况上位者用人,最喜欢用的也是有缺点的人,你什么缺点都没有,众人交口称赞,都说你好没人说你坏,你想干什么?难道你想来坐一坐我这个位置不成?
因此,乖官并不计较马屁精的,再说了,好话谁不爱听啊真要身边全是犯言直谏的包拯,我摸一下女奴的小手,说不准他也要上来不管三七二十一喷一喷,我有病啊我。
这么一帮人热热闹闹说了一通,气氛顿时就感染了周围,大家一看,主公也出来了,和诸位大人还轻松自在说着笑话,顿时,紧张感就先散了一半。
而这会子,乖官果然就开口说笑话了,“诸位,我说个逸话,据说,这能登国主前田利家打了胜仗第一件事情就是忙着搜刮钱财,有一次打了败仗,前田利家就着急了,指挥手下要赶紧把搜刮来的钱先运回去,而这时候前田夫人就当着众家臣的面笑着批评自己的丈夫,说夫君大人不如连枪也扔掉罢,那样搬金子方便点。”前田利家绰号枪之又左,是用枪的名人,这自然是讽刺前田利家贪财的。
他自己说完,就哈哈笑了起来,可臣下闻言,顿时面面相觑,互相用眼神交流了下,心里头都在嘀咕,看来,昨夜主公那番话并不是喝醉酒啊果然是惦记着前田左少将大人的老婆女儿。
乖官笑了两声,看周围一个也没笑,连最会拍马屁的伊能静斋都没有笑,顿时就没趣,卧槽,我这个笑话难道很冷么。
“主公,小人有一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伊能静斋脸上挣扎了一番,咬了咬牙,突然弯腰低头,甚至用上了很谦卑的小人自称,要知道他如今无论如何,名义上那也是十万石格的大人物。
微微惊讶,乖官就略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头,“静斋,你说罢”
听到小茂才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伊能静斋其实心里头是微微一凉的,在他这数日接触下来的感觉,这位主公的脾气简直可谓温和,如此简短的话,证明此刻心情不爽啊可是,这话,他又不得不说,因为,只有他才有资格说这话,别人不合适。
硬着头皮,伊能静斋就说道:“主公,前田左少将大人的妻子想必已经很老了,您……不应该如此惦念不忘……“他结结巴巴,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主公,您年纪小,或许喜欢年长温柔的女人,这个我们做臣下的能理解,但是,您老是把前田左少将家的老婆挂在嘴巴旁边,这个,不妥当啊当年大友宗麟殿下就爱干这种夺**子的事儿,结果众叛亲离,从百万石格一直跌到了如今四十多万石高,就这还是包括立花家的十数万石在内,可以说大友家如今的直接领地也不过十几万石,这个就是惦记别人老婆的下场啊再说了,您也要考虑考虑誾千代公主的感受不是。
他结结巴巴好不容易,囫囵着把要表达的意思说了出来,真难为他,大冬天的,出了一头的大汗。
乖官听了这话,真是啼笑皆非,感情,你们都以为我惦记前田利家的老婆来着,我长的很像是惦记别人老婆的人么?
他忍不住就转头问誾千代,“千代姐姐,难道我看起来很像是喜欢老女人的样子么?”
誾千代微微皱眉,然后就轻轻摇头,乖官顿时大喜,哈你们看,誾千代姐姐都不信。
“夫君大人,妾也是自幼丧母,所以对年长的女性也是颇为濡慕的。”誾千代姐姐很婉转地说了一句,他这些日子和誾千代自然什么都说,家里头的情况早就告诉誾千代姐姐了。
这话让乖官听了,真是差一点内伤,直接就呆愣当场,半响,这才苦笑着说道:“你们都误会我了,我真不是那个意思。”然后,心里头就加了一句,果然,天底下或许有不吃饭的女人,但绝对没有不吃醋的女人,连誾千代姐姐这般,居然也会因为误会我喜欢别人老婆而吃醋。
幸好,这时候,河对岸的高桥绍运给他解围了,黑暗中军势一动,两侧的武士顿时就瞧得清楚,大声呼喝起来,只见旗帜招展,对面大军阵型隐隐就往前压了一压。
这种情况下,誾千代自然顾不得去吃前田利家老婆的飞醋,用扇子指挥早合少女队举起铁炮,不过心里头就在盘桓,不对啊高桥大人和父亲并称大友双壁,不应该用如此简陋的甚至满是缺陷的攻击方式罢
要知道大军半渡的时候是最危险的,这几乎是打仗的人的常识,而高桥绍运号称名将,怎么能犯下这种错误呢?
誾千代原本排下鹤翼阵,是打算据守的,可这时候一寻思,顿时皱起好看的眉头来。
不对。V!~!
146章 淋你一头一脸
146章淋你一头一脸
所谓兵无常势,水无常形,誾千代一感觉到自己犯了错误,顿时就应对了起来,一挥手上的扇子,便开始大声传达指令,阵型俨然一变,顿时就从鹤翼阵变成了鱼鳞阵。
她变阵极快,把两翼展开的鹤翼阵变成若干小阵型宛如鱼鳞一般紧密组织在一起的鱼鳞阵,这阵型的弱点在阵尾处,不过他们此刻背后是简易的拒马,所以暂时xìng来说,可以说是没有破绽。
乖官在她身边看的目瞪口呆,古代的阵型在变阵的时候,让乖官看了觉得自己是在看奥运会,这个感觉就充分说明了古代阵型变化的繁复,所以能变阵的,非精兵不可,尤其是变阵的指令都来自誾千代手上的扇子,然后,通过法螺声来指挥到每一个下级武士,这就是所谓的大吹法螺。
这鱼鳞阵的阵头所在自然就是对着东方,若是要冲阵,只有从这个方向而来,誾千代把阵型一变以后,不免脸上微红,却是觉得自己不够老辣,对方把军势压在河对岸,却迟迟不动,如此大军怎么可能就死死钉在那里不动呢可笑自己却被疑huò了,还要摆出鹤翼阵,若是刚摆出鹤翼阵的时候对方从东面而来,一下冲散了左镇,中军岂不就是危险了。
扶桑人打仗,上万人的就是了不得的大战役,正常都是千人左右的战斗,因此,格外重视阵型,为武家必学,而在大明,动不动就是带甲十万百万的,连宁bō八卫这种被普遍认为战斗力低下的军卫都能拿出几万兵力,因此武将大多重视兵备和韬略,阵型反而忽视了,中原阵型的巅峰时期是春秋时代,等到了宋朝的时候,因为中原养马地的丧失,不得不依靠阵型对抗骑兵,又复兴了一阵子,而这时候的大明朝,武将敢跟méng古人在马上叫板,一度骑着马把méng古人赶到了大草原最深处,则又不怎么重视阵型了。
即便是这时候在地球上闻名赫赫的西班牙步兵方阵,一个正规的方阵组成*人数大抵也在四五百人这个样子,多了就指挥不过来了,像是大明朝这种动不动拉出几十万大军出去跟人干架,那是根本没法讲究阵型。这一直要到明朝末期李自成起事,一帮泥tuǐ子没有马,不得不开始学着用阵来对抗官兵,可随着小冰河时期天候变化,地里头长不出粮食,大明朝商人又太多,江南这种号称[一熟天下足]的地方种的全部都是经济作物,一脑门子都想着赚钱,导致江南百姓自己吃米都要从别的地方买,没了粮,官兵很快也变成了贼,李自成就有了优势骑兵,开始追着官兵打,至于阵型,见鬼去罢有马谁还要那个。
而扶桑不产良马,大家都光着脚靠两条tuǐ,不得不讲究阵型,像是被吹嘘的厉害的甲州骑兵,用大明的眼光来看,顶天了,算是骑着毛驴作战的骑兵,等后来的伊达政宗干脆搞了个龙骑兵,在马上射火枪,这种技术活,再过一百年,放眼全地球,都依然不靠谱儿,因此纯是吓唬人的摆设。
就乖官在宁bō家里头的那匹小母马,这要是拿到扶桑来,那也得是雄峻异常的一代名驹,说不准就得有个[九州大陆毛]之类的威风名字。
正因为这许多因素,才造就了誾千代变化阵型的本事,这种本事很不好说,小规模作战的时候,有阵型肯定比没阵型强,但是真大规模打起来,你要说还摆什么阵型,鬼才信,人一上万,遮天蔽日,军令都没法传达,如何保持阵型。
不过,乖官看着就觉得极好看,忍不住就问,这不是一两年能练出来的罢
誾千代这时候却是没心思跟他仔细解释,皱着秀眉,就在寻思,高桥绍运怎么还不进攻呢?
她摆鹤翼阵的时候,对方没从侧面袭击过来,她这时候变阵了,难道就吓住对方不敢进攻了?这怎么可能。
总之,这时候她觉得自己像是被猫戏弄的老鼠,而高桥绍运就是那头狡猾的大huā猫,一直躲在暗处擦拭着爪子。
看誾千代没搭理自己,乖官就有些尴尬,当然了,他也不好说什么,大战当前,总不能还指望人家跟你嬉戏罢
不过,他依然忍不住提醒了一句,“忍者撒出去几十里地的?”像是这种路数,大军驻扎然后撒出斥候刺探并且防止被刺探,连大明的说书先生都能说的头头是道,可是,誾千代闻言却是一愣,几十里?
看她的表情,乖官顿时就明白了,感情,根本没斥候,或许,也就是派几个随军的忍者左右几里路看了看而已。
这就不得不再次提起扶桑的封建分国制,想想看,大半个浙江省这么大的地方,还分六十六国,平均算下来,每个国才多大。前文就说过,两家世仇百年的大名,居城或许就距离半天的路程,你要撒几十里出去刺探军情,那都到人家家门口了,所以这时候的习俗看个三五里地,那就算很不错了,这个甚至都不能叫做缺点,而只能叫习惯xìng思维,就像是几十年前的大明,那些当官的也没想到,几十个倭寇居然就攻城了,这泥马是什么路数,一点都不按牌理出牌,从古至今,三皇五帝以来,就没听说过这个路数,他们却不知道,在扶桑,七八个人攻城那也是有的。
这就像是循规蹈矩的一对男女,从来没看过爱情动作片,第一次看见,或许整个人生的理念都崩塌了,这……怎么能这样干,可时间一长,见多识广了,也就明白了,这里面的huā头和姿势换来换去,也无非就那么几个路数,不脱窠臼,有脉络可循,譬如不管你叫观音坐莲还是倒浇蜡烛又或者是拨草寻蛇,说白了就是女在上。
所以,乖官虽然没打过仗,纯是战阵小白,可他眼界阔,明白道理,当下就把这里头的关门过节一说,誾千代听他这么一解释,却是忍不住明眸一翻,夫君大人,你若是早些说,妾身不就尊你的吩咐了么
这话既然说出来了,乖官就只好抿着嘴巴苦笑了,我坐在船上指挥开炮还凑合,你让我真指挥这个,我哪里指挥得来,我也就是一参谋,顶多加个长字,我是文人出身好不好。
不过,誾千代没和他纠缠这个问题,却问了一句,若是夫君,应该在什么时候,什么位置袭击呢?
乖官一听,先在额头搭个凉棚,四周看了看,就是西游记里头孙猴子的标志动作,旁边一直不说话的bō多野梨奈忍不住,终于笑出了声来,乖官这才反应过来,孙猴子的故事脍炙人口,扶桑也有人说的,他就只好腹诽,和尚mō了女人,阿Q还能mō呢难道猴子做过这个姿势,我就做不得了。
他狠狠瞪了bō多野梨奈一眼,可惜,这副皮囊实在太俊俏,这个时候看来,长得太帅还真是有些要不得,怪不得历史上那些著名的美男子打仗都要弄个青铜面具在脸上戴起来。
“我若来攻,必然先等天亮,然后从东方来。”乖官不由自主说到。
这个东方,就是他们要去的方向,天一亮,大家夜里被惊醒,到那时候必然就松懈了,而北边是树林,不利冲阵,何况对方也不可能兜上那么大一个圈子,要知道上方是他们立huā家的地盘,兜一个大圈子从北面冲阵,这也太不现实了,而西面是他们来的方向,也不太可能,何况背后还有拒马,虽然只是简易的拒马,但那也是几百号人huā了一个多时辰埋下去的,南面是小河,河虽然不宽,但也超过了扶桑的一箭之地,扶桑一箭五十步,五十步外就已经射不死人了,因此也不太可能。
那么,唯一剩下的就是东方了,而且日头初升的时候,他们又是正好迎着太阳,肯定刺眼,这么一来的话,乖官觉得,如果自己是高桥绍运的话,肯定先咋咋呼呼做出要攻击的样子,其实所有的士兵都在睡觉养精神,而自己这一方被惊吓没睡好觉,这一进一出,一正一反,士气和体力就没法比较了。这就是冷兵器时代的局限,人的体力是有限的,那些厮杀一整天的肯定是文学作品,文人想象出来的东西,真正打仗,挥舞兵器杀人,不出几分钟,你就没得动了,可不像后世的拳王争霸赛,打三分钟,大家喘得跟大狼狗似的,互相回拳台一角休息,还有人捏肩捶背喂水,然后再上去打。
他把这些话一说,誾千代顿时脸sè一变,周围的重臣们也面面相觑,众人似乎还真觉得眼皮子有些犯困,不过,此刻已经是黎明,想睡也睡不成了,谁知道对方会不会在这个时候攻过来呢
“主公,依您看来,我等应该如何才好呢?”伊能静斋干脆就请教起乖官来了,乖官就挠头了,我说各位,你们才是打仗的行家好不好,我就是一个纸上谈兵的,鸡都没杀过一只,哪里知道该如何啊说的那些话也不过是老僧长谈的东西罢了。
乖官这就头疼啊这就好像非洲大草原捕猎,他们像是警觉的瞪羚,而高桥绍运就是潜伏在草丛中的猎豹,打仗这东西,永远是先下手为强,后世huā旗国的珍珠港被偷袭,军舰在港内眼睁睁被炸,到处乱成一团,这就是进攻永远是最好的防守的最佳诠释,而偷袭更是进攻中的进攻。
可是,如今落在下风,这是不容置疑的,要想改变局面,那得怎么办呢?
他忍不住使劲儿抓头,突然,眼神就一亮,大声喊道:“樱井莉雅。”
接替bō多野梨奈成为早合少女队shì大将的樱井小姑娘远远的听见主公喊,顿时就快步跑了过来,“主公,臣樱井莉雅在此。”
每次听到类似的话,乖官内心深处的恶趣味就忍不住油然而生,可这时候却容不得他开玩笑,他原本还以为誾千代姐姐解决高桥绍运那是手拿把攥的,结果没想到高桥老狐狸棋高一着,不过,想想也是,誾千代不过十五岁,高桥绍运你再怎么瞧不起他,人家也是被传教士写书赞为稀世名将的家伙,正是三十多岁当打之年,对上这种人,失了一招先手,倒也正常。
“你们跟我来。”乖官对樱井莉雅说了一句,然后把头盔往头上一戴,扭身就往河边走去,誾千代一愣,伸手要拦他,伸出一半,终究还是缩了回来。
自己和高桥大人这等名将比起来,还是太稚嫩了啊誾千代觉得嘴中有些苦涩,也有些不服气,自从六岁坐上家督的位置,她自问一天都没有闲暇过,可是,碰上真正的名将,依然棋差一着。
或许,夫君大人能看破对方的计策,也能解开这个局,誾千代想到这里,顿时就长长舒了一口气,这是一种女人有了依靠的感觉。
樱井莉雅挥手就带着早合少女队跟了过去,而乖官身边,bō多野梨奈寸步不离。
走到河边,几乎都要踩着水了,乖官看着河对岸的旗帜,当时扶桑自有一套看旗帜算人头的法子,乖官不懂,就好像大明古代看埋锅造饭猜敌人人数,然后衍生出来的添灶计策,乖官觉得,对岸恐怕虚张声势的多数。
而要想把躲在草丛里头的毒蛇逼出来,自然是拨草寻蛇。
想到这儿,他心神大定,甚至还有心情跟自己开了一个玩笑,在海上用佛郎机炮轰人不算,这应该算是我的初阵罢这可是重要的日子,就跟女人第一夜差不多,我得记牢了。
一挥手,他就下令瞄准对岸射击。
这些早合少女队的姑娘们都是武家少女,从小被誾千代培养起来,一个个都是用火枪的好手,甚至有葡萄牙人见了,夸奖为超越西班牙火枪兵的存在,这里头有多少拍马屁的成分先不论,起码,这些姑娘们都当得起精兵两个字了。
她们早就上好了弹药,乖官发令后,她们下意识地分成三拨开始射击,一阵震耳的声音,河面上就全是飘散的白烟。
扶桑铁炮的射程是弓箭的三倍,扶桑弓箭五十步以外就射不死人,可铁炮能打死一百五十步以外没穿盔甲的人,而两百支铁炮听起来不多,尤其是还分成三拨射击,可实际上,当时火绳枪的声音特别的响亮,大多数农民兵听见声音第一件事情就是扔掉武器掉头就跑,所以两百支铁炮轮流射击,其实气势不小,立huā家的铁炮队甚至很可能是地球上最早的独立火枪队,这时候西班牙人用火枪也是在步兵方阵里头不足20%的数量,而且并不单独成兵。
这时候河对岸高桥家的所谓军势,其实就是高桥绍运的贴身旗本吉野左京带着的几十个人,吉野左京是自小跟随高桥绍运,用大明的话来说,相当于家生子奴才,忠心自然是不用说的,这几十个人也都是他精心挑选的,不一定要武芸出众,也不一定要敢拼敢杀,但是一定要老兵。
依照早合少女队的速射法子,一分钟大约能射两枪,加上是三段击,实际上一分钟响六次,气势惊人,乖官在旁边看着连续射了大约十几声以后,就挥手停止。
白雾很快就被风吹散了,黑夜中,对面旗帜井然,似乎是铁军一般,可是,众人一看,却是几乎都能肯定了,对岸是疑兵,不然这么一顿射,动也不动,怎么可能。
而这时候,对岸高举着高桥家马印的吉野左京捂着自己的xiōng口,一脸的不可置信,怎么可能,我可是求了阿弥陀佛护体的啊怎么会被打穿了?
可是,从手指尖不停漏出来的刺目鲜红告诉他,他的确是中弹了。人一旦知道自己受伤,那一股子气一散,顿时就要毙命,他立刻就觉得浑身的力气在散去,tuǐ一软,就跪倒在地。
据说人临死的时候会格外的清醒,他这时候才想明白,那该死的一向宗的和尚,每次都在他家内宅厮hún,他老婆经常跟他念叨阿弥陀佛的灵验,原来是这般灵验……
想明白了,也就不是糊涂鬼了,他大呼了一声,噗通,整个人仆倒在地,高耸的马印顿时失去支持,轰然倒下,他紧紧捏着的手也撒开了,里头滚落一尊小小的木雕佛像来。
“高桥家的马印倒了。”河这边,不知道是谁眼尖,顿时大声喊了出来。
郑乖官忍不住得意:这就是知道草船借箭的好处啊看来,三国里头曹军瞧见大雾,不肯出战却乱箭一通乱射,那也是有道理的,想想也是,曹操那边良将如雨谋臣如云,八十万大军坐镇,根本不需要冒险出击,一般人总觉得不能乱射,可哥们我却是一个会逆向思维的人。
可是,这时候没人惊喜,大家都是打老了仗的,总大将的马印倒下了,四周居然旗帜严明,分明就是虚晃一枪,恐怕,真正的大军就在河这边的黑暗中。
“稳住阵型。”誾千代听到河对岸马印倒下了,顿时就娇声大呼,这时候河边的乖官赶紧指使樱井莉雅回去听誾千代姐姐的指挥,这么一阵枪响,那该死的高桥绍运也应该出来了罢
看着早合少女队归阵,他忍不住也在掌心捏了一把汗。
“有马蹄声。”一个明显是忍军的翻身趴在地上听了片刻,就抬头向誾千代回报,誾千代紧握雷切刀,果然被夫君大人逼出来了。
这时候,气氛虽然紧张,却不慌乱,这些人里头没有一个不是经历了数次战争的人,他们不怕有敌人,但是,就怕敌人潜伏在黑暗中像是一条毒蛇,这也就是扶桑整个武士集团痛恨忍者的缘故,真要比武决斗,忍者肯定打不过武士,可问题是,这些人就像是黑暗中的毒蛇一般,防不胜防,说不准你跟女人睡觉的时候,他冒出来了,所以,敌对势力的忍者一般被抓住只有一个下场。
用大明话来说,这就叫做,只有千日做贼,哪儿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一旦出来就好办了。
众人并不慌张,纷纷抽刀在手,立huā家的刀比一般武家的刀要长,握在手上就觉得胆气大盛,像是小野镇幸,更是用枪的好手,手上握着一杆皆朱枪,用大明说书先生的口wěn来形容一下,那真是好一条钢枪,鹅卵般粗细,足有一丈八尺长,十数斤重,通身乃是东海风磨铜打就,枪头闪着寒芒,非好汉使不得。
实际上这就是一条普通的竹竿枪,上头刷着朱漆,所以叫皆朱枪,这种枪属于打一次就完蛋的货sè。
早合少女队的姑娘们则纷纷把火药从竹筒中倒进枪管内,放进铅丸,然后用浸了油的布塞在枪口,用通条往里塞去。
天空虽然已经有些隐约发白,可眺目看去,前方依然一片黑暗,乖官在后面,忍不住就紧紧握起了拳头。
正紧张的时候,一双柔荑轻轻握住了他的手,他回头看去,却是长tuǐ薄乳的贴身甲胄。
“主公,骑士冲阵都要武士和足轻配合,他们都要跑到两百步外才会开始冲阵,高桥家据说有两百骑士,不过,主公放心,没有我们立huā家的铁炮射不死的东西。”bō多野梨奈看乖官紧紧握起拳头,以为他害怕,就伸手过去握着他的手低声安慰他,话里头恐怕就有点[乖,别怕,姐姐在这儿]的意思。
不过,有这么一个长tuǐ薄乳的小美人儿握着你的手安慰你,虽然是大敌当前,却也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呢
忍不住,乖官就反手握住了她的手,吃他这反手一握,梨奈脸颊上顿时就泛起一层红晕来,看着美人如玉,乖官顿时就有一股意气素霓生的感觉,不过骑着毛驴的骑兵,怕什么,咱们这边好歹也大几百人呢还有精锐的两百火枪手,谁输谁赢,可说不准。
实际上,被这么一逼,高桥绍运也是不得不发动攻击了,这就完全没了偷袭的效果,所以,步骑配合往前面去的时候,骑在马上的高桥绍运也是一脸的郁闷表情。
对方怎么会随便铁炮乱射的呢?高桥绍运也是极为郁闷,这就好像躲起来自觉十分隐秘的人,结果被人随便站在一边撒尿给淋了一头一脸的感觉。
PS:本来这应该是一个超过万字的大章节的,因为下面的一章我觉得要和这一章连起来看才舒服,不过,这本书上传以来,我还没断过更呢不能破了金身……所以,大家不妨猜一猜,接下来会有什么情况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