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时间(求月票)
刘寇翻身下马,大步来到彭越战车前疾声道:“大王,情形不对!”
彭越跳下战车,沉声道:“刘寇,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刘寇点了点头,肃然道:“大王,虎牢关上的守军除了陈豨的叛军,还有一支身经百战的精锐,末将怀疑,很可能就是项庄的楚军残兵!”
大将扈辄也道:“大王,末将也有同感,如果只是陈豨的叛军,刘将军所部前军刚才的那次夺城就该得手了,可事实上,关上守军却表现得非常镇定,既便是在轻兵死士即将登上城头时,他们也没有丝毫的慌乱,这可不是乌合之众应有的表现啊。”
“难怪他们刚才喊什么唯我大楚。”彭越道“看来应该就是楚军了。”
刘寇道:“大王,如果真是楚军,我军就不能强攻了,楚军的锋锐大王你是知道的,项庄如今虽说只剩下五千楚军,可他们据险而守,我军既便能把他们打垮,再攻陷虎牢关,可最后的伤亡也必定会极其惨重哪,大王。”
扈辄也道:“是啊大王,末将怀疑这很可能是汉王的两虎竞食之计!”
“两虎竞食?”彭越皱了皱眉,有些不高兴道“汉王没你想的那么不堪。
“大王……”刘寇、扈辄还要再劝时,彭越却霍然举手,冷然道“你们不必多说了,今天天sè将黑,就不要再战了,等明天辐重运到,再行攻城!”
井,井,井井井,井。
当梁军与楚军在虎牢关上血战时,汉军则在抢时间。
南阳郡,颖川”通往宛城的大路上,吕泽的四万大军正在浩浩dàngdàng地南下。
车鳞鳞,马啸啸,大路上尘土飞扬,由于长时间的急行军,汉军将士全都已经累得气喘吁吁,汗出如浆,再被空气中的尘土一裹,就一个个全都成了黄土扑面的泥人了,既便是吕台这个公子哥儿,也没了平时的英姿飒爽。
“父亲。”吕台打马追上吕泽,喘息道“将士们累坏了,扎营吧。”
“不行!”吕泽断然拒绝道“这才走了几里地?就想扎营休息?不行,绝对不行,号令全军,加快速度,继续行进,子夜之前必须赶到叶县。”说此一顿,吕泽又杀气腾腾地道“逾期不至者,休怪本郡守翻脸无情!”
“诺!”吕台轰然应诺,遂即打马离去“郡守大人有令,全军加快速度,子夜之前必须赶到叶县,违令者…”严惩不怠!”
白马津,灌婴八千骑军正在暮sè中渡河。
虽然没有船只,也没有浮桥,不过灌婴的骑军仍然可以凭借数千只大皮囊以及数百口大瓮渡河,具体的方法就是,将四只大皮囊或者大瓮绑在战马的四条tuǐ上,然后连人带骑进入河水中,凭借皮囊或者大瓮的浮力,人马就不会溺入水中,然后就能从容划水过河了。
由于皮囊、大瓮数量不够多,一次只能渡过八百人骑,然后由少量骑兵携带皮囊、大瓮返回东岸,然后第二批骑兵才能继续渡河,等到天sè将暮时,灌婴的八千骑兵外加一万多匹坐骑才终于全部渡过河水进入了赵地。
当灌婴骑军从白马津渡河时,聚集在濮阳的诸侯联军也分道扬镳了。
张良带着十万汉军外加傅宽的两万齐军星夜赶赴荣阳,准备与刘邦会合,藏荼则带着五千燕兵以及三千北貉骑兵投南皮去了,并且打算从南皮北渡河水,返回燕地,衡山王吴芮则与大将梅剑引着两万衡山兵南下杨郡,取道回国了。
淮南王英布则听取了蒯彻的建议,星夜东进杀奔薛郡去了。
英布的目标是薛郡、洒水、东海这三个郡,这三个郡原本都是大郡,人口众多,尤其是薛郡,秦末时人口曾经一度超过六十万户两百万人!
不过楚汉相争,连年混战,彭越几次引兵杀入楚地,在薛郡、洒水、东海三郡极尽烧杀掳掠之能事,致使三郡人口锐减,田地荒芜,到了现在,三郡人口已经十去其六,只剩下不到一百万了,但既便是这样,英布赖以割据称王却是绰绰有余了。
还有,这三个郡目前并没有明确的归属,刘邦在垓下召集各路诸侯之前,曾经答应韩信要把东海、洒水以及薛郡击,归齐国,可东海郡有一大半在淮水以南,按理说这半个东海郡应该是英布的,还有九江郡,也应该是英布的领地。
可事实上,无论东海郡还是洒水郡,都有汉军驻守,洒水郡守召欧,东海郡守丁复都是汉王刘邦心腹,两人根本没有把两个郡交给韩信的意思,至于薛郡,绝大部份城池都还把持在故楚大将项沱(前文曾打成项冠,系手误)的手里.
所以说,蒯彻的眼光还是极其毒辣的,英布只要取了薛郡、洒水、东海三群,便也有了安身立命的本钱了,将来如果韩信来索要这三郡,英布也有话可说,他是从楚军、汉军手里抢来的,又不是从齐军手里抢的,嘴皮官司有得打。
至于刘邦,这次回了关中,还能不能出得来就两说了。
按蒯彻的说法,刘邦这次进了关中再想出来就很难了,而且既便刘邦再出关东,首当其冲的也是梁王彭越,而不是他英布,说到底,英布就没想过要跟刘邦争天下,所以刘邦如果领兵来讨冇伐他英布,韩信、彭越会不会帮他,还真不好说。
井,井,井井,井,井吕泽大军在抢时间,灌婴骑军在抢时间,张良大军在抢时间,英布军在抢时间,项庄的楚军更是在与时间赛跑!
洛阳武库里,公输车正着三百木匠连夜组装云梯、井阑还有攻城车。
城外洛水边,沿着河边搭起了一排排的铁匠铺子,从洛阳城里还有四周各乡亭掳来的近千名铁匠正挥洒汗水,连夜打造横刀、环刀、标枪、箭簇等兵器,停放在河边的牛车上,则装满了尚未开锋的横刀、环刀、标枪以及箭簇。
洛阳西门,上千名汉军战俘正在楚军的监视下连夜拆卸城门。
西门上的敌楼已经完全被拆解,城门内外两侧的包砖也已经被扒掉了,不过要想挖掉城门顶上厚达数丈的夯土层,还是需要时间的。
函谷关,蛊逢行辕。
蛊逢已经明显感受到了山雨yù来风满楼的紧张气息。
蛊逢或名虫达,杨郡人,曾是吕泽部将,为人谨慎,又以忠义而著称,项羽、刘邦在荣阳僵持不下,曾使人携三千金贿赂时为京邑守将的盅逢,以yòu使蛊逢叛汉,结果却遭到了蛊逢的严词拒绝,三千金也如数奉还给了项羽。
急促的脚步声中,部将唐成大步走进了行辕。
盅逢当即站起身,急声问道:“唐成,情况怎么样?”
唐成冲蛊逢揖了一揖,应道:“将军,情形不太对头。”
说此一顿,唐成又道:“末将带着骑兵队出关将近五十里,一路上居然没有遇到一队商旅,一个走卒,倒是遇到了好几拨饥民,不过这些饥民虽然是衣衫褴褛,却大多都是精壮汉子,末将怕惊动他们,就赶紧退回来了。”
蛊逢沉声道:“你是说,这些饥民有问题?”
“肯定有问题。”唐成道“这些饥民八成是斥候队!”
“斥候队?”蛊逢失声道“你是说,从三”郡过来的商旅还有贩夫走卒,全都被这些乔妆饥民的斥候队给截杀了?”
唐成道:“肯定就是这样。”
蛊逢道:“这岂不是说,三川郡很可能已经失守?”
唐成没有答话,可他的表情已经肯定了蛊逢的猜测。
“难道是项庄小儿的楚军残部?”蛊逢脑子里突然跳出的这个想法把他自己都给吓了一跳,真要是这样的话,事情可棘手了,当下吩咐唐成道“唐成,赶紧便派飞骑前往咸阳,向国相大人请求援兵,再把武库里的猛火油统统搬到城头上去。”
“诺!”唐成轰然应诺,领命去了。
洛阳,郡守府.
尉缭、武涉正围着桌案上的地图在低声讨论,项庄则在旁边急速地来回踱步,脸上也尽是焦虑之sè。
就在刚才,封冇锁函谷关的斥候队传来了一个非常不利的消息。
一队汉军骑兵突然出关,沿着驰道往东巡视了将近五十里,虽然最后又缩了回去,但楚军斥候封冇锁消息的行径却很可能已经泄lù了,也就是说,函谷关守将很可能有所察觉,这对于楚军来说,无疑是极为不利的!
因为函谷关守将一旦发现情形不对,就很可能会向咸阳求援!
虽说关中壮丁大多已经被抽调征发,不过以萧何之能,凑个两三万老弱残兵是绝对不成问题的,根据吕产的供述,函谷关原本就有五千精兵,如果再增加两万以上援军,既便是老弱残兵,对于楚军来说,后果也将是灾难xìng的!
也就是说,楚军必须抢在关中援军到来之前攻陷函谷关!
时间时间,还是时间,对于楚军来说,现在最缺的还是时间哪!!。
第121章 疾驰(为纯情小猪猪盟主贺)
天色刚刚放亮,洛阳城内便响起了绵绵不息的号角声。
遂即一队队衣甲鲜明的“汉军”便源源不断地开出了已经拆倒的西门,这些当然不是真正的汉军,只是披着汉军衣甲的楚军而已,对于战袍的颜色,项庄根本不在意,而且他也没时间给两万大军的战袍统统染成黄色。
经过一昼夜的高强度整训,两万壮丁终于有了些样子。
战斗力的提高是不用想的,但是至少行军列队挺像那么回事了。
两万多大军,排成了五路纵队,浩浩荡荡地出了洛阳西门,然后沿着宽敞的驰道向着三百里外的函谷关汹涌而去。
紧随两万壮丁之后出城的是,是高耸入云的井阑。
二十多架井阑足有八丈之高,顶部是巨大的望楼,望楼分上下三层,每层足以容纳五十人,中间是修长的塔架,塔架前部以及左右两侧都是厚厚的木板,表面还蒙了牛皮,塔架内部则是曲折向上的阶梯,底部则是左右两排二十个巨大的滑轮。
每架井阑足有数万斤之重,需要两百名汉军战俘拖着才能往前走。
紧随井阑之后的,则是二十多架云梯,相比井阑,云梯就矮多了,也轻多了,只需五十名战俘就能拖着前行。
云梯之后则是攻城车。
公输车设计的攻城车,整体是一个中空的塔形木架,塔内用铁索悬着一根足有数万斤重的巨大撞木,撞木的尖端上安了一个整体浇铸的铁槌头,可以轻易撞碎普通的城门,既便是表面包了铁皮的城门,也经不起几下撞击。
攻城车的底部两侧同样装了几十个滑轮,可以拖着前行。
紧随攻城车之后出城的则是项庄的三千亲军,真正的楚军精锐!
随同亲军一起开拔的还有公输车的八百工匠以及掳来的数百铁匠。
在项庄看来,这些手艺匠人简直就是宝贝,一旦有了稳固的后方,他们所能发挥的作用将是不可估量的!
尤其是公输车,不仅是工匠宗师公输班的后人,而且还是墨家的当代钜子!
不过很是可惜,由于墨家奉行太过严苛的规矩,导致信徒日益稀少,战国末期,墨家就已经不复春秋战国时代的盛况,到了现在,整个墨家更是只剩下了公输车父女两人,墨家可以说是已经名存实亡了。
项庄跨骑乌骓马,腰挎横刀,威风凛凛地出了洛阳西门,时至今日,他左肩上的伤势终于是痊愈得差不多了,不过,不到万不得已,项庄是绝不打算身先士卒、冲锋陷阵了,从根本上,项庄是谋战派,而不是勇战派。
望着前方缓缓行进的井阑、云梯还有攻城车,项庄不禁蹙紧了眉头。
按这样的行军速度,一天最多行军五十多里,从洛阳到函谷关则至少要走六天!
六天?!楚军还能有六天的时间吗?昨晚,梁军虽然暂时停止了攻击,可是以彭越对刘邦的信任,梁军绝对不会就此收手,彭越多半是在等待辎重部队,一旦后续的辎重运到,梁军肯定还会再次发起攻击,那时才是真正的考验。
当下项庄让公孙遂把公输车叫到了跟前,问道:“公输先生,您设计的井阑、云梯还有攻城车最快能走多快?”
公输车道:“这个得看畜力或者人力。”
项庄说道:“也就是说,人或者骡马能跑多快,它们就能走多快?”
公输车道:“是的。”
项庄又道:“不会散架?”
“呃……”公输车愕然道,“上将军,您也太小觑老朽了吧?”
说此一顿,公输车又说道:“这些器械可结实,它们要是这么容易就会散架,还怎么承受数以百计的士兵在上面作战,又怎么承受数以百计的士兵踩着它们夺城抢关?不是老朽自夸,只要不面对投石车的轰击,这些器械绝不会散架!”
项庄闻言大喜,只要这些器械不会散架,那就足够了。
因为从洛阳到函谷关的道路状况非常好,这个还得感谢秦始皇啊,将咸阳通向关东的驰道修得是又宽又平又直,既便是高耸入云的井阑,也轻易不会倾翻。
当下项庄又回头吩咐公孙遂道:“公孙遂,命令战俘加度!”
“诺!”公孙遂轰然应诺,又回头向身后百余骑兵喝道,“跟我来。”
上百骑兵轰然应诺,纷纷催马扬鞭,跟着公孙遂追上了前面的汉军战俘。
“加度,加度!”公孙遂铿然拔出横刀,仰天大声咆哮,“上将军有令,统统加度,违令者……立杀不赦!”
下一刻,百余楚军骑兵已经蜂拥而上。
“快点,别他娘的慢腾腾的,昨晚上没睡好还是早上没吃饭啊,唵?!”
“就你,他娘的还敢冲老子瞪眼?信不信老子一刀宰了你,赶紧跟上去。”
“快快,给老子跑起来,跑快了老子给你们干粮吃,给你们水喝,可要是跑慢了,老子把你们的头砍下来,别以为老子跟你们说话,快点!”
伴随着楚军骑兵的喝斥怒骂声,则是雨点般的鞭子。
一个明显已经上了岁数的汉军战俘走着走着就力竭倒在了地上,两名楚军骑兵当即翻身下马,不由分说将那汉军战俘架到了驰道旁边,然后其中一名楚军骑兵便拔出环刀,照着汉军战俘的左肩颈就一刀刺入,直抵胸腹。
汉军战俘吭都没吭一声,就倒在了血泊中。
两名楚军骑兵却是没事人般,再次翻身上马,向着其余的汉军战俘挥舞起了马鞭,汉军战俘却一个个噤若寒蝉,在楚军的淫威下,纷纷加快了步伐,原本缓缓行进的井阑、云梯还有攻城车顿时开始向前隆隆疾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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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牢关外,梁军大营。
晌午刚过,梁军辎重终于运抵大营。
这批辎重除了有行帐器具,还有数以百计的云梯、井阑以及攻城车,更有数百架大型投石车,足以将数百斤重的巨石抛送到百步开外!
霎那之间,整个梁军大营便变成了喧嚣的工地。
数以千计的梁军轻兵将大量的器材从牛车上卸下,然后开始将云梯、井阑、攻城车、投石车一架架地搭建起来,不到半个时辰,梁军大营里面便已经耸立起了数以百计的塔脚,虎牢关上的守军远在好几里外,都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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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牢关上,新兵蛋子们还不知道厉害,有说有笑,显得神情轻松。
与之相反,荆迁带来的五百陷阵轻兵,还有桓楚、季布麾下的数百楚军老兵出身的小校却全都流露出了凝重的神情,作为老兵,再没有人能比他们更清楚,梁军大营里高高耸起的那一具具塔架意味着什么,那可都是杀人的利器呀!
尤其是那高耸入云的井阑,还有投石车,简直就是城池的天敌!
在高耸的井阑面前,关墙上的守军将再无险可守,只能处于被动挨打的不利境地,至于投石车,那就更加的恐怖了,数百斤重的巨石从天而降,根本就不是人力所能抗衡的,到时候不管老兵还是新兵,生死全都只能各安天命了。
荆迁轻叹了口气,向庞钰说道:“庞钰,这下麻烦了。”
庞钰点了点头,语气凝重地道:“投石车虽然威力巨大,不过更多的还是心理震慑,其实真正的人员杀伤还是相当有限的,只有井阑才是真正的威胁,数以千计的梁军弓箭手躲在井阑上往下放箭,我军守在城头上,将根本无处藏身,末将很担心……”
顾忌到周围有许多新兵在场,庞钰的后半句话并没有说出来,不过荆迁很清楚庞钰在担心什么,庞钰担心一旦井阑推进到关前,当守在城头的新兵蛋子发现他们只能像活靶一样被梁军弓箭手一一射杀,则很可能就会全军溃败。
“是啊。”荆迁点了点头,蹙眉道,“我也同样担心。”
庞钰沉吟了片刻,说道:“将军,末将倒是有个破解之策。”
说罢,庞钰又对荆迁低声耳语了几句,荆迁顿时两眼放光,当即回头向身后站着的几个司马、军侯喝道:“你你,还有你,赶紧带人去武库,把所有能够找到的麻绳都给老子搜集起来,越多越好,快!”
“诺!”几个司马、军侯轰然应诺,领命去了。
荆迁又从一名老兵手中夺过一枝标枪,然后带着庞钰走到了一架床弩边上,再架标枪放进弩机的凹槽里试了试,大小倒正好合适,就是标枪的长度要比床弩的巨箭长出一截,前端足有五尺长的铁制枪头几乎全露在了外面。
“将军,问题应该不大。”庞钰拍了拍床弩,沉声道,“由于关上没有投石车,梁军的井阑多半会推进到二十步以内,这么近的距离,射击井阑这么大的目标,床弩的命中率还是可以保证的,何况还是五箭齐发,应该没问题。”
荆迁点了点头,低声说道:“行与不行,就这么着了。”
庞钰闻言默然,梁军都已经在搭建攻城器械了,楚军也就不必再心存侥幸了,接下来的这场恶战,如果破解不了梁军的井阑,虎牢关的确是没法守了。
第122章 叩关(求月票)
虎牢关,隔了整整一天,梁军的第二bō进攻终于开始了.
“嗨嗬,拉嗬,嗨嗬,拉嗬……”伴随着极有节奏的号子声,数以万计的梁军轻兵拖拽着数百架高耸的投石车来到了虎牢关前,紧随数百架投石车之后,则是数十架更加高耸入云的井阑,还有数十架云梯以及数架笨重巨大的攻城车。
在这些巨大的攻城器械的周围,则挤满了蚂蚁般的梁军甲兵.
刘寇身披重甲,神情冷峻,傲然肃立在其中一架井阑之上,这架井阑比其余四十余架井阑还要高出一丈许,不过顶部的望台却只有一层,而且仅仅只能容纳十几人,显然,这架井阑不是用来作战的,而是用来观察敌军虚实的。
前方数百步外,虎牢关不过四丈高的关墙已经需要俯视了。
部将褚淳轻叩着望台护栏,时刘寇说道:“将军,这次进攻,虎牢关必下!”
刘寇默默地摇了摇头,他可不敢像褚淳这样乐观,既便己军拥有两百多架投石车,四十余架井阑及五十多架云梯,可梁军这次面对的是楚军,是杀得刘邦十几万大军不敢在大别山中逗留的那支楚军,这一战的惨烈,必定会超乎想象!
“嗨嗬,拉嗬,嗨嗬,拉嗬…”。
“嗨嗬,拉嗬,嗨嗬,拉嗬…”。
“嗨嗬,拉嗬,嗨嗬,拉嗬…”。
嘹亮而又极富节奏的号子声中,数以万计的梁国大军拥着数以百计的重型攻城器械向着虎牢关缓缓逼近,当距离虎牢关只剩下不到百步远时,刘寇的右手便轻轻地举了起来,霎那之间,所有的重型攻城器械便同时停了下来。
原本响彻云霄的号子声便在刹那间嘎然而止,整个战场霎时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令人窒息的死寂中,刘寇扬起的右手忽然向着前方虚虚一压然后神情冷漠地下达了攻击的命令:“投石车,开始攻击。”
刘寇身后的秸淳遂即走到护栏边,举起一面三角令旗使劲地挥舞了两下。
霎那之间,梁军阵中便响起了绵绵不息的号角声以及jī昂高亢的战鼓声。
伴随着号角声以及战鼓声一队队的梁军锐士便开始忙碌了起来,数百名轻兵将一块块的巨石放进了投石车的大吊篮,上万名袒xiōnglù背的健卒分为两百多队,每队五十人,在各自队率的号令下,开始奋力拉拽连接在投石机甩臂上几十道的绳索。
在上万健卒的奋力拉拽下两百多条甩臂顿时从投石车的塔脚上高耸竖立起来,伴随着甩臂的竖起,以铁索系在甩臂远端的吊篮也被高高地甩到了空中当吊篮越过高点,放在里面的巨石顿时便脱离了吊篮的禁锢向着前方呼啸而去……
虎牢关上。
当一团团巨大的黑影出现在前方天际时,关墙上的新兵蛋子终于sāo动了起来。
“哦,天哪,我的老天那是什么东西?该死的,那究竟是什么鬼东西啊?”
“这么大的东西,还扔得这么远少说也有一百多步,估计也就是芦草吧?”
“鸟那是石头,你他娘的看清楚了,那都是石头啊,快找地方躲起来”,…”
不过,新兵的sāo乱立刻遭到了老兵和各级小校的喝斥,投石车虽然威力巨大,可是精度却比chuáng弩还要差,既便是上百架投石车集中轰击,真正能够落到城头的石弹还是不多的,不过虎牢关的关墙就要经受残酷的考验了。
“不想死的,就给老冇子乖乖呆在原地别动!”
“不要慌,大家不要慌,石头不会落到你们头上!”
“兔崽子们,告诉你们,别乱跑,越跑死得越快!”
在老兵和各级小校的喝斥下,新兵的sāo乱终于平息了下来。
下一刻,数以百计的巨石便已经挟带着刺耳的尖啸从天上恶狠狠地砸了下来,果然像那些老兵和小校所说的那样,绝大多数石块都越过城墙落到了关内,或者直接砸到了城墙正面的巨大迎截面上,直接落在关墙上的石块很少。
“轰!”
“轰!”
“轰!”
巨大的撞击声中,上百块巨石已经砸在了城墙表面。
霎那间,城墙表面的包砖便被砸得哗喇喇地碎裂了开来,里面的夯土也被砸得扑策簌地直掉,当烟尘散去时,原本平整的城墙墙面上已经留下了上百个大坑,还有,城头上的垛堞也被砸塌了两处,两名新兵蛋子躲闪不及被砸成了肉泥。
梁军投石车的轰击足足持续了半刻钟,两百多架投石车,将至少两千多块巨石扔向了虎牢关,其中至少一千多块落在了关墙正面,将虎牢关的关墙塌得是疮痍满目,惨不忍睹,不过只有很少的石块落在关墙上被石块直接砸死的士兵更是只有不到五十人。
倒是关上的敌楼被砸塌了,守在敌楼上的百余名弓箭手直接就被活埋了。
半刻钟后,梁军投石车的轰击就停止了,梁军大将刘寇也很清楚,要想凭借投石车直接砸塌虎牢关的关墙,那是绝无可能的,别看虎牢关的关墙已经是伤痕累累了,可对于厚度超过五丈的关墙来说,这点程度的损伤根本就不算什么。
跟弓箭手的密集攒射差不多,投石车的打击只有在特定的条件下才能造成真正致命的杀伤,但是在绝大多数情况下,这两种手段只是用来震慑敌军,摧残敌军士气而已,真正用来抢关夺城的杀手锏还是云梯、井阑跟攻城车!
高高的井阑上,刘寇再次扬起右手,再次向前虚虚一压,淡淡地道:“传令,云梯、井阑、攻城车一起上,倾力攻城!”
刘寇倒也干脆,既然梁王执意要攻城,那就全力以赴吧。
“诺!”褚淳轰然应诺,然后先后扬起数面大旗,奋力挥舞起来。
霎那间,梁军阵中便响起了排山倒海般的呐喊声,数以千计的梁军健卒蜂拥而上,又拉又拽,驱动着一架架高耸的云梯、井阑以及一部部笨重的攻城车,向着狼藉遍地、满目疮痍的虎牢关气势汹汹地缓缓碾压了过来。
“终手要开始了吗?!”
荆迁忍不住回头与庞钰对视了一眼。
从庞钰的眸子里,荆迁看到了同样的凝重之sè,梁军竟然出动了全部的云梯还有全部的井阑!至于那几架巨大而又笨重的攻城车,相比云梯和井阑的威胁根本就不算什么了,因为虎牢关的东门早已经用城砖给砌死了。
“吼!”
“吼!”
“吼!”
在梁军山呼海啸般的号子声中,两军距离迅速接近。
倏忽之间,高耸的云梯、井阑已经距离虎牢关不足五十步了,关上守军甚至已经可以看清楚对面井阑上梁军弓箭手的狰狞表情了。
堪堪越过五十步的距离,井阑上的梁军弓箭手突然发起了攻击。
霎那之间,一bōbō的箭雨便从四十余架井阑上直射而下,无所不至地倾泄到了关上守军的头上,楚军老兵霸道,抢先占住了紧挨垛堞的一小块死角,两千重甲步兵也还能凭借重甲和大盾勉强支撑,可剩下七千多轻兵却只能等着挨宰了。
梁军弓箭手居高临下的近距离直射,给关上守军造成了极大的威胁。
仅仅不到片刻功夫,就至少有四五百人中箭倒在了血泊中,近万新兵的神经正经受着残酷的考验,桓楚、季布、荆迁绝不怀疑,如果这样的情形再持续一刻钟,这些新兵蛋子绝对会彻底崩溃,掉头逃跑,那时候,虎牢关就彻底完了!
荆迁的五百轻兵虽然很骁勇,可五百人又怎么可能守住虎牢关?
倏忽之间,躲在垛堞后面的荆迁已经扬起了右手,可是很快,另一只大手就又死死地把荆迁的大手给摁住了,庞钰弓着背,躲避着前方井阑上射来的箭雨,大声劝道:“将军,现在还不到时候,等等,再等等!”
荆迁咬了咬牙,终于把举起的右手缩了回来”,高高的井阑上,密集的箭矢就像暴雨般倾泄而下。
虎牢关关墙上,七千多新兵则在来回奔走,大呼小叫,不时有新兵被箭矢射中面小xiōng腹或者胳膊tuǐ,然后惨叫着栽倒在血泊之中。
虎牢关下,梁军轻兵的号子声依然在继续。
伴随着一浪高过一浪的号子声,四十余架井阑继续向前,终于进入了二十步内!
下一刻,四十余架井阑终于停了下来,二十余架云梯却是继续向前,试图从井阑之间的缝隙中穿过,准备最后的抢关夺城。
百步外,刘寇重重地拍了下望台护栏。
只要这二十多架云梯靠上了关墙,则虎牢关就必破无疑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异变陡生,数百枝长矛突然从虎牢关垛堞的后面射了出来,这几百枝长矛几乎全部命中了二十步外的井阑,在那几百枝长矛尾部,竟然系着一道麻绳,麻绳的另一端霍然还伸到了虎牢关的关墙之上。
下一刻,关上守军猛然发作,分为几百队向着侧面奋力拉拽麻绳。
霎那间,四十余架高耸的井阑便开始出现了倾斜,而且,伴随着关上守军一浪高过一浪的嘶吼咆哮,井阑的倾斜角度正变得越来越大,眼看着就要失去重心侧翻了!而此时,二十余架云梯却刚好进入井阑之间的空隙之中……!。
第123章 残月(泣血求月票)
“哦,不!”刘寇低吼一声,猛然往前踏了一步。
褚哼等十几员部将也是两眼圆睁,死死地盯着前方,脸上全都是难以置信之sè,井阑竟然还可以这样破解?简直就是闻所未闻啊!
下一刻,前方那四十余架井阑终于纷纷倒下。
原本站在井阑望台上的弓箭手就像是被甩落的小蚂蚁般,纷纷空中摔落下来,拥挤在井阑四周的梁军甲兵更是仓皇四散,不过人员太过密集,他们根本是躲无可躲,霎那间,数以百计的梁军甲兵已经被破碎的井阑架当场砸死。
堪堪进入间隙的二十余架云梯也纷纷被压塌当场。
梁军气势汹汹、势在必得的攻势竟然就此被瓦解了!
刘寇的嘴角剧烈地抽搐了两下,又咕嘟一声咽下了。唾沫,这一刻,他的心情根本就无法形容,沮丧?震惊?暴怒?好像都不是,但有一点非常肯定,那就是,对面虎牢关上的守军绝对是楚军,守将也必定是项庄无疑!
倏忽之间,刘寇扬起了右手:“传令,各营后撤。”
褚淳两步冲到护栏边,举起一面令旗使劲地挥舞起来。
霎那之间,梁军阵中便响起了苍凉的号角声,伴随着绵绵不息的号角声,正惶然不知所措的梁军甲兵便如潮水般退了回来。
虎牢关上,荆迁往庞钰xiōng口恶狠狠地捶了一拳。
庞钰疼得呲了呲牙,脸上却分明绽起了一丝淡淡的笑意,今天这场小小的胜利又算得了什么呢?如果给他三万精兵,庞钰甚至有信心将关外的十万梁军一举全灭!彭越?刘寇?虎狼之兵?在他庞钰眼里,不过就是一群土鸡瓦犬而已。
深吸了口气,荆迁突然振臂高呼起来:“泱泱华夏!”
陷阵营五百轻兵霎时山呼海啸般响应:“礼崩乐坏!”
“重整河山!”荆迁再次呼吼。
“唯我大楚!”这一次,所有的楚军老兵都跟着咆哮起来。
“唯我大楚!”
“唯我大楚!”
“唯我大楚!”
下一刻,劫后余生的七千多新兵也纷纷跟着歇斯底里地怒吼起来,尽管,在刚才极短的交锋中他们就死伤了两千多人,可不管怎么说,虎牢关终究是守住了,这一仗他们终究是打赢了,对于这群新兵蛋子来说,这很重要,真的很重要!
梁军后阵。
大将扈辄叹了口气,黯然说道:“刘寇将军太轻敌了,井阑不该靠得这么近的。”
彭越摆了摆手,语含艰涩地道:“不怪他,如果是寡人指挥,也会这么做的,项庄小儿果然狡猾啊,竟然能用chuáng弩破解井阑,简直闻所未闻哪。”
扈辄道:“大王,如今四十余架井阑几乎全部损坏,云梯、攻城车也损失了一大半,这仗还打不打?”
彭越叹了口气,摇头道:“不打了,号令全军,撤兵,我们回敖仓!”
说此一顿,鼓越又说道:“虎牢关之战,我梁国大军已经折损好几千人马,还搭上了全部的攻城器械,也算是对得起汉王了。”
荥阳,刘邦行辕。
陈平匆匆进了行辕,向刘邦拱手作揖道:“大王,快马回报,梁国大军已经从虎牢关退下来了。”
“退下来了?”刘邦吃声道“彭越十几万大军,还有井阑、云梯、攻城车、投石车等等重型攻城器械,竟然连个小小的虎牢关都没拿下来?陈平,该不会是彭越暗中跟项庄小儿达成了什么默契?”
刘邦不能不怀疑,彭越十几万大军啊,而且还是久经战阵的精锐之师,尤其是大将刘寇率领的三万人马,更是一群虎狼之兵啊,以十几万人对项庄几千人,竟然还打不赢?这中间如果说没有问题,刘邦是死也不信。
虽说楚军有虎牢关之利,可梁军也有井阑、云梯跟投石车啊。
至于窜入三川郡的那几万魏地民壮,则根本不在刘邦的考虑范围之内,在刘邦看来,这几万壮丁的战斗力是可以忽略不计的。
陈平道:“大王,根据细作回报,梁军其实已经拼尽全力了,第一次进攻由于缺乏攻城器械,结果惨败收场,第二次进攻却又犯了轻敌的错误,致使绝大部份井阑、云梯被毁,梁军知难而退,也在情理之中。”
说到底,彭越只是刘邦兄弟,而不是刘邦的部将。
所以说,你不可能指望梁军去跟楚军往死里火并,那不现实。
刘邦转念一想,觉得陈平说的也在理,可这样一来,三川郡是绝对完蛋了,函谷关和关中也就危在旦夕了,等张良率领大军赶到,少说也要五天,既便扔掉辎重粮秣轻装前进,张良大军也要至少四天才能赶到荥阳!
陈平叹了口气,无奈地道:“大王,如到如今也只能耐心等待了,好在函谷关乃是天下雄关,墙高六丈余,蛊逢将军又素来谨慎,项庄急切间要想攻陷函谷关也绝非易事,还有萧国相,闻讯之后也必定会从关抽调援军的。”
刘邦默然,现在的确也是没别的办法,只能等了。
三天之后的深夜,楚军终于赶到了离函谷关不到二十里的曹阳邑。
早在楚军主力抵达前,高初就已经带着怒锋营一千精兵夷平了曹阳邑。
为了与时间赛距,从虎牢关俘虏的五千多汉军战俘累到几乎虚脱,到最后一个个几乎是拖着云梯、井阑、攻城车在往前爬行,公孙遂的骑兵队除了一开始杀了几十人示威,后来倒也没有继续杀人了,否则,这五千多战俘早被杀光了。
幽暗的夜sè中,高初带着斥候队匆匆来到了项庄马前。
“上将军。”高初冲项庄作揖见礼,又道“函谷关一切如常。”
项庄道:“也就是说,这几天并没有援军抵达,守军也没有派斥候队出关?”
高初道:“援军是肯定没有,斥候队倒是派了几支,不过都被末将给截杀了。”
项庄点了点头,无意中一抬头,却看到了西边山梁上孤悬的一弯残月,再估计时间,现在也就是凌晨丑时,离天亮应该还有个把时辰!倏忽之间,一个念头便闪电般从项庄的脑海里跳了出来,残月如钩,残月如钩……
下一刻,项庄又回头吩咐公孙遂道:“公孙遂,即刻晓喻各营,除了将校、小校,其余将士全部脱掉汉军甲衣,从曹阳邑及附近农舍寻找破衣烂衫穿上,所用军械也要换成木剑竹戟,此事关系重大、不容有误,违者……杀无赦!”
“诺!”公孙遂轰然应诺,遂即策马飞驰而去。
项庄身后,武涉满头雾水的样子,不知道项庄想干什么。
尉缭捋了捋颔下美髯,却很快就猜到了项庄的用意,当下朝项庄竖起了大拇指,低声赞叹道:“上将军深谙谋战之精髓,老朽拜服。”
项庄却摆了摆手,淡淡地道:“军师过奖了。”
说实话,在尉缭面前,项庄还真没有得瑟的资本。
尉缭这老家伙在战术策划上或许不及项庄,可在战略谋划上,却绝对是当世大家,既便是张良、陈平,也未必就能强过尉缭。
函谷关,蛊逢行辕。
副将唐成正向蛊逢禀报军情:“将军,萧国相谴飞骑回复,援军最快也要三天后才能赶到,并且第一批援军只有五千人。”
“五千人也行。”蛊逢道“总比没有强。”
说此一顿,蛊逢又道:“派去关东的斥候队呢,有消息没有?”
唐成摇了摇头,答道:“末将已经派了十几支斥候队,可是到现在都还没有任何消息传回,多半是被叛军截杀了,所以还不清楚叛军的确切底细,不过,这两天在关外活动的叛军细作是越来越多了,我想,叛军大军应该快来了。”
“没有任何消息传回?”蛊逢霎时蹙紧了眉头。
就在这时候,行辕外忽然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遂即一名亲兵匆匆入内,单膝跪地向蛊逢禀报道:“将军,关外出现了大量叛军!”
“嗯?!”蛊逢霍然变sè,又向唐成道“走!”
当下两人以最快的速度上了东关,站在东关敌楼上往外看去,果然看到函谷关外的驰道上已经出现了隐隐约约的火把长龙,幽暗的夜空下,这条火把长龙延绵足有十几里,一直延伸到视力难及的遥远之处。
“将军!”唐成凛然道“叛军少说也有两万人!”
逢点了点头,又道“就是不知道叛军有没有云梯、井阑、攻城车等重型攻城器械,如果没有,则区区两万叛军根本不足为虑。”
“将军,就怕项庄的几千楚军也在其中啊。”唐成提醒道。
“你说的对,我军断然不能大意。”蛊逢肃然道“从今晚开始,东关上守夜的哨卒增加十倍,巡夜的巡逻队再增加二十个什!”
“诺!”唐成轰然应诺,遂即领命去了。
又过了不到半个时辰,顺着驰道汹涌而来的叛军终于抵达了函谷关下。
借着隐隐约约的火光,蛊逢看到了一大群衣衫褴褛、兵甲不整的叛军,看到这一幕,蛊逢嘴角不由绽起了一丝淡淡的笑意。!。
第124章 铁血洗礼
唐成安排好军务,又来到了敌楼上。
“将军,您还是歇着去吧。”唐成向蛊逢揖了一揖,说道“叛军没有携带攻城器械,要想攻城的话,就必须伐木造梯,所以,在天亮之前他们是不可能发起进攻了,现在离天亮还有半个时辰,将军您还是回行辕吧。”
蛊逢摆了摆手,说道:“就不回去了。”
说此一顿,蛊逢又道:“唐成,你怎么看?”
唐成沉吟片刻后答道:“将军,关外的叛军衣衫褴褛,兵甲不整,绝对不可能是项庄的楚军残部,而且,项庄的楚军也没有这么多人。”
蛊逢点头道:“你不觉得奇怪吗?这样一支叛军,是怎么杀入三川郡的呢?”
唐成摇头道:“末将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三川郡有虎牢关为门户,就凭这样一支叛军,要想攻破虎牢关,杀入三川郡又怎么可能?”说此一顿,唐成又道“难道这支叛军是从水路绕过虎牢关进入三川郡的?”
蛊逢点头道:“也有可能。”
唐成苦笑道:“可惜关东方向的消息已经被叛军斥候严密封锁了,要不然,只要问问过路的商旅以及贩夫走卒就能知道事实的真相了,不过,不管这支叛军从哪里来,又要到哪里去,咱们只要守好函谷关就行了。”
蛊逢默默不语,只是点了点头。
函谷关外。
急促的脚步声中,萧开、田横大步来到了项庄马前。
“上将军。”两人冲项庄作揖见礼,然后萧开问道“辎重队为什么停下来了?”
现在的楚军也已经有了辎重拖累了,不但有笨重的云梯、井阑、攻城车,还有数以千计的牛车、骡车以及马车,车上装满了从洛阳以及周边各县掳来的粮食、肉食,还有帐篷、铁釜、铁砧等各式各样的器具。
萧开问的是云梯、井阑还有攻城车。
项庄道:“明天攻城,不能用云梯、井阑以及攻城车。”
“啊?那怎么攻城?”萧开闻言愕然,田横也是脸sè微变。
项庄又向萧开、田横道:“你们这便派兵上山伐木,连夜打造简易长梯,明天夺城,就使用这些简易长梯。”
萧开、田横失声道:“上将军,这……”
项庄摆了摆手,制止两人道:“执行军令吧。”
“诺!”萧开、田横虽然心中不解,却还是领命去了。
函谷关,敌楼。
唐成忽然手指关外对蛊逢说道:“将军你看,叛军上山伐木了。”
唐成不说蛊逢也已经看见了,一队队的火把长龙已经开上了驰道两侧的高山,显然,叛军是准备上山伐木了,蛊逢的浓眉顿时就蹙紧了,难道叛军还真打算凭借临时打造的简易长梯前来攻打函谷关吗?
唐成冷然道:“这群叛军还真是不知死活。”
蛊逢的眉头越发蹙紧了,他总觉得情形有些不对。
关外的叛军主将难道是个白痴吗?他还真以为凭借两三万衣衫褴褛、兵甲不整的乌合之众就能攻破函谷关?尤其让人不敢相信的是,叛军甚至连云梯也是没有,就凭临时伐木打造的简易长梯,又怎么可能攀上六丈高的关墙?
不过天亮之后,蛊逢就知道叛军绝不是虚张声势,他们是真的打算攻打函谷关!
当东方天际微微lù出一丝鱼肚白时,叛军居然已经造好了几十架六丈多长的长梯,遂即关外便响起了进攻的号角,绵绵不息的号角声,数以百计的叛军抬着几十架简易长梯,向着函谷关巍峨高耸的关墙蜂拥而来。
当叛军进入百步之内时,密集如蝗的箭矢陡然从关上倾泄而下。
嗷嗷叫嚣着往前冲锋的叛军便一拨拨地倒了下来,在伤亡了百余人后,剩下的叛军终于丧失了勇气,扔下长梯溃逃了回去。
不过,不等关上汉军喘口气,又一队叛军蜂拥而上。
当叛军再次冲进百步之内时,密集的箭雨再次从关上倾泄而下,第二队叛军相比第一队叛军,表现稍好,他们又往前突进了几十步距离,不过仍然没能接近城墙,更不要说把长梯竖起来准备抢关夺城了。
接下来的整整一天,叛军足足向函谷关发起了二十多次攻击。
不过非常不幸的是,除了有两次叛军曾经接近城墙之外,其余二十多次攻击叛军都是在半道上就被关上汉军用箭雨给击溃了,当天sè渐渐暗下来时,关外旷野上已经横七竖八地躺满了叛军的尸体,少说也有两千多人。
敌楼上,蛊逢手扶围栏陷入了沉思。
关外的叛军主将难道真的是个白痴?明知道这么个打法根本就是送死,可叛军居然还是一次次地往上冲?
唐成道:“将军,叛军该不会是走投无路了吧?”
蛊逢道:“你是说,叛军的屁股后面有人在追?”
关外十里,项庄大帐。
萧开疾步走进大帐,冲项庄、尉缭分别作揖,然后神情惨然地道:“上将军,这样下去不行啊,末将的后军都快拼光了!”
今日一战,萧开的后军足足阵亡了小两千人。
除此之外,为了整肃军纪,萧开又在阵前斩杀了好几百逃兵,等到天黑、项庄下令收兵时,整个后军已经只剩不到两千五百人了!尤其让人沮丧的是,死了这么多人,居然连函谷关的垛堞都没有mō到,这仗还怎么打?
项庄淡然道:“后军损失了多少?”
萧开惨然道:“足足阵亡了小两千人!”
“补你两千人!”项庄不假思索地道“你自己去中军大营挑人吧。”
“这……”萧开愕然,见项庄不像说笑的样子,这才赶紧转身走了。
目送萧开的身影离去,项庄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眼神也变得前所未有的清冷。
命令萧开的后军以及田横的右军不惜代价猛攻函谷关,其中最主要的原因固然是为了麻痹关上的守军,为项庄亲军的强攻创造机会,另外一重考虑就是,项庄试图通过函谷关的攻防大战,给麾下的两万壮丁一次铁血洗礼!
壮丁就是壮丁,怎么训练也还是壮丁。
要想让一群壮丁变成一群士兵,就必须让他们经受铁血洗礼。
驱赶一群壮丁抬着长梯去攻打巍峨高耸的函谷关,这很残酷,也很残忍,套用后世的文明话来说,项庄这么做是反人类的!
但是,这是项庄所能想到的最有效的速成练兵法。
面对残酷、惨烈的攻城大战,壮丁将会迅速出现两极分化,不适合战争的弱者,或者是意志不坚定者,很快就会被淘汰,很快就会战死,可那些体魄强壮、意志坚定,天生就适合当兵打仗的人,却会迅速地茁壮成长!
楚军没有根基,没有后方,更没有后勤补给。
如果让项庄在三万壮丁与三千精兵之间选择,他绝对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后者!
所以,项庄极其冷血地将函谷关大战变成了一场针对楚军壮丁的血腥考核,如果通过了考核,这些壮丁就将成为骠悍的楚军老兵,如果通不过,那么结果就只有一个,变成横亘在函谷关前的无数尸体中的一具!
第二天,关外叛军的攻击仍在继续。
一队队的叛军抬着一架架的长梯向着函谷关蜂拥而来,一次次地发起绝望而又悲壮的攻击,然后在关上汉军的箭雨侵袭下溃败,在滚木擂石的肆虐下筋断骨碎,也有几队叛军悍不畏死地攀上了长梯,结果却被猛火油烧成了飞灰。
到第二天天黑,函谷关外又多了两千多具尸体。
第三天,关外叛军的攻击仍在继续。
相比前两天,叛军在第三天的攻击力度就强悍了许多,可能是因为先前战死的都是些老病体弱者,而剩下的却都是年轻力壮的悍卒,也可能是因为剩下的这些悍卒无论是身体上还是心理上,都已经适应了残酷的战争,在战场上也就显得更加的从容了。
还有,叛军手里也多了些临时打造的简易木盾,关上汉军的箭雨侵袭已经不足以阻挡叛军的前进,滚木擂石也已经不足以阻止叛军的登城,有好几次,叛军的死士甚至都已经抢上了函谷关,守军倒了大量猛火油才把叛军的攻势给瓦解了。
太阳终于下山了,关外的叛军也终于潮水般退了回去。
函谷关雄伟巍峨的关墙下,再次增添了好几千具尸体。
不过,关上的汉军终于也出现了伤亡,尤其不妙的是,箭矢、滚木、擂石还有猛火油消耗得厉害,如果像今天这样强度的攻城战再持续三天,关内囤积的猛火油就要告急了,如果持续五天,则滚木、擂石还有箭矢也要用光了。
蛊逢已经明显感觉到,叛军的攻城力度正在增强。
直到这一刻,蛊逢才突然明白,关外叛军的主将绝对不是白痴,恰恰相反,叛军的主将绝对是个狠角sè,这家伙分明是想拿函谷关之战来练兵,试图通过这一场恶仗,把他的这几万乌合之众打造成一支人数虽少战斗力却成倍增长的精锐之师哪!
蛊逢长长地舒了口气,吩咐副将唐成道:“除了守夜的哨卒和巡逻队,其余各营将士抓紧时间吃饭,然后睡觉,养足体力,准备迎接明天的恶仗!”完全可以想象得到,等到明天天亮,叛军的攻城力度将会更大。!。
第125章 函谷关?夜袭
残月如钩,孤悬山头。
半夜子时,项庄的三千亲兵已经在距离函谷关十几里的山岙里完成了集结。
此前,一直都是萧开、田横两军在函谷关轮战,三天轮战下来,萧开的后军以及田横的右军足足阵亡了六千余人,同时也从项庄的中军补充走了六千余人,到现在,项庄的中军已经只剩下不到四千人了。
不过,项庄的三千亲兵却从未动过,一直就在养精蓄锐!
还有,二十余架云梯、二十余架井阑还有五架攻城车也从来不曾亮相!
经过三天的连续恶战,项庄有理由相信,函谷关上的守军已经形成了思维定势,他们多半会认为,关外的叛军会在夜里打造长梯,然后在白天继续攻城!
今夜,萧开的后军仍在驰道两侧的山上砍伐树木,大张旗鼓打造长梯。
不过,楚军却不会再等到明天才发动攻击了,项庄将会给函谷关守将一个惊喜!
今天后半夜,当天上那轮残月坠入大山之后,当大地完全沉沦进黑暗之中时,项庄将会出动所有的云梯、井阑、攻城车以及三千名楚甲,对函谷关发起雷霆万钧的攻击,此战,楚军必胜也只许胜!
项庄在高初、晋襄以及公孙遂的簇拥下缓缓走进了山岙。
夜风寒凉似水,松涛阵阵低咽,三千楚甲齐齐转头,三千双灼热的眼神几乎是同时聚集到了项庄身上,好吃好喝好睡三天,现在也该到了三千楚甲出手的时候了,是时候让函谷关上的汉军领教领教楚军的兵锋了。
迎着三千楚甲炙热的眼神,项庄仰天大吼道:“还记得巨鹿之战吗?”
“记得!”
“记得!”
“记得!”
至少五百名楚军老兵轰然应诺。
剩下没有参加过巨鹿之战的楚甲便纷纷向这五百老兵投入崇敬的眼神,显然,在他们眼里,能够追随先王参加巨鹿之战,是莫大的荣幸。
项庄点了占头,继续咆哮道:“巨鹿之战,我们五万楚甲面对秦军二十万精锐,兵力不及对方四分之一!秦军何其锋锐?手弩、蹶张弩、车弩áng弩,各种弩;投石车、冲车、战车、各种车,可那又怎样?唵,那又怎样?!”
“最后,秦军不照样败在了我们手下?!”
“秦军是精锐,可我们楚军灭的就是精锐!”
“吼!”
“吼!”
“吼!”
三千楚甲被项庄几句话煽得热血澎湃,一个个忍不住以刀击盾,以脚顿地,或者干脆以拳撞xiōng,一边则歇斯底里地咆哮起来。
幽幽燃烧的火光下,项庄悠然举起了右手。
三千楚甲的怒吼咆哮声顿时便刀割般嘎然而止。
项庄深深地吸了口气,又接着声嘶力竭地大吼:“还记得彭城大战吗?”
“记得!”
“记得!”
“记得!”
这一次,至少一千名老兵轰然回应。
剩下两千楚甲则再次向这一千名老兵报以热烈而又艳羡的眼神,相比巨鹿之战,彭城之战更加传奇,也更加的让人热血沸腾。
“彭城大战,刘邦老儿纠集了十几路诸侯、五十六万联军大举伐楚!”
“我们楚国大军却远在齐国,最后连国都彭城都丢了,故楚九郡也大多沦陷打守,可那又怎样?唵,那又怎样?!”
“最后,五十六万联军还不是被我三万楚甲打得溃不成军!”
“刘邦老儿为了逃命,连他的老子、老婆还有儿子都扔了!”
“在我大楚精锐面前,十路诸侯,百万联军,都是土鸡瓦狗,全是乌合之众!我大楚兵锋,又岂是彼等鼠辈所能抵挡?!”
“大楚!”
“大楚!”
“大楚!”
三千楚甲再次狼嚎响应。
项庄再次扬起右手,三千楚甲的狼嚎声再次嘎然而止。
“还有……”项庄指了指三千楚甲,再次仰天大吼道:“大别山之战!”
“我三千楚甲箭尽粮绝,且又兵疲马乏,刘邦老儿纠集了十八路诸侯、七十万联军,试图进山围剿我军,可结果又怎样?唵,结果又怎样?!”
“最后,七十万联军的包围网不照样被我三千楚甲打得支离破碎!”
“刘邦老儿叫嚣着要取我项庄的项上人头,结果却险些命丧大别山中!”
“别看我大楚现在只剩三千铁甲,却照样可以攻破函谷关,照样可以直捣关中,摧毁刘邦老儿的咸阳老窝!”顿了顿,项庄又声嘶力竭地喝问道,“函谷关是天下雄关不假,可在我大楚铁甲面前,它就是瓦舍草庐,一击就破!”
“破!”
“破!”
“破!”
三千楚甲顿时山呼海啸般欢咆哮起来。
项庄铿然拔出横刀,锋利的刀尖遥指前方虚空,再次仰天大吼:“大楚的儿郎们,请你们告诉我,你们是不是男人?”
“是!”
“是!”
“是!”
三千楚甲疯狂回应。
项庄再次暴吼:“是男人,就给老子捅破函谷关,直捣咸阳!”
“直捣咸阳!”
“直捣咸阳!”
“直捣咸阳!”
三千楚甲热烈地回应着。
热血沸腾之下,不少楚军老兵甚至已经老**怒涨了,这一刻,他们只想挥舞环刀杀上函谷关,享受血淋淋的杀戮盛宴!这一刻,他们就是一群嗜血的野兽,只想把前面的猎物撕碎扯烂,然后美美地享用它们的血肉!
项庄狞狞一笑,又将手中横刀往前轻轻一引。
霎那间,三千楚甲便齐刷刷地转身,向着山岙外汹涌而去。
函谷关上,十几盆猛火油烧得正旺。
孤悬天际的残月早已经坠入了山背后,大地早已经陷入了一片沉沦。
不过,十几盆熊熊燃烧的猛火油还是将整个关城照得亮如白昼,甚至连关外五十步内的景物也是依稀可辩,通明的火光下,一队队哨卒正按剑肃立,远处,好几支巡逻队则手持着长长的铁戟,正在关墙上来回巡视。
倏忽之间,关外夜空下似有一丝异响传来。
“什么声音?”一个曾经参加过荥阳大战的汉军老兵霎时竖起了耳朵,可是仔细聆听之下,却毫无发现,他只听到了阵阵的松涛声。
“队率,你还是到下面歇着吧。”一个新兵蛋子凑上前来,讨好地道。
另一个新兵蛋子也道:“是啊,队率,叛军要到天亮后才会攻城,你看,他们这会还在伐木打造长梯呢。”
说罢,新兵蛋子又伸手指了指远处山上。
山上隐隐约约的可以看到星星点点的火光,那是正在山上伐木的叛军。
“你们懂个屁!”老兵队率老实不客气地训斥道,“老子告诉你们,小心没大错,在战场之上,任何时候都要保持足够的警惕,否则,脑袋掉了都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说罢,老兵队率又扭头大喝道,“二狗子,把那边的chuáng弩给老子推过来。”
叫做二狗子的新兵蛋子不敢怠慢,赶紧上前把一架chuáng弩推了过来。
chuáng弩的弩机已经上紧,弩箭也已经装好,当下老兵队率从弩机上取下两枝巨箭,又在身边新兵身上撕下一块战袍,扯成几条裹在了箭头上,然后伸到火油罐里沾了些火油,再伸到燃烧的火盆里一liáo,两枝幽幽燃烧的火箭便做好了。
老兵队率又将两枝火箭装回chuáng弩的弩机里,再操起木锤就砸了下去。
只听“嘭”的一声巨响,两枝火箭顿时便穿过垛堞之间的空隙向着关外呼啸而去。
火箭一直往前射出了百十步远,仍是势头未减,可就在这时候,老兵队率以及旁边的十几个新兵蛋子却发现了可怕的东西,借着两枝火箭发出的幽幽火光,他们清楚地发现,原本应该空无一物的关外旷野上,却突兀地出现了一座高耸的庞然大物!
“那是……”新兵蛋子们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老兵队率却是见多识广,一下就无比凄厉地长嚎了起来:“井阑,是井阑!该死的,那是叛军的井阑!老天爷呀,叛军怎么会有井阑?他们怎么会有井阑?!”说罢,老兵队率又扭头暴吼起来,“敌袭!吹号,快吹号示警!”
片刻之间,函谷关上便响起了绵绵不息的号角声。
几乎是关上号角响起的同时,函谷关外也猛然绽起了星星点点的火光,借着数以千计的火把所散发出的火光,守在函谷关上的哨卒还有巡逻队无比惊恐地发现,关外旷野上,竟然出现了好几十架井阑以及好几十架云梯,还有庞大的攻城车!
显然,在意识到行踪已被识破后,叛军也就无所顾忌了!
下一刻,函谷关外便响起了排山倒海般的号子声,井阑、云梯骤然开始加速。
在井阑和云梯的四周,霍然是黑压压的叛军甲兵,在火光的照耀下,叛军甲兵手中的刀枪剑戟全都反射出了冷森森的寒光,甚至连他们手中的盾牌都能反射出幽光,显然,这支趁夜突袭的叛军与前几天手持竹剑木戟的叛军有着本质的区别。
不到片刻功夫,叛军的井阑、云梯还有攻城车距离关墙就只有不到五十步了,看到这一幕,守在关墙上的汉军哨卒急得脸都绿了,关内的汉军大营虽然也已经沸反盈天,一队队的汉军甲兵正顺着大街蜂拥而来,可是……还来得及吗?!。
第126章 函谷关?杀戮
高初神情冷漠似铁,迎风肃立在井阑的最顶层。
“拿箭来!”一声轻喝,早有亲兵递上了一枝拇指粗的狼牙重箭。
高初反手接过狼牙重箭,又将重箭轻轻扣于弓弦之上,遂即双手猛然发力,将足有五石挽力的铁胎弓挽成了满月状,冷森森的箭头已经居高临下,对准了对面关墙上,那个正在振臂怒吼、呼喝汉军操作chuáng弩的汉军小校。
夜风猎猎,高初心里却是一片清明。
倏忽之间,扣住弓弦的食中俩指悄然松开。
下一刻,拇指粗的狼牙重箭早已经挟带着低沉的尖啸,闪电般射向了对面关墙上的汉军小校,汉军小校似乎是察觉了什么,急切间就要低头,然而,不等他把头低下,冰冷的三棱箭簇就已经从他的面门上猛然锲入,又从后脑穿透而出。
汉军小校强壮的身躯剧烈地颤抖了几下,遂即直tǐngtǐng地倒了下来。
高初的这一箭霎时间吹响了进攻的号角,守在二十余架井阑上的上千名怒锋弓箭手纷纷挽弓放箭,密集如蝗的箭雨顿时向着关上倾泄而下,正在来回搬运chuáng弩的汉军哨卒、巡卒便纷纷中箭倒在了血泊之中,少数身披重甲的汉军小校也被高初逐一猎杀。
当关中汉军顺着马道冲上城墙时,楚军的二十余架云梯也已经高高绞起,遂即向前猛然翻倒,通过末端的倒钩死死地钩住了关头的垛堞,下一刻,公孙遂一夫当先,大步流星登上了云梯,公孙遂身后,五百先登死士如影随行,誓死相从!
几乎是同时,一架庞大的攻城车也已经抵近了函谷关的城门!
“嗨嗬,拉嗬;嗨嗬,拉嗬……”一浪高过一浪的呐喊声中,足有数万斤重的巨大撞木已经向着后方高高扯起,伴随着领军队率的一声怒吼,五十名楚军锐士同时松手,下一刻,沉重的撞木便在重力的作用下猛然落下,又在惯xìng的作用下狠狠地撞向了城门。
“嘭!”伴随着巨大的撞击声,铁制的槌头霎时就在包铁的城门上撞出了一个大凹。
顶在城门后面的十几名汉军顿时便被震翻在地,而且一个个全都被震得口鼻出血,一下子再也无法从地上爬起来了,沉重的城门还有门框也霎时间发出了嘎吱嘎吱的shēn吟声,大量的碎石尘土也从拱洞顶上的包砖之间扑簌簌地掉了下来。
蛊逢不来及披甲,仅着锦袍就冲出了行辕,半路上会合了副将唐成以及十几个司马、军侯,遂即带着大队人马直趋城墙而来,叛军的突然夜袭,大大地出乎了蛊逢的预料,也杀了关内守军一个措手不及。
直到这一刻,蛊逢才发现,他居然在不知不觉间着了叛军的道。
这一刻,蛊逢也不得不承认,叛军主将还真是厉害,简直就是用兵如神哪!
蛊逢带着大队人马刚刚涌上马道,还没来得及冲上城头,一队巡卒就从城头上乱哄哄地溃败了下来,见是蛊逢,领头的汉军屯长顿时跪倒在地,惨然疾呼道:“将军,完了,全完了,叛军已经抢上城头了,函谷关失守了!”
“扰乱军心,死!”蛊逢勃然大怒,拔剑便砍。
那汉军屯长反应不及,一下就被蛊逢砍下了首级。
蛊逢遂即又扬起滴血的长剑,仰天咆哮道:“都听好了,只要有我蛊逢在,函谷关就绝不会失守,统统跟本将军冲上去,把叛军赶下关去!”
“杀杀杀……”数以千计的汉军轰然响应,跟着蛊逢涌上关来。
关头上,数百名哨卒、巡卒已经被斩杀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不到百人还在负隅顽抗,而且,越来越多的叛军正顺着钩住了垛堞的云梯蜂拥而上,蛊逢目测了一下,抢上关头的叛军少说也已经有四五百人之多了!
函谷关外,更多的叛军正蜂拥而来。
“杀!”不及多想,蛊逢就挥剑冲了上去。
一名楚军什长首当其冲,被蛊逢一剑斩成了两截。
蛊逢能从万军之中脱颖而出,成为刘邦麾下的大将,不管是杀人的经验,还是个人的武勇,又岂是楚军一个小小的什长能够比拟的?
楚军什长被杀,又有两名楚军悍卒挥舞着环刀猛扑而上。
蛊逢举剑一liáo,便挡开了两名楚军悍卒的环刀,遂即沉肩猛撞,一名楚军悍卒顿时被撞得倒飞而起,后退了十几步还立足不住,从垛堞之间的缺口处翻出,惨叫着摔落到关墙下去了,从六丈高空摔下,多半是不活了。
另一名楚军悍卒趁机前扑,一把抱住了蛊逢的虎腰。
蛊逢却夷然不惧,右手倒擎长剑摁住了楚军悍卒脑门,左手却捏住了楚军悍卒下巴,遂即双手猛然发力一绞,只听喀嚓一声,楚军悍卒的颈椎骨便折成了一个诡异的角度,那名楚军悍卒吭都没吭一声,便已经立毙当场。
蛊逢连杀数人,终于引起了楚军的注意。
电光石火之间,一股蚀骨的冰寒已经从前方高空潮水般席卷而至。
蛊逢霍然抬头,只见一点寒星已经闪电般疾射而至,但蛊逢毕竟是身经百战的老兵,间不容发之间,蛊逢猛然塌肩拧身,一枝狼牙箭早已从他的颈侧呼啸而过,又一下射穿了护在他身后的亲兵队长的心口。
高处一架井阑上,高初闷哼一声,伸手再去mō箭时却mō了个空。
“可恶!”高初一拳重重砸在护栏上,却也只能隔空兴叹了,因为他备下的三十枝狼牙重箭已经全部用完了,三十枝箭,至少射杀了三十六名汉军健卒!至于怒锋营弓箭手所使用的那种轻飘飘的羽箭,高初从来就是不屑使用的。
关墙上,公孙遂终于对上了蛊逢。
“死!”公孙遂暴喝一声,手中横刀已经向着蛊逢当头劈下。
蛊逢刚才就已经留意到了公孙遂,尤其是公孙遂手中的横刀引起了蛊逢的警觉,当下蛊逢不敢硬架,只是扬起重剑贴着公孙遂的横刀巧妙一引,公孙遂雷霆万钧的一刀便斜斜斩向了蛊逢身侧,蛊逢再趁势曲肘一顶,正中公孙遂心口。
蛊逢这一肘极为老辣,公孙遂顿时被顶得岔了气。
不等公孙遂缓过气来,蛊逢已经再次举起重剑,横斩而至。
眼看公孙遂就要授首之际,一个略显稚nèn的声音骤然从公孙遂身后响起:“公孙大哥休要惊慌,小弟来也!”
下一刻,一枝大笨矛从斜刺里疾探而至,堪堪挡在了公孙遂面前。
只听“当”的一声炸响,蛊逢势在必杀的一剑便斩在了大笨矛的矛刃上,霎时便绽起了一串耀眼的火花,霎那之间,巨大的力量已经潮水般倒卷而回,蛊逢只觉虎口一麻,手中的重剑竟然一下就脱了手,径直飞上了半空!
“嗯?!”蛊逢骤然吃了一惊,急扭头看时,却是个红袍小将!
那白袍小将面相极nèn,看起来顶多十五六岁的样子,却已经长得五大三粗,手中所持那枝大笨矛少说也有百斤重!
“受死吧!”红袍小将年纪不大,杀人却是毫不手软。
伴随着略显稚nèn的大喝声,足有百斤重的大笨矛已经挟带着刺耳的尖啸向着蛊逢腰间横扫而至,蛊逢不敢硬接,当下整个人往后猛然翻倒,红袍小将这雷霆万钧的一矛横扫几乎是贴着蛊逢的xiōng腹掠过,强烈的劲风竟刮得蛊逢xiōng腹间隐隐作疼。
“黄口孺子休要猖狂,吃某一戟!”副将唐成见蛊逢势危,当即tǐng戟来救。
“哼!”一声黄口孺子顿时jī怒了红袍小将,遂即将大笨矛抡了个大圆,又向着唐成横扫而至,唐成不知厉害,大喝一声tǐng戟硬架,只听“锵”的一声炸响,大笨矛堪堪扫中唐成手中长戟的戟杆,戟杆一下就倒弹而回,重重地撞上了唐成xiōng口。
唐成顿时闷哼一声,整个人便如断了线的风筝向后倒飞而起。
还没到落地,唐成便已经是七窍出血,五脏内腑尽碎而死了。
蛊逢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心忖这妖孽小小年纪已经如此厉害,长大了还得了?这厮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周冠夫、王起也不过如此吧?
抢上关头的楚军死士却是山呼海啸般欢呼起来。
红袍小将一矛扫飞唐成,手中大笨矛一缩又一伸,顿时犹如出了洞的毒蛇,疾如闪电般向着蛊逢心口要害刺了过来,蛊逢的瞳孔霎时急剧收缩,眼见红袍小将旅力过人而且武艺高超,绝非他所能够力敌,当下恶向胆边生起了以命博命之心。
当下蛊逢不再闪避,只是沉腰一塌,大笨矛便从他的左肩呲的穿了过去。
遭此重创,蛊逢却只是嘴角抽了抽,甚至还咬着牙迎着矛杆往前抢了两步,转瞬之间,与那红袍小将相距已经不足半步之遥了!
那红袍小将虽然妖孽,却终究年纪还小,太nèn了!
趁着红袍小将略略失神之际,蛊逢掩于身后的右手重剑已经猛然探出,疾如闪电般刺向了红袍小将的小腹…!。
第127章 函谷关?踏破
间不容发之际,一把横刀从右侧斜斩而至!
“晋襄兄弟,小心!”公孙遂一刀撞开盅逢势在必杀的一剑,又用肩膀将晋襄狠狠地撞向了一侧,晋襄死里逃生,顿时间jī泠泠地打了个冷颤,再望向汉将盅逢时,晋襄眸子里已经流鼻出了野兽般的狰狞!
下一刻,晋襄反手拔出横刀,又猛然踏前两步,一刀向责盅逢斜斩而下。
几乎是同时,公孙遂也回转横刀,照着盅逢心口要害恶狠狠地刺了过来。
盅逢知道自己已经绝无幸理,当下不再理会晋襄、公孙遂的刀势,而是手起一剑照着公孙遂心口要害刺来,盅逢不愧是身经百战的宿将,不愧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老兵,既便到了生命的最后一刻,脑子里也依然保持着足够的冷静!
盅逢非常清楚,错过了刚才的机会,再想杀红袍小将已经是不可能了。
可是,以命博命斩杀左侧那个贼将,盅逢还是很有信心的,不管怎么说,临死之前必定要拉上一个贼将垫背!
公孙遂勃然sè变,这是……以命博命?!
不等公孙遂转过念来,盅逢的重剑就已经刺入了他的心口,几乎是同时,公孙遂手中的横刀也刺入了盅逢的心口,两人的身形同时一滞,原本犀利凶狠的眼神也在霎那之间变得空洞mí离起来,下一刻,晋襄的横刀已经猛然斩下。
“呲喇”一声脆响,晋襄的横刀从盅逢左肩切入,又从右肋脱出。
盅逢嘴角忽然绽起了一丝诡异的笑意,遂即从左肩至右肋,整个上半身斜着从下半截残尸上颓然滑落,剖开的体腔里一颗先被刺穿再被切开的心脏赫然还在勃勃律动,伴随着每一次律动,就会有一股滚烫的鲜血jī溅而起。
“公孙大哥!”晋襄惨叫一声,反身扶住了堪堪yù倒的公孙遂。
公孙遂却早已经气绝身亡,只是两只眼睛依然圆睁死死地盯着咸阳的方向,那空洞的眼神仿佛在诉说着他的不甘,他多想挥师杀入咸阳,直取刘邦的老巢啊,不甘心,他是真的不甘心就此饮恨沙场哪……………,
“嗷”晋襄顿时就像受了伤的野狼,仰天哀嚎起来。
嚎了两声,晋襄又反手捡起大笨矛兜头杀入了乱军之中。
晋襄终究还是稚nèn,并不知道自己斩杀的汉将就是函谷关守将,否则他只要用大笨矛将盅逢的首级挑起半空,关上的汉军就该兵败如山倒了。
此时此刻,楚汉两军已经在关墙上混战成一团了,由于担心误杀自己人,关外井阑上的怒锋弓箭手以及汉军的弓箭áng弩、猛火油、
滚木擂石也全都变成了摆设只有函谷关的东门外,笨重的攻城车仍在一下又一下地撞击着厚重的城门。
“嗨嗬,拉嗬:嗨嗬,拉嗬”城门下,号子声一浪高过一浪。
倏忽之间,巨大的撞木已经蓄满了势,下一刻,五十锐士同时松手,足有几万斤重的撞木便猛然落下,又在惯xìng的作用向着前方狠狠dàng去遂即铁制的槌头就重重撞上了城门,只听嘭的一声响,原本就已经残破不堪的城门顿时碎裂了开来。
城门之外,身披重甲、手持环刀大盾的陷阵武卒早已经等待多时了。
几乎是在城门破碎的同时,数以千计的陷阵武卒就已经嗷嗷叫嚣着冲进了城门甬道,守在城门内的汉军甲兵虽然拼死抵挡,却根本就阻挡不住,不到片刻功夫,陷阵武卒便杀透城门甬道冲进了关内,函谷关……,终于被踏破了!
发现城门被破拥挤在马道上的汉军甲兵便知道大势已去了。
乱军中,也不知道是谁首先高喊了一声,转身就跑,遂即越来越多的汉军甲兵便纷纷转身,加入了溃逃的行列,兵败如山倒,函谷关终究还是失守了!
………………
荥阳,刘邦行辕。
周勃的两万大军昼夜兼程,终于赶到荥阳与刘邦会合了。
当周勃带着周冠夫进城时刘邦跟陈平已经站在行辕外相候了,此举对于刘邦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可对于周勃、周冠夫父子来说却是莫大的尊荣了,周勃见状赶紧带着周冠夫趋前十几步,然后跪倒在地三呼我王。
刘邦赶紧上前把周勃父子给扶了起来。
老实说,这三天刘邦在荥阳可真是度日如年哪!
自从吕台带着四万大军绕道南阳前往武关之后,荥阳便只剩下了不到八千人,其中两千多人还是重伤兵,可四周的敖仓、京邑、索邑、广武还有大粱,全都是彭越的粱军,如果彭越真要起了异心,那他刘邦可真是必死无疑了。
直到周勃带着两万精兵赶到荥阳,刘邦悬着的这颗心才终于落回子肚子里。
周勃大军到了,则意味着后续的十几万大军也就离荥阳不远了,有了这十几万大军,刘邦也就不必再担心自己的安全了。
刘邦扶起周勃父子,急切地道:“周勃将军,后续大军什么时候可以赶到?”
周勃拱手揖了一揖,恭声答道:“后续大军有插重之累,恐怕还要好两天才能赶到。”
“还要两天?”刘邦皱了皱眉,遂即又将目光投向了陈平。
陈平略一思付,当即说道:“大王,不能再等了,当立即攻打虎牢关!”
“嗯。”刘邦点了点头,当下拉着周勃的手说道“周勃将军,还得辛苦你,这便尽起大军随寡人前去攻打虎牢关,如何?”
周勃赶紧单膝跪地,昂然道:“臣谨遵君命。”
刘邦再次将周勃扶起,又道:“对了,粱王辎重还在敖仓,别忘了派兵去向粱王借一些云梯、井阑还有投石车来。”
“诺!”周勃轰然应诺,遂即带着周冠夫领命去了。
目送周勃父子的身影远去,刘邦不由叹了口气,忧心冲冲地道:“三天了,已经整整三天了,三11郡和函谷关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陈平劝道:“大王放心,函谷关有盅逢将军镇守,应该不会有事。”
刘邦摇了摇头,又道:“既便函谷关还没有失守,关中不会有事,可三11郡只怕是在劫难逃了,吕泽好不容易才把三11郡治理得政通人和,不想就此毁于一旦,可惜呀!还有,寡人这次带着大军回了三11
郡,下次再想带着大军去齐地怕是就没那么容易了。”
陈平默然,这倒是真的,错过了这次这么好的机会,再想找机会解决韩信的威胁,的确没那么容易了,虽说张良把韩信麾下的李左车、灌婴以及傅宽这三员大将都给调走了,曹参跟王陵也都是汉王心腹,可将来的事情谁知道?
曹参、王陵久不在汉王麾下,没准就会生出别样心思。
既便曹参、王陵都不会变节,谁又能保证不会有能人投效韩信呢?
凭心而论,韩信现在的势力可是完全不在汉王之下啊,齐地人口多过关中、巴蜀,齐国的兵力也要超过汉国,齐王现在缺的就是一个谋士,如果当初韩信能够重用范阳蒯彻,则今日之局势究竟怎么样,恐怕就很难讲了。
………………
怕淄,大城。
韩信正在国相王陵的陪伴下巡视新建的坊市。
临淄原来的大城已经被项庄一把火给烧了,上千间商铺、货栈、
作坊,上百处坊市以及几万间民居全都付之一炬,损失不可谓不惨重,不过王陵果然不负能吏之名,短短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原本满目疮痍的大城就几乎已经修葺一新了。
放眼望去,一排排的商铺、货栈已经重新开张,一间间的作坊也重新忙碌了起来。
邻近小城的几处坊市也恢复了昔日的热闹景象,等什么时候大城内的几万间民房重新建好了,整个临淄城就该恢复昔日的盛况了。
不过,韩信脸上却没有太多的喜悦之sè。
事实上,韩信这会心里正郁闷呢,张良假借汉王名义,把傅宽的两万精兵调往三11郡也就算了,因为这两万人都是关中老兵,原本就是汉王部曲,可张良把灌婴的八千骑军也给调走却让韩信有些恼火,这八千骑军可是他韩信拉扯起来的。
韩信还真是憨厚,他就没想过,如果没有汉王刘邦暗中授意,就是借张良十个胆,他也不敢把傅宽、灌婴的两路大军给调走呀,不过这也不能怪韩信傻,实在是刘邦这市井无赖太会演戏太会笼络人心了,当初解衣相衣、推食相食可不是假的。
解衣相衣,推食相食,这是韩信心头永远挥之不去的回忆。
遥想当初,他韩信极为落魄、郁郁不得志、也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就只有刘邦拿他当个人物,初次相见,刘邦便解下自己的锦裘给他韩信穿,还把自己面前的美食让给他韩信吃,最后还专门筑台,拜他一介白衣当了大将,这是何等恩宠?
韩信正郁郁寡欢之时,前方菜市口忽然传来了一阵喧哗,隐隐约约间,似乎还有人在高声疾呼:“放开我,你们放开我,我要见齐王,我要见齐王!不见齐王之面,我娄敬死不瞑目,我娄敬死不瞑目哪…”!。
第128章 急袭咸阳
当项庄在尉缭、武涉的簇拥下策马进入函谷关时,天色已经大亮了。
尉缭拍了拍函谷关破碎的关门,不无感慨地说道:“上将军,函谷关天下雄奇,却终究还是让我大楚给攻下来了,呵呵呵。”
武涉也狠狠击节赞道:“我大楚铁甲,就没有攻不破的雄关!”
项庄默然点头,遂即翻身下马,顺着马道一步步踏上了关头。
顺着马道一路往上走,只见到处都是倒伏于地的尸体,绝大多数都是汉军的,但是也有不少楚军死士的尸体,尤其是当项庄踏上城头时,一眼就看到了兀自杵在关上的公孙遂,公孙遂虽然早已经气绝,却是怒目圆睁,尸身也是不倒。
项庄不禁叹了口气,不想公孙遂竟然战死在了这里。
公孙遂原本是萧公角帐下小校,骁勇善战,武艺不俗,项庄至今还记得当初公孙遂和五十多楚兵获救时的情景,只是不曾想,今天却折在了这里。
除了公孙遂,先登营也是死伤惨重,至少两百人战死,百余人重伤!
除了先登营,陷阵营的伤亡则相对较少,怒锋营更是没有一人伤亡。
晋襄垂头丧气地来到了项庄跟前,羞愧地道:“上将军,晋襄没用,没能救下公孙大哥的性命,请您责早。”
“傻小子。”项庄拍了拍晋襄的肩背,叹息道,“这怎么能怪你呢?”
说此一顿,项庄又环顾四周肃立的楚军将士,振臂高呼道:“作为一名士兵,公孙遂能够战死沙场,马革裹尸,那是他的荣幸!还有所有阵亡的将士,这也是他们的荣幸!他们能够战死沙场,能够战死在函谷关上,何其荣幸?!”
项庄宏亮的声音随着清冷的晨风瞬间传遍了关墙内外。
为了拿下函谷关,楚军付出了高昂的代价,两万新兵的伤亡尤其惨重!
但是,跟伤亡数字相比,更糟糕的是两万新兵的军心、士气问题,函谷关之战,两万新兵几乎要面对前后双重杀戮,往前,被汉军杀,后退,则被老兵砍杀!所以,函谷关虽然攻下了,可剩下万余新兵却似乎有了不稳的迹象。
当务之急,是排解这万余新兵心中的怨气,重朔军心!
项庄吼了一嗓子,正在关上关下清理战场的新兵将士便纷纷抬起头来,却是一个个神情冷漠,看得出来,新兵将士心里的怨气还是很重。
项庄吸了口气,再次大吼道:“人,终究是要死的!”
“既便是三皇五帝,尧舜禹汤,最终不还是化成了一杯黄土?”
“你你你,还有你,也总有一天会战死沙场,会化成一杯黄土!”
“可我要告诉你们,只要死得其所,死亡就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
“什么叫死得其所?就是你们死了,可你们凭战功挣来的爵位,凭敌军首级换来的赏钱却让你们的老婆孩子买田置地,有吃有穿,过上了衣食无忧好日子,这,就叫死得其所,也就不枉来这世间走上一遭,就这,全值了!”
不管是老兵,还是新兵,听到这话全都默默地点头。
当兵杵仗图个啥?除了混口饭吃,不就图个封妻荫子么?
虽说现在好多将士都还是孑然一身,可只要挣了军功,有了爵位,还怕找不到可心可意的小娘,生不出十个八个的儿子么?
当下项庄又扭头大喝道:“武涉何在?”
武涉急踏前两步,拱手作揖道:“武涉在此。”
项庄大手一挥,朗声道:“将全体将士的姓名登录在册,不管是活着的,还是已经战死的,统统晋爵一级!”项庄的这个承诺其实只是张空头支票,因为现在他既没有地盘,也没有粮赋收入,许了爵位却根本给不出禄米。
但是,并没有人怀疑项庄的许诺,因为古人是很重信义的。
尤其是像项庄这样位高权重的人,如果公然做出言而无信的事情,则必然会遭到整个天下的唾弃!所以,不管是老兵还是新兵,他们都愿意相信,当楚军打回江东之后,项庄就必定会兑现他的诺言,必定会赏给他们真正的爵位!
听到项庄的许诺之后,所有将士纷纷目露振奋之色!
尤其是那些楚军老兵,有不少人甚至已经获得了第四级的“不更”爵位!
一旦获得了不更爵位,也就意味着可以免除更卒,也就是说,随时可以退役,从此再不用在战场上拼死拼活挣军功了!当然,在现阶段,楚军老兵既便获得了不更爵位,也还是得在军中服役,说到底,项庄现在连块地盘都没呢。
不到片刻功夫,越来越多的新兵就纷纷聚集到了关下。
新兵口口转述,项庄的许诺很快就传遍了全军,在军功的激励以及爵位的诱冇惑下,新兵将士心中的怨气终于是烟消云散了。
项庄身后,尉缭忍不住轻轻颌首。
不愧是上将军,一下就切中了要害哪!
不过,项庄的目的却不只是这个,赐给军功、爵位只是解决了新兵的军心问题,士气问题却还是没有解决,经过函谷关之战的铁血洗礼,剩下的万余新兵几乎都是精锐了,但他们现在士气低落,毫无斗志,项庄还得想办法激发他们的斗志。
要想激发这些新兵的斗志,说难很难,说容易却也很容易。
只要设法激起新兵的兽性,激起他们烧杀劫掠的兽冇欲,他们立刻就会变成一群嗜血的野兽,它们立刻就会热血沸腾,充满斗志!
只不过,关中百姓就要遭受空前的浩劫了。
项庄却顾不上这些了,再说他原本就打算捣毁刘邦的关中根基!现在事到临头,又怎么可能心慈手软?真所谓,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心不够狠,手不够黑,又怎么斗得过刘邦这个能把亲生儿子推下车逃命的市井无赖?
想到这里,项庄再不犹豫,当下纵身跳上女墙,然后振臂高呼道:“大楚的勇士们,告诉我,你们饿不饿,想不想吃肉?”
“想!”关墙上下的楚军老兵轰然回应。
“想不想喝酒?”项庄疾言厉色,再次怒吼。
“想!”这一次,所有听到问话的新兵也跟着轰然回应,遂即外围的新兵也纷纷跟着歇斯底里地怒吼起来。
“想不想睡小娘?”项庄再次梗着脖子嘶声怒吼。
“想!”
“想!”
“想!”
不管是老兵,还是新兵,这次全都异口同声,轰然回应。
老兵们固然是摩拳擦枪,新兵们居然也是蠢蠢欲动,很有些迫不及待了。
项庄铿然拔出横刀,又以刀尖遥指西边咸阳的方位,遂即声嘶力竭地怒吼起来:“那你们还他娘的傻站在这里做什么?顺着这条驰道一直往西就是咸阳,咸阳城里有肉,有酒,更有成千上万的小娘,杀进咸阳,酒、肉、小娘就全都是你们的!”
项庄这话,就好比水滴落入了油锅,关上关下霎时沸反盈天。
“走走走,跟老冇子走,杀进咸阳城,喝酒吃肉,睡关中小娘!”
“哈哈哈,都他娘的听好了,咸阳城里的酒肉老冇子是要定了!”
“兔崽子们,都给老冇子打起精神来,杀进咸阳城,抢钱抢粮抢小娘了!”
望着关上关下兽血沸腾伪新兵老兵,项庄心里却是一片寒凉,遂即将手中横刀往前轻轻一3,数以万计的新兵老兵顿时便如决了堤的洪水,漫过函谷关,又顺着笔直宽敞的驰道向着四百里外的咸阳蜂拥而去
咸阳,本是大秦帝国的国都。
秦末,刘邦、项羽两路乱军先后进关,刘邦听取了萧何、张良的建议,对咸阳城几乎是寸草未动,项羽却没有听从亚父范增的建议,一把火几乎烧掉了整个咸阳,不过现在,在汉国丞相萧何的苦心经营下,咸阳已经恢复了昔日的繁华。
萧何甚至还大兴土木,在秦王宫的基础上建成了长乐宫。
几天前,富丽堂皇的长乐宫终于建成,这会,萧何正陪着王后吕雉、以及年仅十岁的太冇子刘盈在巡视整个宫殿呢。
望着层层叠叠的宫室楼宇,吕雉边走边跟萧何说道:“丞相,大王妻妾不过数人,子女也不过六七人,十几口人住这么大的宫殿,岂不是太冷清了?”
老实说,这会吕雉的心情是相当矛盾的,一方面她也想住进来,这么大的宫殿住起来肯定会很惬意,可问题是,一旦真住进长乐宫,则必定会有许多侍奉汉王起居的宫女,汉王原本就很好色,到时候岂不是蜜蜂进了万花丛?
吕雉刚刚年过四十,正是如狼似虎的年纪,她可不想就此独守空闱。
萧何自然知道吕雏的心思,当下没话找话,随便支应着搪塞了过去。
吕雉叹了口气,又道:“丞相,听说函谷关外发现了叛军的踪影?不知道这路叛军是从哪里流窜过来的,为何我大哥到现在都还没有消息传回?”
吕摊话音方落,一名门下小吏忽然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
门下小吏远远看见萧何,不及见礼便高声疾呼起来:“丞相,大王急递!”
因为穿过函谷关的驰道被阻塞,刘邦派出的信使不得不绕道南阳郡,从小路过崎山,经武关,昼夜兼程走了五天六夜,终于赶到了咸阳。
第129章 关中浩劫
1萧何看完书简,顿时脸sè大变。
吕雉皱了皱眉,轻声问道:“丞相,出什么丰了?”
萧何深深地吸了口气,竭力平息下心中的震惊,从容地答道:“王后,大王信中说,项庄的楚军余孽已经攻陷了三11郡,目前,一部楚军扼守虎牢关,阻塞大王大军进入三11,另一部楚军则在攻打函谷关,还说随时有可能寇关进入关中!”
“什么?!”吕雉闻言大惊,失声道“丞相,这是真的吗?”萧何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还算平静,心里却早已起了惊涛骇浪。
作为汉国丞相,萧何还是很有才能的,尤其很有几分识人的本事,萧何知道,张良、陈平都是不世出的大才,既然连陈平都说楚军有攻陷函谷关、寇入关中的可能,那么事情就肯定已经很严重了,搞不好,现在楚军就已经破关了!
不过这些,萧何可不敢跟吕雉说,也不能跟任何人说。
否则,关中立刻就要大乱,那些故秦老世族只怕立刻就要蠢蠢yù动了。
一想到故秦老世族,萧何就头疼得很,时至今日,曾经辉煌一时的秦帝国是灭亡了,可秦帝国遗留下来的世族却不少,刘邦进关中时吸纳了一部份,项羽进关时又杀了一大批,但剩下的老世族还是不少,面且还颇有几个名门望族。
一旦让这些老世族知道楚军即将进关,那还得了?
都说秦楚是不共戴天的世仇,可萧何知道那都是当政者用来愚弄百姓,转嫁国内矛盾的手段而已,事实上,华夏各国的豪强世族从来就没有明确的国家观念,所以,只要楚国能够给予他们更大的利益,他们就会毫不犹豫地跟楚国合作!
如果汉王大军还在关中,则这些老世族根本就不足为虑。
可现在的问题是,关中兵力极度空虚,尤其是萧何三天前刚刚又从咸阳调了三千更卒前往函谷关,现在,既便是咸阳城也只剩下两千不到的守军了,一旦楚军杀入关中,一旦故秦老世族闻风而动,则关中局面立刻就要失控!
当下萧何强作镇定道:“王后不要惊慌,楚军还没有进关呢。”说此一顿,萧何又道:“不过,为了安全起见,王后跟太子不能再留在咸阳了,臣这便安排精锐骑兵,护送王后、太子还有几位公子、公主前往汉中,汉中有奚娟军把守,又有陈仓关天下奇险,楚军余孽既便进了关,也不可能打进汉中!”
吕雉虽然颇有心计,却终究是个fù道人家,在军事大事上可不敢跟萧何唱反调,当下唯唯诺诺地应了。
当下萧何匆匆返回行邸,一边安排兵马护送刘邦家小前往汉中避难,一边修书三封,谴飞骑分别前往陇西、北地以及上郡调兵,固防咸阳!
老实说,先前盅逢派人来讨援兵时,萧何还没怎么放在心上,所以往函谷关征发了三千兵马之后,并没有急着从各郡调兵。
可是现在,萧何才知道,事情比盅逢书信里说的还要严重得多!
这一刻,萧何真是连肠子都悔青了,早知道这样,当初就该从各郡求援才是,真要是这样,则各郡援兵差不多也能赶到咸阳了。
可事到如今,也只能是亡羊补牢了。
………………
郑县,附近山中。
夜sè倥偬,三骑快马正在山道上疾驰。
借着残月的幽光,隐隐可以看到,前面那骑是个白衣秀士,后面那骑则是个身着猎装、背负弓箭的年轻壮汉,中间那骑却是个身姿婀娜的小娘,那小娘最多十七八岁,长的是粉腮雪芙,chún若丹朱,尤其是那双亮若星辰的大眼睛,未语先含笑,甚是妩媚。
三骑堪堪冲上一道低矮的山粱,当先那骑白衣秀士忽然“吁”的一声勒住马缰,胯下坐骑顿时人立而起,一下就硬生生地止住了前冲之势,这一下变起仓促,可身后两骑却还是凭借高超的骑术生生勒住了坐骑,并没有撞上前面的白衣秀士。
“小妹,子11你们看,县邑起大火了!”白衣秀士手指前方低声说道。
猎装壮汉跟妩媚小娘顺着白衣秀士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到县邑内已经腾起了冲天大火,借着通红的火光,隐隐还可以看到密密麻麻的人影,仿佛是军队,看他们身上战袍的颜sè,好像是汉军,可汉军为何要洗劫县邑呢?
“好像是刘邦老儿的人。”猎装汉子道“他们在洗劫县邑。”
“这可怪了。”妩媚小娘道“刘邦老儿不是一向以仁义自诩的吗,这次他怎么撕下了脸上的伪装?只是具民内的百姓可就遭了殃了,
“此事必定有隐情,恐怕不会那么简单。”白衣秀士摆了摆手,遂即又道“不过,我们暂时不必理会这个,还是赶紧回坞堡吧。”“对对对,我们赶紧回坞堡。”猎装汉子忙道“可千万别让刘邦老儿的人趁机洗劫了咱们的坞堡,我娘可还在坞堡里呢。”
“大哥,那咱们赶紧回吧。”妩媚小娘说罢,即勒马转身扬长而去。
白衣秀士跟猎装汉子对视了一眼,也跟着勒转马头,顺着山路冲向了另一侧的山岙,不到片刻功夫,就消失在了莽莽夜空下。
………………
郑县,县邑。
昔日还算繁华的县邑如伞俨然已经成了地狱!
下午时分,一队队的汉军败兵就涌进了县城,他们倒是不杀人,只到处抢吃的,可到了傍晚时分,数以万计的汉军败兵就顺着驰道冲进了县城,这些汉军败兵可凶狠多了,他们不仅追杀先前进城的汉军败兵,一言不合也杀城中的百姓!
除了杀人,后来进城的汉兵还到处烧房子,到处抢东西。
相比杀人放火,数以千计的小娘被人jiānyín,倒不是那么引人注意了,毕竟在那个遥远的古代,关中的风俗还是颇为开放的,许多地方甚至还保留着妻客的习俗,而且,既便是儒家学说,也没有提倡女人守节的说法。
此时此刻,整个县邑已经完全成了地狱!
“天杀的,你们这些天杀的!”一个老fù人坐在自家院子里哭天抢地“你们抢走了家里仅有的半袋粟,可让我们怎么活呀?刘邦,你个杀千刀的,三年免赋期限刚到,不想你就派兵强抢粮赋来了,你个挨千刀的,你不得好死……”
不远处,一个身材墩实的小伙正坐在门槛上嚎啕大哭。
在小伙跟前不远处,躺着个胡子huā白的老翁,老翁已经气得只剩半口气了。
“大哥,二哥,你们看见了吗?刘邦老儿的乱兵把咱家都给烧了,阿公现在连住的地方都没了,连住的地方都没了呀,嗷嗷嗷,哥啊别再给刘邦老儿卖命了,反正也挣不来什么禄米爵位,家里人还得受他欺辱,嗬嗬?
……”
再远处,一伙乱兵气势汹汹地冲进了一间民居。
遂即院子里便响起了鸡飞狗跳声,一个乱兵为了追逐一只母鸡,甚至连着跳过了三道院墙,又从那壮小伙旁边的院子里走出,临走之前还恶狠狠地瞪了壮小伙一眼,1小伙看到那乱兵腰间悬着的长剑,顿时吓得噤了声。
………………
县邑外,田横望着城内的冲天大火,幽幽地叹了口气。
田横曾是卒国之王,也自认是个心狠手辣之人,可直到今天他才发现,自己相比项庄跟尉缭两人,还是差远了,项庄和尉缭可真是狠毒哪!
不过,田横也承认,这一手相当厉害,简直可以说是绝户计!
一来,通过沿途的烧杀掳掠以及兽xìng发泄,从函谷关大战中幸存下来的一万五千多新兵就会完全蜕变成一群嗜血的虎狼之兵,这支军队的战斗力也将发生脱胎换骨的提升,对于山穷水尽的楚国来说,这可是莫大的助力!
二来,由于乱兵皆穿汉军甲衣,关中百姓只会把这些血债记在刘邦头上。
如此一来,刘邦在关中的根基就会遭受双重摧残,其一,乱军过后,关中百姓将流失离所,从此汉军将丧失关中这个大粮仓,其二,刘邦的名声也将遭受重创,黎民百姓可不会相信官府的解释,他们只相信自己的眼睛!
既能练兵,又能摧毁刘邦的关中根基,这可是一箭双雕啊!
倏忽之间,身后忽然响起了急促的马蹄声,田横急回头看时,只见项庄亲军先登营的新任右司马晋襄,已经在十余骑的簇拥下疾驰而来。
“田横将军。”晋襄在马背上冲田横拱手作揖,又道:“上将军有令,左军稍做休整,即刻兵发咸阳,不得有误!”
“诺!”田横遥向东边揖了一揖,遂即勒马扬长而去。
不到片刻功夫,县邑中便响起了集结的号角,绵绵不息的号角声中,已经逞够凶威、发泄够了兽yù的新兵们便纷纷涌到了大街上,然后在老兵小校的喝斥下开始整队,准备再次开拔,这一站是郑县,下一站…则是咸阳!!。
第130章 治齐三策
临淄小城,齐王宫。
韩信正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面前的男子,男子三十多岁的样子,长得其貌不扬,身量也不算高,七尺左右,这会身上还穿着死囚衣,就在不到半个时辰前,这男子都还是菜市口待斩的死囚之一,不过现在,却俨然已经是韩信的座上宾了。
韩信特圌赦这个死囚,并且将他请入王宫长谈,原因只有一个。
因为这个自称娄敬的男子,一介死囚,竟然向韩信献上了治齐三策,当然在菜市口两人并没有深谈,可韩信粗听之下便觉得这个死囚说的似乎挺有道理,当下便特圌赦了娄敬,又派人把他请进了小城的齐王宫。
“先生请入席。”韩信肃了肃手。
“谢大王。”娄敬冲韩信揖了一揖,这才施施地坐到了韩信右下首的席上。
韩信微微一笑,又道:“先生,现在可以跟寡人好好说说你的治齐三策了吧?”
“当然。”娄敬欣然点头道,“所谓治齐三策,最首要的急务便是散兵于野,齐地人口不过两百余万,大王麾下却有雄兵三十万,加上各郡各县之兵,总数不下四十万,兵多而民少则国力必衰,所以,当务之急是散兵于野,以养蓄民力、国力。”
韩信道:“南边薛县仍有项楚余孽未定,如果寡人散兵于野,而项楚余孽又引兵前来攻伐齐国,寡人又该怎么办呢?”
娄敬道:“大王当然不能散尽所有甲兵,大王用兵之能,古今无人能及,在下以为,齐国只需保留一支五万人左右的精兵,就足以自保了!待将来齐地人口增加、国势强盛后,则大王只需一书诏令,百万雄兵唾手可得!如此,当可效仿强秦,席卷天下!”
韩信摆了摆手,他对于娄敬所说的效仿强秦,席卷天下并没有太大兴趣,不过有一点他也承认,放眼当下天下,还真没人能比他韩信更会用兵,齐国蓄养着四十万大军的确是有些浪费了,保留五万精锐差不多就够了,至多十万!
“好。”韩信又道,“那么先生的第二策呢?”
娄敬道:“第二策,移各郡豪强世族充填临淄!”
韩信顿时心头微动,他的政治敏感性虽然差,却也不是彻头彻尾的白圌痴。
事实上,从春秋列国时代圌开始,各国的豪强世族就变成了一支强大的力量,直到秦末乱世,陈胜、吴广于大泽乡发动叛乱,豪强世族的能量尤其发挥到了极致,诸如项梁、项羽叔侄,诸如张耳、陈馀之辈,全都是各地豪强世族中的杰出人物。
对于各地的豪强世族,当政者一般都采用拉拢打圌压并用的策略。
原因很简单,权位就那么几个,资源就那么点,不可能每个豪强世族都能分润到,所以当政者只能选择其中一部份豪强世族结为盟友,剩下的豪强世族也不能无缘无故屠灭,所以只能日夜加以提防,可这的确不是个事。
所以,如果能将各郡各县的豪强世族集中到临淄城,事情反而简单了。
一来,这些豪强世族离开之后,对各郡各县的影响力就会大大减弱,各郡长、县令的政令就很容易推行了;二来,这些豪强世族移居临淄之后,韩信就能加以有效控制,因为临淄是齐国的都城,在临淄,韩信的掌控能力最为强大。
事实上,娄敬所献的移豪强世族充填临淄这一策的确是很毒的。
历史上,刘邦在一统天之后,正是因为听取了娄敬的建议,强迫关东的十几万豪强世族移居到关中,才彻底改变了天下格局,用后世的话讲,这十几万豪强世族可以说是当时的政治精英,各种人才几乎都出于这些豪强世族中间。
刘邦这么做的直接结果就是,当英布、彭越、卢绾、藏荼他们起兵造圌反之后,才突然间发现,自己治圌下居然已经无人可用,反观刘邦麾下,却是人才济济,将星云集,诸王叛乱的最终结果也就不言而喻了,全都被刘邦轻易扑灭。
只不过,由于项庄这个穿越者的出现,历史出现了拐点。
本来,这个时候刘邦早已经登基称帝,娄敬则会被特圌赦发配咸阳充当戌卒,然后会被同乡引荐给刘邦,可是现在,娄敬却在被斩之前让韩信给救下了,娄敬也抓圌住稍纵即逝的时机向韩信献上了治齐三策。
“嗯,此策可行。”韩信点了点头,又道,“第三策呢?”
娄敬轻轻地舒了口气,又道:“治齐第三策,奖励农耕!”
说此一顿,娄敬又道:“大王应该效法故秦,设定二十级爵位以奖励农耕,治圌下农户如果向国库多缴粟米,则可以获得爵位,如此,不出数年,齐国便可国库充盈,粮粟成山,此时大王若欲征战,就再无粮辎匮乏之虑了。”
“好,此策大善!”这一策却挠到了韩信的痒处,前不久响应汉王诏令南征淮泗,韩信就受够了粮秣匮乏的窘迫,汉王虽说按照约定向齐国大军提供了足额的粮秣,可每次给粮都不堪痛快,韩信好几次想从齐地征粮,奈何齐地根本无粮可征。
当下韩信又道:“先生,寡人意欲委任你为亚相,协助王陵治理齐国,不知道先生意下如何?”
娄敬赶忙起身,拱手作揖,肃然道:“敬……愿效犬马之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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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娄敬向韩信献上治齐三策时,蒯彻却一袭白衣、孤身进了鲁邑。
鲁邑是项羽早年的封国,也是儒家大师孔子的家乡,项羽兵败垓下、自刎乌江之后,身为西楚国薛郡长的项佗却没有放弃抵抗,而是集结了几千残兵死守鲁邑,由于薛郡此时还没有真正划归齐国,所以韩信不好出手收拾项佗。
至于说刘邦,直到现在都还忙于应付项庄,根本就腾不出手来收拾项佗。
所以,项佗在鲁县的日子过得还算安逸,除了齐国大军南下时,曾经在灌婴手下吃了次大败仗外,后来就基本上没打过什么仗了。
不过,两天前鲁邑却终于迎来了淮南王英布的大军。
按照蒯彻的计划,薛郡这块事实上的无主之地将是英布的第一个目标,而鲁邑,则是蒯彻合纵连横、运筹帷幄的起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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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邑,郡守府。
项佗冷冷地望着蒯彻,沉声道:“蒯彻?英布这个逆贼派你进城来干什么?想当说客游说本将军背楚降汉?告诉你,那是痴心妄想!”
蒯彻甩了甩衣袖,淡然道:“将军此言差矣,我家大王可不是汉王臣属,所以,将军举薛郡献给我家大王,可不是降汉。”
“一样事。”项佗冷然道,“本将军不会降汉,更不会投降英布这个逆贼!”
项佗的反应早在蒯彻的意料之中,当下蒯彻淡淡一笑,不慌不忙地道:“既然将军执意不降,那么在下也就不再强求了。”
“既然如此,先生这便请回吧?”当下项佗起身逐客。
“将军是不是太急了?在下话还没说完呢。”蒯彻摇头笑笑,又道,“虽然将军不愿意投效我家大王,可是你我双方尝试着进行一些合作总归是可以的吧?”
“合作?你什么意思?”项佗作为项氏宗族中为数不多的能够独挡一面的大将,还有颇有几分谋略的,而且他也已经知道,现在项庄正带着一支数量不多的精兵,正在梁地、齐地以及赵地流窜作战,正是因为项庄这支精兵的存在,薛郡、会稽郡才没有彻底沦陷。
蒯彻道:“将军也是个明白人,在下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鲁邑和薛郡,我家大王是势在必得了,将军和您的几千部曲现在只有两条路走,或者投效我家大王,或者我家大王让开一条生路,你们回江东去吧。”
项佗凛然道:“本将军若是不答应呢?”
“那就只能开战了。”蒯彻叹了口气,又道,“不过将军,恕在下直言,您的三千残兵跟项庄上将军的五千精锐是断然无法相提并论的,如果我家大王决意攻城,则不出三日,鲁邑必破,而将军跟三千部曲,也就只能与鲁邑玉石俱焚了。”
“项庄?”项佗微微色变,凛然道,“您见过他?他现在哪里?”
蒯彻摇了摇头,说道:“在下并没有见过上将军,不过却知道上将军的五千精锐已经打进了三川郡并且攻陷了洛阳,而且这已经是好几天前的事情了,至于现在,说不定上将军都已经打破函谷关,杀入关中了。”
“你说什么?”项佗勃然色变道,“上将军杀入关中了?!”
“这只是在下的猜测,不过十有八圌九如此。”蒯彻说此一顿,又道,“所以,将军不为自己考虑,也应该多为楚国考虑才是,上将军虽然进了关中,却终究兵少,一旦刘邦回师关中以自救,上将军还是只能继续转进,将来说不定还会打回江东,将军为什么不趁现在还有回旋余地,及早回师江东,守住楚国最后的根基呢?”
项佗默然不语,心里却在急速地盘算起来。
第131章 火烧虎牢
虎个关。
绵绵不息的号角声中,拥挤在东关下的汉军终于潮水般退了回去。
荆迁长长地舒了口气,一坐倒在了遍地狼藉的关墙上,庞钰也靠在了不远处的垛堞之上’呼噗呼噗地直喘粗气。
放眼望去’关下横七竖八倒处都是汉军的尸体。
其中绝大部份尸体都已经被烧焦了’那都是猛火油的功劳。
关墙上,也同样躺满了尸体’不过这却是楚军将士的尸体了。
汉军的井阑还是给关上的守军造成了极大的威胁’两天攻城,关上守军至少被井阑上的汉军弓箭手射杀了两千多人!庞钰的床弩突袭曾经重创梁军井阑’汉军井阑却学乖了,根本不靠近关墙五十步以内。
相隔太远’巨箭拖着巨索很难命中目标。
好在还有猛火油,否则虎牢关早失守了。
好半晌后’荆迁才终于缓过劲来’向庞钰道:“刘邦老儿看来是疯子。,’
“刘邦老儿不是疯了,而是急了。,’庞钰摇了摇头’又道,“不过话又说回来’刘邦老儿不急不行啊’都六七天了’上将军随时都有可能攻破函谷关,一旦函谷关被攻破’直到咸阳汉军可就无险可守了’你说刘邦老儿能不急吗?,’
荆迁看了看左右,忧心冲冲地道:“也不知道上将军什么时候能够攻破函谷关?,’
“是啊。,’庞钰点了点头’附和道’“关上剩下的猛火油可是不多了’滚木擂石也是所剩无几,一旦猛火油耗尽,虎牢关只怕旦剑就会失守哪。,’
话音方落,城内的长街上忽然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
荆迁、庞钰急起身看时’只见一骑快马已经风卷残云般冲到了东关下然后顺着斜长的马道径直冲上了关头,不及翻身下马’马背上的骑兵就从背上解下了包袱’遂即疾声高喊了起来:“前将军桓楚何在?有紧急军呢”,。”’
话音未落一大群将校就从敌楼里蜂拥而出。
为首两人赫然就是大楚前将军桓楚以及左将军季布。
“桓楚在此!’’桓楚大步上前,朗声道,“上将军军令何在?,’
“军令在此!,’那骑兵当即单膝下跪’又双手奉上了手中书简。
柜楚接过书简’匆匆看完遂即仰天大笑起来:“哈哈哈’大喜大喜呀,上将军的大军已经攻破函谷关了’我军已经攻破函谷关了!,’
桓楚话音方落关头上的楚军将士先是一怔,遂即纷纷欢呼起来。
荆迁、庞钰更是忍不住击掌相庆’函谷关破,虎牢关也就没必要再死守下去了’楚国大军完全可以扼守更加雄伟的函谷关以抵挡刘邦大军!
当下荆迁急切地道:“桓楚将军军令怎么说?,’
桓楚扬了扬书简’朗声道:“上将军命我们即刻放弃虎牢,退守函谷关!,’
“那咱们还等什么!,’季布闻言大喜迫不及待地道,“正好虎牢关也快守不住了咱们还是趁夜赶紧走人吧!,’
柜楚也道:“号令全军’准备退兵!,’
“两位将军,且慢!,’庞钰闻言大急’赶紧上前劝道,“我军如果就这样走了’则汉军肯定会衔尾追杀,到时候我军退也不是,守也不是’局面就会很被动哪。,’庞钰终究是读过兵书的,他知道临阵退兵可是有讲究的。
桓楚是个大老粗,不以为然地道:“怕个鸟?”
季布则觉得庞钰的担心有理’道:“庞钰,那你说该怎么办?,’
庞钰道:“末将以为,两位将军率领大军先偷偷转进,但是不能打火把,各军将士也不能大声喧哗,所有马匹也要蹄裹布、口衔枚,以免被汉军细作发现!,’顿了顿’又道,“末将与荆迁将军则率三百精锐负责断后!,’
桓楚皱眉道:“有这个必要吗?,’
季布劝说道:“老桓,小心没大错!,’
“好吧,好吧。,’桓楚无奈’当下回头吩咐亲兵队长道’“传令,各营不准打火把’所有将士口衔枚’不准喧哗,所有马匹蹄裹布、嘴上笼,即刻开拔!,’与此同时’季布也向他的左军下达了转进的军令。
荆迁、庞钰的三百轻兵却留了下来。
目送柜楚、季布两路大军离开,庞钰又向荆迁道:“将军,咱们也该准备准备了。,’
荆迁道:“有啥好准备的?阵亡将士的尸体都已经火化了,骨灰也都已经收好了。,’
“末将说的不是这个。,’庞钰叹了口气,耐心地解释道’“一个晚上的时间,桓楚、季布两路大军未必能走出太远’一旦刘邦老儿派出精锐骑兵来追,还是能够追上的,所以’咱们还得在虎牢关设一道障碍’尽量阻止汉军追兵。,
“障碍?,’荆迁也是个大老粗,不解地道,“啥障碍?,’
“放火!,’庞钰沉声道’“咱们把剩下的猛火油都倒在关内的兵营房舍上’然后一把火给全他冇妈烧了’只要大火一烧起来,三两天内就别想熄灭,刘邦老儿和他的大军也就只能守在关外干瞪眼了,嘿嘿。,’
“哎呀。,’荆迁吃声道,“庞钰,可有你的。,’
庞钰微笑不语’心里却想,本公子十几年的兵书可不是白读的。
当下荆迁、庞钰留下五十人守夜’然后带着剩下的人忙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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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牢关外’刘邦大营。
继周勃后’哪商、夏侯婴两路精兵也已经赶到了,现在’聚集在刘邦麾下的精兵已经超过了六万人,不过’张良的主力大军以及后续的鸦重粮草却还在百里开外’最快也要明天傍晚才能赶到虎牢关下。
大帐里的气氛有些凝重’刘邦满脸焦虑’正在来回踱步。
周勃、哪商、夏侯婴以及陈平大眼瞪小眼,没一个人敢线声。
好半晌后’刘邦才顿住脚步’向陈平说道:“陈平,趁夜急袭如何?,’
刘邦不想再等了,也不敢再等了’再等下去,搞不好项庄小儿就打进关中了,刘邦可不想他好不容易才经营起来的关中根基被项庄给毁了。
陈平道:“楚军守备森严,偷袭只怕成算不大。,’
“不管那么多了。,’刘邦环顾诸将道’“谁敢领命?,’
夏侯婴正欲出列时’一员小将早已经从周勃身后抢出班来,昂然道:“末将愿往!,’
刘邦定睛看时’却是周勃独子周冠夫’当下便欣然点头道:“好,寡人给你三千精锐,今夜务必拿下虎牢关!,’说此一顿,刘邦又道,“如果寡人没有记错的话,你好像就快满十八岁了’待你破了虎牢关’寡人亲自给你行冠礼!,’
“大王您就瞧好吧。,’周冠夫昂然道,“末将必不辱命!,’
寅时三刻’正是天亮前最黑的时候。
荆迁、庞钰带着两百多老兵忙碌了大半夜,终于在营房、库房、仓麋、行辕等建筑物的屋檐下以及屋顶上都铺好了干柴、蒿草等易燃之物,为了确保火势迅速漫延’两人还把关上仅有的几十罐猛火油也都用上了。
这会’荆迁、庞钰还有三百多老兵正坐在关下休息。
关上’五十多老兵正在来回巡视’不过眼看着就要撤离虎牢关了’大伙的心思早已经不在这里了’所以一个个难免有些大意。
歇了片刻’荆迁又向庞钰道:“庞钰’你再歇会,我去关上转转。”
庞钰点了点头’又向荆迁道:“将军’差不多了,要不这便放火吧?,’
“不急。,’荆迁摆了摆手’说道,“等天亮后刘邦大军进了关,咱们再放火,嘿嘿’老冇子临走之前还要再灭他几千人。,’
说罢’荆迁即缓步上关去了。
庞钰皱了皱眉’很想劝荆迁几句。
正所谓月盈则亏,水满则溢’凡事不能太过,否则就会过犹不及’可庞钰转念一想’荆迁就是个大老粗,跟他说这些根本就是对牛弹琴,也就没说了。
再说荆迁’大步走上关头时’只见守夜的五十多个老兵正三三两两地坐在一起’说笑聊天呢’荆迁皱了皱眉’正要讠斥几句时’前方漆黑的夜空中忽然传来了一丝异响,急抬起头看时’只见十几架活梯已经翻了上来’梯上霍然还爬满了人!
荆迁的瞳孔霎时急剧收缩,遂即疾声高喊起来:“敌袭’敌袭!,’
话音未落’十几架活梯已经在连续不断的“嘭,’“嘭,’声中重重地靠上了关墙’攀爬在云梯前半部份的几十个汉军甲兵直接就跳落到了关墙上’领头的赫然是个面如傅粉、剑眉星目的白袍小将’手里操的却是一对六尺左右的铁戟。
这白袍小将自然就是大汉名将周勃的独子周冠夫了。
汉军几乎采用了楚军同样的战术’趁着夜色的掩护将云梯推到关下,直接夺城。
周冠夫身先士卒’带着二百余名锐士附着活梯直接就翻上了关墙’不等活梯完全钩住垛堞,周冠夫就纵身跳落在关墙上’然后一下就看到了正在长啸的荆迁’当下手中双戟互相撞击,霎时间发出了锵的一声炸响’然后甩开大步向荆迁逼了过来
PS:奇迹啊,昨天居然真的满一百票了’感动。
第132章 堵塞武关
荆迁猛然回首,只见一员汉军小将正向他大步逼近。
那汉军小将看起来也就十七八岁,长得也是白白nènnèn,可给人的感觉却是极度危险,尤其是他手中所持的那对双短戟,透体乌黑黝亮,多半是纯铁打造的,少说也有上百斤重,能使如此重兵器的人,又岂是易与之辈?
不过,荆迁又岂是吓大的?当下擎刀迎向了汉军小将。
“死!”荆迁暴喝一声,手中横刀斜着上liáo,直取汉军小将腹部。
这一刀如果切实了,立刻就能给汉军小将来个大破膛,不过很可惜,汉军小将只是横转左手戟随便一拨就挡开了荆迁的横刀,下一刻,汉军小将的右手戟已经挟带着尖厉的破空声向荆迁的颈项猛然横斩了过来。
荆迁的瞳孔再次急剧收缩。
刚才刀戟相交的瞬间,荆迁就已经发现,对面汉军小将的膂力远在自己之上,硬拼则自己绝对不是对手!可是现在,荆迁的横刀已经被dàng开,面前空门大开,再想收刀格挡汉军小将的右手戟绝对是来不及了!
后退只怕也是死路一条。
荆迁更明白,不出险招则今天只怕就要交待在这里了。
当下荆迁恶向胆边长,起了以命博命之念,“吼!”荆迁陡然暴喝一声,身形不退反进猛然撞向汉军小将。
这一下显然有些出乎汉军小将的意料。
在汉军小将反应过来之前,两人的额头就已经狠狠相撞!
荆迁耳畔猛听得“瓮”的一声响,遂即眼前金星乱冒,整个人的思维也在霎那间陷入了停滞,不过,对面的汉军小将也没好到哪里去,荆迁这一下撞得极狠,汉军小将的额头一下就被撞得开了瓢,霎那间便鲜血如注。
刹那的失神之后,两人几乎是同时回过神来,又在本能的驱使下以手中横刀、双戟往前乱槊乱捅,只片刻功夫,汉军小将的大tuǐ、胳膊还有腰肋上被捅六刀,荆迁更惨,腹部被槊了十六戟,整个都被捅成了血筛子!
当庞钰闻讯抢上城头时,荆迁已经倒在了血泊中。
不远处,那汉军小将却是发了狂,挥舞着双铁戟见人就杀,不管是楚军还中汉军,只要靠近他两步之内,他就会毫不犹豫地暴起伤人!还有,就这片刻功夫,抢上关头的汉军锐士就已经超过了两百人,守在关上的楚军已经只剩不到十人了。
“荆迁将军!荆迁将军?!”庞钰的眸子霎时就红了,拔刀就冲向了汉军小将。
两人相处的时间虽然不长,却已经多次在战场上生死相托,上次奇袭虎牢关后,两人更是成了刎颈之交,而且那时代的古人最重情义,所以当庞钰看到荆迁倒在血泊中后,眼睛一下就红了,当即拔刀上前,要杀了那汉军小将替荆迁报仇。
荆迁身遭巨创却仍未咽气,听到庞钰吼声后竟然挣扎着奇迹般地翻过身来,然后伸手一把抓住庞钰的战袍,一边笑一边血流如注,一边说道:“庞钰,好,好兄弟,走,快走,快带着弟兄们走,别,别忘了放,放火……”
庞钰怒目圆睁,愤然道:“荆迁将军,放手!”
“庞钰!”荆迁奋起最后的力气,陡然大喝道,“记得给上将军捎句话,就说我荆迁能够战死沙场上,值了!下辈子,我荆迁还当他的亲,兵……”话没说完,最后一口气便从荆迁喉咙里轻轻逸出,就此气绝身亡。
“荆迁?老荆!”庞钰惨然拜倒。
不过很快,庞钰又猛然起身,霎那之间,庞钰整个人就完全恢复了冷静,遂即扬起横刀厉声大喝道:“走,我们走……”
一声令下,最后剩下的两百多楚军老兵便跟着庞钰蜂拥下了东关关墙,又顺着长街到了西关关楼下,庞钰和两百老兵再回头看时,只见抢关的汉军已经分成两拨,一拨顺着大街追杀了下来,一拨则在拆卸城门甬道内的城砖,准备接应大军进关。
庞钰森然一笑,返身从身后一名老兵手中夺过火把,然后狠狠扔向空中。
几乎是同时,几十个打着火把的老兵也纷纷将自己手中的火把奋力扔向了附近营房、作坊、货栈的屋顶,这些建筑物的屋顶上早已经铺满了蒿草,蒿草上甚至还浇上了猛火油,火把一经落下,立刻便腾地燃烧了起来。
不到片刻功夫,西关附近便腾起了冲天大火。
正顺着大街往前追杀的汉军见势不对,赶紧退了回去。
庞钰悠然抬头,最后看了眼东关关墙,然后回头喝道:“走!”
当刘邦在陈平、周勃、郦商、夏侯婴的簇拥下来到东关外时,整个虎牢关已经完全被大火笼罩了,隔着四丈高的关墙,都能看到吞吐的烈焰,黑压压的烟尘更是从关内扶摇直上,几乎遮蔽了半个天空,足见火势有多大。
抢关的汉军已经全部退了回来,关内火势太大,没法再呆了。
浑身浴血的周冠夫则是被他的部曲从云梯上抬下来的,周勃见状顿时悲呼一声,扑到了周冠夫的担架边,然后拉着周冠夫的手,连连悲呼:“我儿?我儿!”
周冠夫虚弱地摆了摆手,还冲周勃挤出了一丝笑容,道:“父亲,孩儿没事。”
刘邦叹了口气,周冠夫虽然抢关得了手,可现在跟没得手似乎没什么差别了,不过许过的诺还是要兑现的,当下上前说道:“冠夫,勇冠万夫,今天又一举袭取虎牢关,寡人今赐你‘胜之’为表字,待回了关中,再补行冠礼!”
“谢大王。”周勃感jī涕零,赶紧拱手作揖。
有汉王亲口赐字,对于周氏家族来说,可是莫大的荣幸。
刘邦再挥了挥手,周冠夫便被抬了下去,周勃也跟了去。
又过了片刻功夫,陈平再次来到了刘邦跟前,作揖禀道:“大王,臣已经问过抢关的将士了,他们说抢上关时,关内就已经只剩几百叛军了,而且关内的房屋上也都已经铺满了蒿草干柴,并且还浇了猛火油,显然,叛军放火是早有预谋。”
夏侯婴道:“这下可棘手了,这火势太大,三两天怕是灭不了啦。”
陈平担心的却不是这个,他怀疑项庄很可能已经打破了函谷关,所以才会命令虎牢关的叛军撤离,叛军才会在撤离之前火烧虎牢!
刘邦显然也想到了这种可能,当下问道:“陈平,你说函谷关会不会已经失守了?”
陈平低着头,轻声道:“这个,臣不敢妄言。”
“你就直说吧。”刘邦皱眉不悦道,“寡人还不至于连这点小小的挫折都承受不起。”说实话,对于关中即将失陷的事实,刘邦的确是早有心理准备了,尽管函谷关有蛊逢镇守,而且也颇有五千兵马,可蛊逢面对的是项庄跟尉缭啊!
陈平叹了口气,如实说道:“大王,函谷关怕是已经失守了。”
尽管刘邦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是从陈平嘴里得到证实后,却还是忍不住眼前一阵阵的发黑,身躯也是轻轻地晃了两下。
夏侯婴赶紧抢上前来,把刘邦给扶住了。
郦商也劝道:“不过大王也不必太担心,算算时间,大王的信使早该到咸阳了,而且既便信使中途出了纰漏,楚军攻打函谷关这么大的动静,萧丞相也必定会事先得知消息,这会只怕已经护送王后、太子以及各位公子、公主前往汉中了吧?”
陈平却不说话,他知道汉王担心的其实不是王后、太子以及各位公子、公主的生死,汉王从来就没有、也不会把家人的死活放在心上,汉王唯一担心的就是,项庄的楚军杀进关中之后,会毁掉他好不容易才建立的关中根基!
不过现在担心也没用了,还是好好想想,怎么把项庄的楚军残部堵在关中吧。
既便不能把项庄的楚军残部围堵在关中,也要设法把他们逼入西戎或者北狄的势力范围中去,就让他们去跟羌人或者匈奴人火并吧,这样一来,关中即可遭楚军的杀戮,还能免受胡人的袭扰,也可谓是一箭双雕了。
陈平显然是猜中了刘邦的心思。
刘邦轻叹了口气,悠然说道:“也不知道吕泽大军现在到哪里了?还有灌婴的骑军,是不是也已经塞住飞狐陉了?”
丹水右岸,吕泽的四万大军正沿着山中小路向武关进发。
大秦帝国修建的东南驰道几乎贯通了关东六国,不过从关中通向关东的却只有经函谷关过三川郡,再出虎牢这一条,这个有军事上的考虑,因为从关中通往关东的驰道如果有两条甚至更多,就不利于关中的防御。
没有驰道,吕泽大军的行军就极为艰辛。
行军速度也远远无法跟顺着驰道行军的楚军相比。
所以,当楚军花了三天时间从洛阳赶到函谷关,再花三天时间攻陷函谷关,又花了三天时间从函谷关兵临咸阳城下时,吕泽大军才刚刚赶到武关!不过,不管怎么说,武关这条东南通道总是让吕泽大军给堵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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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章 攻陷咸阳(上)
当吕泽塞住武关时’项庄大军已经进驻咸阳以东五十里的丽邑,至于田横、萧开两路大军,更是已经兵临咸阳城下了。
经过两天的烧杀掠’楚军新兵的精神面貌已经完全发生了蜕变,至少看上去已经不像个农夫、樵夫或者猎户了,通过杀人、放火以及掳掠’新兵的兽xìng已经完全被jī发,每个新兵身上开始自然不自然地流lù出了一股凛人的杀气。
当然’现在再不能称呼他们为新兵了’他们已经是老兵了。
不过’从函谷关到咸阳’这一路上的城邑镇甸村落可就遭受了灭顶之灾,尤其是从函谷关溃败下来的溃兵’以及半路上被楚军击溃的萧何派去固防函谷关的三千军,更是遭到了楚军无休无止的追杀’几乎是一路逃跑’一路伏尸!
夜深人静’项庄大帐里却是灯火通明。
秦渔正在向项庄告状,说是有几个女兵遭到了“新兵”的sāo扰,虽然事后那几个新兵遭到了楚军老兵的一顿暴打,可那些新兵说的话还是刺冇jī到了秦渔这个小娘’说起来’秦渔也是武艺不俗,所以坚决要求率领女兵上战场,不再担当护兵的角sè。
项庄现在自然没时间理会这些,还是高初好说歹说把秦渔给哄了回去。
目送秦渔离开’武涉不无担心地道:“上将军,这些新兵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是不是应该整顿整顿军纪了?”
项庄忍不住侧头看了尉缭一眼,尉缭轻轻摇头。
军纪败坏是纵兵烧杀掳掠必然会导致的结果,这是绝对无法避免的,而且现在也绝对不是整肃军纪的时候,项庄现在唯一需要保证的就是’各军、各营、各部、各曲全都会严格地执行他的军令,只要能保证这点,就足够了。
当下项庄回头喝道:“晋襄,把地图拿上来”
守在帐外的晋襄应了一声,大步进帐把地图在项庄面前摊了开来。
自从公孙遂在函谷关阵亡之后,晋襄就顶了他的遗缺,变成了项庄的亲兵队长,同时兼任先登营右司马。
尉缭指着地图说道:“上将军你看,从丽邑往东南百余里便是峣关,从峣关再往东南两百里便是武关,不过,从丽邑到慨关这一段路都是崎岖的山路,很不好走,大秦也没有在这里修建过驰道’所以,鸦重车辆是无法通行的。”
项庄说道:“也就是说,云梯、井阑还有攻城车无法运到武关?”
“是的。”尉缭点头道,“这是条小路,人马通行都不易,遑论辎重?”
项庄沉吟道:“这样的话’必须现在就派一队精兵前去夺取武关了’否则,一旦刘邦老儿回过神来,抢先派兵塞住武关’咱们就麻烦了。”
尉缭深以为然道:“上将军英明’老朽完全赞成。”
武涉却道:“上将军’您是不是想得太远了,现在咸阳都还没下呢?”
项庄摆了摆手,不以为然道:“人无远虑,则必有近忧,我们如果不事先留好退路,万一被刘邦老儿困在关中,那时候可就麻烦了,’。
“困在关中?”武涉愕然道’“这怎么可能?”
尉缭道:“上将军的担心绝非多余,关中通向外界的道路不外陈仓故道、褒斜道、子午谷、武关以及函谷关,其中褒斜道被刘邦焚毁之后便一直没有修复,子午谷山深林密,夏日蚊蝇叮咬’人马难行,陈仓故道又有陈仓关扼守道口,极难攻克!函谷关不久之后必为刘邦大军所阻’到那时候,就只剩下武关可出东南了!”
武涉指了指上郡,说道:“大不了走上郡’过韩地,再经井陛或者飞狐陛回赵地。
“先生想得过于简单了。”项庄摇了摇头,又道’“此去上郡、韩地,何止千里?刘邦老儿完全可以派一员大将领一支精兵抄近路北渡河水’抢先塞住壶关、井陛甚至飞狐陛’到了那时候,我军可就只能北上河套’去跟胡人为伍了。”
说罢’项庄又扭头望向帐外’厉声喝道:“高初!”
高初应声入内’拱手作揖昂然回应道:“末将在!”
项庄点了点头’说道:“率怒锋营一千精锐’星夜奔袭武关!拿下武关之后,就给本将军死死地钉在那里’不等大军赶到,不准后退半步!”
“诺!”高初轰然应诺’遂即领命去了。
咸阳’长乐宫前。
望着夜空下仍然显得富丽堂皇、气象万千的宫宇殿阁,萧何不禁长长地叹了口气,花了偌大的力气,好不容易才把泰王宫修葺一新,并在秦平宫的基础建成了长乐宫,不想’还没来得及迎来刘邦的入住,却首先迎来了楚军的兵锋。
尽管萧何还没有关于楚军的详尽的情报’但是从这两天溃逃回来的败兵嘴里,萧何还是基本判断出了楚军的实力’从函谷关寇关而入的楚军少说也有两万人’而且全都是嗜血善战的虎狼之师’面对这样一支大军’咸阳是绝对守不住了。
说到底,咸阳城内现在就只有两千守军啊,而且没有民壮可征。
萧何只是有些心痛’楚军自进关以来’一路烧杀掳掠’攻破咸阳之后又岂会收敛?到时候,好不容易才修好的长乐宫难免又要付之一炬!可惜了,真是可惜了,这么好的一座宫殿就要毁于战火’不能不让人扼腕叹息呀。
倏忽之间,萧何身后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
急回头看时,只见咸阳校尉商起已经在十几个小校的簇拥下大步走了过来。
“丞相,赶紧走吧!”商起冲萧何揖了一揖,急声说道’“楚军前锋已经兵临城下了,据败兵禀报,项庄小儿的大军也已经进至丽邑了!末将担心,待会楚军就要对咸阳城四面合围了’到时候丞相就是想走也走不了啦。”
“别催了。”萧何摆了摆手,幽声道’“便走,便走。”
商起皱了皱眉,吩咐身后两名小校道:“你们两个,保护丞相火速出城!”
“诺!”两名小校轰然应诺’当即上前两步,向萧何肃了道:“丞相’请!”
萧何又最后看了长乐宫一眼’这才带着满心的遗憾上了马车’遂即便在两名小校的护卫消失在了幽暗的长街上。
咸阳城东’楚军大营。
右将军田横将族侄田破败、门客子都召进大帐’正商量怎么夜袭咸阳。
田破败道:“叔父’小侄听说萧开的后军也在谋划攻城’咱们可不落在后面,破咸阳可是大功,无论如何不能让萧开抢了去。
田横道:“我这不正找你们商量呢吗?”
子都道:“将军,末将刚才出去巡视了一下,发现咸阳城高不过五丈许,而且东门外不远处就有一片树林’连夜伐木的话,天亮前应该能造好足够的长梯,而且咸阳城内的守军似乎也不多,破城还是很有希望的。”
田横当即向田破败道:“破败,伐木造梯就交给你了。”
“诺!”田破败轰然应诺道’“叔你放心,小侄绝不辱命!”说罢’田破败一甩长氅,遂即转身扬长而去。
田横搓了搓手’又向子都道:“子都将军,你这便去军中挑选五百锐士’再拿出全部酒肉供他们饱餐一顿,这次’本将军要亲自领兵攻城!”
田横是故齐王室后裔’在他出生后不久,齐国便被大秦所灭。
所以’田横是在大秦的yīn影下长大的’小时候与兄弟们玩泥巴,田横曾不止一次幻想着率领大军攻陷咸阳’灭亡大秦帝国,眼下大秦帝国虽然已经灭亡了’可咸阳却毕竟曾是大秦帝国的首都,田横要亲自领兵攻城,正是为了了却儿时的夙愿。
几乎是同时,萧开也在做着同样的准备。
萧开是土生土长的楚国人,更是先王的故旧部曲’在萧开眼里,田横就是个客卿,攻陷咸阳这么大的功劳又怎么能让个齐国人抢了去?
萧开参加过洛阳之战,所以打算从排水口偷袭。
但凡雄城大邑’都有给排水系统’除非像临淄那样’把出入水口设计得无懈可击’否则单凭一层或者多层铁栅栏,是根本没有多少防御能力的’咸阳虽然是大秦帝国的首都,可排水口也只是安装了几层铁姗栏而已。
萧开亲自挑选了一百名锐士’先饱餐一顿,然后由副将丁固率领,趁着夜sè的掩护悄然mō向了咸阳城东的护城河’咸阳城北依泾水,南临渭水’以两条大河为天然护城河’只在东西两侧挖掘壕沟引入倒灌,便灌成了护城河。
丁固率一百锐士刚走,萧开便尽起五千大军悄悄潜行到了咸阳左东门外。
咸阳有十座城门,东西各有三座城门’南北各有两座城门,除此之外’咸阳城中还有宫城,宫城墙高六丈’比外城还要高出一丈’不过,咸阳校尉商起并没有因为兵少就放弃外城垣,恰恰相反’商起决意死守外城垣’绝不让楚军踏入咸阳半步。!。
第134章 攻陷咸阳(下)
夜sè倥偬,残月如钩。
咸阳城头已经架起了一口口大铁釜。
大铁釜里,猛火油烧得正旺,通红的火光将城墙内外照得亮如白昼,楚军如果偷袭,不等靠近城墙就会被守军发觉.
杂乱的脚步声中,咸阳校尉商起带着十余亲兵缓步登上了右东门。
楚军已兵临城下,咸阳城内又只有两千兵卒,商起心里却是毫无惧sè,在他看来,咸阳城城高沟深,滚木、擂石等物资都很充足,尤其是猛火油,简直就是守卫城邑的利器,商起有理由相信,楚军会在咸阳城下栽个大跟斗。
商起甚至还在想,如果能够坚持到汉王回援,则凭此战功,他就足以封彻侯了!
封侯,这几乎是天底下每个男儿的终极梦想,商起也是热血男儿,又岂能免俗?
“都给我打起精神来,别他娘的蔫头耷脑的!”商起一边走,一边给城头上守夜的哨卒以及巡逻的巡卒加油打气,“项羽已经死了,如今的楚军早已经不是五年前的楚军了,再说既便是项羽大军兵临城下,那又怎样?”
“如今的咸阳也不是当年的咸阳子!”
“城墙高度加高了半丈,猛火油更是要多少有多少!”
“楚国蛮子要来,就让他们来好了,包管他们来多少死多少!”
“等这仗打完了,只要咸阳不失守,大王和丞相肯定会重重有赏,到时候你们这些免崽子就能回乡娶小娘了,哈哈!”
商起的演说还算提气,守在城头上的哨卒、巡卒闻言顿时神情一振,尤其是最后当商起提起小娘时,一个个更是很放肆地大笑了起来,男人就是这样,说起女人的时候总是特别来劲,可事实上,这些个兵犊子大多连小娘的手都还没mō过呢。
一个守在垛堞后的兵犊子笑得正欢呢,冷不防一枝狼牙箭突然从城外射了上来,一下就射穿了那兵犊子的脑袋,箭簇从后颈射入,又直透前额而出,锋利的三棱刃在残月的照耀下赫然还反射出了一丝冷森森的寒芒。
商起愣了愣,遂即拔剑怒吼起来:“敌袭,吹号示警!”
霎那间,城头上便响起了绵绵不息的号角声,几乎是汉军号角响起的同时,咸阳右东门外也骤然绽起了数以千计的火把,借着火把的红光,城上守军可以清楚地看到,黑压压的楚军正从前方旷野上潮水般涌了过来。
眼见楚军兵力如此之多,城头上的汉军霎时sāo动了起来。
商起连连挥舞着大剑,厉声大喝道:“不要慌,楚蛮子一下攻上不来!”
说罢,商起又回头吩咐亲兵队长道:“传我将令,中营即刻驰援右东门,其余各营,也即刻集结,各自扼守各门,不得有误!”为了守住咸阳,商起已经将两千兵卒编成了前后左右中五营,每营各四百人,四城各守一营,中营则居中策应。
“诺!”亲兵队长轰然应诺,领命去了。
右东门外,田横五千楚军正蜂拥而来。
看到城上汉军反应迅速,很快就有大量的兵卒涌上城头,田横就知道,守卫咸阳的必定是个沙场宿将,看来要想通过急袭一举拿下咸阳是没可能了,不过这也在田横的意料之中,如果咸阳这么容易攻破,那就不是咸阳了。
当下田横拔刀喝道:“前营前部,攻!”
前部司马轰然应诺,遂即点起本部五百兵卒抬着十几架长梯涌了上去。
田横原本是打算率五百锐士率先夺城的,不过既然汉军已经有了防备,他自然就不会再贸贸然地上去送死了,还是先让各营各部消耗消耗汉军再说,等城上的汉军杀得乏了,滚木擂石猛火油也消耗得差不多了,再率五百锐士夺城不迟。
两军的弓箭手首先开始对射,不过关上汉军弓箭手不多,射下来的箭雨稀稀落落,根本不足以阻止楚军的冲进,关下楚军虽然拥有五百多名弓箭手,可对城上放箭需要抛射,而城墙的宽度有限,所以杀伤力也实在有限。
五百楚军抬着十几架长梯很快就越过了护城河。
当楚军纷纷竖起长梯准备夺城时,滚木擂石便从城头上如雨而下,顺梯而上的楚军顿时被砸得哭爹喊娘,纷纷从梯子上倒翻而下,不过仍有几十个悍卒迎着纷落如雨的滚木擂石攀上了城头,与城头上的汉军甲兵展开了殊死博杀。
田横顿时精神大振,第一bō攻击就抢上了咸阳城头,这个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不过仔细想想这个也在情理之中,函谷关恶战之后,军中老弱体差的士卒基本上已经全都死光了,现在剩下的可都是健儿了,而且在函谷关经历了炼狱般的三天煎熬之后,这世上已经没什么东西值得他们恐惧的了。
不过,田横的兴奋并没能持续多久。
很快,大量汉军甲士就纷纷涌上了城头,好不容易才抢上城头的那几十个楚军悍卒很快就被汉军甲士顷淹没了,尤其是为首那个汉将,手使一柄双刃重剑,光他一个人就至少杀死了六七个楚军悍卒!
“可恶!”田横恨恨地道,“吹号,前营退回!”
霎那间,芥凉低沉的号角声便从楚军后阵冲霄而起。
绵绵不息的号角声中,拥挤在城墙下的楚军便如退潮的潮水纷纷退了回来,不过,出击时的五百人,退回来时已经只剩不到四百人了
咸阳左东门。
与排水口相通的一条沟渠内,丁固的一百锐死正静静地潜伏在浑浊的河水中。
早在半刻钟前,丁固就已经撬开了排水口的铁栅栏,遂即带着百人潜入了城丰。
不过,进了城之后丁固才发现,汉军的守备非常严,城门附近更是守满了人,如果发起强攻的话,成算实在不高,所以只能等。
田横大军正猛攻咸阳右东门,丁固这边也是清晰可闻。
当下有个小兵压低声音对丁固说道:“将军,田横的右军已经开始攻城了,要不咱们也动手吧?要不然,攻破咸阳的首功可就要被田横这个齐国人夺走了。”
“不急。”丁固摆了摆手,淡然道,“还早呢。”
大战才刚刚开始,田横要想攻破咸阳右东门,少说也得几个时辰!
而且,随着田横攻打右东门的力度越来越大,城内守军的注意力也必定会被逐渐吸引到右东门去,一旦战事吃紧,其余几个方向的守军也必定会逐次调往右东门,到了那时候,他们后军再趁机发难,则左东门必破!
说话间,一支巡逻队从不远处缓缓开了过来丁固压了压手,身后的锐士便纷纷贴着石壁潜入了浑浊的河水里。
一队十几名汉军打着火把,操着长戟,就从楚军头顶上缓缓走过,却浑然不知他们脚下的排水沟里竟然就潜伏着一百名楚军锐士
咸阳右东门。
田横大军的攻击力度正变得越来越强,关上守军已经渐渐吃不住劲了,甚至连猛火油也已经消耗了不少。
当楚军头一次被击退后,商起已经累得几乎虚脱了。
楚军的强悍超出了商起的预想,这些楚军几乎个个悍不畏死,简直就是一群野兽!
就刚才,超过一百名楚军锐士顺着长梯攀上了城头,商起不得不亲率亲兵队发起逆袭才终于把楚军驱下了城头,不过一场恶战下来,他的亲兵队百余人已经死伤大半,前来调来守卫右东门的八百多士兵,也已经伤亡过半了!
剩下的三百多人也是大多身上带伤,体力不支了。
商起叹了口气,这才意识到问题很严重,当下吩咐亲兵队长道:“传令,再从各营抽调四百人,前来增援右东门!”
“诺!”亲兵队长揖了一揖,领命去了
右东门外,田横正在田破坏、子都的帮助下披甲。
各营各部猛攻了两个多时辰,城头上的汉军明显已经体力不支了,之前那一bō攻击,子都的右营甚至差点就夺城成功了!田横有理由相信,当他亲率五百锐士投入进攻时,关上的汉军必定会土崩瓦解,咸阳城破…,就在顷刻了!
金属磨擦的轻鸣声中,田横缓缓抽出了横刀。
五百名楚军锐士也纷纷拔剑出鞘,一双双凶狠的眸子已经死死地盯上了前方狼藉不堪的咸阳城墙,倏忽之间,田横回首灿然一笑,遂即擎起横刀冲了上去,下一刻,五百锐士便如野狼般嗷嗷怒吼起来,一个个扬起长剑冲向了咸阳城墙
咸阳左东门。
丁固无声无息地攀上了沟沿。
丁固身后,一百锐士也纷纷攀着沟沿爬了上来。
就在片刻之前,又有一百多名汉军被抽调走了,显然,田横在右东门的攻打很急,迫使咸阳守将不得不多次从各个方向抽调援兵,到现在,仍然守卫在左东门附近的汉军已经不足两百人了,虽然人数仍然要比丁固的人多,丁固却不想再等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