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立威
函谷关通往咸阳的驰道上’项庄大军正向前逶迤进发。
经过一晚上的休整以及“渲泄,’’将士们个个精神抖擞’意气风发。
此时的关中正是最为空虚的时候’关中各郡各县自保尚且不足,根本就不敢派兵来伏击或者攻击楚军,所以楚军的行军异常顺利。
距离咸阳还有十余里时’一骑快马忽然从前方疾驰而来。
不等那骑快马靠近’晋襄已经打马上前,厉声大喝道:“什么人?!,’
“小人有急事要面见上将军!,’那人冲晋襄抱拳作揖道’“请将军代为通禀。,’
当下项庄策马上前,沉声道:“你不是萧开将军的亲兵队长吗?有什么急事?,’
那骑正是萧开的亲兵队长,当下拱手作揖,喘息道:“上将军’打’打起来了。,’
项庄皱了皱眉’淡淡地道:“慢慢说’谁跟谁打起来了?,’
萧开的亲兵队长吸了口气,定了定神然后说道:“我军跟田横军打起来了。,’
尉缭、武涉闻言微微色变’萧开、田横昨夜还传回消息’两军正准备打咸阳,怎么两个时辰不到’就自相残杀起来了?
项庄道:“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打起来?,’
萧开的亲兵队长便将事情的始末原原本本地说了。
事情原来是这样的’昨夜攻城,田横选择了右东门’从正面强攻并且吸引了绝大部份守军的注意力,结果萧开却派了一百名深谙水性的锐士从排水道口潜入了咸阳城内,并趁虚打开了左东门,结果就抢在田横前面攻入了咸阳。
等田横大军死伤过半好不容易攻入咸阳时’萧开大军却已经杀入宫城了。
田横虽然心里不痛快却没说什么’可他手下那一百多门客出身的将校却不乐意了,尤其是萧开军守住了宫城不让田横军的将士进入其中’这让他们如何甘心?这可是宫城,里面的金银珠宝、绫罗绸缎那不得堆积如山?又岂能让萧开军独吞?
这便有了言语上的争吵’然后是肢冇体冲突再后就变成了械斗!
到了最后萧开大军干脆关上了宫城城门,而田横残兵也摆开了架势要攻打宫城’萧开眼见情形不妙,便赶紧派他的亲兵队长来向项庄求救。
“行了,你下去吧。,’项庄挥了挥手’把萧开的亲兵队长打发走了。
项庄相信事情的原委应该跟萧开亲兵队长所说的差不多,既便这小子言语间对田横右军颇有些不满’可他所说的情形基本上应该是真的至于说是田横军先动的手’还是萧开军先动的手’这个还真不好说。
武涉说道:“上将军,这事非同小可’当慎重处理哪。,’
项庄却显得神情自若自古以来,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派系,有派系就会有斗争这种事情不要太正常。
峻军,从野马原项庄临危受命以来就一直处在这样的斗争当中。
先是项伯挑战项庄权威’结果被项庄以雷霆手段给斩杀了,那一次的权力斗争也是最为凶险的,因为当时项庄并未取得桓楚、季布、萧公角、钟离昧、虞子期等人的支持’不过当项庄展示出他的杀伐决断之后,诸将还是选择了顺从。
再后’项庄指挥楚军残部连战连捷’逐渐树立了权威。
寿春一战’阵前斩杀大汉猛将樊啥,更是把项庄推上了神坛。
然后是项悍、项婴这两个宗族大将,都试图挑战项庄的权威’结果一死一走,到现在项婴也是生死不知。
打进三川郡后’楚军内部的派系就更复杂了。
桓楚、季布资格最老,战功也大’算是元老派。
高初、荆迁、萧开是项庄提拔起来的’算是少壮派。
庞钰、晋襄是故魏老世族,虽然目前还没有形成派系,但以两人的潜力,只要不阵亡将来肯定会自成派系。
然后就是田横这个齐人了。
这其中’桓楚、季布代表的是项羽旧部,别看西楚国早已经名存实亡’顶羽也已经在乌江边自刻了,可项羽的旧部却仍有不少,别的不说’单是薛郡、彰郡、会稽郡这三个郡’就仍有不少项羽的旧部在坚持战斗。
项庄如果想在江东站稳脚跟’如果想要获得这些项羽旧部的拥护和支持,善待虞姬很要紧,可也不能亏待冷落了槌楚、季布、钟离昧这些大将’因为在各郡各县坚持战斗的故楚旧将,有不少人就是这些大将的故交旧部。
高初、荆迁、萧开就不说了’那是项庄真正的嫡系。
对于自己的嫡系部队’项庄是绝对不会轻易打压的’打压自己的嫡系’那不是自废武功么?这种蠢事’项庄是断然不会干的。
庞钰、晋襄现在还未成派系’所以暂时不用想。
田横在楚军内部却是个另类’因为不管是项庄还是田横,大家心里都明白’田横实际上就是寄居在楚军阵营里的一过客’将来时移势易,田横必定会脱离楚军而自立’说白了’项庄跟田横’现在只是互相利用的关系。
所以’萧开跟田横之间的纠纷就很容易处理了。
项庄当然会毫不犹豫地偏袒萧开’因为项庄始终信奉一条真理,好兵是夸出来的,悍将是惯出来的,你若不善待自己的嫡系’将来到了用人的时候’谁替你卖命?关键时刻,站出来挺你的永远是你的嫡系,而不是田横这样拥有独立人格的枭雄!
当然’对于田横也不能打压得太狠’更不能像对待项伯、项悍那样直接杀掉,项庄真要是这么做’那可就是绝了天下英雄投效自己的路了’譬如说故楚大司马周殷,据说他是不得已才叛楚降汉的,如果项庄这次直接杀掉田横,那么周殷就会认为项庄跟项羽一样,都是残忍嗜杀之辈’这样,周殷就不可能再复归大楚了。
项庄觉得这事没什么大不了’尉缭却反而认为是件好事。
当下尉缭策马上前向项庄道:“上将军,老朽以为这倒是个机会。,’
说此一顿’尉缭又道:“虎牢整军之后’我军兵力骤然增加了十倍,可战斗力却也下降了不少,尤其是上将军对于全军的掌控力下降了许多,新加入的许多将士只认各军主将’却不知道上将军才是全军之主,这种情形是相当危险的。
项庄深以为然’尉缭的意思就是借机树立项庄的绝对权威。
就像当初项庄通过杀项伯,在故楚旧部面前立威一样,这次也要通过惩诫田横’在万余楚军新兵面前树立绝对的权威,项庄有必要通过这件事情告诉这些新兵蛋子’他项庄才是大楚的上将军,而田横,不过是他麾下的一介部将而已!
咸阳’宫城。
混战已经被萧开和田横连手制止了,萧开的部曲已经退入宫城,而田横的部曲只是堵住了宫城正门,双方再没有爆发冲突。
不过’正门附近还是躺下了上百具尸体。
说起来这真的只是个意外,冲突刚刚发生时’萧开正在宫城深处搜寻刘邦家小’萧开满心想逮一个刘邦的妻妾或者子女’至于田横,则带着亲兵去城西查封仓原府库去了’冲突的始作俑者其实是田横的族侄田破败!
“你呀,你呀。,’田横手指着田破败’气得快说不出话来了。
“侄儿没错!,’田破败却是把头一昂,气呼呼地道,“为了攻破咸阳城’我军足足伤亡了两千多人’难道就不该进咸阳王宫抢些财宝?,’
说此一顿’田破败又道:“再说了,要不是我们右军吸引了咸阳守军绝大部份兵力’他萧开又怎么可能首先破城?哼,先破咸阳的大功被他抢了也就算了,连王宫里的金银财宝他也要独吞吗?这还有没有天理了?!’’
“就是,就是!萧开军凭什么独吞宫城里的财宝?,’
“弟兄们流血流汗’便宜倒全让萧开军占了,哪有这种道理?,’
田破败身后,十几个小校纷纷出言附和,一个个全都是义愤填质的样子。
田横却是心头一阵阵发冷,田破败就是个愣头青,手底下的人也个个都是愣头青,他们到现在都还没搞清楚状况,萧开是什么人?他可是上将军一手提拔起来的铁杆亲信哪’你跟上将军的铁杆亲信过不去,那不是找死么?
说到底,他们现在的身份不是什么齐军,而是楚军!
而楚军的上将军只有一个,他不是田横,而是项庄!
不过’田破败犯愣’他田横却不能犯傻’现在还是想想怎样才能保住田破败的性命才是正经’田破败是田横族兄、故齐大王田檐留下来的唯一的骨血,田横绝不希望这点血脉就此断绝!可田破败犯了这事,项庄能饶得了他吗?
田横本人也是个杀伐决断的枭雄’他太了解项庄的心性了。
楚军自从虎牢关扩军之后,一直就有些军令混乱,各个派系也是互不服气’这样的局面显然不会是项庄所愿意看到的,所以’项庄绝对会借这件事情大做文章,他绝对会借田破败的人头来立威呵”
第136章 尉缭的眼光
正担心间,项庄大军就进城了。
看到两军只是剑拔弩张,遥相对峙,项庄便舒了口气。
看来田横是个聪明人,萧开也没有胡来,只要这场冲突没有演变成大规模的混战,局势就仍在可控范围之内,甚至都不必杀人。
看到项庄、尉缭在数百亲兵的护卫下透迤而来,田横不敢怠慢,赶紧带着田破败、子都等部将上前迎接。
宫城里的萧开远远看见,也赶紧带着部将出城前来迎接。
项庄却理也不理,径直打马走到了宫城正门前,然后翻身下马,手指着地上横陈的上百具尸体,厉声大吼道:“谁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自家的弟兄,没有死在敌人的刀枪剑戟之下,却死在了自己人手里,胺,这是怎么回事?”
萧开和身后的十几员部将便一个个都低下了脑袋真要说起来,这次冲突并非萧开军挑起的,可不管是萧开,还是萧开麾下的部将,都没一个人出来辩解,因为没这个必要,因为他们都清楚,不管在什么时候,上将军都绝不会让他们吃亏的,上将军的护短或者说睚眦必报那是出了名的。
“都不说,是吧?”项庄刀一样的目光从萧开、田横、田破败、子都等人脸上掠过,遂即又狞声喝道,“好,既然你们不肯说是谁挑的头,那本将军就自己问……。”
话音未落,田破败已经大步上将,拱手作揖道:“上将军,事情皆因末将而起,与末将叔父及右军将士无关,是打是杀末将都认了,还望上将军不要牵连到末将叔父以及右军两千多名将士,他们……,是无辜的!”
项庄不禁高看田破败两分敢作敢当,是条汉子。
“好,还算有胆当。”项庄点了点头,又道“那我问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田破败道:“军令是末将下的,混战也是末将挑起的,是打是杀,上将军随便。”
说此,田破败把脖子一梗,又道:“末将只是不服气我右军将士苦战两个时辰,好不容易才攻破咸阳,可后军却趁虚破城夺走了首功,并且抢先攻占了王宫,末将以为,后军完全是捡了我右军的便宜,王宫里的宝贝应该两家平分!”
“闭嘴!”项庄勃然大怒一鞭就抽在了田破败脸上。
田破败顿时有些发懵,项庄闷哼一声,又厉声喝道:“我告诉你我们是楚军,是大楚国的士兵不是盗贼强人!只有那些盗贼强人,才会因为互相间不服,就拔刀相向,可作为一名士兵,任何时候都不能把兵器指向自己的弟兄。”
说罢,项庄又伸手一指咸阳王宫,厉声大吼道:“不就是个咸阳王宫,不就是一点金银珠宝、绫罗绸缎吗?能当饭吃还是能当铠甲穿?战场上它们能救你们的命吗?敌人的箭射过来时,它们能替你们挡箭吗?”
“不能,不能!”项庄拍着自己的xiōng脯,继续咆哮,“战场上,跟你们生死相托,替你们挡箭做肉盾的,是他们!”项庄说着指了指躺在地下的上百具尸体,痛心疾首地道,“是这些死在你们刀剑之下的袍泽、兄弟,是他们!”
“今天,你们把刀剑刺向他们,明天,别人也能把刀剑刺向你们!你们好好想想,一个敢把刀剑刺向自己袍泽的人,有谁愿意跟他一起上战场?有谁愿意跟他生死相托?胺,有谁愿意?至少……,老冇子不愿意!”
田破败脸上终于lù出了羞愧之sè。
萧开和身后十几个部将脸上也同样lù出了羞愧之sè。
田横也是目lù沉思之sè,他料到项庄会借这件事立威,却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立威法,但是田横必须得承认,这个立威法比他原来想的要高明得多,杀人很容易,可要想杀了人、立了威又让双方都服气,那就很不容易了。
不过,项庄看来是做到了,看来他能带着几千残兵从刘邦几十万大军的围追堵截中突出重围,并不是没有原因的,至少他收拾军心的手段,要比田横此前见过的任何人都高明,不管是韩信还是彭越,这方面似乎都不如项庄。
项庄又喝道:“手上沾了自己人鲜血的,都站出来!”
田破败低着头,第一个站了出来,随即几十个小校也跟着出列,萧开身后,也有十几个小校低着头走了出来,萧开想了想也站了出来,他手上虽然没沾自己人的鲜血,可作为后军大将,他对此事也同样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你给我滚回去,我知道这事跟你无关。”项庄却不由分说,把萧开推了回去.
项庄又大步走到那几十个楚军小校面前,杀气腾腾地道:“手上沾了自己人的血.按军规是要斩首示众的,不讨念你们是初次犯事,现在又是用人之际,所以给你们一次将功赎罪的机会,不过,此前你们挣得的一切战功,全部清除,服不服?”
破败首先垂头丧气地答应,几十个小校也纷纷附和。
项庄又道:“还有,你们死罪可免,活罪却难逃,每人鞭苔八十,服不服?!”
田破败正要应答时,项庄却瞠目喝道:“至于你,田破败,身为右军副将,却不知约束部下,反而挑头闹事,尤其可恶,着即鞭答两百!”
项庄说罢一挥手,早有数十亲兵虎狼般扑来把田破败和几十个小校押了下去,遂即咸阳王宫前便响起了“噗”“噗”“噗”的长鞭击肉声,田破败和几十个小校被抽得皮开肉绽,却一个个全都咬紧了牙前,没一个人shēn冇吟出声。
项庄又回头望着咸阳王宫,正想说放火烧掉时,尉缭忽然扯了扯他的衣袖。
当下项庄跟着尉缭来到了僻静无人处,低声道:“军师,你又有什么主意了?”
尉缭低声道:“上将军,老朽左思右想,总觉得咸阳城还有萧何兴建的这座王宫,留下要比烧了更好!”
“嗯,留下要比烧了更好?”项庄皱眉道,“军师,你该不会是心软了吧?”
楚军的关中战略,早在大别山时就已经拟定好了,用两个字槌括,就是破坏!
除了乔妆汉军对关中进行烧杀掳掠,在摧毁关中人口根基的同时,也尽可能地摧毁刘邦的仁义名声,项庄倒也没想过要彻底摧毁关中根基,那基本上不可能,项庄的底线是确保刘邦在三到五年内无法对关东进行大规模的用兵。
这样一来,项庄就有三到五年时间对关东各路诸侯施展手段。
既便不能挑起韩信、彭越、英布、张耳、藏荼等各路诸侯跟刘邦之间的混战,也至少要破坏他们之间的同盟关系。
这个目标实现起来应该不难,因为不管是什么同盟,存在的基础就是得有一个共同的强大的敌人,现在楚国已名存实亡,刘邦跟各路诸侯的同盟其实已经丧失存在基础,项庄只需稍加运作,这个同盟就绝对会冰消瓦解。
因此,对于关中根基的破坏,项庄是绝对不会手软的。
尉缭摆了摆手,说道:“上将军,老朽并没有心软,老朽还是那句话,要想破掉刘邦席卷宗天下的大势,一是逼刘邦回师关中,给各路诸侯拥兵自立创造机会,再就是破坏掉刘邦的关中根基,使其短时间内无法出动大军讨冇伐关东,不过……”
说此一顿,尉缭又道:“今日见到了被萧何修缮一新的咸阳城,以及这座奢华尤要超过秦王宫的王宫,老朽却又有了新的想法,上将军,刘邦今年可是已经五十五了,再过五年便是耳顺之年了,届时又还能剩下多少雄心壮志呢?”
“军师,您是说。”项庄闻言顿时怦然心动。
尉缭的意思很明显了,关中必须得破坏,而且是狠狠地破坏。
可是咸阳城和眼前的汉王宫却可以留下,这样一来,刘邦一方面可以享受咸阳城内纸醉金mí的奢华生活,一方面却要面临征不到兵、筹不到粮的窘迫局面,再加上年岁渐长,则不出几年,刘邦就再没有逐鹿中原的雄心壮志了。
说到底,刘邦已经五十五了,可他项庄却只有二十五岁!
年龄就是他项庄最大的优势,他就是耗也能把刘邦给耗死!
尉缭这老家伙的眼光就是毒,一眼就看到了问题的关键哪!
见项庄已然心动,尉缭笑道:“上将军,不知道您意下如何?”
“就按军师的意思办!”项庄重重击节,又回头喝道,“晋襄何在?”
晋襄急踏前两步,两手抱拳轰然应诺道:“末将在!”
项庄道:“率亲军即刻守住王宫及咸阳城,自即日起,各军将士皆不得无故进城,更不准擅动咸阳城内一草一木,违令者……杀无赦!”
“诺!”晋襄轰然应诺,遂即带着先登营接管王宫去了。
至于萧开、田横,则带着各自部曲出了咸阳,到城外扎营去了。
对于项庄的军令,萧开是绝没二话,田横也是无话可说,而且他也相信,项庄是绝不会亏待右军两千多将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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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7章 三大急务
是夜,项庄并没有入住长乐宫,只是占据了萧何的丞相府。
勾践卧薪尝胆的故事流传千古,作为一个穿越者,项庄深知一句名言,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就难了,现在楚军朝不保剑,楚国的复兴也是遥遥无期,又岂是贪图享乐的时候?说实话,项庄现在甚至连女sè都不怎么感兴趣。
丞相府大厅,项庄、尉缭、武涉席地而坐。
咸阳已经被楚军攻陷了,整个关中也已经向楚军敞开了怀抱,任君予取予求,现在是该听听尉缭这老家伙的后续计划了。
尉缭甩了甩衣袖,说道:“上将军,现在我军有三大急务!”
说罢,尉缭又伸出一枚手指,道:“其一,现在已是六月上旬,关中夏粮将熟,这批夏粮必须抢收,绝不能给刘邦留下,如此关中无粮,刘邦就得从巴、蜀调粮反哺关中,再加上太仓之粟尽归我有,则汉军无粮,至少两年内无法进行大规模的征战。”
项庄重重点头,这是必须的,今年的夏粮一粒都不能留给刘邦老儿。
当下武涉说道:“这个好办,派萧开、田横两军乔妆汉军前去强征便是!”
尉缭点点头,又道:“第二件急务,就是派兵乔妆汉军洗劫关中各县,然后再派一支军队换回楚军衣甲,从后追剿,以恢复楚军在关中的名声”
这个主要是做给关中百姓看的,至于关中豪族,怕是瞒不过的。
不过,既便是这样,这事也还是要做的,不管有用没用,只要能给刘邦找点麻烦,只要能够拖住刘邦的后tuǐ楚军就必须全力以赴!
武涉又道:“这事也可以让萧开、田横军一并去做。”
尉缭顿了顿,神情忽然转为严肃,又道:“第三件急务,也是要紧的那就是祭拜始皇陵笼络关中各路豪强世族。”
对于关中格局,尉缭可谓知之甚深,秦国未曾统一天下之前,关中世族以秦国老世族居多,可在秦始皇一统天下之后,又有数量众多的关东豪族先后迁进了关中从此之后,关中豪族的势力格局就变得极为复杂了。
秦亡后,一部份显贵豪族跟着消亡了。
一部份豪族如同马氏等则投入了刘邦麾下。
不过还有一部份豪族则仍然在野,处于观望之中,他们不愿意贸然投入刘邦麾下的原因就是刘邦全盘否定了秦始皇以及秦法,因为这些豪族已经习惯了秦帝国的法度,可谓秦法的忠实拥趸又岂会轻易改弦易辙?
如果项庄真能祭拜始皇陵,则无疑是个强烈的信号!
武涉听了却是勃然sè变,要不是尉缭是楚军军师他只怕立时就要怒目相向了!
对于古人来说,陵墓可不能随便乱拜的无其项庄现在是大楚上将军,将来甚至还有可能成为楚王,又岂能去祭拜始皇陵?因为在武涉看来,秦楚乃是世仇,楚将项燕便是死于秦将王剪之手,项庄身为项燕的孙子,若去祭拜始皇陵,岂不是认贼作父?
尉缭这话如果是对着项羽而说,只怕现在已经被项羽扔进油锅里烹了。
不过项庄听了后却是神情自若,他原本就极为推崇始皇,所以对于他来说,祭拜始皇陵毫无心理负担。
而且项庄也清楚,祭拜始皇陵意义重大!
中原华夏人自古崇拜祖宗,所以宗庙陵寝具有特殊的意义,一般情况下,后代皇朝的皇帝是很少祭拜被他们所取代的前朝皇帝的陵寝的,在华夏两千多年封建史上,这种事情仿佛只发生过一次,就是满清康熙皇帝祭拜朱元璋的明孝陵。
康熙祭拜明孝陵时,满清夺取汉家天下时日还不长,天下尚未归心,尤其是汉家读书人还没有承认满清皇朝的正统合法xìng,所以,康熙才不得不做出这种姿态,表明满族不会断绝汉家衣冠,并以此来笼络汉家读书人的心。
此后,满清皇朝延续了整整两百多年,远远超过同为异族入主中原的méng元。
这虽然不全是康熙祭拜明孝陵的功劳,但绝对是一个不可忽视的重要因素!
所以,如果项庄祭拜始皇陵,则无疑是在昭告天下,他项庄对秦始皇极为推崇,而由他主导的大楚,也将全盘接收大秦的衣冠法度,这对于那些避世隐居的关中豪族来说,无疑是极大的振奋,完全可以预见,消息传开之后,各路豪族必定纷纷来投!
“不行!”不等项庄表态,武涉就断然反对道,“在下坚决反对,上将军绝对不能祭拜始皇陵,绝对不行!”
项庄愕然,武涉的jī烈态度有些出乎他的预料。
尉缭默然,他当然知道此举会导致上将军麾下的楚国旧部的jī烈反对,但是。尉缭更知道这是逆转楚汉大势的关键一环,毫不客气地讲,如果项庄不能借重故秦遗族的势力,仅凭故楚的残余势力,只怕还是争不过刘邦。
见项庄不说话,武涉急了,道:“上将军,秦楚是世仇啊!”
说此一顿,武涉又涕泪齐下道:“你身为大楚国的上将军,又岂能祭拜秦王政这个暴君呢?此举是要断绝自家宗庙,是认贼作父哪!”
项庄当下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望着尉缭。
老实说,祭拜始皇陵这事项庄是千肯万愿,但如何说服武涉等故楚旧部就难了,尤其是柜楚、季布等故楚旧将,万一要是处理得不好,闹出哗变来,那就会对楚军的军心、士气造成严重的打击,还会让刘邦老儿看笑话。
所以这事不能用强,能不能成就看尉缭的辩才了。
尉缭完全理解项庄的为难,当下抖擞精神对武涉说道:“武涉先生,老朽有几个问题想向你讨教,不知道可不可以?”
武涉语气不善地道:“愿闻军师高见。”
对于尉缭,武涉还是tǐng尊敬的,不过今天尉缭所说的祭拜始皇陵一事,却让武涉心里非常不爽,在他看来,尉缭这不是瞎胡闹么?秦王政是什么人?那可是一手灭亡了大楚国的绝代暴君,让上将军去祭拜这个暴君,让他们这些楚国遗族情何以堪啊?
尉缭并没有在意武涉的不客气,笑道:“秦楚两国是有仇,却是国仇对吧?”
武涉默然,对于这一点他也是不否认的,秦楚之间的确是国仇,而不是sī仇。
尉缭又道:“既然是国仇,则现在秦帝国已经灭亡,那么秦楚两家之间的仇恨也就没有存在的基础了,老朽实在不明白,先生为何要对一个已经灭亡的帝国如此耿耿于怀?难道上将军祭拜皇陵,会让始皇帝复生,会让秦帝国复辟?”
“自然不会。”武涉皱了皱眉,又道。“但要是换成是军师您,会去祭拜杀死你父亲的仇人的陵墓吗?”说此一顿,武涉又道,“军师若真的祭拜了杀父仇人的陵墓,不知道您的九泉之下的先父又该做何感想?”
尉缭道:“先生又在混淆概念了,刚才不是已经说了么,秦楚是国仇,不是sī恨,所以先生这个比喻是不恰当的。,、
武涉道:“国家、国家,有国才有家,君父,君父,有君有才父,所以,国就是家,君即为父,秦国灭亡了楚国,就是毁灭了所有楚国人的家园,就是杀死了所有楚人的君父,这是不共戴天之仇,又岂能一句话就轻轻带过?”
尉缭哑然,论谋略武涉远不如他,可论辩才,他却比武涉差远了。
见尉缭两句话就被武涉辩倒,项庄不禁蹙紧了眉头,始皇陵他是必然要祭拜的,这不仅仅只是为了笼络故秦遗族,更是为了将来大力推行耕战体系埋下伏笔,武涉想不通,还没什么大碍,可桓楚、季布如果闹起事来,那可大事不妙。
当平项庄回头喝道:“晋襄。”
晋襄大步入内,拱手作揖道:“上将军有何吩咐?”
项庄道:“即刻谴飞骑前往函谷关,命桓楚、季布即刻前来咸阳,麾下大军暂由陷阵营左司马庞钰代为统带。”就在今天清早,桓楚、季布的六千多残兵以及庞钰的两百多老兵就已经退到了函谷关,荆迁的死讯也已经传回,让项庄好生扼腕。
“诺!”晋襄轰然应诺,正yù转身离去时,项庄又道,“等一下。”
晋襄愕然回头,项庄又道:“再派人通知萧开、田横两位将军,命他们即刻进城。”
晋襄再次应诺,领命去了。
虎牢关大火烧了两昼夜,终于在一场暴雨过后熄灭了。
刘邦大军遂即开进了三川郡,不过呈现在刘邦面前的已经是个破败的三”郡了,大量的城邑镇甸被毁,无数民房被梦毁,百姓流离失所,十室九空,到处都是逃难的饥民,让刘邦大huò不解的是,这些饥民见到汉军之后,竟然是满脸的仇恨之sè。
洛阳城也已经化成了废墟,吕泽囤积在仓麋里的粟米,武库里的军械,不是被楚军抢走了就是在大火被焚毁了,这下,甚至连十几万大军的给养都成了难题,说不得,也只能从三川郡周边各县强行征粮了。!。
第138章 祭拜始皇陵
武涉的jī烈反对最终还是没能阻止项庄。
当天下午,项庄便分别召见了萧开、田横这两位统兵大将。
听说项庄要祭拜始皇陵,萧开先是惊讶,遂即便恢复了平静,在萧开、高初等少壮派将领的心目当中,项庄就是天,就是楚军的神,就跟项羽在桓楚、季布等人心目中的地位差不多,所以,只要是项庄的决定,他们就会无条件地拥护。
田横的第一反应则是震惊,他还真没想到项庄会祭拜始皇陵。
事实上,由于大秦帝国统治关东的时间并不长,因此秦帝国和秦始皇在关东遗族以及百姓心目当中的形象是非常负面的,在田横看来,项庄此举未必能博得故秦遗族的好感,却很有可能招致关东六国遗族的反感!
虽然心中震惊,田横却什么都没说就走了。
事实上,田横并不了解填庄此举的真正意图。
作为一个穿越者,项庄比谁都清楚秦国法度的优越xìng,以及耕战体系的巨大能量!
秦固以一隅之地,能兵吞六国,靠的是什么?靠的就是完备的法治体系,以及能够将国家机器的效能发挥到极致的耕战体系!
楚国一旦复兴,则项庄是必定会大力推行秦国法度以及耕战体系的,所以,趁这个时候祭拜始皇陵,大量吸收故秦遗族加入楚军就显得极为必要了。
因为,只有故秦遗族才是拥护秦国法度以及耕战体系的中坚力量!
关东遗族却大多反对秦国法度,对于秦国的耕战体系更是深恶痛绝!
换句话说,如果项庄不趁这个时候从关中搜罗一大批崇尚耕战体系的人才,则将来他就是想推行耕战体系,也将无从下手因为他手底下没有熟悉秦国法国的人才啊,单单一个尉缭可不行,而且老家伙年岁也不小了,随时都可能驾鹤西游。
另外,楚国复国之后如果故秦遗族能够占据一半的高位,则将来推行秦国法度以及耕战体系时,项庄就基本上不会面临什么压力了,到时候由得故秦遗族跟关东遗族斗,他只要高高在上,当个地位超然的裁判员就行了。
所以,从这个方面考量,祭拜始皇陵绝对是利大于弊!
第二天,项庄、尉缭便点起五百精兵逡迤来到了哪山脚下,始皇陵就建在哪山脚下皇陵原有内外两重城垣,不过项羽进关时,把内外两重城垣以及建在皇陵地宫之上的寝殿全都给拆了,刘邦还定三秦后也没派人修缮,现在已是一派破落气象。
晋襄带人从蒿草中辟出了一条通道直达破败不堪的祭祀大殿。
遂即晋襄又带人供上准备好的三牲,项庄又首先用香汤沐浴,再用香烟熏体,然后披上华服、戴上峨冠,在尉缭的主持下,一切按照秦国礼仪隆而重之地祭拜了始皇陵,等到仪式结式,天sè已然微黑,这场祭礼竟然huā了好几个时辰!
如此浩大的声势,再加上楚军并没有戒严自然很快就传开了。
当天晚上,数以百计的快马、毛驴、牛车就纷纷从咸阳、高陵、芷阳、丽邑驰向了京畿各县以及陇西、北地、上郡、汉中各郡,随着这些快马、毛驴、牛车的四散而去,大楚上将军项庄隆重祭拜始皇陵的消息也迅速在关中传扬开来。
………………
郑县南二十里有坞堡,百里氏在此聚族而居。
这支百里氏乃是秦穆公时贤臣百里奚的嫡系后裔,传至这一代时有兄妹三人,长兄百里贤,饱读诗书、xiōng有韬略,二弟百里茂,能骑善射、武艺高强小妹百里伊水,长得芙蓉雪面,人比huājiāo,同样弓马娴熟而且生xìng洒脱不让须眉。
又有一支由姓避居坞堡,据说还是楚国名将养由基后裔。
由氏家族人丁极为单薄,父祖早殁,只剩一丁名渊,年方二十,与老母相依为命。
这由渊身高臂长膂力过人,尤其善射,百步之内射风中柳叶,竟然能够十发九中虽不比先祖养由基十发十中,却也称得上是神射了。
这天早上百里茂再次找上门来,要与由渊比试箭术。
到了校场,在百步开外竖起箭靶,由渊连发十箭,箭箭命中红心,顿时惹来校场四周一群半大孩子的哄然彩声,百里茂接着连发十箭,却只命中了六箭,有四箭偏离了靶心,四周的半大孩子便开始起哄,嘲笑百里茂技不如人。
百里茂脸上挂不住,挑衅道:“子川,不如较量马上功夫如何?”
由渊也是少年心xìng,昂然道:“行啊,那就较量马上功夫吧,还怕你不成?”
当下两人各自披挂,又有半大孩童牵来了坐骑,两人翻身上马,各使一枝丈八大戟,开始走马灯似地厮杀起来,斗了五十多个回合兀自不分胜负,百里茂便渐渐有些不耐烦了,由渊也是斗得xìng起,下手再不留丝毫余地,竟然开始死斗了。
两人越斗越狠,眼看就要出现死伤时,两枝利箭从斜刺里*然射来。
由渊和百里茂同时吃了一惊,急闪身躲过,再扭头看时,只见一骑如飞而来,马上骑士白衣胜雪,却是个小娘,小娘长着一双大眼睛,未语先含笑,显得格外妩媚枧丽,这会小娘堪堪收弓,显然刚才这两枝箭是她射的。
“小妹你疯了?”百里茂没好气道“敢暗算你二哥?”
“我看你们才疯了呢,好端端的在这火并个啥?”飞驰而来的小娘正是百里伊水,妩媚的大眼睛狠狠地剜了百里茂一眼,又道“大哥叫你回去呢。”说罢,百里伊水苒美目又转向了由渊,说道“子川,大哥让你也一块去。”
百里茂嘟嚷了一声,勒转马头扬长而去。
由渊却向百里伊水揖了一揖,这才策马跟了上去。
目送百里茂、由渊的身影远去,百里伊水轻叹了口气,又摇了摇头,心忖二哥还有子川什么时候才能变得稳重些?
………………
坞堡中心最大的院落就是百里大院。
当百里茂、由渊神情俨然、蹑手蹑脚地走进大厅时,一个大约三十出头的白衣秀士手摇羽扇,正望着屏风上的鼻中地图发呆。
这白衣秀士自然便是百里氏的长兄百里贤了。
听到脚步声,百里贤转身回头,说道:“二弟,子川,你们来了?”
百里茂和由渊赶紧向百里贤拱手作揖,白衣秀士肃了肃手,示意两人入席,又低着头沉吟了片刻,然后对百里茂说道:“二弟,去年你就已经行过冠礼了,也算得上是百里氏宗族的一员了,如今有件大事关系到百里氏的前途,你也说说看法吧。”
百里茂忙道:“不管什么事,只要大哥赞成,小弟就一定赞成。
“嗳,这事不一样。”百里贤摆了摆手“这次你必须得表个态。”
百里茂挠了挠头,呐呐地道:“那个,那大哥你说吧,小弟听着呢。”
百里贤点了点头,说道:“刚刚左伯从丽邑传回消息,说是楚国上将军项庄的大军已经占据了咸阳,并且就在昨天,项庄还隆重祭拜了始皇陵。”说此一顿。百里贤忽然问道“二弟,还有子川,你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百里茂、由渊闻言不假思索地摇了摇头。
厅外俏影一闪,百里伊水俏生生地走了进来,脆声道:“大哥,这个项庄怕是在向我们这些故秦遗族示好,希望我们能够帮助他在关中站稳脚跟呢。”
百里贤点头道:“项庄在向我们示好不假,可既便有了我们这些故秦遗族襄助,楚军也未必能够在关中站住脚,楚军乔妆汉军洗劫关中,故意败坏汉军名声以及刘邦形象,这不过是微末之技,对刘邦的根基根本构不成真正的威胁。”
百里伊水道:“那么,怎样才能对刘邦的根基构成威胁呢?”
百里娑说道:“击灭刘邦的二十万大军,或者杀光关中上百万百姓!”
“那晚从郑县经过的楚军最多不过两万人,要想击灭刘邦的二十万大军绝无可能。”百里伊水说此一顿,美丽的俏脸霎时变得煞白,颤声道,1“大哥,这个项庄是不是比起项羽还要残忍?他不会真的下令杀光关中百姓吧?”
百里贤摇头道:“真要是这样,项庄也就不会去祭拜始皇陵了。”
说此一顿,百里贤又道:“项庄不顾秦楚世仇,公然祭拜始皇陵,说明他对我大秦的看法跟项羽这个暴徒截然不同,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项庄对我大秦的法度还有耕战体系应该是极为推崇的,所以,他迫切地希望得到我们这些故秦遗族的支持!”
公里茂道:“大哥,你就给个痛快话吧,咱们该不该支持这个项庄?”
“二弟就是心急。”百里贤摇了摇手中羽扇,笑道“这不正和你们商量呢么?”
“这还有啥好商量的?、。百里茂一摊双手,大声道“父亲和娘亲死得早,我和小妹都是大哥拉扯大的,孟子曰长兄若父,只要大哥你发了话,我和小妹又岂有不遵的道理?”说罢,百里茂又向百里伊水道“小妹你说是吧?”
百里伊水给了百里茂一记白眼,却没有回答他。
百里贤微微一笑,说道:“二弟,难得你也能记得孟子的话,也罢,为了百里氏的长远计,小兄这次就擅做主张了,咱们去投奔项庄和楚军,下午就走!”说罢,百里贤又对由渊道“子川,如果你想跟我们一起走的话,去把你娘接来。”
由渊闻言赶紧起身,说道:“我这便去把我娘接过来。”!。
第139章 故秦遗族
当项庄在骊山脚下祭拜始皇陵时,高初的怒锋营已经昼夜兼程进至商邑附近,距离武关也已经不足一百里了,这一路上的山路虽然崎岖难行,却也还算顺利,除了在废弃的峣关遇到了几百汉军的阻挡,别的地方基本上没有耽搁一丁点的时间。
空山寂寂,怒锋营一千多老兵正在崎岖的山路上埋头行军。
望着山路两侧幽深的山谷以及茂密的原始森林,高初心里的不安越发的紧了。
事实上,自从带着怒锋营过了峣关之后,高初心里就已经有了隐隐约约的不安,而且越往前走,离武关越近,高初心里的这种不安的感觉便越发的强烈,仿佛前方正有一个巨大的陷阱正等着他的怒锋营往里面钻。
不过,项庄交给高初和怒锋营的任务是在最短的时间内夺取武关,然后像钉子一样钉在那里,直到项庄大军赶到为止!所以,既便心里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高初也仍然没有停下脚步,甚至还不停地催促怒锋营加快行军速度。
行进间,一个老兵边啃干粮边抱怨道:“他娘的,这条路可真够偏僻的,走这么远了竟然连个鬼影子都没撞上。”
老兵说者无心,高初听了却是心头狂震。
高初终于知道,为什么过了峣关之后他心里就会隐隐约约地有了不好的感觉,因为自从过了峣关之后,怒锋营就再没有遇上过一个行人了!这种情况绝不正常,虽说从武关进入关中的道路不好,可也不致于一个贩夫走卒都没有吧?
武关那边的通道显然被人堵了,而且很可能就是汉军!
高初再不犹豫,当即下令道:“传令,全军停止前进!”
高初一声令下,正匆匆向前急进的怒锋营将士便纷纷停了下来,遂即又在各级小校的喝斥下迅速进入路边山谷隐蔽休整。
高初却不能休息,亲率十余锐士直奔武关而来。
事实上,高初的军令下达得非常及时,因为再往前不到三十里,吕台正带着两万大军往峣关方向急进呢,当然,说是急进,汉军的行军速度其实也就一天七八十里,跟怒锋营一天两百多里的恐怖速度是绝对没法比的。
这个不仅仅只是兵员素质的缘故,关键是怒锋营轻装急进,每个士兵只携带干粮,而汉军却背着大量的辎重,根本就走不快。
当然,吕台也不是真的要去峣关。
吕台认为,武关虽然不如函谷关雄伟高耸,可关城前后的地势也没有函谷关、虎牢关那般开阔,函谷关、虎牢关由于地势开阔,紧扼驰道,敌军攻城时可以投入上万大军,可武关前后的地势却很狭窄,敌军每次攻城最多投入千人。
所以,四万大军守在关上显得有些浪费,有两万大军驻守就绰绰有余了。
虽然刘邦交给吕泽的任务只是塞住武关,可吕台显然不会因此而满足,如果有机会将项庄的楚军主力一举击灭在武关之下,吕台是绝对不会放过的,在征得吕泽同意之后,吕台便带着两万大军北出武关,准备寻找一处幽谷隐蔽起来。
吕台用兵也算狠辣,他是准备等楚军赶到武关之后,再突然从楚军屁股后面杀出,把项庄的楚军主力活活困死在武关之下!这样一来,击灭项庄以及楚军余孽的大功就落到他吕台身上了,凭此战功,他吕台不靠父亲余荫就能封侯了。
一想到吕氏有可能一门俩侯爷,吕台的心便不由得热切了起来。
这个倒也在情理之中,试问天下男儿,又有哪个不想封侯的呢?吕台甚至还想裂土封王来着,只是这个有些遥远。
再说高初,带着十余锐士正向前匆匆急进。
倏忽之间,一声隐隐约约的马嘶声传入了高初耳畔,当下高初霍然举手,沉声道:“停下,全都停下!”
十余锐士便纷纷停了下来。
高初看了看附近地形,遂即带着十余锐士爬上了右侧的一座孤峰。
当高初和十余锐士上到孤峰之上,再居高临下往南边看下去时,一个个便全都倒吸了一口冷气,只见孤峰南边的河谷地里,长长一溜汉军正在向前行进呢,汉军排成了四路纵队向前开进,前锋已经进至孤峰脚下,后队却远在好几里外,少说也有好几千人!
“将军,这里怎么会有汉军?”一个锐士凛然道“而且还有这么多人?!”
“是啊,刘邦老儿的大军原来不是在齐地么?现在最多也就赶到洛阳吧,怎么突然就出现在武关了?”另一个锐士也道“这下麻烦大了,这里看到的汉军就有好几千人,后面山岙岙里没走出来的还不知道有多少呢,咱们只有一千人,这仗怎么打呀?”
“只怕这里的也只是一部份汉军!”高初凛然道“如果我没有料错的话,武关应该还有一支汉军才对!这武关,单凭咱们怒锋营一千精兵,是绝对拿不下来了!”说此一顿,高初又低声喝道“走,我们回去!”
咸阳,丞相府邸。
两名壮汉在晋襄的引领下昂然走进了大厅,项庄、尉缭赶紧起身相迎。
项庄定晴看时,只见左侧大汉身高九尺有余,浓眉大眼,腰围虎皮裙,肩挎铁胎弓,两只胳膊却luǒlù在外,大臂小臂上全是块块凸起的肌肉,脖子粗得放手给别人掐都掐不断,甚至连头上的发丝也是根根竖起,骠悍气息尽显无遗!
大汉右侧却是个儒雅青年,身高八尺,年约二十来岁。
“在下西乞烈,参见上将军!”骠悍壮汉率先抱拳作揖。
“在下子车师,参见上将军。”儒雅青年也跟着拱手作揖。
“西乞义士,子车义士,两位请入席。”项庄作揖回礼,又肃手请两人入席。
自从项庄祭拜始皇陵的消息传开之后,第二天开始便陆续有故秦遗族前来投奔。
毫无疑问,项庄此举已经博得了故秦遗族的好感,因为自从秦亡之后,各路诸侯纷纷进关,却没一个是对大秦帝国和始皇帝是持肯定态度的,项庄不仅是第一个肯定秦帝国和秦始皇的人,更是第一个祭拜始皇陵的诸侯王!
当然,项庄现在还不是诸侯王,但这只是时间问题。
假如大楚真有复兴之时,楚王只能是也必须是项庄。
前文说过,世家豪族都有很强的政治投机xìng,既便是像陈胜这样的泥tuǐ子造反,也会有大量的世家豪族追随,所以,当项庄向关中的故秦遗族释放出善意,表示他将会全盘继承大秦遗风的时候,这些豪族世家便再也无法淡定了。
短短两天,前来投奔的豪族就已经不下二十家了!
当然,真正出sè的人才还是不多,但至少要比没有强。
项庄与西乞烈、子车师略做交谈,便已经知道,西乞烈是秦国老世族西乞氏后裔,子车师更是名门之后,乃是自请人殉、追随秦穆公于九泉之下的先秦名臣子车奄息之后,闻听是子车氏后裔,项庄、尉缭顿时肃然起敬。
说话间,晋襄又进来禀报道:“上将军,有郑县百里氏求见。”
“百里氏?”不等项庄回话,西乞烈便微微sè变道“难道是百里贤、百里茂、百里伊水三兄妹?”说此一顿,西乞烈又问晋襄道“小兄弟,他们中间有没有一个白衣秀士、一个年轻壮汉,还有一个俊得不像话的小娘?”
晋襄道:“外面好几百人呢,没注意看。”
“好几百人?”子车师微笑道“那定是百里氏的门客无疑了。”
项庄看看西乞烈,又看看子车师,饶有兴致地道:“两位义士都知道百里氏?”
不等西乞烈、子车师回答,尉缭已经抢先回答道:“上将军有所不知,这百里氏乃是关中有名的望族,祖上便是穆公时的贤臣百里奚,孝公时,百里氏移居郑邑,因经商有道、家资丰厚,所以门下很是聚集了数百门客。”
子车师冲项庄、尉缭分别揖了一揖,恭声说道:“上将军,老太尉,百里氏这一代却有兄妹三人,长兄百里贤,有丞相之大才,二弟百里茂,有万夫不当之勇,小妹百里伊水,乃是关中有名的大美人儿,呵呵。”
“哦?”项庄欣然道“如此,请两位义士随本将军一并出迎如何?”
西乞烈、子车师自然没有意见,当下项庄一行便出了大厅,直趋大门而来。
大门外,百里氏的四百门客以及上百辆牛马骡车几乎堵塞了整条街道,项庄急步走出大门时,一眼就看到了熙熙攘攘的人群前,身穿白衣、手持羽扇、风度翩翩、卓然而不群的百里贤,有那么一瞬间,项庄险些怀疑是不是诸葛亮穿越过来了?
项庄前世可是老版、新版三国都看过的,这两版三国的成败先不说,只是眼前百里贤的这个形象,与老版唐老师饰演的诸葛亮简直如出一辙啊!!。
第140章 庞钰用兵
先不说项庄在咸阳招揽各路豪族,再说刘邦,已经赶到了函谷关外。
张良的十几万大军也终于赶到了,因为自进入梁地之后,一路都有宽阔平坦的驰道可以行走,所以行军的速度便大大加快了。
来不及喘口气,张良便匆匆来到了刘邦大帐。
“子房,你可算是来了。”看到张良,刘邦顿时如同见了亲人似的,一下就上前紧紧地抓住了张良的手,又牵着张良来到了大帐里摆着的屏风前,急切地道,“子房,寡人刚刚得到消息,吕泽已经塞住武关,不过灌婴骑军怎么跑到河东来了?”
按照陈平的设计,吕泽塞武关,灌婴骑军则应该塞住飞狐径。
张良摆了摆手,笑道:“大王不必担心,这都是臣的安排,傅宽将军已经带着两万精兵从白马津渡过河水,现在应该已经塞住壶关以及井陉了,原本守在壶关以及井陉的王吸两万大军,这会应该已经北上云中、堵塞飞狐陉去了。”
“哦,原来是子房你安排的呀。”刘邦这才放下心来。
陈平却道:“子房兄,灌婴八千骑军,你是不是另有安排?”
“没错。”张良微微一笑,又道,“灌婴八千骑军,将会封锁河水东岸、严防楚军往东窜入韩地,这样一来,只要武关不失,楚军的选择就不多了,或者窜入汉中,或者西入羌人的地盘或者北上河套去跟匈奴人为伍。”
陈平道:“以项庄、尉缭之能,楚军应该不会去汉中。”
张良道:“先不说楚军进不进得了汉中,若真进去,怕是就出不来了!”
汉中四周都是天险,易守难攻这不假,可反过来想,要想从汉中出来也很不容易,当初汉王大军之所以能够从汉中杀出来,并且还定三秦,是因为韩信“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的妙计完全骗过了章邯、司马欣等人。
所以,楚军若进了汉中,刘邦是绝对不会再给他出汉中的机会了。
到那时候,无论是南下巴蜀,还是北出汉中,或者是东出荆楚,所有的道路全都会被汉军堵得死死的。
刘邦皱了皱眉,有些郁闷地道:“子房,陈平,函谷关都还没下呢。”
张良淡淡地道:“大王放心,项庄绝不会狂妄到以为楚军能够守住关中,所以他留在函谷关的兵力绝不会太多,大王坐拥十几万大军,再加上又有云梯、井阑、攻城车以及投石车等重型攻城器械,攻下函谷关是早晚的事。”
“唉。”刘邦叹了口气,越发郁闷道,“子房你不知道,吕泽囤积在洛阳仓廪的所有粟米全被项庄小儿抢走了,甚至连周边各县的粟米也多被掳掠,现如今,寡人也只能派兵冒充楚军抢粮了,此战之后,三川百姓只怕就要十室九空了。”
张良、陈平默然,军中无粮,与民夺食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总不能让十几万将士饿着肚子去跟楚军打仗吧?真要是这样,十几万大军只怕立刻就会哗变,这仗也就不必再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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函谷关,庞钰带着十余锐士正在关左高峰上汉军虚实。
函谷关建在两座壁立千仞的高峰之间,关左孤峰的一侧是函谷关,另一侧便是奔腾咆哮的河水,河水下游水面极宽极广,水流也是极缓,可在函谷关附近,水面却极为狭窄,水流也极为湍急,水下更是暗礁林立,船只根本无法摆渡。
站在壁立千仞的孤峰绝顶上,望着函谷关外绵绵无际的汉军营帐,庞钰的神情显得前所未有的凝重,毫无疑问,远在齐地的汉国大军已经赶到了函谷关下,也可以预见,接下来汉军的攻势将会变得更加的猛烈。
桓楚、季布两军从虎牢关撤离时,尚有六千余人。
可是,现在,在函谷关与汉军恶战两天之后,六千残兵已经只剩不到四千人了,尤其令庞钰担心的是,剩下的四千残兵士气极为低落,甚至连两百多陷阵老兵,也认为函谷关失守是早晚的事,说到底,他庞钰还是威望不足哪。
如果荆迁将军还在,局面只怕又会不同吧?
不过庞钰也很清楚,上将军之所以调走桓楚、季布却把两人的六千大军留下,就是想给他一个建立威望的机会!一想到这里,庞钰心里便涌起了一股莫名的情绪,无论如何,他庞钰都不能辜负了上将军的信任!
只是,要想守住函谷关又谈何容易?
汉军兵多将广,庞钰并不担心,但是汉军的云梯、井阑、攻城车以及投石车却严重地威胁着函谷关的安全,尤其是汉军打造的井阑,更是对关上的楚军将士造成了极大的杀伤,已经战死的两千余人,绝大多数都是被井阑上的汉军弓箭手射杀的。
所以,要想把守住函谷关,就必须想法办摧毁掉汉军的井阑!
可是,汉军的井阑除了攻城时,平时都躲在大营的后面,与函谷关之间更隔着好几座汉军营盘呢,怎么摧毁?
苦思半晌毫无所得,庞钰便下意识地抄起了一截山藤。
山藤约有手臂粗细,庞钰轻轻一扯却是纹丝不动,使劲扯,还是纹丝不动。
庞钰不禁有些纳罕,再低头看时,只见绝璧上全都爬满了这样的老藤,望着满崖郁郁葱葱的老山藤,庞钰忽然间心头一动,也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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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静。
两百多了陷阵老兵已经被庞钰全部召集了起来。
庞钰身披重甲,腰挎横刀,迎着两百多双冷漠的眼神,嘶声大吼道:“告诉我,你们想当懦夫,还是想当英雄?”
“废话。”有个老兵很不客气地道,“当然想当英雄。”
庞钰并没有因为老兵的不客气而生气,又问道:“如果只能当一个晚上的英雄呢?”
“那又如何?”老兵冷然道,“是人就终归是要死的,只要能当次英雄,只要能替妻儿挣一份军功,便是只当一刻英雄也值了!”
“好。”庞钰点点头,又问其他人道,“你们呢?!”
“娘的,哪次打仗,咱们不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
“就是,咱们大楚的儿郎什么时候认过怂?怕过死?”
“这根本就用不着问,老子从大别山一路杀到这里,还会在乎生死?”
两百多老兵顿时间便纷纷叫嚣起来,一个个脸上全都流露出了愤怒之色,显然,庞钰的话把他们给激怒了。
庞钰脸上清冷,心中却是暗喜。
孙子兵法里有激将之计,他庞钰今天行的激兵之计!
“好,很好!”庞钰铿然拔出横刀,狞声大喝道,“既然一个个都想当英雄,那就别守在函谷关上等死了,这就跟本将军去烧了汉军的辎重大营!”
“嗯?”
“咦?”
“烧了汉军的辎重大营?”
“啥,去偷袭汉军的辎重大营?”
“不会吧,咱们这两百多号人,去偷袭汉军大营?”
话音方落,两百多老兵顿时面面相觑,一个个全都怀疑自己听错了。
“怎么,害怕了?”庞钰冷冷地道,“不敢去了?不想当英雄了?!”
“屁话!”最先发话的老兵道,“咱们当然不怕死,可也不想白折送死!”
很快又有老兵附和道:“就是,咱们就这两百多人,只怕连关外汉军的第一道营盘都踹不破,又怎么可能烧毁躲在最后面的辎重大营?”
“谁说我们要从正面踹营?”庞钰冷然反问。
“不从正面踹营?那从哪里踹营?”刚才那老兵又道,“出函谷关就一条道啊,难不成咱们还能从两侧的山崖上飞过去?”
庞钰不答,嘴角却绽起了一丝狡黠的笑意。
遂即庞钰又向两百多老兵说了一番话,两百多老兵顿时两眼放光,一个个脸上也全都流露出了兴奋之色,隐隐还有狰狞的杀机。
望着群情激愤的陷阵老兵,庞钰不禁心神大定。
不过,只有两百多老兵可不够,还是从四千多新兵中间挑选出至少三百名健卒,有个五百多精兵,再每人携带一罐猛火油,就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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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军大营里,刘邦搂着戚夫人的小蛮腰睡得正香呢,帐外猛可里传来了一阵天崩地裂般的杀伐声,刘邦顿时一惊而起,不及披衣就赤条条地站了起来,连连惊叫道:“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哪来的杀伐声?”
“大王,辎重大营遇袭,郦商将军已经带兵接应去了。”
刘邦话音方落,寝帐外便响起了夏侯婴的应答声,同样一丝不挂的戚夫人便赶紧扯过锦被掩住了自己曼妙的娇躯。
“辎重大营遇袭?”刘邦皱眉道,“楚军怎么从后头冒出来的?”
“应该不是楚军。”帐外夏侯婴道,“多半是从哪里流窜来的小股贼兵吧。”
“胡说八道!小股贼兵见到寡人大军,躲避只怕还来不及,又岂敢前来偷袭?!”刘邦说罢,便猛然掀帐大步走出了寝帐,正要吩咐夏侯婴去把张良、陈平找来时,后方辎重大营的方向却突然间燃起了冲天大火!
这是?!望着几天映红了半边夜空的大火,刘邦顿时勃然变色。
这么大的火势,辎重大营里的云梯、井阑、攻城车、投石车等重型攻城器械,还有那几万石好不容易才征来的粟米,只怕是保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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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1章 张良用计(求几张月票)
“大王,您的衣裳。
刘邦正震惊间,戚夫人已经穿戴整齐从寝帐里走了出来,手里还拿着刘邦的深衣,当下又细心地替刘邦把深衣给披上了,敢情刚才刘邦大步出帐时,身上赫然是一丝不挂的,夏侯婴跟帐外亲兵一眼就看到了他胯下华话儿,累累垂垂极长极大。
过了一会,张良、陈平也先后赶到了,当下一行人便直趋辘重大营而来。
还没到辎重大营,哪商就垂头丧气地迎了上来,又单膝跪地主动请罪道:“大王,臣无能,请您责罚。”
刘邦摆了摆手,急道:“先不说这个,先救火!”陈平叹了口气,说道:“大王,看这火势,怕是没法救了。”刘邦闻言哑然,这才发现辎重大营的火势已经完全失控,人都根本就进不去了,还怎么救火?只是这一来,大营里的攻城器械还有粮草可就全没了,这下,十几万大军吃什么?接下来又靠什么攻打函谷关?伐木造长梯么?
“卢绾呢?”刘邦怒从心头起,怒吼道“那个蠢货呢?!”哪商忙道:“回禀大王,卢绾将军已经带着部曲追杀贼兵去了。
卢绾就是负责插重大营的大将,刘邦能骂他为蠢货,哪商他们可不敢,甚至连张良都不敢这样托大,因为卢绾是刘邦死党,两人不仅是同乡,而且生日也是同一天,从小就一起玩泥巴长大的,将刘邦的心腹排个号,卢绾绝对是头号心腹。
“贼兵?!”刘邦越发暴怒道“这股贼兵到底从哪冒出来的?”
哪商无言以对,因为等他赶到时,整个辎重大营已经化为火海。
前来偷袭的贼兵更是早已退走了,虽然卢绾已经带兵追了下去,可哪商怀疑,卢绾根本就咬不住贼兵行踪,因为贼兵明显是有备而来,偷袭得手便立即后撤,绝不与你纠缠,就凭卢绾那个人头猪脑,又怎么可能咬住贼兵的行踪?
哪商猜得很准,过了没多久卢绾就带着兵垂头丧气地回来了。
卢绾模样极惨,头发篷乱,脸上漆黑,身上的战袍也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扯烂了。
刘邦原本怒极,可是当他看到卢绾惨兮兮的样子,便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两人儿时在一起戏耍,长大后又在一起喝酒戏耍寡fù的情形,当下便心软了。
“你呀,你呀。”刘邦mō着卢绾的背颈,叹道“这次害死寡人了。”“阿季,你打我吧。”卢绾惨兮兮地道“你打我一顿,我心里还好受些。”
“打你有屁用?”刘邦闷哼一声,没好气道“就是把你给杀了,这两百来斤肉也不够几百人吃两顿的。,…说此一顿,刘邦又长叹道“唉,没了攻城器械还可以造简易长梯,可这没有了军粮,总不能让十几万将士饿着肚子打仗吧?”说罢,刘邦便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张良跟陈平两人。
陈平叹了口气,低声道:“大王,三11郡已经无粮可征了,事到如今,大王还是亲自走一趟河东吧,韩地去岁丰收,支应几万石军粮应该不在话下。”河东郡是韩王信的封国,也只有刘邦才能讨到军粮,别人去肯定不行。
“好吧。”刘邦点了点头,无奈地道“寡人这便前去河东,陈平你也去。”说罢,刘邦又回头望着刚刚赶到的周勃诸将,又向张良道:“诸位将军,子房,攻打函谷关的事就拜托你们了。”
说罢,刘邦就带着陈平走了。
张良、周勃诸将一直将刘邦送到河边渡口才重新返回。
返回大营时,天sè已经大亮,张良又将卢绾请进大帐,询问道:“卢绾将军,您能否仔细说说昨晚的情形?”“还有什么好说的?”卢绾黑着脸道“插重大营在整个大营的最后面,根本就不会遭到关上楚军的逆袭,所以我压根就没在意,可谁曾想,还真就遭到偷袭了,入娘贼,也不知道是哪路毛贼吃了熊心猫子胆,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张良皱眉道:“将军难道都没有跟偷袭的贼兵照面?”
卢绾不耐烦道:“照面倒是照面了,就是一群衣衫褛褴的饥民,也不知道是从哪里窜出来的,不过一个个的全他娘的带了猛火油,他们见了东西就撤油,然后放火烧,就那么片刻功夫,整个大营就全他妈的起火了,救都来不及呀。”“后来呢?”张良道“这群贼兵放火之后哪去了?”也就卢绾以为这是一群小毛贼,真要是小毛贼,能有这么多猛火油?
“之后这群毛贼就顺着南边山麓跑了,老子带着大军追了半个多时辰,追到一处山谷外时,这群毛贼就窜进谷中不见踪影了,老子担心谷内密林中有埋伏,就没追了。
卢绾说罢又补充道“……逢林莫入,兵法上不都这么说的么?”张良道:“将军能否带在下去看看这处山谷?”
“怎么?”卢绾不高兴道“张良,你怀疑老子在撤谎?”“呃,不是不是,当然不是。”张良忙道“在下只是想实地看看。”“也罢。”卢绾点了点头,又回头喝道“卢义,你带张良先生去那处山谷,看看老子有没有撤谎骗人,哼!”卢义是卢绾族侄,同时也是卢绾的亲兵队长,当下卢义上前两步,向张良拱手作揖道“先生,请吧。”………………
半个时辰后,卢义便带着张良、周勃、周冠夫一行数百骑来到了那处山谷。
在山谷里面,张良果然发现了大军经过的痕迹,因为有不少野草都被踩倒,还有许多灌木丛被刀劈剑砍过,断裂处的茬口也是新的。
不过,当张良他们追踪到一片断崖下时,所有的痕迹便突然消失了。
“怪了!”手持双铁戟在前开路的周冠夫皱了皱眉,困huò不解地道“贼兵的痕迹怎么都不见了?难不成他们变成老鼠躲地洞里了,或者变成飞鸟从天上飞走了?”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张良、周勃等人便情不自禁地抬起头来,望向了头顶那堵壁立的断崖,断崖高度足有十丈,别说是人,就是猿猴只怕也爬不上去!不过,细心的张良还是发现了,从断崖中间缝隙中横生出来的一颗小树,居然是拦腰而折了。
张良的视线顺着断崖继续往上延伸,最终看到了断崖上面像垂帘般倒挂下来的一大片山藤,山藤郁郁葱葱,长得很是茂盛,而且,附近所有的悬崖峭壁上,竟全都长满了这样的山藤,点了点头,张良嘴角已经绽起了一丝淡淡的笑意。
………………
函谷关内,庞钰正拿出仅有的酒肉犒劳五百锐士。
这次偷袭,顺利得超乎庞钰的想象,汉军插重大营的主将显然没有想到会遭到偷袭,晚上甚至连巡逻队都没派,整个大营四周就只设立了廖廖几个哨卒,结果庞钰只用了几箭便解决了这几个哨卒,然后神不知鬼不觉地mō进了辎重大营。
等到营中汉军发觉时,楚军早已经浇完猛火油开始放火了。
偷袭成功,撤退也同样很顺利,虽然有一路汉军咬着楚军的尾巴追了下来,可在追到峡谷外面的时候,汉军就没敢往里追了,这也让庞钰趁机打个伏击的计划…落了空,不过,这次出击能够毁掉汉军所有的重型攻城器械和军粮,庞钰就已经很满足了。
汉军遭此损失,短时间内是很难对函谷关构成真正的威胁了,如果上将军能够借这机会整顿关中局势,收拢关中各路豪强世族,再能拉扯起一支大军来,则说不定还真有机会夺取刘邦的关中根基,这样一来,楚汉大势立刻就要逆转了!
“来,弟兄们!”庞钰举起陶碗,朗声道“敝开了吃,敝开了喝!”
“喝!”五百锐士便纷纷起身,一个个神情热烈地向庞钰举起了大碗。
经过这鼻偷袭,庞钰在军中的威望就迅速建立了起来,不管是两百多陷阵老兵,还是那些补充进来的新兵,再望向庞钰时,眼神就多了丝明显的崇敬之sè,军区就是这样,你有本事,将士们就服你,你没本事,说破了大天也没人属你。
………………
函谷关外。
汉军正在伐木造梯,昨夜辎重大营遭袭,云梯、井阑、攻城车以及投石车等所有的攻城器横全部付之一炬,事到如今,汉军也只能伐木打造长梯来攻城了,好在驰道两侧的山谷里长满了修长笔直的树木,打造六七丈长的长梯绝不在话下。
在打造简易长梯的同时,张良又让周冠夫从军中挑选了八百名锐士。
周冠夫在十几天前攻打虎牢关时曾经受过伤,胳膊、大tuǐ还有腰肋上被刺了六七刀,不过伤势不是特别严重,当时被抬下关时,就是有些失血过多,经过这么多天的将养,现在已经恢复得七七八八了,毕竟是十七八岁的壮小伙,恢复能力就是惊人哪。
迎上张良,周冠夫昂然说道:“先生放心,末将定然头一个登上城头!”“登上城头?”张良摇了摇头,微笑道“不,将军错了,应该是下到城头。”
“咦,下到城头?”周冠夫顿时被闹了个满头雾水,下到城头?怎么个下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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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章 函谷关失守了!
庞钰腰挎横刀,带着十余亲兵正在城头上巡视。
关墙之上,每隔十数步便升起一堆篝火,将整个关头照得亮如白昼。
天上的残月早已经坠入了西边的大山后,整个世界早已经沉入了黑暗之中,翘首遥望关城之外,四野一片漆黑,听不到什么声响,更看不到任何情形。
“都给本将军打起精神来,不要偷懒!”庞钰一边巡视,一边大声提醒关头上的百余名守夜的哨卒,“都把眼睛擦亮些……”
话音未落,关墙外骤然传来了尖厉的破空声。
庞钰本能地一偏头,一道劲风几乎是贴着他的脸颊掠过,遂即又“笃”的一声重重地钉入了身后敌楼的廊柱上,庞钰及随行的十余亲兵急定晴看时,却是一枝拇指粗的狼牙箭,深入廊柱足有数寸,箭尾的翎羽仍在剧烈地颤抖不休。
下一刻,咝咝咝的尖啸便从夜空上连绵不绝地响起。
“敌袭,敌袭!”庞钰顿时声嘶力竭地仰天长嚎起来,遂即矮身躲到了垛堞下。
下一刻,密集如蝗的箭雨已经从天而降,身后随行的十几名亲兵反应还算快,大多都跟着庞钰躲到了垛堞后面,可守在关墙上的那百余名哨卒却反应不及,顿时被这波箭雨覆盖了个正着,霎那之间,便纷纷中箭倒在了血泊中。
“吹号,快吹号示警!”庞钰铿然拔刀横刀,大声下令。
几十个侥幸未被箭雨射中的哨卒便纷纷捡起短牛角号,奋力吹将起来,霎那之间,悠远苍凉的牛角号声便从关头上冲霄而起。
绵绵不息的号角声中,睡梦中的楚军将士便纷纷惊醒,楚军将士原本就和衣而卧,所以根本不需要穿衣披甲,当下又在最短的时间内抓起摆放在身边的兵器,然后乱哄哄地涌出营房,又在各级小校的喝斥下一窝蜂似地向着东关涌了过来。
几乎是同时,关外也响起了号角声,同时又亮起了数以万计的火把。
亮如白昼的火光中,数以千计的汉军死士抬着上百架简易长梯,就像是决了堤的洪水,向着函谷东关席卷了过来,在那群汉军死士身后,数以万计的汉军弓箭手正排列成前后十几列横队,将一的箭矢倾泄到函谷关头。
密集如蝗的箭雨中,一的楚军纷纷涌上了城头。
庞钰毕竟是名将之后,几屋子的兵书不是白念的,经过两天的惨烈交锋,他已经想到了破解汉军箭雨侵袭的办法,那就是用木板钉成了一块块的“轻橹”,这些轻橹当然没有巨橹那么厚实,可用来抵挡轻飘飘的羽箭却还是绰绰有余了。
借着数以百计的轻橹的掩护,楚军终于抢上了城头。
很快,数以千计的汉军轻兵便涌到了关墙下,一架架的长梯很快就被架了起来,百步开外,汉军弓箭手终于开始后撤,因为继续对函谷关头进行箭雨覆盖的话,就难免会误伤到正准备抢关夺城的汉军轻兵了。
惨烈的攻城战遂即拉开了血幕。
一队队的汉军死士口衔利刃,顺着长梯蜂拥而上。
一段段的滚木,一块块的巨石从头头上纷落如雨,不断有汉军死士被砸中栽落城下,不过很快,更多的汉军死士便踩着袍泽的尸体蜂拥而上,激战持续了不到半刻钟,关上守军就被迫再次祭出了猛火油这个杀手锏。
庞钰一声令下,一罐罐的猛火油从城头纷纷掷下,又相继碎裂。
再接着,一枝枝幽幽燃烧的火把从城头相继被掷下,很快,关下便陷入了火海,不过这一次,汉军却似乎是发了狠,他们并没有因为猛火油的侵袭而立即后退,相反,更多的汉军死士背着一口口的麻袋蜂拥而上,很快就用麻袋里的沙土填灭了大火。
庞钰嘴角不由绽起了一丝冷冽的杀机,看来汉军是被昨夜的偷袭给激怒了,或者刘邦老儿是被逼无奈,因为军粮被焚毁所以只能不惜代价急攻了吧?不过,就凭这区区百来架简易长梯也想攻陷函谷关,未免也太狂妄了吧?
还真当关上的四千多楚军是摆设不成?
“猛火油准备……”庞钰再次扬起横刀,正欲下令时,身后的亲兵队长忽然手指右前方的断崖之上,低声嘶吼起来,“将军快看,右边崖上起烽火了!”
“嗯?!”庞钰急抬头看时,果然看到右边山崖上已经腾起了耀眼的烽火。
昨晚上,楚军利用山藤化山崖为坦途偷袭了汉军辎重大营后,庞钰便留了个心眼,为防汉军采用同样的策略,也派精兵顺着山崖摸进关里来,便在左右山崖上都布设了岗哨,一旦发现汉军来袭,便即刻举火示警!
庞钰尝过山崖偷袭的甜头,又岂肯再给汉军这样的机会?
当下庞钰吩咐副将守城头,自己则带着五百弓箭手直趋右边断崖而来,同时又命亲兵将关中仅有的四十多架床弩推出。
前后不到半刻钟,五百多弓箭手以及四十多架床弩就已经在右边山崖下严阵以待了,若真有汉军精锐顺着山藤从山崖上往下顺,则只有两个结果,或者被楚军弓箭手、床弩钉死在崖上,或者提前松手,摔下来活活摔死!
又过了不过片刻,庞钰命五百弓箭手射出了一波火箭。
借着火箭的微光,庞钰和五百多楚军弓箭手清楚地看到,数以百计的汉军锐士正顺着山藤从山崖上往下攀爬,汉军显然没有料到崖下的楚军早有准备,当下便有十数名汉军锐士被火箭射中,惨叫着从十几丈高的悬崖上摔了下来。
“找死!”庞钰冷笑一声,当下拔刀举起空中。
五百多弓箭手便再次举起了角弓,四十多名亲兵也纷纷举起了木锤。
倏忽之间,庞钰手中的横刀狠狠落下,五百多弓箭手便纷纷松开了挽紧弓弦的右手,几乎是同时,四十多亲兵也冷漠地砸下了手中的木锤,前端竖起的四十架床弩顿时便嘭嘭嘭嘭地咆哮起来,下一刻,五百多枝箭矢以及两百多枝巨箭已经向着山崖呼啸而去。
山崖上顿时便响起了绵绵不息的惨叫哀嚎声,遂即数以十计的汉军锐士便从崖上纷纷摔了下来,这么高的高度,既便不中箭,也直接摔成肉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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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侧山崖上。
周冠夫踏前两步,将一枝刻有自己名讳的狼牙重箭从一名楚兵的咽喉上拔了出来。
那楚兵仍未断气,挣扎着想用手中的火把去点燃前面不远处的烽火台,周冠夫又岂会让他如愿?当下一脚照着那楚兵的脖子上狠狠踩下,只听喀嚓一声,楚兵的颈骨已经整个被踩得粉碎,既便是神医扁鹊再世也绝对是救不活了。
在周冠身后不远处,还倒卧在另外两名楚兵,同样是咽喉中箭!
显然,庞钰在左侧山崖上也设了示警的烽火台,只是很可惜,在三名楚兵点起烽火进行示警之前,就被周冠夫给射杀了。
周冠夫再上前两步,便踩到了山崖边上。
站在十几丈高的山崖上往下看去,只见函谷关外沸反盈天,一队队的汉军轻兵正潮水般蜂拥而至,又如撞上礁石的浪花般碎裂开来,遂即又有新的浪头蜂拥而上,再次狠狠地撞上了函谷关这块坚硬的礁石……
对面山崖下,此刻也已经陷入了一片混战。
看到楚军早有准备,在弓箭手以及床弩的攒射下,一队队汉军锐士纷纷坠下山崖,周冠夫的嘴角不由得剧烈地抽搐了两下,当下又将双铁戟往背后狠狠一插,然后冲身后的数百精兵猛然一招手,厉声大喝道:“下!”
霎那之间,一条条山藤已经从山崖上纷纷垂下。
周冠夫使劲扯了扯其中一条系在一块巨石上的山藤,竟是纹丝不动,当下再不犹豫,猛然一个转身便顺着坚韧无比的百年老山藤滑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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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箭,放箭!”庞钰一次次地扬起横刀,一次次地落下。
五百多名楚军弓箭手纷纷挽弓,放箭,再挽弓,再放箭,挂在山崖上的汉军锐士尽管拼命格挡,却仍是不断有人被箭射中,然后惨叫着从几丈甚至十几丈的高空摔下,前后不到顿饭功夫,山崖下便已经躺了不下两百具尸体!
庞钰抽空回头看了看左侧山崖,发现上面并没有烽火燃起。
当下庞钰舒了口气,正要指挥弓箭手继续封锁右侧山崖时,左侧山崖下却冷不丁响起了一阵剧烈的金铁交鸣声,庞钰顿时心头一突,不好,看来左侧山崖还是遭到袭击了,而且山崖上的烽火台竟然没有示警?!
下一刻,左侧山崖下陡然腾起了冲天大火!
紧接着,左侧山崖下又响起了潮水般的杀伐声,遂即一队队的汉军锐士已经从火光之中冲杀了出来,这些汉军锐士甫一出现,便从身后直取关门而去,然后迅速分成两队,一队抢夺关门,一队则顺着马道杀上了关头!
庞钰顿时心头一片寒凉,函谷关……不想还是失守了!
第143章 出不去了
咸阳,丞相府大厅。
桓楚、季布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应该生气还是高兴?
就在刚才,项庄刚刚宣布了任命,委任桓楚为大楚国次将军,季布则为末将军,这样一来,桓楚就成了楚军中地位仅次于项庄的第二号人物,而季布则成了第三号人物,不过两人也不是傻瓜,知道项庄这么做只是为了剥夺他们的兵权。
桓楚犹豫了一下,低着头道:“上将军,末将还是想回前军带兵。”
“当然。”项庄不假思索地道,“等大楚复兴了,两位将军有的是独立带兵的机会,不过现在,你们还是留在中军协助我处理军务并且训练老兵吧,说实话,对于这些个老兵,我真是受够了,战斗力差不说,军纪也败坏到没边了,是该整顿整顿了。”
这个理由还算冠冕堂皇,这些老兵除了项庄,也就柜季两人能镇得住。
桓楚叹了口气,当下与季布司时拱手作揖道:“如此,末将等领命便是。”
“好了。”项庄上前两步,亲切地拍了拍柜楚的肩背,说道,“两位将军歇着去吧,明天一早还得起来整顿这些个老兵呢。”
“末将等告退。”柜楚、季布再揖,转身走了。
两人刚出大厅,迎面便遇上了闷闷不乐的武涉。
桓楚、季布在来咸阳的路上也已经听说了项庄祭拜始皇陵的事情,当然也知道武涉不高兴的原因,当下桓楚上前劝道:“先生你就想开些吧,人死为大,秦王政都已经死了,上将军拜拜他也没啥大不了的,就当拜古人了。”
“唉……”武涉叹了口气,郁闷地道,“拜都已经拜了,还能怎么样?”
对于项庄的有些做派,武涉是真有看法,不过在大事大非上他绝不含糊,不管怎么说项庄都是大楚国的上将军,也是大楚复兴的唯一希望,所以,不管他武涉心里有多不痛快,还是得忍着xìng子继续辅佐上将军成就复楚大业。
“哈哈,这就对了。”桓楚爽朗地道,“想那多干吗?”
季布也道:“走,先生,咱们也有日子没聚了,喝两筋酒去。”
武涉正要说好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忽然从大门外传了过来,三人急扭头看时,只见一个风尘仆仆的小校已经疾步闯了进来,这小校一边奔行如飞,一边高声长嚎:“上将军,怒锋营急报,怒锋营急教”,…”
“上将军在里面!”武涉当下上前说道,“快随我来。”
当下柜楚、季布也没心情喝酒了,跟武涉领着小校又进了大厅。
大厅里的项庄也已经听到了刚才的这声长嚎,这会已经迎到了厅门口,见了那小校不由蹙眉道:“你不是高初的亲兵队长破军吗?”
“小人正是。”破军揖了一揖,喘息道,“上将军,鬼”,…”
项庄心头陡然一沉,脸上却是神情自若,淡然道:“慢慢说。”
破军点点头,先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接着说道:“上将军,小人奉高将军军令,有紧急军情禀报。”说此一顿,破军又道:“在武关西北不到五十里处,发现了大量的汉军,兵力少说也有万人,而且,高将军估计,武关可能还有更多的汉军!”
“嗯?”
“什么?!”
“武关方向居然发现了汉军?!”
桓楚、季布、武涉顿时脸sè大变。
尉缭的脸sè也顷刻间沉了下来,这下可是杀了楚军一个措手不及。
原本,按照尉缭的计划”当刘邦大军攻克函谷关时,楚军差不多也该捣毁刘邦的关中狠基了,再接下来就该出武关,过境临江国杀回江东了!不过现在,武关方向突然出现了大量汉军,局势顿时间便急转直下了!
现在的问题是,楚军出不去了!
项庄定了定神,又道:“高初呢?”
破空拱手作揖,答道:“将军现在晓关以南待命,将军说了,只要上将军下令,怒锋营就会立刻向武关发起攻击,既便战至最后一人,也是在所不惜!”
“胡闹!”项庄闷哼一声,冷然道,“去,让高初带怒锋营马上回来!”
对于高初,项庄还是很信任的,高初有勇有谋,观察力也很强,既然他说武关很可能有更多汉军驻守,那就是一定有!既然汉军早有防备,既然刘邦早就派了大军堵塞武关,再让怒锋营一千人去打武关,就是送死了。
“诺!“破空轰然应诺,领命去了。
当下项庄匆匆走进大厅,又急步走到了悬挂地图的屏风前。
尉缭、武涉、桓楚、季布也是一言不发地跟着项庄站到了屏风前,虽然武涉正在跟项庄闹着别扭,可现在楚军正面临生死存亡的威胁,武涉哪里还有这心思?
“厉害,厉害呀!”尉缭叹了口气,沉声道,“上将军,汉军显然是预料到了我军一定会从武关出临江,再回师江东,所以提前派兵塞住武关了!”
“怕他个鸟!”桓楚摩拳擦掌道,“咱们再打出去就是了!”
“就是!”季布也道,“连函谷关都被咱们攻陷了,武关又如何?”
“这不能比,不能比呀。”尉缭连连摇头道,“攻打函谷关,咱们有云梯、井阑,还有攻城车,可去武关的道路崎岖难行,这些重型器械根本就没法走,而且武关地势狭窄,大军展不开,一旦急攻不下打成了僵持,再被刘邦大军抄截了后路,咱们可鬼”,…”
“武关是绝对不能去了!”项庄断然道,“刘邦既然往武关派了兵,派出的就必然是精兵再加大将,诚如军师所说,汉军若一味死守,我军急切间肯定攻不下武关,到时候刘邦大军再抄截了咱们的后路,咱们可就成了瓮中之鳖了。”
“那怎么办?”武涉急道,“武关出不去,函谷关就更不成了,难不成,真的要去打陈仓关或者走子午谷小路?”
“陈仓道和子午谷也都是绝路。”尉镣摇了摇头,叹息道,“既便我军攻下了陈仓关,或者走通了子午谷小道,可一旦进了汉中,再想出来那就难了,汉中易守难攻不假,可里头的人要出来也着实不易,这是锁龙之地哪。”
汉中的确是锁无之地,当初项羽就曾经想用汉中锁住刘邦这条赤无。
可惜,萧何唱了出月下追韩信,刘邦又来了出登坛拜将,结果,韩信就给刘邦这条龙插上了翅膀,一下就飞出乎汉中。
“那怎么办?”武涉一拍双手,越发着急上火道,“武关、函谷关出不去,汉中又不能去,那就真的只有去跟戎狄为伍了。”
楚道,“那还不如干脆去函谷关跟刘邦老儿拼了休!”
“嗯?!”项庄听了却是两眼一亮,一个念头顿时不可遏止地跳了出来。
尉缭也是有所触动,当下两人的目光便同时落到了岆关,还有函谷关上,假如派一支精锐守住慨关,再尽起大军塞住函谷关,能不能挡住刘邦大军?如果能够在函谷关挡住刘邦大军一两个月,则刘邦大军必定就会粮草不继,军心涣散了。
“去函谷关!”咬了咬牙,项庄断然道,“跟刘邦老儿拼了!”
“啊?真去函谷关?”武涉、季布面面相觑,有些不敢相信。
“对,他娘的,就跟刘邦老儿拼了!”桓楚却兴冇奋地道,“这跑啊跑的日子,咱老桓早他娘的受够了,上将军,咱们早就该这样了。”
“军师。”项庄又问尉缭道,“你说呢?”
尉缭点了点头,肃然道:“死中求活,这也是一条路!”
项庄霍然抬头,正yù召来晋襄分派飞骑去收拢各军时,厅外忽然再次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遂即蓬头垢面、血透重甲的庞钰已经疾步闯了进来,进了大厅,庞钰又噗地跪倒在了席上,惨然道:“上将军,函谷关……失守了!”
项庄、尉缭闻言顿时脸sè发白,这他娘的叫什么事?
桓楚却是勃然大怒,上前一把揪起庞钰,嘶吼道:“你说啥?函谷关失守了?!”
庞钰叹息道:“末将割山藤结成长索,然后顺崖而下袭击了汉军的鸦重大营,一举焚毁了汉军所有的重型器械以及军粮,不想汉军竟然也用山藤结成长索,趁夜袭击了函谷关,末将虽然在山崖上设了烽火台示警,却还是没能阻止汉军的偷袭,唉……”。
庞钰廖廖数语,便将函谷关失守的原委说了个清清楚楚,项庄、尉缭先是眼前一亮,接着便又是扼腕不已。
项庄更是心中叹息,心忖庞钰还是年轻,跟随自己也还是时日太短哪,如果换成是高初或者荆迁守关,就一定会在山崖上布设明暗双岗,则汉军既便摧毁了明哨,暗哨也仍会点燃烽火示警,汉军再想结藤为索、顺崖偷袭,那就是找死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如果换成是高初、荆迁镇守函谷关,未必就能想到结藤为索,再顺崖而下去逆袭汉军的鸦重大营了。
拒楚又咆哮着道:“那本将军还有老季的六千大军呢?嗯?!”
庞钰叹了口气,惨然道:“六千大军死伤太半,剩下的也在多被打散了,只有不到八百人跟随末将逃回了咸阳。”
注明:高初袭武关、庞钰守函谷是同时发生的事情,当高初发现武关被汉军堵塞时,函谷关也同时失守,只是文中交待有先后,所以,当高初的亲兵队长赶回咸阳时,庞钰也带着败兵昼夜兼程逃回了咸阳,也就是说,这一章与前一章之间至少有两天的时间间隔。!。
第144章 北上九原
“你说什么?!桓楚勃然大怒道“六千人就剩不到八百了?!”
暴怒之下,桓楚将庞钰劈xiōng揪了起来,然后扬起钵大的铁拳便往庞钰脸上砸了过去,不过不等他得手,另一只大手已经铁钳般钳住了桓楚的手腕,桓楚挣了挣竟然是纹丝不动,再回头看时,却是神sèyīn沉的项庄。
“老桓!”项庄冷然道“你想干吗?”
桓楚扁了扁嘴,有些讪讪地松开了庞钰。
庞钰再叹口气,朝项庄拱手作揖道:“上将军,末将轻敌大意,以致丢失了函谷关,罪责难逃,情愿领死。”
项庄摆了摆手,淡淡地道:“胜败乃兵家常事耳。”
说此一顿,项庄又环顾众人说道:“丢失函谷关,的确罪责难逃,不过庞钰将军能想出结藤顺崖而下奇袭汉军轻重营的奇计,并且真烧毁了汉军的插重粮草,还是立了大功的,所以,功过相抵,不予奖励,也不予责罚。”
诸将面面相觑,都觉得哦庄对庞钰太宽容了。
庞钰更是无比羞愧地道:“上将军,末骋惭愧。”
“行了,下去歇着吧。”项庄拍了拍庞钰的肩背,又道“还有你那八百残部,今夜进城驻扎,先好好泡个热水澡,再吃顿热乎饭!”
“诺!”庞钰感jī涕零,转身大步而去。
等庞钰走远了,桓楚道:“上将军,这也太便宜庞钰这小子了。”
项庄摇了摇头,喟然道:“庞钰面对刘邦、张良、陈平还有十几万汉军,能够出奇计焚毁汉军的插重粮草,就已经殊为不易了,换做别人守关只怕函谷关一样守不住,汉军的*重粮草也是烧不掉,那样的话只会更糟!”
尉缭也点头道:“正所谓大军未动,粮草先行,刘邦大军所有的插重粮草被毁则既便攻下了函谷关,可在十天之内,最多也就派出几万精兵先向咸阳进发,如此,我军转圜的余地就大得多了,否则刘邦十几万大军碾压过来,那局面可就真悬了。“………………
函谷关,张良行辕。
周勃急步走进大厅,向张良道:“张良先生,军中断粮了。”
张良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道:“周勃将军,先杀几百匹骡马吧,再让将士们去野外挖些野菜来,一并煮了充讥。”
说此一顿,张良又道:“还有全军将士一天只准吃一顿。”
周勃默然,事到如今也只能这样了,只要不让大伙饿死就成。
犹豫片刻,周勃又道:“先生,你看是不是先派出一支精兵向咸阳方向进军?”
张良想了想,摇头道:“算了,项庄骁勇、尉缭老辣,都不是易与之辈,而且楚军养精蓄锐已久,兵精粮草又足而我军却是人困马乏,而且粮草又不继,如果贸然进兵只怕难免损兵折将,还是等大王借来粮草再说吧。”
“唉,也只好如此了。”周勃不免有些扼腕。
眼看着函谷关都己经攻下,而且项庄小儿的楚军余孽就近在眼前,却竟然不能驱动大军前往攻打,你说难受不难受?想到这里,周勃便不禁恨庞钰入骨,从楚军战俘嘴里周勃已经知道函谷关守将是个名叫庞钰的家伙,据说还很年轻。
庞钰?庞钰?!他娘的,这个家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周勃恨庞钰入骨时,张良也在寻思这个将十几万汉军逼入绝境的庞钰。
而且张良看得比周勃更深更远,据说这个庞钰根本不是楚人,而是魏人,项庄还真是慧眼识人,而且敢用人哪?单单这点,项庄就已经远胜项羽数筹了这次若不能将项庄逼入蛮荒之境,则楚汉之间的大势说不定真的就要逆转了。
………………
咸阳,丞相府部。
问题又回到了原点,楚军该往何处去?
汉中是锁龙之地绝对不能去,武关道路崎岖又有精兵猛将扼守也是死路,函谷关就不说了,十几万汉军猬集一地,据关而守,而项庄却只有不到两万人,既便换成项羽,只怕也不可能带着两万人打下十几万汉军扼守的函谷关吧?
更何况,项庄的这两万人才刚刚成军,离精锐还相去甚远。
而刘邦的十几万大军,至少有一半是身经百战的精锐老兵!
武涉想了想,提议道:“要不,还是强渡河水去河东吧,然后过壶关或者井PS、飞狐PS进入赵地,再从赵地渡河水杀回魏地!”
尉缭叹息道:“汉军连武关都塞住了,壶关、井*、飞狐*又岂会毫无防备?”
说此一顿,尉缭又道:“而且强渡河水太危险了,如果刘邦往河东派出一支骑兵,趁我军半渡时突袭,
那麻烦可就大了!”
众人默然,刘邦魔下还真有一支精锐骑兵。
这支骑兵由故秦降将李必、骆甲帮助刘邦训练,由灌婴统帅,不过,自从韩信北伐起这支骑兵就一直追随韩信在征战,垓下之战,灌婴以韩信部将的身份参战,就是灌婴的这支精锐骑兵,逼得项羽在鸟江自刎。
以韩信对刘邦的信赖,未必就会扣住灌婴的这支骑兵不还,如果这支骑兵真的已经到了河东,再等楚军渡河时来个半渡而击,则后果将不堪想象。
武涉怅然道:“这么说,我们真就只能往西或者向北去跟戎狄为伍了。”
项庄默然摇头,往西是羌人、月氏人的地盘,也就是后世的西藏、
青海、甘肃等地了,楚军真要进了这里,苦寒恶劣的自然条件就不消说了,只怕今生今世都别想回中原了,至于往北,那不是往匈奴人的虎口里送么?
正商量呢,晋襄忽然进来禀报道:“上将y,百里贤求见。”
呼了口气,项庄冲晋襄挥了挥手:“请百里贤先生进来吧。”
晋襄诺了一声退了出去,很快,一袭白衣的百里贤便摇头羽扇施施然走了进来。
进了大厅,百里贤便冲项庄、尉缭、武涉、桓楚、季布等人分别见礼,项庄回了礼,又肃手道:“子良,请入席。”
百里贤一甩衣袖,洒然入席。
又道:“上将军,方才在下在咸阳街头看到一支败兵,据说是从函谷关退下来的,敢问上将军,函谷关是不是已经失守了?”
项庄点头道:“是的,函谷关已经失守了。”
百里贤微微一笑,又道:“那么武关是不是也被汉军塞住了?”
项庄忍不住心底喝了声彩,说道:“子良,你是怎么知道的?”
“在下是猜的。”百里贤道“这毒计只怕是陈平替刘邦谋划…
的,陈平献计,从来不会给对手留下丝毫余地,如果在下没有猜错的话,不仅武关已经被塞住,只怕壶关、井PS、飞狐PS还有陈仓道、子午谷、褒斜道也都已经被汉军阻断了。”
从百里贤的语气里,项庄隐隐听出了一丝挥洒自如的味道,当下问道:“子良,你是不是有什么破解之策?”
百里贤摇了摇手中羽扇,说道:“陈平献计,从来不留余地,在下也同样破解不了,不过,陈平毕竟没到过塞北,不知道塞北的情形,所以,他的闭户之策还是留了一丝破绽,上将军其实还是有一条路可走的!”
耳庄当下起身向百里贤深深一揖,道:“还请子良教我。”
百里贤慌忙跟着起身与项庄对揖,道:“不敢当上将军如此大礼,在下既然已入上将军帐下为幕僚,则替上将军献计献策便是份内之事。”说此一顿,百里贤又道“上将军其实可以顺着直道,往北直上九原,然后绕道云中、雁门、代郡、上谷再入赵地。
“什么,北上九原?!”项庄微微sè变道“子良,九原郡自从王离大军南调之后,不是就已经被匈奴人占据了吗?匈奴骑兵往来如风,凶残嗜杀,而且控弦之士不下四十万,我军不足两万人,北上九原岂不是羊入虎。?”
作为一个穿越者,项庄当然知道白登之围。
历史上的白登之围应该就发生在这几年内。
刘邦老儿一统天下之后带着大军北伐匈奴,结果由于轻敌大意,不等后续三十多万步兵赶到,便带着几千骑兵孤军冒进,结果被蜂拥而至的匈奴骑兵困在了白登山,刘邦几次突围都被匈奴人所阻,匈奴人多次攻山也惨遭失败,两军在白登山足足相持七天,直到陈平出奇计匈奴人才解围,这便是史上有名的白登之围!
史书上还说,参与白登山之围的匈奴骑兵有四十万,还言之凿凿地说东、南、西、北每个方向上的十万匈奴骑兵的马匹颜sè分为白、青、
黑、红四种颜sè,而刚刚立国的大汉帝国却甚至连皇帝的御苹都凑不齐四匹同sè骏马。
如此巨大的反差给刘邦和汉军将士造成了极大的心理震慑。
此后近百年,大汉帝国便一直生活在匈奴人的可怕yīn影之下,刘邦回到长安后便采纳了谋主娄敬的建议,对匈奴采取了屈辱的和亲政策,此后惠、少、文、景几代皇帝也始终如一地奉行着这政策,直到汉武大帝登基,才开始了bō澜壮阔的大反击!!。
第145章 大秦铁骑
……匈奴控弦之士不下四十万?!”百里贤失声道……,上将军,这是从何说起?”
“怎么?”项庄有些不太确定地道“子良,难道匈奴人并没有四十百骑兵吗?”
“当然没有。”百里贤摇了摇羽扇,洒然道“在下曾两次深入漠北,对匈奴人的底细颇有了解,如今匈奴人的单于名叫冒顿,的确是个雄才大略的枭雄,不过匈奴人口最多也就七八十万,其中多为fù孺,壮丁最多也就二十万,何来四十万控弦之士?”
说此一顿,百里贤又道:“而且匈奴由大大小小数百个部落构成,他们逐水草而牧,散布地域非常广,只有每年深秋,匈奴单于校验牛羊时才会临时聚集到一地,而平常时候,既便是匈奴单于,能召集三四万骑兵就已经是极限了!”
“原来是这样。”项庄闻言顿时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
历史上的白登之围正好发生在冬季,也就是匈奴单于校验牛羊之后,所以冒顿能够倾匈奴之力大举南下,不过看起来,司马迁还是刻意地夸大了匈奴人的实力,至于说四个方向上分别摆开四种颜sè各十万骑兵,则更是夸大其辞了。
而现在才只是六月上旬,离深秋还有四五个月。
也就是说,现在北上九原的话,最多也就面对三四万骑舟奴骑兵。
项庄又道:“可是,既便只有三四万匈奴骑兵,我军只怕仍然不敌。”匈奴人的冶铁技术很落后,兵器非常原始,这点是不容置疑的,这也是匈奴人在最鼎盛时期却反被大汉帝国所击败的主要原因。
事实上,农耕文明和游牧文明在科技上总是存在代差,这是不争的事实。
白登山之围也能反证这一点,因为当时刘邦麾下只有几千汉军骑兵,而匈奴骑兵则至少也有二十万骑以上。
可是,匈奴人以二十万骑围攻几千骑兵,而且白登山的地形也根本谈不上险峻,可匈奴人猛攻了七天却愣是没攻下来,这说明什么?这说明匈奴人的攻坚能力是非常弱的,攻坚能力弱,最大的原因肯定是缺乏犀利的兵器,而不会是缺乏勇敢的战士。
事实上,匈奴人生存条件恶劣严酷,从来就不缺视死如归的战士。
只不过,项庄绝不会因为匈奴人的兵器原始就轻视他们的战斗力。
历史上,匈奴人能像yīn霾一样笼罩在大汉帝国头上百年不散,被大汉帝国打败,西迁欧洲之后又对欧洲造成极大震dàng,并且直接导致古罗马帝国的毁灭,不是没有原因的,匈奴人虽然科技落后,兵器原始,可他们也有一样超越时代的利器…
那就是马镫!
关于马镫究竟是由北方游牧民族所发明,还是由中原人所发明,在后世华夏的史学界一直存在争议,一种观点认为马镫肯定是也只能是游牧民族首先使用,可另一种观点则认为游牧民族是生活在马背上的民族,所以对于马镫的使用并不迫切,反而是中原人为了提高骑兵的战斗力,更有可能发明马镫。
项庄并不知道关于马镫的这个争议,但他知道,在秦始皇兵吞六国到刘邦老儿建立大汉帝国这短短不到二十年内,匈奴人的战斗力发生了脱胎换骨的提升,却是不争的事实,méng恬北击匈奴时,匈奴人还显得不堪一击,可到了白登之围时,匈奴人的兵锋已经不是中原人所能够抵挡了,至少打野战中原人已经绝对打不过匈奴人了。
这固然有中原文明退步的原因,刚立国的汉帝国无论是人口、军制还是军事科技,跟鼎盛时期的大秦帝国是完全没法比的。
但是,匈奴人的实力在二十年内出现了jī增却也是不争的事实。
匈奴人的实力突然暴涨,这只有两种可能,一是人口jī增,控弦之士大量增加:另一个就是出现了〖革〗命xìng的武器装备!
短短二十年时间,匈奴人的人口不可能出现爆炸xìng的增长,甚至还可能是负增长,因为当时正是冒顿当单于,正与东胡、月氏这个强邻持续作战。
那么就只剩下一种可能了,就是出现了〖革〗命xìng的武器装备!
匈奴人科技落后,不可能造出环首刀这样的利器,发明马镫却完全有可能。
马镫,完全当得起“〖革〗命xìng的武器装备”这个头衔,在骑兵的进化史上,还从来没有哪样武器装备能够像马镫这样,虽然简单,却对骑兵的战斗力造成了极大影响,甚至连马蹄铁也没法比,因为马蹄铁提高的仅仅只是骑兵的耐力而已。
当然,匈奴人现在使用的很可能只是简易的木头马镫,便既便是木头马镫,也足以使匈奴骑兵的战斗力出现〖革〗命xìng的跃升了!项庄虽然跷勇善战。却绝不会狂妄到认为自己的两万步兵能够打赢装备了简易马镫的三四万匈奴骑兵。
事实上,两万楚军步兵很可能连五千匈奴骑兵都打不过!
原因很简单,因为匈奴骑兵往来如风,迅疾如电,楚军追不上,更打不着匈奴人,匈奴人却可以在任何时候、任何地点向楚军发起无休无止的进攻,这就好比草原上的狼鼻,既便一下咬不死大型猎物,也能一点点把你拖垮、耗死……
面对项庄的疑问,百里贤摊了摊手笑道:“上将军,打不打得赢匈奴人先不说,现在的问题是,我军完全没有必要去跟匈奴人打仗呀?”
项庄皱了皱眉,又道:“子良,九原郡已经被匈奴人所占据,我们若北上九原,又岂能不跟匈奴人爆发冲突?”百里贤愕然道:“上将军从何处得知九原已被匈奴人所占据?”“怎么?”项庄其实也不是很确定,当下问道“难道不是这样吗?”“当然不是。”百里贤道“九原郡有高阙天险,又有延绵万里的长城拱卫北疆,匈奴胡骑如何南下牧马?”说此一顿,百里贤又道“不瞒上将军,在下一个多月前才刚刚从九原游历归来,九原郡至伞仍在老秦人控制之下。”“老秦人?”尉缭霍然起身,急切地道“九原还有秦军?!”
大秦帝国奉行严格的耕战体系,举国壮丁闲时为民,战时为兵,所以,哪里有老秦人,哪里就有秦军!
百里贤点了点头,说道:“始皇初,méng大将军率三十万大军北击匈奴,尽得河南地,始皇又从关中、关东征调民户数十万充边,置三十四县!暴乱起,王离率二十万精锐南下,此后三四年间,关东军民走散殆尽,老秦人却留了下来。”
尉缭jī动得老脸通红,急道:“还有多少老秦人,多少秦军?”百里贤道:“总有三万多老秦人,五千多秦军,不过都是骑兵。”“天意,天意哪!”尉缭jī动莫名,当下又向项庄道“上将军,这五千大秦铁骑乃是上苍赐给大楚的礼物哪,大楚复兴有望了!”
项庄也是怦然心动,又将期待的目光投向了百里贤。
百里贤摇了摇羽扇,洒然道:“这支老秦人由méng恬大将军假子méng殛统率,在下与méng殛乃是八拜之交,愿替上将军只身入塞,游说méng殛举兵来投。
“善!”项庄闻言大喜过望,欣然道“若得méng殛相助,何愁大楚不兴?”
项庄不能不高兴,若真能得到méng殛这五千大秦铁骑,可真是天估大楚了,有了这五千大秦铁骑,便再不用担心汉军骑兵的尾随追杀了,此去云中、雁门、代郡、上谷也就是一片坦途了,白羊、林胡、楼烦等小
部落就不用说了,就是匈奴人也不怕了!
有了五千大秦铁骑为后盾,项庄心里甚至还萌生出了更大的野望。
如果把咸阳王宫、仓廪、府库里囤积的大量粟米、绸缎、布匹、
珠宝、首饰装车,沿着直道运至九原,那么是不是可以用这些胡人急需的物资从白羊、林胡、楼烦等小部落的手中换得大批牛羊,特别是马匹呢?
如果有了足够多的马匹,那么经过几个月的高强度整训,是不是可以把自己的两万步兵全部训练成骑兵呢?还有,几个月的时间,足够随行铁匠给每匹战马配上马镫了,如果再打造出足够的环首刀,只怕连小规模的匈奴骑兵也要退避三舍了吧?
当然,项庄绝不会狂妄到以为凭借这点实力就能永久占据河南地。
项庄很清楚,除非漠北草原突然爆发大规模的人瘟或者马瘟,否则,匈奴人的大举南下已经是不可避免了,眼下的匈奴人未必有史书上记载的那样强大,但重新占据水草丰美的河南地却是绰绰有余,这个恐怕是谁也无法逆转的。
何况,既便楚军凭借高阙天险以及长城挡住了匈奴人的兵锋,关中的刘邦老儿也绝不会善罢干休,被冒顿、刘邦两大牛人夹在中间,项庄既便是穿越众,既便有通天的本事,只怕也是招架不过来,所以,死守河南地这种蠢事是绝对不能做的。
但是,在匈奴人大举南下之前整出一支骑兵却是完全可以的。
毕竟,现在距离匈奴人大举用兵的深秋季节至少还有四个多月,四个月的时间,够不够打造出一支大楚铁骑呢?!。
第357章 封王风波(中)
发生在江陵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了秭陵。圣堂
消息传回来时,项庄正与项他、百里贤研究荆襄的人事问题。
两个多月前灭掉临江国时,楚军其实只占领了江陵城,其余四郡五几十座县城都是荆襄士族主动献城的,当时项庄为了安抚荆襄士族,以尽快稳定荆襄局势,基本上都没有异动过这数十县的人事,甚至连四个郡守也是荆襄士族。
这种情形显然是与楚国的基本权力格局背道而驰的,楚国如今的基本权力格局就是高度的中央集权,什么是中央集权?就是朝廷或者说国君,要对全国的军事、人事、政事拥有绝对的主宰权,你荆襄的人事居然不受朝廷约束,那还叫中央集权吗?
历史上的荆襄,就曾在两汉时期形成了一个庞大的士族群体,这个士族群体强大到甚至连中央政府都无法控制,三国时期,不管是刘表、刘备,还是后来的孙权,都无法真正有效地控制荆襄,作为一个穿越者,项庄又岂能不加以重视?
项庄刚刚打散了江东士族,又岂能眼睁睁地看着荆襄士族成形、坐大?
项庄用来抑止士族势力成形、坐大的策略很简单,但是很有效,那就是后世提倡的异地任职机制,简单来说,就是江东的士族只能够去荆襄或者巴蜀当官,而江东的官员,则只能是荆襄或者巴蜀的士子来担当。
当然,这只是地方官,京官是没什么地域限制的。
巴蜀两郡是楚军从汉军手里夺来的,作为内应的巴蜀豪强在政治上也没什么诉求,所以各郡、各县的人事安排很容易,令尹府任命的官员也早已经走马上任了,但是荆襄四郡五十余县的情形特殊,要想异动人事还得费一番波折。
不过,先选拔一批官员准备着,还是很有必要的。圣堂
项他刚刚向项庄提交了一份名单,这批官员全都是国考选拔的太学学子,而且全部都有郡县任职经历,项庄还没来得及审阅这份名单,屈不才就神情凝重地走了进来,看到项他和百里贤在座,屈不才便有些犹豫。
项庄蹙了蹙眉,问道:“老屈,什么事?”
屈不才便从衣袖里取出一封密集递给了项庄。
项庄看完密信,却只是哂然一笑,刘邦老儿竟然敕封高初为荆王?不过这心思却注定要白费了,作为麾下最亲信的心腹大将,高初是个什么样的人,项庄最清楚不过了,若不是对高初有着足够的了解,项庄又岂能放心地让他独镇一方?
看完之后,项庄又将密信转交给项他、百里贤传阅。
项他看完之后眉头为之一蹙,百里贤却微笑摇头道:“大王,这么阴损的招数,张良怕是不屑为之,这多半是陈平所献,不过这一回,陈平却是失策了,还是始之说得对,既便他真有不臣之心,可他手里没兵没将,拿什么称王?”
项庄便是微微一笑,设立府兵制,就是为了防止统兵大将拥兵自重。
不过对于高初,项庄还是信任的,既便没有府兵制,他也绝对不会叛楚自立。
项他却有些担心,提议道:“大王,始之对您的忠诚是不容置疑的,他当众斩杀汉使便是明证,不过,难保他心里就没有一点想法,再说这次荆襄大战,始之一举覆灭了彭越的十万大军,的确是战功卓著,您看,是不是可以封他为假荆王?”
“不可,断然不可!”百里贤急道,“大王,此先例断然不可开,否则,明日刘邦再封子昂为巴蜀王,大王是不是也得跟着封子昂为假蜀王呢?封了假蜀王,如果刘邦又封天放为九江王呢?如此一来,我大楚就分崩离析、国将不国了。”
项庄点了点头,说道:“封王的事,就不必再提了。《》”
项他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再说这也的确不是什么好主意。
看看天色近午,项庄又对项他、百里贤道:“子翼、子良,时辰也不早了,你们也赶紧回府吧,名单留下,下午寡人再仔细看看。”
他、百里贤齐齐起身,告辞而去。
项庄起身伸了伸懒腰,也径直去了曹姬寝宫,项庄离开后不久,一名宫女忽然从角落的屏风后面蹑手蹑脚地出现,然后径直奔着后宫去了。
再说百里贤,离了王宫后又去了毕书府上,跟毕书对弈了一局,等百里贤回府时,天色早已经黑了,在大门外,却见到了二弟百里茂。
百里贤跳下马车,问百里茂道:“二弟,你怎么回来了?”
百里茂负责训练丹阳郡的府兵,平时常驻丹阳,很少回秭陵。
百里茂却将百里贤拉到了门房角落,压低声音道:“大哥,听说高初要封荆王?”
百里贤霎时蹙紧了眉头,沉声问道:“二弟,你听谁说的?大哥我怎么不知道?”
百里茂环顾左右无人,压低声音道:“小弟刚刚进宫去见小妹去了,是小妹说的。”
“什么,小妹说的?”百里贤闻言越发蹙紧了眉头,这事他也是上午才知道,小妹怎么就知道了?难道是大王跟她说的?可是不对呀,大王一向反感后宫干政,他又怎么可能跟小妹说这些?难道有人要借这事做文章?
几乎是同时,项佗的上将军府上也来了ff8几位访客,其中就有项佗的心腹部将羊驼,不过自从项佗当上上将军之后,羊驼等一大批项佗的心腹部将就基本上被闲置起来了,甚至连训练各郡府兵的差事也轮不上他们。
待遇不公,这些心腹部将难免怨言满腹。
要说起来,现在楚国朝堂上的派系也挺复杂的,从大的来讲,有老楚系、老秦系、老魏系还有老齐系,其中老楚系的实力最为强大,却又分为多个派系,有项他系、项佗系,还有世家士族系、功勋贵戚系等等,极其复杂。
不过总的来说,这几大派系都在项庄的有效掌控之下。
喝了几觞白酒,一干心腹部将的话便渐渐多了起来,羊驼的话尤其露骨:“上将军,高初这小子都封王了,你也该为自个考虑考虑了。”
“羊驼你闭嘴!”项佗蹙眉道,“高初什么时候封王了?”
羊驼撇了撇嘴,说道:“上将军,现在整个秭陵都传遍了。”
“那是谣言。”项佗断然道,“我问过令尹了,大王根本无意分封。”
“大王无意?”羊驼道,“可他高初有心啊,他都说的很露骨了,什么我就是真的有自立之心,可手下没兵没将,怎么称王?你听听,言下之意,如果他手下有兵有将,他就真的要自立为王了,他这分明就是威胁啊,大王能不顾忌?”
“你懂个屁。”项佗没好气道,“高初这是在向大王示忠!”
“示忠?”羊驼和几个部将面面相觑,没听说还有这样示忠的。
项佗叹了口气,有些落寞地说道:“你们不了解高初,更不了解大王,大王英明睿智,你想欺他瞒他那是痴心妄想,高初正因为清楚这点,才有什么说什么,他说出来了,大王反而更加放心,他若是不肯说,大王反倒要起疑心了。”
次日上午,楚王宫上书房。
项庄神色阴沉,问屈不才道:“老屈,到底怎么回事?高初封荆王的谣言,到底是从哪里散布出来的?”
高初封王之事,原本只有项庄、项他、百里贤三人知道,却不曾想,一夜之间竟然传遍了整个秭陵,几乎弄得满城风雨!项庄的政治敏感性不可谓不高,他马上就意识到,这是有人故意把消息散布出去的,这是在造势。
他们想干什么?是想造势将高初推上王位?还是想要棒杀高初?
很显然,此事必定牵扯到了几个派系之间的倾辄斗争,凭心而论,对于派系斗争,项庄还是乐见其成的,只要不超出他的掌控范围,不损耗国力,派系斗争越激烈,为上者就越能驾驭局面,借居中调停之势牢牢地掌控大局。
所以,项庄明知道朝堂上已经形成了几大派系,他也没有加以干涉。
只是,现在这事却有些出格了,如此散布谣言,形同逼宫,不管是想造势将高初推上王位,还是想借机棒杀高初,这都是在挑战他的王权了,这是项庄绝对不能容忍的,封不封王是他项庄应该考虑的事情,又岂容他人置喙?
屈不才拱了拱手,道:“大王,谣言是从宫里散布出去的。”
“宫里散布出去的?”项庄沉声道,“诗曼宫?伊水宫?还是别的宫?”
这一刻,项庄真的有些吃惊,他没想到,楚国的派系之争居然已经渗入后宫了?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历朝历代,后宫干政从来都是大忌,但凡英主,从来都严禁后宫干政,这不是没有原因的,因为后宫干政,危害实在是太大了。
“这个,小人真不知道。”屈不才真的有些为难,如果不涉及内宫,屈不才有一百种办法迅速查清谣言出处,可一旦涉及内宫,他也就无计可施了,乌木崖总不能将王后、王妃或者十几个夫人抓起来,大刑伺候吧?
第358章 封王风波(下)
“行了,寡人知道了。~~”项庄也知道,这事怪不了屈不才,又道,“你先下去吧。”
“喏!”屈不才向着项庄躬身一揖,转身退入了yin影之中,项庄起身,背负双手在书房里来回踱了几步,又冲men外喝道,“呼延!”
呼延正德应声入内,朗声道:“大王有何吩咐?”
项庄道:“马上派人将王后,王妃还有夫人们请过来,再去把卫将军请来。”
这十年来,楚国的国土、人口、国力都在持续增强,项庄的后宫也在不断扩充,尤其是最近两年,项庄又陆续纳了十数nv为姬妾,其中还有好几个姬妾都已经ting起了肚子,再过得三五个月,项庄的子nv数量又要增加不少。
很快,魏悦、赢贞、百里伊水、曹姬以及十余姬妾便纷纷到来。
项庄先请诸nv入席,然后说道:“寡人请你们过来的用意,想必你们都清楚,不错,就是为了高初封荆王之事,乌木崖已经查清,这谣言就是从宫中泄lu出去的!”说罢,项庄凌厉的目光又从诸nv脸上逐一掠过。
魏悦神情羞愧,赢贞神情自若,百里伊水却有些目光闪烁。
至于曹姬以及另外十几个姬妾,却是hua容失se,自入宫至今,她们还从未见项庄像今天这般严厉过。
“这次的谣言究竟是谁散布的,寡人就不追究了。”顿了顿,就在诸nv稍稍松口气时,项庄却突然语锋一转,冷冰冰地道,“不过,寡人先把话摞在这,如若再有下次,寡人绝不轻饶,更不会顾忌夫妻人伦,哼!”
姬妾们尽皆噤若寒蝉,项庄这才挥了挥手,道:“去吧。”
诸nv这才依次起身向项庄裣衽见礼,然后袅袅婷婷地去了,魏悦最后一个离开,向项庄请罪道:“大王,臣妾无能,没有替您管理好后宫,让您失望了。”
“你知道就好。”项庄道,“你是后宫之主,就该有后宫之主的样子,且不能一味宽容仁厚,该严厉的时候还是要严厉,要不然,有些人就该无法无天了,像这次,她们居然就敢替寡人做主了,简直岂有此理,哼!”
“臣妾知错了,今后定当严加管束。”
目送魏悦依然窈窕的身影翩然离去,项庄却叹了口气,后宫历来就是勾心斗角之所,这也是人之常情,妃嫔们不单要争宠邀媚,有子嗣的更要争夺储君之大位,以悦娘的心xing,要想管理好后宫,的确是难为她了。
现在看来,册立太子一事却是不能再拖了,否则,后宫之内不知道还要生出多少风bo,项庄杀伐决断,却也委实不愿意将屠刀架到自己nv人、甚至儿子头上,祸起萧墙,终究是人间悲剧,项庄可不想成为摆满杯具的茶几。
正思量间,呼延进来禀报,卫将军毕书到了。
当下项庄请毕书入内相见,君臣见了礼,项庄直截了当地说道:“学剑,寡人今日召你来就为了一件事,要不要立太子?如果要立,哪位公子合适?”
关于太子人选,放眼满朝文武,项庄也就能跟毕书商量了。
平常有什么事,项庄一般都会问百里贤,然后是项他,然后才是毕书,可是关于太子人选之事,百里贤却必须避嫌,因为他是百里伊水的大哥,更是项术、项勇的亲娘舅,项他也要避嫌,因为曹姬是项他的小姨子,而且刚刚也生了个儿子。
“太子?”毕书明显缺乏思想准备,愕然道,“大王要立太子?”
项庄道:“学剑,寡人知道,满朝文武,就你的地位最超然,所以,寡人想听听你的意见。”项庄这话倒是事实,楚国政坛已是派系林立,唯独毕书是个例外,他没有加入任何派系,似乎也没有自成派系的意思。
毕书沉yin片刻后道:“大王,诸位公子年幼,心xing未定,臣也说不好。”
项庄皱了皱眉,道:“说不好没关系,你尽管大胆地说,寡人绝不怪罪于你。”
“好,那臣就斗胆直说了。”毕书整理了一下思路,说道,“秦始皇天纵其才,奈何大秦却只历二世而亡,究其根本,最大的原因就是秦始皇没有册立太子,这才给了李斯、赵高之流以可趁之机,将昏庸无能的胡亥扶上了帝位。”
项庄问道:“你的意思是说,太子是国之储君,应尽早册立?”
毕书答道:“是的,太子是国之根本,所以,册立太子宜早不宜迟。”
项庄点头道:“好吧,那你再说说,诸位公子里面谁最适合当太子?”
毕书微微一笑,说道:“关于太子人选,大王心里不是早有定夺了么?”
项庄也不否认,说道:“寡人还是想听听你的意见,不如这样,你我君臣先将心中人选写在手心,然后看看是否同一人?”
“好吧。”毕书无奈,只能应允。
当下君臣两人拿起mao笔各自在手心写下一字,然后同时摊到案上,再定睛看时,却看到对方掌心分明写着一个“政”字,毕书见状微微一笑,项庄却是大笑,又将呼延唤入书房吩咐道:“呼延,通知所有文武大臣,明日大朝!”
刘邦yu封高初为荆王,这离间计原本很蹩脚,也根本不可能成功,可一旦有楚国内部势力介入其中,情形立刻就变得有些复杂了,不过,有道是祸兮福所倚,项庄正好借此机会确定太子人选,却是坏事变好事了。
宛城,闻听上将军刘寇逃回,褚淳赶紧带着亲兵迎出城来。
前次因为折损了两千多骑兵,褚淳挨了刘寇八十军棍,便一直留在宛城养伤,却不想因此躲过了一劫。
看到刘寇、刘冲叔侄只带着十几个残兵败卒逃了回来,褚淳本能地问道:“上将军,大王呢?”
刘寇叹了口气,黯然道:“大王已经殁于绿野泽中了。”
“什么?”褚淳不信道,“上将军,大王水xing极佳,怎会殁于泽中?”
“褚淳,你这话什么意思?”刘寇怒道,“大王水xing是不错,可他身中十数箭,此乃本将军亲眼所见,焉能有假?”说罢,刘寇又扬了扬手中所持王剑,喝道,“更何况,还有大王临终前所赠王剑在此,由不得你不信。”
刘冲早已经不耐,喝道:“褚淳,废话少说,赶紧去准备酒食!”
说罢,刘冲又对刘寇道:“叔父,跟他废话个什么劲,我们还是赶紧进城吧。”
刘寇再不理会褚淳,在刘冲以及十余败兵的簇拥下径直入城,望着刘寇、刘冲叔侄以及十余败兵大摇大摆进城的背影,褚淳眸子里忽然涌起了一抹异样的寒芒,当下扭头问身后随行的亲兵道:“汉使是否还在宛城?”
亲兵道:“回禀将军,还在宛城。”
淳点了点头,狞声道,“你这便前去通知汉使,就说今天晚上,本将军有一份大礼奉上!”
“喏!”亲兵轰然应喏,领命去了。
再说刘寇、刘冲叔侄俩,进了城随便找了家驿馆痛痛快快地泡了个热水澡,冲完澡,褚淳早已经让人准备好了酒食,叔侄俩饱餐一顿、倒头便睡,自绿野泽一路逃亡,叔侄俩早就已经累坏了,这一倒头睡下,很快便睡得跟死猪一般无二。
半夜时分,刘寇的房men忽然间无声无息地打开,幽冷的月光下,只见褚淳目lu凶光,手持锋利的短刀,像幽灵一样闪了进来,无声无息间,褚淳手起刀落,正中刘寇心脏要害,刘寇从睡梦中猛然疼醒,却只看到褚淳无比狰狞的嘴脸。
“褚淳,你这个刑徒。”刘寇手捂xiong口,吃声道,“竟敢杀我?”
“刘寇!”褚淳一刀得手,当下急退数步远离了刘寇身边,他可不想被刘寇临死反噬跟着赔葬,直到退出十几步外这才得意地道,“这么多年,老子鞍前马后伺候于你,没功劳也有苦劳,可你何曾拿老子当个人看?老子已经忍你很久了。”
“你……”刘寇怒目圆睁,这一刻,他很想上前掐死褚淳,却终究没能如愿,挣扎往前爬了两步,便一头栽倒在地、气绝身亡。
褚淳足足等了半刻钟,确定刘寇已经死透,这才上前两刀枭下了刘寇首级,然后大步走出了房men,那边褚淳的亲兵早已枭了刘冲首级,褚淳拎起刘寇首级,大声道:“弟兄们,梁王已死了,梁国也完了,你们还是跟着老子投奔汉王去吧。”
上庸,刘邦行辕。
周勃已经带着十万大军开拔,刘邦却没有随军出征,主要是年纪大了,身子骨已经大不如前了,刘邦可不想累死在征途上。
这天一大早,夏侯婴便拎着两个锦匣进了行辕大厅。
刘邦正跟张良、陈平、白墨喝酒,见状问道:“夏侯婴,里面装的啥?”
“回禀大王,这里面装的是两颗人头。”夏侯婴说着打开了右边那个锦匣。
刘邦定睛看去,觉着依稀有些眼熟,陈平却是一眼就认了出来,失声道:“刘寇,这是梁国上将军刘寇的人头!”
“刘寇死了?”刘邦道,“那彭越呢?”
“彭越也死了。”夏侯婴道,“很可能就是刘寇杀的。”
“彭越也死了?”刘邦闻言神情微黯,望着左边锦匣道,“这里面装的难道就是彭越的人头?”彭越跟刘邦也算是老兄弟了,当年要不是彭越数次挠楚,断了项羽的粮道和兵源,楚汉之争还不知道会是个什么结局呢,想想,刘邦还真有些心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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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9章 册立储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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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当夏侯婴打开右侧锦匣时,刘邦才发现里面的人头根本就不是彭越的,而是他派去敕封高初的族兄刘贾
“刘贾?”刘邦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高初竟然杀了刘贾?”
旁边的张良便轻轻地叹了口气,虽说两国交兵不斩来使,可汉王派使者去敕封楚王麾下的大将为王,这的确是有些过份了,也怨不得人家斩杀使节。
陈平却是面露羞愧之色,讪讪的也不知道是否应该向刘邦赔罪。
好半晌,刘邦才咬牙切齿地道:“高初小儿竟敢杀寡人族兄,寡人誓杀他”
这一刻,刘邦是真的很生气,也很伤心,刘邦麾下文臣武将无数,自沛*县起兵便一直追随他的也不在少数,譬如萧何,譬如夏侯婴,但是,刘邦最信任的却只有两个人,一个是跟他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卢绾,另一个便是堂兄刘贾了。
现在,刘贾却让高初给杀了,刘邦能不生气,能不伤心?
深深地吸了口气,刘邦又道:“此仇不报,誓不为人,待雨季过去、夺了梁地,寡人当亲征荆襄,斩杀高初为刘贾报仇”
刘邦却不知道,要想夺取梁地可不那么容易了。
赵炎、申屠嘉带着五千精兵昼夜兼程,终于在十天之后赶回了定陶。
赵炎回到定陶后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让申屠嘉封锁城北大营,将留守定陶的五万更卒牢牢地掌控在手中,第二件事情便是封锁王宫、囚禁梁国国相夏说,第三件事便是谴飞骑前往临淄,请求齐王引大军前来定陶,接收梁地。
赵炎很清楚,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刘邦游说彭越攻伐荆襄,原本就是驱虎吞狼之计,如果梁军大获全胜也就罢了,那时不仅梁国能够保全,甚至还真有机会从荆襄分得一杯羹,可是现在,梁军却全军覆灭,在这种情形之下,汉军肯定会掉转矛头对付梁国。
所以,必须抢在汉军到来之前,引齐军入梁
放眼当今天下,除了楚王项庄,也就齐王韩信能跟汉王刘邦相抗衡了,赵炎也曾考虑过将梁地献给楚王或者汉王,可最终,他还是决定投奔齐王,汉王、楚王都是人中之雄,可他们麾下文臣武将多如牛毛,赵炎自忖去了也难有出头之日。
反倒是齐王帐下,似乎人才廖廖,投入齐王帐下或者还能建立一番功业。
但凡人才,就没一个想去给人家锦上添花,赵炎有此选择也在情理之中。
而且,自从征讨淮南失利之后,齐王似乎是幡然顿悟了,甚至还下了求贤令,正在齐地广征贤才,现在去投齐王,正是时候。
秭陵,楚王宫。
悠扬的钟声中,朝中文武官员三五成群,直趋大殿而来。
今天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大王却突然间召集群臣大朝,显然是有什么大事,文臣武将们都是议论纷纷,不过,绝大多大臣都认为跟这两天风传的高初封荆王之事有关,今日大朝,高初究竟是封王还是被谪贬,想必会有个明确的说法。
卯时三刻,群臣到齐,文官以项他为首于右侧就座,武将以项佗为首,于左侧就座,不过,今日大朝,参与朝会的文官武将超过百人,有席位的只有廖廖十余人,更多的文臣武将却只能分列左右两班,站着朝会。
片刻之后,穿着国君盛装的项庄便从侧门进入大殿,于首席就座。
楚汉时期,后世成为绝对正统的儒家还未成为主流,因而儒家礼仪也没有被引入到朝会之上,国君的席位并非高高在上,大臣们在国君面前也是有席位的,更加重要的是,大臣们根本不需要三跪九叩、高呼万岁,而是只需拱手作揖,喊一声参见我王就可以了。
君臣见了礼,就在大臣们以为项庄会主动提及高初封王之事时,卫将军毕书却忽然从上将军项佗身后跪坐起身,朗声道:“我王,有道是太子乃是国之储君,储君乃国之根本,先秦因未立太子以致速亡,是故,我王当早立太子。”
项庄嘴角不禁绽起了一丝微笑,立太子之事,当然不能由他提出来,作为国君,任何时候都必须保持超然的地位,只有当两派意见相持不下时,国君才能发表自己的意见,一锤定音,否则,什么事情都要国君赤膊上阵与臣子激辩,则君威何在?
这帝王心术,当初尉老爷子可是谆谆教诲,项庄也是心领神会。
两班群臣却是纷纷恻目,原以为今日大朝的主题是高初封王之事,却不曾想,毕书一上来便提出了与之风牛马不相及的立太子一事?事实上,储位之争的确已经成为楚国政坛各大派系互相倾辄的焦点了,而且各个派系都有自己的人选。
老楚系中的宗族派,也就是项他、项佗他们,支持曹姬刚生的第八子项坚。
老楚系中的勋戚派,也就是桓楚、季布他们,支持过继给虞姬的次子项治。
老秦系也一分为二,以百里氏为首的一派支持百里伊水所生的第四子项术,以蒙氏为首的另一派则支持赢贞所生的第五子项望。
老魏系的人选则是魏悦所出的长子项政。
此外,无派系的大臣也大多支持长子项政,认为无论是遵照立嫡、还是立长,项政都是当然人选。
果然,毕书话音方落,桓楚便第一个跪坐起身,昂然道:“我王,立储当以刚勇,臣以为公子治龙骧虎步,颇有枭雄之姿,当为储君。”
“黟乡侯此言大谬。”桓楚话音方落,站在项佗身后的羊驼便大声道,“立储当以嫡,何者为嫡?我王乃是楚王,当以楚女所诞子嗣为嫡,臣以为非公子坚不ff8足为储。”
这话可够诛心的,直接就无视魏悦这个王后,不承认她的项庄嫡妻名份了,不过,这种说法在江东藉的大臣中间还是很有市场的,其实一直以来,就有那么一种声音,认为项庄应该废掉魏悦,改立曹姬为后。
当然,还有一种说法,认为项庄应该迎娶虞姬,并且立虞姬为后,然后再册立虞姬为项庄所生的子嗣为太子,不过这种说法也就在十年前风行一时,至于十年之后的现在,随着虞姬年岁渐长,也就渐渐的没人再提起了。
下一刻,站在百里贤、百里茂身后的一名年轻大臣就出言反驳道:“公子坚尚在襁褓之中,品行才学皆不得而知,立他为储君岂非儿戏?臣以为立储当以贤,公子术才思敏捷、品行贤良,可为国之储君。”
项庄便有些皱眉,局面似乎有些失控啊?不过值得庆幸的是,项他、项佗、武涉、百里贤这些重臣都还没有表态,如果他们都参与了进去,那这场储位之争可就真成了乱战,他这个国君说不得也只能赤膊上阵了。
当下项庄轻咳了一声,群臣便齐刷刷地噤声。
项庄这才对毕书说道:“卫将军,立储之事是你最先提出来的,那么依你之见,当立哪位公子为储君?”
项他、项佗、武涉、百里贤等人便纷纷竖起了耳朵。
毕书拱了拱手,道:“我王,臣以为立储非以刚勇、非以贤,当以嫡以长,公子政乃王后嫡出,又是长子,当为储君。”
项庄又将目光投向项他,问道:“令尹,你说呢?”
项他心里便叹了口气,他最嘱意的人选当然还是曹姬刚生下的项坚,不过项坚的确是太小了,要想把他强行推上储君大位,的确是不太现实,而且大王如此安排,他的心意已经再明显不过,那就是要立公子政为储君。
当下项他拱手作揖道:“臣完全赞成卫将军的意见,当立公子政为储君。”
项庄的目光又逐一从项佗、武涉、百里贤脸上掠过,项佗、武涉、百里贤焉能不知项庄的心意?当下纷纷表态,支持立项政为储君,几大派系的首脑人物都表了态,剩下那些小鱼小虾还能有什么意见,顿时便偃旗息鼓了。
大臣们的意见迅速趋向一致,项庄嘴角这才绽起了一丝微不可察的微笑,这就对嘛,你们要拉帮结派,还要互相倾辄,寡人都没意见,可你们要是胆敢挑战寡人的王权,寡人却是绝对不会容忍,这次就很好,寡人的意志就是你们的意志
最终,项庄轻描淡写地道:“既然大家都支持公子政,那这事就这么定了。”
说此一顿,项庄又对坐在项他下首的武涉说道:“上大夫,有劳你草拟诏书,依礼册立公子政为储君。”
“喏”武涉赶紧跪坐起身,恭声应喏。
项庄又环顾群臣道:“诸位爱卿,可有事奏?”
群臣尽皆默然不语,立储这么大的事情已经足够他们消化几天的了,这会,他们哪里还有心情奏事?
项庄轻轻颔首,又道:“既然这样,那就散朝吧。”说此一顿,项庄又道:“令尹、上将军、上大夫、卫将军还有军师留下。”
群臣冲项庄齐齐作揖,然后纷纷散去,不片刻,大殿上便只剩下了项庄、项他、项佗、武涉、毕书以及百里贤六人。
“诸位爱卿,高初封王之事就此打住,今后谁也不许再提”对着这几位股肱大臣,项庄说话就露骨多了,几位大臣则齐齐应喏。
项庄又道:“刘邦老儿一纸封王令,搞得寡人好生被动,有道是来而不往非礼也,寡人不能只是被动挨打,是不是也该给刘邦老儿用些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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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0章 以牙还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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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书道:“大王的意思是,用同样的手段来对付刘邦?”
“没错,这就叫做以其人之道还施彼身。全文字无广告”项庄点了点头,沉声说道,“这事是刘邦老儿首先挑起的,他就别怪寡人以同样的手段回敬于他。”
项他道:“大王,这么做似乎有些不够光明磊落?”
武涉、百里贤也是轻轻颔首,不得不说,秦汉之前的兵家还是很君子的,譬如张良、韩信他们都不屑于使用卑劣的手段,不过到了东汉之后,像陈平那样行事无底线的兵家就越来越多了,到了三国,就成大流了,毒士贾诩就是其中的翘楚。
当然,谦谦君子是一种风格,行事不择手段也是一种风格,这两者很难用简单的标准来评判优劣,只能说时代不同,兵家取向也就不同,秦汉之前的兵家更讲究堂堂正正之师,而两汉之后的兵家则更倾向于通过阴谋诡计来取胜。
“光明磊落?”项庄冷然道,“刘邦能做初一,寡人就能做十五,这叫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说此一顿,项庄又道,“寡人已经决定了,敕封吕泽为三川王,吕台为关中王,还要册封周勃为梁王,郦商为北地王,卢绾为九原王!”
项他、武涉、百里贤面面相觑,心忖大王可真够狠的,一下封五王?!
毕书却说道:“大王,敕封吕泽为三川王,这肯定会让刘邦老儿很被动,至于吕台、周勃、郦商、卢绾这几个,怕是还不够格吧?”
“不够格也要封。”项庄道,“恶心一下刘邦老儿也好。”
武涉挠了挠额头,忍不住说道:“可是大王,派谁出使?”
武涉素来就是楚国外派使节的不二人选,可是这次,他还真有些不太愿意,而且这次的风险也太大了,有高初杀刘贾在前,他武涉要是出使到了汉国,基本上也是有去无回了,虽说武涉不怕死,却也不愿意白白送死。
项庄笑道:“上大夫放心,这次不用你去。”
武涉略略有些脸红,分辩道:“大王,臣不是这个意思……”
项庄摆了摆手,忽回头喝道:“老屈,出来吧。”
话音方落,屈不才瘦削的身影便从书房角落的阴影里走了出来,又向着项庄躬身一揖,恭声道:“大王有何吩咐?”
项庄道:“这次的封王使节,就用你们乌木崖的人,且动作要快,派往三川、南阳、关中、北地以及九原的使节就用当地乌木死士,还有,在派出使节分封诸王的同时,还要在关中、汉中、三川等地大肆散布谣言,搞大影响。(全文字电子书免费下载)”
“喏!”屈不才恭声应喏,又转身退回了阴影之中。
片刻之后,十几只信鸽便从秭陵城中的乌木崖总部冲天而起,分别飞向了关中、汉中、三川、北地甚至是九原的分支机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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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下午,洛阳。
三川郡守吕泽正带人在府库里清点粮草时,忽有门下小吏气喘吁吁地赶来禀报道:“郡守,有楚国使节求见。”
“楚国使节?”吕泽霎时蹙紧了眉头。
门下小吏道:“郡守,这楚使见还是不见?”
“见,为什么不见?”吕泽眉头舒展,淡然道,“就让楚使来这里吧。”
门下小吏应喏而去,不及片刻功夫,便领着个神情木讷的年轻人来到了吕泽跟前,吕泽皱了皱眉头,沉声喝道:“你便是楚使?可有旌节?”
这楚使其实就是乌木崖死士临时充当,并非正式使节,哪来旌节?
楚使并没有理会吕泽,而是从怀里取出一封诏书,以极快的语速念道:“楚王上谕:三川郡守吕泽贤良忠义、守土有方,堪为天下郡守之楷模……封汝为三川王,以洛邑为都,领河水、洛水、伊水地,克日就国。”
吕泽霎时脸色大变,好阴毒的离间计!
“吕禄。”吕泽当即大喝道,“将这厮拖下去砍了!”
守在吕泽身后的年轻武将轰然应喏,当即带着两名武士押着楚使下去了,只片刻,其中一名武士便拎着楚使的人头来到了吕泽面前。
不过这会,吕泽却已经完全冷静了下来,他知道,楚王既然敢谴使敕封他为三川王,那么事情就绝不会如此简单,既便他杀了使者,汉王只怕也仍旧会知道消息,再联想到吕氏现在的尴尬地位,吕泽顿时便惊出了一身冷汗。
当下吕泽匆匆回府,又紧急修书一封,然后将侄子吕禄叫到跟前说道:“禄儿,你带上这封书信乘快马连夜赶回咸阳,将它交给你姑母,路上且不可延误,记住了吗?”吕禄是吕泽胞弟吕释之的次子,所谓姑母就是王后吕雉了。
吕禄郑重其事地接过书信,又将之收入怀里,肃然道:“伯父放心,孩儿一定亲手将书信送到姑母手上。”
吕泽点了点头,道:“去吧。”
吕禄揖了一揖,转身扬长而去。
目送吕禄的身影远去,吕泽的脸色却是越发的阴沉了,吕氏家族,只怕是就要大祸临头了,一个处置不当,很可能就是灭族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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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城通往阳翟的驰道上,二十万汉军浩浩荡荡地东进。
周勃正靠在车辕上打盹,前方忽然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急抬头看时,只见长子周冠夫带着数十亲骑飞驰而回,到了战车前,周冠夫便压低声音道:“父亲,有楚国使者前来,见还是不见?”
“楚国使者?”周勃眉头一皱,问道,“知不知道所为何事?”
“不知道。”周冠夫摇了摇头,低声道,“孩儿问了,楚使死活不肯说。”
周勃正沉吟时,周冠夫忽狞声说道:“父亲,要不干脆把这楚使宰了吧?”
“不。”周勃摆了摆手,淡然说道,“有道是两国交兵不斩来使,为父还是先见见楚使再说,楚使若真是别有用心,绑去上庸交给汉王便是。”
周冠夫点点头,当下勒马转身向着来路飞驰而去。
不片刻,周冠夫便带着个峨冠博带的楚国使节来到了周勃的战车前。
这时候,汉军已经停了下来,数十部将也纷纷簇拥到了周勃战车前,及至近前,楚使忽然取出小刀割破深衣,又从夹层里取出了一封羊皮书,展开大声念道:“楚王上谕:上将军周勃战功卓著,治军有方……今敕封尔为梁王,位列诸侯。”
周勃霎时脸色大变,周冠夫、数十部将和数百亲兵却是神情各异。
只片刻功夫,周勃便猛然惊醒,当下厉声喝道:“冠夫我儿,速速拿下此贼!”
“喏!”周冠夫轰然应喏,再回头一招手,早有两名亲兵虎狼般扑上前来,一下就将楚使摁倒在地,周勃手指着楚使,直气得须发皆颤,好半晌后才长长地舒了口气,竭力平抑下胸中的怒火,说道,“押下去,看好了。”
亲兵押着楚使下去了,周冠夫道:“父亲,何不杀了他?”
周勃长叹一声,说道:“杀了楚使,为父就再说不清楚了。”
“有什么好说的?”周冠夫道,“难不成大王还能因为这事怀疑父亲?”
“你懂什么?”周勃瞪了周冠夫一眼,遂即又低声说道,“自从十多年前韩信请封假齐王之后,大王对分封之事就极为忌讳,这次虽说是楚王敕封,其用意也是显而易见,可谁又能肯定大王不会因此而生出芥蒂?”
周冠夫茫然道:“这可怎么办?”
周勃摇了摇头,又道:“传令,全军停止前进,退回宛县。”
“啊?”周冠夫惊道,“父亲,你没弄错吧?孩儿听说梁**师赵炎都已经谴使前往临淄向齐王求援了,搞不好齐王已经在调派大军了,我军这时候退回宛县,岂不是要把梁地五郡拱手让给齐王?”
“你呀,还是太嫩了。”周勃摇了摇头,叹道,“为父带着二十万大军出征在外,你真以为大王心中就毫无顾虑?如果没有刚才那一出,大王虽有顾虑,也不至于起疑心,可有了刚才那一出,为父却是绝对不能再去梁地了。”
“为啥?”周冠夫还是不解,问道,“为啥就不能再去梁地了?”
“为父此时带着大军去梁地,那就形同逼宫,逼迫大王封为父为梁王了!”说此一顿,周勃又道,“所以,为父非但不能再去梁地,而且回师宛县之后,还必须尽快把兵权交出,然后押着楚使前往上庸当面向大王解释清楚。”
周冠夫闻言再三挠头,而且满脸茫然的样子。
以周冠夫的简单头脑自然是想不通其中的关节,其实当中的道理也很简单,这事还得从当年韩信打下齐国之后请封假齐王说起。
当年韩信打下齐国,请封假齐王,刘邦碍于大局选择了妥协。
那么现在,假如周勃打下了梁国,又有项庄敕封在先,刘邦怎么办?封吧,刘邦肯定是心不甘情不愿,不封吧,刘邦又要顾忌以周勃为首的周氏集团的反应,因为项庄敕封周勃的事情已经传开,影响已经造成,周勃拿下梁地,论功也的确该封王了。
这就是个死结,所以周勃再不能去梁地了,他只能选择退回宛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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