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1章 刘邦气坏了
上庸城内的谣言几乎是一夜之间冒出来的。**
刘邦、张良、陈平、白墨他们一觉醒来,就发现城内已经谣言四起了,有说周勃拥兵自重,准备在夺取梁国之后自立为梁王,有说三川郡守吕泽已经在洛阳称王,这还不算,还有更夸张的,说是吕氏已经夺取了咸阳,拥立太子刘盈为汉王了。
初时,刘邦、张良他们还没怎么在意,可是几天之后,城内的谣言非但没有平息,而且传得更加的有鼻子有眼的,更加要命的是,咸阳、洛阳、宛城等各地的眼线也纷纷传回来惊人的消息,汉国境内竟然一下子就冒出了五个王,全是项庄封的。
刘邦才意识到大事不妙,赶紧召集萧何、张良、陈平还有白墨议事。
这会儿,刘邦正在行辕大堂里大发雷霆:“无耻,简直就是无耻之尤,项庄小儿太无耻了,他怎么能这么做?他有什么资格敕封寡人的臣子?咹?!”刘邦却忘了,是他封高初在先,这潘多拉魔盒是他刘邦先打开的。
陈平的表情便有些不自然,这可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萧何捋了捋颔下柳须,道:“大王,谣言终究是谣言,大可不必理会。”
“不理会,这能行吗?”刘邦蹙了蹙眉,以征询的目光望向了张良、白墨。
“恐怕不行。”白墨摇了摇头,表情严肃地说道,“如果仅仅只是楚国jian细散布谣言,如果仅仅只是项庄的挑拨离间,大王的确可以不理会,可是,现在的局面恐怕没这么简单,搞不好有些人就会参与其中、推bo助澜。”
刘邦的脸上霎时便笼上了一层yin霾。
刘邦虽然已经年近古稀,可他的脑子并不糊涂,他当然听得出来,白墨口中所说的“有些人”是谁?白墨所说的有些人,指的其实就是王后吕雉,最近几年,刘邦跟吕雉之间的矛盾是越来越深了,甚至已经爆发了好几次争执。
更重要的是,论功劳吕泽也的确应该封王了。
萧何、张良、陈平便有些恻目,这话也就白墨敢说了。
三人中间,萧何、陈平明显跟吕氏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他们虽然对刘邦忠心耿耿,可对吕氏也没什么恶感,至于张良,随着年岁渐长,已经渐渐淡了争心,除了国事上偶尔会对刘邦建言一二,其余的事情,却是不怎么发表意见了。
也就白墨,不仅年富力强,而且能力出众,在剑阁伏击项庄一战,更是让他名声大噪,加上又有刘邦不遗余力的支持,白墨当真是什么话都敢说,什么事情都敢做,尤其是跟吕氏集团之间,颇有些针锋相对之势。
“罢了,先不说这个。”刘邦终觉吕氏的事情极为棘手,便本能地选择了逃避,当下转移话题道,“先说伐梁之事,项庄小儿敕封周勃为梁王,其心极为yin毒险恶哪,纵然周勃没什么异心,可他的部曲呢?不可不防哪。”
白墨道:“要不将上将军召回,另派大将前往?”
张良道:“却是不必了,以臣对上将军的了解,上将军现在只怕已经自解兵权,并且亲自押着楚使前来上庸向大王解释来了。”
“自解兵权?”白墨道,“那梁地之争……”
张良摇了摇头,叹息道:“梁地只怕是属于齐国的了。”
“嗯,会有这事?!”刘邦的一颗心霎时便悬了起来,真要是出现这种情形,荆襄荆襄拿不下来,梁地梁地又夺不到手,那这次征发二十万大军又耗费无数粮草的出征,岂不成了竹篮打水一场空了?这怎么成?!
刘邦正惊疑不定时,刘濞忽然大步入内,昂然道:“大王,上将军急报!”
“快呈上来!”刘邦心头顿时咚的一跳,急伸手从刘濞手中接过周勃的飞报,匆匆看完顿时便颓然瘫坐在了席上,好半晌才叹息道,“完了,全完了,周勃自解兵权了,梁地肯定便宜韩信了,白白便宜韩信那白眼狼了,唉……”
此时此刻,秭陵楚王宫上书房内,却是笑声一片。
“哈哈哈。”项庄仰天大笑三声,这才得意地道,“刘邦老儿怕是气坏了吧?”
“那还用说?就算不气个半死,至少也得卧chuang三日!”武涉微微一笑,又道,“据说刘邦老儿早早就放出话来,梁地五郡他是势在必得,现在好了,大王只是一纸封王令,就直接将周勃大军bi回了宛县,梁地却是没刘邦什么事了。”
项他摇摇头,道:“拿不下梁地刘邦虽然生气,却无损于汉国根本,不过,大王敕封吕泽为三川王,却真是要了刘邦老命了。”
百里贤也道:“是啊,刘氏跟吕氏之间的这场较量,怕是免不了啦。”
毕书点点头,也道:“刘氏、吕氏之争,一直都是汉国最大的隐患,只是以前太子刘盈的地位稳如磐石,两家才相安无事,现在刘盈的身体每况愈下,根据乌木崖的情报,恐怕今年都撑不过去了,在这种情形之下,两家的争端就无可避免了。”
项庄深以为然,在真实的华夏历史上,纵观东西两汉,外戚始终都是皇家的大患,究其原因,就是开国之初的吕氏开了个很恶劣的先河,因为汉高帝刘邦直到老死,都没有消除吕氏对刘汉的威胁,这才有了后来的吕后篡权以及诸吕之luan。
事实上,刘邦并非不想铲除吕氏,而是他根本撼动不了吕氏集团。
刘邦跟吕氏集团的较量焦点就是太子的废立之争,刘邦几次想要废掉刘盈改立刘如意为太子,最终都没能如愿,史书中记载,吕后是请出了商山四皓替刘盈求情,这才免了被废的结局,项庄却知道这不过是史家之言,根本不能采信。
试问,刘邦这么个市井无赖出身的平民皇帝,都可以当着十几万部曲的面向项羽索要自己父亲的人rou羹,你说他会在乎四个白胡子老头的几句废话?显然,刘邦不敢废掉刘盈的真正原因就是吕氏集团的势力太大,大到刘邦这个人皇都无法撼动。
正因为刘邦始终无法铲除吕氏集团,这才一而再、再而三地妥协退让,直到一命呜呼都没能把他心目当中选定的继承人推上太子大位,这不能不说是刘邦的悲哀,更是东西两汉的悲哀,此后直到东汉灭亡,外戚专权始终都是刘汉的心腹之患。
现在,项庄一纸封王令等同于挑开了这个脓包,刘邦跟吕氏集团之间的这场较量,只怕是很难避免了,现在,就看刘邦怎么跟吕氏集团斗法了,不管最终的结果是刘邦胜出,还是吕氏集团掌权,至少短时间内,汉国是绝对消停不了啦。
这就给了楚国可趁之机,虽说现在楚国已经吞下巴蜀、荆襄,三五年内光是消化吸收就已经够忙活的了,但这并不意味着楚国就不能够有所作为,不能继续兼并领土,到梁地、或者再到南越掠夺些人口回来总是可以的吧?
在这个时代,人口就是国力,就是军力,更是生产力啊!
当下项庄说道:“诸位,刘邦现在是自顾不遐了,不过让齐国吞并梁地,也不见得就是什么好事啊,自从淮南失利后,据说韩信大受刺ji,不仅政治上成熟了许多,对娄敬更是言听计从,而且还颁发了求贤令,其志不小哪。”
本来,项庄还真没怎么把韩信放在心上,因为历史上的韩信,军事上是个天才,政治上却是个白痴,这样的人物,让他当个统帅可以,可让他当国君,那就是勉为其难了,所以最后竟然死在了吕雉这个nv人的手里。
对于这样一个韩信,项庄根本不必从军事上去击败他,项庄只需采取政治手腕,就足够让他死无葬身之地了。
不过现在,由于他项庄的穿越,历史早已经错luan了。
首先,最大的错luan就是楚国没有灭亡,然后,刘邦到现在都还活得好好的,再然后,在征伐淮南失利之后,韩信似乎是真的受了刺ji,政治上似乎也成熟了,这一来,齐国还真就对楚国构成了威胁,其威胁程度甚至不在汉国之下。
毕书道:“齐国的确是不能小觑,尤其是吞并梁地之后,齐国的人口、国力、军力都会骤然间猛增,再加上韩信的领兵能力,迟早是我大楚劲敌!”
项庄环顾众人,道:“那么,我们是不是应该做点什么?”
百里贤跟毕书对视了一眼,两人几乎是同时说道:“掠夺人口!”
对于楚国来说,掠夺人口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早在好几年前,楚国就干过一回,足足从南越掠夺了二十万壮丁,把南越王赵佗气得够戗。
项他道:“现在从梁地掠夺人口,倒还真是时候。”
此前梁王彭越大举兴兵,可不是从国库里支的钱粮,而是直接从百姓手里抢的,梁军不仅抢敌国的,本国百姓也抢,梁地百姓的夏粮已经让梁军掳掠一空,甚至连秋粮的种子都没了着落,此时只需稍加煽动,梁地百姓就会蜂拥南下。
事实上,楚地百姓丰衣足食的传说早已经传遍整个中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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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2章 人口之争
要想掠夺梁地人口,粮食是必须的,否则,你骗了那么多梁地百姓过来,最后却让他们饿死荒野,那不造孽么?
当下项庄问项他道:“子翼,今年的夏粮已经收获了吧?”
项他道:“早在半个多月前,夏粮就已经收了。说此一顿,项他又提醒项庄道,“不过大王,从前年开始,我大楚的税赋就改征金币,不再征收粮食了,而且要到秋后才征,所以既便夏粮普遍丰收,太仓也得不到半粒粮食。”
现如今,楚国的工商业已经极为发达,随着工商业的发达,随着工商业的繁荣,楚国统一征收金币也就成为了可能,当然,现阶段还仅限于江东五郡,刚刚并入楚国的巴蜀、荆襄六郡,短时间内是不可能以金币替代实物税收的。
以金币替代实物税收,好处是中间环节的损耗大大减少了,因为直接征收粮食的话,不但需要大量的车马来装运,还需要大量的人工,这些人工也需要吃饭、也需要消耗粮食,如果改为征收金币,则只需一名小吏就足够了;坏处就是从此国库里只有金币,国家需要粮食的话,还得再用金币去民间购买。
“这个寡人知道,只要百姓手中有粮就行了。”项庄微微一笑,有了秦夫人这个红顶商人,还怕买不来百姓手中的余粮?秦夫人可是寡fu清的衣钵传人,凭她的商业头脑,再加上秦家的势力,不出半月,就会有粮食从巴蜀源源不地运来秭陵。
当下项庄又道:“粮食你不用担心,你还是想想,怎么掠人吧?”
项他道:“这个倒是不难,只需派人进入梁地散布消息就行了,梁地百姓现在差不多就已经断顿了,只要能有吃的,他们肯定愿意来。”
“行,那这事就jiao给你了。”项庄欣然点头。
待众人散去,项庄又将屈不才唤出,叮嘱道:“老屈,让你的人盯紧咸阳、洛阳,不管有没有发生大事,必须每天向寡人禀报。”
“喏!”屈不才躬身作揖,领命去了。
当项庄算计着从梁地掠夺人口时,韩信大军已经到了乘丘,乘丘距离定陶足足还有百余里,赵炎却早已经带着申屠嘉等候在大路边了。
“赵炎,寡人听说过你。”韩信翻身下马,将赵炎扶起。
“惭愧。”赵炎神情讪然,他现在的身份毕竟还是梁臣。
为了缓解这种尴尬的气氛,韩信身后的娄敬笑道:“正所谓,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梁王暴虐,诚非明主,足下弃梁归齐,可谓明智。”
韩信微笑道:“子矜,自即日起,你便是寡人的军师。”
赵炎赧然道:“还望齐王能够善待梁地百姓,则在下幸甚。”
韩信执住赵炎右手,边走边说道:“即日起,梁地百姓便是我大齐百姓,便是寡人之子民,寡人自当善待。”说罢,韩信的目光又从赵炎身后肃立的申屠嘉脸上掠过,问道,“这位想必便是勇冠三军的申屠将军了吧?”
申屠嘉赶紧拱手作揖,恭声道:“末将申屠嘉,参见齐王。”
“好,很好。”见申屠嘉身姿雄壮,神情从容,韩信不禁赞许地点了点头,又道,“卿仍为大齐护军校尉,专事护卫军师安全。”
话音方落,又有亲兵捧着一卷地图上前,赵炎接过地图,又在申屠嘉的帮助下展开,然后对着韩信说:“大王,这是梁地五郡七十二县的地图。”
韩信双手接过地图,心绪不禁有些jidang,先秦三十六郡,他韩信已得济北、临淄、胶东、琅邪、薛、陈、东、砀、颖川、南阳十郡,天下三分有其一了!只需再灭了赵国、燕国还有韩国,便可再得十五郡,天下几在掌握矣。
赵炎叹了口气,道:“大王,梁地的情形不容乐观哪。”
赵炎非常清楚,韩信现在正在兴头之上,跟他说这些的确有些败兴,可梁地的情形的确是不容乐观,而且赵炎也想看看,韩信心里是否真的装着百姓,假如韩信也是跟彭越一样的暴君,根本不顾及百姓死活,那不如去休。
“哦?”韩信微微蹙眉,道,“跟寡人说说。”
赵炎点了点头,神情凝重地道:“梁地在彭越治下,瑶役、田赋极重,百姓原本就很困苦,这次征伐荆襄,十万大军更是将梁地给祸害了个遍,近半百姓已经没了隔夜之粮,如果不想办法给以接济,梁地肯定会爆发大规模的饥荒。”
韩信的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问道:“子矜,依你估计,需要多少粮食?”
赵炎道:“梁地五郡七十二县,有口一百八十余万,至少有八十万人缺粮,要想帮助这些难民熬到秋粮打下,少说也要五十万石粮食!”五十万石粮食养活八十万人,就是只熬稀粥,也只能撑三个月,这已经是最少了。
韩信霎时便蹙紧了眉头,临淄太仓倒是还有五十万石粮食,不过那是军粮,是绝对不能擅自动用的,太仓存粮不能动,那么,从齐地百姓的手中征粮?显然也是不行,王陵、娄敬他们绝对不会答应,韩信自己也不愿意。
那么,又该上哪去筹措这五十万石粮食呢?
旁边娄敬忽然轻轻地扯了扯韩信衣角,道:“大王,赵国有粮。”
韩信如梦方醒,当下对赵炎说道:“子矜,粮食的事jiao给寡人,不过寡人筹措粮食也需要时间,少则十日,多则半月,第一批粮食就能够运到,这段时间,却要麻烦你替寡人cao持一二了,至少不能让梁地的局势失控。”
赵炎拱手作揖,肃然道:“臣当竭尽所能。”
秭陵,令尹府。
两百多名太学学子已经被召集起来,项他正给他们训话。
现如今,楚国的国考已经正规化,确定为每三年一次,考试科目依然是八科,八科全部合格者即授予最低阶的公士爵位,然后进入太学继续深造,一般在太学学习三年,就会外放到郡县担任佐官,表现优异则加官进爵。
大厅里摆了张屏风,屏风上悬挂了一幅梁国地图。
项他指着地图说道:“根据乌木崖提供的情报,梁国大约有口一百八十余万,至少有八十万人遭到了梁军洗劫,你们游说的对象就是这八十万人,你们将分成二十小队,分别前往受灾最严重的郡县,游说那里的百姓南逃归楚!”
顿了顿,项他又道:“本令尹也不指望你们能够将受灾的全部八十万人带回来,但你们至少要给本令尹带回三十万人,尤其是fu孺跟壮丁,越多越好,都听清楚了吗?”
“听清楚了!”两百多学子轰然应喏。
项庄道:“行了,那就各自准备去吧。”
在彭城,还有个人也在算计着从梁国捞些好处,这个人就是淮南国国相蒯彻。
蒯彻从来就没有放松过对周边局势的关注,自从梁王彭越兴兵,淮南国的jian细就不断地将最新消息传回彭城,得知彭越兵败绿野泽,十万大军全军覆灭,蒯彻也是吃了一惊,不过吃惊之余,他也知道,淮南国染指梁地的机会到了。
不过,接下来局势的发展却再次出乎了蒯彻的预料。
项庄一纸封王令,竟然将周勃的二十万大军bi回了宛城,这一来,蒯彻的如意盘算便落了空,他原本还指着汉军会跟齐军在梁地恶战一番,等汉齐两军两败俱伤,淮南军再去收拾残局,如此,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得到梁地五郡!
可现在,汉军缩回宛城,齐军独得梁地已成定局了。
土地夺不到,蒯彻就想着是不是从梁地掠夺些人口?
不过,淮南王英布对于掠夺梁地人口似乎没什么兴趣。
“大王,一个国家的根本是什么?就是人口啊!”蒯彻耐心地解释道,“人口多,则田赋多,壮丁多,则兵源多,大王如果想要争霸天下,就需要更多的钱粮,更多的军队,也就需要更多的人口,眼下正是掠夺梁地人口的好机会,万万不可错过哪。”
英布摇了摇头,不以为然道:“这个还是算了吧,眼下还不宜跟齐国jiao恶。”
蒯彻闻言哑然,心下也不免有些泄气,英布自从上次被韩信所擒又放回之后,就不怎么信任蒯彻了,其实蒯彻还算是好的,上将军召震想趁英布被擒之机会扶太子上位,直接就被英布随便找了个借口给杀了,甚至连太子也被废了。
出得王宫,蒯彻不禁仰天长叹,如今淮南王心xing大变,每日沉mi酒se,而且只信任佞臣小人,淮南国已经没什么希望了。
再想想如今齐国的情形,蒯彻不禁越发的黯然神伤,记得当年刘邦、项羽相争时,蒯彻就曾劝过韩信,让他拥兵自重,与楚汉呈三足鼎立之势,那个时候,韩信拒绝了蒯彻,悍然出兵三十万,帮助刘邦在垓下打败了项羽。
然而,时移势易,当年蒯彻所期盼的局面,今日却成了真。
韩信在夺得梁地五郡之后,与关中刘邦、江东项庄隐隐成了三足鼎立之势,而且,楚国现在正忙于消化吸收荆襄巴蜀,刘邦这会也忙于清理内部的隐患,韩信正好可以腾出手来收拾河北的赵国、燕国以及韩国,只等韩信灭了韩赵燕,天下就真成鼎足之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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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3章 陈平献计
刘邦已经回到了咸阳,集结在南阳的二十万汉军也是散兵归野,刘邦虽然不甘心就此让出梁地、放弃荆襄,然而韩信大军都已经进了定陶城了,再想从韩信手里夺取梁地不啻于虎口夺食,至于荆襄,雨季仍未过去,现在也不到用兵的时候。[本章由网友为您提供更新]
九原郡守卢绾、北地郡守郦商也回了咸阳,心里更把项庄骂了个半死,他们两个倒是有心称王,可问题是,他们有称王的本钱么?手里没兵也没有将,今日称王,明日刘邦就能让他们两个死无葬身之地,这不存心害人么?
这会儿,卢绾、郦商正战战兢兢地跪在刘邦跟前,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卢绾虽说是刘邦心腹中的心腹、亲信中的亲信,可这些年情形也有了些变化,刘邦渐渐的老了,疑心病也渐渐的重了,尤其对于分封之事,格外敏感,这些年,也有不少大臣提出要分封,结果却无一例外全都让刘邦给杀了。
卢绾、郦商很担心,他们会步这些人的后尘,虽说封王令是项庄颁下的,名不正也言不顺,可谁知道汉王心里会怎么想?再加上坊间的谣言,万一汉王真的误会他们有了称王的野心,那他们可就必死无疑了。
“起来吧,别跪着了。”好半晌后,刘邦从鼻孔里闷哼了一声。
“谢我王。”卢绾、郦商撅着屁股叩首谢恩,却不敢真的站起身来。
自从未央宫建成之后,萧何便引入了一整套的儒家礼仪,其中一项便是跪拜之礼,大臣在觐见国君时,需要行三跪九叩之礼,记得刘邦当初第一次接受群臣跪拜时,虚荣心可是得到了极大满足,心里直叹息,这他娘的才像个国君哪。
卢绾、郦商都不敢起身,却以眼神一个劲地瞟向坐在旁边的张良、陈平二人,希望两人能够在刘邦面前替他们求情。
刘邦见了便有些心烦,挥手道:“行了,你们都下去吧。”
卢绾、郦商这才确信事情真的是过去了,这才放心离去。
目送卢绾、郦商两人的身影远去,刘邦却情不自禁地叹了口气,卢绾、郦商的事情容易解决,周勃也不是问题,可吕氏父子却是个巨大的麻烦啊,尤其是吕泽,不仅功勋卓著,而且部曲故旧遍布军中,他若要称王,刘邦根本就阻止不了。
陈平忽然说道:“大王,臣有三策,可解眼下之困局。”
刘邦霍然回头,急声说道:“陈平你快说,哪三策?”
陈平伸出右手食指,说道:“加封吕泽为太尉,掌全国兵马,趁其来咸阳赴任之时,将吕氏势力一网打尽,永绝后患,此为下策。”
坐在另一侧的张良、白墨面面相觑,这也太狠了吧?不管怎么说,吕泽都是大王妻兄,而且大王起兵至今,吕泽更是立下了汗马功劳,昔日大王兵败彭城,若不是吕泽在关键时刻举兵驰援,只怕大王早就殁于luan军之中了。
而且,此举必定会让汉国元气大伤,别的不说,只是骠骑将军吕台,军中就无人能够替代,将吕氏集团一网打尽,后患是除了,可汉军从此也别想逐鹿中原了,从今往后,刘邦也就困守关中当个关中王了。
刘邦也有些心惊rou跳,当下又道:“中策呢?”
陈平又伸出右手中指,接着说道:“仍然加封吕泽为太尉,掌全国兵马,以安其心,是为中策。”这个就是拖延了,所以只能是权宜之计,因为刘氏跟吕氏之间的矛盾并不会因此而消失,将来终究还是要爆发的。
刘邦摇了摇头,满怀希冀地道:“上策呢?”
陈平最后伸出右手大拇指,道:“上策就是禅让,将王位让给吕泽!”
“啥,禅让?”刘邦闻言愕然,将王位让给吕泽?!这馊主意也叫上策?
张良、白墨闻言却是眼前一亮,这个就是以退为进,所谓禅让当然是假的,真实用意是让刘邦通过此举来向吕泽表明心变:你吕泽的功劳是大,可我刘邦已经封无可封了,如果你想要的话,那就把寡人的王位拿去吧。
刘邦转头望向张良,问道:“子房,此策可行?”
“可行。”张良毫不犹豫地地道,“只是需要辛苦大王走一趟洛阳了。”
“也罢。”刘邦这才下定了决心,沉声道,“寡人明天便动身去洛阳。”
秭陵,楚王宫上书房,项庄正在翻阅乌木崖提供的情报。
隐藏在咸阳的乌木崖分部每天都会将刺探到的消息通过飞鸽传书送回秭陵,不过让项庄失望的是,这十几天来,他所期待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卢绾已经回了九原,郦商也回了北地,两人都没事。
太子刘盈暂时没死,吕氏集团也没有起兵造反的迹象。
刘邦老儿去了洛阳,而且是轻车简从,却不知道要干吗?若不是有周冠夫、刘濞随行护卫,项庄都想派乌木死士去半道上截杀了。
不过未央宫投毒案,却还是引起了项庄极大的兴趣,虽然乌木崖提供的线索不多,可项庄却还是可以猜得出来,这应该就是吕雉干的,刘邦有八个儿子,吕雉却只生了刘盈,现在刘盈眼看着就要死了,吕雉心里肯定不会平衡。
你想,作为一个nv人,自己的男人被别的nv人抢走了,现在她儿子的王位又要被她的情敌的儿子给抢走了,你说她能受得了?正常情况下,这个nv人肯定会不顾一切地反击,肯定会不择手段地nong死情敌的儿子。
吕雉可是个狠人,尤其是在没了指望的情形下,就更容易失控,历史上的吕雉,就杀了刘邦五个儿子,如果再让她多活几年,说不定后来的汉文帝刘恒还有刘长也活不成,真要是这样的话,华夏历史真就要改写了。
所以,吕雉投毒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不过,一想到吕雉,项庄脑海里便立刻浮起了另一个nv人的形象,刘邦后宫不安稳,他项庄的后宫似乎也是不太安生,自己刚刚册立项政为太子,是不是会引起她的强烈不满?看来,有必要加强对项政的保护。
再接着往下翻,却是定陶乌木崖分部传回来的情报,齐国大军已经完全控制了东郡、砀郡、陈郡及颖川郡,不过原本属于梁国的半个南阳郡却让汉军给夺了,刘邦总算是没有白忙活一场,好歹也从梁国瓜分了几个穷县。
此外,宛城的乌木崖分部传回情报说,梁王彭越的确是死了,不过不是淹死的,而是被他的上将军刘寇给杀掉的,刘寇在逃回宛城之后为部将褚淳所杀,褚淳投靠了汉国,并且被刘邦任命成了南阳郡郡尉。
梁王彭越竟然就这样死了。
项庄不禁有些感慨,历史上的汉初三大名将之一,彭越死的可真够窝囊的,竟然让自己的大将给干掉了。
洛阳,郡守府。
刘邦举着酒觞,不无感慨地对吕泽说道:“想当年,要不是你带兵守在下邑,在危急关头救了寡人,寡人只怕早就死在luan军之中了。”
“大王说这些陈年旧事干吗?”吕泽也有些感慨,眼前的刘邦让他回想起了刚刚起兵时的光景,那时候的刘邦,跟兄弟们当真是亲密无间,有酒一起喝、有rou一起吃,有什么苦难也是一起承担,只是后来,大王与老兄弟们却渐渐疏远了。
刘邦喝了觞酒,又道:“论功劳,你完全不在张耳、藏荼、吴芮他们之下,他们几个都封了王,寡人其实早就应该封你为王了,只是因为你是寡人的妻兄,寡人顾忌将士们心里会有想法,所以才迟迟没有封你,你心里不怨寡人吧?”
“怨啥怨呀?”吕泽摇头道,“大王的难处,臣又岂能不知?”
这么些年,吕泽还真没怨过刘邦,直到现在,吕泽都没有怨怼刘邦的念头,吕泽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吕雉,自从太子刘盈病重后,吕雉就开始患得患失,吕泽很担心,一旦刘盈有个好歹,吕雉很可能会胡来,那将是整个吕氏的灾难。
别看吕氏表面上很风光,可要想跟刘氏对抗,实在胜算不大。
刘邦叹了口气,黯然道:“唉,阿泽你自来有雅量,所以不怨寡人,可是因为盈儿之事,阿雉对寡人却是怨念极深,前不久宫里甚至有人投毒,寡人的如意险些被人毒死,此事虽然查无实据,可阿泽你应该清楚,这就是阿雉做的。”
吕泽无言以对,他心里清楚这事就是吕雉做的,嘴上却万万不能承认。
刘邦再叹一声,又道:“阿泽,寡人已经老了,也没几年好活了,眼下整个大汉国的军队有一大半掌握在你们吕氏手中,既便寡人勉强把如意儿扶上了王位,只怕最后也是难逃阿雉的毒手,所以,不如索xing将王位让给阿泽你吧。”
“大王何出此言?”吕泽闻言大为惶恐,急起身跪坐在地。
“阿泽,寡人说的都是心里话。”刘邦忽然流下几滴泪来,似乎是动了真感情,“有人曾经劝过寡人,让寡人将你吕氏一网打尽,可寡人下不去这个手啊,不管怎么说,寡人跟阿雉都夫妻一场,阿泽你更是于汉国有大功,寡人又岂能行那禽兽之举?”
“大王。”吕泽闻言惨然,却是再说不出别的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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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4章 蛊惑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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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是盛夏季节,可整个长乐宫却被帷幄裹得密不透风,由于阳光照不进去,长乐宫里几乎所有的宫室都显得阴气森森。
太子刘盈的寝宫里,尤其阴森。
年仅二十四岁的刘盈已经瘦成了皮包骨头,就剩下一口气了,去年冬季,他带着侍卫去南山打猎,结果遇到了一头白虎,坐骑受惊将刘盈狠狠甩了下来,刘盈被侍卫救回咸阳之后便病倒了,几十个太医费尽手段病情非但没有起色反而日见沉重。
吕雉正站在刘盈的病榻前默默地垂泪,此时,吕雉的心情只能用一句话来形容,那就是哀莫大于心死,眼看着自己唯一的儿子刘盈没几天好活了,吕雉感到整个天都塌了,如果真的让那个贱人(戚夫人)的儿子继承了王位,他吕家还能有好?
所以,吕雉导演了一出投毒案,只可惜,最终却是功亏一匮。
不过,吕雉并没有就此放弃,她正暗中与一个豪侠接触,准备出重金雇请几个刺客去刺杀那个贱人跟刘如意,吕雉现在已经是无所顾忌了,只要能够除掉戚夫人和刘如意,她根本就不在乎是否会败露,就算败露了又能怎样?刘盈死了,她也不想活了。
刘盈虽然已经奄奄一息,却已经猜到了吕雉的心思,当下有气无力地劝道:“母后,你就不要再为难如意了,天不假年于孩儿,那是孩儿的命,于如意毫不相干哪,而且如意聪慧过人,将来肯定会是位称职的国君……”
“盈儿。”吕雉赶紧阻止刘盈道,“你就不要胡思乱想了,太医都说了,你就是受了些惊吓,将养将养就好了,你只管安心养病,什么时候你的病好了,这大汉的王位就是你的,谁也抢不走,母后向你保证,嗯,你睡吧。”
刘盈叹了口气,很快就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见刘盈睡熟了,吕雉才蹑手蹑脚出了刘盈的寝宫,召来侍卫吩咐道:“备车,去城北绿柳山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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秭陵,楚王宫上书房。
项他正向项庄陈奏国事,如今楚国的权力架构,有些类似于隋唐时期的宰相负责制,令尹府负责全国大大小小的民政事务,一般事务令尹可以自行处置,只有遇到重大国事时,才需要呈送上书房,由楚王亲自守夺。全文字无广告
放下手中奏折,项庄喜不自禁道:“第一批二十万石稻米快要出川了?”
巴中秦家不愧是商业世家,秦夫人也诚不愧是商业奇才,这才一个多月,竟然就筹集了二十万石大米,并且很快就能从水路出川了,走水路要比陆路更便捷,当年王翦灭楚,就从巴蜀征了六十万石大米,走的就是水路。
项他却苦着脸说道:“可是大王,这批稻米的价格高达每石两百钱,一两黄金竟然只能买十石稻米,这比秭陵的米价足足高出了一倍哪!”说此一顿,项他又道,“而且,这批稻米是大王特购,沿途也不需要缴纳厘金,这秦家也未免太黑了吧?”
“无妨。”项庄摆了摆手,淡然道,“如今咱们是国库有钱,可是太仓没粮,只要秦家能替咱们弄到粮食,价格贵些也是无妨。”
这倒是实话,如今的楚国真是不差钱,光是厘金就是一大笔进项。
此前十多年,楚国的田赋都很低,朝廷的运转基本上都依靠酿酒、造纸还有贩书这几大项的利润在支撑,这其实就是藏富于民的国策,经过多年的积累积蓄,楚地百姓已经积蓄了相当的财富,这就是最初的原始积累。
有了原始积累,工商业才有了发展的本钱。
经过十几年的发展,如今江东的工商业已经极其繁荣,每年光是厘金就已经能够贡献上百万两黄金了,几个月前一家伙发放近千万两黄金,这对江东乃至整个楚国的工商业又是一个巨大的刺激,可以预见,今年楚国的工商业又将迎来一次爆发式的大发展。
在这种情形下,钱的问题是真的不用担心,退一步讲,就算国库入不敷出,不是还可以通过远洋贸易从中东掠夺黄金么?两河流域的黄金是真多,而丝绸、瓷器、纸张、白酒等奢侈品在西洋又极受欢迎,这黄金是哗哗地流进来啊。
项庄都这么表态了,项他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而且他也隐隐听到一种风声,说是巴中秦家的家主秦夫人,就是那个风情万种的俏寡妇,跟大王之间似乎有些夹缠不清,离开秭陵之前据说还在宫中过了夜,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当下项他又拿起第二份奏折,对项庄说道:“大王,梁地那边也有消息了,从三天前开始,便陆续有梁地百姓逃入九江、衡山两郡,九江郡守及衡山郡守已在边界开设粥棚接济难民,不过,现在逃入两郡的难民还不多。”
项庄点了点头,说道:“告诉九江郡守和衡山郡守,一定要妥善安置好梁地难民,绝对不能饿死一个难民,否则,寡人唯他们是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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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郡,汝阴县。
城东一颗百年老桑树下已经聚集了不下五百人,看到这么多人聚集在一块,本着凑热闹的心理,还有更多的人不断地从四周往大树下聚集,在人群的最中心,一个年约二十来岁的年轻人正站在一块大石头上高谈阔论。
“你们不知道,在江东,只要上缴一成收成,剩下的就都是你的了,而且除了田赋就再没有什么人头税了,田间地头种几株棉织几匹布,还能换回不少钱,现在家家户户都已经吃上大鱼大肉了,谷仓里的稻谷多到吃也吃不完,都烂了。”
“哄鬼呢吧。”有人不以为然道,“不用缴人头税,谁信?”
“这是真的。”立刻有人反驳道,“我有个族兄去江东贩过布,听说那边真不用缴什么人头税,而且那边的人好像都挺富的,随便一户人家就能拿出酒肉招待客人,对了,我那个族兄已经在去年举家迁往江东了。”
大石头上的年轻人微笑道:“在下说的都是事实,大伙若是不信,尽可以去江东走走瞧瞧,不过在下敢保证,你们若去了江东,就肯定不想再回来了。”
说此一顿,年轻人又道:“在这,你们辛辛苦苦劳作一年,结果还填不饱一家老小的肚子,可在江东,你们不仅能填饱家人的肚子,还能给妻儿老小穿新衣、住新房,你自个也能喝酒吃肉,这日子该有多美?”
一席话挑动了不少人的心弦,当下有人问题:“可咱们真要是去了江东,没田没地的怎么养活妻儿老小呀?总不能去讨饭吧?”
年轻人当即答道:“这个你们不用担心,只要你们去了江东,马上就能分到十亩地,虽说不是熟地,可只要你们舍得下力气,养活一家老小是绝对不成问题的,等过个几年,生地种成了熟地,那就过上好日子了,呵呵。”
这下真有人动心了:“他娘的,反正这日子也过不下去了,不如就去江东算球。”
马上有人大声附和:“说的好,在这真是没法活了,黑子哥,啥时候走你招呼一声,小弟跟你一块走。”
有人带了头,马上就有人附和,人群顿时便骚动了起来。
不得不说,这梁国百姓的日子的确是不怎么好过,苛捐杂税多如牛毛,田赋也重,时不时的还要遭受官兵洗劫,养家糊口都是个问题啊。
可就在这时候,人群外围忽然有人大喊起来:“官兵,官兵来了!”
众人急回头看,果然看到一队衙役领着百余官兵冲这边气势汹汹地扑了过来,数百人发一声喊,四散而走,大石头上的年轻人见机不对,也赶紧钻进人群趁乱溜了,等到衙役、官兵赶到,老桑树下早已经一个人影都没了。
为首的汝阴县尉气得直跳脚,却也是无计可施。
反倒是旁边一个小吏比较机警,当下提醒县尉道:“县尉,情形似乎不对啊,好像有人在咱们县到处散布谣言,鼓动这些刁民往江东逃亡呢,依小人看,还是赶紧将咱们县的情形上报郡尉府才是正经。”
“嗯。”县尉无可无不可地道,“这事你看着办就行了。”
“喏!”小吏领了命,转身匆匆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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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陶,梁王宫已经成了韩信的行宫。
娄敬将一封密信递给韩信,恭声道:“大王,这是赵王的回信。”
韩信拆开信封,取出信笺匆匆看完,嘴角便绽起了一丝冷笑,说道:“张敖和贯高还算识时务,没有一口拒绝寡人的借粮要求,不过,他们只答应给三十万石,比子矜要的五十万石足足少了二十万石,看来只能从临淄运粮了。”
娄敬点点头,道:“事到如今,也只能这样了。”
韩信拈了拈唇角反卷的胡子,又冷森森地说道:“不过,赵国只给三十万石,却是给了寡人用兵的借口了,待梁国局面稍定,寡人当亲提大军征讨河北。”
君臣俩正说间,宿卫郎将曹窋入内禀道:“大王,赵军师求见。”
“快快有请。”韩信说此一顿,又道,“还有,今后军师求见就不必通报了。”
“喏!”曹窋领命而去,过了片刻,赵炎便匆匆进了书房,向韩信、娄敬分别见了礼,才神情凝重地说道,“大王,臣接到多县飞报,最近这十几天,有人在梁地各郡各县四处散布谣言,鼓动当地百姓往江东逃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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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5章 刺杀刘邦(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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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信皱了皱眉,问道:“那么,有没有人往江东逃亡呢?”
这事,韩信还真得过问一二,如若不然,好不容易才夺取了梁地,结果梁地百姓却全跑江东去了,那他要梁地何用?
赵炎道:“各县飞报,已经有好几万人逃亡了。(全文字电子书免费下载)”
“这些刁民!”宿卫郎将曹窋大怒道,“大王,不如发兵把他们抓回来!”
赵炎脸色微变,却强忍着没有说什么,韩信却举手制止了曹窋,说道:“不行,光靠抓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即刻诏令各郡、各县,广设粥棚、接济难民,除此之外,梁地四郡六十余县今后三年的田赋、口赋以及算赋一概免了!”
娄敬闻言不禁轻轻颔首,脸上也绽起了一丝笑意。
赵炎闻言却是长揖到地,以无比诚恳的语气说道:“臣,谨代梁地四郡六十余县、一百五十余万百姓谢过大王宏恩。”
韩信摆了摆手,沉声道:“百姓要善待,不过对于那些散布谣言、蛊惑人心的奸细,却要严惩,诏令各县,只要抓住了楚国奸细,有一个杀一个!”
“喏!”赵炎再次长揖到地,领命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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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阳城北,绿柳山庄。
绿柳山庄只是一座普通的庄园,像这样的庄园,在咸阳城北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座,附近的百姓只知道绿柳山庄的庄主是位医中圣手,却很少有人知道,柳庄主还是一位剑术超群的豪侠,吕雉也是无意之中才知道的。
吕雉的马车直接进了庄,守门的家丁根本没敢阻拦。
闻听王后驾到,柳庄主赶紧出迎,又将吕雉引入了内院。
屏退左右,吕雉直截了当地说道:“柳庄主,本宫知道你医术高明,剑术尤其了得,所以,本宫想请你进宫杀两个人。”
“进宫杀人?”柳庄主愕然道,“王后说笑了,在下虽然学过几年剑术,三五个寻常闲汉自谓不在话下,可要想进宫杀人,那是万万不成,就凭在下这点剑术道行,只怕连禁宫的墙苑都靠近不了,遑论进宫杀人了。全文字无广告”
“进宫之事,本宫自有办法。”吕雉摆了摆手,阴声道,“假如本宫能将你送进宫去,你能不能替本宫杀了这两个人?”说着,吕雉从衣袖里取出了两封卷轴,打开之后,却是两幅画像,一幅是个千娇百媚的美人,另一幅却是个十来岁的少年。
柳庄主霎时眯紧了双眸,道:“这应该是戚夫人跟如意公子吧?”
“不错。”吕雉并没有否认,冷然道,“就是这个贱人和她的孽种。”
柳庄主摸了摸颔下的短须,沉吟着道:“戚夫人是大王的宠姬,如意公子更是大王的心头肉,两人身边肯定有大量的侍卫守护,要想在宫中刺杀他们,单凭在下一人肯定不行,还得再寻几名剑术大家同去才行。”
吕雉道:“柳庄主有没有合适的人选?”
柳庄主道:“王后,合适的人选倒是有,不过此事非同小可,毕竟戚夫人和如意公子的身份摆在那里,先不说得手之后我们能否杀出宫闱,既便侥幸得以逃脱,大汉国我们也是绝对呆不下去了,所以这价格……”
吕雉回头一招手,早有侍卫抬着一口大箱子进了大厅,然后吕雉亲自上前打开箱子,里面却是满满一箱金银珠宝,柳庄主的眸子里顿时便流露出了毫不掩饰的贪婪之色,吕雉却是微微一笑,说道:“柳庄主,这些都是你的了,事成之后本宫另有重谢!”
柳庄主的目光再也无法从闪闪发光的金银珠宝上移开,一边搓着双手,一边说道:“王后,这笔买卖在下接了,什么时候你那边准备好了,再派人过来知会一声就行,只要王后能将我的人弄进宫去,戚夫人和如意公了就必死无疑!”
“好。”吕雉欣然点头,道,“那就这么说定了。”
说罢,吕雉也不多说半句废话,直接就转身走了。
吕雉的脚步声刚刚远去,柳庄主眸子里的贪婪之色却忽然间消褪无形,然后直接上前移开一排书架,又从书架后面打开一道暗门,进了一间黑忽忽的密室,稍倾,一只信鸽便从绿柳山庄后院的一个小窗户里飞出,扑翅着飞入了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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秭陵,楚王宫上书房。
项庄正在认真翻阅令尹府汇总上来的关于楚地工商业的一些数据,譬如用工千人以上的手工作坊有多少家?譬如楚地一年的精铁总产量有多少?再譬如一年酿酒多少斤等等,项庄非常清楚,这些数据意味着什么。
望着手上一连串的数据,项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
经过十多年的苦心培植,楚国的工商业终于是初具规模了。
此前十几年,楚国的变革相比汉国优势并不明显,甚至略有不及,最直接的表现就是,汉国积攒的粮食明显要多过楚国,但这是有原因的,因为楚国要花更多的代价培植工商业,而汉国推行的是重农抑商的国策,根本不需要劫农济商。
但是现在,楚国的工商业已经初具规模,从此之后,再不需要劫农济商了,项庄有理由相信,楚国的国力将迎来一个爆发式的增长,套用后世一个术语,楚国的“鸡的屁”很快就会把汉国远远地甩在后面,什么齐国、赵国、淮南国就更加不用提了。
随着“鸡的屁”的增加,楚国的战争潜力也将成培增长,只等荆襄、巴蜀的府兵训练成军,楚国就能持续对外用兵了,而且绝不会再出现因为粮食短缺而无以为继的局面,最多就是国力消耗过大导致物价飞涨,也就是通货膨胀。
总而言之一句话,楚国用十年的蜇伏换来了工商业的发展。
现在,工商业要反过来推动楚国的对外扩张了,这是因为,楚国的工商业是与战争息息相关的,只有楚国持续对外用兵,楚军将士才能不断获得奖金,楚军将士领到了奖金,才会有消费,楚国的工商业才会发展,这已经成了一个循环。
项庄正暗自欢喜时,屈不才忽然从角落里走了出来,禀道:“大王,刚刚接到咸阳的飞鸽传书,乌木崖咸阳分部刚接到了一笔非同寻常的生意,汉国王后吕雉出重金,要求我们的人替她进宫刺杀戚夫人还有刘如意。”
“嗯?!”项庄闻言顿时心头一动,“有这种事情?”
“这是密信。”屈不才说罢,又将一小卷信笺递给了项庄。
项庄接过密信匆匆看完,脑子里忽然间萌生了一个念头,当下问屈不才道:“老屈,如果寡人没有记错的话,戚夫人和刘如意应该是住在未央宫吧?”
屈不才点了点头,答道:“是的,自从未央宫落成之后,刘邦便住进了未央宫,长乐宫却让给了太子刘盈和王后吕雉居住,戚夫人是刘邦最为宠爱的姬妾,刘如意又是刘邦最喜爱的儿子,母子俩便也跟着住进了未央宫。”
项庄眸子里霎时掠过一道寒茫,沉声道:“吕雉能把我们的人带到戚夫人跟刘如意的面前,也就可以把我们的人带到刘邦面前,我们的人能够刺杀戚夫人跟刘如意,也就有机会刺杀刘邦,老屈,是不是这样?”
这个念头一经出现,项庄便再无法淡定了,眼下的汉国,刘氏跟吕氏的矛盾已经一触即发,假如这个时候刘邦暴毙……
屈不才道:“大王,好像是这样。”
项庄狠狠击节,道:“老屈,这事咱们得好好合计合计……”
屈不才点了点头,凑到了项庄跟前,君臣俩便你一言我一语地密谋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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函谷关,刘邦的车队刚刚通过关卡,正向着咸阳缓缓进发。
走在最中间的豪华马车上,正在闭目打盹的刘邦忽然间激泠泠地打了个冷颤,从迷迷糊糊中猛然惊醒,守在马车边上的刘濞急打马上前,关切地问道:“大王,怎么了?”
“没,没事。”刘邦摆了摆手,莫名地道,“就是刚才觉着有些冷,不过现在好了。”
“冷?”刘濞闻言愕然,这大热天的,披着铠甲就像是关在蒸笼里,热到让人简直要发疯,大王居然觉着冷?大王不会是得了风寒吧?当下刘濞又道,“大王,要不要传太医前来给您瞧瞧?”
“传太医做什么?寡人又没病。”刘邦皱了皱眉,又道,“吕郡守呢?”
刘濞忙道:“吕郡守刚才转乘快马往咸阳去了。”说此一顿,刘濞又道,“对了,临行前他还让末将转告大王,此去咸阳,他一定不会辜负大王您的期望。”
刘邦便舒了口气,吕泽这话没头没脑,刘濞听不懂,刘邦却知道什么意思,吕泽分明是在告诉刘邦,此去咸阳,他一定会设法说服吕雉、吕台以及所有的吕氏子弟,让整个吕氏集团永远效忠于刘汉,永远不要生出异心。
不得不说,陈平所献的禅让之策还是很高明的,陈平对吕泽的人性把握尤其到位,他知道吕泽生性宽厚,一旦刘邦流露出让位的心思,吕泽肯定会心生愧疚,转而要求整个吕氏集团做出重大让步,以确保刘汉的统治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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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6章 刺杀刘邦(二)
三天后,吕泽顺利抵达咸阳,来不及洗去身上的风尘,吕泽便在吕台的骠骑将军府将所有的吕氏子弟召集了起来,除了吕氏子弟,还有丁复、傅宽、郭meng、朱轸等吕氏心腹,足有二十多人,而且都是军中宿将。
吕氏集团可不仅仅只是吕泽、吕台父子,更有大量军中宿将为其中坚力量,刘邦如果敢对吕氏集团下手,这些中坚力量立刻就会叛汉,那么一场内战也就无法避免了,这也是刘邦不敢对吕氏集团痛下杀手的一大原因。
除此之外,吕泽跟萧何、夏侯婴、曹参、灌婴等重臣的渊源也极深,想当初,要不是吕公出钱资助刘邦,刘邦根本就没钱招兵买马,萧何他们也不会追随刘邦,现在虽说曹参、灌婴已经死了,可萧何、夏侯婴两大佬还活着呢。
要不是这样,刘邦又岂会心慈手软?要知道这个市井无赖可是连自己的亲生儿子跟亲生nv儿都能推下车,而且连自己老父亲的人rou羹也吃得,这等腹黑之徒又岂会在乎什么夫妻感情什么君臣之情?在他眼里就只有利害关系!
不过,也必须要承认,刘邦这厮还是很会伪装自己的,他本质上就是个心狠手辣的腹黑之徒,可表面上,却又是个仁义宽厚的万家生佛,尤其在关键时刻,很会演戏,要不然也不会让萧何、周勃、吕泽他们为之肝脑涂地。
骠骑将军府的大厅里,吕泽、吕释之、吕台、吕产、吕则、吕禄等吕氏子弟以及傅宽等二十几个心腹宿将已经全部聚齐,不过,王后吕雉却不在此列。
吕释之的长子吕则很快便提出了疑问:“伯父,姑母怎么没来?”
吕泽摆了摆手,并没有回答吕则的问题,不让吕雉参加今天的会议,是吕泽的决定,在吕泽看来,吕雉明显已经因为太子刘盈病重而luan了方寸,有她参加会议,肯定会严重影响吕氏子弟的情绪,不利于吕氏做出正确的决定。
吕释之道:“大哥,你这次回咸阳,是不是为了封王之事?”
不等吕泽回答,吕产便道:“依孩儿看,父亲早就该封王了。”
话音方落,吕则、吕禄以及傅宽等二十几个心腹宿将便纷纷附和,不管是论资历,还是论战功,吕泽的确是早该封王了,所以,吕氏子弟和二十几个心腹宿将一说起这件事,一个个都是义愤填赝,情绪ji动。
吕泽叹了口气,问吕台道:“台儿,你的意见呢?”
吕台拱手一揖,昂然答道:“孩儿全听父亲的,父亲想要封王,那便求封,父亲说不想封王,那便不封王!”
吕泽悬着的一颗心便落了地,来咸阳之前,他最担心的就是吕台年轻气盛,受吕雉蛊huo而萌生反意,现在看来吕台还是颇知进退的,有吕台执掌吕氏,既便是他吕泽死了,吕氏想必也不会两代便告败落,也许还能更加兴盛也未可知。
当下吕泽叹了口气,说道:“封王,对我吕氏是祸非福哪。”
吕释之不解道:“兄长,封王乃是无上尊荣,怎说是祸呢?”
吕泽叹道:“封王裂国,尊荣是尊荣了,可你们想过后果么?”
说此一顿,吕泽又道:“大王若在,我吕氏与大汉尚能和平相处,可大王年事已高,一旦大王不在,新王还能与我吕氏保持亲善吗?且三川郡地处四战之地,南有楚,东有齐,北有韩赵,若再与大汉jiao恶,祸无日矣!”
诸吕及心腹宿将尽皆默然,他们得承认,吕泽的担心并非杞人忧天。
顿了顿,吕泽又沉重地说道:“所以,封王裂国只会让我吕氏遭受灭族之厄运,只有世代以臣事汉,才能保我吕氏一men尊荣。”
吕释之想了想,又道:“可是兄长想过没有,由于姑母的缘故,戚夫人、刘如意与我吕氏积怨已深,一旦刘如意继位,我吕氏同样会有灭族之祸!”
吕泽道:“这个为兄自有考量,你们却是不必再担心了。”
吕泽的确也在考虑这个问题,吕雉跟戚夫人之间的积怨已经极深,连带着整个吕氏集团跟戚夫人、刘如意也是无法善了,假如大王驾崩,真让刘如意继了王位,让戚夫人当了大汉国的太后,那么吕氏集团绝对就有难了。
所以,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刘如意上位,这是吕氏集团的底线。
不过,不让刘如意上位,那么吕氏集团又该扶持谁上位呢?刘盈虽是吕雉嫡出,可是眼见得是没几天好活了,所以,吕氏集团必须尽快寻找替代刘盈的人选,汉王有八子,除了刘盈、刘如意,哪个儿子才是合适的人选呢?
自打离开了洛阳,吕泽便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
不过,吕泽行事一向稳重,在没有找到合适人选这前,他是绝对不会向任何人透出口风的,既便是二弟吕释之和长子吕台,吕泽也同样不打算透lu,因为此事关系重大,万一要是泄lu了消息,焉知不会给大王的其余诸子招来灾祸?
咸阳北郊,绿柳山庄。
几乎没有人知道,这么个不起眼的山庄其实就是乌木崖设在咸阳的分支机构,而柳庄主这个平时见谁都笑眯眯的医中圣手竟然会是乌木崖的十统领之一!
柳庄主正在后院练剑,一名乌木死士匆匆前来禀报:“统领,秭陵有消息了。”
柳庄主当下收剑立定,算算时间,差不多也该有回信了,咸阳到秭陵虽说路途遥远,可信鸽飞行极速,三天时间足够飞个来回了。
从死士手中接过密信,看完之后柳庄却蹙紧了眉头。
大统领好大的心,竟然要借机刺杀汉王刘邦?这可着实不容易,要知道,老将夏侯婴可是半步不会离开刘邦,还有郦寄、夏侯灶等宿卫郎将也时常会守在刘邦身边,最为难缠的还是隐隐已成刘邦贴身shi卫的刘濞!
刘濞可是仅次于周冠夫的猛将,要想刺杀刘邦,就必须设法把刘濞引开!
就着火捻子将密信烧成了飞灰,柳庄主又吩咐死士道:“去,马上把谷先生跟羊先生请过来,本统领有急事跟他们两位商议。”
“喏!”死士揖了一揖,领命去了。
长乐宫,刘盈寝宫。
出了men,吕泽叹息着对吕雉说道:“常言道生死由命,富贵在天,这就是盈儿的命,阿雉你也不太过伤心了。”
“兄长。”吕雉凄然道,“老天不公哪!”
吕泽无言以对,老天不公?老天什么时候又真正公正过?
想了想,吕泽又有些担心地道:“阿雉,为兄知道你恨戚夫人跟刘如意入骨,不过你且不可再胡来,这么做除了徒惹大王不快,于事无补。”
“兄长放心,小妹知道怎么做。”吕雉低垂着头,语气有些清冷。
吕泽再叹了口气,又道:“这次封王事件,让我们吕家好生被动,所幸大王仁义,才没有对我们吕家下杀手,大王仁义,我们也不能无情哪,阿雉你别忘了,刘邦是你夫君,更是大汉国君,国君是天,你知道吗?”
吕雉还是低垂着头,默然不语。
吕泽又道:“好了,为兄先走了,过几日再来看望盈儿。”
“恭送兄长。”吕雉微微屈膝,待吕泽走远了,脸上的清冷之se忽然转为狰狞,当下吩咐身后随行的nv官道,“马上备车,本宫要去绿柳山庄。”
绿柳山庄,后院密室。
柳庄主正跟两位老者相对而坐,这两位老者是柳庄主的智囊,如今的乌木崖,早已经成为一个庞大的情报机构,除了有柳庄主这样的主事者,有羊先生、谷先生这样的智囊,更有大量随时准备牺牲的冷血死士。
柳庄主扬了扬手中的密信,沉声说道:“大统领已经发下乌木令!”
羊先生、谷先生微微se变,乌木令下,那就再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当下羊先生说道:“刘邦正在返回咸阳的途中,不过沿途都有禁军护卫,还有刘濞、夏侯婴这样的猛将守护,我们毫无机会。”
谷先生也道:“在宫中,刘邦也有诸多宿卫郎将守护,机会同样不大!”
柳庄主也是蹙眉不语,要想刺杀刘邦的确不容易,甚至调动大军也未必能得手,这事还真不是一般的困难,不过大统领说的也对,这恐怕是刺杀刘邦的唯一机会了,平时,乌木死士连未央宫的墙苑都无法靠近,然而这次,却有人带他们进宫。
羊先生捋了捋颔下山羊胡,忽然说道:“统领,老朽倒是有个不太成熟的想法。”
柳庄主闻言顿时神情微动,笑道:“先生智计过人,从来都不会让我失望,呵呵。”
羊先生探出右手又伸出三枚手指,yin恻恻地说道:“要想杀掉刘邦,就必须首先满足三个条件,其一,在宫中;其二,刘濞不在刘邦跟前,其三,我们的人有机会接近刘邦,这三个条件,若有一个不能满足,则此次刺杀就必定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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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7章 刺杀刘邦(三)
三人正商量时,忽有死士进来禀报道:“统领,吕雉来访。~~”
“看来她那边已经准备好了。”柳庄微微点头,当下离开密到来到了前厅,不过仅仅过了不到半刻钟,他便又回到了后院密室。
羊先生先问道:“统领,吕雉她怎么说?”
柳庄主沉声道:“吕雉说,四天之后就是刘如意的生日,以刘邦对戚夫人、刘如意母子的宠幸,到时候肯定会替刘如意办一场风风光光的家筵,到时候她会安排好一切,把我们的人nong进未央宫去。”
一转眼又是三天过去,刘邦也回到了咸阳。
第二天正好是刘如意的生日,刘邦便趁此机会办了个家筵,召集所有的姬妾子nv,所有的王亲国戚外加几个文武重臣前往未央宫聚会。
当刘邦在刘濞、夏侯婴的护卫下出现时,大殿上早已经坐满了人,戚夫人固然在场,另外十几个姬妾也都到齐了,甚至连吕雉都出现了,这会就坐在紧挨刘邦的右首席位上呢,戚夫人则是满脸的不豫之se,坐在吕雉的下首席位。
看到这一幕,刘邦不禁微微蹙眉,不过也是无可奈何。
八个儿子中,除了太子刘盈缠绵病榻没来之外,其余七个儿子全都到齐了,尤其是刘如意,剑眉星目,面如冠yu,一袭月白se的直裾深衣将他潇洒的身姿衬托得淋漓尽致,刘邦只是瞧着便觉心中欢喜,这才像他刘邦的太子。
左侧却是王亲国戚的席位,紧挨刘邦席位的是吕泽、然后是诸吕子弟,其余曹夫人、蹙夫人等姬妾虽然也有几个兄弟,却没一个成材的,尤其是戚夫人的那族兄,fei胖如猪,坐在席位上抓耳挠腮、左顾右盼,一看就上不得台面。
此外,在吕氏诸子后首,还坐着樊哙寡妻吕须和独子樊伉。
王亲国戚再下首的大臣席位上,则稳稳地坐着丞相萧何,亚相白墨以及上将军周勃,原本刘邦也邀请了张良和陈平,不过张良称病没来,陈平听说张良没来,结果在出men时不小心扭伤了脚踝,也告病不来了。
“王上驾到……”伴随着夏侯婴嘹亮的号子声,席位上的妃嫔、王子、公主、王亲国戚还有大臣们便纷纷长身而起,齐齐欠身向刘邦见礼,刘邦回了礼,直入王席就座,众人也纷纷跟着入席,便有nv官、男shi将美酒rou食流水般呈送上来。
刘邦向着众人敬了第一觞酒,这家筵才算是正式开始。
遂即大殿两侧的乐工便纷纷奏响了鼓瑟笙箫,悠扬悦耳的笙歌声中,一队舞姬翩翩然舞上了大殿,刘邦便忍不住转头望向戚姬,戚姬心有灵犀,也忽然间回眸,向刘邦抛过来一记媚眼,这翘袖折腰舞,戚夫人却是一绝。
吕雉冷眼旁观,暗中早已经咬碎了银牙。
大殿上,除了刘邦和戚夫人,还有几个大男人也在眉来眼去,吕泽的目光先是望向丞相萧何,萧何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吕泽的目光又转向周勃,周勃也是微微颔首,再转向周勃下首的白墨时,白墨却微微一笑,对着吕泽举起了酒觞。
吕泽这才松了口气,自从回到咸阳,他便先后拜见了萧何、周勃、张良、陈平以及白墨五人,并且都跟对方进行了推心置腹的长谈,现在看起来,萧何、周勃和白墨明显已被他说服了,唯一可惜的是,张良、陈平没有出席。
不过,有了萧、周、白三人的鼎力支持,吕泽也有七分把握了。
吕泽的目光微微一侧,不易察觉地扫向了妃嫔席位,在刘邦的十几个妃嫔中间,有个身穿青衣的fu人显得很碍眼,这个fu人便是薄姬,原本是魏王豹的王后,汉灭魏之后,刘邦见薄姬楚楚可怜,便将她纳入了自己的后宫。
不过刘邦好se成xing又喜新厌旧,薄姬又不像戚夫人多才多艺,懂得讨刘邦欢心,结果在生下刘恒不久便告失宠。
直到现在,薄姬都还没有得到妃嫔封号,仅仅还只是个姬,连带着她的儿子刘恒也没什么地位,人前人后都特别的低调,跟他的三哥刘如意简直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不过,吕泽却从太子傅叔孙通那里得悉,刘恒聪慧不在刘如意之下。
吕泽正寻思着选个合适的时候开口时,吕雉却忽然跪坐起身,对刘邦说道:“大王,如意儿乃是堂堂七尺男儿,今天是他的生日,只看这舞姬yin柔之舞,未免有失血xing,臣妾宫中有名剑术大家,不如让他当殿舞剑助兴如何?”
刘邦蹙了蹙眉,正要拒绝时,刘如意却拍着手道:“父王,孩儿要看舞剑!”
刘邦以手扶额,无奈地说道:“好吧,今天是你的生日,父王就依你,舞剑!”
吕雉yinyin一笑,着向殿外轻轻击掌,便有一名shi卫昂然直入,又铿然拔出一柄寒光闪闪的宝剑,当殿舞将起来,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无意,那名shi卫舞着舞着便逐渐靠近到了戚夫人和刘如意的席位前,剑势也越发的凌厉了。
时间退回到四天前,绿柳山庄,后院密室。
羊先生幽幽地说道:“第一步,柳统领当殿舞剑,暗指戚夫人及刘如意,刘邦为了保护戚夫人跟刘如意,肯定会让刘濞或者夏侯婴与之对舞,不过夏侯婴年岁已高,最有可能下殿与柳统领对舞的,还是刘濞。”
谷先生点了点头,又道:“第二步,柳统领需故意示弱,将刘濞引向殿角,以尽可能地远离刘邦身边,替乌十八、乌四六的刺杀创造机会。”
羊先生又道:“第三步,仍需吕雉的配合,她会指使吕须献寿礼,乌十八、乌四六才有机会接近戚夫人、刘如意近前,此时却要赌了。”
刘邦闷哼一声,侧首向shi立身侧的刘濞使了个眼se。
刘濞会意,当下拔剑跃入大厅,一个闪身挡在了戚夫人跟刘如意跟前,与吕雉的shi卫对舞起来,一时之间,只见大殿上剑光闪烁、铿锵声不绝于耳,一众妃嫔、王子、公主以及王亲国戚直看得如痴如醉。
刘邦却松了口气,别看两人舞得热闹,可事实上刘濞却明显占了上风,吕雉的那个shi卫都快要被刘濞bi到殿角了,如果换个场合,两人若是战场对阵,吕雉的那个shi卫早不知道被刘濞斩杀多少回了,想在寡人面前耍手段,做梦,哼!
吕雉始终以眼角余光打量着刘邦,看到刘邦冷笑,吕雉嘴角也忽然间绽起了冷笑,你想保住那贱人和孽种,老娘却非杀了他们不可,今天若不能杀了那贱人和孽种,老娘就是死都不会瞑目,当下吕雉又向吕须使了个眼se。
吕须叹了口气,当下跪坐起身,对刘邦说道:“大王,今天是如意的生日,臣妾特地准备了两样稀罕玩意儿,希望戚夫人和如意能够喜欢。”
“哦?稀罕玩意儿?”刘邦欣然道,“快呈上来瞧瞧。”
吕须对着殿外轻轻击掌,便有两名shi从端着两个木盘进了大殿,然后径直走向了戚夫人和刘如意席前,吕泽皱了皱眉,忽然回头轻声问吕须道:“小妹,你怎么忽然想起给戚夫人和如意公子送寿礼来了?”
吕须便低下了头,不敢正视吕泽征询的目光。
那边刘邦却搓了搓手,兴致勃勃地对吕须的那两名shi从说道:“阿须说是稀罕物儿,那必定是稀罕物儿,先呈上来寡人瞧瞧。”
对于吕须,刘邦可谓毫无戒备之心,一来,吕须原本就是憨厚之人,二来吕须又是樊哙的妻子,刘邦从没想过吕须会害他。
端着托盘的两名shi从微微转身,大步走向了刘邦。
吕雉大急,连连向吕须使眼se,吕须这时候却低垂着头,根本没看见吕雉的眼se。
反倒是一直留心观察吕雉、吕须的吕泽发现了吕雉的异常神情,当下心头大震,急忙跪坐起身冲那两名shi从喝道:“站住!”
两名shi从闻言非但没有站住,却反而加快了脚步。
这一下变起仓促,大殿上绝大部份人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
吕雉的脸se却在霎那间变得一片惨白,她猛然间惊觉,自己很可能被人利用了,这两个刺客真正想要刺杀的,很可能就是刘邦而不是那个贱人,还有那个孽种!
吕泽身后也同时响起了吕须惶急的低叫:“大哥,托盘里放的是连弩!”
什么?连弩?!吕泽顿时心神狂震,说时迟那时快,夏侯婴右手才刚刚搭上剑把,那两名shi从便已经猛地撩开了托盘上的盖布,上面放的果然是两把黑黝黝的连弩。
下一刻,两名shi从一个翻手便已经cao弩在手,吕泽不及多想,便本能地往前一扑,张开双臂挡在了刘邦席前,只听“铮”“铮”两声闷响,两篷至少四枝又细又长还闪着蓝汪汪寒光的弩箭已经she向了挡在刘邦席前的吕泽。
只听噗噗噗噗数声轻响,四枝毒弩已经全部钉入了吕泽前xiong。
夏侯婴这才拔出了长剑,一边将刘邦护在身后,一边厉声大吼起来:“有刺客,保护大王,保护大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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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8章 刺杀刘邦(四)
百书屋全文字第368章刺杀刘邦(四)
夏侯婴这一声大吼立刻就惊动了大殿外的禁卫军,霎那间,数以百计的禁军将士便已经操着明晃晃的利剑潮水般涌了进来,大殿上顿时一片混乱,那两名刺客连连扣动弩机,射出的两拨却又让吕台用身体给挡下了。百书屋(全文字电子书免费下载)
“父亲?!”
“兄长?!”
坐在吕泽下首的吕台、吕释之惊叫一声,纵身跃起扑向了那两名刺客,尤其是吕台,速度极快,两步便抢到了其中一个刺客面前,那刺客只好弃了连弩,从护腕中擎出一对短刀来杀吕台,另一个刺客却趁机绕过吕泽,再度扑向了刘邦。
夏侯婴大急,一边挡在刘邦跟前,一边扭头大吼:“刘濞?刘濞!”
夏侯婴要护在刘邦跟前,绝对不能躲避,所以只能向殿角的刘濞求救。
刘濞已经发现了大殿上的异常,有心想过来救援却被那剑术家死死地缠住了,又斗了两个回合,刘濞终于大怒,拼着右胸挨了一剑终于将对手砍成了两截,再转身时,只见刘邦已经倒地,夏侯婴虽然拼命地挥舞宝剑,身上却仍然中了好几箭。
那刺客手中的弩箭却好似无穷无尽,只是前后一扳便又能发射,蜂拥进入大殿的禁卫军却还远在几十步外,急切间根本来不及救援刘邦了,刘濞不禁大急,当下向前飞奔几步又将手中宝剑猛然飞掷了出去。
刺耳的破空声中,宝剑疾速飞行了十几步又准确地刺入了那名刺客的颈部。
那刺客却端的凶狠无比,颈部被刺穿竟然也还没死,又向着刘邦射了两拨毒箭,可惜又让夏侯婴用身体给挡住了,此时夏侯婴身上的毒性已经发作,甚至连剑都拿不住了,只在本能的驱使下,以自己的身体死死地挡在刘邦跟前。
这一切说起来慢,实际却只是转瞬间的事情,等到刘邦定下神来,刘濞早已经护在了他的身前,蜂拥而入的禁卫军也已经将他护了个里三层外三层,此时纵然有十个八个刺客,也是绝对近不了他的身了,不由心神大定。
大殿上的情形也很快得到了控制,在殿外等着的那些仆人侍从也被禁卫军围了起来,有几个女官、侍从因为心慌想要逃跑,结果禁军不由分说就是一阵乱箭攒射,当场就把这几个试图逃跑的女官、侍从射成了刺猬。百书屋全文字无广告
“太医,快传太医!”人群中响起了一个无比焦急的声音,却是刘邦发现了倒地抽搐的夏侯婴跟吕泽,刚才若不是吕泽、夏侯婴前赴后继,舍身相救,那么这会倒在殿上抽搐的就该是他刘邦了,此时此刻,刘邦心下的确有些感动。
“阿泽!”刘邦推开如临大敌的禁卫军,走到吕泽身边蹲了下来。
“大王。”吕泽的四肢已经开始抽搐,嘴角也开始有血泡溢出,眼神也有些涣散了,不过整个人的思维却还是无比的清晰,冲着刘邦惨然一笑,低声说道,“还记得当初,当初沛*县起兵时,臣和释之当着阿爹的面所发的毒誓么?”
刘邦不禁心神微颤,往昔的一幕幕顿时间浮上眼前。
三十多年前的吕雉,还是花一样的美人,当时刚刚迁来沛*县的吕公不仅将如花似玉的女儿嫁给了家徒四壁的他,后来还拿出所有的财产给他招兵买马,还让吕台、吕释之兄弟俩当着自己的面发下了毒誓,永生永世效忠他刘邦,绝不背叛。
“大王,臣做到了!”吕泽微微一笑,又喘息着说道,“不过,臣还有一事相求,为我吕氏计,更为了大汉国计,大王无论如何也要答应。”
刘邦神情惨然,为人臣子能做到吕泽这样,还有什么好挑剔的呢?
当下刘邦也动了感情,握着吕泽伸出的血手,说道:“阿泽你说,寡人听着呢。”
吕泽反握住刘邦的手,艰难地说道:“大王,公子如意生性狂傲不羁,非人君之姿,若他继位,我大汉国运恐不长久,唯公子恒生性坚毅且谦恭仁厚,可承大统,还望大王能够摒弃个人好恶,为大汉国国运计,册立公子恒为太子。”
刘邦闻言顿时脸色微变,他万万没有料到吕泽竟会有此一说。
不过吕泽的用意刘邦也能猜到,由于吕雉的关系,吕氏跟戚氏已经势成水火,他日他刘邦死后,一旦刘如意继位,戚夫人绝对不会放过吕氏,大汉国难免会有一场内乱,所以吕泽才会说,立公子恒为太子既是为了吕氏,更是为了大汉。
刘邦有心拒绝,可一想到吕泽舍身相救的情义,却怎么也开不了这个口。
不知道什么时候,萧何、周勃还有白墨也挤到了刘邦近前,齐声奏道:“大王,臣等皆以为吕公言之有理,为大汉国计,当立公子恒为太子。”
见刘邦还在犹豫,吕泽挣扎着说道:“大王,您是要让臣死不瞑目吗?”
刘邦长长叹息,左右刘恒也是自己儿子,而且吕泽都快要死了,不如就先立刘恒为太子再说,至于未来事,未来再说,当下朗声道:“好,寡人今天就当着众人的面,郑重承诺册立刘恒为太子,待初一日大朝,再正式冠礼!”
吕泽这才长长地舒了口气,扭头喊道:“台儿,台儿……”
“父亲,孩儿在此。”吕台连滚带爬来到吕泽面前,又紧紧握住了吕泽伸出的血手。
吕泽无力地握着吕台的手,低声说道:“台儿,你现在当着为父的面立下毒誓,我吕氏世世代代效忠大汉,不管将来发生什么,我吕氏永不……叛汉!”
“父亲!”吕台闻言惨然,却还是举起右手,泣声道,“孩儿谨此立誓,我吕氏世世代代效忠大汉,不管将来发生什么,哪怕是刀斧加身,我吕氏也是永不叛汉,如违此誓,我吕台死不得全尸,葬不得入祖坟,更让我吕氏断子绝孙!”
刘邦微微动容,吕台这个可是极为恶毒的毒誓了。
白墨心中却是一声叹息,心忖这吕泽也算是一代人雄了,不仅有能力有眼光,更有过人的大智慧,若不是因为他是王后吕雉的兄长,是大王的妻兄,只怕早就裂国封王,并且成为不输于大王、齐王或者楚王的诸侯王了。
吕台发完毒誓,吕泽才终于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刘邦轻轻阖上吕泽双目,再抬头搜寻时,大殿上却早已经不见了吕雉的身影,只有吕须跪倒在吕泽身边,哭了个梨花带雨,一边哭还在一边自怨自艾:“大哥,都是小妹害了你,都是小妹害了你呀,呜呜呜……”
刘邦有些厌恶地挥了挥手,道:“把她抓起来。”
刘邦知道吕须只是受了吕雉的蛊惑,最多只是帮凶,可今天发生这么大的事,吕须无论如何也脱不了干系,虽说她是樊哙的寡妻,却也不能免责。
刘濞一挥手,早有禁卫军虎狼般扑上前来,把吕须抓了起来。
吕须被抓,吕台却是毫无反应,吕释之以及吕产兄弟几个却还没有从刚才那巨大的变故之中回过神来,只有樊哙的独子樊伉还在那里大吼大叫,想要冲上前来救他的母亲,却被两名禁军校尉给死死地摁住了。
刘邦余怒未消,吕泽固然是忠心耿耿,吕台多半也不会有异心,可吕雉却着实可恶,若不是她蓄意谋害戚姬和如意,又岂会惹出今天这事?刘邦正欲让刘濞带人去长乐宫抓捕吕雉时,忽有侍者神色慌忙跑进大殿,惊叫道:“不好了,长乐宫失火了……”
长乐宫失火?刘邦闻言心头一凛,吕雉这女人好狠,知道自己难逃一劫,竟然是举火**了?!
吕台更是神情悲苦,今天对于吕氏来说,可真是前所未有的浩劫,不仅作为顶梁柱存在的父亲殁了,现在姑母也是**了,今后整个吕氏,可就全靠他吕**自支撑了,而且,吕台也不知道此案之后,大王会如何对待整个吕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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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未央宫刺杀案的详细内幕才终于传回了秭陵。
“可惜,可惜哪。”项庄长叹道,“寡人牺牲了一个统领,两个精锐死士,最后却还是没能杀死刘邦,刘邦老儿还真是福大命大哪。”
武涉道:“不过,能杀了吕泽和夏侯婴,也算不错了。”
项佗道:“只可惜不能派太多死士进宫,否则刘邦老儿死定了!”
项他道:“吕泽,对刘邦可真是忠心耿耿哪,他这一死不要紧,却竟然化解了刘氏跟吕氏间的纷争,可惜,真是可惜了。”
“倒也用不着可惜。”项庄摆了摆手,说道,“寡人仅仅只是一纸封王令,就砍掉了刘邦最有力的一条臂膀,还杀了他一员大将,刘邦再想找一个像吕泽这样既有能力又能让他放心的三川郡守,可就不那么容易了。”
百里贤摇了摇羽扇,接着说道:“何况,这未央宫行刺案的后续影响才刚刚开始,现在吕泽已死,吕台又年轻,不出意外的话,刘邦肯定会借机分化吕氏的势力,也就是说,刘邦还有得忙,短时间内怕是顾不上关东的乱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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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9章 围齐救赵
项庄微微一笑,接着说道:“刘邦已经顾不上关东了,那么现在我们就要全力以赴阻击韩信了,至少不能让他轻轻松松接收梁地。”
凭心而论,项庄对梁地是真不感兴趣,不过也不能白白便宜了韩信。
项他道:“阻击韩信可不容易,迄今为止还只有不到十万人逃入九江、衡山两郡,而派往梁地各县的太学学子却已经让齐军捕杀了好几十个!”
武涉叹道:“韩信有赵炎的帮助,平定梁地事半功倍哪。”
项佗也道:“是啊,梁地属齐看来是无法避免了,除非调动大军前往争夺。”
百里贤道:“眼下,荆襄巴蜀都在全力编练府兵,而江东的老兵则已经抽调一空,新兵也在训练之中,现在唯一能够调动的就是禁军,不过禁军也补充了不少老兵,也同样需要整合训练,所以,能不出兵还是不要出兵的好。”
项庄说道:“为了区区一个梁地,大动干戈却是不必了。”
眼下的楚国,就像是华夏历史上刚刚完成商鞅变法之后的秦国,正处于国力爆发式增长之前的关键时期,只要熬过了这几年,等到巴蜀、荆襄以及江东新募的府兵全部练成,楚国的国力、财力及军力就将迎来一个爆发式的增长!
那个时候,楚国就将对汉、齐形成压倒xing的优势!
所以,项庄绝不会在这个时候为了梁地去跟齐国大动干戈,一来是项庄不想打断楚国的蓄力过程,二来梁地实在不值这个价,梁地虽说处于中原腹地,可是自从秦末以来,梁地久经战乱,早已经是十室九空、破败不堪了。
然而,项庄话音方落,屈不才便神情凝重地走了进来。
“大王,这是刚刚收到的飞鸽传书。”屈不才说着将一个小纸卷递给项庄,又道,“信鸽是从临淄发出的。”
临淄?项庄心头微微一凛,从屈不才手中接过了密信。
看完密信,项庄不禁蹙了蹙眉,一直关切地注视着项庄的文武重臣便纷纷心头微惊,难不成临淄又有大事发生?韩信又有什么大动作不成?
项庄将密信递给项他,然后环顾众人说道:“根据乌木崖提供的情报,至少十万更卒正从齐地各郡往济北郡的平原县集结,临淄仓廪里积储的粮食也在大量发往平原,看样子,韩信是打算一鼓作气将赵国也给灭了。”
“十万更卒?”
“要灭赵国?”
“韩信还真敢!”
“齐军差不多是倾巢而出了吧?”
“是啊,这一来齐国几乎就空了!”
“可不是,齐国总共也只有不到三百万口,更卒总数最多也就三十万,加上正卒、戎卒满打满算也就四十万人,先前淮南失利,齐国就已经折损了十几万人,现在又有十万大军驻扎在梁地五郡,再征十万更卒攻伐赵国,齐国国内还有兵吗?”
项他、项佗、武涉、毕书、冇百里贤等人顿时窃窃si语起来。
“地图!”项庄一挥手,晋襄早已经带着两名禁军将一扇屏风抬了上来,又以最快的速度从书架上找到河北地图,在屏风上挂好。
项庄比了比地图上平原到邯郸的距离,脸se顿时便沉了下来。
平原到邯郸的直线距离还不到四百里,就算是按照每天五十里的正常行军速度,齐国大军也只需八天就能进至邯郸城下,八天时间说短不短,说长却也不长,这么点时间,楚国要想有所作为几乎没有可能,这也难怪韩信敢倾巢而出!
项他看完密集后又转递给了项佗,然后上前说道:“现在有两个问题:其一,要不要救援赵国?其二,如果要救,又该怎么救?”
“赵国必须要救!”项庄拍了拍地图,神情坚决。
的确,赵国跟梁国完全不是一个概念,在将近二十年的楚汉相争中,整个梁地几乎成了一片废墟,已经毫无争夺或者救援的价值,所以,项庄并不介意韩信吞并梁国,但是赵国尤其是邯郸附近十余县,那可是人烟稠密、土地肥沃的繁华之地。
假如让韩信灭了赵国,假如让齐国吞并了赵国,则齐国的人口数、壮丁数就将得到成倍的增长,也就是说,齐国的兵源将骤然间猛增一倍!而韩信又极善于指挥大兵团作战,一旦韩信麾下的军队数量超过了五十万,放眼天下谁还能胜他?
要知道,韩信具有超强的指挥能力,他的军令甚至能够直达部、曲。
想当年,韩信从关中分兵北伐之时,麾下不过区区两万老弱病残,可在连续扫灭韩代赵燕数国之后,他麾下的兵力就急剧膨胀到了二十多万人,由此可见,韩信将兵并不需要都是精兵、老兵,哪怕是刚应征的新丁,也能展现出足够的战斗力。
所以说,一旦让齐国灭掉赵国,一旦让韩信得到了赵国的几十万壮丁,那么齐国就将成为不输于汉国的劲敌,当年项羽、武涉、蒯彻他们曾经苦苦期盼的三国鼎立的局面,很可能就会成真,这却是项庄万万不能接受的。
所以,无论如何也不能让韩信灭掉赵国!
一百六十多年前,大兵家孙膑为救赵国,导演了一出围魏救赵的精彩好戏,今天,他项庄也要来个围齐救赵,彻底扼杀韩信吞并赵国的野望!
“赵国必须要救!”顿了顿,项庄又道,“这个没什么好多说的。”
项他点了点头,又道:“好吧,现在的问题是,该怎么救赵国?”
项佗道:“军粮倒是不成问题,秦家的二十万石稻米已经运到秭陵了。”
武涉道:“最大的问题是距离,平原县距离邯郸不过四五百里,而秭陵距离邯郸却足足有两千多里,就算是一天两百里的急行军,也要半个多月才能赶到,何况途中还要经过淮南国以及梁地,所以,两个月内能赶到邯郸就已经是奇迹了。”
“我军不必去邯郸。”百里贤摇了摇羽扇,说道,“去临淄就行了。”
项庄忍不住回头望了百里贤一眼,心忖子良却是跟他想到一块去了,围齐救赵!
“去临淄?!”项佗闻言神情微动,说道,“军师的意思是说,趁齐军倾巢而出、国中空虚的大好机会,一举袭取临淄,灭了齐国?”
百里贤摇了摇头,淡然道:“不,上将军过于乐观了,需知临淄不是那么好取的,要想趁机灭掉齐国则更是难上加难,我军摆开架势攻打临淄,不过是为了逼韩信回师自救,如此一来,邯郸之危就将不战而解,赵国也就保住了。”
武涉道:“问题是临淄距离秭陵也足有一千五百多里,急行军也至少需要半个月,而且中间隔了个淮南国,自从淮南之战为齐军擒获又放回之后,英布对我大楚的态度就暧昧了许多,我大楚若出兵,保不准英布就会扯后tui截我粮道。”
书房里霎时便安静了下来,武涉的担心并非杞人忧天。
现如今,淮南国跟楚国的关系的确很微妙,虽然两国还没解除盟约,可在很多时候淮南国对楚国已经不那么友好了,最近几个月以来,屡屡有淮南军窜入九江打家劫舍,九江郡守已经几次上表请求朝廷出面干预。
项庄也的确派人去彭城抗议了,不过淮南军依然如故。
如果楚军这时候冇借道淮南国攻伐齐国,淮南军十有**会抄了楚军后路,真要是这样的话,那麻烦可就大了。
令人窒息的寂静中,项庄忽然说道:“既然淮南军有可能断我粮道,那么这次远征,我军就不必再携带粮草了!”
“嗯?不带粮草?!”
“不带粮草将士们吃什么?”
众人面面相觑,只有百里贤若有所思,他隐隐猜到,大王很可能是要效仿当年楚汉相争时的梁军就地筹粮,这样一来,不仅粮草的难题迎刃而解,顺便还能给淮南国、齐国造成极大的破坏,连带的也就削弱了两国的国力。
项庄又道:“这一次,寡人将亲领骁骑军出征!”
项他、项佗、武涉、毕书等一众文武大臣顿时脸se大变,急yu谏言劝阻时,却被项庄一记手势给逼回了喉冇咙里,项庄冷厉的目光从众大臣脸上逐一扫过,然后才说道:“寡人不在秭陵之时,由太冇子监国,令尹、上将军、上大夫、卫将军当全力辅佐之!”
项庄主意已定,项他、项佗、武涉、毕书再不敢多说什么,只得喏喏应下。
当下项他、项佗、武涉和毕书便下去准备去了,大军即将出征,各人需要忙碌的事情有很多,项他要替将士们准备十天份的干粮,项佗则要召集已经封爵返乡的功勋老兵,毕书要去召集骁骑营的士兵,武涉则要发布文告。
书房里便只剩下了项庄、百里贤、晋襄、呼延四人。
想了想,项庄又吩咐晋襄道:“子成,你去把赢夫人叫来。”
对于赢贞,项庄还真有些不放心,他担心自己出征在外时,赢贞会趁机出幺蛾子,为了保险起见,还是把她带在身边的好。(未完待续!。
第370章 向楚国求援
秭陵禁军大营,一队队的骑兵正从辕门内汹涌而出。
项庄身披轻裘,在百里贤、呼延、晋襄、百里茂、由渊诸将的簇拥下打马登上了禁军大营右侧的小山包,站在山上居高临下往下看,盔甲森严、刀枪林立的楚军骑兵就像是一股钢铁洪流,正沿着驰道向着北方汹涌而去。
“呼噜噜……”胯下的乌骓马打了个沉重的响鼻,以显示它的存在。
乌骓马跟了项庄差不多也有十多年了,再加上以前跟随项羽的岁月,也算是一匹身经百战的老马了,战马的使役年限很少超过十五年,既便乌骓马神骏异常,看上去一点也不显老态,项庄却知道,这很可能就是乌骓马的最后一次出征了。
不仅乌骓马,这一次很可能也将是他项庄的最后一次亲征。
在项庄看来,国君身先士卒、以身犯险是很愚蠢的,如果可以选择,项庄绝不愿意亲率骁骑军远征齐国,但是没有办法,因为这次是长途奔袭,步兵行动迟缓很容易被齐军包了饺子,所以只能派骑兵去,所以项庄只能亲征。
楚国并非没有大将,但是纯粹的骑兵统帅还真不多。
meng殛无疑是个优秀的骑兵统帅,作为名将meng恬的假子,meng殛在九原见证了大秦铁骑的辉煌和没落,更与草原胡人交战多年,拥有极其丰富的骑战经验,原本可以让他领兵出征,不过很遗憾,meng殛正在江陵训练骑兵,实在无法分身。
除了meng殛,天狼将军呼延无疑也是个优秀的骑兵统帅,不过呼延毕竟是匈奴人,项庄不可能将楚国最精锐的骑兵交给一个匈奴人独自统带,所谓人心隔肚皮,别看呼延现在对他项庄忠心耿耿,可一旦独自领兵在外,焉知他就不会生出异心?
人心是会随着环境、际遇的变化而变化的,这点史上不乏例证。
meng殛分不了身,呼延又不放心,项庄就只能御驾亲征了,更何况,对于精锐步兵或者骑兵的长途奔袭战术,放眼当今天下,项庄还真不作第二人想,韩信用兵固然厉害,但在骑兵的长途奔袭战术上,未必就能强过他项庄。
唯一让项庄有些担心的是,骁骑军相比原来的骁骑营,兵力上虽然扩充了一倍,可总体上的战斗力却似乎反而下降了,这是因为,骁骑军从府兵中抽调了不少骑兵,这些骑兵虽然参加过淮南之战,可是跟骁骑营原来的老兵相比还有很大的差距。
不过,也正因为此,才更有必要远征齐国,正好拿这次远征进行实战练兵,在血火战争中成长起来的士兵,才是真正的老兵,才是真正的精锐,单单依靠训练,是永远训练不出真正的精锐之师的。
漫天尘土中,项庄从楚军的滚滚铁流上收回视线,问百里贤道:“子良,渡江的船只都准备好了吗?”
百里贤放下搭在额头上的羽扇,答道:“回禀大王,水师船队已经赶到丹徒,骁骑军随时都可以渡江。”
赵国,邯郸。
此时此刻,王宫里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闻听齐军正往平原县大举集结,赵王张敖吓坏了,赶紧召集国相贯高、亚相张景、上将军赵午和次将军白宣商讨对策,几个文武重臣当时就吵了起来。
“老贯高,都怨你,全都是你惹出来的祸事!”张景指着贯高鼻子说道,“当初大王要是听了我的谏议,如数借给齐国五十万石粮食,韩信又怎么会对我大赵用兵?现在好了,现在全完了,可让韩信找着出兵的借口了。”
“简直岂有此理!”贯高气得须发皆张,怒瞪着张景反驳道,“老夫早就说过,韩信狼子野心,早晚不利赵国,就你非要给齐国三十万石粮食,现在好了,才刚给的粮食,他转过手来就拿这些粮食充军粮召集大军攻打我国来了,这叫什么事?”
“老贯高,你可不要胡说八道,这三十万石粮食可不是我张景给的。”
“若不是你在大王面前进馋言,大王又岂会出此下策?又岂会给齐国粮食?”
“老贯高,老匹夫,作为大臣,替国君出谋划策、谋事谏言乃是本份,我怎么又成了进馋言了?”
“行了行了,两位爱卿别吵了。”张敖急得直跳脚,连连摇手道,“国相,你已经是一大把年纪了,可千万别气坏了身子,还有亚相你也别说了,快别说了,左右粮食已经给了,现在还是想想,怎么退兵才是正经。”
贯高、张景便同时叹了口气,不再说话了。
张敖又问上将军赵午道:“上将军可有良策?”
赵午道:“大王,齐军势大,我赵国断难力敌,不如请王后修书一封,然后赶紧谴使向汉王求援吧,若得汉军来援,齐军将不战而退。”
张敖便连连点头道:“对对对,寡人这便去找王后。”
张敖的王后便是刘元,也就是故太子刘盈的胞姐,刘邦的长女鲁元公主。
白宣叹了口气,道:“大王,如今汉国正值多事之秋,怕是顾不上我们了。”
“呃,对啊,寡人怎么把这茬给忘了?”张敖这才猛然想起,汉国才刚刚发生了一起宫廷刺杀案,王后吕雉已经自杀,太子刘盈也已经病死了,眼下的汉国正值多事之秋,在这么个节骨眼上,刘邦这个老丈人只怕是顾不上赵国了。
“那怎么办?”顿了顿,张敖又道,“寡人该怎么办?”
白宣道:“大王,此前齐军征讨淮南失利,耗费钱粮无数,不久前又大举进兵梁地,以至军中缺粮而不得不向我国借粮,由此可见齐国存粮已经不多,为今之计,当征召各郡、各县之更卒齐聚邯郸死守,待粮尽,齐军自然退走。”
张景道:“大王,韩信用兵如神,要想守住邯郸,还得寻求外援哪。”
张敖道:“外援?还能有谁?又有谁敢来救赵国?韩王、燕王纵然有心,可他们又岂敢跟齐王为敌?”
张景道:“韩王、燕王自然不敢跟齐王为敌,可是楚王敢哪!”
张敖道:“楚王?楚国乃是咱们赵国的敌国,项庄又怎么可能发兵?”
张景道:“所谓彼一时也,此一时也,以前咱们赵国跟楚国是敌国,可是现在却有了共同的敌人齐国,那就有了化敌为友的契机了。”说此一顿,张景又道,“而且,项庄肯不肯发兵相救,只有试过才能知道。”
贯高道:“引楚军来救,只怕是前门驱狼,后门进虎!”
张景火道:“老贯高你什么意思?你是不是存心跟我作对?”
贯高冷然道:“老夫说的不是事实吗?如果说韩信是头狼,那么项庄就是头猛虎,若真引来楚军击退了齐军,那也不过是逃出狼爪却又入了虎口。”
张景大怒道:“老贯高,你怎知韩信和项庄不会两败俱伤?”
见两人又要吵起来,张敖赶紧制止,又问赵午道:“上将军,你说呢?”
赵午道:“向楚国求援也不失为一个办法,问题是邯郸距离秭陵遥遥几千里,等咱们的使节赶到秭陵,再到楚王召集军队,调集粮草然后发兵赶来邯郸,少说也得数月,等到那个时候,邯郸之战只怕早就分出胜负了。”
白宣道:“那也未必,邯郸城墙高沟深、城防坚固,仓廪内粮草也足,窃以为坚守半年都绰绰有余,韩信用兵虽然厉害,可要想在半年之内攻陷邯郸也是妄想。”
“好好。”张敖赶紧说道,“那就谴使,马上谴使前往秭陵向楚国求援。”
清河县,韩信行辕。
韩信正站在屏风前静静地望着赵国的山川河洛图,韩信身后,则站着娄敬、韩阖以及程黑、赵夕、吕卿、许章诸将,梁地局势已经渐趋平静,赵炎、申屠嘉相当能干,韩信也终于可以腾出手来对赵国用兵了。
好半晌后,韩信才问道:“派往韩国、燕国的使节出发了吗?”
此次对赵国用兵,韩信是志在必得,放眼天下,楚国鞭长莫及,汉国自顾不遐,淮南王英布自从受到上次的挫败之后,便沉mi酒se,再没什么雄心壮志了,也就韩国和燕国,还能对平定赵地之战构成一定威胁。
韩王韩信和燕王藏荼都不是什么善茬,而且chun亡齿寒的道理他们也不会不知道,假如齐国灭掉了赵国,那么接下来要对付的对象,就肯定是韩国跟燕国了,不考虑别的因素,韩王韩信和燕王藏荼在这种情形下肯定会出兵。
不过,韩王韩信和燕王藏荼素来畏惧韩信,他们未必就敢出兵。
娄敬拱了拱手,恭声答道:“大王,派往韩国、燕国的使节已经出发了,有了大王的提醒,韩王韩信和燕王藏荼十有**是不敢出兵了。”
韩信微微一笑,脸上不禁浮起了一丝踌躇满志之se。
娄敬想了想,忽又说道:“不过,臣总觉得楚国不太可能袖手旁观。”
“楚国?”韩信摇了摇头,不以为然道,“楚国距离河北太遥远了,项庄就是有心,可等楚军赶到河北时,寡人早不知道灭亡赵国多少回了。”!。
第371章 寡人对你仰慕已久
五天之后,骁骑军便长驱近千里逼近了淮南国都彭城。
骁骑军的行军速度虽然不及后世凶名昭著的meng古骑兵,却也相当之快了,野马原上逃命时,楚军残兵曾创下一昼夜长驱三百多里的记录,不过那是逃命的前提之下,而且是以抛弃掉队将士为代价的,更重要的是,这种速度根本无法持久。
望着不远处那巍峨雄壮的城廓,少数骑兵军官的眼睛霎时便红了,这些骑兵军官都是追随项庄从野马原逃出来的百战老兵,彭城作为西楚国的都城,曾经带给他们美好的回忆,那里甚至还有他们的族人,可是现在,彭城却是淮南国的国都。
看看天se将暮,项庄轻轻勒住乌骓马,又缓缓扬起右手。
霎那之间,数十骑传令骑兵便向着行军队列的四面八方飞驰而去:“大王有令,全军停止前进,就地驻营!”
正汹汹向前的楚国骑兵便纷纷勒住战马,然后翻身下马,从各自的骡马马背上卸下了巨大的帆布包,骑兵的帆布包比步兵大得多了,里面装的装备也多,除了每人一把长弓、一把角弓、四百枝箭以外,还有四羊皮囊的白酒,再有一顶帐篷。
光是这些装备就差不多有两百斤(秦斤),所以需要专门的骡马来驼载。
事实上,此次远征项庄为骁骑军的每个骑兵配了三匹马,两匹战马用来轮流骑乘,剩下一匹骡马则用来驼载辎重,虽说项庄已决定到齐地烧杀掳掠,可这并不意味着骁骑军就没有了辎重,需知有些作战物资是很难从齐地得到补给的,所以必须带足。
大约四五百骑骁骑兵迅速分做十几队,向着四面八方撒了出去,这是斥候骑兵,他们肩负着警戒的重任。
天se终于黑了下来,夜空下很快便燃起了一堆堆的篝火,火光中响起了楚军将士肆无忌惮的笑声,大兵们搭好了帐篷,又卸下了战马的马鞍,然后任由战马在河滩上吃草,自己则就着火堆坐了下来,整个河滩霎时便陷入了喧嚣。
项庄也在草地上一屁股坐了下来,又接过晋襄递过来的麦饼狠狠地撕下一口,然后就着冷水大口咀嚼起来,赢贞正在不远处愁眉苦脸地搭建帐篷,时不时的还哎哟一声,项庄对此却是充耳不闻,也不准随行的几个女兵帮忙。
楚军有着极其森严的军纪,在不打仗时,爵位越高则地位越高,可以享受的生活也就越富足越优越,可是当出征在外,楚军上至统帅下至小卒却是平等的,刚才项庄不也是亲手卸的马鞍、搭的帐篷?现在啃的不也是麦饼?喝的不也是冷水?
帆布包里倒是有四羊皮囊白酒,不过那是给战马准备的,却不是给将士们喝的。
楚军骑兵的战马属于改良的meng古马,适应xing好,平时可以就地吃青草,不过在长途急行军之后或者在高强度的冲锋之前,却必须给战马喂食精粮,否则战马就会掉膘,而战马的精粮其实就是人类的粗粮,若能拌以白酒则效果更佳。
项庄之所以跟普通将士一起啃干粮、喝冷水,却不仅仅只是为了笼络人心,而是有着更深层次的原因,项庄是想通过跟士兵的同甘共苦,及时掌握全军将士的体能状态以及心理状况,以便制订更正确、更有针对xing的作战计划。
啃完半张麦饼,百里贤才气喘吁吁地来到了项庄跟前。
百里贤或许是两万楚军将士中唯一一个拥有特权的人,这也是项庄专门下过诏令的,因为百里贤已经四十多岁了,他的身体又远不如百里茂、由渊这样的武将,项庄唯恐他在长途行军中给累坏了,所以才给他开了特例。
不过既便有亲兵百般照料,百里贤也着实有些吃不消了。
“子良,这边坐。”项庄肃手示意百里贤坐到自己身边,又道,“你还好吧?”
“还行,撑得住。”百里贤一屁股坐在项庄身边,又惬意地伸直了双tui,然后一边揉着大tui内侧一边苦笑道,“唉,已经好几年没骑过马了,都快不会骑了。”
“寡人也差不多。”项庄苦笑摇头,这人就是这样,由俭入奢很容易,可再想由奢再入俭那就难了,以前带着几千残兵四处逃亡时,再苦再累也没什么感觉,可是在过了十几年养尊处优的好日子后,骑马行军都成苦差事了。
君臣俩正闲聊时,呼延忽然上前禀报道:“大王,淮南国相蒯彻来访。”
“哦,蒯彻?快,快快有请!”说此一顿,项庄忽又长身而起,唤住转身yu走的呼延正德,说道,“等等,还是寡人亲往迎接,子良,你跟寡人一块去。”
幽幽的火光中,蒯彻正神情复杂地打量着河滩上嚣叫闹腾的楚军士卒。
两万骁骑军像蝗虫般涌入淮南国,虽说没有烧杀劫掠,可是这么大的阵仗不可能不惊动淮南君臣,淮南君臣也不可能不担心,看到楚国骑兵直逼彭城而来,却迟迟不见楚国使节前来告知楚军意图,英布终于坐不住了。
楚国骑兵想干什么?项庄他想干什么?
危急当前,英布终于离开了后宫春苑,也远离了难以割舍的醇酒美人,一边严令禁军加强彭城的守备,一边让肥铢召集各郡更卒,又让蒯彻紧急前来骁骑军军中,先探探项庄口风再说。
从眼前这群楚军将士的身上,蒯彻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了一种强大的压迫力,没错,就是压迫力,他们或坐或站,或纵声大笑,或埋头就食,或凝眉沉思,却无不流lu出了一种令人心悸的气势,毫无疑问,这是一群渴望战争的嗜血战士!
蒯彻无法想象,当这些家伙披上战甲,跨上战马,再擎出环首刀嗷嗷叫着向前冲锋时,该是怎样一种声势?但是蒯彻知道,就是这支骁骑军,在上次淮南大战时险些击破韩信的中军,若当时有项庄亲自领军,也许韩信已经被其所擒。
自然而然地,蒯彻脑子里升起一个疑问,假如有一天楚国跟淮南国交恶,淮南军能够挡住这样一支凶悍的骑兵吗?幽暗的夜空下,蒯彻无声地摇了摇头,答案显然是否定的,既便是最精锐的淮南禁军,在这支骑兵面前也是不堪一击!
再联想到门下小吏出使楚国回来后对楚地的描述,蒯彻不禁怅然若失。
古人云,一个国君想要有所作为,除了要得其时,还要得其运势,孰不知,一个谋士想要有所作为却是更难,除了要得其时、得其运势之外,更要得其英主!造化弄人哪,他蒯彻先事韩信,继事彭越,再事英布,却是屡屡不得英主。
一阵杂乱而又急促的脚步声忽然从身后传来,蒯彻回头看时,只见一个身着普通布袍的年轻人在一大群人的簇拥下向着自己大步走了过来,蒯彻虽不认得这个年轻人,可是只看这阵仗便知道是楚王项庄无疑了。
当下蒯彻上前深深一揖,道:“范阳蒯彻,参见大王。”
跟在项庄身后的百里贤便是微微一笑,见微知著是每一个谋士的必备素养,从蒯彻自报家门的这句“范阳蒯彻”里,百里贤便领会到了一层似是而非的意思,看起来,蒯彻在淮南国混得并不如意哪,这倒是个好消息,呵呵。
项庄上前两步扶住蒯彻,微笑道:“蒯彻先生,寡人对你可是仰慕已久哪,呵呵!”
“惭愧。”蒯彻顺势起身,又向着彭城方向遥遥一揖,接着说道,“大王,在下此来乃是奉我王王命,想请问贵军意yu何往?是否需要我国为贵军提供粮草?”
项庄转身肃手,微笑着道:“先生,此非谈话之所,且往寡人行帐如何?”
蒯彻无可无不可,淡然道:“既然大王有命,在下又岂敢不从?”
彭城,王宫。
淮南王英布和朱建、肥铢等文武大臣一直等到子夜过,始终不见蒯彻返回。
英布不禁有些着急,环顾众人问道:“诸位爱卿,你们说,国相会不会已经被项庄小儿给囚禁起来了?”
众大臣面面相觑,还真有这个可能。
楚军这次深入淮南原本就很可疑,如果项庄真是冲着淮南国来的,那么蒯彻此去就不啻于自投罗网,项庄又岂会放他回来?
英布和一众大臣正疑神疑鬼时,亲军校尉利几忽然大步入内,禀报道:“大王,国相回来了。”
“哦,国相回来了?”英布急道,“快,快请国相前来上书房。”
当蒯彻进入书房时,英布、朱建、肥铢等人分明从他身上闻到了浓郁的酒味,英布霎时便蹙紧了眉头,沉声道:“国相,你喝酒了?”这一刻,英布心里相当的不痛快,他在家里提心吊胆,蒯彻这家伙却在楚军军营里跟项庄饮酒作乐?
蒯彻不假思索地道:“是的,楚王相邀,臣不敢辞。”
“不敢辞?”朱建yin恻恻地道,“只怕是不愿辞吧?蒯彻,你是不是见我淮南国国力疲弊、军力不振,所以想抱楚王的大tui了?”
“朱建!”蒯彻怒道,“你休要信口雌黄污蔑本相!”
朱建正要反chun相饥时却被英布制止了,当下英布又问蒯彻道:“国相,既然你都跟项庄喝了酒,想必是言谈甚欢了,楚军此来彭城,究竟意yu何为?”!。
第372章 疾驰
当蒯彻说出项庄要去攻打齐国时,利几、朱建、肥铢等大臣先是一愣,遂即哈哈大笑起来,项庄只带了这几万骑兵就敢去打齐国?真拿韩信不当韩信啊,这话也需有人信才是,英布则是大怒,嘶吼道:“蒯彻,你敢糊弄寡人?”
“大王何出此言?”蒯彻愕然,“臣说的都是事实。”
蒯彻同样不认为项庄这几万骑兵能奈何得了齐国,而且很可能有去无回,但是在楚军营地里,项庄就是这么对他说的。
朱建yinyin一笑,冷然说道:“只怕攻打齐国是假,假道偷袭我淮南才是真吧?”
肥铢也道:“项庄已经耍了一回假道灭虢的把戏,难不成还想再耍第二次?需知我们淮南国可不是临江国,哼!”
英布闷哼一声,道:“寡人也不是共尉那竖子。”
蒯彻叹了口气,无奈地闭紧了自己的嘴巴,因为他知道英布已经不再信任他了,这时候无论他怎么解释也都是徒劳。
英布冷冷地掠了蒯彻一眼,然后带着肥铢等人亲自登城巡夜去了。
不过,英布最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楚军并没有趁夜偷袭彭城。
次日,东方天际才刚刚lu出丝鱼肚白,泗水河畔便陷入了沸反盈天的喧嚣中,一顶顶帐篷被卸下,捆扎好,然后再装进帆布大包,一匹匹战马被套上辔头,再扣上马鞍,骑兵们再相继上马,犹如小溪汇入大河般开始向着驰道上熙熙攘攘地集结。
前后不到半个时辰,浩dang北去的骑兵洪流便消失在了北方的旷野上,只有漫天烟尘渐扬渐起,遮蔽了东升的旭日。
邯郸,齐国大军已经兵临城下。
城外,十万齐军已经摆开了庞大的阵形,重甲步兵在前,矛兵戟兵居中,飞矛手弓箭手隐于后阵,最后却是辎重队,初升的旭日下,一架架投石车已经高高地竖起,一架架的云梯井阑还有攻城车也已经准备就绪,大战……已经一触即发。
中军本阵,紫se的齐王大纛正迎着东风猎猎飘dang,大纛下,韩信身披紫se王袍,外罩紫se大氅,正气定神闲地肃立在望车上。倏忽之间,郎将曹窋上前禀报道:“大王,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
韩信轻轻颔首,又扬起右手往前轻轻一压,不远处,一直紧盯着韩信的传令兵便猛然转身,抄起一杆鲜红se的三角令旗使劲摇动起来。
几十步处,几十个袒xionglu臂的齐军力士便纷纷从高耸的望车上收回目光,然后举起巨大的鼓槌,重重地敲在了足有一人多高的行军大鼓上,在那一排行军战鼓后方,数百名号角手也纷纷举起手中的牛角号,鼓起腮帮奋力吹奏起来。
霎那间,低沉的号角声还有ji昂的战鼓便冲霄而起。
齐军后阵,轻车校尉铿然拔出长剑高举过顶,二十几个袒xionglu背的齐军力士便纷纷扬起了手中的木锤,伴随着轻车校尉手中宝剑的落下,齐军力士手中的木锤也猛然落下,伴随着铮铮的撞击声,二十几架投石车的机括猛然打开。
下一刻,足有几万斤重的配重猛然落下,甩臂的另一端便猛然弹起,然后以铁索牵引着巨大的吊篮、带着刺耳的尖啸猛然飞向空中,当吊篮高高越过最高点时,摆放在篮子里的巨石顿时便挣脱束缚,向着前方城廓呼啸而去……
夕阳西下,落日的余辉洒落下来,凄红一片。
博阳城外,极目所见全都是一垄一垄的阡陌,阡陌上种满了粟子,今年济北郡还算是风调雨顺,因而粟子的长势不错,吐出的粟穗又长又大,眼见得又是个难得的丰收年,正在田间地头劳作的农夫们脸上全都lu出了开心的微笑。
一个老农在自家地头坐了下来,抓起陶罐正要往碗里倒水时,摆在石头上的陶碗却忽然间掉落在地,光啷一声摔成了两瓣,老农愣了一下,正自不解时,忽然感到脚下的地面好似在轻轻震颤,隐隐约约间,好像还有什么声音自天边传来。
老农放下陶罐,有些茫然地站起身来,手搭凉篷往南边了望。
不远处,正在田间地头辛勤劳作的农夫们也纷纷停下了手中的活计,一个个直起腰,回头往南边眺望。
原野的南边是道低矮的山梁,看不清山梁后面的情形,不过那隐隐约约的声音分明就是从山那边传过来的,恐惧的情绪迅速在原野上弥漫开来,有些机警的农夫已经扔掉手中的农具,悄然转身往县城方向跑去。
仿佛过了很久,仿佛才只瞬间,一骑骑兵忽然间从山梁后面鬼魅般冒了出来。
那骑兵只轻轻一勒马缰,胯下战马霎时人立而起,前蹄腾空,昂首长嘶起来。
农夫们清楚地看见,那马背上的骑兵分明披着鲜红的战袍,在落日的余辉下,犹如鲜血一样艳红、一样的醒目,还有那骑兵手中那把又长又细的长刀,在斜阳的照耀下,反射出炫目的反光,却又是那样的令人心悸。
“是汉军,该死的汉军又来了!”
“快跑啊,大家快跑,汉军又来了!”
不知道是哪两个农夫吼了一嗓子,原本正站在田间地头发愣的农夫们顿时间炸了锅,一个个扔掉手中的农具掉头就跑,十多年前,博阳县就曾遭到汉军的洗劫,对于那次洗劫,他们可是记忆犹新,却没有想到,这些强盗又来了。
远处山梁上,前蹄腾空的战马终于重重落地。
几乎是同时,更多的骑兵已经从那骑身后源源不断地冒了出来,先是十数骑,再是数十骑,再是数百骑,然后是数千骑,上万骑……短短不到半刻钟功夫,那道低矮的山梁便已经被无穷无尽、无际无边的骑兵给湮没了。
无际无边的骑兵汪洋先是湮没了山梁,然后顺着山坡汹涌而下,湮没了整个原野,那一垄垄、一片片眼看就要成熟并丰收的粟子,转眼间就被无尽的铁蹄践踏成了一片狼藉,远处博阳城外,农夫们一边逃跑,一边却在默默地流泪。
经过连续十余日的疾驰,骁骑军终于进入了济北郡的博阳地界。
项庄骑着乌骓马从原野上飞驰而过,望着脚下一片狼藉的阡陌,还有倒伏在地已经被踩踏得不成样子的粟子,项庄眸子里不禁掠过一丝黯然,不过很快,项庄的神情便恢复了原有的冷酷,这就是战争,战争从来都是残酷的!
这次远征,除了要救赵国,更要破坏齐国的战争潜力。
怎样才能破坏齐国的战争潜力?答案是不言而喻的,那就是尽可能地破坏齐国的农业生产,迫使齐地百姓向别国逃亡,这样一来,齐地将无粮可征,也将无兵可募,手中无粮又无兵,韩信纵有鬼神莫测之能,也难逃败亡结局。
邯郸,齐国大军的猛攻已经持续了整整五日。
五日ji战下来,齐军伤亡不小,云梯、攻城车等器械也损失了不少,邯郸城看起来却像是磐石般坚不可摧,不过韩信脸上却没有丝毫的焦虑之se,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最多再过半个月,只等暗道掘通,邯郸城就必破无遗。
从一开始强攻就只是幌子,韩信真正的杀手还是奇袭。
中军大帐里,韩信一边跟娄敬对弈,一边教导韩阖道:“阖儿,用兵之道千变万化、无穷无尽,实则万变不离其宗,归根到底,便是以正合、以奇胜。”
韩阖道:“孩儿明白了,父王命大军摆开阵仗强攻邯郸城,这是以正合,暗中挖掘地道奇袭便是以奇胜,是也不是?”
韩信微笑道:“你这样理解,也未尝不可。”
话音方落,宿卫郎将曹窋忽然匆匆入内,拱手禀报道:“大王,临淄急报!”
韩信拈起一枚白子落在棋枰上,这才回头说道:“什么事?”
曹窋喘了口气,沉声道:“楚王项庄亲领十万骑兵,已经杀入了济北郡,国相在飞报上说,最多再有三日,楚军就要兵临临淄城下了!”
“这不可能!”韩信霍然起身,手中的棋子也洒落在地。
也难怪韩信失态,楚国距离齐国足有几千里之遥,既便项庄知道自己要对赵国不利,等他派兵来援那也至少得两个月的时间,可是现在,自己大军才刚刚向邯郸发起进攻,那边楚国大军竟然就要兵临临淄城下了,这怎么可能?
就算是骑兵也不可能这么快,难道楚军是飞过来的不成?
其实,这也不能怪韩信失算,韩信纵然是华夏历史上的兵家之仙,可他对骑兵的战术却明显缺乏足够的认知,更无法想象后世meng古骑兵那种恐怖的行军速度,因为在这个时候,马镫也才刚刚出现,马蹄铁却根本还没有从西方流入中原。
在没有马蹄铁的时代,骑兵是绝对无法长途急袭的!
所以,韩信没有想到,楚军骑兵竟能这么快就兵临齐国!
娄敬跟着起身,伸手向曹窋道:“国相的飞报呢?快拿来。”
曹窋赶紧将国相王陵的飞报呈上,娄敬匆匆看完不禁脸se大变,向韩信道:“大王,这恐怕是真的,楚军的确是大兵压境了。”!。
第373章 齐军退兵
娄敬叹了口气,对韩信说道:“大王,楚军的确是大兵压境了!”
韩信点了点头,沉吟着说道:“十万骑兵,十万骑兵?十万骑兵?!”
韩阖忽然说道:“父王,攻入齐国的楚军不可能真有十万,这肯定是虚张声势,儿臣以为楚军能有五万就不错了!”
“哦?”韩信饶有兴致地问道,“说说你的理由。”
韩阖道:“理由很简单,上次淮南大战,楚军直到最后也只出动了五万骑兵,可见他们的战马总共也就这么多,所以这次攻入齐国的楚国骑兵绝不会超过五万人。”
娄敬道:“大王,公子阖的分析很有道理,楚国的战马很可能就这么多。”
说此一顿,娄敬又道:“还有,臣曾经与北貉部落的胡人有过接触,知道胡人在长途行军的时候,为了加快速度,每个人通常会配备好几匹坐骑,臣怀疑,楚军很可能也采取了这样的方式,所以,其实际兵力很可能只有两三万人。”
“两三万骑兵?”韩信轻轻颔首,双目却忽然间眯了起来。
沉吟了片刻,韩信微眯的双眸猛然睁开,回头喝道:“地图!”
宿卫郎将曹窋回头一招手,早有两名禁军抬着一扇镂空屏风上前,又拿来河北的山川河洛图悬挂到了屏风之上,韩信对着地图足足沉思了半刻钟,眸子里忽然间浮起一抹异样的光彩,又回头喝道:“号令全军,拔营回国。”
“喏!”曹窋轰然应喏,转身扬长去了。
目送曹窋离去,韩阖却不解地问道:“父王,眼看着地道都快要掘通了,邯郸都快攻陷了,此时退兵岂不可惜?而且楚军只有两三万骑,只需严令各郡、各县守好城池就行了,我们完全可以先攻陷邯郸、灭掉赵国,然后再回师国内。”
韩信微笑笑,道:“阖儿,为父刚刚不是教导过你么?用兵之道千变万化,却又万变不离其宗,归根到底就一句话,那便是以正合、以奇胜,结合现在的军情,你再好好想想,也许你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呢,呵呵。”
韩阖挠了挠小脑袋,陷入了沉思。
邯郸城头上,早已经是一片狼籍。一堆堆的滚木擂石堆得到处都是,马道上到处都是散落的石块、箭矢,还有浸染血渍的断剑断戟,原本平整的马道已经被砸得坑坑洼洼,城墙的包砖也被砸塌了几十上百处,原本巍峨雄壮的城池,已经显得残破不堪。
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时不时的甚至还能看到断肢残躯。
赵国次将军白宣在数十亲兵的簇拥下缓步上了城头,看到城头上横七竖八躺得到处都是的守城兵卒,随行的亲兵队长上前就要大声喝斥,却被白宣制止了,白宣蹑手蹑脚地踏上城头,又小心翼翼地从人缝中走过,唯恐惊醒了熟睡的将士。
不远处,几个负责警戒的哨卒想要见礼,也让白宣制止了。
五天血战,将士们已经累坏了,白宣实在不忍心惊醒他们。
不过就在这时候,邯郸城外却忽然间毫无征兆地响起了低沉的号角声,睡梦中的赵军将士霎时便被惊起,一个个翻身坐起,又操起兵器涌到了垛堞后,有十几个眼尖的士兵最先发现了巡城的白宣,赶紧上前见礼。
白宣回了礼,再转头往城外眺望时,齐军果然有了动静。
然而,很快,白宣便发现情形有异,城外的齐军并没有向邯郸城外集结的迹象,他们好像在拔营!没错,就是在拔营,齐军要退兵?!
有眼尖的士兵立刻兴奋地大叫起来:“拔营,齐军拔营了!”
“没错,他们真的在拔营!”立刻有士兵附和,“他们要退兵!”
邯郸城头上顿时间sao动起来,越来越多的将士涌到了垛堞后,攀着垛堞往外张望,有几个愣头青甚至跳上了垛堞,这一刻,所有将士心里都充满了狂喜,齐军真的要退兵了,邯郸城守住了?赵国还有他们的家园岂不就保全了?
白宣眉宇间却笼上了一层yin霾,他可不敢像将士们那样乐观,齐军好端端的怎么会退兵呢?事出反常必为妖,难不成韩信在耍什么yu擒故纵的把戏?沉吟了片刻,白宣将亲兵队长叫到近前,吩咐道:“带上骑兵,去城外抓几个齐军斥候回来!”
“喏!”亲兵队长轰然应喏,领命去了。
历下(今济南市)城外,骁骑军正浩浩dangdang向东行进。
万军中,项庄一边催马前行,一边扭头问百里贤道:“子良,大军进入齐地也已经有好几天了,算算时间,韩信差不多也该得到军报了,你说,他会不会从邯郸撤兵?”
百里贤摇着羽扇,答道:“回师自救是肯定的,要不然,等他攻陷邯郸再回师时,整个齐地只怕早变成一片荒原了,韩信绝对承受不了这样的打击,不过臣也有些担心,韩信会在真正退兵之前耍花招,一个不好赵国反而要吃大亏!”
“你是说……”项庄凛然道,“韩信会耍yu擒故纵的花招?”
“十有**如此。”百里贤笃定地道,“假如赵军不察,以为齐军真的已经退兵,齐军再来一个掉头急袭,搞不好邯郸就会转瞬失守。”
项庄的脸se霎时便沉了下来,他越想越觉得百里贤的担心很有道理,赵军一个大意,还真可能中了韩信yu擒故纵的诡计,邯郸城真要是失守了,那么赵国也就灭亡了,这样一来楚军的这次远征也就毫无意义了!
不行,绝对不能允许这种情形发生!
当下项庄回头大喝道:“老屈?屈不才!”
但凡项庄出征,乌木崖大统领屈不才那是必须随行的,项庄话音方落,屈不才便已经打马来到项庄跟前,又于马背上拱手见礼道:“我王有何吩咐?”
项庄沉声道:“你不是带了几只回巢邯郸的信鸽吗?即刻向邯郸飞鸽传书,让你的人设法通知赵王张敖,就说寡人大军已经攻入齐地,韩信不日就将退兵,但是,让他千万不要疏忽大意,以免中了韩信yu擒故纵的诡计!”
“喏!”屈不才揖了一揖,领命去了。
项庄舒了口气,说道:“张敖可千万别大意才好。”
百里贤放下羽扇,道:“大王放心,张敖帐下也不是没有能人,别人不说,那个白宣却也是个厉害人物,若能有乌木崖的示警,应该不会再中韩信的诡计了。”
项庄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低声道:“但愿如此,但愿如此吧……”
邯郸,赵王宫。
赵王张敖正与贯高、张景、赵午、白宣等文武重臣弹冠相庆,韩信终于退兵了,邯郸之围终于是解了,压在他们君臣心头上的那块巨石也终于是搬开了,此时此刻,赵国君臣的心里当真是充满了狂喜之情,赵国无忧矣。
赵国上将军赵午更是兴奋得满脸通红。
齐军猛攻邯郸五日不下,只得黯然退兵,这份赫赫战绩已经是结结实实地落在了他赵午的脑袋上,想到自己能让声名显赫的韩信无功而返,赵午便ji动得老**怒涨,若不是顾忌赵王的权威,他真想把边上那几个女官摁倒在地,肆意鞑伐。
贯高、张景也是庆幸不已,赵国这次能够逢凶化吉,真可谓是邀天之幸。
只有白宣浓眉深蹙,心头隐隐感到一丝莫名的不安,齐军围城才只五天,竟然就草草退兵了?这完全不是韩信的风格,正所谓事出反常必为妖,这中间究竟出了什么问题呢?是yu擒故纵的诡计,还是齐国国内发生了什么大事?
白宣的困huo并没有持续太久,很快,他派去抓捕齐军斥候的亲卫骑兵便有了消息,他的亲卫骑兵足足捉了十几拨齐军斥候,在以各种手段虐杀了几十名齐军斥候后,终于撬开了其中一个齐军斥候的嘴巴,齐国国内果然发生大事了!
楚军,竟然是楚军,十万楚国骑兵已经攻入了齐国!
白宣这才长长地舒了口气,看来齐军退兵是真的了,十万楚国骑兵攻入齐国,并且在齐地大肆烧杀掳掠,也难怪韩信要匆匆回师了,他若再不回师,既便临淄不会失守,整个齐地只怕也要被楚军糟蹋得不成样子了。
白宣把这消息一说,赵王张敖以及贯高、张景、赵午等大臣更是宽心大放。
张敖高兴之余,当即吩咐亚相张景道:“亚相,即刻召集公卿大夫,今儿晚上寡人要在王宫大殿大摆筵席,犒赏文武百官,哈哈哈……”
“喏!”张景揖了一揖,转身屁颠屁颠地去了。
张敖又对上将军赵午道:“上将军,马上派人从府库支取钱粮,再多备些牛羊酒肉,待王宫筵罢,寡人还要亲往大营犒赏五军,与将士们同贺!”
“喏!”赵午啪地拱手,又轰然应喏,然后也转身扬长去了。
“哈哈,诸位爱卿,寡人先失陪了。”目送张景、赵午的身影远去,张敖兀自无法压抑心中的喜悦之情,当下向贯高、白宣等人告辞,直奔后宫去了,张敖脑子里已经浮起了刘元那白花花的身子,后宫佳丽上百,张敖却只恋刘元一人。!。
第374章 邯郸失守
虽然已经是深夜了,赵王宫里却仍是灯火通明,盛大的国筵仍在继续。
赵王张敖明显已经喝多了,需要两名女官搀扶才能站稳,既便是这样,他却还是坚持着挨个给大臣们敬酒,这也就是小字辈的赵王张敖,换成别的诸侯王,从来就只有大臣给他们敬酒的份,啥时候轮到国君给大臣们挨个敬酒?
敬完一轮,张敖忽然想起一件事来,他还没去大营劳军呢。
“哎呀,寡人险些给忘了。”张敖猛然一拍额头,当下回头望着上将军赵午、次将军白宣说道,“上将军,次将军,你们这便陪寡人一道前往军营。”
赵午、白宣自无不允,当下陪着张敖出了大殿,直奔宫门而来。
然而,还没出宫门,前方夜空下便陡然传来了冷厉的破空声,白宣反应极快,一个闪身就挡在了张敖跟前,赵午反应也不慢,当下猛然拔剑,厉声喝道:“有刺客,保护大王!”数百禁军顿时呼喇喇地涌将上来,将张敖护在了中间。
“啊?刺客?!”张敖吓得趴倒在地,酒意顿时间不翼而飞。
不过,预想中的箭雨攒射并没有到来,刺客似乎仅仅只射出了一枝箭,而且准头也差得离谱,都射到宫门的门楣上去了。
“箭上有信!”一名眼尖的禁卫忽然指着宫门上的箭矢大叫起来。
张敖、赵午还有白宣急定睛看时,果然看到箭上插了一卷书信,当下命人取来阶梯从门楣上拔取箭矢,又取下了书信,白宣从禁军小校手中接书书信展开,一眼便瞥见左下方落款处有个醒目的标记,却是一道黑乎乎的悬崖峭壁。
“乌木崖?!”白宣顿时心头一凛,这标记他听说过。
这世上从来就没有不透风的墙,项庄在乌木崖大量训练死士、间谍,然后再派往各国为楚国猎取情报的事,早已经被各诸侯国所知晓了,只不过,知晓乌木崖的存在是一回事,能不能揪出国中潜伏的乌木崖奸细则又是另一回事了。
“乌木崖?”张敖颤声道,“乌木崖要行刺寡人?”
赵午用手中剑指了指白宣手中的密信,皱眉问道:“白宣,上面写的什么?”
白宣匆匆看完密信,脸色顿时就变了,急声说道:“大王,这是一封示警信,楚王项庄假借乌木崖之手通知咱们,他已经亲提十万骑兵攻入齐国,说韩信不日就会退兵,但是在退兵之前,很可能会唱一出欲擒故纵的把戏!”
“欲擒故纵?”赵午皱眉道,“韩信在欲擒故纵?”
“啥意思?”张敖愣愣地问道,“齐军退兵是假的?”
“欲擒故纵?欲擒故纵!欲擒故纵?!”白宣喃喃低语数声,突然大叫道,“不好,如果韩信真是在欲擒故纵,那么他们动手的时间很可能就是今天晚上,大王,事急矣,你必须马上离开邯郸,出小南门前往邺城!”
说罢,白宣又恳求赵午道:“上将军,请您亲率禁卫骑军护卫大王前往邺城!”
赵午虽然一直不怎么待见白宣,但对白宣的判断力还是挺认可的,当下也有些信了,却还是说道:“白宣,就算韩信是假退兵,那也没啥,咱们这就击鼓聚兵,分兵把守四门,齐军要想攻陷邯郸城只怕也是千难万难,似乎用不着去邺城吧?”
白宣急道:“韩信用兵素来老辣,什么时候给人留过余地?这时候再击鼓聚兵、分兵把守四门怕是来不及了,且就算来得及,这些事情交给末将就行了,为大王的安全计,上将军你还是赶紧率领禁卫骑军护卫大王前往邺城才是正经!”
张敖也有些急了,说道:“那寡人的王后、王子们呢?还有朝中大臣呢?”
“顾不上他们了,只要有大王在,赵国就在。”白宣说着从亲兵手里接过头盔,又重重地扣在头上,再向赵午点了点头,翻身上马朝着军营疾驰而去,白宣很清楚,此时把守四门的兵卒很少,他就是赶去也是无事无补。
当务之急还是要去大营,聚集大军迎击杀回来的齐国大军。
张敖的心顿时间便悬了起来,回顾赵午道:“上将军,寡人……”
“大王,我们去邺城!”赵午深深地吸了口气,沉声道,“这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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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暗的夜空下,三万齐军正以急行军的速度匆匆西进,韩信白马紫袍,在数十郎将的护卫下走在队伍的最中间。
倏忽之间,一骑快马从前方疾驰而来:“报……”
韩信轻轻勒住胯下白马,大手一挥朗声喝道:“讲。”
斥候骑兵翻身下马,单膝跪地喘息道:“邯郸急报,王宫夜筵仍在继续!”
早在三天前从邯郸撤兵时,韩信就悄悄留下了大量奸细,现在这些奸细已经大量混入了邯郸城,一来刺探消息,二来还能在关键时刻做内应!更重要的是,韩信还在邯郸城外留下了一支伏兵,这会,程黑的伏兵应该已经拿下邯郸东门了吧?
不过,对于韩信来说,攻陷邯郸不是目的,他的目的是俘虏赵王张敖,只有抓住了赵王张敖,赵国才会投降,这一仗才算是最终胜利。
当下韩信朗声道:“赵夕、吕卿、许章听令!”
赵夕三将急催马上前,于马背上拱手作揖道:“末将在!”
韩信扬起右手,遥指前方说道:“各率五千精兵,给寡人堵住邯郸北、西、南门,哪怕就是一只耗子,也不许从城内走脱!”
“喏!”赵夕三将轰然应喏,打马去了。
韩信又道:“其余诸将,各率本部人马,随寡人去堵东门!”
“喏!”十数部将轰然应喏,又纷纷转身打马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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邯郸东门的确已经陷落了。
当程黑带着八百精兵钻出地道,大步踏入城门时,整座城门已经完全被事先潜入邯郸城内的百来个细作给控制了,此前十万齐国大军猛攻五日、死伤无数都没有攻破的城门,现在却让百来个细作给拿下了,说起来真叫人不敢相信。
“将军!”
“将军!”
“将军!”
看到程黑进城,守在城门两侧的细作纷纷撞胸致意,程黑也不时地在这些齐军细作的胸口砸上一拳,不无兴奋地道:“干得好,弟兄们!干得好,待拿下邯郸、擒住赵王,本将军一定替你们向大王请功,哈哈哈……”
“将军,这没啥,赵军的守备太松懈了。”
“就是,把守城门的百十个赵军早就已经喝得烂醉如泥了,咱们根本没费什么劲,就把他们全给宰了。”
“早知道这样,前几天费那劲干啥?”
这些大头兵却不知道,若没有那几天的猛攻,若没有成千上万人的牺牲,赵军又岂会有今天的疏忽大意?韩信又岂能上演这一出欲擒故纵的好戏?
正说话间,前方大街上忽然间传来了巨大的喧嚣声,遂即一道道的火把长龙从附近几条大街以及十几条小巷里同时涌了出来,亮如白昼的火光下,一队队衣甲鲜明的赵军已经杀气腾腾地向着城门掩杀了过来。
程黑嘴角霎时绽起了一丝无比狰狞的杀机,当下缓缓抽出长剑,又以剑尖指着前方汹涌而来的赵军,厉声大吼道:“弟兄们都听好了,这邯郸城门现在就是老虎嘴,咱们就是老虎嘴里的尖牙,赵国的兔崽子们想把咱们这颗尖牙给拔了,他们还欠些本事!”
八百精兵和百十来个细作全都是身经百战的铁血老兵,他们全都没说什么废话,一个个缓缓抽出长剑,擎起长戟,缓慢而又坚定地簇拥到了程黑身后,赵军要想夺回城门,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从他们的尸体上踏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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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前方严阵以待的齐军精锐,白宣就知道邯郸失守已经不可避免了!
韩信,不愧是韩信,用兵还真是神鬼莫测哪,直到现在,白宣都想不明白,夺取城门的这支齐军精锐究竟是从哪里钻出来的?在齐国大军撤退之后,白宣曾经派出大量的侦骑对四周所有可能藏兵的森林河谷进行了仔细的搜索,却毫无发现。
若不是确信齐军已经全部退走,白宣就是拼着得罪赵午,就是拼着得罪国君,也会阻止这种奢华的劳军行径,就算是阻止不了,也会设法保留足够的兵力把守四门!可是现在,再后悔已经晚了,邯郸东门已经失守了!
紧了紧手中的长剑,白宣将所有的杂念抛到了脑后。
既然事情已经这样,再后悔已经于事无补,事到如今,还是全力反击,尽可能地夺回城门吧,既便夺不回城门,既便改变不了邯郸失守的结局,好歹也能吸引齐军的注意,给大王的逃亡增加一些成功的机会。
缓缓扬起手中长剑,白宣陡然声嘶力竭地怒吼起来:“大赵国的勇士们,为了你们的妻儿老小,为了你们的家园,杀……”
“杀杀杀……”紧随白宣身后的数百亲兵同声怒吼。
“杀光对面的齐国狗子,一个不留!杀!”白宣举剑撩天,再次仰天长嗥。
“杀杀杀……”这一次,几乎所有的赵军将士都厉声怒吼起来,巨大的声浪霎时惊碎了夜空,远近十数里都清晰可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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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5章 事不可为
当韩信在数百禁军的簇拥下登上邯郸城头时,邯郸东城已经完全被齐军控制了,横亘邯郸东西的玄武大街上,赵军且战且退,正向王宫收缩,齐军则衔尾追杀、攻势如潮,邯郸城内到处都是火光,到处都在厮杀,沸反盈天。
各军各营的战报流水般呈送到了韩信跟前。
“报……左军已经堵住邯郸北门,没有一人走脱!”
“报……中军前营已经逼近王宫,正猛攻禁军大营!”
“报……后军已经堵住邯郸西门,没有任何赵军走脱!”
“报……右军已经堵住邯郸南门,不过在我军合围之前,曾有一队赵军骑兵突围,约有四五百骑!”
韩信闻报顿时蹙紧了眉头,曾有一队骑兵突围?
娄敬也是脸色微变,喝道:“马上让赵夕将军来见大王!”
传令兵领命去了,过了大约小半个时辰,赵夕满头大汗地来到了韩信跟前,单膝跪地拱手作揖道:臣无能,请大王责罚。”
韩信摆了摆手,沉声道:“到底怎么回事?”
赵夕羞愧地道:“臣率大军赶到南门外不久,邯郸南门突然打开,一队赵国骑兵突然从城中冲杀而出,臣猝不及防,来不及派兵堵截他们就已经突围而去了。”
韩信又道:“那是一队什么样的骑兵?”
赵夕忙道:“大王,那绝不是普通的赵国骑兵,这四五百骑不仅个个体壮如牛,而且全都披挂着鳞甲,胯下的坐骑也都是高头大马,臣曾派出骑兵进行追杀,却根本追不上,臣怀疑,这很可能就是赵王张敖的禁卫骑兵。”
娄敬问道:“赵夕将军,有抓住活口吗?”
“没有。”赵夕摇头道,“弓箭手射下了十几个,不过都自杀了。”
娄敬叹了口气,扭头对韩信说道:“大王,这应该就是张敖的禁卫骑兵。”
韩信点了点头,回头吩咐曹窋道:“事不可为,即刻号令全军,撤出邯郸城!”
韩信用兵从来就不拖泥带水,邯郸之战的胜负关键就是赵王张敖,若不能擒住张敖,那么就算攻陷了邯郸城也毫无用处,张敖已经逃走,灭亡赵国已无可能,那么这一仗就没必要再继续下去了,齐国兵力已经捉襟见肘,委实不宜再分兵了。
楚王项庄已带着几万精骑攻入齐国,韩信也不敢有丝毫的大意。
“现在撤兵?”韩阖大惑不解,急道,“父王,邯郸眼看就要拿下了!”
“为父知道。”韩信微微一笑,和声道,“阖儿你要记住,两国交兵,不能以攻城略地为目标,而应该以灭国为目标,邯郸不过是座城池,此战若不能灭掉赵国,既便夺取了邯郸也毫无意义,反而会将本就紧张的兵力牵绊在这里,得不偿失。”
韩阖闻言默默点头,赵夕却羞愧地垂下了头颅,都怨他啊。
韩信摸了摸韩阖的小脑袋,再次吩咐曹窋道:“曹窋,下令吧。”
“喏!”曹窋轰然应喏,又大步走到女墙后面,厉声大喝道,“大王有令,各军各营即刻撤出邯郸城,撤出邯郸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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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王宫,程黑正带着数百精兵猛攻王宫大门。
“哈!”程黑一声大喝,将面前的一名赵军小校拦腰斩成两截,任由刺鼻的鲜血喷溅在脸上也懒得去擦一下,只是扬起滴血的双刃剑指着前方巍峨的宫门,厉声长嗥,“弟兄们加把劲,杀光这些赵狗,王宫里的女人就都是你们的了!”
“嗷嗷嗷嗷……”程黑身后的数百精兵顿时就如打了鸡血似的,一个个眼冒绿光、嗷嗷叫嚣起来,然后纷纷操起手中的长剑、长戟,照着对面的赵军就是一通乱砍乱刺,死守宫门的赵军败兵眼看着就要支撑不住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东门方向却忽然响起了低沉的号角声。
嗯?这是……退兵的号角?这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退兵了?!
程黑愕然回头,只见一骑快马正顺着大街飞驰而来,未及近前便已经厉声长嗥起来:“大王有令,各军各营即刻撤出邯郸城,撤出邯郸城……”
数百精兵也情不自禁地停下了脚步,一个个面露惊愕之色。
“嗷嗷嗷……吼呀~~”极度愤懑下,程黑一个旋身再以手中长剑猛然掷出,一下就将对面的赵军司马钉死在了宫门之上,程黑这才压下了胸中的怒焰,回头厉声大吼:“弟兄们,走,该死的,我们走,回家,回家了……”
走了两步,程黑忍不住再次回头,眸子里流露出的尽是不甘之色,这可是王宫啊,里面必然会有大量的金银珠宝,更有成百上千的美人,可是现在,这些金银珠宝和美人却跟他无缘了,眼看着都要到手了,却又离他远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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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白宣长长地舒了口气,手中长剑也缓缓地垂了下来。
齐军竟然退兵了,眼看着宫门就要失守了,齐军却意外地退兵了?不但白宣感到意外,宫门外负隅顽抗的几百残兵更是感觉犹如梦中,有几个士兵更是要求同伴掐他几下,看看是否在做白日梦,这一切太***诡异、太***不真实了。
不过,白宣很快便恢复了冷静,当下命令亲兵四处收拢败兵,邯郸城中原本足足还有五六万大军,只不过在齐军袭城之前,大多将士已经喝得酩酊大醉,他们还没来得及集结就被给打散了,只要能将这些败兵聚拢,赵军仍可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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邯郸城北,小巷深处。
一名小厮借着阴影的掩护鬼魅般靠近了一座宅院的大门,再伸手轻轻一推,原本紧闭的大门便裂开了一条缝,小厮一个侧身滑进了大门。
小厮刚进门,黑暗中便传来了一个声音:“王宫被攻破了?”
“没,没有。”小厮摇了摇头,喘息着道,“统领,齐军退兵了。”
“嗯,齐军退兵了?”黑暗中那个声音又道,“这倒是有些出乎老夫的预料,嗯,看来得马上向总部报告这一消息。”话音方落,一道瘦削的身影便从门房里闪了出来,匆匆直奔后院而去,又过了片刻功夫,一只信鸽便从后院扑翅着飞上了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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甾水西岸,两万楚骑正如蝗虫般蜂拥而下。
此时,骁骑军早已过了历下,逼近齐国国都临淄了。
自进入齐地开始,楚军便再次穿上了汉军衣甲,一路走一路烧,一路北上一路掳掠,沿途所经之处,所有的阡陌尽成遍地狼藉,所有的粟子豆菽悉遭践踏,所有的村庄镇甸无一例外皆被烧毁,成千上万的百姓全都成了无家可归的难民。
万军中,项庄轻轻一勒马缰,乌骓马便脱离大队驰向了河滩。
看到项庄单骑脱离大队人马,晋襄、呼延不敢怠悭,一声呼哨,便各自带着数百精骑也脱离了大队,跟着项庄驰上了河滩。
隔着河,项庄看到对面有好几处冲霄而起的浓烟。
不消说,那肯定是楚军又烧了好几个村庄,项庄甚至还能够隐隐约约地听到风中传来的哀嚎啼哭声,项庄闭着眼睛都能想象出那画面,倾塌烧毁的一栋栋茅屋前,女人们正在默默垂泪,孩子们正在啼哭,男人们则在大声咒骂……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大多数齐人咒骂的都是汉军,而不是楚军。
“大王,小不忍则乱大谋哪。”不知道什么时候,百里贤已经来到了项庄身边。
项庄默默点头,大丈夫处世,有所为有所不为,为了大楚能够早日统一天下,说不得只能委屈齐地百姓了!如若不然,真让韩信灭了赵国,天下从此成为三足鼎立之势,则势必会兵祸连结,那时候,受苦的将不仅仅只是齐地百姓。
轻轻舒了口气,项庄幽声说道:“轻重缓急,寡人知道。”
百里贤以羽扇搭在额头上往前方眺望了片刻,忽然说道:“大王,前面不远好像就是齐国的国都——临淄城了。”
“寡人知道。”项庄点头道,“十几年前寡人来过一次。”
十几年前,项庄不但曾经来过临淄,还一把火烧掉了临淄大城。
说到这里,项庄忽又想起了已故的老军师尉缭,时间过得可真快哪,一转眼尉老爷子弃世都已经十多年了,天下格局也早已经今非昔比了。
除了尉缭,项庄还想起了另外一个人,北貂胡商齐买!
当年,若不是齐买的商队恰逢其会,项庄的几千残兵要想打下临淄可谓绝无可能,就在项庄回到江东后不久,就放齐买回国了,却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等齐国这一仗打完,倒是可以派水师走海路去远东转转,看看能否收买北貂部落为己所用。
除了北貂,远东地区还有东胡、肃慎、夫余以及沃沮等原始部落,东胡本来应该是远东地区的霸主,不过自从被匈奴打败之后,实力一落千丈,从此分裂成了大大小小几百个独立的土著部落,现在的远东,应该是最混乱的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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