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6章 寡人想见见项庄
齐国国相王陵正在几个小吏以及数十军卒的簇拥下巡视城防。
站在城头上往下看去,只见城内的大街小巷里全都挤满了难逃进城的附近百姓,条件好的还能够在街角搭个窝棚遮阳挡雨,更多的人却只能lu宿街头,白天忍受烈日灸烤,夜晚则需承受蚊蝇叮咬,遇到下雨,更是苦不堪言。
王陵边走边问随行的一个齐军校尉道:“周边各县的援兵还没来?”
“还是没来。”齐军校尉摇了摇头,又忧心冲冲地道“国相,末将担心,周边各县很可能已经被楚军攻陷了,所以,多半不会有援兵到来了。”
王陵闻言霎时蹙紧了眉头,没有援兵,仅凭临淄城内的八千人,王陵真不知道自己能坚持到什么时候,要知道城外的楚军可是足足有十万骑兵哪!值得庆幸的是,楚军围城十日却始终没发动进攻,他们似乎是在等待什么。
又有小吏凑到王陵跟前,压低声音说道:“国相,楚军围城已经十日,太仓里的存粮眼看着支撑不了几天了,如果再不想办法筹粮,再过几天就连清汤寡水也熬不出来了,逃难进城的百姓实在是太多,小人实在也是没辙了。”
王陵只是默默往前走,粮食短缺,这可是个大难题啊。
半年前,临淄太仓里都还有上百万石存粮,可是大王先征淮南,再征梁地,一个多月前又征伐赵国,几次大仗打下来,太仓里的百万石粮食很快就耗尽了,围城之前,临淄城内又涌入了十几万难民,这些人可都要张口吃饭哪。
好半晌后,王陵才道:“先清汤寡水地支撑着,能撑几天是几天,如果等到粮尽大王还没有回师,就向世家豪族、勋戚贵族征粮。”
小吏点了点头,说道:“也只能这样了。”
说这话的时候,小吏颇有些肉疼,小吏家里颇为富足,足有六七囤粟子,如果朝廷下令征粮,他家那几囤粟子肯定要被征走,他能不心疼么?
王陵又往前巡视了几里地,忽然看到下面街上有难民在闹事,虽然闹事的十几个难民很快就被闻讯赶来的士兵〖镇〗压了,可是王陵却意识到了潜在的危险,当下吩咐随行的几个校尉道:“这些难民中间搞不好就有楚军jian细,必须严加控制!”
随行的几个齐军校尉唯唯喏喏地应了,当下领命去了。快速进入本站无弹窗广告王陵又往前巡视了一段,低声叹息道:“也不知道大王什么时候能回来?”
小吏心里同样七上八下,却还是宽慰王陵道:“国相放心,这个时候大王的大军说不定已到临淄城外了。”
韩信大军还没到临淄,不过距离临淄也不远了。
此时此刻,韩信正站在高邑的土坏城墙上生气,高邑是临淄西边的一座小城,城内差不多有两千居民,不过现在,呈现在韩信面前的除了断垣残壁,就只剩下瓦砾堆了,昔日还算繁华的一座城池竟然被楚军一把火给烧了。
而且,这不是唯一一座被烧毁的城池,在回师临淄的路上,韩信至少已经见到了十几座被烧毁的城池,此外,被烧毁的镇甸村庄那就更多了!尤其让韩信生气的是,楚军不仅四处放火,更将沿途所有的良田阡陌践踏得一塌糊涂。
楚军如此行径,与当年深入楚地的梁军何异?
如果非要找出区别,那就是当年的梁军是烧杀劫掠、无恶不作,而楚军却不杀人。
不过,韩信觉得楚军不杀人比梁军杀人更加的让人憎恨,楚军若是将沿途所经之处的百姓全杀了,那也就罢了,可楚军不杀人,却把这许多难民全赶进了少数几个雄城大邑,却给齐国增加了极大的负担!
娄敬叹了口气,说道:“大王,楚军这一手好毒啊。”
楚军这一手的确很毒,他们虽然不杀人,却烧毁了沿途所有百姓的房屋,也抢走了他们所有的口粮,更将今年的粟子豆菽践踏殆尽,如此一来,一个巨大的包袱就凭空落到了齐国君臣的头上,这几十万乃至上百万难民救还是不救?
不救吧,为万民所唾弃还是小事,关键是死了这么多的百姓之后,齐国的人力、国力以及军力就将遭到严重削弱,就算韩信握有秦王玉玺,也无法再与刘邦、项庄争鼎了,这是韩信无论如何也不愿意看到的。
可救吧,齐国上哪去弄这许多粮食?
要知道,这可不是几千或者几万难民,面是几十上百万难民哪!
从薛郡到济北郡,再从济北郡到临淄郡,楚军骑兵已经涂毒了三个郡几十个县,保守估计,无家可归的难民都已经超过了三十万人,而且这事还没完,接下来楚军肯定还会继续流窜,最后无家可归的难民很可能超过百万人!
上百万难民,这么多人张嘴吃饭,压力可着实不小!
临淄太仓里已经没有一粒粮食了,其余的诸侯国也不可能借粮给齐国,韩信如果要救这百万难民,办法就只有一个,就是向齐地的世家豪强、勋戚贵族强行征粮!可这样一来,韩信也就把齐地的世家豪强给得罪狠了!
“是啊。”韩信点了点头,深以为然道“项庄小儿这一手还真够毒!”
娄敬沉吟片刻,又道:“大王,事到如今也没有别的办法可想了,只能抢在局势彻底糜烂之前击灭这支楚军骑兵,否则,后果将不堪设想哪。”
韩信默默点头,这个,娄敬却是与他想到一块去了。
只要自己的大军能够及时歼灭项庄的这支骑兵,那就可以将齐地难民的数量控制在可以承受的范围之内,那时候,无论是牺牲难民还是牺牲小部份世家豪强,都不至于伤及齐国的根本,齐国就仍有与楚汉争雄的底气。
不过,要想歼灭楚军并不容易,因为楚军全都是骑兵,来去如风,而齐军却是步兵,行动迟缓,更重要的是,韩信对项庄缺乏直观的认知,正所谓知己知彼,方能够百战不殆,对于项庄这级别的对手,韩信必须做到知己又知彼。
用力将手中的瓦砾捏成粉末,韩信忽然说道:“寡人想见见项庄。”
“大王不可!”娄敬闻言脸se大变,急劝阻道“项庄可是世之猛将,连樊哙都死在了他的戟下,大王与他唔面,实在太过凶险。”
“无妨。”韩信却摆了摆手,淡然道“寡人自有安排。”
淄水东岸,楚军大营。
项庄举起牛角觞遥敬百里贤道:“子良,来,尝尝齐地水酒。”
百里贤也举起牛角觞回敬项庄,然后掩起衣袖将酒觞里的水酒一饮而尽,放下酒觞,百里贤说道:“大王,这齐地水酒寡淡无味,比咱楚地白酒可是差远了。”
“那是。”项庄不无得意,若不是他项庄,这个时代的人又岂能喝上白酒?
百里贤重新操起羽扇,若有所思道:“大王,围城已经十日,韩信大军差不多也该回来了,关键是临淄附近已经抢不到粮食了,我们是不是该走了?”
骁骑军自进入齐地以来,就一直依靠掳掠维持军粮的供给,四万匹战马和两万匹骡马的草料也就罢了,meng古马的适应能力历来就很强,只吃青草就行,但是两万将士的口粮可着实不是个小数目,临淄周边虽是齐地最肥沃之地,却也只够楚军肆虐十日。
现在十日已经过去,临淄附近能抢到的粮食基本上已经抢得差不多了,如果再不及时转进,将士们就该饿肚子了。
项庄放下午角觞,道:“斥候骑兵差不多也该有消息了吧?”
话音方落,呼延忽然大步入帐,冲项庄禀报道:“大王,探马回报,韩信大军已经到了高邑,距离临淄已经不足五十里了。”
当下项庄与百里贤便相视一笑,说道:“齐军的速度倒也不慢,不过韩信回来了,寡人却是要走了,但愿他别怨寡人才好,呵呵。”
刚说完,晋襄又大步入内,昂然禀道:“大王,有齐国使节求见。”
“齐国使节?”项庄闻言略略一愕,当下又道“从临淄城内来的?”
“不是。”晋襄摇头道“是从淄水西岸来的,说是奉了齐王之命前来递国书的。”
“国书?”项庄回头跟百里贤交换了一下眼神,当下吩咐晋襄道“请他进来吧。”
晋襄领命而去,很快便又领着个身材颀长的中年秀士进了大帐,那中年秀士进了帐,只是冲着项庄浅浅一揖,朗声道:“在下田雄,忝为齐王帐下一遏者,今奉齐王之命,特来向楚王递交国书。”说罢,田雄又从怀里mo出了一封国书。
呼延闷哼一声,上前两步接过国书又交到了项庄跟前。
项庄展开国书,上面却只有廖廖几行字:人曰楚王项庄英雄盖世,气宇风采不输昔之霸王,寡人钦慕已久,只是缘悭一面,明日申时,寡人于淄水西岸相候,隔水论兵,亦不失为人生一大快事,还望足下能够准时赴约。!。
第377章 神箭由渊
黄龙dang只是最普通不过的一段淄水河道,却注定要成为名垂青史的历史古迹!
韩信之所以选择在黄龙dang跟项庄晤面,完全是因为黄龙dang附近都是旷野,视野开阔,不管是楚军还是齐军,都无法在淄水两岸埋设伏兵,只要双方无法在对岸伏兵,双方君主安全上就有足够的保证,当然,主要是韩信的安全能够保证。申时刚过,韩信、项庄就各自带着数百亲骑出现在了黄龙dang两岸。
此时已是九月初,齐地气候已经逐渐转冷,天上的太阳也不那么毒辣了,阳光照在身上只让人感到和煦温暧。
距离河岸尚有百步之遥,项庄忽然扬起右手。
身后随行的晋襄、呼延以及数百亲骑便纷纷勒马止步,混迹普通士兵群中的由渊却本能地眯起右眼,望向了淄水对岸的韩信,距离还是有些远,如果在这个距离上突施冷箭,射中韩信的可能xing还不足一半,要想射杀韩信更是难如登天。
止住了身后随行的亲兵亲将,项庄再轻轻一策马缰,乌骓马便再次轻甩四蹄,缓缓走向了淄水东河,几乎是同时,对岸的韩信也喝住随行亲骑,单人独骑走向淄水西河,轻盈的马蹄声中,两人两骑很快便走到了淄水河边。
黄龙dang这段的淄水宽度还不到三十丈,站在淄水东岸,项庄可以清楚地看到,韩信身上并没有携事任何兵器,更没有携带弓和箭,当然,项庄根本不担心韩信携带兵器,就凭韩信那点微末武艺,要想射杀他项庄根本就是痴心妄想。
韩信也看得很清楚,对岸的项庄同样没有携带任何兵器。
当下韩信浅浅一揖,说道:“楚王果然是信义之士,寡人甚感欣慰。”
项庄微微一笑,拱手说道:“齐王果然是风采过人,无愧兵家之仙美誉。”
“兵家之仙?楚王过誉了。”韩信淡然笑笑,又道,“如果有可能,寡人倒真想与楚王你成为莫逆之交,可惜造化弄人,让你我于战场上刀兵相见,至感遗憾。”只这一句交谈,韩信便已经发现,项庄绝非龙且那样有勇无谋的莽汉。
看来要想在潍水重演水淹楚军的好戏,难度不小。“齐王,其实我们完全有机会成为真正的莫逆之交。”项庄的眼神犀利如刀,直直地望着韩信双眸,一字一句地说道,“只要齐王抛下昔日恩怨,将齐地十郡并入大楚,则寡人可以保证与你共享天下,从此项韩两姓轮流为王,永为兄弟。”
韩信脸上霎时浮起了一丝怒se,不过很快又被他压了下去。
至此,韩信已经基本可以肯定,项庄是个智勇兼备的难缠对手!
“人说楚王不仅武艺卓绝,口才更是了得,寡人今日算是领教了。”韩信洒然一笑,针锋相对地反击道,“这句话,也正是寡人想要对你说的,若楚王你能将巴蜀、荆襄以及江东并入大齐,则寡人可与你一起面南称孤。”
“哈哈。”项庄仰天打了个哈哈,又道,“齐王,这里风景不错。”
“风景不错?”韩信眸子里有寒光一闪而过,语气也在不禁意间冷冽了许多,“寡人却只看到城池被毁,良田被践踏,无辜百姓流离失所,何来风景不错之说?”
“寡人似乎也看到赵地狼烟四起、百姓颠沛流离呢?”项庄反chun相饥道,“齐王,你我二人所行所为大致不差,就不必互相攻讦了,这叫大哥别说二哥。”
韩信闻言微微一窒,遂即又洒然一笑,说道:“好吧,这些就不提了,现在寡人已经撤兵回国,贵军是不是也可以离开齐国了呢?只要楚王你肯退兵,寡人绝不为难,除了沿途关卡一律放行外,还额外奉送大军所需粮草!”
韩信并不认为项庄会接受自己的好意,不过,若是项庄能够接受,那就最好不过了。
韩信很清楚,从这一刻开始,他跟项庄之间的殊死较量就已经开始了,他绝不会让侵入齐地的楚军逃走,更不会让项庄活着返回江东!
“呵呵,齐王的好意寡人心领了。”项庄微微一笑,又道,“此来齐地,寡人已经打搅良多,实在是不好意思再麻烦你了,不过,若是贵军能够后退十里,允许我军在黄龙dang架设浮桥,以便大军渡河南返,则不胜感ji。”
此时,楚军正跟齐军隔淄水对峙,东渡潍水、胶水,再由胶东、琅邪退回淮南的行军路线是早就确定的,项庄之所以跟韩信说要在黄龙dang架桥,无非是为了混淆韩信的视听,以造成声东击西之效,为楚军东渡潍水创造机会,赢得时间。
“好说。”韩信满脸微笑,心里却是冷笑,在黄龙dang架桥渡河?区区声东击西的雕虫小技,也敢在寡人面前出乖lu丑?
项庄与韩信言谈甚欢,他的数百亲骑则静静地守候在百步开外。
人群中,由渊左手紧握七石硬弓,右手攥紧狼牙重箭,掌心里已经沁出了冷汗。
由渊从五岁起开始在阿母的督促下练习箭术,十三岁独自一人进深山狩猎,十五岁猎杀第一头猛虎,十七岁完成百步穿杨的壮举,其箭术之精绝可谓天下无双,否则,九原大校时他也不可能在箭术上压过高初。
但是现在,由渊却的确有些紧张。
因为这次,他要射杀的不是狼,也不是老虎,而是当世大兵家韩信!一想到韩信很可能会在今天死在自己箭下,由渊便感到无比的兴奋,可是,万一要是失手,那么他由渊就将成为千夫所指,这可是一次极佳的猎杀韩信的机会,很可能也是唯一的机会。
深深地吸了几口气,由渊竭力让自己的心跳恢复平静,同时暗示自己,他由渊的箭术天下无双,韩信,死定了!
半个时辰很快过去,韩信跟项庄都觉得时间差不多了。
项庄首先拱手作揖,对韩信说道:“齐王,要不今天就先到这里?”
“也罢,那就改日再叙。”韩信微微一笑,人却没动,所谓防人之心不可无,还是等项庄转身过后,他再转身不迟,需知项庄可是世之猛将,万一他身上带了什么暗器,保不准就能射穿三十丈宽的河面,对他构成威胁。
项庄焉能不知韩信心中所想,当下勒马转身。
看到项庄勒马转身,韩信这才放下心来,也跟着勒马转身准备离开,就在这个时候,项庄忽然扬起右手,张开的五指猛然握紧成拳。
百步开外,看到项庄手势,挡在最前面的晋襄、呼延狠狠一勒马缰,胯下坐骑顿时向着左右两侧让开,几乎是在两人勒马侧身让开的同时,由渊早已经在马背上人立而起,吐气开声中,足可七石挽力的硬弓应声而开。
淄水西岸,距离韩信同样也在百步开外的曹窋霎时两眼圆睁,无比惊恐地大叫起来:“当心,大王当心……”
话音方落,由渊已经猛然松手。
只听嗡的一声闷响,扣于弦上的狼牙重箭便已经疾如流星般射了出去,七石硬弓射出的狼牙重箭,射速之快简直超乎想象,几乎是瞬息之间,狼牙重箭便已经飞越了一百五十多步远的距离,射中了韩信的背心要害。
项庄甚至都来不及扭头往回看,只是眼角余光看到有寒光一闪,河对岸的韩信便已经闷哼一声,从马背上一头栽落下来。
“大王!”
“有刺客!”
“保护大王!”
“跟这些***楚蛮子拼了!”
看到韩信坠马,百步开外的齐军禁卫霎时间炸了锅,一部份禁卫军挽弓搭箭朝着淄水东岸的项庄胡乱放箭,更多的人却疯了似的打马抢上前来,试图救起韩信,宿卫郎将曹窋一边飞马上前,一边连连挽弓放箭,箭箭不离项庄周身要害。
项庄扬起双肘,以套在手腕上的铁护肘连连格挡曹窋射来的箭矢,一边却兴奋不已地扭头大吼:“由渊快,快再补几箭,射杀韩信,射杀韩信……”
这一刻,项庄真想纵马过河,然后亲手拧断韩信的脖子。
不过项庄也就是脑子里想想,淄水宽逾三十丈,他若真敢纵马过河,只怕最后肯定会落入河中,然后被蜂拥而至的齐军禁卫射成刺猬。
不用项庄提醒,由渊也已经再次挽开了硬弓。
喘口气的功夫,由渊又向着对岸已经倒地的韩信射出了两箭,由渊的箭术真是不是吹出来的,一百五十多步的距离,连续三箭全部命中目标,不过由于韩信倒地,而且恰好脚对着东岸,因此后续两箭只是射中了韩信的大tui。
射完三箭,由渊的右手便无力地耷拉了下来。
七石硬弓那可不是闹着玩的,放眼天下,能够挽开七石硬弓的绝不会超过两手之数,纵然由渊膂力过人,射完三箭之后也是吃不消了,这个时候,他的右手恐怕连一枚鸡蛋都握不住了,而且至少半个月内,是绝对无法挽弓了。!。
第378章 随时可能宾天?
早已过了半夜子时,韩信的王帐里却仍是灯火通明。
帐门外,程黑、赵夕、许章、吕卿等几十员齐军大将尽皆神情焦躁,一个个手按剑把正在来回踱步,娄敬脸上也充满了忧虑之se,几个太医在大帐里忙碌了快两个时辰了,却始终不见人出来,难不成大王这次真的ting不过去了?
杂乱的脚步声忽然从远处传来,众人急回头看时,只见公子韩阖已经在大群禁卫的簇拥下往这边匆匆走了过来,在韩阖的身后还跟一个少年,少年大约十五六岁,长得与韩阖有几分神似,不过看上去显得有些木讷。
娄敬以及程黑诸将赶紧拱手作揖:“臣等参见两位公子。”
敢情那少年便是韩信的长子韩阚,面对娄敬及程黑诸将,韩阚赶紧回礼,韩阖却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喝道:“让开,本公子要见父王!”
“公子不可。”娄敬急道“太医正在救治大王,此时不宜打扰。”
韩阖虽然年幼却极有主见,当下皱了皱眉头,不耐烦道:“亚相,同样的话本公子不想再说第二遍,现在请您让开!”
娄敬面lu为难之se,韩阚却上前劝韩阖道:“二弟,我们还是听亚相的吧。”
“闭嘴!”韩阖却老实不客气地训斥韩阚道“你懂个啥?搞不好这就是你我兄弟跟父王的最后一面,进去迟了那就见不着了。”
韩阚面lu羞愧之se,再不敢多说什么了。
正争执不下时,宿卫郎将曹窋忽然掀帘而出,沉声道:“大王已经醒了,亚相、四位将军还有两位公子请随末将进帐吧。”
“大王已经醒了?”
“天可怜见,大王终于醒了!”
“我早说过,大王肯定不会有事。”
众人闻言顿时宽心大放,韩阖却早已经掀帘进了大帐,韩阚、娄敬以及程黑四将便也纷纷掀帘走进了大帐。
韩信这会正靠在软垫上养神,他人虽然醒了,脸se却还是一片惨白,而且惨白中隐隐透出一丝青se,娄敬也算略通医道,见此情形顿时心头微沉,大王脸se白中泛青,这显然不是什么好现象,这说明箭上的剧毒已经浸入内腑了。“父王!”韩阖悲号一声,仆地跪倒在了韩信榻前,韩阚愣了愣,也跟着跪倒在了韩信榻前,不过他并没有像韩阖那样失声痛哭,但是从他的眼神里,还是清晰地流lu出对韩信的崇拜,还有为人子对父亲的那种孺慕之情。
“阖儿不哭,快起来吧。”韩信冲韩阖勉力lu出一丝笑容,又对韩阚道“还有阚儿,你也起来吧,别跪着了。”
韩阚喏了一声果然起身。
韩阖却没有起身,依旧跪着又扭头问几个太医中年纪最长的那个道:“老公羊,父王的伤势如何?”
娄敬以及程黑诸将也是面lu关切之se,这也是他们急切想知道的。
复姓公羊的老太医略略沉吟片刻,道:“大王的伤势有三处,背心、左胯以及左tui,先说左胯以及左tui的伤势,刺客所使的硬弓劲道极大,大王左大tui的大骨已经被整个切断,左胯胯骨也被击碎,所以,可能,也许……”
“老公羊。”韩信皱了皱眉,不耐烦道“但说无妨。”
公羊太医叹了口气,低声道:“也就是说,既便大王你能够保住xing命,从此之后也是不可能再站起来了,而且,每逢天yin下雨,伤处还会痛苦不堪。”
韩信默然不语,韩阖却急切地问道:“那么父王能否保住xing命?”
公羊太医默然不语,韩阚、韩阖、娄敬以及程黑四将顿时间变了脸se。
韩信却是神se如恒,淡然道:“老公羊,寡人戎马一生,早就见惯了生死,所以,有什么话你尽管直说,寡人承受得起,更不会怪罪于你。”
“如此,老臣便直说了。”公羊太医点点头,又道“大王左tui的大骨以及左胯骨已被箭头所击碎,骨髓已经渗入血液,而且箭头上涂有剧毒,现在毒xing也同样渗入了血液之中,并且已经扩散到了五脏内腑之中。”
顿了顿,公羊太医又道:“箭头上涂的剧毒虽然烈,老臣却有法可治,但是渗入血液的骨髓老臣却无法可治,所以只能听天由命,在接下来的七天之内,大王若是不发热,或许还有一线生机,若发热,那么老臣也就束手无策了。”
韩信道:“也就是说,寡人活命的机会还有一半?”
公羊太医不敢正视韩信的目光,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韩信嘴角便绽起了一丝微笑,环顾众人说道:“项庄小儿如此处心积虑意图致寡人于死地,寡人还能有一半的活命机会,已经是邀天这幸了,呵呵。”
公羊太医点了点头,低声道:“大王,刚才剜肉取箭还有刮骨清毒的时候,你已经流了很多血,这会身体虚弱,不宜说话太多,还是睡一会吧。”
“唔,寡人也的确有些乏了。”韩信轻轻颔首,又缓缓闭上了眼睛。
公羊太医向娄敬以及程黑四将使了个眼se,娄敬等人便跟着公羊太医出了大帐,韩阚以及韩阖两位公子却没有跟出来,依然陪伺在韩信榻前。
出得王帐,娄敬便将公羊太医拉到了僻静处,程黑四将也跟了上来。
娄敬环顾左右,发现除了自己和程黑四将外已经再没有别人,才道:“公羊太医,你是不是还有未尽之言?”
公羊太医神情凝重地点了点头,黯然说道:“亚相,若只是左tui以及左胯的箭伤,则大王活命的机会尚有一半多,但是请恕老夫直言,相比背心所中的那一箭,大王左tui以及左胯上的那两箭就实在是算不得什么了。”
娄敬脸se微变,急道:“老公羊,你这话什么意思?”
程黑也举起了手中拎着的背甲,这件背甲就是当初韩信穿在大氅内的护甲,在背心要害位置罩了一面护心铜镜,直到现在,那枝狼牙重箭都还稳稳地插在护心铜镜上,在中箭的部位,护心铜镜往内尖出了高高一坨,却并没有被箭头贯穿。
当下程黑说道:“这一箭虽然射中了大王背心,却被护心镜给挡住了,怎么老太医却说这一箭比大王左tui、左胯上的那两箭更加的致命?”
公羊太医指着护心铜境上往内尖出的那一坨,叹道:“看见这尖尖了吗?刺客射中大王背心的这一箭虽然没能贯穿护心镜,却仍然给大王造成了无可挽回的创伤,大王的心脉已经遭到重创,今后但有情绪bo动,便会,便会……”
娄敬等人闻言凛然,老公羊虽然支支吾吾没有明说,可他的言外之意谁都听出来了,就是说大王若有情绪bo动,立刻就会心脉寸断、当场毙命!可是,作为一个有血有肉的人,又有谁能够做到古井不bo?这岂不是说,大王随时可能宾天?!
淄水东岸,楚军大营。
此时此刻,项庄的心情也有些挣扎,由渊的第一箭的的确确射中了韩信的背心,直到韩信坠马,那枝箭都还插在韩信的背心上,还有后续两箭,也的确射中了韩信的身体,这三枝箭全都涂了剧毒,韩信还能有活?
不过,在没有确切消息之前,项庄可不敢贸然做出决断。
假如韩信没死,那没什么好多想的,直接按照原定计划东渡潍水,再渡胶水,然后沿着海边经胶东、过琅邪、东海再返回江东,可若是韩信已经死了,则齐军群龙无首,现在就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操作得当就能一举灭掉齐国!
老实说,在设计刺杀韩信之前,项庄并没有想过会出现现在的局面!
但是现在,机会却真的出现了,当机会出现时,项庄是绝不会心慈手软的,若能现在就灭掉齐国,为什么要等到将来?
背负双手在行辕里来回踱了好半天,项庄忽又顿步回头,问百里贤道:“子良,假如韩信已死,你说现在是不是个机会?”
百里贤下意识地摇了摇羽扇,答道:“是。”
说此一顿,百里贤又跪坐起身,道:“假如韩信就此毙命,淄水西岸的十万齐军就会陷入群龙无首的境地,娄敬虽是大才,却未必能镇得住程黑、赵夕等齐军宿将,还有韩信的两个儿子,长子韩阚懦弱无能,次子韩阖年纪尚幼,皆难当大任!”
“还有。”项庄接着说道“齐国根基并不稳固,韩信活着,各方势力只能隐忍待命,一旦韩信死了,各方势力尤其是田氏的残余势力肯定会趁势而起,正在梁地领兵的薛欧搞不好也会拥兵自立,如此一来,齐国立刻就会分崩离析。”
“但是……”百里贤又道“如果韩信没死,则这一切就不可能发生!”
“是啊,如果韩信没死,那么这一切就是空想。”项庄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又道“而且,寡人更担心韩信会诈死,引you咱们上当。”
百里贤道:“是啊,韩信用兵如神,不能不防啊。”!。
第379章 诈死
次日清早,留在临淄主持国事的国相王陵也来到了营中,当娄敬、王陵联袂来到韩信的王帐前时,韩信刚醒,宿卫郎将曹窋没有拦阻,直接就放两人进了帐。
大帐里,次子韩阖正给韩信喂食清粥,长子韩阚则愣愣地站在一侧。
王陵、娄敬拱手见礼,韩信只是轻轻颔首算是回礼,又以眼神示意两人落座,不过两人哪里还有心思落座,都不由自主地站到了韩信榻前。
待韩阖喂完粥,娄敬问守在旁边的公羊太医道:“老太医,大王情形如何?”
公羊太医将布巾置入清水盆中濡湿,再行绞干,然后覆于韩信额之上,忙完这些才回头回答娄敬道:“亚相,大王情形尚好,并未发热。”
“哦,这就好。”娄敬松了口气,“没发热就好。”
暂时没有发热,也就意味着大王已经ting过了第一天,只要接下来的九天大王还是没有发热,那么他的xing命就算是保住了,当然,这得有个前提,那就是这九天之内不能出现什么意外,否则心绪ji动之下,大王很可能突然崩卒!
王陵关切地道:“大王,营中条件简陋,不如回宫将养吧?”
“不,暂时还不能回宫。”韩信微微摇头,又道,“寡人若在这时候回宫,岂不是在明着告诉项庄,寡人已身受重伤?项庄知道之后又岂能善罢干休?届时,楚军定会将整个齐国搅个天翻地覆,寡人身体有恙,如何阻止?”
娄敬便轻轻地叹了口气,大王用兵如神,亘古无人可及,但是除了大王,整个齐国便再找不出一个堪当大任的将才了,上将军曹参也算是名将,可惜已经殁于淮南,次将军薛欧也算是沙场宿将,此时却也远在梁地领兵呢。
而且,既便薛欧在此,只怕也同样不是项庄对手,相比楚、汉两国的人才济济,齐国还真是人才凋零,几个月前大王虽然颁发了求贤令,但是应邀前来的人才却廖廖无几,诸如楚国毕书、汉国白墨这样的大才更是半个没有。
所以,诚如大王所言,齐国现在非常危险,一旦让项庄知道韩信已经身受重伤,而且随时都可能归天,项庄又岂肯放过这样的好机会?到那个时候,齐国既便不至于亡国,只怕也要遭受空前浩劫,从此元气大伤。
韩信顿了顿,幽声说道:“国相,亚相,寡人想诈死。”
“诈死?”王陵蹙了蹙眉,不以为然道,“大王,怕是不太吉利吧?”
娄敬却是心头微动,诈死倒也不失为一着妙棋,若能奏效,那么项庄和他麾下的这几万精骑就全交待了,既便得不了手,也至少可以惊退项庄和楚军,保得齐地安宁!只是,大王现在这身体,还能够受得了战场的颠簸么?
“就这么定了。”韩信喘了口气,吩咐曹窋道,“曹窋,去把程黑、赵夕、吕卿、许章四位将军请来。”
“喏!”曹窋领命去了。
韩信又向娄敬道:“国相,亚相,待会就向将士们公布寡人的死讯吧。”
“啊?!”王陵吃声道,“大王,这一来,整个大营只怕立刻就会陷入sao乱哪?”
“大营若不sao乱,又如何骗过项庄?”韩信嘴角忽然绽起淡淡的笑意,幽声说道,“不过国相大可不必担心,寡人有办法制止sao乱,更能让将士们迅速恢复斗志,此战,寡人已经失算了一次,不可能再失算第二次了。”
黄龙dang跟项庄的晤面,韩信的确是失算了。
韩信他万万没有想到,楚军中竟有如此可怕的神射手,足足一百五十步远,竟然能够一箭射中移动目标,若不是护心镜的保护,此时他韩信早就尸冷多时了!这次失算也是韩信这么多年来唯一的一次,却不可能再有第二次了。
“喏!”王陵无奈,只得唯唯喏喏地应了,遂即程黑、赵夕、吕卿、许章四员大将进了韩信王帐,韩信逐一叮嘱了一番,便让王陵、娄敬出帐公布死讯,韩信大帐里也同时响起了公子韩阚、公子韩阖的嚎啕大哭声。
过了不到片刻功夫,整个齐军大营便陷入了巨大的sao乱之中,成千上万的齐军将士奔走相告,神情凄惶、如丧考妣……自从黄龙dang晤面之后,项庄就一直派斥候骑兵严密监控着齐军大营的动静。
辰时刚过,呼延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进了行辕,无比兴奋地向项庄禀报道:“大王,齐军大营已经炸开锅了,看样子韩信是真死了!”
呼延话刚说完,整个行辕也霎那间炸开了锅。
百里茂上前往由渊xiong口狠狠捶了一拳,笑道:“子川,这下你可立大功了!”
“侥幸,这不过是侥幸。”由渊挠头憨笑,射杀韩信可真是不世之功,单凭这战功,他由渊差不多就能可以封个乡侯了,除了府邸、食邑等封赏,还有jiao妻美妾,一想到这里,由渊的嘴巴顿时就咧到了耳朵根上。
晋襄、呼延也是艳羡不已,七石硬弓他们也能够挽开,可要他们射中一百五十步外的活动目标,却是千难万难,楚地善射之士成千上万,但是能够挽开七石弓又能射中一百五十步外活动目标的,除了由渊恐怕也就高初将军了吧?
项庄却总觉得有些不托底,当下向百里贤道;“子良,看看去。”
当下晋襄、呼延点起两千羽林卫,护着项庄、百里贤来到了淄水东岸的一座小山上,站在小山上居高临往西看去,正好可以看到整座齐军大营,此时此刻,齐军大营的确已经陷入了sao乱之中,如果再不阻止,搞不好就会演变为营啸了。
望着沸反盈天的齐军大营,呼延tian了tian嘴chun,小声对身边的晋襄说道:“晋襄,这时候咱们要是渡过淄水杀过去,齐国大军肯定就完了。”
晋襄点了点头,也道:“嗯,现在的确是个好机会。”
项庄手搭凉篷看了片刻,对百里贤说道:“这会不会是个陷阱?”
百里贤闻言放下搭在额角的羽扇,说道:“可对面的情形不像是假的。”
项庄便蹙紧了眉头,就如百里贤所说的,对面齐军大营的情形的确不像是假的,这种程度的sao乱,那可不是闹着玩的,纵然韩信是兵家之仙,是军神,怕也不敢如此托大,万一真的酿成了营啸,到时候就连哭都找不着地儿。
“可是……”项庄立刻又提出了另一个疑问,“娄敬为什么不封锁消息?”
百里贤道:“是啊,这的确让人困huo,娄敬也是大才,他不可能不知道韩信死亡对于齐军乃于整个齐国的影响,所以这只有两种可能,一是齐军已经完全失控,娄敬已经无法封锁消息了,再有一个就是,这的确是个陷阱。”
项庄道:“那么你说,哪种可能xing更大?”
百里贤摇头道:“看不准,臣也是看不准哪。”
如果换成别人,百里贤早就向项庄建言渡河攻击了,可换成是大兵家韩信,百里贤就不敢如此笃定了,韩信或许不如张良足智多谋,也不如项羽英雄盖世,但是单以用兵而论,绝对是无人可及,既便是大王那也是有所不及。
所以,百里贤实在不敢轻易断言韩信的意图。
百里贤看不准,项庄也同样陷入了剧烈的挣扎之中。
冥冥之中,有一个声音正跟项庄说:不要再犹豫了,赶紧渡河,只要渡过淄水,你就能打败齐国大军,你就能灭掉齐国,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错过了就永远错过了,从今往后,再不可能拥有这样的机会了!
可是马上,又有另一个声音跟项庄说:不行,这是个陷阱,韩信乃兵家之仙,用兵之能亘古无人可及,你若渡江攻击,一个不小心就很可能万劫不复,昔剑阁能够脱险,是因为白墨还nen,现在面对的可是韩信,韩信可不会给你留下任何余地……程黑神情冷漠,按剑而立。
在程黑的身边,十几个部将同样按剑肃立,正冷冷地打量着四周来回冲突、大呼小叫的士卒,不过,也不是所有的齐军将士都在sao乱,其实参与sao乱的多以士卒为主,那些队率以上的老兵并没有乱,一个个都还保持着镇定。
至于曲长以上将校,更是丝毫未及于乱。
如果身处大营之中,项庄就一定会发现,齐军的sao乱其实并没有失控,甚至根本没有失控的危险,因为作为一支军队的中坚力量的老兵还没有乱,只要一声令下,这些老兵就能在半刻钟的时间内约束住各自麾下的士卒!
时不时的,程黑就回头望一下中军大营的方向。
程黑在等,什么时候中军大营里竖起了了望车,什么时候他就可以约束部曲,准备迎击楚军了,作为前军大将,程黑知道韩信的整个计划,韩信的整个计划其实很简单,就是通过诈死引you楚军渡河攻击,等楚军半渡时再聚兵击之!
现在,就看项庄会不会上当,楚军会不会渡河了……rq!。
第380章 贤有一计
“算了,我们走!”挣扎了好半天,项庄还是决定放弃。由网友上传==
正所谓时移势易,当年在梅山时,项庄除了几千残兵就一无所有了,他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所以屡屡敢于险中求胜、死中求活,而刘邦那时候几乎有了天下,所以他不愿意留在梅山跟项庄玩儿命,结果硬生生让项庄杀出了一条活路。
可是现在,项庄已经拥有了江东、荆襄以及巴蜀,十年励jing图治下来,楚国的国力已经有了极大增长,再过几年,楚国就能大举北伐、雄吞天下了,这个时候再玩险中求胜,去跟韩信以命博命,收益太小,风险太大,不值当!
上次在剑阁就差点搭上了自己的命,这次可不能重蹈覆辙了。
“算了,我们走。”项庄勒马回头,闷声说道,“我们回江东。”
百里贤忽然放下羽扇,说道:“大王,贤有一计,或者可破齐军!”
“哦?”项庄闻言顿时心头一动,急道,“子良,计将安出?”
百里贤微微一笑,说道:“大王,我们不妨假设一下,如果韩信没死,如果这真的是个陷阱,那么韩信又会如何设计对付我军呢?”
项庄不假思索地道:“无非就是半渡而击。”
“半渡而击?”百里贤微笑道,“如果齐军击不成呢?”
“你有办法保证全军西渡淄水?”项庄的眸子霎时亮了起来,百里贤话只说一半,不过项庄却已经猜到了他的想法。
齐军大营内,程黑正等得有些不耐烦时,亲兵队长忽然匆匆赶来禀报道:“将军,楚军开始渡河了!”
“嗯?”程黑闻言顿时神情大振,楚军终于按捺不住了吗?
当下程黑带着十几员部将匆匆登上了了望塔,站在了望塔上居高临下望去,只见数里开外的淄水东岸果然已经挤满了楚军骑兵,马头攒动、兵甲如chao,那巨大的喧嚣声直yu震碎天空,就是隔着好几里地都清晰可闻。
亲兵队长看得头皮发麻,说道:“将军,好多骑兵!”
站在程黑身后的十几个部将也是神情惊悸,如果是面对步兵,再多他们也不怵,可如果面对骑兵,他们就无法淡定了,这其中,有不少老兵参加过半年多前的淮南之战,对于楚国骑兵,他们至今心有余悸。
程黑霍然扭头,喝道:“怕什么,楚军也就马多。”
忽然有部将大叫起来:“将军你快看,楚军开始渡河了!”
程黑闻声回头,淄水东岸的楚军骑兵果然开始渡河了,只见一队队骑兵排着略显零luan的队形缓缓走向河边,又径直进入河中以刀划水、缓缓前行,这些楚军骑兵的左右两侧,绑了好几只巨大的皮囊,因而入水之后并没有下沉。
项庄终于还是中计了,楚军终于还是渡河了!
当下程黑狰狞一笑,回顾身后十余部将道:“都下去各自准备吧!”
“喏!”十几员部将轰然应喏,当即鱼贯下了了望塔,各自准备去了。
韩阖从太医手中接过汤yao,从中舀了一勺送到韩信嘴边,道:“父王,喝yao了。”
韩信紧闭的眼睛微微睁开,又轻叹一声张嘴将汤yao汲进了嘴里,一碗汤yao喂完,韩阖又以湿mao巾拭去韩信嘴角的残余的yao汁,然后低声说道:“父王,程黑将军派人来报,说是楚军已经开始渡河了。”
“是吗?”韩信微微蹙眉,低低的却又冷冷的说道,“项庄还真是贼xing不改,当年在梅山淮水之时,他就好险中求胜,没想到十几年过去了,还是这个脾气,那么这次,寡人说不得就要给他个永世难忘的教训了,哼。”
“教训?”韩阖道,“项庄这次只怕是死定了。”
“那也未必。”韩信微微摇头道,“楚军毕竟都是骑兵,项庄一旦发现情形不对,只是一味逃命的话,我们还真追之不上。”说罢,一阵困意袭来,韩信便再次陷入了昏睡,韩阖替韩信盖好被,便蹑手蹑脚地退出了大帐。
半刻钟后,大约三千楚军骑兵踏上了淄水西岸。
不过,留在淄水东岸的楚军骑兵还要多得多,所以此时还不是半渡而击的最佳时机。
就在程黑、赵夕、许卿、吕章他们以为楚军还会继续渡河时,情况却发生了变化,淄水东岸的楚军骑兵忽然间勒转马头,浩浩dangdang地向着淄水上游去了,而已经渡河的那几千楚军骑兵也离开了河岸,开始向着齐军大营bi了过来。
“怎么回事?”程黑霎时蹙紧了眉头,道,“楚军怎么不渡河了?”
赵夕也是满脸的困huo,指着正向大营bi近的那几千楚军骑兵喝道:“还有,这几千楚军骑兵想干什么?难不成他们想来冲击大营?”
区区几千骑兵也敢来冲击大营?找死呢吧?!
话音方落,那几千楚骑却忽然转向,浩浩dangdang地驰向了北方,离开齐军大营足有四五里远时,这几千楚军骑兵才终于停了下来,然后就那样守在了那里,既不靠近也不远离,这种情形,让人情不自禁地联想到狩猎的狼群。
狼群狩猎时,就会一直游dang在猎物的四周,等待猎物犯困,当猎物体力不支或者放松警惕时,游dang在四周的狼群就会突然间猛扑上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猎物撕成碎片。
“快看,你们快看!”许卿手指前方,突然大叫起来,“东岸的楚军又开始渡河了!”
程黑、赵夕、吕章急顺着许卿手指的方向往前看,只见滞留在淄水东岸的楚军骑兵再次停了下来,然后在不远处再次开始了渡河。
“呃,楚军这是干吗?”吕章愕然道,“渡个河还这么麻烦?”
赵夕也不解地道:“就是,左右都是渡河,干吗不在同一个地方渡?
“蠢货,楚军这是分头渡河!”话音方落,娄敬已经急匆匆地登上了望台,喘息道,“这样一来,我军就无法半渡而击了,厉害,厉害哪!”程黑四将也都是沙场宿将,让娄敬这么一说他们立刻就明白了,顿时间一个个全都变了脸se。
淄水东岸的小山包上,项庄、百里贤正相视大笑。
“哈哈哈……”项庄抚掌大笑道,“齐军不是想对咱们来个半渡而击吗?寡人看他们怎么个半渡而击法,子良,你这一手分头渡河虽说简单,却实在让人防不防胜,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越是简单的计谋,才越是难以破解哪。”
百里贤微微摇头道:“大王,这个也得视情形而定。”
的确,若不是楚军都是骑兵,既便分头渡河,也同样会遭到齐军的半渡而击,现在楚军都是骑兵,再来个多点分头渡河,齐军就防不胜防了,因为齐军无法撵上、击灭已经渡过淄水的楚骑,更无法封锁整条淄水,阻止东岸的楚军渡河。
项庄拈了拈chun角反卷的胡子,又道:“当年韩信击魏,为防魏军半渡而击,先在蒲坂故设疑兵,然后才得以从阳夏悄悄渡河,可是现在,我军却在齐军眼前公然渡河,韩信若是已经死了,那也就罢了,他若是还没死,这会只怕也该气个半死了,嘿嘿。”
“气个半死应该不至于。”百里贤摇了摇羽扇,淡然说道,“不过,齐军半渡而击的企图却肯定是落空了,臣倒要看看,韩信能设计出一个什么样的陷阱?除了半渡而击,韩信又还能有什么样的后手呢?呵呵。”
“只要全军渡过了淄水,寡人还怕他个鸟?”项庄闷哼一声,杀气腾腾地道,“齐军的两条tui还能撵上我军四条tui?到那时候,战场主动权就落入我们手中了,战还是不战,就由咱们说了算了,就算打不过,总还跑得过吧?哼哼。”
程黑、赵夕、许卿、吕章因为意见不和,已经吵了起来,虽然韩信有过口谕,他不在时由前将军程黑暂领全军,但是赵夕、许卿还有吕章自恃战功,并没有把程黑放在眼里,因而不怎么买程黑的帐。
“赵夕,你敢不遵某的号令?”
“程大疤瘌,你这是luan命,老子听你个鸟!”
“放屁,半渡而击已无可能,此时最要紧的就是阻止楚军渡河,你若再不出兵封锁淄水西岸,可别怪老子翻脸不认人了!”
“扯蛋,渡过淄水的楚军才几千骑,还不到出击的时候!”
“喂喂,我说你们两个还是别吵了,都给老子闭嘴!”
“姓许的,你他娘的别在这里跟老子充大头蒜!”
程黑四将吵得厉害,娄敬苦苦相劝却根本没用,不得不说,韩信用兵是真厉害,可在用人方面却实在让人不敢恭维,此时此刻,韩信不善用人的恶果便彻底地显现了出来,程黑四将互不服气,互不买帐,娄敬又是文官,也是毫无办法。
一句话,韩信在时,齐军就是个完整的整体,可是一旦韩信不在,那么齐军立刻就成了一盘散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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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1章 惊退
韩信在韩阚、韩阖的搀扶下坐了起来,娄敬赶紧拿来一方软垫垫在了韩信背后,韩信靠着软垫,这才抬头望向跪在榻前的程黑、赵夕、许卿、吕章四将,语气幽幽地问道:“这么说,楚军已经渡过淄水了?”
程黑闻言一颤,惨然道:“大王,末将无能。”
赵夕也是羞愧满面,道:“大王,请治臣罪!”
许卿、吕章也同时拱手,纷纷向韩信请求责罚。
边上,娄敬却是愁眉深锁,相比眼前这场战事,他更加担心韩信的安危,公孙太医可是跟他说过,大王可受不得半点刺ji,眼见得诈死之计失败,楚军全师渡过淄水,齐军已经陷入了危境,大王他又怎么可能不受刺ji?
韩信皱了皱眉,不耐烦道:“寡人想知道过程。”
程黑便硬着头皮将楚军多点分头渡河的过程原原本本地说了。
“原来如此。”韩信点了点头,叹息道,“楚军如此简单便破解了寡人的诈死之计,倒真有些出乎寡人的预料。”说此一顿,韩信又对程黑四将说道,“此事倒也怪不得你们,既便是寡人,只怕也同样无法阻止楚军渡河,都起来吧。”
“谢大王。”程黑、赵夕、许卿、吕章相继起身。
韩信喘了口气,又向韩阚、韩阖道:“阚儿、阖儿,替为父更衣。”
韩阚生xing憨厚,喏了一声就要上前,却被韩阖一把拦住了,韩阖伸手拦住韩阚,神情惶急地问韩信道:“父王,你这是要?”
娄敬也忧急不已道:“大王,您箭疮未逾,可不能上阵哪?”
“亚相,你还有别的办法呢?”韩信笑笑,说道,“楚军已经全师渡过淄水,寡人若再不lu面,项庄小儿就该知道寡人定是身受重伤了!”
晌午时分,项庄跨骑着乌骓马,在百里贤、晋襄、呼延以及数百羽林卫的簇拥下缓缓驰上了齐军大营东北角的小山包,站在小山包上,正好可以居高临下将齐军大营的情形尽收眼底,此时此刻,齐军大营里的saoluan早就已经平息了。
呼延瓮声瓮气地对晋襄说道:“齐军的saoluan果然是假的。”
晋襄点了点头,低声附和道:“没想到这果然是个陷阱。”
项庄微微一笑,以手中马鞭遥指前方的齐军大营,侧头问百里贤道:“子良,看来齐军的saoluan的确是假的,那么你说,韩信究竟是生还是死?”
百里贤扬起羽扇遮挡着正午刺眼的阳光,若有所思道:“韩信是生还是死,大王很快就会知道了,如果韩信没死,那么齐军很快就会出营应战了,如果韩信已经死了,那么齐军十有**就会龟缩不出,坐等咱们去强攻。”
齐军大营,中军大帐。
韩阖沉yin了片刻,忽然对韩信说道:“父王,你刚才说,如果你再不lu面,项庄就该知道你已经身受重伤了,对吗?”
韩信微微颔首,说道:“没错。”
韩阖微微一笑,又道:“既然如此,父王为什么不再来一次you敌?”
“再来一次you敌?”韩信目光柔和地望着韩阖,问道,“怎么you敌?”
韩阖道:“父王若不lu面,项庄就会知道你已经身受重伤,那么项庄就必定会催动大军前来强攻我军大营,我军正好据营坚守,凭借坚固的营防消耗楚军的锐气以及兵力,这岂不是要比野战的胜算更大?”
韩信微微摇头,叹道:“阖儿,你还嫩啊。”
小山包上,晋襄策马上前对项庄说道:“大王,齐军直到现在都还没啥动静,看来韩信多半已经死了,既便不死也就剩一口气了,眼下齐军肯定是人心浮动、军心涣散,不如即刻发动正面强攻,一鼓作气打垮他们吧?”
“正面强攻?”项庄摆了摆手,淡然道,“为什么要强攻?”
“不强攻?”晋襄愕然道,“咱们渡过淄水,不就是为了打垮齐军么?”
“打垮齐军也无需强攻呀。”项庄不以为然,“假如韩信真死了,眼前这十万齐国大军不过就是一群土ji瓦犬,寡人有的是办法收拾他们,又何必急于一时?”
“可是,可是……”晋襄挠了挠头,低声道,“咱们的军粮已经不多了。”
“军粮不足那就宰了骡马炖野菜吃!”项庄道,“寡人宁可宰杀战马充当军粮,也绝不会拿将士们的xing命去冒险!”此次出征,骁骑军可是带了足足两万头骡马,若真宰了炖上野菜充当军粮,差不多也够支撑一段时间了。
齐军大营,中军大帐。
韩信叹了口气,说道:“楚军耗不起,可咱们更耗不起哪,为今之计,只有寡人公然lu面给项庄施加压力,或许还能够惊退楚军,否则,局势危矣!”
娄敬默然点头,除了大王公开lu面,好像真没有别的办法了。
韩信费力地举起双手,向韩阚、韩阖道:“来,替为父更衣。”
小山包上,项庄勒马回头,招呼百里贤道:“子良,我们回吧。”
百里贤点了点头,正yu放下搭在额头上的羽扇时,忽然间目光一凝,似乎是发现了什么异常情况,项庄顿时心头一跳,不等他再次勒转马头,身后就已经响起了低沉的号角声,这是……齐军的号角?
勒马回头,齐军大营果然有了动静。
一队队的齐军正从各处营帐里汹涌而出,向着辕men方向集结。
辕men开处,一队队的齐军铁甲犹如钢铁洪流汹涌而出,紧随重甲武卒身后涌出大营的则是一队队的轻兵死士,还有一队队的弓箭手、飞矛手,甚至还有少量的骑兵,不过,最让项庄感到吃惊的,还是那一杆紫se的齐王大纛!
齐王大纛,竟然是韩信的齐王大纛,韩信他没死?!
几乎是同时,百里贤也侧头往项庄望来,眸子里也尽是凝重之se。
晋襄更是低低地惊叫了起来:“韩信的齐王大纛?不,这不可能!”
话音未落,一架高高的望车已经从齐军阵中缓缓升起,那杆紫se的齐王大纛也随着望车升向了更高处,项庄手搭凉篷往前望去,只见高耸的望车上赫然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一袭白袍,外罩紫se大氅,韩信,除了韩信还能有谁?!
“这是怎么回事?”这一刻,项庄也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韩信中了由渊三箭,尤其是背心要害那一箭,绝对是致命的一箭,可是现在,韩信又活生生地出现在了战场上,难道说,昨天在黄龙dang被由渊she杀的只是个冒牌货?
百里贤缓缓放下羽扇,沉声道:“大王,也许这个才是假的!”
项庄轻轻颔首,眸子里忽然间绽起了莫名的凶光,狞声道:“是真是假,试一试不就知道了?”说此一顿,项庄又回头喝令晋襄道,“号令,左营左部、右营前部采用切削战术从左右两翼夹击齐军,右营前部从正面牵制!”
“喏!”晋襄轰然应喏,遂即催马疾驰而去。
片刻之后,淄水西岸便响起了楚军的号角声,绵绵不息的号角声中,原本一簇一簇游弋在齐军大营四周的楚军骑兵便如江河汇入大海般开始集结,不到半刻钟,便汇聚成了两个巨大的骑兵方阵。
齐军本阵,韩信正迎风“肃立”在高耸的望车上。
看到韩信“安然无恙”地出现在望车上,齐军将士顿时欢声雷动、士气大振,然而,只有距离韩信最近的禁卫军才能够清楚地看到,大王的情形其实并不好,不仅脸se灰败,额角更是已经渗出了豆大的冷汗。
韩信箭疮未愈,沁入肺腑的毒素也未除尽,若不是曹窋很隐蔽地搀扶着,韩信很可能已经瘫倒在地了。
不远处,站着满脸忧se的娄敬,娄敬真的很担心,担心韩信会突然间死去,真要是出现了这种情形,那么对于齐军来说不啻于一场巨大的灾难!
虽然侧对着娄敬,韩信却似乎猜到了娄敬心中的担心,低声说道:“亚相,你是不是担心寡人会突然暴毙呀?呵呵,其实你多虑了,寡人的身体寡人自己清楚,背心那一箭的确对寡人造成了重创,但是三两年内,寡人还死不了。”
娄敬慌忙道:“大王chun秋正盛,定能长命百岁。”
“百岁?”韩信微笑道,“那寡人不成太公了?”
话音未落,四周忽然间响起了楚军的号角声,原本散布在齐军大营四周的楚军游骑迅速开始集结,短短不到半刻钟的时间,楚军骑兵便汇聚成了两个巨大的骑兵方阵,遂即两队骑兵从大阵中分出,从左右两翼向着齐军碾压了过来。
娄敬叹了口气,说道:“大王,楚军开始进攻了。”
信微微摆手,道,“项庄不过是在试探而已。”
说此一顿,韩信又吩咐曹窋道:“传令,左军左营、右军右营正面出击,缠住迂回两翼的楚军骑兵,左军弓营、右军弓营全力压制敌军的骑she,左军前营、右军前营全速向前,然后反卷两翼,给寡人吃掉这两支楚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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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2章 真是韩信
“杀……”
百里茂眉目狰狞,将手中的横刀奋力举向头前,一边催马飞奔一边仰天长嗥。[本章由网友为您提供更新]
百里茂身后,一千jing骑如影随形、誓死相从,骑军将士们挥舞着环首刀,犹如野兽般咆哮着、怒吼着,尽情地渲泄着躁动、狂暴的情绪。
马头攒动,铁蹄翻腾,大地正如chao水般倒退,黑压压的齐军正从前方汹涌而来,两军相距还有百来步,密集如蝗的箭矢便已经从前方虚空呼啸而下,百里茂猛然一个拧身,双手抱着马颈将长大的身躯躲到了马腹右侧。
齐军长弓相较楚军骑弓有着明显的she程优势,所以这第一bo箭雨,只能生生承受!
下一刻,百里茂胯下的战马陡然无比凄厉地惨嘶起来,它的左肋、左tun还有左后tui上已经分别中箭,箭头扎入皮rou足有数寸深,巨大的疼痛之下,战马顿时变得狂暴异常,开始了疯狂的加速,驮着百里茂向着前方疾驰而去。
百里茂身后,两千jing骑顿时一片人仰马翻。
轻骑兵终究不是重骑兵,单薄的皮甲不可能抵挡长弓的抛she,而且,并不是每个骑兵将士都能有百里茂那样的骑术,霎那之间,骑兵将士纷纷中箭坠马,摔得颈断骨折,倒霉的更是被后续跟进的骑兵踩踏成了碎rou血泥。
小山包上,项庄的脸肌轻微地chou搐了两下。
轻骑兵的优势是机动xing强,来去如风,迅捷如电,令人防不胜防,可一旦跟步兵正面jiao锋,轻骑兵的优势立刻就dang然无存了,远she吧,骑弓的she程不及长弓,若近战,轻骑兵的冲击力也是差强人意,远远无法与重骑兵相提并论。
现在,两军还没接触,楚军骑兵就吃了个小亏。
值得庆幸的是,齐军并没有携带笨重的chuang弩出击,若不然,前去试探的这两支骑兵很可能会被齐军杀得片甲不留!
望车上,娄敬忧心冲冲地道:“楚军又是这套反复冲锋的剥皮战术。”
淮南之战时,齐军就吃过楚军这种战术的大亏,现在楚军又来这一手。
“同样的战术再使用第二次,就不可能再有什么效果了。”韩信冷冷一哂,然后回头对曹窋下达了一系列的命令,遂即望车上相继升起了各se令旗,在令旗的引导下,齐军开始了一系列令人眼hua缭luan的变阵。
诸将忽然发觉,韩信的气se已经明显好转,甚至都不需要曹窋搀扶了。
有此发现之后,诸将便纷纷向站在韩信身后的公羊太医投以钦佩的眼神,公羊太医的眸子深处却隐藏着一丝浓浓的忧se,这是金针施xue术开始发挥作用了,不过,金针施xue只能让大王维持很短的时间,而且后患无穷。
小山包上,项庄惊咦了声,说道:“齐军这是在干吗?”
百里贤也蹙紧了眉头,不解地道:“看不明白,看不明白哪。”
齐军这一系列让人眼hua缭luan的变阵,的确让人看不明白,尤其是从主阵中分离出来的那两个重甲武卒方阵,孤伶伶地悬在那里,就不怕被人包了圆?
“坏了,要糟!”项庄的困huo只有片刻,很快就意识到了危险。
齐军那看似杂luan无章的变阵,其实只有一个目的,就是引you出击的两支楚军骑兵按照齐军设定的路线向前冲锋,将楚军骑兵一步步地引向那两个孤悬的重甲武卒方阵,最后,那两个孤悬的重甲武卒方阵将会成功地阻断楚军骑兵的回转路线!
“韩信,真是韩信!”项庄猛然回头,吩咐晋襄道,“快,鸣金退兵!”
“大王,只怕来不及了。”百里贤放下羽扇,低声叹道,“已经退不回来了。”
“韩信,不愧是韩信!”项庄心头凛然,这一下变起仓促,他竟有些措手不及,这还是以骑兵对步兵,若是双方对调,换成楚军是步兵,齐军是骑兵,那还得了?念及此,项庄忽然间有些感慨,毕书能在淮南跟韩信打成平手,还真不容易。
“回转,回转……”
百里茂一边奋力挥舞着手中的横刀,一边仰天长嗥。
眼看着就要与前方的齐军重甲迎头相撞了,百里茂陡然狠狠一勒胯下坐骑的马缰,胯下坐骑昂首悲嘶一声,微微变向、驰向了左前方,在百里茂的引导下,左翼的楚军jing骑纷纷勒转马头,向着齐军重甲的左翼疾驰而去。
轻骑兵不是重骑兵,重骑兵无坚不摧,可以从正面强行突击,轻骑兵却不行,轻骑兵得反复回转冲锋,就如同剥洋葱般,一层层地剥掉敌军的步兵阵形,待敌军心浮动,再发起最后的攻击,一举打垮敌军!
汹涌向前的楚军骑兵突然转向,几乎是贴着齐军重甲的正面切了过去。
“嗷……哈!”百里茂再次仰天咆哮,手中横刀打了个旋然后向前高高擎起。
尾随百里茂身后的楚军jing骑便纷纷绰刀回鞘、擎出了骑弓,下一刻,密集的箭雨已经越过前排重甲的头顶,飞蝗般she向了后排的齐军弓箭手,霎那间,齐军阵中便响起了绵绵不息的哀嚎声,正在挽弓放箭的齐军弓箭手便一排排地倒了下来。
齐军长弓虽然拥有she程优势,可一旦让骁骑军迫近到了骑弓的she程之内,那局面基本上就是一边倒的屠杀了,骁骑军是从老兵中的选拔而来的,都是jing锐中的jing锐,不说个个都是神she手,却也绝不是临时募集的农夫弓箭手能比的。
十枝箭she完,齐军后阵的弓箭手便倒下了大半!
“哈哈哈……”百里茂仰天大笑三声,正yu带着麾下jing骑回转冲锋,再次以飞矛杀伤前排的齐军重甲时,异变陡生,一支楚军重甲突然从右前方冲杀出来,顿时间与左侧齐军形成了两面夹击之势,如此一来,楚军就无法再行回转了!
单人独骑回转很容易,甚至可以勒马止步、原地掉头,但是大队骑兵的回转就不那么容易了,那得需要很大的回转余地,此时此刻,楚军骑兵如果强行回转的话,则难免会跟右前方的齐军重甲迎头相撞,那将会是一场灾难!
“冲过去,冲过去,杀杀杀……”百里茂霎间有了决定,回转已无可能,原地掉头更是天方夜谭,为今之计,只有趁两侧齐军还没有合拢之前,从他们中间的缝隙里冲过去,唯其如此,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韩信冷冷一笑,说道:“进了此阵就别想走了,给寡人留下吧!”
说此一顿,韩信又回头向曹窋下达了一系列的命令,霎那之间,齐军再次变阵,一下就将两支楚军骑兵裹了进去。
项庄霎时目lu凶光,狞声道:“任你千变万化,我只往一处去!”
说此一顿,项庄又霍然回头,厉声喝道:“大纛传令,左营左部、右营左部全力往东突围,晋襄、呼延,各率五千jing骑,向西接应!”
“喏!”晋襄、呼延轰然应喏,领命去了。
“挡我者死!”百里茂暴喝一声,反手就是一刀。
试图从侧面偷袭百里茂的那个齐军司马顿时无比惨烈地哀嚎起来。
下一刻,齐军司马腹部的鳞甲连同整个腹部便从中间完全绽裂,鲜血飞溅的同时,更有一截截的肠子从绽裂的腹腔里溢将出来。
百里茂正yu继续向前突进时,胯下战马却忽然悲嘶一声仆倒在地。
几乎是在百里茂的战马被绊倒的同时,六七枝长戟已经从四面八方疾刺而至,百里茂狼嚎一声,横刀猛然一个点地,健硕的身躯顿时腾空而起,下一刻,四枝长戟几乎是贴着他腹部划过,锋利的十字横刃一下就挂开了他的腹甲。
百里茂借势一个翻滚,正yu弹身而起时,十几枝长戟jiao汇成一张大网,已经劈头盖脸地压了下来,此时再想躲开已经是来不及了,百里茂只得大吼一声举刀硬架,刀戟相jiao,百里茂顿时闷哼一声单膝跪倒在了沙场上。
百里茂终究也是血rou之躯,厮杀了这许久,体力已经接近极限了。
“嗖嗖嗖……”不等百里茂挣脱十几枝长戟jiao织成的牢笼,又有两枝长矛穿过长戟牢笼的缝隙,照着百里茂xiong腹要害恶狠狠地刺了过来,百里茂有心躲避,奈何被长戟牢笼镇压得死死的,根本就动弹不得。
眼看着百里茂就要丧命在luan军之中,一枝长戟忽然间打着转呼啸而来,正在全力镇压百里茂的十几名齐军猝不及防,顿时被打翻了七八个,身上的压力一轻,百里茂终于怒吼一声腾身而起,又于间不容发之际躲过了刺向xiong腹要害的两枝长矛。
急抬头看时,呼延已经拍马杀到,厉声大吼道:“子明,上马!”
百里茂一个腾身翻上呼延的战马,再回头看时,只见身后随行的骑兵已经只剩廖廖百余骑了,一千jing骑,竟然就剩这百来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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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3章 结盟
百里茂灰头土脸地来到了项庄面前,羞愧得几乎连头都抬不起来,出击的两千精骑,能够活着冲出来的还不到五百骑,这一仗,楚军输惨了!
“大王,臣有愧!大哥,小弟给百里氏丢脸了!”百里茂呜咽两声,突然反手一刀往自己脖子上抹去,吃了这么大的败仗,丢了这么大的人,就算大王不责罚他,就算大哥不责怪他,他也是没脸再活在这个世上了,太丢份了。
“二弟住手!”百里贤急忙阻止,项庄却直接拔刀将百里茂手中的横刀挑飞了去,这十几年来,项庄的武艺虽说没什么进步,跟呼延、高初、晋襄他们单条估计是不成了,可要挑飞百里茂手中的横刀却还是绰绰有余。
“子明!”项庄喝道,“寡人错看你了。”
百里贤也道:“自戕乃是懦夫行径,二弟你让大哥好生失望。”
“大哥……”百里茂仆地跪倒在地,嗷嗷大哭起来,他是真的伤心。
“子明,胜败乃是兵家常事,这次败了,下次再赢回来便是,可你若是自杀了,那就永远没有赢回来的机会了!”项庄拍了拍百里茂的肩背,又道,“更何况,今天你没输,你虽然折了小两千人马,可对面的齐军死伤更多。”
有一句话项庄没说出来,这两千骑兵其实一开始就是用来牺牲的。
在韩信生死不知、真假不明的情形下,贸然投入全部兵力与齐军决战无疑是不智的,可要让项庄就这样放弃,却又实在心有不甘,于是,出动少量骑兵向齐军发动试探性的攻击就成了唯一的选择,这叫以最小的代价博取最大的利益。
如果齐军反应迟钝,应变不当,那就说明站在望车上的那个韩信是假的,届时项庄就会毫不犹豫地投入全部兵力与敌决战,不过,现在的事实证明,对面那家伙的确就是韩信,若不是韩信,又岂能一口吃掉自己小两千骑兵?
不过这话是不能当众说出来的,牺牲部曲从来都是兵家大忌。
当下项庄又道:“子明,从现在起,你便是寡人的羽林中郎将,幸存下来的将士全都爵升一级,赏金十两,阵亡将士一律按最高规格发放怃恤金!”
“谢我王!”百里茂又是羞愧,又是感激,当下翻身拜倒。
“谢我王!”百里茂身后,幸存下来的数百将士齐齐拜倒,这一刻,他们直恨不得替项庄上刀山、下油锅,直恨不得把自己的一切都献给大楚。
当下项庄又道:“大纛传令,全军后退,我们去狄县。”
既然韩信没死,这一仗就没得打了,项庄可不认为凭着两万骑兵就能灭掉齐国。
别的因素先不考虑,单是军粮供应就是个问题,要知道此次出征,楚军就没携带什么军粮,自进入齐地之后便一直靠劫掠在维持,现在临淄附近能抢的粮食已经基本抢光,剩下的也都藏在几个大城里,楚军却是抢不到了,没粮食,这仗怎么打?
在另一个时空里,蒙古大将哲别倒是有过凭借两万骑兵长途转战几千里,沿途灭国上百的辉煌记录,可被哲别灭的都是巴掌大的斯拉夫公国,兵不过百、民不满千,那能跟韩信统治下的齐国相比吗?
所以,还是趁早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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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黑压压的楚军骑兵潮水般汹涌而去,韩信终于长长地舒了口气。
下一刻,一股沁入骨髓的寒意忽然袭来,韩信脸上的血色霎那间消褪得一干二净,取而代之,却是前所未有的灰败之色。
曹窋也在霎那间变了脸色,大王原本几乎已经能够自己站立,可是现在,却几乎是靠着他的提溜才能勉强站住,当下曹窋回头大吼道:“太医,老公羊?!”
公羊太医急上前来时,韩信已经陷入了半昏迷的状态,一边拉着娄敬的手,一边断断续续地叮嘱娄敬道:“亚相,楚军新退,千万记得追杀一阵子,如若不然,项庄很可能反而会起疑心,到时候楚军再兜头杀回来,那就大事休矣……”
“大王放心。”娄敬连连点头道,“臣这便安排……”
韩信这才幽幽叹息一声,头一歪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中。
韩阖两步上前,劈胸揪住公羊太医的衣襟,喝问道:“老公羊,父王还有救吗?”
公羊太医额头上已经冒出了豆大的冷汗,一边擦拭着冷汗一边说道:“臣尽力,公子请放心,臣一定会全力救治大王。”
“哼!”韩阖这才松开了公羊太医的衣襟,冷森森地道,“父王若有个好歹,本公子定不饶你!”说此一顿,韩阖又转身回头对娄敬道,“亚相,本公子欲亲领大军追击楚军,请借父王大纛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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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淄通往狄县的驰道上,楚军正浩浩荡荡地向西行军。
万军之中,项庄骑着乌骓马,正不紧不慢地向前行进,走着走着项庄的浓眉忽然间蹙紧了,回头问百里贤道:“子良,寡人总觉得事情有些不对。”
百里贤有一下没一下地摇着羽扇,笑问道:“大王觉得哪里不对?”
项庄若有所思道:“那日在黄龙荡,与寡人晤面的韩信应该是真的,天下之大,与韩信长相相似的人也许有,可韩信身上的那种王者之气,哦不对,就是常年养尊处优所养成的那种颐指气使的精气神,却是别人冒充不来的。”
百里贤点了点头,若有所思道:“可今天出现在两军阵前的,也定是韩信无疑。”
项庄摸了摸下巴,忽然说道:“那么,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黄龙荡与寡人会晤的就是韩信本人,不过他并没有死在由渊箭下,而只是受了重伤,今天,他则是强行支撑着在指挥大军作战,其用意不过是为了吓退我们。”
百里贤手中轻摇的羽扇为之一顿,道:“大王是说,韩信已经命在旦夕?”
“这只是寡人的猜测。”项庄摇了摇头,又道,“看看吧,再过片刻断后的斥候骑兵就该有消息传回来了,如果齐军缩回临淄并没有来追,那就说明韩信的确是危在旦夕了,可如果齐军大举来追,则韩信多半没什么大碍。”
话音方落,一骑快马已经从后方飞驰而来。
及至近前,马背上的骑兵狠狠一勒马缰,胯下坐骑顿时长嘶一声人立而起,前蹄在空中一连几个踢腾,再落地时已经硬生生止住了前冲之势,当下那骑兵拱手作揖道:“大王,齐国大军追上来了。”
“真追上来了?”项庄皱眉道,“有没有看到齐王大纛?”
“有。”骑兵不假思索地道,“齐王大纛在前,各军尾随其后,往这边来了!”
“唉。”项庄叹了口气,回头对百里贤说道,“看来韩信应该没什么大碍,可惜了,这么好的机会都没能射杀韩信,可惜了。”
百里贤微笑摇头,道:“大王也大可不必气馁,韩信乃是一代兵家,又岂是这么容易对付的?再说此次出征,咱们的目标早已经圆满达成,齐国吞并赵国的野心受挫,咱们大楚说不定就要增添一个盟友了。”
项庄欣然点头道:“算算时间,上大夫差不多也该到邯郸了,但愿他真能说服赵国君臣与我大楚结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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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邦最近的心情很不好,吕氏这个最大的隐患虽然消除了,可刘邦发现他还是无法随心所欲地实现他的意志,就说册立太子一事,按刘邦的本意自然是想册立刘如意为太子,可萧何、周勃、白墨等大臣却全都支持刘恒。
再加上有吕台的遗言,刘邦也不能不有所顾忌。
刚刚戚夫人又在刘邦面前哭诉了一番,这让刘邦很有些心烦意乱,这会正一个人躲在永延殿里喝闷酒,让刘邦心烦的事情不止一桩,相比太子之争,刘邦对另一件事更加的耿耿于怀,这件事就是,赵国居然跟楚国结盟了!
这事还得从一个多月前说起,一个多月前,韩信亲率十万大军攻伐赵国,赵国也曾谴使向刘邦求救,不过那时刘邦忙于清理吕氏势力,根本就顾不上,只是写了封亲笔信派人给韩信送去,结果好像也没发挥什么作用。
自从请封假齐王之后,韩信就不怎么听他刘邦的招呼了。
然后,项庄却出人意料地出了兵,而且还真的救了赵国!
接着,楚国便和赵国结成同盟了,据说楚国还给了赵国不少好处。
刚听到这个消息时,刘邦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怎么可能?上一代赵王张耳可是他刘邦的心腹,赵国可以说是刘邦一手扶持起来的,当今赵王张敖更是他刘邦的女婿,有这两层关系,赵国又怎么会背叛大汉去跟楚国结盟?
此时此刻,刘邦真的很想问问许负,天象是不是已经起了变化?他刘邦的帝星还像原来那样璀灿夺目,还像原来那样众望所归?不过很遗憾,自从十多年前离开咸阳之后,许负便销声匿迹了,直到今天刘邦都再没有听说过她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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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4章 凯旋大道
秭陵城北新修了一条大道。器:无广告、全文字、更
这条大道宽一百步(150米),长十里,整条大道以大青石铺面,两侧还种了大量的hua卉、巨木,团hua锦族、美奂美仑,大道一端连着秭陵城北的武威men,一端则连着乌江边的码头,在大道北端还盖了座巨大的牌楼,上书“凯旋大道”四字。
如果项庄看见了一定会哭笑不得,他也就无意中跟项他说起过盛唐长安城的朱雀大街以及法国的凯旋men,结果项他就给他整了条凯旋大道。
不过,通过这条凯旋大道,已经可以一窥楚国强大的经济实力了。
整条大道耗时仅仅三个月,差不多就是项庄带着骁骑军离开秭陵的同时,凯旋大道就正式开工了,为了修建凯旋大道,项他足足招募了两万多工匠以及十几万民夫,还斥重金购买了数以百万计的大青石。
这也算是一项巨大的工程了,却几乎无损楚国的国力、民力。
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楚国的经济实力已经膨胀到了一个让人无法想象的高度,甚至连项庄这个始作俑者,也绝对想象不出来。
在史学界有这样一种观点,认为在唐宋之前的华夏,由于生产力低下,根本就不具备大规模发展工商业的条件,因为工商业的发展必然会导致壮劳力脱产,壮劳力脱产再加上生产力低下,就必然会导致粮食减产,从而导致严重的饥荒。
商鞅就是出于这样的考虑,才制定了重农抑商的国策,并且延续近千年!
事实上,商鞅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后世的追随者更是邯郸学步、固步自封。
工商业的发展的确会导致壮劳力向工商业领域流动,因为做工似乎来钱更快。这就必然会导致农夫的减少以及粮食的减产,但这只是暂时的,因为市场会进行自行调节,由于粮食的减少,必然就会导致粮价的提高,粮价的提高必然就会促使手工业者回去种田!
除了市场会对农夫、手工业者的数量进行自我调节外,工商业的发展更能反过来促使生产力的快速发展。
道理是明摆着的,当种田不再是为了维持自家温饱,而变得有利可图时。农夫就会想方设法去提高农田单产,农夫有了这种需求,铁匠们就会想方设法提供更优质的农具,要想提供更优质的农具。就得想方设法改善冶铁工艺!
这就形成了一种良xing循环。最终工商业的发展不仅没有导致粮食的短缺,反而促进了生产力的快速发展,遗憾的是。古代华夏并没有进入这样的良xing循环。
但是在西方,却进入了这种良xing循环,正是由于工商业的发展,才导致西方使用铁器的时间比华夏早了整整一千年;而且在西方,罗马帝国时期的工商业就已经非常繁荣了,却也没见罗马帝国因此而发生大规模的饥荒!
由此可见。工商业的发展并不会导致饥荒,反而会促进生产力的快速发展。
不过由于项庄的穿越。如今的楚国却走入了良xing循环,冶铁、陶瓷、纺织、酿酒、造船等手工业篷勃发展,农业也有了极大发展,农具的改良使深耕成为可能,深耕技术的应用使农作物的单产有了极大提高,现在楚地的亩产已经超过了三石!
工商业的发展,对楚国的经济、文化、军事等各方面产生了深刻的影响,其中影响最大的是华夏的年轻人,在真实的华夏历史上,年轻人的理想就是学会文武艺,货与帝王家,也就是说,当官拜将、封妻荫子是年轻人唯一的理想。
但是现在,情形却有了根本xing的变化,当官拜将仍是年轻人的最高理想,但务工、务农也不再是让他们嗤之以鼻的选择了,因为在楚国,商人、农夫以及工匠的地位并不低,只要你能在本行业干得出se,同样可以获得爵位,成为显赫贵族。
刚刚修建好的凯旋大道两侧,此刻早已经是人山人海了。
城外早已经是人山人海,城内却还是不断地有人涌出来,有峨冠博带的书生,有劲装短打的武士,有青衣短袄的工匠,更有穿着对襟襦裙的小娘子,有老妪老翁,更有不计其数的小儿穿行在人群之中,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今天,是大王和骁骑军班师的黄道吉日。
所有人都是各怀心思,老妪、老翁大多是为了迎接自己的儿子,fu人却是为了了迎接自己的男人,书生、武士则是为了一睹骁骑军的风采,至于那些打扮得hua枝招展的小娘子,却是为了从凯旋的骁骑军将士中间找一个如意郎君。
大军还没到,凯旋大道上就已经热闹得不行了。
“王家阿妪,您也来了?”问话的老翁神情恭敬,还用了您的尊称。
“我们家三狗子回来了,这不来接他么?”答话的老妪微微昂起了头。
“王家阿妪,这次你们家三子怕是要爵升五大夫了吧?”老翁越发的恭敬了。
“那还用说,昨儿个官差就上我们家说了,三狗子又立功了,赶明儿就得爵升一级,成五大夫了,对了,回头还得把大men上的牌匾给换了。”
“王家阿妪,您可真是好福气,生了这么个好儿子。”
“你家老四也不差,虽说还是个府兵,回头立了功就成公士了。”
“王家阿妪,您看你们家三子至今未娶,不如把我们家二丫娶了吧?”
“你家二丫?倒是好身板,干活有把子力气。”王家阿妪有些心动,老人家在成为五大夫他娘之前,也是过惯了苦日子的,所以这观念一下还转不过来,总想着娶个身板结实的儿媳fu,家里就能多个壮劳力。
“吕家阿翁你就别想了,就你家二丫那模样,三子能瞧得上?”很快就有另一个老头儿跳出来搅局了,“王家阿妪,我们家四丫头nai大腰细模样好,你家三子见了肯定喜欢,关键是四丫屁股大,将来一准生儿子。”
“也是,得找个会生儿子的。”王家阿妪便有些犹豫。
吕家阿翁便不干了,嚷嚷道:“曹家阿翁,你们家四丫头不是定亲了么?”
“谁说定亲了,谁说定订了?”曹家阿翁不高兴道,“我们家大丫嫁了个农夫,二丫嫁了个工匠,三丫嫁了个商人,这回四丫怎么也要找个将军,王家阿妪,要不就定了?不要你半分彩礼,老汉倒贴黄金二十两做嫁妆,成不?”
说话间,前方忽然间sao动起来,遂即前面口口传过话来,大军到了!
王家阿妪便有些着急,因为她人矮看不清前方凯旋大道上的情形,曹家阿翁便将自个从家里带来的小板凳给了王家阿妪,踏上小板凳,王家阿妪终于看清了凯旋大道上的情形,果不其然,一队兵甲森严的骑兵已经踏着整齐的马步,缓缓开了过来。
当先那骑身材健壮、高大,chun上短须浓密刚直,威仪非凡,身上披挂的黄金铠甲在朝阳的照耀下更是闪闪发光,让人竟无法正视,不消说,这肯定是楚王了,大道两侧围观的楚国民众霎时间山呼海啸般欢呼起来。
紧随楚王身后的,便是一队队骁骑军将士了。
将士们排成了一排排的横队,每队五十骑,全都骑着神骏的高头大马,身上的铠甲、头上的头盔,腰间的刀鞘还有脚上的马靴全都擦得锃光瓦亮,手中的骑枪、马饰上的铜钉在太阳的照耀之下闪闪发光,将马背上的骑士衬托得格外的气宇轩昂。
大道两旁的小娘子们便纷纷尖叫起来,一个个全都ji动得俏脸通红,直恨不得现在就投怀送抱,找这些气宇轩昂、前程似锦的骑士做她们的夫婿,有几个原本就已经与骁骑军将士相好的俏娘子更是追着马队往前跑,一边连声招呼心上人。
不过,骁骑军将士们却矜持得很,对这一幕理也不理。
本来就是,就凭他们骁骑军骑士的尊贵身份,还有他们的爵位,找三五个漂亮nv人那还不是易如反掌?只要他们愿意,愿意嫁给他们的俏娘子真能排出一道长队。
人群中,王家阿妪终于找到了她的儿子,当即连连招手:“三狗子,狗子……”
马队中,一名身材壮硕、气宇轩昂的骑士闻声回头,见是老母,赶紧向将军告了罪,然后脱离大队来到了王家阿妪跟前,翻身下马问道:“阿母,您怎么来了?”
王家阿妪看着英俊ting拔的儿子,直欢喜得眉hua眼笑,叼叼了几句才忽然想起正事来,当下指着不远处,那几个聚集在一起、正往这边偷偷打量的小娘子说道:“三狗子,阿母给你说了men媳fu,就是那边那个小娘子,长得最漂亮、屁股最大的那个。”
三狗子顺着阿母手指的方向看去,那几个小娘子的俏脸立刻就红了,不过一个个还是强忍着羞意向三狗子狂抛媚眼,三狗子一眼就看见了中间最漂亮、腰最细也是屁股最大的那个俏娘子,当下心hua怒放地道:“成,就是她了。”
第385章 厚积薄发
项庄骑着乌骓马,缓缓行进在凯旋大道上,心情是又惊又喜,三个多月前出征时这里还只是普通的一条驰道,怎么到齐地、淮南转了一圈回来,就多出这么一条宽逾百步、气象万千、犹如帝王大道般的辉煌大道来了?
项庄身后,是铁塔般壮实的晋襄和呼延,两人落后项庄半个马头,本来这种时候他们是不想挨项庄太近的,不过凯旋大道两侧这么多人,其中搞不好就会有各国派来的刺客,虽然大王武艺高强,可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小心为上不是。器:无广告、全文字、更
晋襄、呼延身后,才是百里贤、由渊、百里茂诸将,赢贞赫然也在其中,不过赢贞这会的心情是相当不爽的,因为她想跟项庄并排前行,接受大道两侧民众的欢呼,不过项庄却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她,显然,项庄认为她没这个资格。
凯旋大道两侧的欢呼声一lang高过一lang,项庄的情绪也被带动了起来,他忽然间觉得修建这样一条大道其实也是个不错的主意,通过大道上的近乎阅兵式的游行,不仅可以最大限度地提升国君的威望,更可以ji发国民的自豪感和归属感。
望着ji动到忘乎所以的臣民,项庄忽然觉得,似乎有必要给秭陵修建一个大型的娱乐设施了,随着楚地工商业的发展,百姓们的收入越来越高,生活越来越富足,绝大多数百姓已经摆脱了贫困,有男人在当兵的家庭甚至已经过上了优越的生活,秭陵城内的那些酒馆、棋舍、琴坊、妓寨等设施已经越来越无法满足他们的需求了。
角斗场,没错,就是角斗场,是时候修建一座大型角斗场了。
在穿越之前,项庄曾经看过一部名叫《斯巴达克斯血与沙》的美剧,里面那些血腥的镜头倒是没怎么触动他,作为一名老兵,更残酷、更真实、更血腥的场面他都见过,但是里面的那些罗马人在血腥面前流lu出来的那种亢奋却让他有些触动。
毫无疑问,角斗场的表演能够极大地提升公民对于国家的归属感,更重要的是,能够极大地振奋公民的血xing,让他们变得好斗、嗜血,西方的罗马为什么会从一个小小的城邦最终膨胀为雄霸整个地中海的庞大帝国,并且延续千年之久?
没别的原因,就是因为罗马人好斗,嗜血,侵略成xing!
项庄已经改变了历史,所以不希望华夏人重走老路,变成一个温和、谦恭、忍让的内敛民族,项庄希望华夏族变成一个好斗,嗜血,扩张成xing的民族,所以,有必要引入角斗场竞技场这样的血腥娱乐,让儒家的中庸、仁义之道失去生存的土壤。
沿着凯旋大道游行了一趟,接受了秭陵市民山呼海啸般的欢呼,然后项庄又在武威men上发表了一通即兴演说,惹得楚军将士和大臣、百姓又是好一阵欢呼,当然,其中绝大多数人只是跟着起哄,听见项庄演说的只有很小一部份。
最后,骁骑军解散,拥有不更以上爵位的贵族获得了一个超长的假期,得以回家跟家人团聚,不更以下爵位的将士则散归军营,继续接受最残酷的训练!项庄回宫后自然免不了要与诸多妃嫔、王子、公主共享天伦之乐。
不过才第二天,项他就生拉硬拽着项庄来到了秭陵太仓。
项庄吃惊地发现,太仓里那些原本空空如也的地窖、粮囤这会居然全都被装满了,不仅如此,在原本西北角的空地上还额外修建了大量的地窖和粮囤,也就是说,现在秭陵太仓里囤积的粮食已经远远不止一百万石了!
“子冀。”项庄吃声道,“这里有多少粮食?”
项他伸出两枚手指,微微有些得意地道:“两百万石!”
“两百万石?!”项庄有些不敢相信地道,“哪来这许多粮食?”项庄不能不吃惊,虽说有秦夫人这个红顶商人在替朝廷高价收购粮食,可那也得楚地有这么多余粮才行,要知道十几年前刚开始变法时,楚地的粮食都还不够吃啊。
项他微微一笑,说道:“大王,您跟臣去看看就知道了。”
当下项他领路,带着项庄以及诸多文武大臣来到了秭陵郊外的一个村落。
这只是一个小村庄,在山脚河畔的荒野上辟出了大约几百亩(今市亩)水田,这会水田里的稻谷已经收割完毕,却长满了一种绿油油的植物,项庄认识这种植物,幼苗时可以当疏菜食用,长成了再收割就是优质的牲畜饲粮。
让项庄尤其眼前一亮的是建在河边的几架水车。
显然,这几架水车是用来从河中汲水灌溉这几百亩水田的,作为穿越者,项庄当然认识水车,但是他可以发誓,绝对没有跟任何人提起过水车,此前,他的jing力更多地放在军械的改良以及酿酒、造纸上,对农械的关注不多。
项庄隐约记得,水车好像又叫孔明车,直到东汉末年才出现,可是现在,楚国却提早四百年用上了水车,这水车是谁发明的?
当下项庄问项他道:“子翼,这水车是谁发明的?”
顺着项庄手指的方向望去,项他笑道:“大王是说这水轱辘啊,那是太学一个学生造出来的,这学生原本就是农家子弟,又喜欢机关学,跟着公输大家学了两年多机关学,就鼓捣出了这水轱辘,据说是为了他阿翁能少担几挑水。”
项庄便有些感慨,看来他的变革真的对楚国的各方面都产生了深刻的影响,军事、文化上的影响就不多说了,现在连农业也受到了巨大影响,不仅生产工具极大改善,生产技术也出现了跨越式的发展,眼前这架水车就是明证。
“现在这水轱辘已经遍及整个江东了。”项他微微一笑,又道,“大王,这边走。”
当下项他领着项庄以及一众文武大臣继续往前走,在几百亩水田中间的一块空地上,建了几十栋茅屋,好几栋正往外冒着袅袅炊烟,还没等众人靠近,好几条大黄狗就从村子里冲了出来,冲着这边狂吠,几十只母ji受了惊吓,顿时四处luan飞。
狗吠声立刻惊动了村里的村民,小村庄的里正便赶紧迎了出来。
这里正也是见过世面的,虽然项庄君臣一行都穿着便服,可里正还是一眼看出,来的是一群非富即贵的大人物,当下将项庄一行迎入了自家的院子,又拿出刚刚从集镇上沽的白酒以及卤猪头rou待客,一边还安排阿妪杀ji宰鸭。
项庄便有些愣神,这白酒和卤猪头rou不像是专men准备的,倒像是这个小小的里正买来准备自个享受的,看来,这里正的小日子过得不错啊。
“老人家,今年收成怎么样啊?”项庄在石凳上坐下,随口问道。
里正忙道:“今年收成还行,收了五十多石谷子,差不多能碾三十石jing米。”
项庄便有些吃惊,三十石jing米那就是三千六百斤(秦斤)了,换算成后世的市斤也有将近两千斤,刚才看了看里正家里的人口,好像就老两口、儿媳fu外加一个半大孩子,一年最多也就吃掉七八百斤,那可是大有盈余。
回头看了看项他,项庄又道:“各家都差不多?”
里正挠了挠头,答道:“大头家多些,收了近百石谷子,别家都差不多。”
项庄哦了一声,又道:“老人家,怎不见你儿子?”
“当兵哩。”说起儿子,里正脸上立刻lu出了自豪之se,又道,“我儿子刚选上府兵,这会正在丹阳大营集训,说是翻了年就能上阵杀敌了,指不定也给偶挣个爵位回来,嘿嘿,到时候咱老牛家也就是贵族哩。”
项庄便是微微一笑,当兵还是楚人的首选。
在里正家吃了顿饭,项庄又到村里转了转,发现里正并没有撒谎,各家各户的粮囤都装得满满的,还养了不少的ji鸭鹅狗,由于是农闲季节,几个农夫还到河里撒起了网,很是捞了几尾鱼,富足的气息那是扑面而来。
回城的路上,项庄忍不住问项他道:“子翼,该不会是你刻意安排的吧?”
项他闻言莞尔,摇头笑道:“大王若是不信,改天自己出去转转不就知道了?”
项庄其实也就这么一说,在这种事关大政方针的大事情上,项他还不至于故意粉饰太平来向自己邀功,当下又问道:“可是不对啊,既然楚地家家户户有这么多余粮,那前些年他们的余粮上哪去了?”
“前些年的余粮基本上都卖给酒坊酿白酒了。”项他说此一顿,又道,“不过,前些年的收成可不能跟现在相比,就说三年前吧,那可是个风调雨顺的好年景,今年多少还遭了几次风灾,可收成还是要比三年前更好。”
“这是为啥?”不等项庄发问,武涉忍不住先问了。
项他道:“主要是亩产提高了不少,有了前面几年的积攒,现在家家户户基本上都拥有了耕牛或者驮马,还有铁铧犁耙,能把地翻得更深、更细,水轱辘更是个好东西,只要不遇到大旱,收成基本上不会受太大的影响。”
项庄便有些明白了,这就叫厚积薄发,十年变革,前面七八年在人文、科技、农业、军事等各方面完成了蓄力,最后这两三年就开始显现出变法的成果来了,农业方面,单产极大提高,科技方面,各种发明层出不穷,人文方面,楚人的价值观已经大不相同,军事方面就更不必多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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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6章 太学
在王宫休整了几天之后,项庄便带着一大群文武官员兴匆匆地来到了位于秭陵城南的太学,楚国迁都之后,太学也跟着迁到了秭陵,如今的楚国太学,在项庄的引导和影响下,已经逐渐有了后世综合xing大学的雏形。书mi群4∴8065
在机构和职能上,太学也已经分成了四个学院,分别是军事学院、政治学院、鲁班学院以及诸子学院。
军事学院的职能就是替军队输送中高级军官,也就是将校,当然就目前来说,军事学院走出去的学员都还只是低层军官,离晋升将校还远得很,但是在可以预见的将来,楚军中的将军将毫无例外都会是军事学院的毕业学员。
政治学院的唯一职能就是替楚国培养合格的地方官,由于楚国实现了真正意义上的中央集权,因而可以强制xing地将政治学院的毕业学员推向各地担任基层官员,这对整个楚国尤其是新纳入楚国统治的荆襄、巴蜀的稳定和发展起到了极大的推动作用。
因为这些学员全都受过严格的学院教育,对新法有着很深的认识,更是中央集权制度的忠实拥护者和追随者。
在可以预见的将来,政治学院培养的这些官员将成为楚国的另一大利器,装备jing良、训练有素的楚军是开疆拓土的利剑,而科班出身、学识渊博的官员将是楚国统治天下的基石,有了这支庞大的高素质的官员队伍,大楚就绝不会重蹈大秦的覆辙。
诸子学院其实就是杂学院,文学、音乐、哲学等学科都有教授,不过选择诸子学院的学员很少,太学的绝大部份学员都会选择军事学院或者政治学院,选择鲁班学院的都不多,愿意进入诸子学院的更是凤mao麟角。
都说十年树木、百年树人,教育是立国根本,通过太学,如果不进行必要的引导,未来的大楚帝国在军事上将会无比强大,政治上将会无比稳定,工商业也将会无比的繁荣,但是在文学、哲学等领域怕是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发展。
这种情形显然是不行的,项庄可不希望华夏族变成一群只知道开疆拓土、只知道征战杀戮的野蛮人,要想华夏文明持续辉煌、历经千年而不衰,天文地理、文学艺术、哲学医学等各方面的学科就一样都不能落下。
不过今天,项庄要去巡阅的却是四大学院中的鲁班学院。
鲁班学院其实就是后世的科学院,职能有两个,一是搞发明研究,再一个就是培养优秀的工匠,伟人说过科技是第一生产力,这可是颠扑不破的真理,作为一个穿越者,项庄当然不会轻视科技的发展,尤其是军事科技。
走进鲁班学院大men,项庄就看见公输车带着五十几个学员正在忙活。
太学的学制是三年,国考也是每三年一次,每次录取的学员大概在六百人左右,也就是说,在校学员只有一届,鲁班学院能招到五十几个学员就不错了,换成是诸子学院,每届也就廖廖十几个学员,几十个老夫子教十几个学员,闲得蛋疼了都。
公输车正带着学员在拼接两辆大车,卸下驮马,再将后车的车辕搭上前车的车厢,又在车辕支架下特制的底座上钉下足有尺许长的大铁钉,最后以备用的meng了铁皮的木板遮挡住车厢到地面之间的空隙,立刻就成了一堵丈许高的墙!
连好了两辆大车,学员们又从车厢里搬下几十只大麻袋叠在车墙内侧,又搬来两架chuang弩摆到了大车盖板之上,十几名学员再持刀往车墙后面的麻袋上一站,立刻就对车墙外摆出了居高临下的防御姿态,却是一次mo拟演练。
项庄顿时眼前一亮,这可是好东西啊!
项他见公输车只顾着自己忙活,顿时不悦地道:“老公输,干吗呢?”
公输车闻声回望,见是项庄、项他和一众文武大臣,赶紧放下手头活计迎上前来,喜不自禁地对项庄说道:“大王,您看这辎重车如何?”
项庄没有回答,而是大步走到了那两辆大车旁边,学员们便赶紧让开。
绕着两辆大车拼接而成的车墙转了两圈,项庄道:“不错,若是地形得当,一百辆这样的辎重车就能在半刻钟内布置成一座坚固的军事堡垒,既便是在平坦的原野上,这样的车阵也能有效阻挡骑兵的袭扰,不错,真是不错。”
“大王,你再看看经过季真改良的云梯!”
得到了项庄的肯定和夸赞,公输车大为振奋,当下领着项庄君臣十余人来到了不远处的cao场上,只见cao场上耸立着一座巨大的塔形建筑,这座塔形建筑高约四丈,顶宽两丈,底宽四丈许,前后深度则足有十余丈,底部左右两侧排列着十几个巨大的木轮。
这巨塔看起来像是一架井阑,但悬出井阑前部的吊桥说明它是架云梯。
“季真,你过来。”公输车向一个学员招了招手,吩咐道,“跟大王说说。”
那个学员走上前来,有些拘谨地冲项庄揖了一揖,解说道:“学生改良的这架云梯,与此前的云梯有很大不同,大王你看,这架云梯的构造与井阑并没有差别,项部也有箭塔,但是通过箭塔下向前悬出的吊桥,步兵可以直接登上城头,所以,这更是一架云梯!”
这其实就是西方世界的攻城塔,不过在真实的历史上,直到八世纪才会出现,项庄只是跟公输车提了一嘴,没想到眼前这学员就真的给造了出来,甚至比攻城塔还可怕,因为在这架云梯的最顶端还加了箭塔,至少能容纳十名弓箭手俯she。
“你就是季真?”项庄打量着面前的学员,又道,“水轱辘也是你发明的?”
那学员赶紧躬身作揖,惶然道:“不敢欺瞒大王,水轱辘是学生在公输院长的指导下造出来的,委实不敢贪功。”
项庄微微一笑,向公输车道:“老公输,你后继有人了。”
公输车毫不掩饰自己对这个学生的喜爱,说道:“这小子比老臣聪明多了,除了这架云梯以及水轱辘,他还改良了农人的铧、犁、耙等农具,使楚地的稻谷、小麦以及棉hua等作物的产量有了极大的提高。”
“这可是大功。”项庄回头望着项他,问道,“子翼,按照楚法,该怎么奖励?”
现如今,此前十几年陆陆续续颁布的律、课、令等,已经全部汇部成了一部律法,就是现在的楚法,楚法里面就有专men规定奖惩的条文,当下项他答道:“按照楚法,季真当赐爵五级,赏黄金百两,锦二十匹,宅弟一座!”
季真赶紧拜倒在地,喜道:“学生谢过我王!”
项庄上前扶起季真,又向公输车道:“老公输,大型连弩改进得怎么样了?”
早在好几年以前,公输连弩就已经定型了,不过由于工艺的原因产量很低,此后无论公输车怎么努力,都始终无法改良工艺,两年前项庄便索xing放弃了骑用小型连弩,让公输车转换思路,制造步兵专用的大型连弩。
这次来,项庄主要就是冲着大型连弩来的。
公输车一拍额头,说道:“老臣险些把正事给忘了,大王这边请。”
当下公输车带着项庄一行来到了cao场的另一端,又让十几个学员从一间仓库里推出了一架奇形怪状的chuang弩,说它是chuang弩,是因为它有chuang架,装在箭匣里的箭也足有两指粗,可它又比普通chuang弩多了个耸立的大箭匣。
通过箭匣旁边的一个瞄准机构,公输车亲自调校好了连弩的she角,对准了前方两百步外一堵两人来高的木板墙,遂即公输车便挥起木锤砸下了机括,只听瓮的一声闷响,五枝两指粗的巨箭便从箭匣里崩she而出,闪电般she向了两百步外的木板墙。
说时迟那时快,巨箭便she穿了木板墙,其中两枝偏离目标,半途刺入了地面,另外三枝箭虽然命中了目标,不过彼此间距非常大,显然,大型连弩也继承了chuang弩的缺点,虽然she程远穿透力强,可是命中jing度却非常之低。
公输车便有些尴尬,挠头道:“呃,jing度是低了些,不过它能连发!”
当下公输车一招手,两几个学员便奋力将箭匣推向弩chuang的前部,待机括钩住弓弦后,另外十几个学员便牵引着连接在铰链上的铁索奋力往后牵引,在弩臂崩紧的嘎吱嘎吱声中,这部大型连弩很快便上紧了弦,这比普通chuang弩绞紧绞盘的速度可是快太多了。
公输车再次砸落了木锤,又是五枝巨箭呼啸而出,这次情形稍好,五枝巨箭全部命中了两百步外的木板墙,足有两寸多厚的木板墙根本就挡不住巨箭的穿透,就像是纸片般被she穿了,项庄估计,这架巨弩的she程少说也有五百步!
这架大型连弩笨重是笨重了些,行军时估计至少需要两匹驮马来拖拽,作战时更需要十几个士兵一起cao作,而且jing度很低,但是胜在she速快,上百架连弩的齐she,其杀伤力还是相当恐怖的,可以算得上是一款遏制骑兵的大杀器!
当下项庄问道:“老公输,这大型连弩能否大量制造?”
“这个可以。”公输车道,“不过造价很高,因为削制弩臂的紫杉木必须是五十年以上的老树,弓弦的要求也很高。”
项庄眸子里不禁lu出了一丝笑意,只要能够量产,造价高些不是什么问题,楚军有了这个利器,就再不必担心汉国的骑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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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7章 剑指淮南
>第37章剑指淮南
光阴荏然,一转眼又是三年,时间来到了公元前1
此时,汉王刘邦已经七十一岁了,楚王项庄也四十岁了。
这三年来,华夏基本没爆发什么大的战争,齐国正在舐舔伤口,楚、汉则在拼命地积蓄实力,准备着最终的决战。
不过,天下格局的变幻却让人目不暇接,先是赵国突然跟楚国结盟,接着燕国、韩国也先后背弃了汉国,跟楚国结成了同盟,显然,对于韩、赵、燕等国来,齐国、汉国的威胁要远远大于远在南方的楚国。
然后南越国又加入了齐、汉阵营,从背后对楚国构成了威胁。
然后就是半个月前,淮南国突然背弃了跟楚国之间的盟约,转而跟汉、齐两国结成了同盟,并且还出兵屠戮了九江郡的两个县,残杀了好几万楚国人。
项庄闻讯大为震怒,当即召集文武大臣,齐聚楚王宫议事。
“英布薄信寡义、背盟投汉,淮南军残暴酷虐,杀我无辜百姓,此事若不追究,寡人岂不枉为国君!”项庄盛怒之下拍案而起,又拔剑斩下面前桌案一角,厉声大喝道,“诸位爱卿都,应该怎么惩罚英布,怎么惩罚淮南国?!”
太尉项佗应声出列,奏道:“大王,这没什么好的,起兵灭了淮南国就是!”
这话时,项他底气十足,事实也的确是这样,经过三年的励精图治,荆襄、巴蜀的府兵已全部练成,根据拆冲府的名册,现在江东计有府兵三十万,荆襄有府兵十万,巴蜀计有府兵二十万,再加六万禁军、两万水军,楚国已经有了近七十万大军!
有了将近七十万大军,要灭掉区区一个淮南国,那还不是易如反掌?
“对,英布如此可恶,绝对不能轻饶,正好趁这个机会灭了淮南国。”
“太尉所言极是,如此恶行若是不加以惩诫,置我大楚国威于何地?”
“大王,臣愿领兵十万渡江北伐,若不能灭掉淮南国,就提头来见。”
“杀鸡焉用牛刀,区区一个淮南国,用不着太尉亲征,末将去足矣。”
霎时间,大殿便如煮开的滚水沸腾开了,现如今,项庄的威望已经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就是较之大秦帝国的秦始皇也是不遑多让了,既便是最有权威的令尹项他,也是唯项庄马首是瞻,遑论其他大臣了。
此刻,项庄史无前例地表态要严惩英布和淮南国,群臣那还不得群情激奋?
项庄轻轻举手,正在激烈声讨英布和淮南国的文武大臣便不约而同地闭了嘴巴,刚刚还喧哗无比的大殿顷刻间静至落针可闻。
“如此,寡人决意起兵攻伐淮南。”此一顿,项庄又道,“大将军!”
已经晋升大将军的毕应声前,拱手长长一揖,恭声应道:“臣在。”
如今楚国的官衔制度比较混乱,有秉承自前楚的令尹等,有秉承三公九卿制的太傅、太师、太尉等职,更有项庄增设的大将军、骁骑将军、卫将军等等,项庄正考虑引入品级,将朝官的等阶加以区分,当然,那绝不是九品中正制。
事实,既便实行九品中正制,楚国也不可能出现士族门阀群体了。
现在的楚国,只要你有能力,不管是当兵打仗,行商贩货还是当工匠做苦力,都有机会因功获得爵位,从而跻身贵族行列,但是,如果你的后代没有能力,从贵族沦为平民也是很容易的,因为按楚法彻侯以下爵位是不能世袭的。
所以,现在的楚国根本不可能出现阶级固化。
没有阶级固化,士族门阀也就失去了生存的土壤。
项庄望着毕,问道:“大将军,若由你领兵,多少兵马可以灭了淮南国?”
项佗闻言便有些失望,看来这次北伐又没他什么事了,桓楚、季布、周殷更是满脸的遗憾,错过了这次机会,他们这辈子是难得有领兵的机会了,毕竟也岁的人了,不定哪天就追随先王去了。
毕道:“若只是淮南国,十万兵马足够,不过臣以为汉国、齐国断然不会袖手旁观,届时肯定会发兵相救,所以,至少需要十五万大军。”
项庄沉吟了片刻,断然道:“寡人给你二十万府兵,外加虎贲军,定要灭了淮南国!”
“喏!”毕长揖到地,心下也是不无激荡,一转眼,距离次淮南之战已经过去了三年多的时间,此次淮南之战,却不知道是否还有跟韩信对阵的机会?
项庄诏令一下,楚国的战争机器顿时开始全速运转了起来,一车车的军粮、一车车的辎重、一架架的器械出武威门,沿着凯旋大道源源不断驶往江边,然后在水师的接应下渡过乌江、浩浩荡荡地开进了九江。
正在休假的不更爵位以的将士也纷纷结束了休假,将缠着自己想学武艺的幼子交给了泫然欲泣的娇妻美妾,然后亲自从马厩里牵出养得膘肥体壮的战马,又从侍从手中接过擦得雪亮的横刀,最后回头向亲人们挥挥手,纵马扬长而去。
与此同时,一个个农夫放下了手中的锄头,一个个猎人放下了手中的短弓,一个个工匠放下了手中的铁锤,一个个渔夫放下了手中的渔网,然后回家挎环首刀,披挂擦得锃亮簇新的皮甲,再跨刚买的努马,前去拆冲府应卯。
如此庞大的物资调度、如此大规模的军队集结自然不可能瞒过各国的眼线,很快,楚国正往九江大规模集结军队的消息便通过数以百计的信鸽纷纷传到了咸阳、传到了临淄,传到了彭城,也传到了邯郸、安邑还有蓟县。
听楚国大军正源源不断地向九江集结,淮南王英布一下就慌了神。
此时的英布,已然年过六十步入了暮年,早已经不复当年的气概了,由于终日沉迷于酒色之中,刚过六十岁的英去却像个七十多岁的老人,不仅挺拔的背佝偻了,脸也布满了斑驳的老人斑还有纵横交错的皱纹。
大难临头,英布赶紧召集文武大臣商讨对策。
朝堂之,肥铢把楚军一通狠贬,还扬言只要五万军队就能拒敌于国门之外,朱建、马业等奸佞之徒也在旁边添油加醋,蒯彻看得直摇头,这些鼠目寸光的蠢货,真是不知道死字是怎么写的,竟然还妄想凭一国之力挡住楚国大军?
不过,英布却终于难得地清醒了一回,把目光投向了蒯彻。
蒯彻叹了口气,出班奏道:“大王,如今楚国治下十一郡的府兵已经全部练成,总兵力已经超过了六十万,毕可以跟齐王韩信相媲美的大兵家,这次毕统兵三十万前来攻伐淮南国,其势绝非我淮南国所能抵挡……”
“蒯彻,你竟敢长他人志气灭自家威风?”
“就是,什么六十万大军,那叫虚张声势。”
“还有那个什么毕,根本就是浪得虚名。”
蒯彻话音未落,便遭到了肥铢、朱建、马业等人的连声喝斥。
换在平时,蒯彻定然就不了,不过这次,蒯彻却罕见地没有理会肥铢等人,而是继续向英布谏议道:“大王,还是赶紧谴使向汉王、齐王求援!等到楚国准备停当,三十万大军大举攻入淮南,那就什么都晚了呀。”
英布正召集群臣商讨对策时,刘邦也正在召开御前会议。
两年前,刘邦也效仿项庄搞了个间谍组织,往江东、荆襄、巴蜀派了大量细作,虽然被楚国的乌木崖杀了不少,可还是有少量的细作成功地潜伏了下来,并且形成了完整的情报机构,所以,刘邦得以第一时间知道楚国的动向。
听楚国要对淮南国动手,刘邦便赶紧召集右丞相萧何、右军师张良、左军师陈平、左丞相白墨、太尉周勃以及将军吕台等文武重臣商讨对策。
“诸位爱卿都。”刘邦虽然已经七十二了,却还是显得精神矍铄,“据,项庄儿这次调集了三十多万大军,还把最精锐的虎贲军也派了出去,看来是志在必得了,单凭淮南国是肯定抵挡不住的,咱们救还是不救?”
萧何看看张良和陈平,道:“臣以为该救。”
萧何话音方落,白墨、周勃和吕台便纷纷点头附和。
刘邦的目光便落到了张良身,问道:“子房,你的意见呢?”
张良沉吟了片刻,低声道:“大王,臣也以为淮南国该救,不过怎么个救法,却还需要好生斟酌。”此一顿,张良又道,“毕竟我大汉国跟淮南国之间还隔着个齐国,若要直接出兵淮南国,则大军势必要通过齐国国境,齐王会不会有什么想法?”
刘邦道:“这都是为了救援淮南国,韩信应该不会有什么想法?”
“那可不准。”陈平接过了话茬,道,“大王,臣也以为子房兄言之有理,与其直接出兵淮南,还不如征发大军攻伐荆襄,迫使楚军回师自救。”
紧张时放松自己,烦恼时安慰自己,开心时别忘了祝福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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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8章 灭楚的最后机会
“攻击荆襄?”刘邦皱眉道,“如果项庄继续猛攻淮南国呢?”
刘邦还有句话没有说出来,那就是荆襄守将高初可不好对付,上次彭越带着十万虎狼之师去攻打荆襄,结果却让高初打了个全军覆灭,彭越自己也死了,汉军若是打的围楚救淮的念头,最后很可能两头落空。e^看
陈平道:“若是这样,那就倾举国之兵,与楚国决战!”
张良点了点头,意味深长地道:“大王,臣也以为是时候决战了。”
刘邦皱了皱眉,略略有些犹豫:“韩国、赵国以及燕国的问题还没有解决,现在就跟楚国决战,是不是有些仓促了?”
“不仓促。”张良摆了摆手,缓缓站起身来,此时的张良也已经六十多岁了,同样已经是风烛残年了,有些吃力地走到大殿正北,站到了悬挂着巨幅地图的屏风前,然后手指着屏风继续说道,“大王,这次怕是灭楚的最后机会了。”
刘邦闻言目光一凝,遂即轻轻地叹了口气,他当然知道张良说的都是事实。
倒不是说他刘邦年事已高,所以只剩下眼前这一次机会了,张良是说,楚国的国力在这几年突然间有了爆发式的猛增,已经远远地把大汉国甩在了后面,如果这次还是无法灭掉楚国,那么大汉国就永远不会再有机会了。
自从组建了情报机构后,汉国高层对楚国的强大才有了直观的认识,刘邦、张良他们从来就没有想过,鼓励工商竟然可以让楚国焕发出如此强大的生机,汉国虽然也在变法,但是在效果上却远远无法与楚国相提并论。
刘邦也有心效仿楚国放开对工商业的抑止,却始终心有顾忌。
原因很简单,一旦放开了对工商业的抑止,最初几年汉国将会变得无比虚弱,甚至还有可能出现大规模的饥荒,届时,楚国又怎么可能袖手旁观?所以说,大汉国已经错过了发展工商业的机会了,永远地错过了。
现在,大汉国再想追上楚国的步伐已经不可能了。
现在,大汉国唯一的机会就是趁楚国还没有彻底成长,趁汉军还有一战之力时,提前将楚国扼杀在摇篮里。
所以,张良才说这很可能是灭楚的最后机会了。
刘邦又何尝不想灭楚?当下问张良道:“子房,你说战还是不战?”
刘邦不能不慎重,倾举国之兵与楚国决战,那是要冒很大风险的,胜了也就罢了,可一旦输了,那么汉国很可能也就一下灭国了,但是如果仅只是固守关中,以汉国如今的国力楚军要想打进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张良摇头,淡然道:“大王,这世上从来就没有必然能胜的战争,既便是孙膑,也同样不可能每战必胜,臣等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地争取更多的助力,尽可能地筹集更多的粮草辎重,尽可能地地征发更多的更卒,至于战还是不战,那得大王您来决断。”
当刘邦纠结于是否与楚国决战时,韩信也在纠结是否亲征。
阳chun三月,天气已经渐渐转暧了,不过韩信的寝宫里却仍是炉火熊熊,娄敬、赵炎、薛欧、申屠嘉等文武大臣虽只穿了深衣,却一个个都热得额头冒汗,而裹着虎皮大氅紧挨在火盆边上的韩信却还是感到一阵阵发冷。
三年前在黄龙dang,楚将由渊连发三箭,给韩信的身体造成了无可弥合的重创,经过公羊太医的全力施救,xing命虽然保住了,却从此成了个病秧子,怕风、怕冷、怕阳光,一遇上天yin下雨就浑身疼,出men需要坐轮椅,大夏天的还要穿棉袄。
似乎是感受到了韩信身上的寒意,跪坐在旁边的韩阖赶紧膝行上前,替韩信紧了紧身上的虎皮大氅,又将火盆里的炭火拨得更旺了些,半年前,韩信终于废掉了长子韩阚,立次子韩阖为太子,这事倒是没引起什么太大的反响。
毕竟这个时代,立嫡立长还没有成为传统,一般都是立贤,何况韩阚懦弱憨厚,的确不适合担当齐国国君,韩阚被废黜时甚至还长舒了口气,语含至诚地向韩阖表示祝贺,这也极大地改善了兄弟俩的关系。
韩信冲韩阖点了点头,然后说道:“诸位爱卿,寡人想亲领大军救援淮南,如何?”
韩阖闻言顿时脸se大变,急声道:“父王万万不可,救援淮南之事有儿臣领兵前往就行了,又何必劳动父王万金之躯?”
娄敬、薛欧、赵炎、申屠嘉等大臣也纷纷附和,大王的身体这么弱,又怎经得起车马劳顿?万一途中有个三长两短,可怎生是好?!
见太子和群臣同声反对,韩信便轻轻叹了口气,他又何尝想亲征?只是淮南国是齐国与楚国之间的屏障,一旦让楚国灭掉了淮南国,那么齐国就要直面楚军的兵锋了!眼下齐国元气未复,是断然无法独自抵挡楚军兵锋的。
韩阖再次恳求道:“父王,请准许孩儿领兵前往。”
望着英ting俊朗的韩阖,韩信不禁有些心动,太子虽然还只有十八岁,却自幼跟随在自己的身边,不仅读了大量的兵书战策,还随军观摩了淮南之战、邯郸之战以及临淄之战,也颇有主见,倒的确可以让他去试试。
“好吧,寡人给你十万兵马,即日起程驰援淮南。”韩信终于点了头,又道,“不过阖儿你需谨记,定要多听军师谏言!”
“喏!”韩阖心中狂喜,脸上却丝毫没有表lu出来,当下深深一揖,欣然领命。
韩信又回头叮嘱赵炎道:“子矜,寡人可就把太子jiao给你了,你定要全力辅佐太子,助他早日击退楚军。”
“喏!”赵炎长揖到地,领命。
未央宫,白虎殿。
刘邦正背负双手来回踱步,而且踱步速度越来越快,萧何、张良、陈平、周勃等十几双眼睛正随着刘邦的身影转过来又转过去,某一刻,刘邦突然停下脚步,然后回头恶狠狠地说道:“寡人心意已决,与楚决战!”
周勃、吕台、刘濞等武将顿时神情大振。
张良点了点头,又道:“好,既然大王决意与楚决战,那么现在就该好好谋划谋划这一场战事了,臣以为单凭大汉国一国之力,是断然无法打败楚国的,既便是与齐国合力,胜负恐怕也只在五五之数,因为楚国同样也有盟军。”
陈平道:“子房兄是说,寻找更多的盟军?”
“对,寻求更多的盟军。”张良伸出干枯的手掌,从蜀郡西边轻轻划过,然后对刘邦说道,“大王,蜀郡西部有羌、氐、冉陇等蛮族,这些蛮族生于苦寒之地,极其骁勇善战,若能为我所用,当是一支不可忽视的武力。”
说此一顿,张良的手掌又滑过荆襄、江东南部,接着说道:“还有五溪蛮,山越,这些蛮族与楚国都存在着尖锐的矛盾,若能谴使说服这些蛮族起事,再加上南越大军,就能对楚国形成四面围攻之势,楚国虽强,却也难以招架!”
“好!”刘邦狠狠击节,沉声道,“就这么办!”
秭陵,角斗场。
足可容纳上万人的圆形角斗场内,人山人海。
角斗场北侧的看台上坐满了贵族,中间最大的豪华包厢里,项庄和十几个妃嫔、十几个公主、王子也霍然在座,四周的看台上更是坐满了平民百姓,进角斗场观看角斗表演的费用不高,平民席只需十钱,北看台最好的贵族席也只需要五金。
角斗场中央的圆形沙场上,两群蛮人正在殊死角斗,左边脸上涂着五彩的野蛮人是五溪蛮族,右侧头上戴着羽mao的则是山越人,这些野蛮人都是在与楚军jiao战中战败被俘的,然后再被押解到秭陵角斗场参加角斗表演。
楚国的角斗表演毕竟才刚刚起步,还远未形成完整的产业链。
不过,既便是最原始、最简陋的角斗表演,也足以让秭陵百姓陷入疯狂了,对于绝大多数平民百姓来说,观看这种血腥、野蛮的角斗表演,都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视觉冲击,在过了最初的适应期后,角斗表演很快便成了秭陵百姓最喜爱的娱乐活动。
两队野蛮人正在殊死博杀,一个五溪蛮一斧斩出,对面山越人的脑袋顿时便高高地抛飞了起来,殷红的鲜血顿时从断颈处ji溅而起,一直喷出数丈之遥,断头尸摇了两摇,始才颓然倒地,四周看台上的秭陵百姓顿时山呼海啸般欢呼起来。
另一个山越人反手一剑,又将挥斧的五溪蛮人的腹部整个切了开来,霎那间,一截截的肚肠和着血淋淋的内脏从五溪蛮人鱼嘴般绽裂的腹腔里流淌了出来,五溪蛮人犹未断气,无比凄厉地惨嚎着,四周看台上的秭陵百姓却陷入了彻底的疯狂。
“干死他们!”
“砍掉他们的脑袋!”
“该死的,切开他的肚子!”
望着沸反盈天、喧嚣不已的看台,项庄嘴角却不禁绽起了一丝微笑,之所以引入古罗马的角斗场,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就在这个时候,百里茂忽然从通道走上看台,附着项庄耳畔轻轻耳语了几句,项庄顿时脸se微变,起身就往通道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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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9章 引蛇出洞
当项庄匆匆赶回上书房时,接到传召的几个首要大臣也纷纷到了。[本章由网友为您提供更新]
项庄将手中的一封密信对着几位首要大臣扬了扬,沉声说道:“刚刚接到咸阳的飞鸽传书,刘邦老儿果然按捺不住了!”
百里贤放下羽扇,淡然道:“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项他、项佗、武涉也是目lu凝重之se,刘邦还是出手了!
武涉沉yin片刻,问道:“大王,乌木崖是否已经探知汉军的攻击方向?”
项庄摇了摇头,答道:“这个还不知道,眼下汉军正在集结当中,不出意外的话,这次汉军的主攻方向应该还是荆襄。”
巴蜀有金牛关天险,汉军就是发动百万大军前去攻打,也只能是白白消耗粮食,汉军直接驰援淮南的可能xing也不大,没得还会引发韩信的猜忌。
“大王,还要当心周边的蛮族。”百里贤有一下没一下地摇着羽扇,沉yin着说道,“如今各国的jian细几乎已经遍布整个楚地,刘邦老儿不难知道咱们正跟山越、五溪蛮jiao战,如果刘邦真的决定攻击荆襄,则必然会挑唆这些蛮族背后发难。”
楚国跟山越、五溪蛮之间的战争是两年前突然爆发的。
爆发战争的原因其实很简单,随着楚国工商业的发展,对山越、五溪蛮的经济掠夺就不可避免地上演了,楚国商人起先并没有表现出任何侵略xing,他们用酒、纸、瓷器等价jiao换蛮族的皮mao、牲畜以及珍贵yao材,双方还算合作愉快。
但是好景不长,有些楚国商人很快便发现,贩卖人口更赚钱,他们只需雇用几十个壮丁差不多就能洗劫一个蛮族村落了,捉住的蛮族男人可以卖入手工业作坊当苦力,nv人则卖入妓寨,至于老人和孩子就极其野蛮地全杀了。
蛮族当然不会束手就擒,于是开始了ji烈的反抗。
蛮族对奴隶贩子的仇恨很快便扩散到了所有楚商,他们杀光了深入蛮地的所有楚人,接着又开始走出大山,开始疯狂攻击、洗劫楚人的村庄、集镇甚至是城池,于是,蛮族与楚国之间的战争就爆发了。
不过,与蛮族之间的战争规模都不大,蛮族军队很少超过千人,围剿蛮族的楚军通常更是只有区区几百人,对于蛮族的芥藓之疾,项庄也没怎么放在心上,因为山越、五溪蛮都居住在深山老林之中,派大军深入围剿代价太高,效果也差!
但是,一旦汉军大兵压境,那就不能再对这些蛮族掉以轻心了,当楚国的军队全都开赴荆襄与汉军对峙时,江东、荆襄、巴蜀腹地的防御势必会变得空虚,那时候,少量蛮族军队就能深入楚国腹地,对楚国的安全构成严重威胁。
“倒也是。”项庄拍了拍额头,说道,“这些蛮族还真让人头疼。”
“大王,还有南越国!”项他提醒道,“南越国也已经跟汉、齐结盟了,搞不好赵佗也会发兵攻击我大楚。”
“南越国倒不用担心。”百里贤摇了摇羽扇,淡淡地道,“南越与楚国之间隔着五岭,山险涧深、路远且阻,行军不易,而且赵佗的根基在南越,打败楚国只能给刘邦作嫁衣裳,对他没什么好处,赵佗之所以跟齐汉结盟,只不过是为了自保。”
项庄深以为然,历史上的赵佗就从未有过入主中原的念头。
“不过还是不能掉以轻心。”项庄想了想,又侧头对武涉说道,“上大夫,还得辛苦你走一趟番禺,向赵佗晓以利害。”
涉深深一揖,恭声应喏。
项庄又道:“现在再议议怎么解决五溪蛮还有山越?”
在与汉军决战之前,必须首先解除所有的后顾之忧,然而,蛮族可不好对付,去年高初带着五千jing兵深入武陵试图剿灭五溪蛮,结果连人mao都碰不着,可等高初大军一退,这些蛮族立刻又从深山老林钻了出来,到处杀人放火。
项他、项佗默然不语,他们是真没什么办法。
百里贤摇了摇羽扇,忽然说道:“大王,臣有一计可破蛮族。”
“哦?”项庄闻言顿时神情一振,急道,“子良快说,什么计?”
百里贤道:“五溪蛮和山越长年生活在深山大泽之中,对于当地地形极其熟悉,若派大军深入围剿,则根本连他们的影子都见不着,所以,要想击破蛮族,唯有引蛇出dong,将五溪蛮和山越从深山大泽之中引出来,再行围歼!”
“将蛮族引出来?”项佗道,“怕是不太容易吧?”
百里贤道:“只需调走各郡府兵,不愁蛮族不上当。”
项他又道:“怕就怕刘邦老儿跟蛮族约定时间,如此,我大楚既要抵挡汉国大军,又要提防蛮袭袭扰,那就首尾难以兼顾了。”
百里贤微微一笑,说道:“刘邦可以谴使联络蛮族,我们也可以派人冒充汉使去跟他们联络,刘邦若跟蛮族约定出击的时间,咱们也同样可以派人跟蛮族约定攻击时间,让蛮族先于汉军、提前出击。”
“善!”项庄狠狠击节,沉声道,“就这么办!”
咸阳城东的荒野此时已经成了个喧嚣的大兵营。
刘邦诏令颁下之后,各郡各县的更卒便纷纷开始集结,然后一队队地开赴咸阳,在咸阳汇齐之后,就将出武关、下南阳,直取荆襄。
刘邦披着锦织大氅,在张良、陈平、周勃、白墨、吕台还有太子刘恒的簇拥下缓步登上了咸阳东men,尽管刘邦很想册立刘如意为太子,可是文武大臣们却都倾向刘恒,面对众大臣的坚决反对,刘邦无奈之下还是选择了刘恒。
站在望楼上居高临下看去,一队队更卒正排着略显零luan的队形从咸阳城外开过,除了汉军更卒,还有大量的胡人马队,有休屠人,浑邪人,也有月氏人,此次出征,刘邦几乎调集了所有的军队,还征召了十万胡骑!
这次决战,刘邦决定御驾亲征。
一个原因,刘邦不放心把举国之兵jiao给别人统帅,另一方面,刘邦隐隐感到,这很可能就是他有生之年最后一次上战场了,所以,他要亲手打败项庄,再亲手灭掉楚国,一统天下是他的夙愿,他不想给自己的人生留下遗憾。
“国相。”刘邦望着城外汹汹而过的大军,忽然问萧何道,“粮草都备齐了吗?”
萧何深深一揖,恭声道:“大王放心,咸阳太仓尚有余粮一百二十万石,此外,臣已经给各郡下了征粮令,不出意外的话,至少可以再征集两百万石!有了三百万石军粮,足可支撑六十万大军半年作战所需了。”
所谓征粮,其实就是摊派,把负担转嫁到所有的老百姓头上,这也是各诸侯国惯用的手段,既便是历史上已经完成变法之后的秦国,也经常向百姓额外征粮(田赋之外),只不过相比关东六国,秦国会给予爵位的补偿罢了。
毫无疑问,征粮会增加百姓的痛苦指数,更会削弱统治者的统治根基。
刘邦便轻轻地叹了口气,若不是丢掉了巴蜀这个最大的粮仓,又哪里用得着向百姓强行征粮?征粮可是饮鸠止渴啊。
好半晌后,刘邦又问吕台道:“上将军,大军何时能够完成集结?”
吕台忙道:“回禀大王,骑兵包括各部落的胡骑半个月之内就能完成集结,各郡县的更卒可能需要更长的时间,不过四十天应该足够了。”
此次出征,刘邦足足调集了五十多万步骑,若不是为了提防匈奴人逆袭,他甚至想把驻守九原的十万戎卒也调上荆襄战场。
“四十天么?”刘邦轻轻颔首,又转头问白墨道,“子砚,联络羌、氐、山越、五溪蛮还有南越的事宜安排得怎么样了?”
白墨答道:“派去羌、氐、冉陇、山越、五溪蛮的使节早已出发,这会应该已经见到各族首领了,至于南越,由于路途遥远,一时半会恐怕还到不了。”
前方说过,各国先后建立了类似于楚国乌木崖的特务机构,汉国的特务机构是白墨在掌控,除了派去联络羌、氐、冉陇的使节是从咸阳派出外,其余前往山越、五溪蛮以及南越国的使节却是从秭陵、江陵就近派出的。
项庄半晌无语,忽回头对刘恒道:“恒儿,关中可就jiao给你了。”
刘恒长揖到地,诚惶诚恐地应道:“父王,孩儿定当尽心竭力,确保关中不失。”
刘邦点了点头,又转身对白墨说道:“子砚,太子还年幼,一切就都拜托你了。”
“大王放心。”白墨拱手作揖,肃然道,“臣定当克尽职守,辅佐太子,只要臣尚有一口气在,关中根基就绝不会有半点闪失。”
刘邦再次颔首,喟然道:“如此,寡人也就放心了。”
再一转身,刘邦忽然ting起xiong膛深深地吸了口气,霎那间,整个人的气势为之一变,几十年前的雄心、豪迈仿佛又回到了他的身上,遂即笑对张良道:“子房,这次恐怕是我们这两个老家伙的最后一次出征了,哈哈哈……”
张良微微一笑,朗声道:“老骥伏枥,死而后已。”
邦重重点头,大声道,“这一次,不是项庄死,就是寡人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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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0章 兵临城下
泗水郡符离县,毕书大军正在水师的接应下北渡睢水。
毕书一袭轻衣,正负手肃立船头,冷洌的江风dang起他身后的白se大氅,猎猎作响,在毕书身后,傲然肃立着子车师、西乞烈、虞子期还有虎贲将军晋襄。
虞子期上前两步站到了毕书身边,说道:“上将军,大军从符离县渡过睢水,再往北不到两百里就是淮南国都彭城了,然而,淮南军却始终不见动静,看样子,淮南王英布是打算集中所有的兵力,死守彭城了。”
毕书淡淡一笑,说道:“这样最好,正好毕其功于一役。”
虞子期想了想,又道:“上将军,据末将所知,肥铢、朱建、马业这几个佞臣都是贪婪无度的小人,是不是暗中派人收买他们,或者可以作为我军内应?”
毕书摇了摇手指,说道:“肥铢、朱建、马业虽然贪婪,可在大势没有明朗之前,他们是绝对不会轻易做出抉择的,所以,与其在他们身上费心思,还不如以堂堂正正之师,以泰山压顶之势,一举打破彭城,碾碎淮南!”
彭城,上将军肥铢府邸。
末将军肥锱兴匆匆地走进了大厅,肥锱是肥铢的胞弟,兄弟俩原本是杀猪的,后来妹妹嫁给英布做了小妾,兄弟俩便也追随英布帐下当了个小校,积年累功升到了将军,后来肥铢升任上将军,肥锱也顺理成章地当上了末将军。
“大哥,大哥!”肥锱冲肥铢大笑道,“哈哈哈,这回咱们发财了,发财了!”
话音未落,肥铢已经狠狠地扇了肥锱两记耳光,却把肥锱打了个云里雾里,肥锱捂着红肿的脸,吃声道:“大哥,你这是干吗呀?”
“干吗?”肥铢恼火道,“你还有脸回来?”
“大哥你这是咋了?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那好,我问你,谁让你去洗劫钟离、曲阳县了?唵?!”
“这不是大哥你说的么?在边境挑起争端,好帮助大王下定决心跟齐汉结盟……”
“我是让你在边境挑起争端,可没让你去洗劫,更没让你去杀人,可你倒好,不仅洗劫了钟离、曲阳两县,还屠戮了两万多人!你知不知道,就因为你的鲁莽,彻底断绝了咱们肥家投归楚国的退路,现在咱们只能跟着英布一条道走到黑了!”
事情还得从三个月前说起,三个月前,汉使陆贾找上了肥铢,希望肥铢能够在英布面前敲敲边鼓,促成淮南国的倒戈,在收受了大量的金银珠宝之后,肥铢、朱买便开始在英布面前进馋言,游说英布背弃楚国,转而跟齐汉结盟。
虽有肥铢、朱买、马业等佞臣的游说,英布却始终下不了决心。
为了“帮助”英布早下决心,肥铢便安排肥锱在边境挑起争端。
不过,肥铢从来就没想过要把所有的宝都押在齐汉两国身上,除了收受汉使贿赂,游说英布跟齐汉结盟外,肥铢还在暗中与楚国眉来眼去,肥铢很清楚,淮南国就快灭亡了,肥家若不想跟着淮南国一起灭亡,那就必须及早谋求出路。
本来,肥铢打的是两面投机的念头,如果楚国灭了淮南国,那就顺势投降楚国,如果淮南国被齐汉吞并,那就投降齐汉,可是现在,由于肥锱的鲁莽,投奔楚国的退路就绝了,肥锱杀了这么多楚国百姓,项庄还能饶得了他们兄弟俩?
“你呀,你呀。”肥铢指着肥锱鼻子,气不打一处来,“真是比猪还蠢。”
肥锱扁了扁嘴,不以为然道:“有啥大不了的,不就杀了几万百姓么?项庄小儿不肯放过咱们,咱们肥家还不乐意投奔他呢,哼,就说这淮南大战,淮南军、齐军加起来足有二十万大军,兵力一点不比楚军少,怕他个鸟。”
“你懂个屁,毕书是那么好对付的?”肥铢说罢,又叹息道,“不过事到如今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拼尽全力跟楚军死磕了,若是淮南国将来被齐国或者汉国吞并,咱们肥家好歹还能有条活路,若是让楚国给吞并了,咱们可就全完了。”
五天后,楚国大军终于兵临彭城城下。
大军扎营,毕书便带着数百亲兵纵马来到了泗水南岸,负手站在泗水河畔,望着奔流不息的浩瀚江水,毕书不禁微微有些出神,三年多前,他在这里与韩信大战一场,最后若不是英布攻破了齐军大营,真不知道会是个什么结果。
时隔三年,他毕书再次带着大军出现在了泗水河畔,淮南军却成了他的敌人,而齐军则成了淮南军的盟军,世事无常哪。
毕书站在泗水河畔感慨万千,英布却在王宫里骂娘。
“都怪你,你,你,还有你,都怪你们,你们这群蠢货,猪,寡人被你们害惨了!”英布挨个指着朱建、张买、肥铢、马业的鼻子,破口大骂,甚至连蒯彻都挨了骂,因为背弃楚国转而跟齐汉结盟一事,蒯彻也是赞成的。
蒯彻倒没有收受汉使的好处,他是真心在替淮南国打算。
局势已经非常明显,随着楚国国力、军力的持续、快速膨胀,项庄席卷天下的大势已经越来越明显了,淮南国也越来越成为楚军北上逐鹿中原的绊脚石,本着远交近攻的铁则,楚国对淮南国下手是迟早的事。
所以,与其等待楚国撕毁盟约,被楚军杀个措手不及,那还不如主动摒弃跟楚国之间的盟约,转而跟齐、汉两国结盟,藉于chun亡齿寒的道理,假如楚国真对淮南国动手,齐、汉两国必然不会袖手旁观,若如此,淮南国或者还有一线生机。
不过,英布显然不会考虑得这么深远,他认为眼前的危机就是这些大臣们引发的,若不是这些蠢货一而再、再而三地进言,又暗中挑唆戎卒在边境挑起事端,他英布又怎么会撕毁跟楚国之间的盟约?若不毁盟,楚军又何至于大军压境?
英布将几个大臣骂了个狗血淋头,直到骂累了才气呼呼地坐回席上。
蒯彻叹息一声,硬着头皮劝谏道:“大王,楚国大军已经兵临城下,这个时候再追究是谁的责任毫无意义,当务之急还是赶紧分头行事、巩固城防,别等到楚国大军开始攻城了咱们却还没有准备好足够的守城物资,那就麻烦了。”
“对对对,大王,现在还是赶紧分派任务,巩固城防吧。”
“臣也赞同国相和上将军的建议,还是巩固城防要紧哪。”
蒯彻话音方落,朱建、许猜、张买、肥铢、马业等大臣便罕见地表示了赞同,英布想想也有道理,当下分派肥铢调兵谴将、把守各门,朱建、许猜筹集粮草军械,张买、马业则募集民壮输送滚木擂石,蒯彻则带人前往薛郡联络齐国大军。
待一切分派停当,英布又命利几取来已经好几年未曾披挂过的黄金铠甲,披挂停当,然后径直出了王宫,穿过大街直奔南门而来,作为淮南国的国君,大敌当前,英布无论如何都得给淮南百姓以及将士们鼓鼓劲,打打气。
不得不说,英布在淮南将士心目中的威信还是相当高的。
尽管英布已经好几年没有披挂上阵,平时也不怎么去军营,可是英布一出现,沿街开过的淮南将士顿时便纷纷欢呼起来,感受着将士们的崇拜,听着他们热烈的欢呼声,英布xiong中沉寂已久的热血便也渐渐地沸腾了起来。
薛郡,十万齐军正沿着驰道浩浩dangdang南下。
大军堪堪进至滕县郊外,天se便黑了下来,韩阖当即下令全军就地扎营,又命曹窋进城通知滕县县令准备军粮草料,这是约定谷成的规矩,但凡大军出征,沿途各郡、各县都得提供粮草,否则就是失职。
曹窋去了约半个时辰,便带着个又矮又瘦的中年男子进了韩阖的大帐。
“太子。”曹窋冲韩阖揖了一揖,又手指那矮瘦男子道,“这是鲁县孔县令。”
又矮又瘦的孔县令赶紧上前长长一揖,恭声道:“鲁县县令孔文,参见太子。”
韩阖淡漠地摆了摆手,直截了当地道:“孔县令,大军所需的粮草你带来了吗?”
“回禀太子,城中粮草已经全部带来。”孔县令忙道,“就在帐外,请太子清点。”
韩阖欣然点头,当下与赵炎、申屠嘉掀帐而出,却只见帐外停着廖廖十几辆牛车,韩阖不由得蹙紧了眉头,这才十几车,撑死了也就三百石,就是熬成粥也不够十万大军每人喝上一口,能济得什么事?当下韩阖冷然道:“孔县令,就这些?!”
孔县令叹了口气,神情黯淡地答道:“太子,就只这些了。”
“孔文!你敢糊弄本太子?”韩阖勃然大怒,“马上回去,再征?!”
“太子!”孔县令仆地跪倒在地,惨然道,“太子,民已无粮可征哪!”
“这个本太子不管,总之,明日大军开拔之前你必须把军粮解到营中,五千石,一石都不准少,哼!”说罢,韩阖即拂袖进帐,一旁的赵炎本想劝说几句,可是嘴chun嗫嚅了两下,最终却还是什么都没说,齐军缺粮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