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火烧临淄(求推荐票)
五十几名先登死士以有心算无备,几下便将十余守卒砍成了肉泥。
公孙遂又抽出事先准备好的火箭搭在了长弓的弓弦上,旁边举着火把的先登死士便赶紧上前点燃了火箭。
公孙遂猛然举起长弓,又使劲挽满弓弦,然后猛然松开了弓弦。
霎那间,幽幽燃烧的火箭便已经带着一声尖啸掠空而起,遂即在漆黑的夜空上划出了一道耀眼的轨迹,远近数里皆清晰可见!
下一刻,临淄雍门外便响起了隐隐约约的杀伐声。
雍门左右两侧申门、广门的守卒顿时被惊动,领头的两个队率急登上城头往外看时,只见星星点点的火光已经从西边旷野上鬼魅般亮起,无穷无尽的火把微光中,数以万计的甲兵正向着雍门那边潮水般冲杀了过去。
“敌袭!”两个队率顿时便凄厉地大叫起来,“快吹号!吹号示警……”
霎那间,低沉苍凉的号角声便已经冲霄而起,一下就惊碎了寂静的夜空,原本沉浸在静谧中的临淄城顿时便sāo动了起来。
天亮时分,当项庄在尉缭、武涉的簇拥下从雍门进城时,整个大城已经完全被楚军所控
控了,城中的百姓也大多逃进了小城,城中商铺、坊市中的粮食、货物、铁器等则全部被截留了,不过齐军残兵也退进了小城内,仍在负隅顽抗。
项庄一行堪堪走到小城鹿门前,公孙遂已经带着百余先登死士大步迎了上来,经过一夜的jī战,公孙遂已经血透重甲,脸上也多了道醒目的刀疤,皮开肉绽,很是吓人,不过精神还不错,估计没受什么重伤。
“上将军,军师!”公孙遂冲项庄、尉缭两人分别揖了一揖,又满脸羞愧地道,“齐军残部退守小城,据城死守,末将率先登营从鹿门强攻,攻了两次都没能得手,反而折损了一百多弟兄!末将无能,请上将军责罚!”
听说折损了一百多先登死士,项庄不禁有些肉疼。
这可是最精锐的先登死士啊,若是损失多了就很难补充回来了!
虽说打仗难免要死人,项庄两世从军,心肠也早已经锻炼得比铁还硬,可问题是,楚军现在的兵力只有五千多人,实在是经不起太大的损失!
“算了,不要再强攻了!”项庄摆了摆手,又回头对桓楚、季布喝道,“你们两个,即刻率本部人马去城外搜集柴禾,越多越好。”
“诺!”桓楚、季布轰然应诺,领命去了。
武涉脸sè微变,低声问道:“上将军,您要烧了临淄城?!”
项庄回头冷冷地掠了城门紧闭的小城一眼,狞声道:“不烧了临淄,韩信又怎么会感到肉疼?不让韩信肉疼,他又怎么会带着大军回师齐地?”
“可是,上将军……”武涉颇为惋惜地道,“城内这么多商铺、坊市,这么多粮食、布匹、绸缎,还有这么多牲畜肉食,要是一把火全烧了,那该多可惜呀?”
“武涉先生,贪多嚼不烂哪。”尉缭微微一笑,劝武涉道,“临淄虽好,齐地虽富,却终究不是久留之地,这么多粮食、布匹、绸缎,还有这座雄城大邑,我们也不可能带走,既然带不走,那么为什么不烧掉它呢?难道还要还给韩信不成?
武涉沉吟片刻,忽然说道:“军师,我们为什么不能故技重演,让魏地的事情在齐地再上演一次呢?”说此一顿,武涉又指了指不远处的商铺货栈,说道,“与其烧掉这些来之不易的货物,那还不如把它们分给齐地百姓,以换取民心!”
“先生想得太简单了。”尉缭叹了口气,说道,“齐地可不是梁地啊。”
项庄默默地点了点头,齐地的确不是梁地,彭越自从当上魏国国相之后,便大肆安插他的旧部亲信担任各郡各县的官吏,可这些旧部亲信大多行伍出身,粗鄙少文,到了郡县任上之后便开始横征暴敛,胡作非为,搞得整个魏地是民不聊生。
魏地之所以会有这么多饥民,楚汉在魏地连年攻伐是一大原因,可彭越这些旧部亲信的倒行逆施也是个极其重要的原因!
但是,齐地就完全不是这么回事了。
韩信在军事上绝对是空前绝后的天才,可在政治上却是个白痴!
具体的表现就是,韩信对刘邦没有一点防备之心,不仅麾下的灌婴、傅宽等大将都是刘邦的旧将,就是曹参、王陵等重臣,也都是刘邦心腹,而且韩信对灌婴、傅宽、曹参、王陵等人全都信任有加,全都委以重任!
不过,曹参、王陵两人还真没辜负韩信的信任。
至少在曹参、王陵的治理下,齐国可谓是国泰民安,政通人和。
所以,楚军要想把在魏地耍的那一套搬到齐地再来,根本就是妄想。
想到这里,项庄又回头吩咐虞子期道:“子期将军,把昨天抢来的五百多匹北貂马牵进城来,再加上原有的五百多骡马,套上马车给往城外搬,粮食、布匹、水酒、肉食,能装多少是多少!但是,没用的东西,譬如金银首饰,绫罗绸缎,一概不许拿!”
“诺!”虞子期轰然应诺,也领命去了。
临淄小城,王陵身披甲衣,手执长剑,正在百余甲兵的簇拥下巡视城防。
作为齐国国相兼临淄郡守,王陵肩负着替韩信镇守齐国的重任,不过,自从项羽兵败垓下的消息传到之后,王陵却有些大意了,原以为项羽死后天下就该平定了,却不想,昨天夜里突然就出了变故,一支“汉军”竟然攻进了临淄?!
本以为齐地的战火已经平息,谁会想到竟然还会遭到汉军偷袭?
不过,王陵本就是汉王心腹,所以他绝不相信攻入临淄的会是汉军!
尽管这支军队披着跟汉军同样颜sè、同样款式的战袍铠甲,可王陵却很清楚,这绝不是汉军,因为,汉军没有攻打齐国的必要!以齐王对汉王的信任,汉王如果真想拿下齐地,只需把齐王改封到别的地方就行了,又何必派兵攻打?
这支“汉军”也不可能是鲁国项佗的楚军残部!
原因很简单,鲁国项佗的楚军残部已经只剩三千多人,而且军心涣散,士气低落,根本就不可能前来攻打临淄,而攻进临淄的这支“汉军”却足有万人,而且是一支士气高昂、战心似铁的精锐,这是一支王陵生平仅见的百战精锐!
不远处,十几名士兵正聚集在一起声讨城外的“汉军”。
“刘邦老儿真不是个东西,竟然趁着大王不在偷偷发兵前来攻打临淄!”
“大王真傻,刘邦老儿是这么个玩意,他竟然还带着大军去帮他打项羽。”
“我可听说,刘邦这老儿原本就是个市井无赖,什么事情是他做不出来的?”
“嘘,你们小声些,这些话可千万别被国相听到了,国相可是刘邦老儿的人,要让他听到你们在说刘邦的坏话,你们就死定了……”
话没说完,那士兵便两眼发直,彻底傻了。
其余十几个士兵忽然觉得不对,急回头看时,只见国相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出现在了他们身后,霎那间,这十几个士兵便吓得面无人sè。
“来人!”王陵闷哼一声,喝道,“把这几个散布谣言的jiān细拖下去,砍了!”
“诺!”王陵身后的百余亲兵轰然应诺,当即抢上前来把那十几个士兵摁倒在地,一阵寒光闪过,十几颗人头便已经滚落城头。
看到这血腥一幕,附近的齐国士兵无不骇然。
王陵上前拎起一颗眉目狰狞的人头,环顾四周喝道:“都听仔细了,外边根本就不是什么汉军,而是乔妆成汉军的楚军残部!谁要是再敢散布谣言,这便是下场!”王陵并不清楚外面是不是楚军,但是现在,他只能把脏水泼到楚军身上了。
王陵刚说完,守在敌楼上的十几个哨卒忽然间sāo动了起来。
很快便有小校匆匆跑下敌楼,向王陵作揖禀报道:“国相,大事不好了,贼兵从城外运进来大量柴禾,正在到处堆放呢,他们,他们要火烧临淄!”
“啊?!”王陵闻言顿时大吃一惊,当即以最快的速度抢上敌楼。
站在敌楼上居高临下望去,王陵果然看到数以千计的贼兵正将一车车的干柴、枯草运进城来,又沿着几条主干大街逐一堆放到了那些商铺、货栈、工坊还有民房的屋檐底下,看这架势,贼兵是真打算火烧临淄了!
王陵这一急真是非同小可,真要让贼兵烧了临淄,这还得了?
然而,现实是极为残酷的,因为王陵根本就无法阻止贼兵火烧临淄。
神情焦躁地来回踱了几步,王陵赶紧将十几个亲信召到了近前,事到如今,他也只能向齐王求援了,如今齐地守备空虚,齐王大军如果不能及时回援,只怕整个齐地七十余城都要化为焦炭了,这么大的责任,可不是他王陵能够承担得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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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棋差一着
魏地的局势已经完全逆转!
暴民终究是暴民,短时间内很难形成气候。
在梁军疾风暴雨般的猛攻下,以庞钰、晋伯、赵登为首的十几路叛军迅速败下阵来,当项庄放火烧掉临淄大城时,原本被叛军所控制的二十余座城池几乎全部失守,只有陈豨据守的敖仓城,以及陈豨门客曼丘臣、张春分别把守的荥阳、成皋还没有失守。
不过,既便敖仓、荥阳、成皋暂时还没有失守,也绝对撑不了太久了。
因为,彭越的十万大军已经把敖仓团团围住,刘寇和吕泽也围住了成皋,至于荥阳,却陷入了刘邦以及各路诸侯数十万大军的包围之中,陷落只在旦夕之间了。
夜深人静,刘邦大帐里却是灯火通明。
刘邦斜靠在软垫上正闭目打盹,从淮南到梁地,这连续半个多月的长途急行军着实把他给累坏了,毕竟是快六十岁的人了,比不得二十啷当岁的壮小伙,再加上刘邦又好sè,几乎夜夜宠幸薄姬还有戚姬,就越发的tǐng不住了。
刘邦还能忙里偷闲,张良、陈平却没这好命。
张良其实也不年轻了,都快五十岁了,而且身体一向不好,不过这会,他却还是得强打精神,跟陈平凑在挂着地图的屏风前探讨时局,尽管可供研判的情报很少,或者说几乎就找不到有价值的线索,可张良却近乎本能地感受到了危险!
这是一种直觉,一种毫无道理却又极其玄妙的直觉!
“子房兄,你说奇怪不奇怪?”陈平浓眉紧锁,低声说道,“夏侯将军已经从各郡各县的叛军中间抓了不下百人,有几个甚至还是叛军的核心人物,比如那个赵登,甚至还是叛军的颖川郡守兼上将军,可连他也没见过哪怕一个楚军士兵。”
“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张良沉声道,“攻入魏地的楚军其实很少!”
陈平点了点头,深以为然道:“在下也是这样认为,所谓的项羽、龙且、范增,还有五十万楚国大军,全都是子乌虚有,其实楚军的兵力很可能不到一万人,甚至还要少,正因为楚军兵少,所以才要把梁地的局势给搅浑,以便浑水mō鱼。”
“这个基本上已经可以肯定了。”张良点点头,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地图,又道,“现在的问题是,这支楚军究竟是从哪里钻出来的?现在又躲到哪里去了?还有,楚军在搅浑梁地这潭水后,又想mō一条什么样的鱼呢?”
正当张良、陈平百思不得其解时,随何忽然匆匆走了进来。
随何是刘邦帐前遏者(负责上禀下达的小官),此人也颇有能力,曾经孤身潜入九江游说英布,最终竟真的说服英布归降了刘邦!
“两位先生。”随何冲两人拱手作揖道,“在下有重要情况禀报。”
张良跟陈平交换了一记眼神,当即问道:“先生快讲,什么情况?”
正好刘邦也被惊醒了,随何又向刘邦见了礼,这才说道:“大王,臣刚才翻阅南阳郡守派人送来大王帐前的公文,发现其中有一封成阳县长呈送郡守的急报,说是有一支汉军洗劫了该县南边的一个大村落,臣觉得,此事极为可疑!”
“胡说八道!”刘邦闻言大怒道,“简直就是胡说八道。”
说此一顿,刘邦又杀气腾腾地道:“随何,你这便去查一下,这个成阳县长姓什么叫什么,什么来历,简直岂有此理,竟敢败坏孤的名声!”
“大王稍安勿躁。”张良却似乎有些明白了,当下稳住刘邦,又问随何道,“先生,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还有,成阳县长的急报里有没有说及这支汉军有多少兵力?”
何点头道,“时间大约是二十几天前,这支汉军的兵力约为万人!”
“二十几天前?!万人?!”张良一拍双手,急道,“先生,有劳你再去翻阅颖川郡守送来的公文,看看里面是否还有这支汉军的消息?”
何揖了一揖,领命去了。
刘邦捻了捻小胡子,不解地道:“子房,你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张良点点头,以不太确定的语气说道:“臣只是有所怀疑,现在还不敢肯定。”
大帐里遂即便陷入了沉默,只有松明火把燃烧发出的劈啪声清晰可闻,过了大约半盏茶的功地,随何便又匆匆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两封竹简,甫入大帐便向刘邦、张良、陈平三人拱手作揖道:“大王,两位先生,找着了!”
张良赶紧接过竹简,一看,却是昆阳、襄城县令呈送颖川郡守的急报,上面清清楚楚地记录着,四月上旬斯日,一支大约万人的汉军从两县匆匆过境,既没有向当地交割关防,也没有要求各县提供粮草肉食。
“项庄!”张良啪地掩上竹简,长叹道,“果然是项庄!”
“这不太可能吧?”陈平将信将疑地接过竹简,一看之下却同样脸sè大变。
“子房,你是说……二十多天前,项庄小儿的楚军余孽就已经从大别山里钻了出来,并且还冒充汉军一路北上,然后趁虚袭占了敖仓?”刘邦也终于反应过来了,脸sè大变道,“可你不是说,项庄小儿的楚军余孽早已溃亡山中了吗?”
“对上了,这便全对上了,席卷梁地的应该便是项庄无疑了!”陈平击节道,“虽然不知道楚军残部是怎么从大山里走出来的,但不久前在梁地搅起漫天风云的肯定是,也只能是项庄残部,只有尉缭,别人绝不可能造成这么大的声势!”
“可是……”刘邦还是不相信道,“项庄的楚军残部哪来万人?”
“大王,这不过是虚张声势的伎俩罢了,既便只有两千人,可只要拉大行军间距,就会给人兵力上万的错觉!”说此一顿,陈平又向张良道,“尉缭,肯定是尉缭!”
“肯定就是他。”张良凛然道,“此人还真是名不虚传,出手极为老辣哪!”
张良至今还清楚地记得,当年他在第六局大棋中盘告负之后,范增曾对他说过,尉缭的棋力尤在他范增之上!
也只有尉缭,才可能给张良这么大的压力!
霎那间,一道亮光从张良脑海中闪过,他突然间知道尉缭要干什么了,尉缭在搅浑梁地这潭水之后,他竟然想一举破掉汉王席卷天下的“大势”!就像与范增对弈的那盘大棋,他苦苦造完势,结果范增数子落下,顷刻便是满盘皆输。
“好吧,就算是项庄小儿跟尉缭,那他们现在又去哪了?”刘邦又道。
“大王,臣知道项庄去哪了。”张良深深地吸了口气,以无比凝重的语气说道,“项庄已经去了齐地了!”
“齐地?!”陈平闻言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
陈平的智慧几乎不在张良之下,yīn狠甚至犹有过之,张良只提了个齐地,陈平就一下猜到了项庄的用心,项庄竟打算破掉汉王席卷天下的大势!这个项庄,究竟是狂妄无知,还是真的心志比铁坚?就凭几千残兵,也想逆转天下大势?
“齐地?”刘邦却是听得满头雾水,“楚军怎么又跑齐地去了?”
“大王,项庄所图不小,尉缭用计更是老辣呀!”张良喟然道,“楚军先以奇计逃离了大别山,又千里奔袭敖仓,再席卷梁地,其目的无非是要逼梁王回师,接着,趁大王及各路诸侯平定梁地之时,楚军却千里奔袭齐地,意图逼迫齐王回师!”
“这怎么可能?”刘邦失声道,“项庄小儿就几千残兵,岂能成事?”
陈平道:“大王,项庄只有几千残兵,不照样把梁地搅了个天翻地覆?”
“那,那现在怎么办?”刘邦悚然倒吸了一口冷气,真要让韩信带着三十万大军回了齐国,那麻烦可就大了,先不说韩信本人会不会生出异心,关键是失去了韩信的支持,刘邦对彭越、英布这些诸侯王的约束力立刻就要大打折扣了。
张良道:“大王,现在最要紧的是两件事,一,派出大量斥候,严密封锁齐地与梁地之间的一切消息,绝不能让齐王知道齐地之事;其二,立即派大将引精兵渡河北上,火速驰援邯郸,臣敢断言,楚军的下一个目标就是赵地!”
刘邦点点头,正准备召夏侯婴进帐时,夏侯婴却已经大步入内,拱手作揖道:“大王,齐王有要事禀报!”
“坏了!”陈平闻言大惊道,“齐地已经出事,韩信已经得到消息了!”
“唉呀,棋差一着,棋差一着呀!”张良也仰天哀叹道,“还是慢了半步哪!”
刘邦也是脸sè大变,当下往软榻上一躺,又拉起白虎皮大氅往脸上一méng,连声道:“不见,不见,就说孤病了,谁都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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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以退为进
“大王!”韩信冲刘邦长长一揖,悲声说道,“小王刚刚得到八百里急报,一支贼兵冒充汉军袭击了临淄,并且还一把火把临淄大城给烧了,小王心急如焚,而且梁地大局已定,所以,还请大王允许小王率师回国!”
刘邦吃力地掀开脸上的白虎皮大氅,又从软榻上“异常吃力”地翻过身来,然后睁着无神的眼睛说道:“嗯,哦,是齐王啊,坐,坐吧……”瞧刘邦这有气无力的样,真让人担心一口气上不来,就直接过去了。
“大王,你这是怎么了?”韩信不由大急。
韩信是个老实人,他还真以为刘邦是得了重病了。
陈平眨了眨眼睛,忽然上前对韩信说道:“殿下不必着急,大王只是偶感风寒,所以头有些沉,其实没什么大碍,而且刚才伤医已经给他吃过药了,睡一觉就好了,所以,殿下还是先回去吧,有什么事情等大王痊愈了再说。”
“可,可是,临淄已经毁于战火,还有整个齐地……”韩信话没说完,便看见刘邦又沉沉睡了过去,便只得颓然叹了口气,怏怏不乐地出账去了。
陈平跟着韩信出了大帐,又目送韩信骑上马走远去,才赶紧返回大帐,又命夏侯婴守在大帐外面,然后对躺在软榻上“装睡”的刘邦道:“大王,走了,韩信已经走了。”
“走了吗?走了好,走了好,呼。”刘邦这才长长地舒了口气,又一下坐了起来。
张良叹了口气,劝刘邦道:“大王,事到如今,拖也不是办法,今天是拖过去了,可是明天呢?这事迟早还是要面对的。”
刘邦没好气道:“那你倒是说说,这事该怎么办?”
“是啊,现在又该怎么办呢?”陈平叹了口气,无奈地道,“正所谓,棋差一着,满盘皆输哪,原以为项庄残部已经溃亡大别山中,不想竟偷偷席卷了梁地,接着又去了齐地,如今楚军的目的已经基本达成,周殷大军已经留在了九江郡,彭越大军也已经回到了梁地,一旦韩信大军也回了齐地,天下就差不多又恢复到楚汉相争之前的混乱局面了。”
听到这话,刘邦便萌生了退意,辛辛苦苦拼了五年,好不容易把项羽给干败了,结果局面却又回到了楚汉相争之前的样子,那这五年不白干了,何况他刘邦已经不年轻了,搞不好什么时候就撒手人寰了,得,赶紧回关中享几年福得嘞。
这一刻,刘邦是真的萌生了退意,就算当不了皇帝,能在关中当个关中王也不错,他原本就是个市井无赖,对于他来说,能够当上关中王,就已经是祖坟冒青烟了!事上上,刘邦原本并没有什么雄心壮志,那都是萧何、张良还有陈平他们教唆出来的。
“子房,陈平,要不咱们还是回关中吧?”刘邦以试探的语气说道,“有吕泽守着三川郡,再派一员大将镇守函谷关,管他关东怎么闹腾,反正也威胁不到关中,咱们也都不年轻了,还是趁这时候享几年福吧。”
陈平听了这话不禁吃了一惊,这才猛然惊觉汉王已经老了,再过五年,汉王就年满六十岁了,随着身体的衰老,汉王的雄心壮志也明显在消褪,他已经意识到自己时日无多,所以想趁活着的时候多享乐,这倒也是人之常情。
张良也同样吃了一惊,急忙劝道:“大王,为山九仞功亏一篑哪!”
陈平定了定神,也劝道:“是啊,大王,子房兄说的对哪,楚汉相争,大王五次被项羽打得大败,两次全师丧尽,那么艰难的局面都坚持过来了,如今虽说小有挫折,可相比面对项羽之时,局面却不知要好多少倍,大王,贵在坚持哪。”
刘邦眼珠一转,微笑道:“呵呵,子房,陈平,孤也就是想试探试探你们,看看你们是否已经对孤丧失了信心,既然你们依然对孤有信心,孤自己又怎么可能放弃呢?别说各路诸侯还没有造反,既便他们真的造反了,那又如何?他们还能比项羽更难对付?”
刘邦这人是没什么文化,却是从善如流,刚才稍有退意,可让张良、陈平一劝,立刻就又改主意了,当下说道:“不过,现在这事还真是个事,真要让韩信带着三十万大军回了齐地,那还真不是一般的麻烦,子房,陈平,你们好好想想,怎么破这局!”
张良沉吟了片刻,击节断然道:“大王,事到如今,也只能以退为进了!”
“以退为进?”刘邦闻言顿时来了精神,急声道,“快说,怎么个以退为进法?”
张良沉声道:“大王索性把姿态放高些,不但放齐王回齐地,还要把赵王张耳和韩王韩信也一并放回去!”
“啊?!”陈平大惊道,“这样一来,局面不更乱了?”
“子房,这恐怕不行吧。”刘邦也道,“这样一来,就真的重回战国时代了。”
张良叹息道:“当楚军偷偷离开大别山而我们却毫无察觉时,今天这样的局面就已经是不可避免了,这是阳谋,堂堂正正的阳谋啊,虽然我们知道尉缭和楚军想干吗,可我们已经无法阻止了,事到如今,也只能顺势而为了。”
“子房,我若夺了韩信兵权呢?”刘邦却还是有些不乐意,说道,“韩信三十万大军若归了我,我便有了五十万大军,其余各路诸侯以彭越兵最多,却也不过十万人众,又岂敢生出异心?到时候我要他们向东,他们又岂敢向西?”
张良叹了口气,又道:“大王是打算杀掉齐王吗?”
“杀掉韩信?”刘邦愕然道,“这倒没想过,我只想要他的兵权。”
张良道:“大王哪,你若夺了齐王兵权,那便是与他撕破脸了,此时若不杀了他,那大王岂不是给自己留下了一个强大的敌人?需知齐地之人口远超百万,齐王若回到齐地,只需振臂一呼,立刻便能再次召集几十万雄兵,那时大王又该怎么办?”
“也对。”刘邦闻言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又道,“那就杀了他!”
张良苦笑道:“大王若真的杀了齐王,只怕彭越、英布、张耳、藏荼、吴芮、韩王韩信等各路诸侯立刻便会背弃大王了。”说此一顿,张良又道,“当然,大王也可以设计把这些诸侯王都杀了,可这样一来,天下也就大乱了!”
刘邦蹙眉道:“这么说,就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
“恐怕是没有了。”张良道,“事到如今,也只能以退为进了!”
陈平心头微动,问张良道:“子房兄,你是不是还留了什么后手?”
张良点了点头,向刘邦道:“大王,同意三路诸侯回国是谓退,这一退,是为了安抚各路诸侯尤其是齐王,待赵王、韩王还有齐王回国,大王再亲提十万精兵入齐,协助齐王合击项羽余孽,此为进,这一进,却是为了断齐王在齐地之根基!”
刘邦恍然大悟道:“子房是说,先断韩信之根基,然后再夺其兵权?”
“对。”张良捋了捋颔下长须,点头道,“只要断了齐王在齐地之根基,再夺其兵权,则齐王手中无兵,其再能将兵也无计可施了,齐王一倒,其余诸王无论是彭越,还是英布,都根本不足虑,封赏天下后再找机会除掉便是!”
“好。”刘邦欣然道,“就这么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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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时辰后,各路诸侯齐聚刘邦大帐,彭越也从敖仓赶了回来。
刘邦先向各路诸侯长长一揖,诚恳地道:“项羽无道,任人唯亲,赏罚不公,各种倒行逆施,以致天下惶惶,民怨沸腾,邦不得已才起兵击楚,赖诸位高义,慷慨出兵,助孤击灭项羽,邦在这里谨代表天下黎庶,感谢诸位了!”
“汉王高义,我等惶恐。”各路诸侯赶紧作揖回礼。
刘邦说完起身,又道:“今项羽已死,只有项庄几千残兵正在齐地作乱,孤很担心,项庄残部受挫之后很可能渡河窜入赵地,甚至于向西窜入韩地,所以,齐王、赵王、韩王还是赶紧率师回国,严加提防吧。”
“小王谢过大王!”韩信闻言顿时大喜过望。
其余各路诸侯却是面面相觑,尤其是彭越,刚刚来之前蒯彻还在跟他说,此来有性命之虑,让他千万别来,还说刘邦很可能狗急跳墙强行剥夺各路诸侯的兵权,这次荥阳会,很可能是又一个鸿门会,结果却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好半晌后,彭越才道:“不知大王又做何打算?”
刘邦大手一挥,说道:“孤将留下五万大军,交由吕泽统帅,协助梁王攻击荥阳、成皋以及敖仓城的叛军,孤不日将提十万精兵,东进齐地协助齐王共击项楚余孽!”说罢,刘邦又向燕王藏荼、衡山王吴芮及英布道,“燕王、衡山王及淮南王,随孤一并出征。”
“诺。”吴芮、英布、藏荼只得起身应诺,这个时候他们可不敢去触刘邦霉头。
第79章 十面之网
楚军正在临淄近郊的一个大村子里休整。
项庄知道时间宝贵,每在临淄多浪费一秒钟,楚军就多一份危险,但是没办法,楚军将士终究是人而不是机器,在经过连续十天的长途急行军,并且又在临淄恶战一场后,将士们已经极其疲惫了,他们急需休息。
村子里的百姓已经被赶走了,这次,楚军没有杀人。
并不是项庄仁慈,而是他需要这些百姓帮他到处宣传“汉军”的残暴形象。
项庄很清楚,大楚要想复兴,就必须挑起韩信跟刘邦之间的纷争,可韩信在政治上就是个白痴,他所信任的文武重臣全都是刘邦的心腹,所以,如果连齐地的豪强、世族、百姓也都心向刘邦,那韩信还拿什么跟刘邦斗?
历史上,刘邦就是在巡视齐地途中,通过一系列政治行动获得了齐地百姓的支持,进而又获得了齐地豪强世族的支持,再然后,刘邦才下手夺了韩信的兵权,若不是因为这,韩信又岂会乖乖地接受刘邦的安排,离开齐地就封楚王?
不过这一世,刘邦却很难再得到齐地的民心了!
临淄大火,已经严重破坏了汉军在齐地百姓心中的形象!
临淄城大火已经烧了两天两夜,远远看过去,只见城内仍是烈焰吞吐,熊熊大火推着滚滚烟尘扶摇直上,几乎遮蔽了半个天空!项庄相信,等这场大火烧完,临淄这座千年古城只怕是不复存在了,甚至连西南小城也可能会废弃掉。
尉缭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项庄身后,幽声说道:“上将军,该转进了。”
尽管火烧临淄是项庄的决定,可尉缭心里却还是会感到愧疚,烧掉一座城池,将导致数以十万计的黎民百姓无家可归啊,此事实在有伤天和!不过,这么做是为了生存,所以尉缭也谈不上怜悯,为了大楚的复兴,该杀还得杀,该烧还得烧哇。
“我再去看看受伤的将士们。”项庄点点头,拐进了身后的院子。
这院子是专门安置重伤兵的,至于只是受了轻伤的士兵,另有地方安置。
院子里,五十多个受了重伤却仍未咽气的楚兵已经一字排开,这些都是那晚攻击临淄时受伤的将士,伤医断言,全都救不活了,这其中,一多半已经陷入昏mí什么都不知道了,剩下十几个却仍然保持着清醒的意识。
看到项庄,仍然清醒的十几个伤兵霎那间便什么都明白了。
“上将军,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带我回江东,求求您,求您了。”
“上将军,带上我吧,不要抛下我,我伤得不重,很快就会复原的……”
“上将军,我家里上有七十岁的老娘,下有三岁的孩儿,我是家里的顶梁柱,他们不能没有我啊,真的不能没有我啊……”
面对死亡,绝大多数伤兵都害怕了。
在战场上,他们或许可以无惧死亡,因为惨烈的厮杀中,他们根本来不及去考虑生与死的问题,等战争结束时,他们或者活了,或者死了,所以没那么多纠结,可是现在,要他们平静地接受死亡,却实在难以做到。
有个年仅十七八岁的小兵哀哀地看着项庄,尽管他没有开口,可从他的眸子里,项庄却读出了无尽的哀求,他还只有十七八岁,他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他甚至连女人是啥滋味都还不知道,现在却要离开这个凡尘俗世了,能不遗憾?
项庄拖着沉重的脚步,从五十多个重伤兵的脚前缓缓走过。
项庄冷冽的目光从十几个仍然清醒着的伤兵脸上一一扫过,尽管这些伤兵苦苦哀求,却换不来项庄一丝的停留,一丝的怜悯,他的心,早已经在无尽的杀戮中变得比钢铁还硬,倏忽之间,项庄扬起右手,再轻轻一压。
一队亲兵涌上前来,先将五十几个重伤兵翻过来,然后拔出利剑对着重伤兵的脑后根就是一剑刺下,此起彼伏的哀求声顿时便嘎然而止。
当项庄走出院子时,院子里已经腾起了滚滚浓烟,公孙遂正带着亲兵火化这五十多名重伤兵的尸体,然后会从灰烬堆里随便取出一小撮骨灰装入标有这些重伤兵姓名、藉贯的小麻袋里,等将来打回江东时,再把骨灰交还给他们的亲人。
刘邦、英布、吴芮、藏荼的十五万联军正沿着驰道向齐地缓缓进发。
随同大军一起开拔的还有从梁地征召的三万民夫以及三川郡解来的三万石军粮。
早在三天前,韩信就已经带着三十万大军返回齐国去了,在韩信回师的同时,张耳、韩王韩信也带着各自的军队回国了。
刘邦已经厌倦了骑马,所以让夏侯婴给他找了辆马车。
这会,刘邦、张良、陈平君臣三人正躲在马车里密议。
张良费了一些心思,终于将王陵派人以八百里加急送来的五支竹简排列好了,匆匆看了内容然后对刘邦说道:“大王,王陵在密信里说了,除了鲁县由楚军残部盘踞外,其余琅邪郡、济北郡、临淄郡、胶东郡、薛郡的郡守、县令(长)基本上都是他的人!”
刘邦闻言点点头,问张良、陈平道:“子房,陈平,你们说王陵可靠吗?”
张良不假思索地道:“王陵为人仗义,而且刚正不阿,如果连他都不可靠,那臣实在是想不出来,天下还有谁值得信赖。”
“这便好。”刘邦欣然道,“可靠便好。”
陈平又道:“不过大王,要想斩断齐王在齐地的根基,仅仅只有各郡郡守以及各县县令的支持可不够,还得获得齐地豪族百姓的支持,尤其是田、姜、鲁、卫四大豪族,大王必须得到他们支持才行,否则,很难把齐王势力连根拔起。”
“对对对,这事很要紧。”刘邦连连点头,又向张良道,“子房,赶紧给曹参、王陵再发一道密信,让他们抓紧联络齐地的豪强世族,既便他们不愿意支持于孤,也要尽量说服他们保持中立,必要的时候,可以许诺他们一些好处。”
张良微笑道:“大王放心,臣早已跟曹参说过了。”
“哦,那我就放心了。”刘邦说此一顿,注意力马上又转移到了项庄的楚军残部上,当下又问张良道,“子房,这几天都没有项庄残部的消息,你说项庄小儿现在是在齐地呢,还是已经渡过河水窜进了赵地?”
说起项庄残部,张良的神情立刻变得严肃起来,摇头道:“这个,臣也不敢断言。”
刘邦皱了皱眉,沉声道:“子房,韩信的威胁虽然大,可眼下的心腹之患却还是项庄小儿的楚军残部哪,再这样让楚军四处流窜下去,搞不好哪天项庄小儿就会窜进关中,到了那时候,局面可就难以收拾了!”
张良肃然道:“大王放心,臣已有应对之策了。”
“真有对策了?”刘邦将信将疑地道,“在荥阳时,你不是还说尉缭的计谋是阳谋,既便咱们知道楚军意图,也根本无法阻止吗?”
陈平也霎时竖起了耳朵,他也很期待张良的对策。
“大王,如果真是棋枰对弈,臣与尉缭拥有同样的子力以及对等的条件,那么这一局臣就非输不可。”说此一顿,张良又道,“不过,这终究不是棋枰对弈,而是实战!臣拥有远超尉缭的子力,外加及时准确的情报支持,要破解尉缭的后续棋路,还是不难的。”
“好!”刘邦奋然击节道,“子房你快说,怎样才能破解尉缭这老家伙的阳谋?”
张良微微一笑,莫测高深地说道:“大王,臣有四正六奇,十面之网,可破楚军!”
“四正六奇,十面之网?”刘邦听了个满头雾水,又道,“详细点说,哪十面网?”
张良点点头,耐心地解释道:“所谓四正,以齐王韩信守齐地,以赵王张耳守赵地,以梁王彭越守梁地,以韩王守韩地,四地多筑烽火台,集重兵设防,从而形成四道封锁线,将项庄的楚军残部死死困在齐赵梁韩之间,不令其轻易走脱!”
“唔,这个问题不大,韩信、彭越、张耳、韩王韩信都已经带着大军回国,只需告诉他们多修筑烽火台就可以了。”说此一顿,刘邦又急切地问道,“四正是韩信、彭越、张耳及韩王韩信的大军,那么六奇呢?”
“所谓六奇,则以周勃、王吸、梅鋗、傅宽、郦商、夏侯婴为大将,各率两万精兵,备足半月干粮,分六路进发,发现哪里燃起烽火,他们便往哪里出击,一旦发现楚军踪影,立即分头抄截,一军堵前路,一军塞后道,两军抄其侧,剩下两军则游弋待命。”
说此一顿,张良又道:“楚军虽然精锐,可是他们缺乏情报支持,根本不知道往哪个方向突围才安全,才不会遭到堵截,结果就只能在十面之网中乱打乱撞,简而言之,只要楚军现出踪迹,他们就再不可能得到片刻喘息之机,又焉能不败亡?!”
“妙,妙啊!”刘邦奋然击节道,“这下项庄小儿死定了,哈哈!”PS:感谢:星空的物语、xxxx4444y、octopusZG、寂寞天外客、最後的疼爱是手放开、hs85242059、丑人多做怪1、o麦牙兽o、残忍C、★逍遥浪漫★、飘流De鱼饵、锐舞V派对、zwtlxl兰特、孔雀東南飛、纯情小猪猪、剑道始祖、不看方圆、『海风』、碧血剑1、龙之天骄、爱无年限、按浪11、pangquan1981、孤单雨夜漫步、爱哭的小紫、真情流水、大唐语钧、sè狼谷谷主等书友的慷慨打赏,万分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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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十面之网(下)
敖山下,彭越正望着夜空下的敖仓城发狠。
梁国大军对敖仓的围攻已经持续了整整十天,伤亡也已经超过了五千人,却始终没能攻上敖仓城头,这样的结果让彭越有些恼怒,却也无可奈何,敖仓城原本就易守难攻,陈豨又仗着粮食多,竟然在敖仓城内集结了几十万民壮!
好几次,梁军将士都已经杀上了敖仓城头,可是很快,这些英勇的死士就被无穷无尽的暴民淹没了,这些该死的暴民,为了守住敖仓,为了保住他们的口粮,竟然一个个变得如此悍不畏死,却实在有些出乎彭越的意料。
一人拼命,十人难当,这些该死的暴民。
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忽然从身后传来,回头看时,却是蒯彻。
看到蒯彻一个人独自前来,彭越的嘴角便轻轻地抽搐了两下,冷声问道:“陈豨小儿还是不肯答应?”强攻不下,彭越便想招降陈豨,彭越当然不是真的想招降陈豨,他只是想得到敖仓城内剩下的粮食而已。
蒯彻默默点头,心里却在叹息。
“陈豨小儿!”彭越勃然大怒,“不知好歹!”
蒯彻沉吟片刻,忽又说道:“大王,刚才汉王来使……”
“没什么大事。”彭越摆了摆手,说道,“汉王来使说,项庄残部有可能再次窜入梁地作战,让本王在酸枣、临济、宛朐、定陶、昌邑、胡陵沿线遍筑烽火台,再派大将领兵驻守定陶、酸枣两地,一旦发现项庄残部,则立即截杀!”
蒯彻脸sè微变,急问道:“大王是怎么答复的?”
“项庄小儿有多难缠,本王在大别山就已经领教过了,不能不防啊。”彭越道,“汉王这也是为了梁国安全着想哪,本王已经派刘寇、扈辄各领三万精兵前往定陶、胡陵设防,沿济水沿线的烽火台也会尽快修筑起来。”
“错了!”蒯彻顿足急道,“大王你错了!”
彭越皱眉不悦道:“错了?先生什么意思?”
蒯彻急道:“大王派刘寇、扈辄两位将军领兵驻守定陶、胡陵份属应该,在济水沿线多筑烽火台也行,却不能真的把项庄的楚军余孽挡在济水以北哪,相反,大王应该暗中放开一个缺口,让项庄的楚军残部再次进入梁地!”
“先生你疯了?”彭越大怒道,“这不是引狼入室么?”
蒯彻摇了摇头,苦笑道:“在下只问大王一句,项庄残部千里转战,连续奔袭梁地、齐地,却是为了什么?”
彭越摇头道:“谁知道项庄小儿想干吗?”
“大王哪。”蒯彻长叹道,“项庄是想通过连续转战梁地、齐地,乃至赵地、韩地,逼迫各路诸侯回师本国,从而破掉刘邦席卷天下的大势哪!大王若能在梁地放开一个口子,那么项庄残部就很可能引兵西向,直接攻打关中!”
“那就更加不行了。”彭越怒道,“项庄残部真要再次通过梁地,并且打进关中,汉王能饶得了本王?”
“汉王不肯饶恕大王?”蒯彻哂然道,“到了那个时候,不是汉王肯不肯饶恕大王,而是大王肯不肯饶恕汉王了!”
彭越顿时脸sè大变,沉声道:“先生,你这话什么意思?”
蒯彻环顾左右无人,便压低声音说道:“大王,刘邦大军在外,关中守备空虚,如果项庄残部能够得到梁军暗中襄助,则拿下三川郡,打破函谷关,只在旦夕之间!项庄兵少,既便打下关中也守不住,最多掳掠一番就得走人,而大王则趁机率领大军进关,以清剿楚军为名收拾民心,再派大将镇住函谷,令刘邦大军不得其门而入,如此,八百里秦川就是大王您的了,大王,这可是王霸之基啊!”
“蒯彻!”彭越却是大怒道,“你是要置孤于不仁不义之境吗?汉王待孤情深义重,不仅封孤为梁王,还把故魏、故楚大量城池都封赏给于孤,这是何等高义?你却屡次三番挑唆于孤,你是想让孤身败名裂,遭受天下唾骂吗?你究竟是何居心?”
“大王!”蒯彻急道,“关中膏腴之地,八百里秦川,据之可成霸业,这是上天赏赐给你的礼物呀,你若不取,那就是违背了天意,违背了天意呀,大王,逆天行事,则将来必然要遭受天谴,大王三思,三思哪!”
“够了!”彭越大吼道,“汉王为诸王之首,孤又岂能背弃于他?”
说此一顿,彭越又道:“再说汉王仁义,天下皆知,各路诸侯全都唯他马首是瞻,你挑唆孤背弃于他,是不是希望天下诸侯联兵来讨伐于孤?”这话才是彭越的真心话,他不是不想得到关中,也不是不想当皇帝,而是他没胆子挑战刘邦。
蒯彻还想再劝,彭越却再不理会他,直接就转身走了。
蒯彻怅然若失,望着远处夜空下的敖仓城,不觉有些意志消沉。
原以为韩信能成大事,结果发现韩信除了会打仗,别的方面全都一塌糊涂,根本就是个竖子,后来又觉得彭越鹰视猿顾,颇有枭雄气度,可几个月接触下来,又发现彭越其实也是个外强中干的懦夫,他根本就没勇气去挑战刘邦。
蒯彻正怅然若失时,身后忽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回头看时,却是彭越帐下客卿田横,田横是齐王后裔,与两位兄长田儋、田荣先后自立为齐王,后为韩信部将灌婴所败,便带着八百旧部投奔了彭越,不过,彭越纯粹是个武夫,没眼光,根本就没有意识到田横能给他带来什么,所以一直没有加以重用。
“先生好兴致。”田横缓步走到蒯彻身后,说道,“这么晚了还在这里看风景?”
“看风景?”蒯彻苦笑摇头,“在下现在连死的心都有了,哪里还有心情看风景?”
“是因为梁王不肯采纳先生的谏言么?”田横淡淡一笑,又道,“不瞒先生,在下投入梁王帐下要比先生早几个月,所以对梁王也多几分了解,梁王此人,就是个武夫,成不了大事的,先生若真想辅佐雄主成就一番大业,还是找汉王去吧。”
“汉王?”蒯彻苦笑摇头,他也知道刘邦是个能成大事的雄主,也想投奔刘邦来着,只可惜刘邦已有张良、陈平辅佐,他蒯彻就是去了,也不能得到重用,最多也就跟在张良、陈平身后当个小官吏,蒯彻心高气傲,又岂肯附骥人后?
田横见左右无人,又压低声音道:“先生若不愿投汉王,那就去投奔项庄吧!”
“项庄?”蒯彻哂然摇头道,“项羽都死了,项庄就几千残兵,又能成什么事?投入项庄帐下,早晚要被刘邦擒杀,还说什么建功立业。”说此一顿,蒯彻又反问道,“莫非先生觉得项庄能成事,打算前去投奔?”
田横连忙摇手道:“先生说笑了,在下可没这打算。”
蒯彻便又叹口气,望着远处的敖仓城不再说话了,只是心里却不免有些悲凉,张良、陈平有刘邦可以辅佐,范增虽然不幸,却也辅佐项羽灭了暴秦,可他蒯彻怎么就找不着一个值得辅佐的雄主呢?大丈夫生逢乱世,就该建一番功业,又岂能虚度光yīn?
可是,属于他蒯彻的雄主又在哪呢?
济北郡,高唐邑与辕邑之间的一座大镇甸里,五千楚军正在休整。
老规矩,镇甸里的居民已经全部被赶走了,所有的民房全成了营房。
前面不远便是河水(黄河)了,渡过河水便是赵地了,再往西便是巨鹿、邯郸,往北则便是南皮、蓟县,却是燕地了。
从梁地奔袭齐地,因为要隐匿形迹,所以必须昼伏夜出,行军速度就很慢,从梁地到临淄不足千里,却足足走了十天!不过离开临淄之后,却是再没必要隐匿形踪了,所以行军速度大大加快,两天便长驱三百里赶到了河水东岸。
不过,正如张良所说的,楚军跟汉军在情报支持上是极不对等的。
刘邦和张良可以通过齐韩赵梁四大诸侯的八百里加急,及时掌握战场态势,而项庄跟尉缭却只能依靠斥候骑兵,最多只能掌握方圆几十里的敌情,所以直到现在,项庄、尉缭都还不知道齐、赵、韩军其实都已经回师本国了。
要是知道赵军、韩军已经回师,楚军就根本用不着再去赵地、韩地了。
按照尉缭的整个计划,楚军现在就该执行最为重要的一步,直接寇击关中了!
只可惜项庄、尉缭没有千里眼,更没有顺风耳,他们不知道赵军、韩军已经回师,更不知道张良已经张开四正六奇、十面之网,就等着楚军往里钻了。
镇子里最大的那栋民宅现在已经成了项庄行辕,大堂之上,虞子期正向项庄禀报搜集船只的情形:“上将军,末将带兵洗劫了附近几十个村甸,总共抢到两百多艘大小渔船,现在已经全部集中到了镇外埠口,大军随时可以渡河。”
尉缭当下向项庄说道:“上将军,事不宜迟,渡河吧。”
庄点了点头,回头向公孙遂道,“传令,各军集结,逐次渡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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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危途
刘邦、英布、吴芮、藏荼四路联军进至濮阳便停了下来。
一来,再往前走,从关中、三川郡运来的粮草便很难及时解至军中了,再者,张良所设计的四正六奇十面之网,其中心位置差不多就是濮阳,刘邦大军坐镇濮阳,就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得到齐赵韩梁四地的消息,然后就能迅速做出反应。
濮阳郡守府,四盏多枝灯将整个大厅照得亮如白昼。
刘邦、张良、陈平三人正神情凝重地站在屏风前,屏风上悬挂着张良亲手绘制的齐赵梁韩地形图,在地图上,张良已经绘出了一条行军路线,从临淄出发,经博昌、狄县、历下直到高唐邑,这是张良根据各地急报绘制的。
张良指着这条行军线路对刘邦说道:“大王,根据各地快报,臣大致推断出了楚军这几天的行动路线,大约七天前,楚军奇袭临淄得手,然后一把火烧掉了临淄大城,城内几万间民房以及上千间商铺、货栈全部付之一炬。”
“这个项庄,竟然比项羽还狠?!”刘邦悚然道,“当年楚军洗劫关中,项羽都没有把咸阳烧掉呢。”说此一顿,刘邦又喟然叹息道,“不过,这把火一烧,齐地的民力、财力只怕是就要缩水不少了,唉,临淄的钱粮怕是指望不上了。”
“大王,损失的恐怕不仅仅只是钱粮。”陈平沉声道,“楚军在齐地烧杀掳掠,打的都是汉军的旗号,项庄冷酷无情,尉缭更是阴狠毒辣哪,臣很担心,现在齐地的黎民百姓对大王只怕是已经恨彻骨髓了!”
“啊?”刘邦大惊道,“这可怎么办?”
张良道:“这事的确麻烦,齐地百姓已经先入为主,现在我们就是四处张贴榜文,设法辟谣也来不及了,好在齐地的豪强世族大多能够明辨是非,他们是绝不会被楚军的小小伎俩所骗过的,所以,大王还是可以得到他们支持的。”
“这便好。”刘邦忙道,“只要有豪强世族支持就行。”
张良点点头,又道:“楚军在临淄休整了两日,然后便往北洗劫了博昌县,接着又洗劫了狄县,然后是历下县,这一路上,楚军并没有隐匿形迹,也没有去攻打城池,而只是大规模洗劫沿途的村庄镇甸,其用意不问可知,就是要败坏汉军在齐地的名声。”
刘邦的脸色便有些不太好看,想当年他跟项羽在荥阳一线相持不下,就曾经让彭越用这阴招对付项羽,并且取得了意想不到的效果,现在,项庄小儿却用同样的招数反过来对付他刘邦了,这可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顿了顿,张良又接着说道:“两天前,楚军洗劫了高唐邑跟辕邑附近的几十个村庄,抢走了几百艘渔船,渡过河水之后便失去了行踪!显然,楚军还想故伎重演,神不知鬼不觉悄悄摸到邯郸城下,再杀赵军一个措手不及。”
陈平道:“臣总结了一下,发现了楚军一个规律,他们总是先悄悄进军,趁人不备偷袭得手,然后再大张旗鼓、到处造势,一边杀人放火掳掠给养,一边蓄意破坏汉军形象,然后再隐匿形迹杀向下一个目标,梁地如此,齐地如此,赵地多半也还是如此。”
“哼。”张良轻哼一声,冷然道,“可一可再不可三,这次楚军若还想故伎重施,那可就打错算盘了!”说此一顿,张良又向刘邦道,“大王,现在可以飞骑传令,让周勃、王吸、梅鋗、傅宽、郦商、夏侯婴等六路精兵向邯郸合围了!”
早在三天前,周勃、王吸就各率两万精兵从白马津渡过河水进入了赵地。
几乎是同时,王吸、梅鋗的四万精兵也从顿丘渡过河水北上,郦商、夏侯婴的四万精兵现在也应该已经从冠邑渡过河水了。
“好!”刘邦当即扭头喝道,“立即派出飞骑,号令六军合击邯郸!”
“诺!”帐外亲兵轰然应诺,仅仅过了不到片刻功夫,十数骑快马便从濮阳汉军大营内飞驰而出,分六路奔着赵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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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刘邦号令六军,准备合击邯郸时,楚军已经悄无声息进至沙丘邑附近的密林里。
五千多楚军将士奔波了一整夜,吃过干粮之后就纷纷进入了梦乡,只有百余骑斥候骑兵散布在密林边缘,负责警戒。
说起来,楚军现在也有五百多匹战马,再加上从齐地、魏地抢来的七百多匹骡马,差不多也够组建一支骑兵了,但这仅仅只是美好的愿望而已,要想组建骑兵可没那么容易,除了要有足够的战马,还得有精于骑射的士兵。
项庄要的可不是一群骑马的步兵,他需要的是真正的骑兵!
当然,只要时间足够,项庄有足够的信心将这五千多人全部训练成优秀的骑兵,可惜的是,项庄现在根本没时间!所以,组建骑兵的事情只能以后再说,项庄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组建一支小规模的斥候骑兵。
张良对楚军的弱点洞若观火,项庄和尉缭又岂能不知?
流窜作战的最大弱点就是不能及时掌握敌军的部署情况,所以,一个不慎就有可能陷入敌军的重围。
历史上,这样的战例很多。
石达开兵败大渡河,就是因为他没有清军的情报。
历史上最著名的流寇之王李自成,就被大明兵部尚书杨嗣昌的四正六隅十面之围给逼入了绝境,几千人缩在商洛山中进不得,退也不得,如果不是建奴大举入侵迫使明廷调走了边军主力,李自成当时就要饿死在商洛山中了。
只有红军例外,可红军之所以能够冲破**的重重包围,最大的凭仗就是上海特科提供的源源不断的情报。
楚军同样没有情报支持,先前流窜魏地、齐地,之所以连战连捷,并且还取得了辉煌的战果,那是因为魏地、齐地守备空虚,现在刘邦大军已经回师,这次流窜赵地作战就绝不会再像前两次那样轻松了,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啊。
现在,项庄唯一能够依靠的便是一百多骑斥候骑兵!
项庄从五千多人里挑选了一百多名能骑善射的锐士,组建了斥候队,由先登营左司马公孙遂亲自兼任队率,项庄还给每名斥候配备了两匹好马,以备随时替换,为了保密,项庄并没有给斥候队配马镫,这玩意可是个大杀器,留着真正组建骑兵时再用。
这会,项庄、尉缭和武涉正围坐在草地上,对着地图讨论战术。
林子外面不远便是沙丘邑,从沙丘邑往南不到两百里便是邯郸了。
沙丘邑虽然不大,却是座历史名城,商纣王曾在这里建别宫,放养各种奇禽异兽,著名典故“酒池肉林”形容的便是沙丘苑台,战国时期,提倡胡服骑射使赵国跻身强国之林的赵武灵王最后就饿死在沙丘宫里,再后来,千古一帝秦始皇最后也病死在沙丘宫。
从沙丘邑往南,就开始进入赵地的核心区域了,这一片区域不仅城池众多,村庄镇甸更是多如牛毛,更兼阡陌纵横,坞堡林立,几乎就没有成片的森林了,而且赵地多是一望无垠的平原,因此楚军过了沙丘邑之后就很难再隐匿形踪了。
偷袭邯郸城门不是问题,无论是乔妆胡人进城,还是假扮贩夫走卒进城,或者干脆派水性好的锐士从排水道口潜入,甚至多管齐下,都值得尝试,真正的难题是,五千大军怎样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运动到邯郸城外?
邯郸方圆几百里都是平原,人烟又密集,又没有森林,怎么隐匿形踪?五千楚军总不能从天上飞过去,或者从地下打个洞钻过去吧?可只要从地面上走,就必定会被人发现,一旦行踪提前暴露,偷袭也就变成强攻了。
三人已经商讨许久了,还是没什么好办法。
“实在不行,那就强攻吧。”项庄道,“既然是打仗,伤亡总是难免的!”
自从走出大别山以来,楚军还真没有打过什么大仗,偷袭敖仓只伤亡了几十个人,偷袭临淄算是遇到了一点抵抗,可也只伤亡了两百多人,不过这次强攻邯郸,伤亡只怕就不会小了,尤其是先登营五百死士,此战结束怕是剩不下几个了。
尉缭却摇了摇头,不无担忧地道:“上将军,老朽担心的却不是伤亡,而是刘邦会不会在邯郸设好口袋,等咱们往里钻?”
武涉凛然道:“军师,你是说刘邦已经识破了咱们的战略?”
尉缭摇头道:“刘邦不过是个市井无赖,又岂能识破老朽的战略?不过,刘邦身边的张良、陈平却都是不世出的智者,常言道,可一可再不可三,咱们已经连续偷袭魏地、齐地得手,再想偷袭赵地得手,恐怕就没那么容易了。”
项庄不禁默然,对啊,怎么把这茬给忽略了?
尉缭的战略固然厉害,固然可以破掉刘邦席卷天下的大势,可刘邦帐下的张良、陈平也不是等闲之辈,他们又岂能眼睁睁地看着刘邦失势?
如果张良、陈平已经识破了尉缭的战略,那局面可就复杂了。
保守估计,九天前刘邦就该知道临淄被烧毁的消息了,有了这九天时间,足够刘邦做出充分的布置了,难不成,邯郸真的已成危途?###############################################################PS:感谢:蓝色沸点星、5420520、最後的疼爱是手放开、sgqsdxsw、七夜飞雨、1314亲切亲切、L黎颖、zwtlxl兰特、飘流De鱼饵、二个人的阳光、星空的物语、爱无年限、残忍C、不看方圆、蓝色碎发、剑道始祖、爱哭的小紫、安静的温柔、等书友的慷慨打赏,非常感谢。
第82章 赵地狼烟
武涉看看尉缭,又看看项庄,问道:“上将军,邯郸还去不去?”
项庄沉吟片刻,向尉缭道:“军师,要不不去邯郸了,直接奔袭壶关?”
尉缭摇了摇头,叹息道:“上将军,张良要真识破了老朽的战略,又岂会只在邯郸布下口袋?对于我军的下一步行动,他也肯定会预做布置的,壶关是天险,我军若能一举攻下则还好,如果攻不下,被韩赵两军困在壶关峡谷之内,那可就万劫不复了。”
“那怎么办?”武涉皱眉道,“邯郸不能去,壶关也不行,难道去燕地?”
项庄、尉缭同时苦笑摇头,楚军当然不能去燕地,燕地远离中原腹地,地广人稀,补给困难,到时怎么活下去都是个问题,而且燕地频临边塞,随时都有可能遭遇匈奴胡骑,楚军要真是去了燕地,那可就是正中刘邦下怀了。
武涉顿了顿,又道:“要不,再杀回齐地?”
“绝对不行!”项庄断然道,“韩信多半已经回师齐地,这时候再杀回齐地,那不是老虎头上扑苍蝇,找死吗?”并非项庄妄自菲薄,韩信将兵之能,那是史所罕有的,就凭楚军这五千多残兵,对上韩信几十万大军,那绝对是有死无生。
尉缭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道:“上将军,还是兵少啊。”
楚军还是兵少,如果兵多,如果有五万精兵,则完全可以兵分两路,一路大张旗鼓猛攻邯郸,吸引刘邦及各路诸侯注意,另一路则直扑壶关,略韩地,再从河东直下关中,到了那时候,刘邦他再心有不甘,也只能仓促回师关中了。
刘邦一旦回到了关中,其席卷天下之势也就破去大半了。
尉缭说完,便与武涉同时望向了项庄,最后的主意肯定还是要项庄来拿的。
项庄默然,都到这时候了,自己还有退路吗?伸头是一刀,缩头还是一刀,那还不如勇往直前,没准还能从绝境中杀出一条血路来!邯郸尽可以不去,赵地尽可以不掠,壶关却不能不下,关中更是不能不去,没说的,拼了!
当下项庄喝道:“不去邯郸了,直接去壶关!”
说此一顿,项庄又道,“大军也不用隐匿形迹了,前面人口密集,就是想隐匿形迹也不可能了,那就索xìng明火执仗急行军,没准还能鱼目混珠,méng混过关!”
邺县东郊,周勃的两万精兵正沿着驰道向邯郸逶迤进发。
周勃大军一路北上,密布邺县境内的烽火台便纷纷点起狼烟,向邯郸示警。
邺县县令已经接到赵王密令,不管汉军还是楚军,只要发现有大军进入赵地,便一律点燃烽火示警,同时关闭所有城门,城中甲兵、民壮悉数登城,严加防范,赵军这么做既是为了不让楚军méng混过关,同时也是为了提防汉军趁机攻夺赵地城池。
说到底,张耳只承认自己是刘邦盟友,却不认为自己是刘邦的臣子。
急促的马蹄声中,一员白袍小将催马来到汉将周勃身边,又以手中马鞭指着邺县低矮的城墙对周勃说道:“父亲引大军前来赵地助战,邺县县令不但不领情,居然还像防贼一样防着我们,简直就是好赖不分,不如孩儿带兵打了下来?”
“冠夫不许胡闹!”周勃轻声喝斥,语气里却充满了溺爱。
周冠夫是周勃独子(周亚夫此时尚未出世),不久前才刚来到周勃军中。
周冠夫今年刚满十七岁,长得面如冠玉,目似朗星,英气逼人,身高八尺五寸,膂力过人,能开七石硬弓,善使一对短戟,有万夫不当之勇!周勃给儿子起名冠夫,就是希望儿子能够勇冠万夫,不想长大了竟真的悍勇过人,由不得周勃不欢喜。
虽然遭了父亲喝斥,周冠夫却浑不在意,又道:“父亲,樊哙真是被项庄斩的?”
勃的脸sè立刻变得无比严肃,沉声道,“樊哙武勇不在项羽之下,却还是在战阵上被项庄给斩了,他日你在阵前遇到项庄,千万不要力敌,知道吗?”
“父亲,孩儿不惧项庄。”周冠夫扬了扬手中双铁戟,喝道,“孩儿手中这对铁戟,当斩尽天下豪杰,区区项庄,又何足道哉?”
“不许胡说!”周勃终于变了脸sè,厉声喝道,“你小小年纪,竟敢如此狂妄?!”
周冠夫见周勃真的动了怒,这才低头不说话了,不过心里却还是不服气,想着他日真要是在战场上遇到了项庄,非要阵前斩将不可!都说项庄现在是天下第一,要是斩了项庄,他周冠夫不就是新的天下第一了?
沙丘邑左,漳水之畔,五千楚军正向西急进!
为了尽可能地抢时间,项庄决定放弃昼伏夜行的行军方式,改在白天急行军,行军路线也不再走偏僻小道,而是沿着大路笔直行军,一百多骑斥候骑兵已经全部撒出去,一来查探敌情,二来驱赶前方道路上的行人,为大军行进扫清障碍。
然而,大军才刚刚渡过漳水,不可预料的情况就突然出现了!
项庄骑着乌骓马,正随着大队人马不紧不慢行进时,骑坐在他马鞍前的魏悦无央忽然手指前方叫嚷起来:“夫君你看,那好像是狼烟?”
“狼烟?!”项庄闻言顿时心头一凛,急顺着魏悦无央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到南边几里外有座小土台,一道醒目的浓烟已经从土台上冲霄而起,可不正是狼烟?
骑马跟在项庄身后的尉缭、武涉以及桓楚、季布、虞子期诸将也纷纷sè变。
“上将军,那边更远处,还有狼烟!”很快,又有亲兵手指更远处大叫起来。
其实,不用那亲兵提醒,项庄、尉缭等人也都已经看到了,狼烟示警,这绝对是狼烟示警!看来尉缭的担心已经成为事实,张良已经识破了他的战略,赵地已经有所防备,楚军再想乔妆汉军méng混过关,已经是不可能了!
又过了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公孙遂便带着十余骑从南边飞奔而回。
公孙遂的马鞍前赫然还摁着个赵军小卒,到了项庄马前,公孙遂才将那赵军小卒狠狠掼落在地,然后冲项庄作揖禀报道:“上将军,小人拔了南边的一座烽火台,斩首两人,还抓了个活口!”
赵军小卒翻身跪倒在地,连连叩头求饶:“将军饶命,将军饶命哪……”
项庄策马来到小卒跟前,沉声说道:“本将军问你话,你若如实回答则可活命,若有半句假话,立斩不赦!”
赵军小卒连声道:“小人一定如实回答。”
项庄指了指不远处被公孙遂拔掉的烽火台,问道:“这烽火台是什么时候建的?又是谁让你们建的?”
“这烽火台是五天前建的,是郡守大人下的令。”
赵军小卒说此一顿,又道:“小人还听说,不仅巨鹿郡建了许多烽火台,就是南边邯郸郡还有北边的恒山郡也建了很多烽火台,郡守大人明令,只要发现大队人马进入赵地,不论是燕军、齐军、汉军还是楚军,都要点起烽火。”
项庄轻轻颔首,又跟公孙遂使了个眼sè,公孙遂会意,当即翻身下马,又铿然拔出横刀架在了赵军小卒脖子上,厉声喝道:“小子,你敢撒谎?”
“啊,不不不不是,小人说的都是真的。”赵军小卒顿时吓得屁股尿流。
项庄再使了个眼sè,公孙遂顿时一脚踹在赵军小卒屁股上,骂道:“滚!”
赵军小卒如méng大赦,连滚带爬走了,项庄又扭头吩咐公孙遂道:“传令,全军加快行军速度,奔袭壶关!”尽管行踪已经暴lù,可项庄还是没有改变决定,还是那句话,他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既便明知道这是条绝路,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往前冲了。
邯郸,赵王宫邸。
赵王张耳回国就病倒了,而且病势迅速恶化,没两天就无法起chuáng了。
这会,张耳正召集国相贯高相以及世子张敖议事,就在片刻之前,南边、东南边燃起的烽火就已经传递到了邯郸,与此同时,邺县、魏县也相继谴飞骑来报,有四路汉军已经大举进入赵地,距离邯郸已经不到五十里了!
张耳早已经接到刘邦飞报,知道这是周勃、王吸、梅鋗、傅宽四路大军到了,剩下夏侯婴、郦商两路大军估计也快进入赵地了,只有项庄楚军残部到现在都还没有消息,也不知道是否真的已经进入了赵地?
张耳有些不放心,问贯高道:“国相,各处关口应该都修好烽火台了吧?”
“大王放心,巨鹿、邯郸、恒山三郡二十余县,所有关口已经遍布烽火台,只要有大军进入赵地,不管是哪**队,大王都会在第一时间得知消息!”这点自信贯高还是有的,这不仅仅是为了防备楚军,更是为了防备汉军,他又岂能掉以轻心?
贯高话音方落,就有内shì入内禀报道:“大王,北望台起狼烟了!”PS:有个事情说明一下,楚汉争霸时期,有两个韩信,一个就是齐王韩信,这是大家所熟知的,另一个是韩王韩信,这个大家可能就不太熟悉了,历史上,为免混淆,韩王韩信通常不叫韩信,而叫做韩王信。
C@。
第83章 名将周勃
“北望台?”张耳沉声道,“那一定便是楚军了!”
说此一顿,张耳又吩咐贯高道:“国相,立即派出飞骑,将楚军的动向传达给周勃、王吸等各路汉军,包括楚军后续的动向,也要及时转呈给汉军,再号令各郡各县,守好城池都不要轻易出战,就让汉军去跟楚军打。”
“诺。”贯高揖了一揖,领命去了。
目送贯高离去,张耳的目光又落到了张敖身上。
张敖是张耳的嫡长子,今年已经三十岁了,早年陈胜、吴广在大泽乡发动暴乱时,张敖就开始跟着张耳南征北战了,也算得上是身经百战了,不过遗憾的是,张敖生性懦弱,缺乏魄力,因此张耳很担心在他死后,赵国会被别的诸侯国吞并。
张敖膝行上前,细心地替张耳拽了拽被褥,关切地道:“父王,今天好些没?”
张耳叹了口气,伸出干枯的手轻抚着张敖脸颊,说道:“儿哪,为父死后,你可千万要谨慎治国,小心当政哪,若有文事不决,可问国相贯高,武事不决,可问上将军赵午、次将军白宣,切记,切记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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邺县北郊,周勃大军正逶迤北上。
急促的马蹄声中,周冠夫飞马来到周勃马前,于马背上作揖禀报道:“父亲,赵王谴飞骑来报,沙丘邑附近发现了一支汉军,约五六千人!”
“五六千人?”周勃冷然道,“那定是楚军无疑了。”
周冠夫点点头,又道:“赵王信使还说,楚军并没有向邯郸进发,而是绕过大陆泽,径直奔信都县去了!”
“嗯?”周勃脸色微变,沉吟道,“楚军没去邯郸,而是往西去了信都?”
周冠夫自幼饱读兵书,当下说道:“父亲,楚军会不会想来个声东击西?”
“声东击西?”周勃摇了摇头,沉声说道,“不像,从信都往西便是太行山,再往南却是壶关……唔,楚军的目标应该是壶关!”
“壶关?”族弟周起皱眉道,“楚军真要奔着壶关去,咱们可追不上了。”
周冠夫没参加过垓下之战,当下不解地问道:“叔父,侄儿看过地图,我军到壶关的距离明明要比楚军近得多,为什么就追不上?”
周起急道:“侄儿你不知道,楚军跑得快哪!”
周勃也道:“楚军一昼夜能跑三百里,我军断然不及!”
说此一顿,周勃又吩咐周起道:“二弟,你率三千精兵,星夜赶赴壶关峡谷,记住,到了壶关峡谷之外,不可阻塞其谷道,只在谷口外结寨!”
“诺!”周起轰然应诺,当即点起五千精兵领命去了。
周勃想了想,又回头吩咐亲兵道:“再派出飞骑,给王吸、傅宽、郦商、夏侯婴、梅鋗等五位将军传讯,就说楚军很可能要去攻打壶关,建议他们往壶关方向合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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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楚军在滚滚狼烟中长驱四百多里赶到了壶关峡谷。
对于如影随行的烽火狼烟,项庄深感疼恨却又无可奈何,赵地的烽火预警系统显然是经过精心设计的,除了楚军刚被发现时的烽火曾经向南边传递,用来向邯郸示警之外,后来的烽火狼烟便只是追逐楚军,而不再进行传递了。
这两天来,楚军跑到哪里,烽火狼烟就会烧到哪里!
项庄也想过派兵把沿途的烽火台一一拔除掉,不过最终还是放弃了,因为赵国腹地人烟密集,豪强世族修筑的坞堡多如牛毛,而这些烽火台大多建在坞堡之上,这些坞堡虽然不算坚固,可一个个打过去,也是很费时间的,楚军耗不起!
项庄也想过在晚上四处点火,挠乱赵军视听,可是没用。
不管你在晚上跑多远,烧多少堆烽火,到了白天楚军还是要暴露行踪。
除非楚军能在一夜之间跑出赵地,或者只在晚上行军,白天则找个地方躲起来,否则就不可能甩掉赵军的烽火狼烟!问题是,楚军现在要与时间赛跑,又怎能躲藏起来?而且,在这平原上,也找不着五千大军的藏身之所。
各种尝试之后,项庄索性不再理会烽火狼烟,只管埋头行军!
不过,等楚军终于赶到壶关大峡谷外时,却发现数千汉军已经先到了,并且伐木挖壕结寨,在壶关峡谷的谷口外缘扎下了一座营盘。
尽管这支汉军没有阻住峡谷入口,可项庄却不敢贸然进谷。
谁知道谷中还有没有汉军的伏兵?一旦真有伏兵,贸然进谷就是自取灭亡了!
说到底,刘邦不可能只派几千兵马来截杀楚军,张良势必还有后手,说不定,十几万汉军正埋伏在谷中等着楚军往里钻呢!
“上将军,不太妙啊。”尉缭沉声道,“看来汉军早有防备了!”
“上将军,壶关还打不打啊?”武涉急道,“此地不宜久留,不打就赶紧撤吧!”
项庄顿时陷入了剧烈的挣扎之中,壶关究竟打,还是不打呢?打吧,必须首先灭掉谷口的这几千汉军,可问题是这几千汉军据山而守,而且早有防备,只怕会有一场恶战,一旦不能及时解决掉,而汉军援兵又很快赶到,那就危险了。
可要是不打吧,又怎么进入韩地?不进韩地又怎么可能进关中?不进关中,又怎么可能把刘邦老儿打回去?不把刘邦老儿打回关中,此前的种种努力岂不是全忙活了?这让项庄如何甘心,他如何能甘心?!
咬了咬牙,项庄终于下令撤退,全军原路返回!
老话说的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能将前来赵地围剿的汉军调动起来,楚军就仍有打破壶关,攻略关中的机会!既便是拼命,也要讲究方式方法,也要讲究策略,绝不能直愣愣地往前,那不叫拼命,那叫送命。
不过这一次,项庄还真是中了周勃的疑兵之计!
事实上,壶关峡谷外就只有三千汉军,这三千汉军虽然也是汉军中的精锐,但无论是装备还是战斗力,跟项庄的五千楚军是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上的,楚军若发起攻击,完全可以在短时间内将其打垮,然后从容穿过峡谷,攻打壶关。
至于六路汉军,距离最近的周勃大军都还在五十里外呢!
可是没有办法,楚军终归没有情报支持,所以根本不知道全局态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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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傍晚时分,周勃大军才终于赶到了壶关峡谷外,只见南方地平线上先是缓缓升起了一杆红色大旗,紧随红色大旗之后出现的,才是汹汹而进的汉军甲兵,那一片冷森森的长戟金戈直刺长空,冰冷肃杀的气息顿时在旷野上无尽弥漫!
半刻钟后,周勃大军缓缓进至壶关峡谷外,几乎是同时,山上的大营也打开了辕门,急促的马蹄声中,周起早已经带着五十骑亲兵飞驰下山。
先见了礼,周勃便问周起道:“二弟,楚军有没有过去?”
周起摇了摇头,昂然回答道:“大哥放心,楚军又缩回去了!”
“哈哈哈,好!”周勃当即大笑道,“项庄小儿,这下却是掉进网里了!”
“父亲,项庄不过如此!”周冠夫道,“现在楚军只顾仓皇逃窜,已经军心瓦解,斗志全失,孩儿只需五百骑轻兵,定斩项庄首级回来!”
“哼,小小年纪,竟然如此狂妄?!”周勃顿时皱紧眉头,冷然训斥周冠夫道,“项庄又岂像你说的那般不堪?别说区区五百轻骑,就是为父给你五千轻骑,你也未必能斩了项庄首级回来!”
周冠夫皱了皱眉,不高兴道:“父亲何必长他人志气?”
“为父是为你好,免得将来栽大跟头!”周勃说罢,又回头吩咐族弟周起道,“二弟,即刻点起五百轻骑,追上去给我咬住楚军,记住,你的任务只是咬住楚军,不令他们走脱,千万不要与他们交战,还有,逢林莫入,切记!”
“诺!”周起轰然应诺,点起五百轻骑去了。
周勃这才回头,语重心长地对周冠夫说道:“儿啊,大别山一战,项庄能以数千残兵逼退大王几十万大军,又岂是易与之辈?为父知道你勇力过人,可你能比项羽还勇?骁勇如项羽不也兵败垓下又自刎乌江?”
周冠夫不屑地道:“项羽不过就是一介匹夫。”
周勃摇头叹息道:“儿啊,项羽可不是匹夫,此人对于勇字诀的运用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的境界,同样一支军队,在别人麾下只能发挥出两成战力,可到了项羽麾下,却立刻就能发挥出十成战力,而这,就是项羽的过人之处!”
周冠夫霎时面露沉思之色,低声道:“父亲是说,项羽能以一人之怒,煽动全军之怒?还能以一人之气,激励三军之气?”
“对。”周勃点点头,又道,“不过现如今,却得再加上个项庄了,项庄也同样能够以个人之勇略,调动楚军之锐气,一群残兵败将,到了他麾下没几天就变成了精锐!儿哪,你还只十七岁,可千万不要小看天下英雄,更不要骄傲自满哪……”##########################################################################PS:感谢纯情小猪猪万赏,祝贺足下成为《楚汉争鼎》的护法!感谢:海溶百川、孤单雨夜漫步、碧血剑1、不看方圆、行止居士、爱无年限、厷孒冇毒、现在267、星空的物语、“未来”、蓝色沸点星、飘流De鱼饵、★逍遥浪漫★、龙舞天下指痴颠、最後的疼爱是手放开、残忍C等书友的慷慨打赏,非常感谢。
第84章 网中之鱼
夜色倥偬,星月黯淡。
五千楚军正在旷野上匆匆行军,尽管是身经百战、体能过人的锐士健儿,可在经历了连续两天两夜的行军之后,现在也是吃不消了,一个个全都汗出如浆,气喘如牛,两条腿更是像灌了铅般,都快走不动道了。
项庄正催马行进,公孙遂忽然打马跟了上来,凄声高喊道:“上将军,不好了,军师从马背上摔下来昏死过去了!”
“啊?!”项庄闻言大惊,急催马赶回中军。
项庄赶到时,武涉已经将尉缭扶了起来,魏悦正在给他喂水,这小娘倒是有些出乎项庄的预料,这么长时间的急行军下来,她居然还没有倒下,当然,这也是因为她有马骑,如果真让她跟着楚军将士一起徒步行军,只怕早就累趴下了。
喝了几口水,尉缭终于幽幽醒转,向项庄道:“上将军,老朽给您添累赘了。”
“军师言重了。”项庄摇了摇头,当即下令停止前进,全军休整,项庄一声令下,正在匆匆行进的楚军将士便纷纷瘫倒在地,一个个再不想起来了。
武涉扶着尉缭,愁眉苦脸地问道:“军师,这是到哪了?”
尉缭无力地摇了摇头,苦笑道:“这两天忽来忽回的跑,老朽也是分不清哪跟哪了,不过多半还在邯郸郡兜圈子。”
项庄一回头,正好看到不远处的坞堡上又燃起了一堆烽火,显然,守在坞堡上的赵军眼线已经发现了夜空下的楚军,便点燃烽火示警了,当下项庄吩咐公孙遂道:“去,带两百人拔了那坞堡,再绑几个活口过来!”
“诺!”公孙遂轰然应诺,领命去了。
不到两刻钟,公孙遂便带人拔了坞堡,又押着个战俘回来了。
一问才知道,楚军已经进入到邺县了,诸将顿时面面相觑,怎么跑邺县来了?
尉缭叹了口气,对项庄说道:“上将军,不知道你发现没有,这两天咱们遭遇的汉军至少有六路,可每路汉军都不急于厮杀,也没有紧追不舍的意思,只是派小股骑兵紧紧咬住咱们的行踪,只在咱们准备停下来休整时,汉军才会突然出现!”
“嗯,我也早有同感。”项庄沉声道,“刘邦老儿是想把咱们累死啊!”
尉缭摇了摇头,叹道:“上将军,咱们很可能已经落入汉军的罗网之中了,如果不能及时突围出去,那么最终就只能困死网中!”
尉缭话音方落,前方夜空下便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旋即一骑斥候骑兵飞奔而来,还隔着老远,那斥候骑兵便凄厉地长嚎起来:“上将军,东北方向发现大队汉军,至少万人!眼下距离我军已经不到三十里了……”
“该死的!”项庄咬牙切齿道,“又来了!”
“天哪,还让不让人活了?”武涉仰天哀叹。
已经两天两夜了,每次都是这样,楚军跑得半死刚想停下来歇会,汉军就立刻会从不知道哪个角落里杀出来,楚军又接着跑,汉军也不会急着追,可是等到楚军跑远了停下来,又想歇一歇时,另一路汉军立刻又会杀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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濮阳,郡守府。
刘邦正跟张良、陈平对饮。
急促的脚步声中,帐下遏者随何已经拿着一封书简匆匆走进了郡守府大厅,又向着刘邦揖了一揖,急声禀道:“大王,赵地八百里加急!”
“哦?”刘邦闻言顿时精神一振,“困住楚军了!”
当下陈平长身而起,从随何手中接过书简直接打了开来。
刘邦自然是识字的,却懒得去看书简,当下问道:“陈平,战报怎么说?”
陈平看完书简后顿时目露喜色,向刘邦拱手作揖道:“恭喜大王,子房兄的十面之网已经奏效,周勃将军在战报上说,楚军已经陷入重围之中,并且已经一昼夜没有休整,最多再过三天,楚军就将人困马乏,届时定可一举聚歼之!”
“哈哈哈,好!”刘邦大喜,当下举觞向张良道,“子房,且满饮此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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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邦饮酒作乐时,楚军却正面临着生死威胁。
项庄咬了咬牙,厉声大喝道,“吹号,全军开拔!”
霎那间,夜空下便响起了悠远绵长的号角声,绵绵不息的号角声中,刚坐下歇了不到半个时辰的楚军将士便纷纷振作精神重新爬了起来,也就项庄这五千精锐,换成别的军队,哪怕是梁军大将刘寇的三千虎狼兵,意志力也没有这等坚毅!
看到尉缭气色灰败,项庄便让亲兵做了个担架,抬着他行军。
尉缭还想挣扎上马,却被公孙遂不由分说摁到了担架上,尉缭叹了口气,仰头向马背上的项庄说道:“上将军,这样下去不行!”
武涉也道:“再这样下去,我们非累死不可。”
“嗯。”项庄重重点头,沉声说道,“我知道!”
尉缭沉吟片刻,又向项庄道:“上将军,从现在起,我们不能再避着汉军走了!”
说此一顿,尉缭又道:“汉军有赵地烽火指引,而且又有往来飞骑传递消息,我军的一举一动都在他们掌握之中,我军无论往哪个方向转进,他们都能及时知道,所以,我们想从各路汉军之间的缝隙中穿出去,根本就不可能。”
项庄默默点头,这都是情报惹的祸,该死的情报!
尉缭喘了口气,又道:“我军想要扭转局面,就必须选定一个方向,勇往直前,前面不管有多少汉军堵截,都必须打垮他们,直到远离邯郸,远离这如影随形的烽火狼烟,否则的话,我军根本就不可能摆脱汉军追兵!”
项庄点了点头,沉声问道:“那么,该选哪个方向呢?”
尉缭略作沉思,便又说道:“既然这里已是邺县,那么一直往东就是洹水,如果老朽没有记错的话,顺洹水而下能走到一个名叫棘浦的小城,这个地方能够涉水过河,只要我军能够渡过洹水,就能暂时摆脱汉军的追击了。”
说此一顿,尉缭又道:“不过,在东进途中,东北边压过来的汉军肯定会拦截,甚至在棘浦,也可能有汉军驻防!如果情况果真是这样,而我军又不能及时打垮棘浦守军,那么四周的各路汉军就会闻风而至,我军就很可能是……”
武涉和桓楚、季布、萧开、虞子期诸将的神情顿时变得无比凝重,尉缭后半截话虽然没说出来,可意思却是谁都知道,如果棘浦真有汉军把守,而楚军又不能及时突破的话,那么各路汉军就会闻风而至,楚军就很可能全军覆灭。
倏忽之间,所有人的目光便都聚焦到了项羽身上。
是否向东,关乎楚军的生死存亡,这个决定当然只能由项庄来做!
项庄却没有任何的犹豫,当机立断道:“传令,全军掉头向东,去棘蒲!”前方究竟是万丈深渊还是刀山火海,那都无所谓,大不了就跟刘邦老儿拼了,只有优柔寡断,那才是为将者大忌,至少项庄是绝不会在这种时候犹豫不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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邯郸郡,邺县东北。
横山国大将梅鋗的两万精兵正逶迤西进,楚军斥候发现的就是梅鋗大军。
梅鋗也是一员名将,项羽灭秦后分封天下,除了十八诸侯王,以下的将领最多也只封了万户侯,只有梅鋗因为战功卓著被封了十万户侯!
不过,既便是梅鋗,也不得不佩服张良的智谋!
汉王刘邦夸张良运筹帷幄之中,却能决胜千里之外,不是没有道理的,这个白面书生坐在濮阳动动嘴皮子,鼓捣出个什么四正六奇、十面之网,梅鋗原以为就是个笑话,不想却真的把项庄小儿的几千残部给逼入了绝境!
项庄有多凶残,梅鋗可是相当清楚的。
大别山之战,梅鋗虽说没跟项庄交过手,可项庄仅凭三千残兵就连续杀透三路汉军,然后直捣汉邦大营,差点就把刘邦一刀给砍了,这仗打得梅鋗都不太敢相信,项庄能把刘邦吓得不敢在山里呆,又岂是易与之辈?
可是现在,项庄残部却真变成网中之鱼了。
周勃、王吸、傅宽、梅鋗、郦商、夏侯婴六路大军已经完全张开,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包围圈,将项庄的楚军残部给裹了起来,由于烽火狼烟遍布赵地,因而汉军能够及时掌握楚军动向,所以无论楚军往哪个方向转进,汉军的包围网也都能及时跟着移动。
当楚军停下来试图歇息时,则立刻就会有一路汉军直捣网中,逼迫其继续转进。
梅鋗相信,最多再过两天,楚军就会精疲力竭了,到那时候,六路精军十二万大军再四面合围,楚军再是骁勇善战,也必败无疑!
第85章 急进
倏忽之间,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前方传了回来。
很快,一骑斥候便从夜幕中冲出,飞马到了梅鋗跟前才狠狠一勒马缰止住了冲势,马背上的骑兵遂即翻身下马,单膝跪地禀报道:“将军,楚军突然掉头,向着东边来了!”
“哦?楚军往东来了?”梅鋗闻言不禁愣了下,楚军竟然奔着东边来了?那不是离自己的大军越来越近了吗?楚军就不怕跟自己的大军正面相遇?还是说,项庄小儿根本就没把自己的两万精兵放在眼里?
不对啊,楚军的举动有些反常啊。
梅鋗当即翻身下马,又回头喝道:“地图!”
早有亲兵跟着下马,将随军携带的地图在梅鋗面前的草地上摊开,又有亲兵打起了十几枝松明火把,将方圆几十步都照得亮如白昼,梅鋗俯下身来,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地图,很快,他就从地图上发现了蹊跷之处。
部将司寇离道:“将军,有什么不妥吗?”
“这里。”梅鋗拍了拍地图,蹙眉说道,“楚军既便打垮我军也突不出去,因为再往东不到百里就是洹水,洹水既宽且深,根本没办法涉水过河,如果搜集船只渡河,则时间上又来不及,因为等楚军搜集船只之时,我六路大军早就杀到了。”
“对啊,项庄小儿急糊涂了,他这不是自己往死路上闯么?”
“就是,先不说我两万大军就挡在楚军前面,就算闯了过去,他们又能怎样?”
“是啊,其实现在我军的包围网还是存在空隙的,只可惜楚军不知我军虚实,又缺乏及时准确的情报,所以始终突不出去,可楚军如果真的沿着洹水东进,那我六路大军就只需要围堵楚军左侧,这样一来,可就再不会出现空隙了,楚军也就必死无疑了。”
一众部将纷纷附和,梅鋗却始终觉得有些不对劲,项庄又岂是这么容易对付的?
何况,尉缭可是楚军军师,这老家伙以前可是当过大秦太尉的,而且还曾经替秦始皇一手制订了扫灭六国的宏大战略,他对赵地的地形应该是相当熟悉的,所以,楚军又怎么可能犯这么个低级错误?不对,其中必定有古怪!
梅鋗沉吟片刻,又吩咐部将司寇离道:“去,找几个村夫来!”
司寇离领命而去,过不了不到顿饭功夫,便带着一老一小两个村民来到了梅鋗跟前,那老头对梅鋗明显怀有畏惧之色,当下将幼童护在了身后,梅鋗耐着性子,问道:“老人家不用害怕,我们是不会伤害你的,只是有事问你。”
老头战战兢兢地道:“将军尽管问,小老儿一定照实回答。”
梅鋗点点头,问道:“从这往东不到百里便洹水,洹水你知道吧?”
“知道。”老头忙道,“小老儿年轻时常去洹水贩鱼,洹水的鲤鱼可鲜嘞。”
“很好。”梅鋗点点头,又道,“洹水有没有水浅的地方,可供大军涉水而过?”
“有的。”老头不假思索地道,“洹水虽然宽,其实不深,在棘浦附近尤其浅,最深处也不过五尺多,大军完全可以涉水而过。”
“果然如此!”梅鋗击节道,“尉缭老儿,好精的算计!”
说完,梅鋗又挥手示意亲兵把祖孙俩带走,然后喝道:“司寇离!”
前军校尉司寇离猛然踏前两步,双手抱拳,昂然应道:“末将在!”
梅鋗杀气腾腾地道:“率本部四千精兵,立即奔赴棘浦,然后给本将军守在那里,在其余各路大军还没有赶到之前,绝不能放一个楚兵过去,否则唯你是问!”
“诺!”司寇离轰然应诺,当即点起四千精兵走了,梅鋗又转头吩咐亲兵队率道:“立即派出飞骑,通知周勃、王吸、傅宽、郦商、夏侯婴等五位将军,就说楚军很可能要从棘浦渡洹水东逃,让他们立即往棘浦方向合围!”
“诺!”亲兵队率轰然应诺,也回头分派令骑去了。
梅鋗又道:“其余诸将,各率本部人马,随本将军南下截击楚军!”
十几名校尉、司马同声应诺,又纷纷点起本部人马,跟着梅鋗转道向南,准备截杀正星夜东进的楚军残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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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空下,五千楚军正顺着大路往东急进。
所有的将士都已经汗出如浆,气喘如牛,可项庄却还在一个劲地催促他们。
“加快速度,继续加快速度,不能慢下来,更不能停下来,将士们,大楚的儿郎们,咬紧牙关,坚持住!”
“是男人,就给老子挺住!”
“咱们死都不怕,还会怕累吗?”
“想想吃的喝的,几百里路唆的就过去了!”
“老子答应你们,到了棘浦,一定给你们吃香的,喝辣的!”
“都他娘的听清楚了,现在累点辛苦点,到时候就能少死许多人!”
“兔崽子们,把你们侍弄娘们的劲儿都给老子使出来,加快速度,继续加快速度,抢在汉军的前面冲过前面那条小河,快,快呀……”
此时天色已经放亮,薄薄的晨曦中,前方静静地横着一条小河。
小河不宽也不会深,大军完全可以涉水而过,不过问题是,北边地平线上已经出现了密密麻麻的汉军旌旗,绵绵不息的号角声中,数以万计的汉军甲兵从旌旗后面掩杀而出,就像是无穷无尽的蚁群,沿着阡陌原野席卷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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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边阡陌原野上,梅鋗的万余大军正蜂拥南下。
眼看楚军就要越过前面不远处的那条小河,梅鋗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早在淮南时他就听说过,楚军能在一夜之间逃出三百多里,梅鋗原本还不信,可是今天,他却信了,这些楚军余孽长途奔跑的耐力还真是无人可及!
这一刻,梅鋗也是惊出了一身冷汗,按照此前双方的距离以及方位来估计,自己万余大军只不过跑了二十几里,可楚军却至少已经跑出五十多里了,如果自己大军再晚片刻,那么就要落到楚军的屁股后头吃灰了!
“梅殷听令!”梅鋗情急之下,扭头大吼。
中军校尉梅殷拍马上前,厉声应诺道:“末将在此!”
梅鋗一边控马飞奔,一边大吼道:“率五百轻骑,冲上去,缠住楚军!”
濮阳分兵前,刘邦就给六路精兵都配了五百轻骑,这五百轻骑除了担当飞骑,用来互相之间传递消息外,另一个用处就是在要紧关头缠住楚军。
梅殷轰然应诺,很快就点起五百轻骑离开大队,蜂拥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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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恶!”项庄咬了咬牙,扭头大吼道,“公孙遂!”
公孙遂急催马上前,拱手作揖厉声应道:“末将在!”
项庄用力一指北方席卷而来的数百汉军轻骑,怒吼道:“率斥候队,挡住他们!”
“诺!”公孙遂轰然应诺,旋即又回头冲身后随行的百余骑斥候骑兵大喝道,“斥候队的儿郎们,跟老子上!”
“走走走,跟他们拼了!”
“这些汉骑就交给咱们了!”
“有我们在,谁也别想过去,休想!”
百余斥候骑兵顿时嗷嗷叫嚣起来,一个个控马脱离了大队,又挥舞着标枪,跟着公孙遂迎向了北边蜂拥而下的汉军轻骑。
标枪是项庄特意给斥候骑兵配的,专门用来对付汉军骑兵。
因为此时的骑兵还没有配备马镫,所以,除了膂力过人的武将可以凭借过人的腿力挟住马腹进行骑射外,普通骑兵是很难在马背上挽弓放箭的,不过投掷标枪却只需要单手,所以普通骑兵也完全可以做到。
两军对进,距离迅速接近。
“嗷……哈!”公孙遂倒提着横刀,陡然仰天长嚎。
霎那之间,身后汹汹跟进的百余骑兵便向两翼缓缓展开,不到片刻功夫,百余骑兵便摆成了正宽百余丈的一字长蛇阵。
北方地平线上,汉将梅殷一挥手,五百汉骑也向着两翼缓缓展开,针锋相对地摆开了宽逾百丈的骑兵队列,不过楚军只有一列,汉军却足有前后五列!望着楚军单薄的骑阵,梅殷嘴角霎时绽起了一抹无比狰狞的杀机。
公孙遂一骑当先,催马飞奔,脚下的大地正如潮水般往后倒退。
倏忽之间,公孙遂已经高高擎起手中的横刀,冷森森的刀锋迎着初升的朝阳,霎发反射出一抹耀眼的寒芒,下一刻,公孙遂又将手中横刀往前用力一引,百余楚骑便同时拧身,又向后奋力扬起右臂,一枝枝冰冷的标枪已然蓄势待发。
“杀!”伴随着一声炸雷般的大喝,公孙遂高扬的横刀陡然斩落,百余楚骑便同时向着前方奋力掷出了手中的标枪,一百多枝锋利的标枪霎时便划破了虚空,又挟带着刺耳的尖啸射向了对面汹汹而进的汉军骑兵。###################################################################PS:感谢“レオンハルト”万赏,祝贺足下成为《楚汉争鼎》的舵主。感谢:avdfgdsf4d、龙舞天下指痴颠、碧血剑1、飘流De鱼饵、天才小月、书友091212205308029、撒便看看、hs85242059、★逍遥浪漫★、liutq、爱无年限、身在红尘中、楚汉争鼎、星空的物语、残忍C、剑道始祖、变形精肛、孤单雨夜漫步、爱哭的小紫、jjztcf等书友的慷慨打赏,非常感谢。
第86章 横刀立马
“嗖嗖嗖……”
刺耳的破空声中,一百多枝标枪已经当空攒落。
“这是……”正控马飞奔的梅殷顿时心头一凛,间不容发间,梅殷微微偏头,一枝标枪便已经贴着他的脸颊滑了过去,遂即脸上血光崩溅,标枪枪尖上的锋利倒钩一下就在他的脸上划出了一道浅浅的血漕!
下一刻,连续不断的哀嚎声便从身后猛然响起。
梅殷急回头看时,只见身后汹汹跟进的汉军骑阵已然是一片人仰马翻了,至少有三四十骑骑兵已经翻倒在地,这其中,绝大部份骑兵都被楚军掷来的标枪刺了个对穿,跟在梅殷身后的那骑更是连人带马被刺了个对穿!
看到这一幕,梅殷也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
楚军这飞矛,竟如此凶残?!以前怎么从未见过?
梅殷却不知道,这些标枪虽然重不过八斤,枪尖却是又尖又长,极为锋利,汉军骑兵身上披的不过是薄薄的皮甲,又如何抵挡得住?再加上双方骑兵又是相对冲锋,标枪的杀伤力更是成倍增加,又岂止是凶残俩字可以形容?!
不过,标枪的杀伤力再大,投掷距离也是极为有限的。
基本上,在掷出一枝标枪之后,楚军就再不会有第二次机会了。
“嗷……”公孙遂再次扬刀怒吼,百余楚骑便纷纷擎出了长剑,嗷嗷叫着杀向了对面汹涌而来的汉军骑兵。
霎那之间,两军骑兵理已经迎面相撞。
“死!”公孙遂大喝一声,手中横刀猛然斩向对面飞奔而来的汉将。
汉将梅殷又岂肯示弱,当下暴吼一声举剑格挡,电光石火之间,刀剑已然相交,只听得锵的一声炸响,梅殷的双刃重剑顿时拦腰而折,公孙遂一刀斩断梅殷重剑,刀势未竭又斜着向前斩过,竟然将梅殷的整条右臂生生切了下来。
“呃啊……”梅殷顿时惨叫一声,险些从马背上摔下来。
公孙遂一刀斩下梅殷右臂,又催马扬刀,狂暴地杀入了汉军阵中。
一骑汉骑拍马挥剑,向公孙遂呼啸而来,间不容发之间,公孙遂一刀斜斜撩出,遂即两马交错而过,那汉骑一直往前冲出了十几步,才惨叫着从马背上一头栽了下来,就在刚才错身而过的刹那间,公孙遂的横刀就已经将他的右肋整个切了开来。
骑兵对决,生死往往只在转瞬之间,只片刻功夫,两支骑兵便已交错而过,如潮如涌的马蹄声中,两支骑兵一直冲出去上百步远才勒马回头,只见双方对决的战阵上,已经躺下了上百人骑,其中一多半只是重伤未死,正躺在血泊中哀嚎呻吟。
公孙遂环顾左右,斥候队百余骑兵已经只剩不到五十骑了!
不过,对面的汉军骑兵也没有讨到半点便宜,算上被标枪射杀的,汉军骑兵至少伤亡了一百多骑,这几乎是楚军骑兵的两倍!
尤其是,对面的汉军骑将也被他斩掉了一只胳膊!
公孙遂深深地吸了口冷气,又缓缓扬起了滴血的横刀。
公孙遂身后,不到五十楚骑再次绰剑回鞘,再次擎起了标枪。
“嗷……哈!”公孙遂引刀长嚎,五十楚骑纷纷勒马上前,再次摆开了横阵。
公孙遂很清楚,这一轮冲锋很可就是这支斥候骑兵的最后征途了,包括他自己,也很可能在这个回合的交锋中阵亡,但他绝无半点退缩,因为,连他的命都是上将军救的!只要是上将军下令,水里火里,刀山火海,他都不会皱一皱眉头!
公孙遂催马扬刀正要再次冲锋,身后却陡然响起了苍凉的号角声。
猛然回头,只见五千楚军已经抢在汉军之前越过了那条浅浅的小河,小河边上,项庄横刀立马,亲自吹响了号角!这是撤兵的号角!
公孙遂当即勒转马头,仰天长嚎:“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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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军终究还是慢了半步,当梅鋗挥军杀到时,楚军已经越过小河冲上了对岸的驰道,不到半盏茶功夫,数千楚军便已经跑出了数里开外,空旷的驰道上只有滚滚烟尘渐扬渐起,楚军将士的身影却是逐渐看不清了。
梅鋗命令部将继续追赶,自己却催马来到了刚才骑兵对决的战场上。
断了一臂的梅殷挣扎着来到梅鋗面前,惨然道:“将军,末将惭愧。”
梅鋗只是默默地摇了摇头,然后翻身下马,从地上捡起了一支楚军掷出却未能命中目标的标枪,只见那长长细细的枪头依然锋利异常,只是中间已然弯曲,不将它重新弄直,已然是没法再使用了,显然,这是为了防止被敌人捡起回掷。
霎那间,梅鋗的眼睛便眯了起来,好兵器,好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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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时分,楚军终于长驱百余里赶到了棘蒲邑。
棘蒲小邑并没有城墙,只在外围圈了一圈栅栏,用来抵挡野兽侵袭。
不过,最让人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一支足有几千人的汉军已经抢先一步,守住了棘蒲水浅处,楚军要想涉水过河,就必须首先击破这支汉军!可问题是,楚军又饿又乏,刚刚还经历了百余里的长途急行军,哪里还有再战之力?
现在,楚军急需休息进食,可对面的汉军会给他们进食的机会吗?
项庄轻轻催动乌骓马,缓缓来到了楚军阵前,尽管左肩上的旧伤还没有好利索,可是今天,现在,他项庄却不能不出马了,这是因为,只有他项庄才能镇得住对面的汉军,只有他项庄,才可能替楚军赢得宝贵的喘息之机!
倏忽之间,项庄缓缓抽出了加长版横刀。
“上将军!”桓楚还以为项庄要强行下令攻击,顿时大为着急道,“将士们又饿又乏,实在是无力再战了!”
项庄轻轻颔首,遂即喝道:“传令,各军就地休整,抓紧时间进食!”
“啊?这……”桓楚、季布、萧开、虞子期诸将闻言顿时面面相觑,楚军就在这里休整进食?就在对面汉军的眼皮底下?这也太不把人家放在眼里了吧?对面汉军虽说也只有几千人,可从铠甲兵器上看,终究也是一支精锐啊!
“这是军令!”项庄却冷冷地道,“诸军立即执行!”
“诺!”诸将轰然应诺,遂即安排各自部曲休整进食去了。
项庄却轻轻催动乌骓马,单人独骑来到了棘蒲邑前,直到相距不足一箭之遥,项庄才勒马止步,横刀厉声大喝道:“大楚上将军项庄在此,谁敢上前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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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名,树的影,一声项庄在此,汉军阵中顿时一片哗然。
守在前排的汉军甲士更是一下骚动了起来,汉军主将司寇离连声喝斥,才堪堪稳住了汉军的阵脚,再环顾左右几个司马、军侯,却没一个敢正视他的眼神,显然,这些个司马、军侯就没一个有胆子上前与项庄单挑。
老实说,司寇离自己也没这个胆子。
项庄是什么人?那可是斩杀了樊哙的狠人!
樊哙被斩首的场面,可是有不少人看到了,那项庄简直就是个杀神啊!
汉将樊哙有多厉害,司寇离可是相当清楚的,连号称天下第二号猛将的樊哙都不是项庄的对手,他司寇离就更不济了!
项庄的凶名就像一片巨大的阴影,霎时笼罩了整个天空,司寇离和许多汉军将士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原本和煦的微风也突然变得阴冷刺骨了起来,至于楚军就在几里外就食休整的事情,则根本就被汉军给忽视了。
一箭之遥外,项庄横刀立马,再次大喝道:“项庄在此,谁敢上前受死?!”
几乎是同时,项庄胯下的乌骓马也昂首发出了一声嘹亮至极的长嘶,马嘶人沸,霎时形成了一道犹如实质的声波,呼啸碾过了汉军阵形,严阵以待的汉军顿时间纷纷后退,司寇离和几个司马、军侯胯下的坐骑也不安地骚动了起来。
乌骓马乃是马中王者,这一声长嘶,却饱含着王者的震怒、恐吓!
一个假司马终于恼羞成怒,向司寇离道:“将军,项庄小儿实在是太嚣张了,小人愿率本部五百精兵,上前击杀项庄!”这假司马倒是挺有自知之明,知道单挑绝不是对手,所以就想仗着人多将项庄群殴致死。
另一个军司马也道:“是啊将军,还有对面的楚军,简直太嚣张了,两军只隔不到两箭地,他们竟然就敢卸甲休整,还进食?他们眼里还有没有咱们?没说的,挥兵掩杀吧,项庄小儿再骁勇善战,他一个人还能挡住咱们四千精兵?!”
“不行!”司寇离却是断然拒绝,梅鋗交给他的军令是守住棘蒲水浅处,在其余几路大军赶到之前,绝不能让一个楚兵涉水过河!项庄嚣张又如何?楚军张狂又怎样?只要等到六路大军杀到,项庄和楚军顷刻间就会化成齑粉。
更何况,谁知道对面的楚军是不是在使诈?
万一汉军贸然出击却又落入了楚军的算计,这个责任谁来担?
“都听好了!”司寇离环顾身后几个司马、军侯,大喝道,“没有本将军允许,谁也不准擅自出击,违令者……斩!”
第87章 陷阵武卒(求推荐票)
大路上,万余汉军正向东匆匆开进。
五十多里的急行军下来,汉军将士明显已经体力不支,行军队列也拉开了,体力好身体健壮的将士已经跑到了十几里外,可体力差身体瘦弱的将士却还远远地落在后面,梅鋗催马行走在行军队列的中间,脸上尽是焦虑。
这可真是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
今天之前,梅鋗对所谓的强行军还缺乏认识,因为以前从未经历过。
可是今天,梅鋗却有了极其深刻的认知,强行军还真是残酷到让人无法想象啊!
更让人无法想象的,是汉军跟楚军在体力上的巨大差距,楚军已经连续两天两夜没有好好休整过了,可他们的行军速度还是让汉军难以企及,从天亮时分到现在,汉军才跑了五十多里,可楚军却很可能已经跑到百里外的棘蒲了!
梅鋗看到了楚军让人瞠目结舌的强行军能力,却不知道楚军是怎么熬过来的,自从野马原死里逃生以来,楚军就一直在逃亡、厮杀、再逃亡、再厮杀、再逃亡……在残酷的逃亡和连续的厮杀之中,体弱者、意志力不够坚定的,全都被淘汰掉了!
现在剩下的五千楚军,那可是健儿中的健儿,精锐中的精锐!
梅鋗两万汉军想跟五千楚军比拼脚力,那可真叫不自量力了,梅鋗的十几个部将还在拼命催促各自的部曲,不过根本没用。
梅鋗也知道,麾下的将士已经尽力了,他们的确已经尽力了。
梅鋗现在最担心的是,司寇离能否守得住棘蒲?一旦司寇离守不住棘蒲,让楚军在六路大军合围之前越过了洹水,那就要多费不少手脚了,因为洹水东岸人烟稀少,烽火预警就不可能再像赵国腹地那样及时准确了。
棘蒲,经过半个时辰的休整,楚军终于缓过劲来了。
当然,仅仅半个时辰的休整,是不可能让楚军完全恢复体力的,但是至少,楚军已经有一战之力了!
“呜呜呜……”
集结的号角终于吹响。
绵绵不息的号角声中,静坐休息的楚军将士纷纷起身,怒锋营的弓箭手开始整理箭囊里的羽箭,陷阵营的辅助轻兵则忙着替重甲武卒披甲,先登营的轻兵死士最悠闲,他们仍然坐在地上,今天攻打棘蒲邑,没他们什么事。
“陷阵营,重甲左部右曲,列队集结!”
“怒锋营,各部各曲上前,检查弓箭!”
“前军左部,都给老子起来,列队了!”
此起彼伏的喝斥声中,五千楚军很快就列成了严谨的攻击阵形。
“嗷……”荆迁将头盔扣在头上,然后一声长嚎,又高高扬起了横刀。
霎那之间,五百重甲武卒便拔刀出鞘,原本搁于地上的大盾也被提了起来,荆迁再以横刀往前方一引,五百武卒便踩着整齐的步点,喊着“吼、吼、吼、吼”的口号,就像一堵冰冷厚重的铁墙,跟着荆迁,向着棘蒲邑滚滚碾压了过来。
棘蒲邑内,列队而立的汉军顿时起了一阵轻微的sāo动。
显然,这五百名身披铁甲、手执环刀大盾的楚兵给汉军带来了巨大的心理压力。
这些汉兵从未见过阵容如此整齐、yīn冷、森严的重甲步兵,楚军的重甲步兵虽然只有几百人,却个个身材健壮高大,厚重的铁甲几乎包裹了全身上下,甚至脸上都罩了面甲,只有眼部留下了两个黝黑的窟窿,显得格外yīn森,格外狰狞!
也许,只有传说中的大魏重甲武卒才有这样的声势吧?
荆迁一夫当先,直到距离棘蒲邑不足百步之遥时,才堪堪止步。
下一刻,荆迁再次扬起横刀,又斜斜落下,然后仰天长嚎:“嗷……哈!”
在荆迁嘹亮jī昂的号子声中,五百重甲武卒同时停下脚步,然后将手中的大盾往地上重重一顿,顿时便在河原上结成了前后五堵坚实的盾墙。
几乎是同时,怒锋校尉高初已经横刀出鞘,仰天长号:“怒锋营,出击!”
一声令下,怒锋营五百弓箭手便跟着高初,提弓携箭,一溜小跑,来到了陷阵武卒的盾墙后面,遂即又将箭囊里的羽箭纷纷抽出,插在了右脚边的草地上。
“准备……”高初转身面对棘邑,冷森森的横刀已经高高扬起。
五百长弓手便纷纷扬起手中长弓,又从地上拔了一枝狼牙羽箭扣于弦上,然后在一片嘎吱嘎吱声中挽开了弓弦,那一片冷森森的箭锋已经对准了前方虚空,在高初近乎残酷的训练以及敲打下,五百长弓手终于勉强成军。
“放箭!”高初手中横刀悠然斩落。
五百长弓手几乎是同时松开了弓弦,霎那间,五百枝狼牙箭便已经带着冷冽的尖啸掠空而起,又在空中划出了一道道的抛物线,最终交织成一片密集的箭雨,向着棘蒲邑内列队而立的四千汉军兜头攒落下来。
棘蒲邑内,司寇离扬戟大吼:“竖盾,赶紧竖盾……”
四千汉军大多都是剑盾兵,当下纷纷竖起了大盾,司寇离也扬起大剑全力挥舞,将射向自己的箭矢纷纷拨开,不过,仍有不少箭矢透过盾牌间的缝隙射中了目标,霎那间,汉军阵中便响起了绵绵不息的哀嚎声。
不片刻,怒锋长弓手便射完了全部十枝羽箭,遂即转身后撤。
怒锋营终究兵少,这点强度的打击自然不可能真正重创汉军,他们唯一的目的就是挫伤汉军的锐气,给陷阵营的后续攻击减轻点压力。
陷阵校尉荆迁再次扬起了横刀,仰天咆哮:“陷阵营……前进!”
“吼!吼!吼!”五百重甲武卒纷纷提起大盾,一边以环首刀拍打着盾牌表面,一边应和着荆迁,仰天大声咆哮,霎那之间,五百重甲武卒便汇聚成前后五堵厚重的铁墙,以无可阻挡之势,向着百步开外的棘蒲邑滚滚碾压了过来。
五百名长戟武卒,还有一千名辅助轻兵也迅速跟了上来。
“陷阵营……攻击队形!”荆迁横刀一引,再次仰天咆哮。
正滚滚向前的陷阵营遂即变阵,五百名长戟武卒从重甲武卒闪开的空隙中迅速上前,整个攻击队形就变成了一队重甲武卒,一队长戟武卒,再一队重甲武卒,再一队长戟武卒,五百枝锋利长戟越过大盾,斜斜向前,汇集成了一片冰冷的死亡之林。
一千名辅助轻兵也分成了两股,五百轻兵扛着一捆标枪,另外五百轻兵则跟在陷阵武卒身后汹汹而进,开始投掷前的热身。
“嗷……”荆迁高扬着横刀,再次仰天咆哮。
“吼!”
“吼!”
“吼!”
一千武卒狼嚎响应,汹汹跟进。
令人窒息的等待中,两军相距越来越近……
终于,两军相距已经不足五十步,前排的重甲武卒甚至已经可以看到对面汉兵脸上那惊恐的表情,还有他们粗重而又急促的喘息声,霎那间,每个重甲武卒的嘴角便绽起了无比狰狞的杀机,兔崽子们,准备受死吧!
倏忽之间,荆迁再次仰天咆哮:“陷阵营,攻……”
再下一刻,荆迁早已双手持刀,甩开大步冲向了对面的汉军大将。
“杀杀杀杀……”陷阵武卒纷纷加快脚步,开始了潮水般的冲锋。
“杀杀杀杀……”武卒身后,五百轻兵也开始了投掷标枪前的助跑。
数百步外,项庄横刀立马,默默观战。
花巨大代价组建的陷阵营,今天终于要lù出它的峥嵘了!
陷阵既出,谁与争锋?!对面不管是谁,尽情地战栗吧,颤抖吧,你们将永远不会忘记今天这一战,大楚陷阵营的锋锐将成为你们挥之不去的梦靥!
荆迁一夫当先,大步如飞!
大地正如潮水般从脚下倒退,前方汉军则在迅速接近。
倏忽之间,荆迁的瞳孔里已经跳出了对面汉军大将的影子,下一刻,汉军大将的影子又迅速幻化成了两团幽幽燃烧的烈焰,灼热的战意霎时充满了荆迁的xiōng膛,这一刻,既便是面对百万大军,荆迁亦是无所畏惧!
倏忽之间,两军相距已经不足十步。
“杀!”荆迁猛然扬起横刀,往前狠狠一引。
霎那间,已经完成最后助跑的五百名辅助轻兵便纷纷掷出了手中的标枪,足足五百枝标枪霎时掠空而起,又在空中划出了一道道冰冷的抛物线,遂即挟带着刺耳的尖啸,向着对面严阵以待的汉军兜头攒落下来。
“这是……飞矛?!”司寇离的瞳孔霎时急剧收缩。
下一刻,司寇离遂即无比凄厉地咆哮起来:“竖盾,赶紧竖盾!”
话音刚落,那一bō密集的“飞矛”便已经恶狠狠地攒落了下来,汉军尽管已经竖起了包铁的圆盾,却仍然无法阻挡“飞矛”的锋刃,只片刻功夫,数以百计的汉军士卒就已经被飞矛给射穿,惨叫着纷纷倒在了血泊之中。
不等汉军喘口气,楚军重甲的盾墙便恶狠狠地撞上了汉军兵阵,前排汉军顿时被撞得东倒西歪、阵脚大乱,几乎是同时,一排冷森森的长戟已经从盾墙后面突然刺出,拥挤在盾墙前面的汉军兵卒顿时血光崩溅,一排排地倒了下来……PS:狂汗,双榜都不见影了,这周还是强推呢,请求火力支援!!!感谢レオンハルト万赏,祝贺足下成为《楚汉争鼎》的堂主。感谢:最後的疼爱是手放开、今梦2号、czone、『海风』、★逍遥浪漫★、纵横XX、飘流De鱼饵、江南飞天鼠、纯情小猪猪、星空的物语碧血剑1、孤单雨夜漫步、放开娜各女孩、行止居士、爱哭的小紫、剑道始祖、焱洛等书友的慷慨打赏,非常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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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破军(求推荐票)
大路上,周勃正率领万余大军顺着洹水向东匆匆急进。
两个时辰前,周勃刚刚接到梅鋗飞骑传讯,说楚军很可能从棘蒲渡过洹水东逃,周勃马上就意识到情形不太妙,显然,项庄和尉缭已经意识到楚军已经堕入汉军罗网之中,因此才会不顾一切地往东急进,试图溃围而出。
必须得承认,项庄和尉缭的眼光还是很老辣的。
从棘蒲渡过洹水,无形中就破坏了六路汉军的包围网,因为汉军要想渡过洹水,也只有两个选择,要么也从棘蒲水浅处过河,要么搜集船只渡河,可无论是哪种选择,六路汉军都需要时间,等汉军过河时,也就落到了楚军身后,整个包围网也就不复存在了。
现在,周勃只希望梅鋗大军能够拖住楚军,至少也要把楚军挡在棘蒲以西!
一旦让楚军渡过棘蒲,再想把他们网入六路汉军的包围网中可就没那么容易了,因为洹水东岸地广人稀,而且到处都是大片大片的森林,楚军就有了足够的掩护,汉军再想及时掌握他们的行踪,可就难如登天了。
想到这里,周勃不禁也有些着急,当下吩咐周冠夫道:“冠夫,号令全军,今天天黑之前务必赶到棘蒲!”
“诺!”周冠夫轰然应诺,遂即领命去了。
此时,梅鋗大军距离棘蒲已经不到二十里了!
“报……”急促的马蹄声中,一骑飞骑从前方大路上飞奔而回,不及靠近,马背上的斥候骑兵便已经无比凄厉地高喊起来,“将军,楚军正在猛攻棘蒲邑!”
梅鋗抹去额角混杂泥土的汗浆,喘息着问道:“现在情况怎么样?”
斥候骑兵拱手作揖道:“回禀将军,两军仍在jī战,暂时未分胜负!”
“再探!”梅鋗挥手屏退斥候骑兵,旋即又回头大吼起来,“号令全军,加快速度,谁能在半个时辰之内赶到棘蒲,立赏千钱!”
“将军有令,半个时辰内赶到棘蒲,立赏千钱!”
“将军有令,半个时辰内赶到棘蒲,立赏千钱!”
“将军有令,半个时辰内赶到棘蒲,立赏千钱!”
梅鋗的号令迅速传遍全军,原本已经累得狗样的汉军将士顿时精神一振,在重赏的jī励下纷纷咬紧牙关,开始了最后的冲刺!
棘蒲邑,jī战正酣。
荆迁血透重甲,此时已经退入武卒阵中,左手挎着大盾,右手挥舞着横刀,正朝着前方的衡山兵疯狂劈刺。
荆迁左右两侧,近百名重甲武卒侧身沉肩,扛住大盾,结成了一堵坚实厚重的盾墙正以无可阻挡之势,向着前方缓慢推进,乱战之中,不断有武卒被汉军剑戟刺中,哀哀惨叫着倒在血泊之中,不过很快又有武卒顶上,始终保持着前排盾墙的完整。
近百名长戟武卒则躲在盾墙之后,不停地突刺,突刺,再突刺!
再后面,更多的重甲武卒、长戟武卒严阵以待,一旦前方武卒体力不支或者受伤阵亡,他们便会立刻顶上,填补缺口,更后面,五百名辅助轻兵则在重复做着同一件事情:退后,助跑,冲刺,然后将手中的标枪向着前方奋力掷出!
两支军队就像两头铁甲狰狞的怪兽,正在疯狂顶牛!
一批批的汉军甲士嗷嗷叫着涌上前来,用戟挑,用剑砍,用肩撞,用盾砸,他们疯狂地摧残着楚军的盾墙,试图碾碎这堵让他们感到恐惧的钢铁重墙,可这根本就是徒劳,无论他们怎么冲击,都无法阻挡这堵钢铁重墙的移动。
“吼!”一名汉军司马抡圆大锤,无比狂暴地砸向对面的楚军大盾。
只听“喀嚓”一声炸响,包着铁皮的巨大方盾顿时碎裂,大锤余势未竭,砸碎大盾之后又狠狠击中盾后那名楚军武卒的铁盔,楚军武卒的铁盔顿时被砸得猛然凹陷,被头盔护在里面的脑袋更是顷刻间被挤得碎裂开来,一篷碎骨肉屑更是直接从黝黑的眼窟里jī射而出,正中汉军司马面门。
汉军司马伸出舌头tiǎn了tiǎn嘴角的碎骨肉屑,顿时昂首发出了一阵桀桀桀的怪笑声。
然而很快,又一名楚军武卒悍不畏死地顶了上来,一下填补了阵亡武卒的缺口,几乎是同时,四枝冷森森的长戟已经从盾墙后面迅猛地刺出,汉军司马急忙闪避,身形却受到了左右汉军士兵的严重阻碍,竟没能全部避过!
电光石火之间,一枝长戟已经从汉军司马的颈侧飞刺而过,锋利的小枝一下就切开了他的颈侧大动脉,汉军司马顿时惨叫起来,无比凄厉的惨叫声中,殷红的鲜血犹如喷泉般从绽开的伤口jī射而出,很快,汉军司马的眼神就黯淡了下来。
下一刻,又一枝长戟无比凶残地刺进了汉军司马张大的嘴巴,锋利的十字横刃一下就将汉军司马的头颅沿着牙根切成了两爿,上半部份颅骨霎时被削飞,直到飞出十几步远,一坨脑髓才从剖开的颅腔里颓然滑落。
“啊啊啊……”又一名汉军司马愤怒地咆哮着,猛然跃上了盾墙。
汉军司马手起剑落,顶在大盾后面的楚军武卒顿时倒在了血泊中。
下一刻,六枝长戟几乎是同时刺到,一下就将汉军司马钉死在了空中,汉军司马猛然咧开大嘴,森森一笑,陡然奋尽毕生余力,将手中重剑奋力掷出,一下就射入了一名楚军武卒的眼窟,楚军武卒吭都未吭一声,直接就倒在了血泊中。
半个时辰后,梅鋗大军终于赶到了十里开外。
远远的,梅鋗甚至已经可以看到整个战场了,数以千计的楚军甲兵已经和汉军在棘蒲邑搅成了一团,两军正在jī烈战斗,殊死博杀!邀天之幸,司寇离的四千精兵仍未崩溃,他们仍然在坚持,jī战仍然在继续。
“攻击!全军攻击!斩杀项庄,斩杀项庄……”
马背上,梅鋗狂乱地挥舞着大剑,狂乱地咆哮着,状如痴狂。
尽管汉军刚刚经过上百里的长途急行军,急需休整以恢复体力,可梅鋗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前方司寇离的四千精兵随时都可能崩溃,他已经没时间休整,没时间恢复体力了,更何况,楚军的体力也不会强到哪里去。
“攻击!全军攻击!斩杀项庄,斩杀项庄……”
梅鋗狂乱的咆哮声中,万余汉军纷纷咬紧牙关,提振起仅剩的那点体力,向着棘蒲邑漫山遍野地掩杀了过来。
“援军到了,我们的援军到了!”
司寇离已经看到了远处赶来的梅鋗大军,顿时无比兴奋地大吼起来。
兴奋之下,司寇离再也按捺不住,猛然踏前两步,手中大剑已经猛然刺出。
只听“喀嚓”一声,司寇离的大剑已经刺穿了对面楚军武卒的大盾,余势未竭又将顶在大盾后面的楚军武卒也刺了个对穿,然而下一刻,一股蚀骨的冰寒陡然将他笼罩,急扭头看时,只见一名血透重甲的楚将已经挥舞着长刀,向他扑了过来。
“可恶!”司寇离猛然扬起左手所挎木盾,以盾缘迎向楚将长刀。
然而,楚将长刀的锋利却远超想象,只听“呲”的一声,司寇离的木盾就已经整个被切了开来,楚军长刀余势未竭,又一下将司寇离的左手小臂给切了下来,司寇离顿时杀猪般惨叫起来,临死反噬,右手铁拳已然猛烈地轰向楚将面门。
楚将堪堪侧首,避开了面门却还是被司寇离铁拳击中了脸颊。
只听“格蹦”一声,楚将铁盔已经凹下一块,面甲也猛然脱落,更有两枚带血的大牙从楚将张开的血盘大嘴里jī射而出……
那楚将骤遭重击,却仍旧凭着本能一刀旋斩。
“嗷……”司寇离再次惨烈地哀嚎起来,楚将这一刀旋斩却将他的左tuǐ齐膝斩断,失去左tuǐ支撑的司寇离顿时摔倒在地,不等他爬起身来,四枝长戟已经从楚军盾墙后刺出,一下就在他的背上捅出了四个血窟窿。
楚将荆迁挣扎着爬起身来,甩了甩有些发懵的脑袋,正yù再战时,却发现挡在面前的汉军正如退潮的潮水般往后倒退,不少汉军顺着洹水河滩落荒而逃,更多的汉军却仓皇冲向了洹水深处,试图涉水过河逃跑。
荆迁剧烈地喘息着,一时间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荆迁身后的重甲武卒却山崩海啸般欢呼了起来:“汉军败了!”
“汉军败了!”
“汉军败了!”
“汉军败了!”
重甲武卒的欢呼霎时传遍了整个河滩。
下一刻,所有的楚军将士都跟着欢呼起来,巨大的声浪直冲云霄。
十里外,正全力冲刺的万余汉军便纷纷减慢了前进的脚步,汉军败了?!
河滩上,项庄长舒一口气,又回头深深地看了汹涌而来的梅鋗大军一眼,旋即扭头吩咐公孙遂道:“号令全军,涉水过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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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摆脱(再求几张推荐票)
傍晚时分,当周勃大军赶到棘蒲邑时,楚军早已经走得无影无踪了。
周勃带着周冠夫大步流星走进梅鋗的中军大帐,只见梅鋗正望着面前矮几上的一枝短矛在发愣,这应该是一枝矛,不过比汉军使用的长矛要短许多,而且矛头更长更细,尖端还打了倒钩,磨得倒是挺锋利,不过现在却已经弯曲了。
“梅将军,项庄的楚军残部呢?”周勃皱了皱眉,大声问道。
梅鋗叹了口气,有些黯淡地道:“惭愧,我军没能挡住楚军。”
“什么?!”周勃难以置信道,“梅将军,你不是派了四千精兵驻守棘蒲的吗?这才不过两个时辰,就被楚军击破了?”
若在平时,周勃绝不会有些疑问,楚军在大别山中的骁锐,他早已经听说过了。
可是现在,楚军已经连续两昼夜没有好好休整了,无论是体力,还是精力,应该都已经接近极限了,而梅鋗派来驻守棘蒲的四千兵却是精锐,而且是以逸待劳,怎么可能两个时辰都没到就让楚军给打垮了?
梅鋗摇了摇头,有些落寞地道:“事实上,我的四千精兵只坚持了半个时辰!”
四千精兵的确只坚持了半个时辰,司寇离这个蠢货,没有韩信的本事,却非要学韩信背水结阵,结果只能是自取其辱,当然,司寇离既便在洹水对岸结阵,也未必能挡住楚军,但多少总能多坚持一刻半钟,这样的话,结果也许就截然不同了。
“啊?!”周勃难以置信地道,“四千精锐,竟然仅仅只坚持了半个时辰?!”
“是的,只有半个时辰。”梅鋗叹息道,“仅仅半个时辰,本将军的四千精兵就几乎让项庄小儿的楚军残部给打垮了,中军校尉司寇离也阵亡了。”说罢,梅鋗又指了指面前矮几上的那枝短矛,说道,“只是这飞矛,就杀伤了我军至少两千人!”
“嗯?!”周勃闻言大吃一惊,这才低头认真地打量起那枝短矛来。
梅鋗拎起短矛,以无比凝重的语气说道:“据幸存下来的士兵说,楚军残部已经革新了战法,跟以前的项羽时代已经截然不同了,棘蒲之战,楚军当先的是披坚执锐的武卒,紧随其后的是长戟手,再后面才是投掷飞矛的轻兵。”
“飞矛?”周勃掂了掂短矛的重量,凛然道,“这是用来投掷的?”
“对,投掷杀敌!”梅鋗神情凝重地点了点头,又道,“至少五百名轻兵将一拨又一拨的飞矛投掷到我军头上,我军为了与楚军重甲对抗,势必得保持密集队形,结果,这些飞矛就给我军造成了极大的杀伤,至少两千人死于飞矛之下,也直接导致了棘蒲之败!”
“真死了两千人?!”周勃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凛然道,“这飞矛竟如此厉害?!”
说此一顿,周勃又道:“梅将军,楚军虽然渡过了洹水,可他们应该跑不远,你有没有派出骑兵队咬住他们的行踪?”
梅鋗点了点头,说道:“骑兵队已经派出去了,不过未必就能咬住楚军行踪,因为洹水东岸人烟稀少,而且到处都是森林,楚军只要往林子里一钻,骑兵队是断然不敢贸然追进去的,我军的包围网,只怕是要重新布置了。”
“唉,那也只能这样了。”周勃点点头,又道,“还是赶紧向濮阳发急递吧。”
梅鋗点点头,又指了指周勃手中的飞矛,说道:“这有这飞矛,也一并送往濮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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洹水东岸,密林之中。
夜色如墨,五千楚军踩着败叶走进了密林深处,狼奔三昼夜,长驱数百里,到了今天晚上,才终于可以睡个囫囵觉了。
项庄翻身下马,环顾众将道:“传令下去,各军就地休整!”
项庄的军令迅速传达了下去,许多楚军将士听到之后便一头倒在了枯叶堆上,不片刻功夫,老林子里便响起了阵阵鼾声,楚军将士实在是累坏了,三昼夜不让睡囫囵觉,还得强打精神狼奔数百里,就是铁打钢铸的身子骨也受不了哇。
项庄却没法休息,安顿好武涉、尉缭,又来到了女兵的营地。
秦渔和百余女兵虽然有坐骑可以代步,却同样已经疲惫不堪,不过现在,她们却还要忙着照料受伤的陷阵武卒,好在女人天生耐力过人,再加上当初挑选女兵时,项庄专门让秦渔选择了身强体壮的女子,否则这些女兵还真坚持不下来。
棘蒲一战,陷阵营以雷霆万钧之势打垮了汉军,却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尤其是顶在最前面的五百名重甲武卒,足足伤亡了三百多人,其中两百多人阵亡,九十多人重伤,还有五十多人受了轻伤,陷阵校尉荆迁也受了不轻的伤,左脸颊血肉模糊,四颗大牙被打脱落,所幸的是神志还算清明。
经此一战,楚军已经只剩四千五百多人了。
除此之外,标枪、环首刀这两样利器很可能已经泄密了。
过河之前,楚军虽然迅速打扫完了战场,却也不可能找回所有的标枪、环首刀,这两样利器一旦落入汉军之手,对于楚军无疑是相当不利的,不过话又说回来,楚军现在还是前景不明,存亡未卜,暂时却是顾不上这些了。
看到项庄,受伤的陷阵武卒纷纷起身,却被项庄制止了。
项庄上前拍了拍荆迁的肩膀,低声问道:“荆迁,没大碍吧?”
“上将军放心,没事。”荆迁抽了抽嘴角,满不在乎地道,“就是左边掉了几颗牙,可右边的大牙还在,照样能嚼能咽,死不了。”
项庄的目光又转旁边那个受了轻伤的陷阵武卒。
那武卒拍了拍胸脯,大大咧咧地道:“重要物件全在,还是囫囵个。”
项庄微微一笑,再转向旁边那近百名重伤的武卒时,神情却霎时变得凝重起来。
伤医已经断言,这九十多名重伤的武卒绝对是没救了,等待他们的命运将只有一个,那就是变成骨灰再魂归江东!
项庄正黯然神伤时,身后忽然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急回头看时,先登营左司马公孙遂已经大步上前,作揖禀报道:“上将军,军师已经醒了,他请您过去,说是有急事相商。”
“知道了。”项庄点点头,当下转回了中军。
尉缭在担架上昏睡了半天,这会气色已经好多了,看到项庄,便挣扎着从担架上坐了起来,涩声问道:“上将军,过棘蒲了吗?”
“已经过了。”项庄点头道,“现在是在洹水东边的一片老林子。”
“过了洹水,就算是暂时摆脱汉军的追杀了。”尉缭点点头,又道,“不过,我军的处境还远未好转,如果不能及时找到反制之策,洹水西岸的各路汉军很快又会撵上来,然后重新编织起新的罗网,到时候,我军还是要疲于奔命哪。”
项庄点头道:“军师,刚才在路上我也一直在想这个事,我们绝不能被动应对,而应该主动出击,我们必须设法把汉军给调动起来,等到汉军完全判断不清咱们的意图时,再设法甩掉他们,再突然杀回壶关,奇袭韩地!”
说着,项庄便想起了后世某一位伟人。
那时,红军的处境比现在的楚军好不了多少,可在伟人的指挥下,红军四渡赤水,打得围追堵截的各路**、川军、滇军云里雾里,完全找不着北。
楚军虽然不比红军拥有特科的情报支持,可汉军、赵军也同样没有电台,仅凭飞骑烽火这种原始的通讯手段,刘邦、张良要想遥控指挥赵地的各路汉军,以形成真正的合击,却也是千难万难,楚军……并非没有机会!
尉缭欣然道:“上将军与老朽想到一块去了。”
说此一顿,尉缭又道:“老朽有一策,足以摆脱追兵……”
话音方落,魏悦已经拎着两竹罐清水走了上来,项庄当即解下干粮袋,从里面摸出一块熏肉递给尉缭,说道:“军师,咱们边吃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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濮阳,郡守府。
日上三竿,刘邦正在侍婢的服侍下穿衣,门外忽然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扭头看时,只见张良、陈平已经径直闯进了他的卧室,张良手里拿着一封书简,陈平手里却托着一枝古怪的短矛,短矛的枪头又细又长,中间却已经弯曲了。
看到两人直闯自己的卧室,刘邦就知道赵地出事了。
当下刘邦便挥手屏退两名侍婢,问张良、陈平道:“子房,陈平,怎么了?”
张良揖了一揖,沉声道:“大王,赵地八百里加急,楚军已经击破六路精兵的包围,如今已经越过洹水,窜入赵国东部的林区了。”
“那也没啥,让周勃他们接着追剿就是了。”刘邦淡淡地道。
“大王,问题是这个。”陈平托着短矛,上前道,“周勃,梅鋗在急报里说,楚军已经革新了战法,尤其是采用了这种飞矛,杀伤力极大!棘蒲一战,梅鋗麾下部将司寇离率四千精兵正面迎战楚军,结果不到半个时辰就被打垮了,伤亡近三千人!”
“哦?!”刘邦顿时脸色大变,急伸手道,“快拿过来我瞧瞧。”#########################################################################PS:感谢大家,大家的增援很及时,很给力,周推榜保住了!再感谢:笨&鱼£、爱听歌的人、豆牙866、巫山亦是山、chhyh、行止居士、最後的疼爱是手放开、fx365、焱焱更健康、HBJZXXX、长风依依、昊雷、飘流De鱼饵、张致恒、蓝色沸点星、爱无年限、zwtlxl兰特、书友091018194413675、★逍遥浪漫★、二个人的阳光、不看方圆、剑道始祖、顺顺666、赢龚、atyjbtdl、安静的温柔等书友的慷慨打赏,非常感谢。
第90章 二渡河水
密林边缘,高初正靠在一颗大树下闭目打盹。
此时已是第二天中午了,楚军主力在休整了整整一夜之后已经再次转进了,不过怒锋营却暂时留了下来,负责断后。
倏忽之间,一声枯枝折断的声音传入了高初的耳朵。
高初原本闭着的双眼霍然睁开,只见前方林木葱郁,什么都看不到,不过,这时候敢进入林子里的,绝不会是樵夫猎户,这只能是汉军的斥候骑兵!昨天晚上,这些斥候骑兵在吃了一次亏后,就再没敢轻举妄动,不过现在,他们终于又按捺不住了。
霎那之间,铁胎弓已经来到了高初手上,两枝狼牙箭也已经扣在了青铜指套之间。
与此同时,附近的数十名怒锋长弓手也已经听到了声响,遂即纷纷卸下长弓,又从箭囊里抽出羽箭扣到了弦上,更远处,数以百计的长弓手纷纷从树林中的阴影中走了出来,一个个都已经把肩膀上的长弓卸了上来。
很快,枯枝折断的声音变得越来越频繁。
隐隐约约的,还可以听到马蹄踩在败叶上的沙沙声。
一抹淡淡的杀机已经从高初嘴角无声绽起,下一刻,高初已经无声无息地站了起来,同时双手猛然发力,五石挽力的铁胎弓已经挽满,一束阳光忽然透过树荫照了下来,两枝狼牙重箭的箭簇霎时便反射出了令人心悸的冷焰。
前方,一丛灌木丛忽然间轻轻晃动了起来,遂即两骑汉军斥候便分开灌木出现在了高初的视野之中,高初挽紧弓统的右手遂即松开,扣于弦上的两枝狼牙重箭顿时呼啸而出,大约二十多步外,那两骑汉军斥候顿时惨叫着栽下马来。
这两声惨叫却仿佛吹响了怒锋营进攻的号角,下一刻,怒锋长弓手纷纷挽弓放箭,数以百计的狼牙箭在林中划出了一道道冷冰冰的轨迹,绵绵密密地射向了前方浓密的树丛,再下一刻,连续不断的惨叫声、马嘶声便纷纷响起。
遂即一个气急败坏的声音响起:“有埋伏,该死的,快撤!”
很快,浓密的树丛后面便响起了马嘶人沸声,还有乱纷纷的马蹄声,遭到伏击的汉军骑兵迅速掉头,又仓皇逃出了树林。
高初微微一笑,又收起铁胎弓走向了大树后面。
大树后面赫然栓着一匹坐骑,高初翻身上马又以铁胎弓往前一引,朗声道:“走!”
下一刻,数百名怒锋长弓手也纷纷翻身上马,又追随高初身后向前密林深处蜂拥而去,怒锋营迟滞追兵的目的已经达成,现在该去追赶大部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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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楚军主力顺利进至河水西岸的一个小渔村。
由于洹水东岸到河水西岸之间的这片区域森林密布,人烟稀少,前几天就像附骨之蛆般追着楚军不放的烽火狼烟终于不见了踪影,没有了烽火狼烟的指引,汉军再想咬住楚军的尾巴就没那么容易了,所以楚军今天的行军显得相当轻松。
小渔村里的渔民早已经跑光了,现如今,“汉军”在赵地的名声已然是极坏了。
秦渔和百余女兵已经进了渔村,正忙着烧水煮饭,四千大军却只能在河滩上露营,没办法,小小的渔村根本驻扎不下四千大军,好在现在已经是五月下旬了,天气早已转暧,条件再苦也绝不会比几个月在大别山里更苦。
当然,警戒是必需的,仅剩的四十余骑斥候已经全被派了出去。
安顿好大军,项庄又将桓楚、季布叫到了跟前,吩咐道:“你们两个,率各自部曲,往东西两个方向去搜集附近的渔船,越多越好!”
“诺!”桓楚、季布轰然应诺,遂即点起本部人马搜集渔船去了。
一夜无话,到第二天天快亮时,高初的怒锋营有马匹代步,终于追了上来,等到天色大亮时,派去搜集渔船的桓楚、季布也都回来了,两人带兵洗劫了方圆百里以内的几十个大小渔村镇甸,一共抢到三百多艘大小船只。
迎上项庄,桓楚拱手作揖道:“上将军,幸不辱命!”
望着河滩上一字排开的三百多艘大小渔船,项庄点头道:“虽然还是少了些,不过差不多也够了。”
桓楚又道:“上将军,咱们要船只干吗?”
“当然是为了渡河。”项庄道,“咱们再回齐地。”
“啊?!”桓楚、季布、虞子期诸将顿时脸色大变。
再回齐地?那不是得面对韩信的三十多万大军?韩信用兵可是无人能及,万一要是被齐军给缠住了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项庄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回头吩咐公孙遂道:“吹号,全军集结,准备渡河。”
“上将军有令,全军集结,准备渡河!”公孙遂一声令下,河滩上遂即响起了绵绵不息的号角声,休整了一晚上的楚军将士便纷纷起身,开始列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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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林之中,数万汉军正在战战兢兢地搜索向前。
前天傍晚,周勃、梅鋗两路大军就已经从棘蒲越过洹水,准备追击楚军,不过很快,前方便来了消息,梅鋗派出的骑兵队在密林里遭到了楚军伏击,死伤过半后就再不敢进入林子搜索了,遂即就失去了楚军的行踪。
直到现在,汉军都还没有发现楚军踪影。
不过,王吸、傅宽、郦商以及夏侯婴的四路精兵已经分别绕行洹水的上下游,准备从东西两个方向夹击楚军,因为洹水与河水之间是宽约百余里、长约五百余里的林区,楚军除非渡过河水再次入齐地,否则他们就一定会被落入六路汉军的罗网之中。
至于齐地,周勃、梅鋗并不担心,齐王的三十万大军早已张开口袋等候多时了!
天色近午,林子里却始终没有发现楚军的踪影,周勃、梅鋗只好下令大军休整,准备进食,就在这时,在密林两侧沿着洹水、河水游弋的斥候骑兵忽然有了消息,昨天晚上,楚军派兵洗劫了前方百里外的几个渔村,抢走了几十条渔船。
“楚军抢走了渔船?”梅鋗皱了皱眉,问周勃道,“周将军怎么看?”
“楚军抢夺渔船当然不会是为了打渔,多半是要渡河。”周勃沉吟片刻,沉声道,“难道楚军真打算窜入齐地?”
“哼哼,那咱们倒是省心了。”梅鋗冷笑道,“汉王、齐王、梁王的五十万大军早已在河水东岸摆下了口袋,就等着楚军往里面钻呢。”张良的四正六奇、十面之网,薄弱点就是赵地,强点却是齐地,楚军进入齐地,可真是自投死路了。
“这事有些古怪,还是得去看看。”周勃却还有些不信。
“也好。”梅鋗也觉得周勃说的在理,当下说道,“那就去看看。”
当下周勃、梅鋗也顾不上休息进食,各自翻身上马,又点起五千精兵直奔河水西岸那几个被洗劫的小渔村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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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水西岸,一百五十多艘大小船只正静静地泊在河滩上。
这附近的河水水面极宽,最窄处都超过二十里,四千楚军外加近千马匹,足足耗费了大半天才终于大部渡了过去,轮到最后一拨时,项庄却吩咐一半船只先行过河,剩下一半船只则留在河滩上接应撒出去警戒的怒锋营。
怒锋营迟迟未归,项庄、尉缭却显得很悠闲。
武涉却已经急得不行了,一边焦躁地来回踱步,一边埋怨道:“这个高初,平时办事挺利索的,怎么今天这么拖沓?这都已经过去大半个时辰了,怒锋营又都骑着马,就是一百多里外也差不多应该赶回来了,怎么到现在还没到?”
“先生别急。”项庄摇头道,“是我不让怒锋营回来的。”
“啊?”武涉闻言顿时一愣,纳闷道,“上将军,这又是为什么?”
项庄淡淡一笑,云淡风轻地说道:“因为送行的人还没到,所以咱们不着急走。”
“这个……”武涉猜不透项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正准备再劝几句时,远处河滩上忽然传来了一声杂乱的马蹄声,急回头看时,只见百余“汉骑”已经沿着河滩,从西边风卷残云般飞奔而来,当先一骑可不就是怒锋校尉高初?
尉缭捋了捋颔下长须,笑道:“上将军,给咱们送行的人到了。”
不到片刻功夫,怒锋营一百余骑就已经冲到了河滩上,遂即开始乱哄哄地登船。
一袋烟的功夫,项庄、尉缭、武涉、先登营、怒锋营等最后一拨过河的楚军将士已经在摇桨声中缓缓驶入了河水深处,当船队距离河水西岸已经超过一箭之遥时,西边河滩上再次传来了潮水般的马蹄声,遂即数百“汉骑”已经从河滩上冒了出来。
当先却是两杆迎风猎猎招展的大旗,上面分别绣着“周”“梅”字样。
项庄当即振臂高喊道:“先登营、怒锋营的儿郎们,跟我一起喊……周勃、梅鋗将军请留步,不劳远送。”
“周勃、梅鋗将军请留步,不劳远送!”
“周勃、梅鋗将军请留步,不劳远送!”
“周勃、梅鋗将军请留步,不劳远送!”
先登营、怒锋营五百多将士当下跟着高喊起来,巨大的声浪顿时冲霄而起,河水两岸十几里都是清晰可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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