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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汉争鼎全文阅读

作者:寂寞剑客     楚汉争鼎txt下载     楚汉争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46章 以命博命(求推荐票)

    顾不上喘口气,项庄就带着楚军向壁垒外完成列阵的汉军发起了猛攻!

    项庄很清楚,既便已经击溃了相当数量的汉军,可楚军在兵力上仍旧不占优势,一旦让汉军稳住了阵脚,再加上又有坚固的壁垒可做屏障,楚军再想在短时间内击破汉军,再想斩杀刘邦老儿,那就是痴心妄想了!

    因为,附近山中的各路汉军也随时可能驰援!

    时间,对于楚军来说,现在最宝贵的就是时间!

    楚军必须分秒必争,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打垮聚集在壁垒外的各营汉军,然后再攻破壁垒,斩杀刘邦!

    机会就此一次,错过了也许就永远错过了!

    汹汹人潮之中,项庄猛然扬起乱军中夺来的长戟,仰天咆哮:“攻!”

    话音犹未落下,项庄便横戟冲了上去,前方,汉军猬集一团,犹如汹汹蚁群。

    项庄身后,荆迁、高初及数百亲兵锐士誓死追随,犹如决了堤的洪水,向着前方汉军滚滚碾压了过去。

    转瞬之间,两军堪堪相接。

    汉军阵前,亲军校尉王起手持大戟傲然肃立。

    王起年方弱冠,可以说是汉军阵营年轻一辈中的头号猛将,年纪青青便已经被委任为亲军校尉,足见刘邦对他的器重。

    “死开!”项庄一声大吼,手中长戟犹如泰山压顶向着王起当头砸落。

    王起人虽年轻,却从不把天下英雄放在眼里,既便是面对曾经斩杀樊哙的项庄,也是夷无所惧,当下怒吼一声,横戟硬架。

    电光石火间,两戟已经狠狠撞在一起。

    只听“锵”的一声暴响,王起只觉一股无可抗拒的巨力猛然压下,当下便双膝一软险些跪倒在地,原本还算白净英俊的脸庞也顷刻间变得一片酡红,一股让人烦恶的咸腥也猛然涌上了喉头,却又被王起硬生生给咽了回去。

    一击,仅仅一击,自负武勇的王起就受了轻伤!

    不过,项庄更惨,只觉虎口猛然一麻,长戟竟然直接脱手!

    项庄的瞳孔霎时急剧收缩,继樊哙后,他终于又碰上了真正的猛将!

    当初,项庄之所以能够阵斩樊哙,靠的不是真本事,而是借助了马镫这个利器,现在与王起对阵,两人却是毫无取巧的步战!

    项庄猛然意识到,在斩杀樊哙之后,他的信心有些过度膨胀了!

    说到底,他只是项庄,而不是项羽,单以武艺论,他差出项羽至少一截!

    不过到了这时候,项庄已经没有退路了,他必须击败对面这个年轻的汉将,而且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干脆俐落地将他击杀!若不然,他好不容易才在楚军残兵心中树立起来的武勇形象就会大打折扣,楚军的军心斗志也会遭到极大削弱!

    倏忽之间,项庄的嘴角已经绽起了一抹疯狂的杀机,以命博命,当在今时!

    论武艺,他项庄是拍马也不及项羽,只怕也不如对面的汉军校尉,可是说到对人体构造的了解以及杀人的技巧,这些古人又有哪个能及得上他?

    “去死!”项庄反手拔出横刀,大声咆哮着扑向了汉将王起。

    “项庄,不过如此。”王起森然一笑,也弃戟拔出了双刃重剑。

    霎那之间,两人相距已经不到五步,王起手起一剑向着项庄当胸刺来。

    项庄却只是身形稍稍一矮,便径直迎向了王起重剑,只听呲啦一声,王起手中的双刃重剑便已经毫无阻碍地从项庄左肩锁骨中间穿过,又直透左肩胛而出。

    王起一剑刺中项庄,先是一愣,旋即大惊失色,当下急欲弃剑后退。

    然而,就这稍稍一愣,却足够致命,王起,终究还嫩,终究还欠了些火候!

    而项庄却是两世为人,今世如何先不说,前世却是个心狠手辣的冷血屠夫,他以重伤为代价换来的先机,又岂会轻易错失?

    不等王起退开,项庄掩于身后的横刀已经反手抹了过来!

    尽管左肩被刺,整个左半边身躯几乎完全丧失知觉,可项庄还有右手!

    此时,两人几乎贴面相对,距离实在太近,王起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冰冷的横刀就已经把他的脖子整个切开了,殷红的鲜血顿时如同喷泉般激溅而出,王起那对原本明亮至极的眸子却在霎那间黯淡了下去。

    “吼!”项庄又两刀斩下王起首级,旋即高举人头,仰天长啸。

    “吼!”荆迁、高初扬刀疾进,将项庄死死护在身后,亦自仰天长啸。

    “吼!”数百锐士亦纷纷响应,旋即又跟着荆迁、高初虎入羊群般突入了汉军阵中,冲杀在最前面的两百锐士尤其锐不可挡,那一片冷森森的环首刀,在朝阳的照耀下反射出耀眼的寒芒,直欲迷乱对面汉军的眼睛。

    ##########

    壁垒土墙之上,刘邦不禁神情骇然。

    王起如此骁勇,竟不是项庄两合之敌!

    直到这一刻,刘邦才终于相信,樊哙的确是死在项庄剑下的!

    张良、陈平也都是神情骇然,他们也同样没有想到,这个鸿门宴上还曾经为汉王“舞剑助兴”的楚军小将,现在竟变得如此骁勇了?

    张良甚至怀疑,该不会是项羽附体到了项庄身上吧?

    刘邦、张良他们只看到项庄两合斩杀王起,却不知道项庄为此付出的代价!

    不知不觉间,刘邦额头上已经渗出了豆大的冷汗,这一刻,他真的有些后悔,早知道就不该到山里来,既便要来,也该多带些军队才是,既便只带了两万人,也万不该让夏侯婴和郦商各带走五千,后来又让夏侯灶再带走了最精锐的两千亲军!

    现在好了,仅有的八千军队里,有四千已经被楚军给打垮了,现在正像放山野猪般往四下里落荒而逃,剩下的四千人已在壁垒前猬集成团,却无法带给刘邦一丝的安全感,楚军残兵虽然也只有四五千人,可他们是来拼命的,他们都已经杀红了眼了!

    楚军杀红了眼有多可怕,刘邦是很清楚的,想当年巨鹿一战,项羽就是带着五万杀红了眼的楚军一举打垮了秦帝国的二十万精锐!那可是二十万精锐啊,而且还是来自于秦帝国所有军团中最精锐的长城军团!

    项羽不善谋,却将“勇”字诀演绎到了极致!

    如今的项庄,骁勇几不在项羽之下,对勇字诀的运用甚至还在项羽之上哪!

    这一刻,刘邦竟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既便是当年在鸿门宴上,或者是在彭城被项羽大败、孤身逃命时,他也没有过今天这种仿佛被毒蛇盯上的冰冷感觉。

    深深地吸了口气,又抹了抹额头的冷汗,刘邦陡然声嘶力竭地大吼起来:“传令,各军各营务必挡住楚军,不惜一切代价,绝不能让任何一个楚兵靠近壁垒,只要撑到各路大军回援,所有军卒统统赏一万钱,各军主将皆封关内侯,不,封彻侯!”

    刘邦可不是项羽,绝不敢像项羽那样身先士卒,依仗勇字诀来激励士气,刘邦真要是这么做了,只怕一个照面就被项庄斩在刀下了,还谈什么激励士气?所以,刘邦唯一能做的就是封官悬赏,以此来激励汉军将士的勇气。

    封官悬赏的效果自然没有主将身先士卒更能激励士气,但好歹还是有点作用的,原本已经被楚军杀得心胆俱寒的汉军多少恢复了一些勇气,终于在将校的喝斥下在壁垒前结成了密集的圆形防御阵,试图以此抵挡楚军的兵锋。

    ##########

    崎岖的山道上,郦商正带着大队人马往刘邦大营方向急进。

    “快,快点,再快点!”郦商已经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却仍旧奔狂不停,一边更是不断地催促着麾下的将士,这一刻,郦商直恨不得生出翅膀,一下就飞回大营去,大营,大营可千万不要失守哪,尤其是大王,可千万别出事哪!

    ##########

    二十里外,梁军大营。

    刘寇大步走进彭越的大帐,作揖禀报道:“大王,汉王求援!”

    “嗯?”正在伏案大快朵颐的彭越当即放下手中的猪蹄,沉声道,“汉王求援?”

    刘寇点了点头,沉声道:“前面山口飞马回报,说汉王大营遭到楚军突袭,汉王正向各路诸侯鸣号求援,请大王立即发兵驰援吧!”

    彭越点了点头,正欲起身披挂时,忽有亲兵进来禀报道:“大王,有位自称范阳蒯彻的先生前来拜访。”

    “蒯彻?”彭越愕然道,“他来做什么?”

    刘寇急道:“大王,救援汉王之事,刻不容缓哪!”

    “也不差那么片刻功夫。”彭越摆了摆手,说道,“你先去外面候着。”

    刘寇无奈,只得出帐在外面等着,旋即看到亲兵引着蒯彻进了彭越大帐,蒯彻是齐王韩信麾下的谋士,刘寇自然认得。

    这一等就是许久,刘寇几次想闯帐请求彭越发兵,却都被帐外的亲兵给拦了下来,最后刘寇忍无可忍,正打算硬闯时,彭越却突然走出大帐,冷漠地道:“刘寇,你这便点起三千精兵赶去救援,不过,路上不要太快。”

    “不要太快?”刘寇愕然道,“大王,救兵如救火啊。”

    彭越没好气道:“老子怎么说你怎么做就是了,哪来这么多废话?”

    “诺!”刘寇再不敢多说什么,当即向彭越揖了一揖,领命去了。##########################################################PS:祝贺物竹成为《楚汉争鼎》的堂主!感谢:物竹、★逍遥浪漫★、木浩然、碧血剑1、寂寞家族、无常九、紫龍游侠、学饕餮、cool2046、byj163kevin、亲爱的好啊、星空的物语、逍遥十三贱、飞舞的血花飘、寂寞天外客、帝酷love、赵同、习惯穿花内裤、阿更健康就、长风01、姬幸、最後的疼爱是手放开、麟破等书友的慷慨打赏,非常感谢。

第47章 激战正酣

    汉军大营,激战正酣。

    三千多楚军残兵犹如发了狂的野兽,向汉军发起了无比凌厉的攻击,守在壁垒前的四千汉军已经明显吃不住劲了!

    “突击,突击,全军突击!”

    楚军后阵,项庄挥舞着长刀,正疯狂咆哮。

    身受重伤,项庄已经不可能再冲锋陷阵了,这会只能留在后阵给荆迁、高初及数百亲兵锐士呐喊助威,再大声激励楚军各部加紧进攻,这一刻,项庄也已红了眼,壁垒前的汉军已经明显不支,楚军只要再加把劲,就能打破壁垒、干掉刘邦了!

    “斩杀刘邦!斩杀刘邦!大楚的儿郎们,建功当在今日,斩杀刘邦!”

    殷红的鲜血正透过包扎伤口的绑带汩汩涌出,项庄却毫无察觉,只是高举横刀,遥向前方壁垒狂呼怒吼,状如疯虎。

    “斩杀刘邦!”荆迁疯狂回应,一刀砍翻了面前的汉军屯长。

    “斩杀刘邦!”高初一箭射出,汉军阵中一名军侯仆地就倒。

    “斩杀刘邦!”数百锐士挥舞着厚背单刃的环首刀,狼嚎向前,在楚军残兵越发凌厉的猛攻下,苦苦支撑的汉军终于土崩瓦解,先是几个人转身逃跑,接着是几十人、几百人,片刻之后,剩下的三千多汉军都跑了。

    这些汉军终究只是萧何从关中强行征发的民壮,他们毕竟不是刘邦的亲兵,更不像对面的楚军残兵,抱定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拼命决心,说到底,汉军只是为了军功而战,而楚军残兵却是为了生存而战!

    为了活命,人是可以拼命的!

    可是军功,你能挣还得有命去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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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壁垒高墙上,刘邦急得直跳脚。

    “不许跑,不许跑,回来,统统给我回来……”

    尽管刘邦喊得嗓子都快哑了,却根本没人听到,更没人理他,望着壁垒下正四散奔逃的汉军溃兵,刘邦顿时如坠冰窟,完了,这下完了,只凭这座简易壁垒,只凭八百亲兵,又怎么可能挡住虎狼般凶残的楚军残兵?完了,这下全完了!

    “咻!”凄厉的尖啸声中,又一支狼牙重箭破空而来。

    “笃!”所幸一名郎中眼疾手快,扛着一面大盾挡在了刘邦面前。

    惊魂未定的刘邦赶紧将身体整个缩到了大盾后面,又回顾张良、陈平,惨然哀叹道:“张良、陈平,我命休矣,我命休矣!”

    张良、陈平也是神情惨淡,都到这份上了,他们纵然有经天纬地之才,那也变不出十万大军来呀,如今能做的,也就是死守待援了,好在警号早已吹响,周围的各路汉军以及各路诸侯现在多半都已经得到消息了,援军,应该快到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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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崎岖的山道上,韩信正率八千精兵向前急进。

    “快,加快速度!半个时辰内赶到汉王大营,本王必有重赏!”韩信一边催马疾行,一边大声呼号,老实说,他很不喜欢在山区里作战,因为山区地形太过复杂,不确定因素太多了,当年井陉之战,也是山区地形,韩信也是靠着行险才最终取胜!

    如今,韩信兵多将广,却是再不需要冒这种奇险了,按韩信的意思,刘邦根本就不需要来这蛮荒大山,只需派彭越或者英布领十万兵守住山口,等到天气回暧,山中蛇虫横行、蚊蝇滋生,楚军残部自然溃亡。

    韩信也劝了,可刘邦根本不听。

    汉王还是心急,他太心急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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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英布披挂整齐,正欲出帐点兵时,谋士马业忽然不请自来。

    “大王,你这是准备引兵去救汉王吗?”马业揖了一揖,问道。

    英布点了点头,沉声道:“汉王大营遭到楚军残兵偷袭,汉王都已经鸣号求援了,孤这便尽起大军赶去救援。”

    马业道:“可在下听说,梁王只派了三千人。”

    “咦?”英布愕然道,“彭越他只派了三千人去?”

    马业点了点头,说道:“只有三千人,不过是刘寇的虎狼营。”

    “鸟!”英布闷哼一声,不以为然道,“什么虎狼营,就刘寇那三千贼兵,老子翻手就能把他给灭了,彭越这老小子只派了三千人,肯定没安什么好心。”

    马业点了点头,说道:“在下听说范阳蒯彻不受齐王待见,目下已经投了梁王,梁王多半是听了蒯彻谗言,所以才会出此下策,大王却不能够学他,汉王还是要救的,兵力也不能太少,不过,这路终究不好走,大王可不能走得太急。”

    “先生这叫什么话?”英布道,“救兵如救火,不快哪行?”

    “大王!”马业无奈,只好直说,“汉王不可不救,却也不能真救!”

    “行行行。”英布顿时一个头比两个大,连连摆手道,“先生又要编排汉王的不是了,而且来来去去就是那么点破事,我这耳朵都快听出茧来了,行了,我也就不跟你多废话了,这便走了。”说罢,英布转身就走了大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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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殷大军驻扎在五十里外,所以最晚得到汉王遇险的消息。

    “父亲!出大事了!”周桓大步进帐,不及见礼就气喘吁吁地向周殷说道,“楚军残部正在猛攻汉王大营,汉王已经鸣号向各路诸侯求援了!”

    “你说什么!?”周殷一惊而起,难以置信地道,“楚军正猛攻汉王大营?”

    “嗯!”周桓以拳击掌,以莫名的语气说道,“这个项庄,以前还真没看出来,领着几千残兵竟然就敢去攻击汉王大营!”

    周殷遂即默然,又缓缓坐回了席上。

    周桓又道:“父亲,我们要不要出兵去救汉王?”

    “我们距离太远,去了多半也赶不上那边的战事了。”周殷说此一顿,又道,“不过,去还是要去的,否则万一汉王躲过此劫,回头必然记恨你我父子,再加上汉王原本就不怎么信任你我父子,局面只怕就更糟了,你带上五千精兵,赶紧出发吧。”

    “诺!”周桓揖了一揖,领命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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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攻!”项庄引刀长啸,十名楚军锐士扛起一根大木桩就冲向了壁垒大门。

    另外十几名楚军锐士则高举着捡来的汉军大盾,在头上和两侧叠成了严密的盾墙,死死地遮护着扛抬撞木的那十名楚军锐士,还有十几名楚军锐士举着盾牌跟在后面,一旦前面出现伤亡,他们就随时准备补上缺口。

    箭矢、滚木擂石从壁垒上纷纷落下,不到片刻功夫,楚军筑起的盾墙上就插满了密密麻麻的箭矢,也有六七名楚军锐士被砸中,倒在了血泊中,不过很快,跟在后面的楚军锐士就顶上了他们留下的缺口,撞木终于冲到了壁垒大门前!

    “轰!”撞木终于重重地撞上了壁垒大门,泥土粉尘顿时簌簌直下。

    “退,退,退……”领军小校的长号声中,十几名楚军锐士纷纷后退,旋即又在小校凄厉的长号声中大步上前,沉重的撞木便又重重地撞上了壁垒的大门上,顶在大门后面的十几名汉军甲士顷刻间被震翻在地。

    壁垒之上,刘邦疾声大吼:“倒火油,倒火油!”

    离刘邦不远处,几大釜猛火油已经烧得滚沸,四名汉军甲士应声上前,抬起两釜猛火油大步来到了壁垒大门的正上方,伴随着刘邦声嘶力竭的怒吼声,滚烫的猛火油已经从壁垒上猛然倾泄而下,躲在盾墙底下的楚军锐士顿时被烫得嗷嗷惨叫起来。

    “放火,快放火,烧死他们,烧死他们!”刘邦连连连跺脚,连连大吼。

    十几枝火把遂即从壁垒上扔了下来,倾倒在楚军锐士盾墙上还有沾在身上的猛火油顿时便腾地燃烧起来,也就一眨眼的功夫,壁垒大门外就完全成了一片火海,负责撞门的三十多名楚军锐士顷刻间就被熊熊烈火所吞噬。

    看到这惨烈的一幕,项庄心头几乎滴血!

    这三十多楚军锐士,可是精锐中的精锐啊!

    “再攻!”项庄虽然心头滴血,却绝不退缩,再次扬刀怒吼。

    “该死的,你你你,还有你,赶紧去把那边的木桩抬过来!”荆迁一边怒吼,一边又向高初怒吼道,“老高,搭盾架,老子直接杀上去,先干掉他们的猛火油!”猛火油向来是攻城的大敌,不烧掉,要想撞开大门,不知道要被烧死多少人。

    “好!”高初重重点头,当即带着几十名锐士搭起了盾架。

    所谓盾架,其实就是几十名楚兵举着大盾在头上搭起一道斜着向上的坡道,楚兵可以顺着这条坡道飞奔向上,最终一跃登上壁垒!尽管盾架的高度还不到一丈,不过腿力过人的士兵还是可以藉此纵身跳上壁垒的,毕竟壁垒也只有不到两丈高。

    荆迁举着火把正要往上冲时,身后一名小兵却劈手夺了他的火把。

    “刀子?”荆迁愣了下,旋即怒极大吼道,“韩小刀,给老子回来!”

    那小兵却头也不回地踏上了盾架,一边大声怒吼:“军侯,小人受你两次活命大恩,无以为报,今天就替你去了,军侯,逢年过节别忘了在小人灵前浇几杯水酒!”吼声未已,小兵已经冲出盾架,再纵身狠狠一跃,一下就跃上壁垒扑向了汽浪袭人的大铁釜。

第48章 楚军退了(求推荐票)

    “噗噗噗噗!”

    四几枝长戟几乎是同时刺到,一下就刺穿楚军小兵将他架在了铁釜上空。

    殷红的鲜血顿时犹如喷泉般激溅而出,又顺着几枝长戟汩汩而下,既便遭此重创,楚军小兵却仍未断气,只是抬头凄厉地惨叫着,又单手将其中两枝铁戟硬生生从体内拔出,楚军小兵的身躯顿时失去支撑,又举着火把重重地摔进了大铁釜里。

    “噗嗵!”

    “哗啦!”

    几乎是在楚军小兵落入大铁釜的同时,已经烧得滚沸的猛火油就猛然飞溅四射,守在附近的十几名汉军顿时被烫得皮开肉焦,纷纷惨叫着滚倒在地,下一刻,随之落下的火把便点燃了四溅飞射的猛火油,熊熊烈火便腾地烧了起来。

    “呃啊啊啊……”一个汉军小兵浑身带火,惨叫着掩面狂奔,可是往前跑出没两步,就撞倒了另一口大铁釜,一下掉进了滚沸的油锅,下一刻,又一团烈火腾地烧了起来,整个城头顷刻间就陷入了一片火海。

    十几步外,躲在盾墙后面的刘邦也被火油溅到了。

    “啊,火,火,快灭火!”刘邦一边惨叫着,一边扑打战袍上的火苗,张良、陈平也赶紧上前来,手忙脚乱地跟着扑打刘邦身上的火苗,一边又赶紧吩咐亲兵在刘邦与火场之间筑起了盾墙,总算是阻住了火势的漫延。

    混乱中,张良劝道:“大王,城头太危险了,咱们还是到下面去吧。”

    “对对对,下下,到下面去。”刘邦惊魂未定,连连点头,刚才,就刚才,那个楚军小兵悍不畏死,纵身扑进油锅的场面着实把他给吓坏了,不是人,这些南蛮子简直就不是人,全他妈的是野兽,他们全他妈的不拿自己小命当回事啊!

    这城头,刘邦真是一刻也不敢多呆了,这次跃上城头的只是个小兵,没准下次跃上来的就是项庄小儿本人了,以项庄小儿的骁勇,谁能挡得住他?到时候谁能护他安全?刘邦看看身边簇拥的上百亲兵,转身就下了城头。

    下了城头,刘邦又命亲兵牵来了几十匹快马,这市井无赖虽然怕死,现在看上去也显得狼狈无比,可脑子却始终清醒得很,这壁垒一旦失守,说不得就只能趁乱强行突围了,至于能不能突得出去,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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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远处山上,两名楚兵正迎风肃立。

    回望身后,隐隐可以看到沸反盈天的汉军大营,听这声势,楚军攻打正急,却不知道战事进展如何?上将军是否已经将刘邦老儿斩于刀下了?这一刻,这两名楚兵真想追随上将军鏖战沙场,可是他们不能,因为他们有更重要的任务。

    倏忽之间,一名眼尖的楚兵手指前方大叫起来:“汉军,汉军援兵!”

    另一名楚兵急回头看时,果然看到无穷无尽的汉军就像是汹汹而进的蚁群,正从山那边汹涌而来,那阵势,少说也有四五千人!当下两名楚兵再不犹豫,举起牛角号便使劲地吹将起来,霎那间,低沉苍凉的号角声便已冲霄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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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攻!”项庄神情狰狞,再次扬刀咆哮。

    “吼,吼,吼,撞!”荆迁歇斯底里地怒吼着,带着十几名楚军锐士扛着足有近千斤重的撞木,以最快的速度恶狠狠地撞上了壁垒大门,只听“膨”的一声巨响,原本就已经残破不堪的大门顿时冰消瓦解,碎成了漫天残木碎片。

    “哈哈哈,杀!”荆迁仰天长笑,旋即拔刀冲进了大门。

    “突击,全军突击,杀光汉军!”项庄也兴奋地仰天怒吼。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身后却忽然响起了突兀的号角声,号角声低沉雄浑,却一阵紧似一阵,隐带着淡淡的苍凉。

    “嗯!?”项庄霍然回首。

    “汉军援兵到了!”虞子期凛然道,“上将军,撤兵吧!”

    “上将军,不能撤!”高初满脸狰狞地道,“不杀了刘邦老儿,誓死不撤!”

    “上将军,你带大军先撤!”钟离昧肃然道,“末将只需本部五百精兵,定然斩了刘邦老儿的狗头,给大王和萧公角将军报仇!”

    霎那间,项庄便陷入了剧烈的挣扎之中。

    撤兵?眼看着壁垒大门都已经攻破了,就凭里面的几百汉军,又如何抵挡得住虎狼般的楚军残兵?半刻钟,最多只需半刻钟,刘邦老儿他就必死无疑了!这时候撤兵,让项庄如何能够心甘?他如何能够甘心?不甘心,绝不甘心!

    可是,楚军若继续猛攻,纵然能斩杀刘邦,却必定也会被蜂拥而至的汉军给拖住,楚军残兵再是骁勇,也已经连续拼杀了这么长时间,无论是精力还是体力,都已到极限了,这时候一旦陷入重围,则必然是全军覆灭的结局!

    单单留下钟离昧和五百楚军?显然不行!

    咬了咬牙,项庄还是放弃了跟刘邦同归于尽的疯狂念头。

    现在,各路汉军以及各路诸侯只怕都在赶来救援的路上吧?

    既然各路汉军及联军都已经被调开了,张良、陈平设下的天罗地网也就不攻自破了,既然如此,又何必在这里孤注一掷,跟刘邦拼个鱼死网破?真要是击杀了刘邦,他项庄也是难逃一死,到头来还不是便宜了韩信、英布、彭越他们?

    这次杀不了刘邦固然可惜,可只要活着,将来总还有机会!

    “啊!”项庄仰天发出了一声极度愤懑又极度不甘的咆哮,然后厉声大喝道“传令,全军后撤,我们走……”

    话音未落,项庄便口吐鲜血,往后就倒。

    钟离昧、虞子期、高初见状顿时大惊,赶紧抢上前来扶住项庄。

    只这片刻功夫,项庄就已经是脸色苍白,嘴唇发紫了,其实他早就受了重伤,刚才只是凭着一股极为亢奋的情绪在支撑着,所以没感觉,现在这股亢奋的情绪一旦退走,体力的伤势立刻就加倍发作了。

    “走。”项庄无力地摆了摆手,“回深山,老营!”

    高初霍然起身,回头厉声长号:“走,我们走……”

    一声令下,正拥挤在壁垒大门外的楚军残兵顿时便潮水般退了回来,旋即又抬着项庄以及重伤的百余名楚兵潮水般退出了汉军大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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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邦缩在马棚的角落里,已经唬得面无人色了。

    几十步外就是壁垒大门,刘邦可以清楚地看到,一个身材健壮、身披重甲的楚军小校已经挥舞着长刀冲杀进了大门,七八名汉军甲兵蜂拥而上,却居然挡他不住,反被这楚军锐士连续砍翻了三个,剩下几个也被蜂拥而入的楚军给砍倒在地。

    更多的汉军甲士正从城楼上飞奔而下,试图守住已被撞开的大门。

    但是,谁都看得出来,壁垒失守只在须臾之间,既便最后剩下的这几百甲兵全都是刘邦的亲兵死士,都可以为了刘邦去死,只怕也是撑不了太久了,因为汉军早已经被楚军的兵锋锐气吓破了胆,就是刘邦,现在何尝不也是两股战战,浑身发抖?

    完了完了,想我刘季英雄一世,不想最后竟然死在了这荒山野岭!

    就在刘邦自忖必死时,壁垒外却忽然响起了绵绵不息的号角声,旋即那个楚军小校转身就走,已经杀进壁垒的几十个楚军锐士就跟着潮水般退了出去,刚刚还在拼死抵挡的汉军甲士顿时有些发懵,却没一个敢去追杀。

    刘邦也有些发懵,楚军这是咋了,咋就退了?

    就在这时候,张良披头散发、连滚带爬从楼梯上滑了下来,又两步抢到刘邦面前,剧烈地喘息道:“大王,楚军退了,楚军退了!”

    “啥,楚军退了?真的退了?真退了?”

    “嗯,真退了!”张良重重点头道,“援兵到了!”

    “好,太好了!”刘邦闻言顿时神情大振,当下腿也不颤了,身体也不抖了,原本无比苍白的脸色也一下恢复了红润,定了定神,又翻身坐起仰天哈哈大笑道,“哈哈哈,项庄小儿,想要我刘季的性命,没那么容易!”

    又过了不到三刻钟,夏侯婴终于带着大军赶到了。

    “大王,大王在哪!”已经累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夏侯婴几乎是爬着进了壁垒,这会的夏侯婴,真是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由于连续的急行军,头盔也掉了,发髻也散了,身上的铠甲居然也反过来了,脚上的靴子也跑掉了一只。

    看到刘邦安然无恙,夏侯婴那颗悬着的心才终于落回了肚子里,又伏地哭道:“臣连累大王遇险,死罪!”

    刘邦劫后余生,心中无限欢喜,自然是丝毫责怪夏侯婴的意思都没有,当下起身上前连连抚摸着夏侯婴的肩背,不无感慨地道:“夏侯婴哪,夏侯婴哪,这回孤能够不死,还是多亏你了,你可真是孤的福将哪!”##############################################################PS:感谢烟尽人散万赏厚赐,祝贺烟尽人散成为《楚汉争鼎》的护法!感谢:江宁飞雪、剑道始祖、寂寞天外客、s疏狂&殇s、lan904849990、平少三三、姬幸、热的可口可乐、深海小龙鱼、星空的物语、碧血剑1、疯狂书虫11、阿更健康就、逍遥十三贱、╆纳兰布衣╅、醉一剑、飞舞的血花飘、性感玉米2、风驰云卷、红尘若梦、L黎颖等书友的慷慨打赏,非常感谢。

第49章 汉军撤了

    见刘邦不仅没有发怒,反而对自己格外宽勉,夏侯婴又是羞愧又是感激,当下向刘邦揖了一揖,昂然道:“大王,臣这就率大军前去追杀楚军余孽,这次就是追到天涯海角,臣也一定要亲手斩下项庄小儿的头颅。”

    这会,夏侯婴是真的恨极了项庄,这小儿实在是太嚣张了,面对他跟郦商两路大军的追剿,还要面对九路汉军以及三十几路联军的堵截,他不想着怎么逃跑,居然还敢反过来偷袭大王的大营,还险些让他得了逞,真是岂有此理!

    “不用,不用追了。”刘邦却出人意料地摇了摇头。

    经历了刚才的一战惊魂,刘邦忽然明白了一个道理,狗急了是真会跳墙的,现在硬要打固然也能把它打死,却免不了要被它反咬一口。

    而且,被项庄这野狗咬上一口,真的是很疼啊!

    话说,项庄小儿还真不是一般的骁勇啊,而且足够狡猾!

    项庄小儿麾下这几千残兵更是一群恶狗,简直就不是人啊!

    刘邦可不想此前的惊魂一幕再次重演了,楚军仓促之下跑来拼命都已经这般可怕了,如果下次人家有备而来,那还得了?夏侯婴这次是不早不晚,将将赶到了,可下次他还能这么及时赶到?刘邦不可觉得他下次还会有这么好的运气。

    而且,现在再去追也是晚了,楚军残兵只怕早就钻进林子跑远了。

    所以,还不如先把这群野狗关起来,先饿上几个月,等它们饿得没力气了,就能轻轻松松把它们给收拾了。

    旁边的张良和陈平不由得对视了一眼,同时面露苦笑之色。

    看起来,这次汉王还真是受到了不轻的惊吓,看情形,汉王是打算把所有的军队都撤出山外,甚至连各路诸侯的军队都不打算留下了,毫无疑问,汉王并不相信各路诸侯,更不认为他们会花死力气去剿杀楚军,那还不如全部撤出山外,好歹还能节省些钱粮。

    “啊?怎么不追了?”夏侯婴这莽汉却不知道刘邦心思,当下愕然地道,“大王这次吃了这么大的亏,还受了惊吓,怎能就这样算了?不行,绝不能这么放过项庄小儿,更不能放过他手下那群残兵,大王,不能大意呀!”

    “嗳,胜败乃兵家常事,这没什么。”刘邦摆了摆手,又道,“不过,孤可没说过要放过项庄小儿,还有他手下那群残兵,只是这策略咱们得改改了,在这深山老林子里,要对付楚军不容易,咱们到山外去,把所有路口都堵死,饿死他们!”

    说此一顿,刘邦又道:“还要放火烧,最好能烧死他们。”

    “放火烧山?”夏侯婴苦着脸道,“大王,这么多山,这也烧不过来呀。”

    张良微微一笑,说道:“夏侯将军,能烧多少是多少吧,不管怎么说,外围几十里的山林是必须要烧掉的,尤其是蒿草丛,必须全部烧光,否则,楚军就会借着林子的掩护突然杀出来,到时候我军一个应变不及,就让他们给跑掉了!”

    又过了片刻,郦商、靳歙、傅宽、李左车等汉军大将也逐次领兵赶到了,再后,韩信、英布、彭越、张耳、周殷等各路诸侯派出的援军也纷纷到了。

    彭越麾下猛将刘寇的三千援军甚至还在半道上遭遇了楚军残部,不过因为兵少,再加上刘寇又急于驰援汉王大营,所以没敢轻举妄动,楚军残部急于突围,也没有贸然攻击,两军最终竟是相安无事,擦身而过了。

    刘邦现在却根本没心思理会这些,当下让人收拢被楚军打散的溃兵,重整大营,然后大摆筵席,隆重招待各路诸侯及大将。

    酒筵一结束,刘邦便命各路诸侯及各路主将尽起大军,还驻山外,然后就让夏侯婴尽出侦骑,开始四处放火烧山,大别山虽说处于气候湿润的淮泗大地,山中也以四季常绿的树木居多,但眼下毕竟是冬季,草木枯黄,山火一旦烧起来,声势还是相当之浩大的。

    ##########

    夜色深沉,楚军残部正踏着月色逶迤向前。

    项庄从昏睡中一觉醒来,只觉口干舌苦,便想找点水来喝,随行护卫在担架旁边的高初便关切地道:“上将军,你要什么?”

    “有水吗?”项庄低声道,“我想喝水。”

    高初赶紧解下腰间的竹罐,又直接递到了项庄嘴边。

    项庄喝了几口冷水,又问道,“高初,这是到哪里了?”

    “不知道。”高初摇了摇头,苦笑道,“这半天只顾着跑路了,哪还记得方位?”说此一顿,高初挠了挠头又道,“不过,怎么也跑出上百里了,早就冲出汉军跟各路联军的包围网了,上将军你就放心吧,他们追不上来了。”

    “那就扎营吧,受伤的将士也该处理一下伤口了。”

    话音方落,抬担架的亲兵忽然趔趄了一下,躺在上面的项庄顿时便闷哼了一声。

    “你小子干什么吃的?”高初当即在那亲兵的后脑勺上狠狠地扇了一巴掌,骂道,“毛手毛脚的,抬个担架都不会。”

    这一下趔趄,却又牵动到了项庄左肩上的伤口,捆在肩膀上的白布里便又渗出了殷红的鲜血,说起来项庄的伤势也是极重的,先前由于逃命,根本就没来得及认真包扎跟处理,这会由于失血过多,项庄都已经明显感到头晕了。

    高初赶紧让亲兵把担架放下,又派人去传令。

    命令很快传遍全军,原本就是强打精神的楚军残兵便纷纷瘫坐到了地上,白天跟汉军拼命时,这些个残兵一个个都是龙精虎猛,就跟狼似的,可到了现在,却都是疲态尽显了,说到底,他们也是人,终究不是机器啊。

    很快,山中便升起了一堆堆篝火,疲惫不堪的残兵们便纷纷围拢了过来。

    有的靠着火堆取暧,有的拿出干粮放在火堆边烧烤,也有人找来几根树枝,然后把从汉军大营里捡来的铁盔架在上面烧热水。

    百十个略懂医术的军汉却越发地忙碌了起来。

    最先接受治疗的当然是项庄,不过,所谓的治疗其实就是用烧红的双刃剑在胸口以及背后的伤口上各烫了一下,在烫焦皮肉的同时,也破坏了毛细血管,血也就止住了,而且这么一烫,连细菌也烫死了,还能防止伤口感染。

    项庄被烫得直呲牙,强忍着才没有惨叫出声。

    如今的项庄,可是大楚的上将军,更是楚军残兵心目当中的战神,又岂能在意这点小小的伤疼?

    不过,别的伤兵就没那么多顾忌了,他们也没有项庄的承受力,在被烫烙伤口时,一个个全都杀猪般惨叫了起来,霎那之间,密林里便响起了绵绵不息的惨叫声,若是有人这时候从附近路过,肯定会被吓个半死,这他娘的该不会是进了十八层地狱吧?

    烫过伤口,又重新包扎了下,项庄便挣扎着站起身来,一边吩咐荆迁分派斥候,一边又在高初的陪同下开始巡营。

    项庄每到一处,楚军残兵便纷纷起身致意。

    既便是刚刚处理好伤口的重伤兵也都挣扎着想站起身来,如今的项庄,在楚军残兵中间的威望那不是一般的高,毫不夸张地说,项庄现在就是战神,所有楚军残兵心中的战神,尽管项庄今天也受了重伤,但这一点也不影响他的声望。

    因为项庄在两合之内斩杀了汉军大将,这点很重要。

    至于受伤,冲锋陷阵,谁能毫发无损?项王不也经常受伤?

    巡视完整个营地,项庄却不免有些心头沉重,这次险中求胜,死中求活虽说是基本实现了预期的结果,他项庄也的确带着楚军残部突出了汉军的包围圈,但是连番恶战之下,楚军残部也还是损失了大量的精锐老兵!

    刚进山时,楚军残部足有五千五百多人!

    连续击破五路汉军之后,楚军残部也还有四千六百多人,接着就遭到了汉军的偷袭,萧公角及五百部曲大部战死,只有不到五十人被救了回来,在突围途中又战死了两百余人,最后突袭刘邦大营,虽说杀得汉军心胆俱寒,却也损失了足足三百多人!

    到现在,整个楚军已经只剩三千六百多人了,而且将近一半还带着伤。

    好在楚军的损失并非毫无价值,因为汉军损失更加惨重,算上被杀的,被击溃后趁机逃跑的,以及跑进深山中迷路失踪的,全加起来恐怕都已经超过两万之数了,这几乎是楚军战损的十倍还不止,刘邦现在不定怎么肉痛呢!

    而且,刘邦这市井无赖虽说极富政治头脑,也堪称是厚黑宗师,却也贪生怕死得紧,今天亲眼目睹了楚军残部的兵锋之后,怕是不太可能继续留在山里了吧?

    项庄正想着刘邦呢,忽然看到许多楚兵纷纷起身,正对着远处指指点点。

    项庄转头往回看时,只见东边好几座山头上都已经窜起了烈烈火苗,大火推着滚滚浓烟扶摇直上,几乎映红了半个夜空。

    “呸!”高初狠狠地吐了口浓痰,极为不屑地道,“刘邦老儿真是比猪还蠢,大别山这么大一群山,也想烧到咱们?做梦呢吧。”

    “刘邦老儿不是想烧死咱们,而是要阻止咱们出山。”旁边的虞子期忽然插进话来,又淡淡地对项庄说道,“上将军,汉军撤了,他们撤出山外了。”

第50章 勇战、谋战(为碧血剑1掌门贺)

    一夜无话,楚军残兵终于得以睡了个囫囵觉。

    次日清早,派出去的斥候队也顺着楚军留下的路标纷纷赶来汇合了,也带回来了关于各国联军的消息,昨天下午,汉军以及各国联军的确就已经撤兵了,临走之前还大肆烧山,现在外围的山头几乎全被烧成光秃秃的荒山了。

    开拔之前,最后一支斥候队也赶了回来,还带来了一个人。

    这是一个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年轻人,而且很可能很长时间没有吃过一顿饱饭了,整个人显得面黄肌瘦,眼神黯淡,不过当他看到项庄时却立刻眼前一亮,又仆地跪倒,旋即嚎啕大哭起来:“三将军,可算是找着你了,呜呜呜……”

    “你是……萧开!?”项庄终于认出了这个年轻人!

    萧开是已故大将萧公角的族侄,楚汉划分鸿沟之前,项羽已经深感楚军兵力不足,军粮更是严重长匮乏,便派大将陈婴,还有项氏子弟中的项冠、项悍一起回江东募兵筹粮,萧开也是在这个时候跟着陈婴一起回的江东。

    “嗯!”萧开点头,又红着眼说道,“三将军,江东……”

    “嘘!”项庄赶紧竖指示意萧开噤声,然后屏退了所有人,包括荆迁、高初也被赶到了几十步外,尽管所有的楚军残兵都能够想得到,江东多半是不保了,可他们能够想到跟他们知道真相,这完全是两回事,现在还是不要让他们知道真相的好。

    项庄又解下自己的干粮袋和水罐递给萧开,说道:“萧开,你边吃边说。”

    萧开看来是真的饿坏了,看到干粮袋顿时两眼冒绿光,一下就夺了过去,又从袋子里抓起一把炒菽就猛嚼狠咽起来,直到吃完足足半袋干粮,萧开又就着竹罐喝了半罐水,最后才抚了抚胸口接着说道:“三将军,江东已经完了。”

    项庄心头一沉,低声道:“萧开,别慌,你慢慢说。”

    萧开点了点头,又道:“半年前,小人随陈婴、项冠、项悍三位将军回江东,协助募兵并筹集粮草,只短短几个月,三位将军便已经募集了五万精兵,外加大批的军粮,正当我们准备渡江北上,接应大王时,江北却传来了大王兵败垓下的噩耗。”

    “接着,灌婴五千骑兵便渡过了乌江,项悍将军在秣陵被灌婴打得大败。”

    “过了没几天,周勃也带着两万大军过了乌江,陈婴、项冠两位将军尽起江东精兵与之对阵,却连丹徒、曲阿一败再败,四万大军几乎折损过半,现在,周勃的大军几乎已经席卷了整个江东,浙江(钱塘江古称)以北二十余县大多已经失守了!”

    “那么,陈婴、项冠两位将军呢?是阵亡了,还是率军转进了?”

    “小人听说,陈婴、项冠两位将军并未阵亡,只是带着两万残部向钱塘去了。”

    项庄点了点头,这么说至少还有半个会稽郡没有丢,当下又问道:“那么项悍呢?还有你又怎么会来这里?”

    萧开道:“小人追随项悍将军在秣陵败给灌婴之后,便退到了丹阳县,灌婴率五千骑兵紧追不舍,把丹阳县围了个水泄不通,半个多月后,城中粮食吃光,我们正无计可施时,城外的灌婴骑兵却忽然间退兵了!”

    说此一顿,萧开又道:“后来我们经过多方打听,才终于知道,原来是三将军在寿春连续大破樊哙、李左车两路大军,引起了联军的恐慌,所以才把灌婴的骑兵召回了江北,于是项悍将军便决定率军渡江北上,要与三将军汇合。”

    “哦?”项庄急道,“项悍还有多少军队,现在到了哪里?”

    萧开便神情一黯,惨然道:“渡江北上时,我们还有四千多人,可因为没吃的,这一路上跑的跑,死的死,现在已经只剩两千多人了,刚过安丰,我们便又听说三将军在寿春西北的山里跟联军大战,小人便带了十几路斥候,先行探路来了。”

    “已经过安丰县了?”项庄大喜道,“这么说,离这已经不到两百里了!”

    当下项庄又道:“过不了几天,汉军以及各国联军就要分兵困锁大别山了,到时候你们再想进山与我们汇合那就难了,所以,你现在就回去,告诉项悍,让他立即率军进山,尽快赶来与我大军汇合,我会安排斥候队沿途接应。”

    “诺!”萧开揖了一揖,转身就要走。

    “等等。”项庄却又叫住萧开,又招手叫来荆迁、高初,把两人身上的干粮袋也解下交给了萧开,说道,“这些干粮你拿着,记住,路上一定要小心!”

    “谢过三将军!”萧开也不客气,伸手接过两袋干粮,又作揖致谢。

    项庄摆了摆手,高初却忍不住提醒道:“不是三将军,现在是上将军了!”

    “呃,对。”萧开挠了挠头,有些汗颜地道,“在来的路上小人就已经听说了,大王临终之前已经委任三将军为楚国上将军,小人一时失言,还请上将军恕罪。”

    “没事,赶紧去吧。”项庄摆了摆手,萧开这才领命去了。

    ##########

    两天后,刘邦大军顺利出山。

    骑在马背上回顾身后,茫茫大山已经冒起了冲天大火,推着滚滚浓烟扶摇直上,几乎遮蔽了半边天空,而夏侯婴却带着百余队侦骑还在到处放火,刘邦相信,这一场大火烧下来,既便烧不掉整个大别山,外围的山头却肯定要被烧秃瓢了。

    由于寿春已经被淹,无法驻扎大军,所以刘邦并没有沿原路出山,而是一路向北出了大山,径直奔着汝阴而来,汝阴地处平原,而且紧挨着鸿沟,从敖仓运来的粮食可以走水路直达汝阴,不像此前,还得耗费大量人力物力运进山中。

    与此同时,刘邦又命李左车、郦商、靳歙各领三万精兵分别守住大山以东的曲阳,以南的六县以及西南方向的安丰,同时还借鉴了楚军的做法,在各个要道险隘附近的山头上都设立了临时烽火台,一旦发现楚军踪影便立刻烽火示警!

    刘邦相信,李左车、靳歙、郦商等人在轻敌大意、吃过项庄一次大亏后,以后肯定会加倍警惕,项庄再想用奇计诡谋击破他们的大军,怕是难了。

    如此一来,楚军残部要想逃跑就只能向西翻越深山老林了。

    当然,刘邦绝不担心楚军残部真会翻越大山逃进衡山国,楚军真要这么做,刘邦可真是求之不得。

    至于韩信、彭越、英布、张耳、韩王韩信等各路诸侯的军队,自然全都被刘邦留在了汝阴,经过此前的大别山之战,刘邦对这些个诸侯是越发的不放心了,尤其是彭越,居然听信范阳蒯彻的馋言,只派了区区三千援兵,实在可恨!

    不过恨归恨,现在刘邦却还得忍着,不能操之过急啊。

    ##########

    当天傍晚,精疲力竭的楚军残兵也返回了深山老营。

    已经接到消息的尉缭早已经带人候在老营的辕门外了,一同出迎的还有桓楚、季布以及各自的百余亲兵,两人在完成诱敌任务后,就各自回营了,这也是项庄的安排。

    秦渔的百余女兵,还有五千多妇孺也已经煮好了热饭,做好了热菜,还烧好了热腾腾的洗澡水,就等着男人们凯旋归来,最终的结果自然是有人欢喜也有人愁,等回男人的妇孺自然欢喜,死了男人的妇孺则难免黯然神伤。

    尉缭却向项庄长长一揖,肃然道:“上将军,请受老朽一揖!”

    项庄急忙上前扶起尉缭,又说道:“军师,你这又是做什么?”

    “没什么,老朽只是胸中激荡,有感而发。”尉缭摆了摆手,又道,“自古以来,兵家无非两派,一曰勇战派,以已故项王为其中翘楚,一曰谋战派,以古之孙武、吴起、孙膑、白起,今之张良、韩信为其中翘楚,迄今为止,还从未有人能够兼得两派之精髓。”

    项庄闻言不禁点头,尉缭这话倒是不错,别说两汉之前,就是到了明清之后,中国历史上能够兼得勇战、谋战精髓的兵家也是凤毛麟角,勇战有项羽、冉闵等绝世豪杰,谋战有陈庆之、霍去病等,可真正称得上兼得两派精髓的,却只有兵圣岳飞一人!

    “可是,如今……”尉缭顿了顿,又道,“上将军却俨然兼得两派之精髓了!”

    项庄淡淡一笑,能得尉缭如此高的评价,心里自然得意,而且自从野马原掌兵之后,这一系列的硬仗恶仗,他的表现的确是无可挑剔!尽管中间斩杀樊哙时,借助了马镫之利,有投机取巧的嫌疑,但不管怎么说,这些战绩都是实打实的!

    试问,有几个人能带着军心既散、又无斗志的三千溃兵,却在一昼夜间狼奔三百里逃出生天?项羽败亡消息传开,楚军面临崩溃瓦解时,又有几个人能够力挽狂澜,再趁机煽动楚军复仇,一战重铸军心?又有几个人能带着五千精兵,连战连捷,打得刘邦五十万大军不敢在大山里逗留?这些,可不是吹出来的战绩,而是打出来的!#########################################################PS:感谢碧血剑1五万币厚赐,祝贺兄台成为《楚汉争鼎》第一位掌门!

第51章 项氏宗族

    桓楚、季布又分别上前见礼,看到项庄左肩上缠的带有血迹的白布条,季布不由关切地问道:“上将军,您受伤了?”

    “嗨,不碍事。”项庄淡然道,“受了点皮外伤。”

    钟离昧、虞子期也相继上前与尉缭见礼,又与桓楚、季布各自寒喧,尉缭略通医术,当下又关切地问项庄道:“上将军,要不要老朽看看?”

    “真没啥大碍。”项庄轻轻耸了耸左肩,淡然道,“吃饭穿衣什么的,都不成问题,不过短时间内是别想用左手挽弓提刀了。”

    “嗨,老朽也正想跟你说呢。”尉缭道,“上将军,尽管你武艺高强,锐不可挡,可毕竟是五军主将,一人安危系着数千楚军将士的生死存亡,所以,今后再不能身先士卒,冲锋陷阵了,这种事情荆迁、高初他们完全可以胜任。”

    “军师,你怎么把咱老桓给忘了?”旁边桓楚不高兴道,“荆迁这小子武艺是不错,算是得了先王跟上将军的真传,比武切磋也挺像那么回事,可他终究还嫩些,真要是拼命,可不见得是咱老桓的对手。”

    跟在项庄身后的荆迁自然心中不服,却又哪敢反驳?

    高初却从百余女兵中间找到了秦渔,当即抛了个暧昧的媚眼过去,不想秦渔却还了他一记白眼,根本就不搭理他,高初却兀自贱笑嘻嘻地凑到了秦渔跟前,压低声音说道:“晚上老地方,还教我识字,我再教你连珠箭法。”

    秦渔顿时美目一亮,低声道:“说话算话,不许耍赖。”

    “哥什么时候耍赖过?真要是耍赖,就让你……”高初说到这里故意一顿,又贱笑兮兮地道,“小鱼儿,你懂的。”秦渔却恶狠狠地剜了高初一眼,又伸手做了个剪的手势,高初顿时脸色泛白,夹紧屁股灰溜溜地跑了。

    ##########

    安丰县北的崇山峻岭中,两千多楚军残兵正沿着河谷蹒跚向前。

    从昨天开始,山里忽然下起了绵绵淫雨,原本就不太好走的河谷地顿时就越发的泥泞难走了,项悍垮着个脸,正没精打采地往前走。

    项悍三十岁左右,年纪比项羽都大,长相还算英武。

    不过说真的,项悍无论是武艺,还是统兵的能力,都只能算是中下之资,他之所能够当上西楚国的将军,靠的是他的姓氏,因为他姓项,是项氏的宗族子弟,所以得到了西楚霸王项羽的破格重用,否则,他根本就难有今日地位。

    看看天色将黑,而前方的河谷道路又实在是泥泞难走,项悍便打算找个稍高点的地方宿营休息,正要下令,亲兵忽然带着萧开回来了。

    “萧开!?”项悍顿时大喜过望,急道,“找着项庄没有?”

    “找着了,已经找着了!”萧开喘息道,“将军,找着上将军了!”

    “上将军?”项悍闻言不禁愣了愣,旋即又皱眉问道,“谁是上将军?”

    “呃,将军,是这样的。”萧开急忙解释道,“大王在战死之前,已经委任三将军为楚国上将军,楚国大军也一并交给三将军统率了。”

    “项庄成上将军了?”项悍皱眉道,“如今他有多少兵马?”

    “这个小人倒是没问,不过上将军现在怎么也该有万余兵马吧。”

    “项庄也只剩下万余兵马了吗?”项悍皱了皱眉,又叹息道,“看来,楚国真的是大势已去了。”

    萧开无言以对,好半晌后才道:“将军,我们还是赶紧去跟上将军会合吧。”

    “也好。”项悍点了点头,又扭头喝道,“传令全军,所有人都打起精神,连夜赶路,再告诉他们,项庄已经派出斥候在前边接应,咱们的苦日子到头了,很快我们就能有肉吃,有酒喝,还有香喷喷的白米饭吃了。”

    “诺!”两名亲兵轰然应诺,分头去了。

    ##########

    夜深人静,项庄的木屋里却是火光通明。

    尉缭还是不放心,刚刚亲自给项庄敷了草药,又用干净绷带重新包扎过了,项庄刚才已经泡了个热水澡,又吃了热腾腾的酒肉饭菜,精神气色已经恢复了许多,再不像刚回时那样神情萎顿,脸色灰白了。

    尉缭在木盆里洗了手,不无庆幸地说道:“上将军,这一剑刺得可真是惊险,若是再往上稍许,恐怕就要割断筋脉,那上将军您的整条左臂可就废了,若是再往下寸许,那就更是凶险了。”

    项庄淡淡一笑,没有多说什么,若不是对人体构造有着足够的了解,他又岂敢让那汉军小将在自己肩上刺一剑?不过,这一剑却真不是白受的,那汉军小校虽然刺了项庄一剑,却付出了生命作为代价,唯一可惜的是,最终还是没能杀了刘邦。

    尉缭也不无遗憾地说道:“上将军率三千残兵于绝境中完成惊天逆袭,一举踏破了刘邦大营,真可谓是惊天地、泣鬼神的壮举,只可惜未竟全功,若是真能斩杀刘邦,则天下大局立刻就要发生翻天覆地的巨变了,大楚的复兴也就指日可待了。”

    “是啊,没能杀了刘邦,的确可惜。”项庄道,“不过,复兴大楚仍有希望!”

    “上将军统兵作战之能,已经是天下皆知了,可是……”尉缭说此一顿,又不无忧虑地说道,“可是现在,我军毕竟只剩三千六百余人了,仅凭这么点微弱的兵力,要想长途奔袭敖仓,再迫使各路诸侯回师自救,实在是力有不逮哪。”

    项庄点点头,忽又说道:“对了,军师不说我还险些忘了,过不了几天,也许还会有一支两千余人的楚军残部会赶来这里会合,这样一来,我军就又有五千余人了,虽然兵力还是稍嫌单薄,但至少已经有了一战之力了!”

    “还有一支楚军残部?”尉缭道,“江东过来的军队?”

    “对,是从江东溃败下来的。”项庄道,“领军主将是项氏宗族,项悍!”

    尉缭点了点头,忽又说道:“据老朽所知,你们项氏的宗族子弟中间,也还是颇有几个能人的,譬如项他,有宰相之才,治国之能几乎不在汉相萧何之下!还有项声、项佗,也颇有将才,可惜不是战死就是兵败被俘了,余下的,却都是碌碌之辈了。”

    对于尉缭的观点,项庄还是颇为认同的,项他的确有宰相之才,只可惜他治下的几个郡时常遭到彭越的袭扰,这也就是历史上有名的“彭越挠楚”,正是由于彭越的袭扰,使得项他无法展示他的政才,泗水诸郡也始终无法成为楚国的大后方。

    反观萧何,由于巴蜀、关中政局稳定,不会遭到大规模的袭扰,再加上刘邦的信任,萧何才得以施展他的政才,将本就富足的巴蜀、关中治理得井井有条,成了刘邦的大后方,正是因为有了这个大后方,刘邦在荥阳屡战屡败,却还能屡败屡战。

    正因为此,萧何最终成了名垂青史的能臣,项他却是藉藉无名。

    还有项声、项佗,都具备独挡一面的能力,项声更是曾经领兵大破英布,虽说当时有龙且做他的副将,但如果项声没有一定的能力,或者听取正确建议的胸襟气魄,又怎么可能大破英布?要知道英布可是汉初三大名将之一!

    剩下项冠、项悍、项婴这几个,就都是庸才了。

    只可惜,项羽死后,这些项氏宗族子弟也大多凋零了。

    项悍马上就要领着两千残兵前来与项庄会合了,项冠已经跟着陈婴退守钱塘,项婴随龙且伐齐,最后龙且败亡,项婴却是没了消息,也不知道是战死了,还是被俘虏了,或者是跑到哪里隐姓埋名躲起来了。

    项声作为唯一有声望也有能力威胁项庄上将军地位的大将,已经被项羽带走,只怕是早已经战死在乌江边了,至于项佗,受封柱国兼砀郡长,项羽兵败垓下时并未随行,现在也不知道是否已经降汉,若没有投降,也不知是生是死?

    最后剩下项他,却肯定在彭城陷落时就被齐国大军给俘虏了,作为项氏宗族子弟,且还是颇有名气的文臣,韩信肯定不会轻易杀他,现在多半还关在彭城的大牢里,只可惜项庄现在兵微将寡,根本就无力把他救出来。

    “军师,不说这些。”项庄很快就从颓丧的情绪中挣脱出来,然后大步走到了悬挂着那幅简陋地图的木架前,手指地图说道,“咱们还是再议议长途奔袭敖仓的方略吧,我总觉得还是直接翻越大别山,穿过衡山国北上最为稳妥!”

    尉缭欣然走上前,他最欣赏项庄的其实不是他的武勇,也不是他的谋略,而是他的这种永不轻言放弃,永远相信自己的坚定信念!不管局势有多难,项庄都不会轻言放弃,不管处境有多么凶险,项庄也始终相信自己,必定可以化险为夷!

    刘邦在兵力、人才全都不及项羽的前提之下,为什么能够最终打败项羽?就因为他也拥有这种信念,几次荥阳大战,刘邦都被项羽打得溃不成军,但他从未放弃过!而项羽之所以被刘邦打败,就是因为他缺乏这种永不言弃的信念!###########################################################PS:感谢:剑道始祖、星空的物语、★逍遥浪漫★、小子叼毛啊、s疏狂&殇s、水边的月、Emily飞儿、木子文龙、逍遥十三贱、蓝一天、正是细佬、缘分四月、云玄漫步者、无常九、冰雕侠、飞舞的血花飘、平少三三、萧潇风雨月、烟尽人散等书友的慷慨打赏,万分感谢。

第52章 夺兵权

    两天之后,项悍果然带着两千多残兵赶到了老营。

    两支穷途末路的孤军骤然相逢,自然是欣喜莫名,项悍先上前见过项庄,又与桓楚、季布、钟离昧、虞子期一一相见,说起垓下大败,项羽阵亡,以及萧公角的战死,众人不免又要长吁短叹一番,遂即项庄便分派营地,把两千多残兵给安顿了下来。

    接着项庄又分派酒肉,又命妇孺烧水煮饭,给两千多残兵接风洗尘。

    当初从寿春城内运出来的粮食还剩下不少,经过多次藏匿,多次转运,现在已经全部运回了老营,差不多够老营里的五千将士以及五千妇孺吃上仨月,不过酒肉却是不多了,估计今晚这顿吃完就再没有下顿了,再想吃那就只能杀马或者去打猎了。

    大寨里火把通明,将军、校尉、司马、军侯们正在堂上大块吃肉,大碗喝酒,小兵卒子们也在外面狼吞虎咽,大快朵颐,虽说没有酒喝,却好歹也能有肉吃,尤其是刚刚从深山老林里钻出来的两千多江东残兵,更是高兴坏了。

    项庄只喝了几杯水酒,便在尉缭的陪同下回了自己的木屋。

    尉缭再一次亲自动手,给项庄清理完了伤口又重新敷药包扎,一边包扎,尉缭一边极为感慨地说道:“上将军,你的伤口愈合得很好,照这情形,再有七八天就差不多好了,不过百日之内,上将军还是不要动刀动剑的好。”

    项庄默默点头,伤筋动骨一百天,这个他是知道的。

    尉缭在木盆里净了手,正要转身离开时却又被项庄叫住了。

    见项庄双眉微锁,似乎有什么心事,尉缭便在下首跪坐了下来,问道:“上将军,您是不是有什么事要跟老朽说?”

    项庄点点头,说道:“军师,为了提高楚军的战斗力,我决定重整军备,缩减中、左、右、前、后军的兵力,从中挑选精锐之士充实我的亲兵营,再把亲兵营扩充为亲卫军,下设陷阵营、先登营、怒锋营,你觉得怎样?”

    所谓的整军,只是说的好听,其实就是要缩减桓楚、季布、钟离昧、虞子期以及项悍等大将的部曲,再把全部的精锐都充实进亲卫军,目前楚军的兵力不多,这么做可以强化项庄直属的亲卫军,的确可以提高战斗力。

    至于陷阵营、先登营以及怒锋营的设置,则是为了应对不同的作战任务。

    在项庄的构想中,陷阵营将由清一色的重装步兵组成,也就是陷阵武卒,陷阵武卒的人数则在一千人左右,这支重装步兵将是楚军野战的主力军,项庄甚至都已经有了陷阵营的校尉人选,他就是荆迁。

    此外,陷阵营还要配属同等数量的轻兵,行军时要替重装武卒背负近百斤的装备,作战时则充当辅助力量,一旦重装步兵出现缺口,则立刻从轻兵中间选拔精锐之士补上去,也就是说,这支轻兵不仅仅只是简单的辅助兵种,而是重装武卒的替补人选。

    所谓先登营,将由清一色的轻兵死士组成,先登死士不披甲,不顶盔,只穿布衣,斜绾象征死士身份的圆形发髻!

    轻兵死士的人数在五百人左右,今后将是楚军攻城摧寨的先锋敢死队。

    所谓怒锋营,则由清一色的弓箭手组成,弓箭手同样不披甲,不顶盔,只穿布衣,同样斜绾发髻,武器为短剑,长弓,人数也在五百人左右,今后战场上对敌军的远程压制就将由怒锋营来实现,怒锋校尉的人选毫无争议,自然是高初!

    听完项庄关于陷阵、先登、怒锋三营的介绍,尉缭连连点头道:“老朽完全认同上将军的做法,这么一来,这三千亲军的战斗力将变得极其强悍,不过,关于选拔精锐之事,是不是应该先与项悍、桓楚、季布、钟离昧、虞子期等各位将军商量一下?”

    “那是自然。”项庄点了点头,当即扭头大喝道,“高初!高初!”

    项庄连叫两声,外面却根本无人应答,尉缭不禁抚髯微笑道:“这小子,刚才在大寨里就没看到他的身影,只怕是又去缠着秦姬教他认字了。”

    “这家伙倒是真会挑时候。”项庄摇摇头,又喝道:“荆迁!”

    外面还是无人应答,项庄又大吼了两声,这次终于有人进来了,却是公孙遂,后军大将萧公角及五百部曲阵亡,后军已经名存实亡,公孙遂等被救回的数十人全都被项庄编入了亲兵营,公孙遂更是被项庄委以亲兵屯长之职。

    公孙遂向项庄和尉缭各揖了一揖,禀道:“上将军,刚才前军大将亲自过来,把右军侯叫去大寨前面的校场比武了。”

    “这个荆迁,怎么又跟桓楚比武去了?”项庄颇为无奈。

    公孙遂说道:“上将军,有什么事吩咐小人也是一样的。”

    “你?”项庄看了看公孙遂胸口缠着的绷带,关切地道,“伤好了?”

    “不碍事了。”公孙遂忙道,“就是受了点皮外伤,现在已经好差不多了。”

    “也行,你这就去把项悍、桓楚、季布、钟离昧、虞子期他们请来。”说此一顿,项庄又道,“还有,把高初跟秦姬也找回来,我有事情吩咐他们去做!”

    “诺!”公孙遂揖了一揖,领命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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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幽暗的夜色下,高初左手握住秦姬的左手,右手则扶住秦姬的右手,整个胸腹几乎完全贴在了秦姬的身后,一边又贴着秦姬耳畔说道:“对,就这样,别分心,相信自己,一定能够射中前面的火把,你一定行的!”

    下一刻,秦姬轻轻松弦,只听嗡的一声轻响,百步开外的火把应声而灭。

    “呀,射中了!射中了!”秦姬惊喜地跳了起来,她完全没有意识到,高初色色的眼神正越过她修长的玉颈,一个劲地往里猛瞧,只可惜秦姬穿着交领右衽深衣,自玉颈以下裹得严严实实的,根本就看不见一丁点的春光。

    高初松开了秦姬的小手,再顺势下滑,眼看就要落在秦姬挺翘的娇臀上时,身后忽然传来了沙沙沙的脚步声,旋即公孙遂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左军侯,秦屯长,原来你们在这里练箭呢,真是让小人一顿好找。”

    高初无奈,转过身来没好气道:“什么事啊,公孙遂?”

    “小人也不知道。”公孙遂憨憨地摇了摇头,高初顿时便瞪圆了眼珠子,眼看着就要暴走时,公孙遂却又说道,“不过上将军在找你们,说是有事情吩咐你们去做。”

    高初刚刚鼓起的怒气顿时一泄而尽,再看那边秦姬早已经走了,当下只好跟着公孙遂怏怏不乐地回了行辕,心里却一个劲地埋怨公孙遂,这小子来得可真不是时候,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没得搅了他高军侯的美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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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项庄决心整军时,刘邦也再次动了夺兵权的念头。

    大军进驻汝阴之后,各路诸侯成天无事可做,常常喝醉了酒胡乱打架,刘邦这些天尽忙着劝架了,还有为了供养云集汝阴的几十万联军,每天都要消耗大量粮草,虽说敖仓里还有不少余粮,可刘邦心里还是有些肉疼。

    刘邦就想,几十万大军就这样守在这里好像也不是个事,可要是就这样放各路诸侯回各自的封地,他又实在是不放心,思来想去,刘邦便又动了夺兵权的念头,只要把各路诸侯的兵权夺了,再让他们带少量亲兵返回封国,不就结了?

    可是刘邦话刚出口,就遭到了张良、陈平的一致反对。

    张良语重心长地劝刘邦道:“大王,不能操之过急啊,项羽虽然已经死了,可项庄他还活着,各地的楚军余孽也仍未放弃抵抗,最重要的是,秦王玉玺现在还在项庄手上,没有这玉玺,大王你就不能登基称帝呀。”

    “是啊,大王。”陈平也道,“没有秦王玉玺,您就没有大义名份,既便强行登基,各路诸侯也不会服气,天下豪族更不会归心哪,现在贸然动手,万一把哪路诸侯给逼反了,局面可就难以收拾了,既便是齐王韩信,也未必会帮着大王去镇压各路诸侯哪。”

    “孤也就是说说。”刘邦脸皮奇厚,当即就坡下驴道,“说说而已,呵呵。”

第53章 该杀便杀

    项悍、桓楚、季布、钟离昧、虞子期纷纷来到了项羽行辕。

    甚至连虞姬也被项庄请了过来,现在就坐在靠北的首席上。

    尽管项羽从未给过虞姬任何的正式名份,但谁都知道,项羽在王后死后这么多年都没有册封新的王后,就是因为虞姬,项羽之所以没有册封虞姬为王后,很可能是因为他想在天下大定后,再给虞姬办一个隆重的加冕仪式。

    所以,在所有楚国遗民以及楚军将士心目之中,虞姬就是他们的王后。

    项庄的确是楚军上将军,也有独断专行的权力,但如果能得到虞姬的支持,无疑是最为有利的,尤其是项悍这样的宗族大将,项庄对他可没有多少约束力,他对项庄也谈不上有多少尊敬,更不存在敬畏之说,但对于虞姬的态度,项悍还是不能轻忽的。

    待众人到齐,入席,项庄让荆迁、高初把他的宝贝地图挂到了定做的木架上,又特意从兵器架上取下了项羽赠送给他的王剑,然后以剑指着地图说道:“诸位请看,我大楚十郡河山,目前几乎全部沦陷,只剩半个会稽郡还在勉力支撑,局势可说是岌岌可危哪。”

    “是啊,我大楚的确是大势已去了。”不等项庄说完,项悍便插话进来道,“先王坐拥十郡之地,数十万精兵,尚且不是刘邦对手,何况我们现在区区五千残兵?依我看,还不如干脆降了汉王得了,汉王仁义,想来不会亏待咱们。”

    项悍话音未落,桓楚、季布等大将便已齐齐变色。

    项悍却是毫不在意,到这之前,他还以为项庄怎么也该几万精兵,甚至更多,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项庄现在居然也只有三千多残兵,仅仅只比他项悍多出了千把来人,就凭这么点残兵败卒,也配当楚国上将军?也配对他项悍指手划脚?

    项悍这么说并不是真的想降汉,只是为了表明一种态度。

    项庄神情自若,心里却已经动了杀机,他已经杀了个项伯,并不介意再杀一个项氏的宗族子弟,他项庄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更不会顾忌什么宗族血缘,谁敢挡在他前进的道上,他就杀谁,宗族大将又如何?该杀便杀,绝不手软!

    虞姬同样没有说什么,好看的娥眉却不经意间蹙紧了。

    看得出来,虞姬有些担心,却不知道她是在担心项悍会引发楚军的内讧,还是担心项庄跟项悍会做出宗亲相残的事情?

    见项庄沉吟不语,项悍又道:“项庄,你觉得呢?”

    项庄淡淡一笑,顺手将王剑交给了高初,又不着痕迹地比了个手势,高初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项庄这才转过身来,微笑着向项悍一步一步地走了过来。

    高初抱着王剑,不疾不徐地跟在后面,项悍根本没有意识到死亡正向他逼近,他还以为项庄是顾忌他手上的两千多精兵,因此不得不对他客气三分呢。

    到了项悍面前,项庄又伸手搂住项悍肩膀,微笑道:“项悍,你说,如果咱们真的降了刘邦,刘邦老儿会怎么封赏呢?封王还是封侯?”

    “封王估计不太可能。”项悍摇了摇头,又道,“封彻侯却是肯定的。”

    “只是彻侯么?”项庄说着绕了个半圈,又带着项悍转身背对高初,高初便毫不犹豫地拔出了王剑,对着项悍的背心就是一剑!

    项悍强壮的身躯顿时剧然一颤,满脸的难以置信。

    桓楚、季布、钟离昧、虞子期四人也是脸色大变,他们绝没有想到,上将军竟然说翻脸就翻脸,刚刚还与项悍有说有笑,可一转眼就把宝剑刺进了别人的心脏,这等狠辣,这等冷酷,却与大王的行事风格迥然不同。

    跪坐首席的虞姬却是幽幽轻叹,似乎早就猜到了这样的结果。

    项悍有些吃力地扭过头来,死盯着项庄,然后无比艰涩地道:“项庄,你,你竟敢背后对我下,下杀手?我,我……”话音未落,高初已经抽剑后退,失去了支撑的项悍便颓然瘫倒在地,殷红的鲜血很快就染红了身下的地面。

    高初在项悍的战袍上擦了擦剑锋,又收剑回鞘。

    早有两名亲兵抢步入内,倒拖着项悍的尸体出了大厅。

    项庄重新收回王剑,又冷森森地道:“再敢妄言降汉者,杀!”

    桓楚、季布、钟离昧、虞子期闻言顿时凛然,项庄又对目瞪口呆的萧开道:“萧开,从现在开始,你便是后军大将,项悍的两千多部曲归你统率!”

    萧开又惊又惧,又喜又忧,却本能地抱拳作揖道:“诺!”

    项庄这才走回木架前,重新以王剑指着地图说道:“现如今,刘邦老儿已成席卷天下之势,我大楚要想复兴,就必须首先破掉刘邦老儿的势!怎么破?说难很难,说简单却也很简单,只要挑起刘邦老儿及各路诸侯王之间的纷争,我大楚便可以从中渔利!”

    接下来,项庄又请尉缭上前,把他此前提出来的长途奔袭敖仓,然后转战各国的大致战略简单说了,听完尉缭说的战略,桓楚、季布没啥反应,钟离昧和虞子期却是面面相觑,都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楚军只有几千残兵,这怎么可能?

    “上将军,这恐怕……”钟离昧犹豫良久,还是说道,“不太可能吧?”

    虞子期也道:“上将军,我军既便都是身经百战的精锐老兵,可终究只有五六千人!而军师所说的大战略,却需要转战中原、河北、关中,行程何万里?这中间粮草如何接济?军械又如何补充?更重要的是,战损的兵员又从哪里补充?”

    “我不知道!”项庄很干脆地道,“但是,我们还有别的选择吗?”

    钟离昧和虞子期顿时哑口无言,是啊,军师提出的大战略的确很难实现,或者说根本就不可能实现,但是,除了这个战略,楚军还有别的战略可供选择吗?刘邦老儿已成席卷天下之势,不冒此奇险,又怎么破掉他的势?

    项庄顿了顿,又道:“不过,诸位也不要太过悲观,这次长途奔袭固然凶险,却也不会比此前的大别山之战更凶险!大别山之战,咱们以五千对五十万,尚且全身而退,这次以奇兵深入防御空虚的中原大地,又何惧之有?”

    桓楚当即起身表态道:“末将愿为前部!”

    钟离昧也道:“但凭上将军吩咐,末将唯死而已!”

    季布、萧开和虞子期也相继起身,表示坚决支持项庄的决定,事到如今,的确也没有别的更好的办法了,长途奔袭敖仓,再转战中原、河北然后到关中,绝对是十死无生,有去无回,但作为楚国大将,他们已经别无选择!

    “好,只要诸位能与本将军同心协力,共赴国难,何愁大楚不兴?”项庄说此一顿,话锋一转又接着说道,“不过,在出征之前还要做一件事,为了加强楚军的战斗力,本将军打算从各军抽调精锐之士充实亲兵营,诸位不会有意见吧?”

    “末将等没有意见。”桓楚、季布等人又有谁敢说个不字?

    “行了,今天就到这里吧。”项庄一挥手,桓楚、季布等人便纷纷告辞。

    虞姬最后离开时似乎有话想对项庄说,可转念一想却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幽幽叹了口气,便返回了自己木屋,看到虞姬这模样,项庄心里不免也有些怜惜,自从知道项羽死讯之后,虞姬似乎就再没有开口说过话了。

    不过项庄很快就把心思收回到了正事上。

    项庄可不是项羽,绝不会在这种时候儿女情长!

    项庄把扩编亲兵营为亲卫军,再分别设置陷阵营、先登营、怒锋营的想法一说,高初顿时欢呼雀跃,荆迁也是狠狠握拳,状极激动,就这一会的功夫,两人就连升了两级,从军侯直接当上了校尉,又岂能不兴奋?

    兴奋过后,高初忽然想起一件事来,说道:“上将军,从寿春抢来的军械不少,可里面的弓好像不多,怎么也凑不成五百之数。”

    “我这不是正找你么?”项庄道,“没有足够的弓,那就自己动手做!”

    “啊!?”高初闻言不禁有些傻眼,吃声道,“上将军,小人可不会做弓。”

    “铁胎弓、角弓不会做,难不成简单的长弓你也不会做?”项庄只能苦笑。

    说起弓箭,世人印象最深的往往就是英格兰长弓,殊不知英格兰长弓只是最为原始的单体弓,无论是制做工艺还是杀伤力,都远不足以与铁胎弓、角弓等复合弓相提并论,以楚军现时条件,复合弓是绝对造不出的,单体长弓则不在话下。

    大别山里紫杉木是没有,桑木、白蜡木却多的是,砍倒一颗大树,就足以制作几十把单体长弓了,为了弥补杀伤力的不足,说不得也只能像英格兰长弓那样,尽可能地加长弓身,至于弓弦,生牛皮、蚕丝线不好找,棕皮、贮麻却多的是。###########################################################PS:感谢:纵横XX、永夜极灮、寂寞家族、vs丶七家军、Emily飞儿、纯情小猪猪、姬幸、╆纳兰布衣╅、书友111222150349171、★逍遥浪漫★、星空的物语、阿更健康就、飞舞的血花飘、花边玉藻、s疏狂&殇s、碧血剑1、kiss━冰魂、剑道始祖、平少三三、zhouen1972、秋雨长安城、安知鱼子之乐、等书友的慷慨打赏,非常感谢。

第54章 打造兵器

    第二天一大早,大寨里就响里了低沉的号角声。

    随着绵绵不息的号角声,五六千楚军残兵纷纷钻出了草棚、木屋,又像外出觅食的蚂蚁汹汹汇聚到了大寨外的空地上。

    从江东过来的两千多残兵没有丝毫不稳的迹象。

    毕竟,江东子弟效忠的对象是整个大楚,而不是项悍个人,在这些刚刚入伍不久的新兵蛋子眼里,上将军无疑是比项悍更大的将军,上将军要杀项悍,他们这些小兵卒子又有什么本事阻止?所以,两千多江东残兵很平静地接受了项悍被杀的事实。

    至于忠于项悍的亲兵,也就那么几十人,又能成得了什么气候?

    近六千楚军残兵集结完毕,荆迁、高初便毫不客气地开始挑人。

    陷阵营是楚军的野战主力,所以最先上来挑人的也是荆迁,这家伙老实不客气地从垓下逃出来的百战老兵中间挑选了一千名健卒,甚至连桓楚、季布等大将的亲兵都不放过,只要看上了都照样选走,桓楚、季布等人虽然不舍,却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荆迁挑好了人,接着便是高初,怒锋营不需与敌军进行贴身肉博,所以高初并没有从老兵中间挑人,而是从两千多江东新兵中间挑选了五百名身材高大、体魄健壮的壮汉,这也是成为一名长弓手的先决条件,个子太矮力气太小,是挽不开长弓的。

    先登营由于暂时没有校尉人选,项庄只好亲自出面挑人,他也从垓下老兵中选了两百多名锐士,再加上原来荆迁、高初的统率的两百多名亲兵,正好凑足五百人,由他亲自兼任先登校尉,同时任命公孙遂为先登营左司马,代行校尉事。

    最后又是荆迁,替他的陷阵武卒挑选了一千名辅助轻兵!

    等荆迁挑完了,项庄再把剩下的两千七百多人平均分配,重新编为前、后、左、右、中五军,由桓楚、萧开、钟离昧、虞子期、季布五将分领一军,不过,说是一军,其实只有五百多人,也就一个部的兵力。

    兵力调配完毕,各军各营便开始了紧张的训练。

    现在已经是三月中旬,天气很快就要转暧了,留给楚军的时间已经不多,楚军必须在十天之内完成整训,然后就要翻越大别山开始长途远征了!

    夜深人静,河边的那一溜茅草棚里却是火光通明,叮当声不绝于耳。

    在那一溜茅草棚背后,靠山建了个足有两丈来高的炉子,炉子的底部稍微靠上的位置留了十几个接口,十几个巨大的牛皮风囊通过砖砌的孔道与这些接口相联,每个牛皮风囊边上都站着至少两个袒xiōnglù腹的壮汉,正拼命鼓动风囊。

    不知道过了有多久,一个壮汉大步上前,在铁钳将炉子底部的一样物事猛然拔掉,霎那之间,火红的铁水便从炉子底部汩汩涌出,又缓缓流进了事先砌好的沙模凹槽内,等到铁水逐渐冷却下来,便变成了一把把的环首刀毛胚。

    接下来,几名壮汉便把这些浇铸成型的毛胚纷纷送入各个茅草棚,进行下一步的锻打,另外几名壮汉则揭开了炉子的顶盖,将多余的或者破损的铁剑、铁甲、铁盔、铁戟、铁釜纷纷投入了炉子里,装满之后,几十个壮汉便再次鼓动起风囊来。

    那一溜的茅草棚里面,百余名楚军铁匠正在铆足了劲打造环首刀,寿春被淹,楚军只抢出了两样东西,一是城外被淹的汉军军粮,再就是城内的铁匠器具,然后又费了不少人力、物力才终于将风囊、铁砧、铁锤等器具运进了山里。

    虞子期挥汗如雨,正用手中的小铁锤引导着对面壮汉手中的大锤,奋力锤打铁砧上的横刀粗胚,大别山之战,让楚军尝到了环首刀的甜头,为了尽可能地提高战斗力,项庄决定打造更多的环首刀来,他还打算给所有的将领都配上横刀!

    此时的环首刀,由于治金技术的缺陷,无论是加工工艺还是材料材质都无法跟后世的两汉环首刀相比,但由于其独特的厚背造型,在面对双刃薄剑时却占尽了上风,刀剑对砍,断的十有**都是双刃薄剑,而不会是厚背单刃的环首刀。

    甚至连汉军将领的双刃重剑,也是不敌普通环首刀!

    至于项庄那把所谓的大横刀,加工工艺跟后世的唐刀更是相去甚远,不过项庄的大横刀虽然做工简陋,却胜在更长、更宽、更厚,因而弥补了材质硬度、韧度上的差距,相比秦汉时期的剑戟戈,项庄的大横刀却绝对算得上是神兵了!

    当然,不管大横刀的工艺相比唐刀有多简陋,也不是一般的铁匠能够掌握的,所以还得虞子期亲自操锤,说起来,虞子期这个大将实在是有些惨,别的大将都可以睡了,他却还得在这里辛苦打铁,更多的时候,他倒像是个铁匠。

    这正忙着呢,项庄忽然在高初、荆迁的簇拥下走了进来。

    虞子期赶紧放下铁锤,向项庄作揖见礼,项庄摆了摆手示意不必多礼,然后从衣袖里mō出了一方白布递给虞子期,虞子期伸手接过,见白布上画了个图样,好像是一枝尖尖细细的长矛,不过跟矛又有区别,矛没有倒钩,这玩意却有倒钩。

    当下虞子期有些困huò地道:“上将军,这又是什么兵器?”

    “这个叫做标枪。”项庄解释道,“照图样铸造出来,后面还要连接木杆。”

    作为一个穿越者,项庄当然知道标枪,在西方,无论是古希借还是古罗马,标枪都是重要的步兵武器,不过在中国,由于强弩的出现,使得标枪变成了一种鸡肋武器,因为无论是射程、射速、穿透力还是命中精度,标枪都远不足以与强弩相提并论。

    不过,标枪相比强弩也还是有优势的,就是造价低廉,而且便于携带!

    以楚军如今的条件,既没有技术也没有能力制造强弩,所以标枪便成了首选,项庄已经决定将标枪列为楚军的制式兵器,至少轻兵是必须配备的!

    楚军在装备了环首刀、大盾、长戟、标枪、长弓之后,野战模式就基本成形了。

    楚军的野战模式基本上就是这样,当敌军步兵进入一百步(一步约1.4米)以内时,首先由怒锋营的长弓手进行第一轮杀伤;当敌军步兵进入二十步以内时,再由陷阵营的辅助轻兵使用标枪进行第二轮杀伤;两军相接时,前排陷阵武卒手持环首刀、大盾,与敌军步兵近身肉博,后排武卒以长戟伺机攻击,辅助轻兵则继续以标枪射杀敌军。

    虞子期收好图样,又对项庄道:“上将军,这个样式倒是tǐng简单,只要铸造成形,接下来都不需要太多锻打,就是开锋磨励需要耗些功夫,不过,一天打造五十枝应该不难,却不知道上将军需要多少枝?”

    “五十枝远远不够,我需要五千枝,十天就要!”

    “这样啊,那末将需要更多的人手,对铸造好的枪头进行开锋磨励。”

    “这个没问题,你需要多少人手,尽管去各军挑选便是,包括亲卫军!”说此一顿,项庄又道,“不过,标枪的打造绝对不能影响到横刀以及环首刀的打造,因为这两样兵器的重要xìng,远在标枪之上!”

    “诺!”虞子期揖了一揖,朗声道,“十天之内,一万枚三棱箭簇,五千枝标枪枪头,三百把环首刀,外加二十把横刀!末将绝不辱命便是!”

    项庄拍了拍虞子期的肩膀,不无歉疚地道:“子期将军,只能辛苦你了。”

    虞子期道:“只要大楚能够复兴,末将便是累死在铁匠铺子里又有何妨?”

    “好,子期将军这话我记下了!”项庄点了点头,肃然道,“等将来大楚复兴之后,我一定给你记大功!”

    说罢,项庄便转身走了。

    目送项庄的身影远去,虞子期的眼神却很快黯淡了下来,凭心而论,他并不认为大楚还有复兴的可能,真如军师所说的那样,汉王刘邦已成席卷天下之势,仅凭六千楚军已经不可能扭转大局了,不过,无论将来怎样,他虞子期都不会背叛大楚的!

    当虞子期和铁匠们忙着打造兵器时,高初和他的怒锋营也在赶制长弓。

    高初袒xiōnglù腹,肌肉虬结,正跟荆迁锯分一颗足有两手合抱粗的百年老桑树,长弓对材料的要求极高,这么粗一颗老桑树,能够用来做长弓的却只有紧挨木心的小部份,所以最多只能做两把弓,不过外围部分可以用来做标枪的枪杆。

    几名曾经做过弓匠的老兵正在旁边小心翼翼地切削弓材。

    说起来,新木其实不适合做弓材,不过时间紧迫,也顾不了这么多了,既便做出来的长弓在杀伤力和射程方向都不尽如人意,也总比没有强。

    不远处,一捆捆的标枪枪杆已经堆积如山,每根枪杆都有七尺长,中间约两寸粗,两端稍微细一点,表面已经全部削光,再远处,秦姬正带着百余女兵从一张张棕皮、一捆捆贮麻上搓下棕线、麻线,再反复缠绕,搓成一股股的棕绳、麻绳。

    更远处,一根根已经削好的弓材正卡在特定的卡槽上,又以麻绳绑住两端,被弯曲成了不同的弧度,这是长弓上弦之前的最后一道工艺——驯弓。

    C@。

第55章 范阳辩士

    一转眼,十天时间已经过去。

    老营前的空地上,五千“汉军”已经结成了泾渭分明的几个方阵!

    所谓的汉军,当然不是真正的汉军,这只是披着汉军战袍的楚军而已!

    说起来,此时楚军跟汉军的战袍甲胄样式其实并无区别,全都沿袭了秦军遗风,只是颜色不同而已,秦军以黑色为主调,汉军以红色为主调,楚军则以黄色为主调!所以,楚军只需把战袍颜色染成红色,立刻就变成了“汉军”。

    对于战袍颜色的改变,楚军士卒并没有什么概念。

    几个大将虽然很困惑,可这既然是上将军的命令,又有谁敢提出质疑?

    项庄挎着横刀,披着熊皮大氅,在尉缭、武涉的陪同下缓步走出了大寨辕门,放眼望去,五千楚军已经严阵以待。

    最左边是荆迁的陷阵营,一千名陷阵武卒全都是一色的铁片肩甲、胸甲、腹甲、背甲、腿甲外加头盔,前五百名武卒全都左手持大方盾,右手执环首刀,后五百名武卒则是左臂挎小圆盾,双手持长戟,五百枝长戟直刺虚空,耸立如林。

    陷阵武卒右边,则是一千名辅助轻兵,每人只披葛袍,挎着长剑。

    除了交叉挎于胸前的两只鼓鼓的干粮袋,辅助轻兵背后还斜挎着一捆标枪,标枪总共有五枝,每枝重约八斤(汉斤),大军开拔之后,陷阵武卒还会卸下甲胄交给他们背,到时候这些轻兵将要负重百余斤长途行军,真是有够惨的。

    辅助轻兵右边,则是五百名昂首挺胸的先登死士,先登死士的负重算是最轻的,除了斜挎于胸前的干粮袋,就只剩下一把长剑了。

    先登营再右边,则是怒锋营的五百名长弓手。

    五百名长弓手虽然都是新兵蛋子,却是整个队列中阵容最威武的,因为他们的身高几乎都在七尺五寸以上,而且个顶个强健壮硕,每个长弓手的肩上都斜挎着一把长弓,背后除了干粮袋,还背着一口箭囊,里面装着足足二十枝重箭。

    怒锋营再右边,则是季布的中军、桓楚的前军、萧开的后军以及虞子期的右军,钟离昧的左军却不在其列。

    项庄不疾不徐地从队列前缓缓走过,楚军将士便纷纷向他投入灼热的目光,经过整整十天休整,楚军将士的体力、精力都已经完全恢复,再没了残兵败将的疲惫模样,俨然又是一群嗷嗷叫的虎狼之兵!

    堪堪巡视完,秦姬已经带着女兵把项庄、尉缭还有武涉的坐骑牵了过来。

    楚军的马匹原本就不多,除了乌骓马以及尉缭、武涉的坐骑,其余的几十匹坐骑全都被项庄给杀了,现在已经熏成腊肉装进楚军将士的干粮袋里了,长途行军,连续转战,如果只吃干粮是绝对撑不住的,必须得给将士们补充些肉食。

    项庄翻身上马,又扬起右手往前轻轻一压,然后打马便走。

    霎那间,低沉苍凉的牛角号声便已经冲霄而起,群山回荡,越传越远。

    尉缭、武涉也相继上马,催马跟上了项庄,两人身后,桓楚、季布、萧开、虞子期、荆迁、高初、公孙遂各引本部人马纷纷开拔,不到半个时辰,五千楚军就完全消失在了西边的茫茫大山之中……

    直到再看不见一个楚军的身影,钟离昧才轻轻地叹了口气。

    都走了,上将军、军师、桓楚、季布、虞子期、武涉先生,他们都走了!

    转身回头,他的五百多部曲和妇人、孩子正纷纷从大寨里涌出来,寨中心的木楼上,隐隐可以看到虞夫人的倩影。

    钟离昧实在想不明白,上将军为什么不带走虞夫人?

    长途行军、连续转战当然危险,但是留在这里难道就安全了?

    一旦上将军偷袭敖仓得手,截断了联军的粮道,以张良、陈平之能,不可能不知道他们已经中了楚军的金蝉脱壳之计,到时候,刘邦除了派出大军追剿上将军,只怕也会派出精锐再次进山,到时候,他钟离昧又如何保全寨中妇孺?

    就凭自己的五百多部曲吗?钟离昧不禁神情黯然。

    这五百多部曲虽然大多都是老兵,可不是缺了胳膊就是少了条腿,或者就是瞎眼,总之就没几个是囫囵个的,你让这些老兵开开荒,种种地,闲时再教教半大孩子舞刀弄棒,那是绰绰有余,可要他们再提剑戟去跟汉军厮杀,那就是勉为其难了。

    ##########

    汝阴,衡山王吴芮的大帐里忽然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衡山王吴芮是吴王后裔,陈胜、吴广在大泽乡发动暴乱之后,吴芮也趁机在衡山郡起兵反秦,最终协助项羽、刘邦的乱军灭亡了盛极一时的大秦帝国,灭秦之后项羽分封诸侯,吴芮被封为衡山王,位列十八反王之一。

    楚汉相争,五年混战,项羽由于缺乏政冶头脑,做出了一系列错误的决定,各路诸侯王纷纷叛楚归汉,吴芮也在此期间倒戈,项羽被困垓下,刘邦召集各路诸侯助战,吴芮尽起衡山国两万精兵,赶来垓下助战。

    不久项羽兵败身死,项庄却又横空出世!

    项庄仅凭几千残兵,竟杀得汉王不敢进山,说起来真叫人不敢相信!

    到现在,两万衡山大军已在汝阴枯守半月,却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能解围归国?

    吴芮正与亲信大将梅鋗在大帐喝酒解闷时,忽有亲兵入内禀报道:“大王,有位自称范阳蒯彻的士子求见。”

    “蒯彻?”吴芮愕然道,“他来做什么?”

    梅鋗皱了皱眉,劝说道:“大王,臣听说这个蒯彻最近频频出入各路诸侯王的大帐,而且背后经常说一些汉王的坏话,这事已经惹得汉王很不快了,汉王迟早要出手收拾了他,大王还是不要跟他接触为好。”

    “嗳,见见也无妨。”吴芮摆了摆手,不以为然道,“再说人家毕竟是有身份的士子,深夜登门来访,你面都不见,终归有失礼数,是吧?”说罢,吴芮又吩咐亲兵请蒯彻进来,梅鋗想回避时,却又被吴芮制止了。

    很快,亲兵就带着蒯彻进了大帐。

    蒯彻先向吴芮长长一揖,朗声道:“参见大王!”

    “先生大可不必多礼。”吴芮肃手道,“请入席。”

    蒯彻转身,又向梅鋗浅浅一揖,这才洒然跪坐在了吴芮右下首,早有亲兵搬来案几,又在案几上摆了一碟熟牛肉,一盆羹,还有一罐烫好的水酒。

    蒯彻却正眼都没有瞧一下酒肉,只是淡淡地道:“大王,你知不知道,衡山国已经危在旦夕了?”

    梅鋗顿时皱眉道:“故作惊人之语!”

    吴芮却淡淡地道:“先生这话怎么讲?”

    蒯彻甩了甩衣袖,不慌不忙地说道:“汉王亲领各路诸侯四十余万大军屯汝阴,以靳歙守曲阳,以李左车守六县,又以郦商守安丰,如此一来,就对楚军残部盘踞的大别山形成了北、东、南三面合围的态势,楚军残部势穷,则必定向西溃围!”

    吴芮闻言顿时脸色微变,从大别山向西可就是他的衡山国了!

    梅鋗却拍案而起,怒道:“一派胡言,大别山山高林密,人迹罕至,而且蛇虫横行,别说区区三五千残兵,就是几万甚至几十万大军进入其中,只怕也是有死无生,有去无回,我衡山国又能有什么危险?”

    蒯彻却淡淡地道:“梅鋗将军别忘了现在是早春时节,气候寒冷,哪来蛇虫?”

    梅鋗道:“既便没有蛇虫,山中也还有无穷无尽的迷雾,楚军若真敢进山,最后一定会迷失在无处不在的迷雾之中!”

    蒯彻摆了摆手,又道:“时下才只是四月上旬,至少还要再过半个月,淮泗大地才会真正进入雨季,没有绵绵淫雨,山中又哪来无尽迷雾?”

    “呃,这个……”梅鋗顿时无言以对,论带兵打仗他自然要远胜蒯彻,可是论辩才,他又如何是这个范阳辩士的对手?

    好半晌后,吴芮才道:“先生,楚军残兵真会翻越大别山?”

    “十有**!”蒯彻淡淡地道,“楚军若不想饿死山中,他们就只能翻越大别山,然后进入衡山国烧杀掳掠。”说此一顿,蒯彻又起身作揖道,“大王如果不想衡山国毁于战火,最好还是尽快率师回国,否则,悔之晚矣。”

    “这个……”吴芮顿时陷入了挣扎之中。

    原本,吴芮就已经起了回国之心,现在让蒯彻这么一说,他就更加归心似箭了,只是这事该怎么跟汉王提呢?

    “哈哈,在下言尽于此,听与不听,全在大王。”蒯彻却大笑两声,转身扬长而去。###########################################################PS:感谢:纵横XX、碧血剑1、我是流加氓、永夜极光、江宁飞雪、joseph512、钢多、lan904849990、dhhha、1314亲切亲切、孤叶之、范宣子、maomaomao365、纯情小猪猪、海之源、边缘猎手01、星空的物语、萧潇风雨月、厕所摆﹫POSE、vs丶七家军、小石头LL、wmwmwmw、s疏狂&殇s、噗滋、★逍遥浪漫★、R~~~~~、秦渔秦渔、最後的疼爱是手放开、烟尽人散、于盛之、sdlkcdj、等书友的慷慨打赏。

第56章 山中有路

    陈平匆匆走进了汉王大帐,向据案对饮的刘邦、张良作揖见礼道:“大王,子房兄,刚刚蒯彻又去了衡山王吴芮的大帐!”

    “这个范阳蒯彻!”刘邦蹙眉道,“他想干吗?”

    说此一顿,刘邦又没好气地问道:“这是他找的第几个诸侯了?”

    “第四个了!”陈平在张良下首跪坐了下来,答道,“先是英布,再是张耳,然后是韩王韩信,现在又是吴芮!”

    “蒯彻无非是想游说各路诸侯退兵,大王只要以诚相待,以仁义示天下,各路诸侯就不可能听他的,此等霄小之徒,大王完全不必理会。”张良是兵家不假,也善谋略,却颇有君子风度,行事坦坦荡荡,很是瞧不起蒯彻这样的小人行径。

    “子房兄,在下却不这么认为。”陈平罕见地提出了与张良不同的意见,说罢又向刘邦浅浅一揖,接着说道,“韩非子曾说过,千里之堤,溃于蚁穴,蒯彻四处活动,暗中挑唆各路诸侯退兵,固然是小人行径,大王却不能掉以轻心!”

    “这个……”刘邦看看张良,又看看陈平,顿时面有难色。

    张良、陈平是替刘邦运筹帷幄的左臂右膀,两人也很少有意见相左的时候,可现在关于如何对待蒯彻的问题上,两人却罕见地出现了分歧,这下刘邦可犯了难了,是听张良的不理会这事呢,还是听陈平的下手除掉蒯彻?

    张良淡淡一笑,说道:“大王若杀了蒯彻,岂不授人口实?”

    刘邦轻轻点头,张良这话倒是没错,如果就因为蒯彻在背后说了几句坏话,就非得置他于死地,岂不显得他刘邦很没胸襟,很没雅量?一旦因为这事引来天下士子、豪族的非议,甚至引发各路诸侯的猜疑,那可就是因小失大了。

    陈平表情凝重,也道:“若不除掉蒯彻,万一他真的说服了各路诸侯呢?到时候各路诸侯同进共退,一道要求大王允许他们回国,又怎么办?大王且莫小觑了辩士的一张嘴,苏秦合纵,张仪连横,靠的不就是他们的三寸不烂之舌!”

    刘邦再次点头,陈平说的也是不无道理,万一蒯彻真的把各路诸侯窜连了起来,挑唆他们一起要挟他刘邦,那可真是个麻烦,同意吧,各诸侯回国之后,势必会成为祸患,不同意吧,各路诸侯一旦联起手来,他刘邦又怎么弹压得住?

    现在张良、陈平都已经把话说透,主意就要刘邦自己拿了。

    这时候,刘邦忽然开始怀念起郦食其来,倒不是说郦食其的智慧比张良、陈平还高,而是郦食其本身也是个辩士,既然蒯彻可以游说各路诸侯退兵,他刘邦自然也可以让郦食其去游说各路诸侯,让他们以大义为重,切莫做那不仁不义之举。

    苦思半晌,刘邦终是难以决断,只好转移话题:“这事还是以后再说吧,倒是项庄的楚军余孽,这半个月来竟然毫无动静,设在各处山口、要隘的烽火台竟然没有一处警讯传来,你们说,楚军余孽会不会真的窜进深山老林里了?”

    张良洒然道:“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就是这样了。”

    陈平附和道:“臣也这样认为,以项庄小儿的心性,绝不会坐以待毙,可往北、往东以及往南的突围道路都已经被我军堵死,楚军余孽也就只能冒险翻越大别山了,不过,臣并不认为楚军余孽真的可以翻过大别山。”

    “翻不过最好,让他们全喂了蛇虫!”刘邦笑道,“既便真翻过去了也没什么,只要项庄小儿远离江东故地,再收拾他还不容易?最好项庄小儿领着楚军余孽窜进临江国,孤便亲领大军连共敖也一起收拾了,那可就真是天下太平了,呵呵。”

    临江国是刘邦心头仅次于楚国的心病,因为临江王共敖是个愣头青,这老小子不买项羽的帐,也同样不买他刘邦的帐,垓下之战,天下各路诸侯几乎全都来了,唯独临江王共敖没有派兵前来,还把刘邦派去的使者给杀了,刘邦早就想收拾他了。

    ##########

    楚军离开老营之后,沿着峡谷一路向西,逐渐深入到了渺无人烟的原始丛林。

    在这个总人口不过三千多万的时代,大别山是真正的深山大泽,绝对的无人区,里面别说是人家,就是找个樵夫药农问路都不得!

    而且越往深山里走,丛林就越是茂密,前路就越是难走。

    再加上山中雾汽蒸腾,天上又是阴云密布,很容易就会迷路!

    好在项庄前世曾当过兵,学过野外生存技巧,既便没有指南针等现代工具,也没有日月星辰可做参照,也同样不会在丛林里迷路。

    要在丛林里找到方向,感觉上似乎很难,说穿了其实也很简单,只要砍倒一颗树,通过纹理的疏密就能判断大方向,纹理较疏的一侧多半就是朝南的一侧,再结合山势地形,就基本上能够确定大致的方位了。

    不过,既便没有迷路之虑,这次行军也要比项庄预期的困难得多。

    前世的项庄曾经穿越过更加险恶的热带雨林,可进了山他才发现,一支小部队穿越丛林跟大部队穿越丛林,完全是两回事!他可以带着一支十几人的小部队穿越蛇虫横行,蚊蝇滋生的热带雨林,并不意味着他就能带着五千楚军翻过大别山。

    这一路上,楚军已经尽可能地沿着峡谷地势平缓处行进,却仍旧是道险路阻,每日仅仅只能行进不到三十里,照这速度,恐怕半个月都未必能出去,而半个月后,雨季很可能就要到来了,一旦真的进入了雨季,楚军就别想走出丛林了。

    一转眼三天时间已经过去,楚军却只走了不到百里!

    眼看天色已黑,项庄便下令大军扎营,又让人把尉缭、武涉请到了身边。

    “呼,可把老朽给累坏了。”尉缭一屁股在火堆边坐了下来,一边喘息,一边连连捶打老胳膊老腿,老人家毕竟是六十多岁了,尽管一路上有马骑,过险路时甚至还有人背他,可这么长时间的山路走下来,也还是累得不轻。

    相比之下,正当壮年的武涉就要比尉缭好许多。

    项庄便赶紧吩咐秦姬以军中仅有的那口小铁釜去烧水,准备给尉缭泡泡脚,这老爷子可是他的首席智囊,绝对不能出任何意外。

    歇了片刻,尉缭神情稍缓,说道:“上将军,老朽觉着这样走下去恐怕不行。”

    项庄点了点头,深以为然道:“是啊,山中无路,阻险又多,每日只能走三十里,照这样的速度,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翻过大别山!”

    武涉也不无担忧地道:“现在已是四月上旬,雨季可是快来了。”

    “这样下去肯定不成。”尉缭捶了捶老腿,又道,“必须得另想办法了!”

    “可是军师,现在还能有什么办法呢?”武涉摇头苦笑道,“这山高路阻的,我们又不能凭空变出一条大路来!”

    “变出一条大路来?”项庄闻言顿时心头微动,尉缭似乎也是有所触动,当即转头往项庄望来,两人对视片刻,忽然同时大笑起来。

    武涉被两人笑了个满头雾水,不解地道:“上将军,军师,你们笑什么?”

    “先生,要不是你提醒,我还真是没想到!”项庄亲热地拍了拍武涉肩膀,然后又对尉缭说道,“军师,你说咱们怎么就没有想到,这原始森林里其实也是有大路的呢?”

    尉缭也笑道:“李左车在他的《广武君略》不是说了么,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啊?”

    武涉还是没有闹明白,当下蹙眉问道:“上将军,在下还是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听你这意思,难不成还真能在这原始森林里变出一条大路来?”

    “可不?”项庄当即指着前面不远的小河道,“那可不就是大路?”

    “就这?这分明是小河,怎么会是大路,嘶……”武涉说着忽然也明白了,又道,“上将军,军师,你们是说造船然后顺河而下?”

    “造船是来不及了,而且这河太小太浅,走不了。”项庄摆了摆手,又指着对面不远处莽莽苍苍的竹林说道,“不过,我们可以扎竹筏,要不了半天功夫,我们就能扎起上千只竹筏,到时候,我们就能坐着竹筏顺流而下,直达淮水。”

    尉缭微微一笑,接着说道:“然后再溯淮水而上,直抵南阳!”

    “对呀!”武涉击节赞道,“竹筏,咱们以前怎么就没有想到竹筏呢!?”

    “现在想到也不晚。”尉缭欣然道,“武涉先生,这次可都是你的功劳呢。”

    “是啊,这次可真是多亏了先生了。”项庄淡淡一笑,这次还真是多亏了武涉。

    从一开始,项庄和尉缭就只考虑怎么翻越崇山峻岭,只想着怎么穿越原始森林,却没有想过,顺流而下就能轻松穿越原始丛林,再溯河而上就能够绕过一座座大山,而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思维定势了,有些事说来简单,可不点破你就是想不到!

    当然,这里还仅仅只是思维定势这么简单,如果不是山中正好有毛竹,项庄、尉缭既便想到了顺流而下这条捷径,那也只能望河兴叹,因为没有毛竹他们就无法扎竹筏,五千楚军总不能全都跳河漂下去吧?

第57章 阴谋?阳谋!(求几张推荐票)

    第二天天没亮,楚军便开始伐竹结筏,五千多人一起动手,效率还是相当高的,不到中午就已经扎好了千余只竹筏,每只竹筏至少可坐六人!秦姬则带着百余女兵在竹林中取了许多竹笋,此时已是四月中旬,山中竹笋已经长得老高了。

    五千楚兵遂即顺流而下,仅仅只用了两天时间便汇入了淮河!

    中间虽然也有险滩,间或也有瀑布,好在竹筏不重,抬着绕过再行下河就是。

    到了淮河自然又要弃筏步行了,因为顺流而下就又回寿湖了,逆流而上的话,水流又太急,硬要上去的话就只能把竹筏给拖上去,可楚军毕竟是来打仗的,而不是沿江讨生活的纤夫,所以,完全没有这个必要。

    五千楚军遂即弃筏步行,好在淮泗大地尚未进入雨季,淮水仍旧处在枯水季节,沿着淮水两岸裸露的河床,行军倒也不算太难,只有遇到瀑布、险滩等路段时,大军才需要重新进山,于山中辟开灌木荆棘丛,绕道而行。

    沿着淮水一路向西,行进大约两百多里后,终于有了人烟!

    群山合抱之中,缓缓流淌的淮水边座落着一个大村甸,足有几百户人家!

    看到突然出现的“汉军”,村中百姓纷纷走避,只有年老走不动的才会留在村里,却一个个都用恐惧的眼神望着他们,这里虽然已是南阳郡的地界,可南阳郡毕竟归汉不久,这里的老百姓还没适应汉国的统治,对汉军也有着本能的畏惧心理。

    项庄转身回头,只见桓楚、季布、萧开、虞子期、荆迁、高初等将校已经全都聚集到了他的身边,从这些大将的眼神里,项庄看到了毫不掩饰的火热之色,项庄当然知道这火热意味着什么,更知道他们想干些什么!

    以前他们跟项羽时,就常常这么干的!

    很快,越来越多的将士从山里走出来,纷纷聚集到了项庄身边。

    许多将士的眸子里甚至已经流露出了野兽般的神采,在深山老林里窜了这么些天,每天吃硬的,喝冷的,嘴巴里早就淡出鸟来了!现在,他们只想吃顿热的,喝口烫的,再美美地泡个热水澡,如果能有女人,那就再好不过了!

    项庄的眼神又望向尉缭,尉缭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这个事情,其实早在出发之前项庄就已经跟尉缭反复商讨了。

    五千楚军孤军远征,连续转战,既没有补给,也没有援兵,要想坚持下去,还要让将士们始终保持高昂的斗志,不至于在连续不断的恶战中精神崩溃、斗志消解,那就只有一个办法,就是把楚军将士的兽性彻底激发出来,使他们变成一群嗜血的野兽!

    项庄当然知道这么做的可怕后果,但他已经没有别的选择!

    这是乱世,这就是一个人吃人的世界,做羊,是注定要被狼吃掉的,只有做狼,你才有可能活到最后!项庄从来就没有悲天悯人的情怀,人道主义?见鬼去吧!这是古代,这是乱世,这不是二十一世纪的文明世界,讲什么人道?

    天大地大,活命最大,要想活命,就只能不择手段!

    倏忽之间,项庄扬起右手,再竖起食指向前轻轻一压。

    霎那之间,五千楚军就像是闻到了血腥味的狼群,嗷嗷叫着扑向了大村甸,望着潮水般汹涌而去的楚军将士,尉缭神情凝重,武涉的眸子里却露出了不忍之色,这个大村甸,只怕是要完了,可这些百姓都是无辜的呀。

    项庄的眼神同样清冷,一旦做出决定,他就再不会有一丝的犹豫!

    再说楚军这么做,可不只是为了解决补给,或者通过杀戮来激发斗志这么简单。

    事实上,项庄和尉缭还有另外一重用心,一重极为险恶的用心,那就是乔妆成汉军一路烧杀劫掠,藉此破坏刘邦好不容易才塑造出来的仁义形象!

    楚军这么做也许骗不过豪族、士子,却可以骗倒绝大多数百姓!

    这个时代的百姓可都不识字,他们不可能有什么判断力,也不会轻易相信别人的话,他们一般只会相信自己的眼睛,当他们亲眼见证“汉军”的烧杀劫掠行为之后,就一定会四处传播,如此一来,刘邦在民间的仁义形象也就轰然崩塌了!

    至于豪族、士子,也许可以猜到真相,可他们未必就愿意替刘邦说话!

    刘邦也可以四处张贴榜文进行辟谣,可是,已经先入为主的百姓会相信吗?

    梁地、齐地、赵地的百姓就不说了,他们对刘邦那是半点认同感都没有,既便是关中的百姓,也并未完全归服刘邦,刘邦占据关中毕竟时日还短!既便有贤相萧何,也不可能在短短五年之内,就让关中百姓完全归服!

    一旦这个时候突然出现一支四处烧杀劫掠的“汉军”,刘邦的仁义形象既便不至于全盘崩溃,也一定会遭到严重的削弱,到时候刘邦在关中的统治根基就会极大动摇,接着就会出现征不了兵,也筹不到粮的局面!

    更厉害的是,这支“汉军”在梁地、齐地、赵地的烧杀掳掠,一旦激起了当地百姓对汉军的仇恨,各地豪族、士子就难免不会生出异心,以这些豪族、士子的影响力,到时候,谁又敢说韩信、彭越、张耳他们就不会有所想法?

    此计极为毒辣,因为根本就无解,这是阴谋,更是阳谋!

    就像当初,刘邦听取了陈平的献计,派彭越伪装楚军深入楚地,肆意烧杀掳掠,结果给楚地造成极大破坏的同时,也严重破坏了项羽在砀郡、薛郡以及泗水郡的统治根基,直接导致项羽再无法从这几个郡获得一个壮丁、一粒粮食!

    ##########

    夜深人静,除了散出去负责警戒的斥候队,绝大多数楚军将士在吃饱喝足又痛痛快快地泡了个热水澡后,很快就进入了沉沉梦想,明天,等待他们的又将是一次高强度的长途急行军,今晚不养足体力可不行。

    项庄、尉缭和武涉却还没睡。

    十几枝松明火把将整个草堂照得亮如白昼,正中的草席上已经摊开了一块八尺见方的巨大白布,尉缭正用木炭在白布上画下诸多图案,有山川,有河洛,有城墩,也有大路,赫然就是南阳、陈郡、颖川、三川诸郡的地形图。

    尉缭曾经当过故秦太尉,而且替秦始皇一手制订了扫灭六国的恢弘战略!

    在制订大战略的过程中,尉缭几乎每天都要仔细研究地形直到深夜,因此,关东六国大概的地形图几乎已经印进了他的脑海里,想用随时都可以画出来。

    尉缭堪堪画好,公孙遂就昂然直入,作揖禀报道:“上将军,打听清楚了!”说此一顿,公孙遂喘了口气,又道:“小人遵照上将军吩咐,在村外大路边守了将近两个时辰,才终于等来了几个商贩,这几个商贩说,这里是南阳、陈郡交界的成阳县地面!”

    “成阳县?在这里!”尉缭当即用木炭在白布上画了个小圆圈,然后指着地图对项庄说道,“上将军,从成阳往北三百多里就是舞阳,再从舞阳往北三百里就是敖仓!而且,从舞阳到敖仓这三百里有驰道可走,大军急进,十天内应该能够赶到!”

    “十天?”项庄摆了摆手,哂然道,“区区六百里,四天足矣!”

    “四天?”尉缭闻言凛然,失声道,“一天一百五十里?上将军,这……”

    武涉微微一笑,接着说道:“军师你有所不知,上将军初掌兵时,率五千众从东城逃到寿春,将近三百里的山路,只用了一天就跑完了!”说此一顿,武涉又道,“不过,当我们最后跑到寿春时,四千多人也只剩下三千多人了。”

    “这次却不会有这么多人掉队了。”项庄接着说道,“一来行军强度没有那么大,每天只需行军一百多里,而且从舞阳到敖仓还有驰道可走,二来,不管是从垓下逃出的老兵,还是从江东来的新兵,全都是身体强壮,体力过人的精壮汉子,应该撑得住!”

    武涉闻言轻轻地点了点头,上将军这话倒是没说错,从垓下出来的老兵那是没得说,更高强度的行军他们都已经历过,一天百余里的行军自然不在话下,至于江东过来的新兵,基本上也都是身强体壮的青壮年,估计问题也不大。

    不过,武涉又提出了新的难题:“问题是,南阳、颖川的守军会不会截杀我们?”

    “不会。”尉缭微微一笑,笃定地道,“我大军只一路往北急进,沿途不停不留,我军都穿着汉军战袍,又不与人接触,短时间内绝不会被人所识破!四天之后,既便两郡守军识破了我军的伪装,我们也已经偷袭敖仓得手了,这个,就叫瞒天过海!”

    “啪!”项庄拍案而起,沉声道,“就这么定了!”#############################################################PS:凌晨加更,感谢大家一周以来对剑客和《楚汉争鼎》的支持,新的一周,也将是楚汉争鼎新书期的最后一周了,这一周,剑客有个愿望,希望依然还能留在周点击榜和周推荐榜上,拜托大家了。

第58章 瞒天过海(急求推荐票)

    这天上午,泌阳县长(秦制,万人以上大县设县令,万人以下小县设县长)叶仲日上三竿才回到县衙,刚进后衙坐下,县尉叶慎就匆匆走了进来,作揖禀报道:“大人,刚刚快马回报,南边开来了一支汉军,足有上万人!”

    “汉军?”叶仲愕然道,“汉王不是在淮南打仗吗?”

    “小人也不知道啊。”叶慎苦笑道,“大人,是不是赶紧让人安排酒食?再把仓吏找来,让他清点下府库里的钱粮?汉军打这过,咱们没有一点表示,只怕是不行吧?”秦汉军制,大军过境,各郡各县都是要提供钱粮的。

    “不对啊。”叶仲却是眼珠一转,沉吟着道,“没听说最近会有汉军打这过境啊?而且本县也没有接到郡守的公文,不对,这事有些奇怪!”说此一顿,叶仲又道,“这样,你立即让人关紧城门,不准任何人出入,再召集民壮登城!”

    “啊?”叶慎失声道,“大人,这这这,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万一要是把汉军的领兵大将给惹恼了,他领着大军来攻城怎么办?就凭这两丈来高的土城,再加几百民壮,根本就守不住城池啊,到时候满城老少都会被他们杀个精光的!”

    “闭嘴,让你去就赶紧去!”叶仲火道,“本县随后就到!”

    “诺。”县尉叶慎不敢抗命,摇了摇头,只得慌里慌张地去了。

    半刻钟后,当叶仲全身披挂登上城头时,县丞、功曹、令吏、仓吏、厩驺等属官也早已经到了,一百多临时召集起来的民壮也已经登上了城头,不过个个神色慌张,面有惧色,没有办法,听人说过境的可是上万大军,能不怕吗?

    又过了不到片刻功夫,南边大路上便毫无征兆地出现了一条黑线,随着时间的推移,这条黑线逐渐开始缓缓伸展,又缓缓变粗,某一刻,无数个身影便从黑线中猛然跳了出来,赫然都是披甲执锐的甲兵,而且都披着深红战袍,可不就是汉军?

    “汉军,真是汉军,大人,赶紧打开城门,让人准备酒食吧!”

    “是啊,这些甲兵可都是虎狼之士啊,惹恼了他们可不得了哇!”

    “大人,他们向着这里开过来了,不能再犹豫了,赶紧开城门吧!”

    县丞、县尉、功曹、仓吏等属官已经屁都吓出来了,连声哀求,县长叶仲却根本不为所动,冷冷地道:“不行,本县总觉得情形有些不对,都听好了,没有本县之命,谁都不许擅自打开城门,违令者——斩!”

    这边正争执不下时,汹汹而进的汉军已经开到了泌阳县城的东门外,就在几个属官紧张得快要窒息时,城外突然间响起了一阵悠远绵长的号角声,旋即汹汹而进的汉军甲兵便拐上了往北的大路,竟然从泌阳县城外擦身而过了。

    这支汉军来得突然,去得也快,不到半个时辰,就已经消失在北方地平线上了。

    直到再看不到一个汉军甲士的身影,几个泌阳县的属官才长长地舒了口气,胆子最小的仓吏甚至都瘫坐在地上了,县长叶仲却摸了摸唇上的小胡子,吩咐县尉叶慎道:“叶大人,你马上派出飞骑去往宛县,向郡守禀明此事!”

    “诺!”叶慎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领命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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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傍晚,舞阳县。

    舞阳县令赵乐已经侯在了东门外,在他身后,县丞、县尉、功曹等属官也已经沿着大路一字摆开,舞阳县令还组织了不少百姓挑着饭担、酒食来劳军,沿着往北的驰道,上百挑饭担,几十只酒坛,上百口水缸已经一溜摆开。

    汹汹开过的汉军也不客气,抓起饭团就吃,抢过水缸就喝。

    两个校尉模样的汉军军官更是大步上前来,老实不客气地从舞阳县令面前各抱了一大坛水酒,然后仰起脖子咕咚咕咚痛饮起来。

    “这位将军,请问你们打哪来?”舞阳县令小心翼翼地问道,“又要往哪去?”

    “就喝你两坛水酒,恁多废话?”左边那个校尉将酒坛往地上一掷,神情不愉。

    “呃,这个……下官也就是随便问问。”舞阳县令眼珠急转,不经意间又问道,“听两位将军的口音,好像是楚地的?”

    左边那个校尉脸色大变,伸手就要拔刀。

    右边那个校尉急忙制止,又凶霸霸地冲舞阳县令吼道:“老子是沛县人,你说沛县算不算楚地?”

    “算。”舞阳县令连连应道,“当然算。”

    “嗯!?”右边校尉勃然大怒,当下铿然拔刀,只见寒光一闪,锋利的刀锋就已经架到了舞阳县令的脖子上,旋即喝问道,“你说什么?沛县是楚地?”

    “啊,不不不。”舞阳县令吓得面无人色,连连摇手道,“沛县不是楚地,是汉地,现在整个天下都是汉王的,沛县自然是汉地,汉地!”

    “这还差不多,哼!”那校尉这才收刀,转身就走。

    直到所有汉军都过去,而且走远了,舞阳县令才长长地舒了口气,又一下瘫坐在地,几个属官赶紧抢上前来把他扶起,县尉又问道:“大人,这支汉军既没来交割关防,也没有让本县提供钱粮,情形不太对啊,是不是让人去郡守大人那里问问?”

    “问什么问?”舞阳县令没好气道,“刚才你没听见吗?人家是沛县的!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人家就是汉王身边的亲信将校!还派人去郡守大人那里问,这事万一要是让这些个骄兵悍将知道了,你小子就死定了,没得还连累了本县,哼!”

    县尉不敢吭声了,几个属官也是连连点头,深以为然的样子。

    这兵荒马乱的,谁也不知道明天是死是活,今晚脱了鞋,明天说不定就再穿不上了,所以,多一事还不如少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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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汉军经过阳翟(颖川郡治)时,颖川郡守正好外出巡视去了,等他返回阳翟时,汉军都已经过境好几个时辰了,这时候,南边几个县派来的信使也纷纷赶到了,几乎都带来了同样的疑问,这支汉军过境,他们事先怎么都没接到公文?

    颖川郡守召来郡尉、郡丞等属官一问,听说这支汉军足有万余精兵,而且全都身披深红战袍,当即便放下心来,如今十万楚军已经在垓下灰飞烟灭,只剩下几千残兵被汉王及各路诸侯困在淮南大别山中,这路大军若不是汉王的军队,又能是谁的军队?

    至于沿路的可疑情形,多半是奉了汉王秘令,正在执行什么秘密军务吧。

    颖川郡守是个聪明人,聪明人就爱瞎琢磨人,他知道楚国灭亡之后,汉王必定要对各路诸侯下手,既便不兔死狗烹,削兵权那是肯定的,没准这支汉军就是奉了汉王密令去抄截梁王、齐王、赵王或者韩王老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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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颖川郡守是想多了,南阳郡守却是根本没放在心上。

    觉得这兵荒马乱的,有大军过境那还不是常事?又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尽管泌阳县长已经派出飞骑来报,说是该县南边的一个大村甸遭到了汉军洗劫,可南阳郡守也浑没在意,说起来,楚汉相争时期,不管是汉军、楚军还是各路诸侯的军队,军纪都是不怎么好的,洗劫村落,甚至屠城都是常有的事。

    何况南阳郡归楚未久,遭到汉军洗劫也属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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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夜时分,乔妆汉军的楚军已经顺利进至敖仓以西五十里的北邙山!

    大军在过了太室山后,就没有继续沿着驰道向荥阳逼近,荥阳毕竟紧邻敖仓,敖仓更是军事重地,项羽因为丢掉了敖仓而败走垓下,刘邦又岂会犯同样的错误?现在敖仓既便没有重兵把守,留下得力大将坐镇却是必定的!

    所以,再想以瞒天过海之计瞒过荥阳令跟敖仓令,那是痴心妄想!

    所以,过了太室山之后,楚军便离开了驰道,顺着汜水一路往绕过成皋,进至敖仓五十里外的北邙山中隐蔽了下来,同时派出大量斥候,扮成饥民樵农,捕杀从南边阳翟,西边成皋过来的信使官差,以尽可能地封锁消息!

    山中刚刚下了场雨,尽管已是四月下旬,却还是阴冷得紧。

    为了尽可能地隐匿形迹,项庄严令不得生火取暖,可他还是找了处背阴崖洞,破例给尉缭生了堆火,没办法,这老爷子年岁大了,长途行军风餐露宿这么多天,累坏了,再要是得个感冒啥的,说不定就过去了,项庄可不敢冒这风险!

    尉缭一边烤着火,一边愧疚地道:“上将军,老朽给您添累赘了。”

    “军师,你可千万别这么说。”项庄忙道,“您现在可是咱们的主心骨,没有您,我都不知道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呢。”

    “上将军说笑了。”尉缭不无欣慰地道,“您是老朽见过的,意志最为坚定的人,就像你所说的,楚虽三户,亡秦必楚,项虽一丁,大楚必兴,老朽相信,既便真的只剩下上将军你一人了,也是绝不会轻易放弃复楚大业的。”

    “呵呵,知我者,军师也。”项庄忍不住伸手与尉缭重重相握。

    尉缭微微一笑,说道:“老朽略通医道,对自己的身体多有了解,所以,上将军大可放心,至少在复楚大业没有成功之前,老朽是绝不会死的,老朽还等着大楚复兴之后,亲眼见证秦法还有耕战体系重新推行于天下的那一天呢!”

    “军师,相信我。”项庄淡淡的,却是不容置疑地道,“会有那一天的!”###########################################################PS:刚刚起床,发现吊在周推荐榜的末位,随时都会掉下来,很是危险啊,急求几章推荐票,稳住位置。感谢:星空的物语、纯情小猪猪、吴越人物、恩里克热、飞舞的血花飘、剑道始祖、巫山亦是山、不好意思的王、碧血剑1、红狐、T.c.仁公子、手心里的涅磐、★逍遥浪漫★、厕所摆﹫POSE、冬眠的熊猫、导弹是我、等书友的慷慨打赏,非常感谢。

第59章 大魏公主(求推荐票)

    敖仓令陈豨,正在几十个门客的簇拥下巡视全城。

    两个多月前,敖仓四周就陆续出现了饥民,到现在已经聚集了不下五万人!

    现在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梁地百姓大多已经吃光了去年的秋粮,刚播下去的春粮又还没到收割的季节,再加上楚汉连年征战,梁王彭越派下的粮赋又极重,因此,许多人家都已经断了顿,便纷纷涌来敖仓,要求敖仓令开仓放粮。

    敖仓有粮,天下皆知,现在这些饥民都指着敖仓之粟救命了。

    五万饥民云集敖仓四周,陈豨又岂敢掉以轻心?若不是三川郡守吕泽大人严令不准杀戮百姓,陈豨只怕早就出兵强行驱赶百姓了,敖仓之粮可是国库公粮,是军粮,要供应汉王大军的,谁又敢打这军粮的主意?

    站在敖仓城的城头上往山下望去,只见旷野上到处都是星星点点的火光,隐隐约约的还有饥民的哭泣声随风传来,听这声音,多半又有人饿死了!事实上,这两个月来,每天都有数以百计的饥民饿死,乱世人命贱如狗啊。

    门客侯敞不忍心,劝道:“大人,要不还是放些粮食吧?”

    “不行!”陈豨断然拒绝道,“一旦开仓放粮,各县饥民必定闻风而至,整个梁地,没饭吃的饥民何止百万?敖仓存粮虽多,却要接济百万饥民,根本就撑不了太久,而且,粮食都给饥民吃了,到时候拿什么供应汉王大军?”

    侯敞叹了口气,不再说话了,心忖这事还真不能怪敖仓令心狠。

    陈豨巡视完了,又吩咐门客张春道:“张春,你这便派出信使,分别前往荥阳、索邑、京邑、广武、成皋各城,务必转告各位大人,就说敖仓周围聚集的饥民越来越多了,单凭敖仓城内的三千守军,已经不足应付了,让他们马上抽调援兵过来。”

    “诺!”门客张春轰然应诺,当即领命去了。

    陈豨又带着一众门客下了城垣,直奔衙署而来。

    刚进大门,便有门下小吏上前,神秘兮兮地道:“大人,有客来访。”

    陈豨平素极为礼贤下士,甚至面对农夫的时候都能做到谦卑有加,听说有客来访,便赶紧正了正衣冠,又小心掸去了落在衣袍上的灰尘、草屑,这才正容进了大厅,一边又小声问门下小吏道:“客人是打哪来的?”

    门下小吏挤眉弄眼道:“大人一见便知。”

    陈豨不再多问,当下大步进了衙署客厅。

    客厅里果然站了两人,一人身姿窈窕,体态妖娆,头包素白布帕,身着交领直裾素白深衣,乌云青丝如瀑布披洒,竟然是个小娘,另一人身材长大,体形壮硕,身着黑衣深衣,且手持长剑,倒像是个武士。

    听到陈豨的脚步声,那两人便转过身来。

    陈豨只觉眼前猛然一亮,只见那小娘眉目如画,宛如月中仙子,如此秀色,甚至连昏昏黯黯的客厅都因她而变得明亮起来,再看那男子时,却是个中年人,面相忠厚,而且满脸的风霜之色,身形又落了小娘半步,多半是她护卫了。

    “在下陈豨。”陈豨当下向着两人深深一揖,朗声道,“见过两位。”

    “听闻大人乃是大魏遗族,素来敬仰信陵君,是也不是?”那小娘微微一笑,宛如百花竞放,陈豨只看得两眼发直,一时间竟忘了回答。

    “放肆!”那中年男子见状大怒,伸手就要拔剑。

    “东伯不得无礼。”那小娘却赶紧阻止了中年男子。

    陈豨这才如梦方醒,当即作揖致歉道:“方才多有冒犯,恕罪。”

    “小女子并不信奉孔孟之道,自然也没有非礼勿视之禁忌,大人若是觉得小女子姿色尚堪入目,多看也是无妨。”那小娘嫣然一笑,又伸手轻轻撩起耳畔一缕青丝,竟是越发的媚态横生,又道,“不过,大人还没有回答小女子的问题呢。”

    陈豨却不敢多看了,当下侧目答道:“在下的确曾是魏人,也极为仰慕信陵君,只是,如今已经没有大魏了。”

    “胡说!”那中年男子再次怒道,“大魏王族尚在,安知没有复兴之日?”

    “东伯!”那小娘顿时蹙紧秀眉,再次阻止了中年男子,又转头向陈豨道,“大人,若信陵君在此,您觉得他会眼睁睁地看着敖山下的五万饥民活活饿死吗?”

    陈豨叹息道:“敖仓之粮是国库公粮,是军粮,在下无权擅自处置。”

    那小娘又道:“正所谓事急从权,如今敖山下的五万饥民正嗷嗷待哺,每天都有数以百计的饥民死于饥饿,大人不妨先行放粮,再急报汉王,汉王仁义,天下皆知,想来不会怪罪于大人,说不定还会赞赏大人为民请命的义举。”

    “这个……”陈豨顿时无言以对,他虽然知道这小娘说的不对,却苦于无法反驳,他若加以反驳,岂不是在说刘邦不仁不义?这个罪名他可担不起!

    “小女子言尽于此,大人三思。”说罢,那小娘便径直走了。

    陈豨目送那小娘窈窕妖娆的身影消失在衙署大门外,直到什么都看不见了,才恋恋不舍地收回了视线,心里却忽然升起了若有所失的莫名感觉,他真想追上去把那小娘留下来,甚至不惜用强,可最终他还是控制住了心底的**。

    说到底,陈豨是个有野心的人,他不想破坏自己好不容易才树立起来的“视贤下士”的形象。

    ##########

    敖仓令衙署外,小娘和东伯正催马缓缓而行。

    东伯边走边问道:“公主,您说这个陈豨会开仓放粮吗?”

    “不知道,这个陈豨虽然素有贤名,我却看不透他。”小娘摇了摇头,又幽幽说道,“不过,我能替魏地百姓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东伯肃容说道:“公主,你若真是为了大魏百姓着想,就该登高一呼,召集魏地豪强世族,替大魏复国!”

    小娘再次摇头,叹道:“东伯,陈豨说的对,现在已经没有大魏了,既便召集魏地豪强世族,既便复国成功,也不过是徒惹刀兵而已,这只会给魏地百姓带来更大的灾难。”说此一顿,小娘又道,“还有,东伯,今后别再叫我公主了,亡国之女,何敢妄称公主?东伯,从今往后,你还是叫我无央吧。”

    “这……”东伯惶然道,“老奴岂敢。”

    小娘又叹了口气,神情凄婉地说道:“父王**时,我还只有十岁,什么都不懂,是你把我从火海里救了出来,要不是东伯你,我只怕早就被烧死了,后来,你又教我识字,又教我学习百家之长,东伯,你就是我的长辈,我就是你的孙女儿,好吗?”

    “公主哪。”东伯也动了感情,一边抹泪一边说道,“要不是先王,老奴早在幼时就已经饿死道左了,老奴曾经对天盟誓,永世效忠大魏,永世护卫王室子弟,这都是老奴应该做的呀,公主你再这么说,老奴可真是无地自容了。”

    小娘再没有多说,夜空下,只有一声幽幽轻叹。

    ##########

    北邙山中,项庄正跟尉缭、武涉商议夺取敖仓之策。

    敖仓乃秦始皇所建,尉缭曾是故秦太尉,也曾几次巡视敖仓,对那里的地形是相当之了解,敖仓修在敖山之上,四周环以城廓,城墙高五丈有余,墙下又是陡坡,净高甚至超过十丈,若要强攻,则必然会死伤惨重!

    更糟的是,敖仓城内有多少守军也是不知!

    三人正苦思无计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忽然传来,急回头看时,只见公孙遂已经大步走进了崖洞,旋即向着项庄作揖见礼,然后喘息着说道:“禀上将军,小人带人连夜刺探了敖山的情形,结果发现敖山下聚集了好几万饥民!”

    “嗯!?”项庄闻言皱眉道,“敖山下竟然聚集了几万饥民?”

    尉缭捋了捋颔下长须,忽然微笑道:“上将军,天助我大楚哪!”

    项庄心头一动,沉声道:“军师是说,乔妆成饥民偷袭敖仓城?”

    “对。”尉缭欣然点头道,“敖仓依山而建,城高墙厚,实在是易守难攻,我军若不用奇计,贸然强攻,死伤必众,五百先登死士,到时候恐怕就剩不下几个了。”

    说此一顿,尉缭又道:“而且,这数万饥民还给大楚带来了另外一个好处,上将军完全可以借此机会,一举扭转楚军残暴不仁的形象!”

    武涉道:“军师是说,把敖仓之粮全部分给这些饥民?”

    “不仅仅只是这数万饥民,眼下正值四月,正是青黄不接之时,上将军开仓放粮的消息一旦传开,梁地百姓必定蜂拥而至,不消数日,敖仓之粮就会分发殆尽,到时候楚军仁义之名声已成,刘邦就是再派大军前来,却也追不回敖仓之粮了!”

    “哈哈,好!”项庄大笑道,“这样一来,我们楚军在梁地就有了仁义之师的美名,而汉军嘛,嘿嘿,却变成了烧杀掳掠的残暴之师,两相对比,梁地百姓对刘邦和汉军必定会深恶痛绝,彭越回师之后可有得头疼了,哈哈哈。”

第60章 奇袭敖仓(上)(求几张推荐票)

    第二天天还没亮,露宿在敖山下的饥民们还在睡梦中时,紧闭的敖仓城门就在沉闷的嘎嘎声中缓缓打了开来,旋即一队手持长戈的兵卒已经汹汹而出,等饥民们纷纷惊醒时,只见这些兵卒已经列好队,很快又有士卒抬着一口口大铁釜从城门内鱼贯而出。

    已经饿得眼冒绿光的饥民便纷纷围了过来,有脑子机灵的已经惊喜地大叫了起来:“放粮了,官府要放粮了!”

    “放粮了?官府真要放粮了?”

    “苍天哪,苍天,苍天终于开眼了。”

    “这下好了,大伙有救了,有救了,哈哈哈。”

    从四面八方蜂拥而来的饥民顿时欢呼起来,不少人甚至跪倒在地,对着那些个正在搭设粥棚的兵卒叩起头来。

    项庄、公孙遂衣衫褴褛,蓬头垢面,这会也已经混进了饥民中间。

    五百先登死士也已经扮成饥民,悄然混进了拥挤的人群中,只等项庄一声令下,他们就会拔剑而出,悍不畏死地杀入敖仓。

    “上将军,动手吧!”公孙遂说着,手已经摸向了藏刀的破布囊。

    项庄却一下摁住了公孙遂的右手,摇头道:“不急,等等看再说。”

    现在的确不能贸然动手,为了防备城外的饥民闹事,敖仓守军明显加强了戒备,不仅粥棚附近有上百甲兵负责把守,通向城门的大路也是守备森严,敖仓城头上更是站满了密密麻麻的弓箭手,先登营如果贸然发动,敖仓城门很快就会关闭,到时候城头箭如雨下,先登营既便得了手,也绝对会死伤惨重!

    看起来,这个敖仓令还算是个厉害角色,要想偷袭敖仓还真不容易!

    项庄话音方落,身后忽然传来了一个细细柔柔的声音:“东伯,真是没想到,这个陈豨还真有信陵君遗风,他居然真的敢开仓放粮。”

    “嗯,这个陈豨为人还算不错,颇有魏人风骨。”

    “陈豨?”项庄闻言微微一动,在穿越前,他曾经听过央视一期百家讲坛,好像是河南大学一个教授讲的,里面就讲过这个陈豨,似乎这个陈豨很是仰慕信陵君,也养了一大批门客,后来也造反了,韩信似乎还给他写过联手造反的密信。

    当下项庄回头,身后说话的却是个千娇百媚的小娘,虽布衣荆钗亦难掩天姿国色,更难得的是,身上竟隐隐还透出股高贵之气,不像是升斗小民人家的女儿,尤其是她身边那个中年壮汉,手持宝剑,隐隐像是她的护卫。

    那小娘很快注意到了项庄那犀利的眼神,当下秀眉轻蹙转过了身去。

    那中年壮汉也同样注意到了项庄的无礼,反手就要拔剑,却被那小娘给制止了,公孙遂也想拔刀,同样被项庄给制止了,待那两人挤入人群不见了,公孙遂才道:“上将军,这两个人可能已经识破了咱们的身份,是不是追上去杀了他们?”

    “公孙遂,你太冲动了!”项庄皱了皱眉,低声训斥道,“为将者,一定要冷静,时时刻刻都必须保持冷静,明白吗?”

    “诺!”公孙遂低声道,“小人明白了。”

    “从现在开始,不要随便说话,看我眼色行事!”

    说罢,项庄即转身挤入人群中不见了,公孙遂向混在人群中的几个屯长使了个眼色,也跟着项庄,慢慢向着粥棚所在的方位靠拢。

    ##########

    敖仓城头,门客曼丘臣不无担心地向陈豨说道:“大人,私开敖仓放粮,可是大罪,一旦汉王追究下来,可不是闹着玩的。”

    “汉王是不会追究的。”陈豨背着手,淡淡地道,“我只用了几十石粮食,却帮他换回了仁义爱民的民声,他高兴都来不及,又怎么会追究?”

    “几十石粮食?”曼丘臣愕然道,“这么多饥民,只够他们喝顿稀的!”

    另外几十个门客也是面面相觑,聚集在敖山下的饥民足有五万之众,区区几十石粮食还真只够这些饥民喝顿稀的,而且还是稀得能照出人影的粥汤!他们却不知道,陈豨此举就只是做个样子,只是为了博个名声,而不是真的要赈济饥民。

    “这个就没办法了,本官只有这点权限。”陈豨摇头苦笑,又道,“侯敞、王黄,麻烦两位前去看守粥棚,一旦饥民闹事,冲撞粥棚,则立杀无赦!”

    “诺!”两名全装惯带的门客轰然应诺,当即领命去了。

    陈豨舒了口气,又在山下饥民中漫无目的地搜寻起来,可是找了好半天也没有找到昨晚所见的那个美貌小娘,不禁心中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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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项庄、公孙遂拿着路边捡来的破碗,居然也领到了两碗光可照人的稀粥,公孙遂两大口就将稀粥给喝了个精光,又愤愤地将破陶碗掷在地上,破口大骂道:“他娘的,这清汤寡水的也叫粥?鸟,这就是刷锅水!”

    这一声大骂很是刺耳,项庄急要阻止时已经晚了。

    守在粥棚附近的十几名兵卒立刻便齐刷刷地看了过来,神色不善,一个挎着长剑的小校更是向着公孙遂大步走了过来。

    旁边有位好心的老汉便赶紧劝道:“小伙子,有口稀的就不错了,饿不死人就好,你赶紧向这位将军认个错,啊?”说罢,那老汉又赶紧迎向那守军小校,哀求道,“将军,这位将军,那后生年轻不晓事,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那小校却老实不客气地将老汉一把拨开,又径直向公孙遂走了过来,公孙遂反手又要拔刀,却又被项庄死死摁住了,当下只好收手。

    那小校大步走到公孙遂跟前,却并没有动手,只是上下打量了公孙遂几眼,说道:“你这愣种,身板看起来还挺结实,应该有把子力气,得,也别跟这讨食了,这就跟老子走,老子给你找个好差事。”

    公孙遂没好气道:“老子凭什么跟你走?”

    “嘿,没想到你小子还真是个愣种,还敢顶嘴?”那小校这下真有些不高兴了。

    项庄听了却是心下一动,正愁没办法混进城呢,机会就从天而降了,当下抢前说道:“这位将军,我兄弟他不晓事,你别跟他一般见识。”说罢,又讨好地笑道,“将军,只要有干的吃,咱兄弟就跟你走,不过,稀的可不成,稀的喝了不长力气。”

    “有干的!”那小校一竖大拇指,得意地道,“一天两顿,走不走?”

    话刚说完,那小校就注意到了项庄和公孙遂挟在腋下的那两口长长的破布囊,当即脸色微变,右手更是不经意间搭上了剑柄,沉声问道:“你们腋下挟的什么东西?”

    公孙遂顿时脸色微变,项庄却淡淡地道:“就是两口长刀,带着防身的。”

    “刀!?”那小校闻言顿时退下两步,又铿然拔剑,厉声道,“扔过来!”

    公孙遂越发脸色大变,不过他见项庄没有拔刀,也就没敢轻举妄动,项庄却显得神情自若,当下将腋下那口裹着横刀的破布囊扔给了小校,一边说道:“小人祖上是打铁的,这两口刀是我们兄弟离开老家逃难前,打了防身的。”

    说话间,那小校已经解开破布,藏在里面的横刀一下就露出了峥嵘。

    一眼看到横刀,那小校顿时两眼放光,大赞道:“好刀!真是好刀!”

    摸了摸冷森森的刀锋,小校又回头望着项庄,问道:“你们还会打铁?”

    项庄连连点头道:“回将军的话,小人家里世代打铁,尤其善长打造兵器!”

    “哈哈,那你可算来对地方了,咱们陈大人最是礼贤下士,你既然善于打造兵器,想来必定能够得到大人礼遇。”那小校说罢,竟又将横刀扔回给了项庄,然后说道,“走吧,这就跟我去见我家大人。”说罢,那小校转身就走。

    这小校不是别人,正是陈豨的门客侯敞,侯敞知道陈豨喜欢养士,仗着家资雄厚常常搜罗普天下的奇人异士,只要有一技之长,陈豨就必定会想方设法揽入门下,今天他一下就替陈豨招揽到两个善长打造兵器的铁匠师,想必能得到一大笔的赏钱。

    项庄又不失时机地说道:“将军,从小人家乡一起逃难过来的,还有不少乡党,里面也有三五十个青壮年,而且都是打铁出身,要不要也招入军中?”

    “哦?”侯敞根本不疑有诈,越发大喜道,“你的这些乡党都会打铁?”

    “会,当然会。”项庄连连点头道,“不过,这些乡党的手艺可不及小人,小人的手艺那是祖传的,轻易不能示人。”

    “哈哈,只要会打铁就成,手艺好赖不论!”侯敞大笑道,“不过先说好了,军中只要年轻力壮的汉子,老幼妇孺可不要的,顶多先预支你们一些月钱,把你们的家人在附近找个地儿先安顿下来,怎么样?”

    “行行行,都依将军,都依将军。”项庄说罢一使眼色,让公孙遂召来了五十几个先登死士,这五十几个先登死士却已经把身上的短剑都给了别人。

    这是必须的,否则,五十几个携刀带剑的“饥民”进了军营,那还不得穿帮?只要敖仓守将不是个白痴,就一定会发现问题!再说陈豨可不是白痴,此人既然喜欢养士,就必定有其过人之处,又岂是易与之辈?############################################################PS:先热烈祝贺“碧血剑1”成为楚汉争鼎的第一位宗师!再感谢:Bayaヅ文、隐龍?、sgqsdxsw、雀斑骑兵、剑道始祖、小星也、明泽静羽、天花板的蜘蛛、★逍遥浪漫★、田大榜、星空的物语、焱焱更健康、lql19810616、纯情小猪猪、mabol、我现在—迷茫中、最後的疼爱是手放开、于盛之、平少三三、厕所摆﹫POSE、碧血剑1、爱哭的小紫、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等书友的慷慨打赏,非常感谢。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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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汉争鼎介绍:
垓下之战,十万楚军灰飞烟灭。项庄真能力挽狂澜,真能带着三千残部逃出生天,他真能凭借这三千残部复兴楚国?楚汉争鼎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楚汉争鼎,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楚汉争鼎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