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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寂寞剑客     楚汉争鼎txt下载     楚汉争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77章 骠骑将军

    第277章骠骑将军

    刘邦道:“子房,你是说对匈奴用兵?”

    老实说,对于匈奴人刘邦还是相当忌惮的,主要原因就是匈奴人都是来去如风的草原骑兵,而汉军则大多都是步兵,一旦双方大打出手,汉军就会从战略上处于被动,所以,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刘邦实在不愿去主动招惹匈奴人。本章由为您提供]《

    张良不答反问道:“大王不觉得现在正是对河西用兵的大好时机吗?”

    由于项庄这个穿越者的出现,致使刘邦对骑兵有了更加深刻的认识,再加上天下大势与历史上发生了极大的偏差,迫使刘邦不得不独自面对匈奴的威胁,因此,早在匈奴人第一次南下关中之后,刘邦就加强了对匈奴、月氏的防范以及渗透。

    此时的关中,东面是韩国、梁国,南面是巴、蜀二郡,可高枕无忧。

    西陲的月氏人以及北边的匈奴人都能对大汉构成威胁,不过总的来说,匈奴人的威胁要远远大于月氏人。

    事实上,月氏人现在的日子也不好过。

    不久前,横亘在匈奴人跟月氏人中间的休屠部落和浑邪部落都投降了匈奴人,月氏人便需要直面匈奴人的威胁了,据说,匈奴单于冒顿已经好几次派使者前往月氏王廷,威胁月氏人效法休屠、浑邪二部落、臣服于匈奴人脚下。

    月氏人也是个大部落,带甲十余万,自然不会轻易臣服。

    张良以为,一旦月氏人跟匈奴全面开战,大汉国则正好趁此机会结好月氏人,狠狠打击匈奴人,既便不能彻底打残匈奴人,至少也要打得他们不敢南下牧马,如此一来,大汉国就能一举解决来自西陲、北疆的两大威胁,可谓一举两得。

    而且对这个情形,张良、陈平也已经分析过多次了。(《)

    刘邦也有些意动,又道:“子房,你觉得这仗真能打?”

    张良道:“大王,河西之战,我军有三胜而匈奴有三败,故而此战可打!”

    “我军有三胜而匈奴有三败?”刘邦饶有兴致地问道,“子房,说具体些。”

    张良道:“河西走廊紧邻陇西、北地二郡,我军以逸待劳,此一胜;月氏人正面临生死存亡之威胁,必与我同心协力、共抗匈奴,此二胜;我骑军已然练成,可谓兵强马壮,器械犀利更非匈奴可比,此三胜也。3∴35686688”

    陈平微微一笑,接着说道:“九原远离河西走廊,匈奴人劳师以袭远,此一败;休屠、浑邪新降、人心不稳,难与匈奴同心协力、联兵作战,此二败;眼下还只是盛夏时,匈奴人膘未féi、马未壮,又不能调集整个部落之兵大举出征,此三败也。”

    张良又道:“我军有三胜而匈奴有三败,这一仗为什么不能打?”

    刘邦听得怦然心动,当下狠狠击节道:“好,打!”顿了顿,刘邦又道,“那么,又该以谁为将,又该出动多少骑兵?”

    张良、陈平对视一眼,微笑不语。

    汉王已经是快六十岁的人了,身子骨早已经不比当年了,再加上骑军作战,动辄长驱疾驰上千里,汉王这把老骨头真要是颠出个好歹,那可不得了!所以说这一仗只能派一员大将领军出征,至于派谁出征,也是毫无悬念了。

    汉军骑将原本就不多,除了灌婴也就吕台了。

    换成一年前,派谁出征还需考虑考虑,不过现在嘛,却是根本没那个必要了,去年白于山口那一场大战,吕台大获全胜,又生擒匈奴左大当户,灌婴却在肤施惨遭败绩,两人孰优孰劣早已经清明,吕台虽然年轻,领兵作战之能却远在灌婴之上!

    如果说刘邦还有所顾虑的话,那就是顾虑吕台是吕泽的长子,又是吕后的外甥,更是太子刘盈的表兄,一旦吕台战功卓著,成为大汉国不可或缺的栋梁,则刘邦再想废黜刘盈改立刘如意为太子,那就得好生掂量掂量吕氏的反应了。(《7*)

    不过张良、陈平并不赞同刘邦废黜刘盈,因而都顷向于由吕台领兵。

    刘邦思量再三,终觉得废黜太子还可从长计议,而匈奴人的威胁却是迫在眉睫,当下以拳击掌,回头吩咐张良道:“子房,即刻拟一道诏令,擢长乐校尉吕台为骠骑将军,统帅陇西、咸阳大营计两万jīng骑,克日征发河西!”

    “喏!”张良欣然应诺,转身领命去了。

    张良前脚刚走,萧何忽然风尘仆仆地闯了进来。

    “国相?”刘邦愕然道,“你怎么到陇西来了?”

    “大王。”萧何冲刘邦揖了一揖,喘息着道,“快,快随臣回咸阳。”

    “回咸阳?”刘邦心头一跳,脸sè微变道,“国相,是不是出什么大事了?”

    “呃,不是。”萧何赶紧摇头,然后说道,“是这样,数天前臣无意中遇到了一位关东的游学士子,此人学识过人,谈吐更是不俗,绝对是大王急需的人才,只是单凭臣的身份,怕是不足以延揽此人,所以,大王还是赶紧回一趟咸阳吧。”

    “人才?”刘邦神情微动,对于萧何识人的眼力,刘邦素来是相当信服的,萧何说此人是人才,那就必定是人才,既然在是人才,当然是要大力延揽的,对于人才,刘邦是永远都不嫌多的,当下刘邦说道,“好,寡人这便回咸阳!”

    咸阳西郊,长乐营。

    酷日似火,cháo水般的铁蹄声中,一队大约四五百骑的汉军骑兵犹如风驰电擎、向着长乐营的辕mén疾驰而来,堪堪接近辕mén,策马奔驰在最前方的红袍小将骤然扬起右手,身后汹涌跟进的四五百骑顿时向着左右两翼迅速展开。

    几乎是同时,长乐营的辕mén也轰然打开,另一队汉军骑兵从辕mén中汹涌而出,两支汉军骑兵相对而进,速度由疾转缓,直到相距不足十步之遥时才纷纷勒住坐骑,从长乐营里迎出来的那支汉骑,为首的竟也是一员汉军小将。

    “将之!”

    “胜之!”

    刹那的对峙之后,为首的两员汉军小将同时抱拳大笑。

    这两员汉军小将自然就是吕台、周冠夫了,吕台表字将之,周冠夫表字胜之,全都是汉王刘邦赐的字,吕台、周冠夫与王起并称关中三骏,只可惜大别山一战,王起未及加冠便折在了项庄手下,说起来委实让人扼腕叹息。

    “胜之,你不在上郡练兵,回咸阳干吗?”

    吕台说罢勒马转身,与周冠夫并绺而行,身后列队的数百汉骑便向着左右两侧呼喇喇地闪开,让出了通向辕mén的通道。

    周冠夫甩了甩手中马鞭,没好气道:“在上郡天天shè草人,最多就是狩狩猎、到山中shè几只兔子野jī,这日子过得实在无趣,都快淡出鸟来了,正好我也练了数百骑兵,就带来咸阳跟你的长乐营比试比试,看看孰优孰劣。”

    吕台微笑摇头,道:“胜之,你还是这脾气,呵呵。”

    周冠夫没好气地道:“将之,你直说,比还是不比?”

    “比,当然比。”吕台苦笑摇头,遂即又自信满满地道,“斗将单挑,我还真不如你,不过若是比试麾下骑兵的骑shè嘛,不是我自夸,你这数百骑兵虽然看起来也tǐng像那么回事,可真要是到了沙场上,还真是不够瞧。”

    周冠夫哼声道:“耍嘴皮子谁不会,上了沙场再见分晓!”

    吕台摇了摇头,又道:“这样吧,你远来是客,我也不欺负你,我长乐营辖下总有十六曲jīng骑,你随便挑一曲跟你这几百骑兵比,怎么样?”

    周冠夫道:“好,队列、骑shè外加夺羊,三局两胜!”

    说话间,两人便已经策马来到了长乐营的大校场边,吕台正yù击鼓聚兵时,守在辕mén上的哨卒却吹响了嘹亮的号角。

    吕台、周冠夫急回头看时,只见辕mén外的驰道上又来了数百汉骑,当先那骑手持一杆深红sè大纛,上面绣着个斗大的“汉”字,吕台、周冠夫一看之下顿时脸sè微变,这是……汉王大纛?!汉王御驾到了?!

    当下吕台、周冠夫再顾不上比试了,相继翻身下马涌到了辕mén外。

    过不多久,从前方疾驰而来的数百汉骑就涌到了辕mén外,当先那骑可不正是汉王?在汉王身后,还有一名十六七岁的红袍小将随行,红袍小将长得目似朗星、面如傅粉,看上去稚气未脱,可顾盼之间却颇有股鹰视狼顾之气。

    “大王!”

    “大王!”

    吕台、周冠夫以及身后列队的汉军将士纷纷单膝跪地,大礼参拜。

    “将之平身,胜之也平身,还有众将士,都平身吧。”刘邦翻身下马,亲自将吕台、周冠夫扶起,又肃手示意两人身后的汉军将士起身。

    当下刘邦左手拉着吕台,右手牵着周冠夫直入辕mén。

    环顾左右,望着英姿勃发、锐气bī人的吕台、周冠夫,又回头看看鹰视狼顾、枭雄气度的刘濞,刘邦便没来由地黯然神伤,怎的吕泽、周勃还有二哥刘喜都生了好儿子,唯独他刘邦却生不出一个像样的儿子?!

第278章 礼贤下士

    长乐营,吕台行辕。

    刘邦堪堪入了席,又道:“吕台、周冠夫、刘濞!”

    shì立左右的吕台、周冠夫、刘濞应声出列,站到了阶下。

    刘邦再一挥手,遏者随何当即上前两步站到了刘邦案前,然后朗声宣布道:“上谕:擢长乐校尉吕台为骠骑将军,周冠夫、刘濞为副将,统帅陇西、长乐大营两万jīng骑,克日征发河西,抗击匈奴、平靖边陲。”

    “喏!”吕台、周冠夫、刘濞轰然应诺,尽皆目lù振奋之sè。

    自从长乐营编练成军,吕台早就盼着好好地打一仗了,有道是农夫就是农夫,再怎么训练也还是农夫,只有经受过战争的血火洗礼,才能真正成长为jīng兵,吕台可不希望他麾下只是一群训练有素的农夫,他想要的是一支身经百战的铁血jīng骑。

    至于对手是匈奴人,还是月氏人,吕台并不关心,因为在吕台眼里,就只有项庄的楚国铁骑,别的,不值一哂,至于周冠夫、刘濞,更是两个好战分子,平时没仗打他们都想拆腾点动静出来,现在听说有仗要打,而且还是跟匈奴人打,那jī动就别提了。

    待吕台上前,刘邦又从案上摆放的锦匣里取出虎符,递给吕台道:“将之,这是陇西大营的调兵虎符,大汉国仅有的两万骑兵寡人就jiāo给你了,跟匈奴人的这一场仗,你可一定要打出咱们大汉铁骑的威风,绝对不要让寡人失望哪。”

    “大王放心。”吕台接过虎符,轰然应喏道,“臣定不辱命!”

    刘邦又转头望向吕台身后的刘濞。沉声道:“濞儿,到了骠骑将军帐下可不比跟在寡人身边,你可一定要听从骠骑将军调度,你若是胆敢战场抗命,以致大汉骑军失利,纵然你是寡人的亲侄子,那也救不了你,听清楚了吗?”

    “侄儿明白。”刘濞轰然道,“侄儿定当以骠骑将军马首是瞻!”

    刘邦欣然点头,当下在随何以及数十郎将的簇拥下离开了长乐大营。

    吕台、周冠夫、刘濞一直将刘邦送到辕mén外。直到刘邦以及随行禁卫骑兵的身影消失不见了,吕台才回头将虎符jiāo给周冠夫道:“胜之。你即刻持虎符前往陇西大营,一旦调得兵马则即刻北上,我们在北地乌氏县汇合。~~”

    “喏!”周冠夫轰然应诺,接过虎符领命去了。

    目送周冠夫翻身上马、扬长而去。吕台又朗声喝道:“吹号,全军集结!”

    霎那间,长乐大营里便响起了低沉悠远的号角声,绵绵不息的号角声中,一队队全装惯带的汉军将士从营帐时汹涌而出,又cháo水般涌向马厩,大营里很快便响起了此起彼伏的马嘶人沸声。前后不到半刻钟的功夫,一队队骑兵便已经涌到了大校场上。

    大校场上,一杆红sè大纛正迎风猎猎飘dàng,旗面的左上角以金黄sè的丝线绣着“大汉骠骑”四个小篆。正中间却用黑sè丝线绣了个斗大的“吕”字,吕台白袍白甲,头顶鹅冠,早已经跨马肃立在了大纛之下。

    咸阳城内,人流如织。

    急促的马蹄声中,十余骑从大街上疾驰而来,当先那骑可不就是刚从西郊长乐大营回来的汉王刘邦?街上走卒、行人见状纷纷走避,不到片刻功夫。那十数骑便涌到了一家驿馆的大mén前,早就守在大mén外的萧何、张良、陈平赶紧迎下台阶。

    刘邦翻身下马。一边大声道:“国相,你说的那个士子就在这里落脚?”

    萧何上前向刘邦揖了一揖。道:“回禀大王,关东士子白墨就在这里落脚。”

    邦一甩衣袖,当先而行,萧何、张良、陈平赶紧跟上,遏者随何以及随行的十数郎将却都留在了大mén外,这里毕竟是咸阳,再加上之前萧何、张良、陈平他们早已经将整家驿馆都暗中排查了一遍,确定里面没有危险。

    刘邦四人进入驿馆后院,却发现白墨所住的上房关着mén。

    萧何当下就要上前拍mén,却被刘邦轻轻制止了,刘邦道:“看这时辰,这位白先生怕是刚刚睡着,还是让他多睡一会吧,别叫醒他。”

    陈平道:“大王,那咱们还是去前院等吧。”

    刘邦摆了摆手,道:“不用了,就在这里等吧。”

    说罢,刘邦便站到了白墨上房的廊檐下,萧何、张良、陈平无奈,只得跟着刘邦站到了廊檐下,这一等竟然就是半个多时辰!萧何、张良、陈平脸上已经隐隐有了不耐之sè,刘邦却是神情自若,好像还tǐng无谓的样子。

    又过了大约半个时辰,天上忽然乌云四合,接着便下起了倾盆大雨,不时有狂风裹着暴雨泼进廊檐下,刘邦四人很快便濡湿了全身。

    萧何皱了皱眉,又要上前拍mén,却还是让刘邦给制止了。

    张良、陈平苦笑之余,也有些感动,汉王能以国君之尊,却这般屈节等待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关东士子,这等礼贤下士,纵然是周文王也不过如此吧?

    想到这里,张良忍不住看了一眼前方微微开启的窗户,这个白墨,若是再不现身,那可真就是恃才傲物的狂生了。

    白墨若真是这样的狂生,纵有才学,只怕也是有限。

    张良思量间,上房的房mén果然被人从里面轻轻推开了,一名“睡眼惺忪”的白衣秀士从mén中施施然走出,看到mén外廓檐下肃立的刘邦四人,顿时间“愣了愣”,然后问萧何道:“萧国相,您这是……还有这几位是?”

    萧何没有回答,只是轻哼了一声。

    刘邦却捋了捋脸上的水珠,向着白衣秀士抱拳作揖道:“这位想必就是关东来的游学士子白墨白公子吧?在下刘邦……”

    “原来竟是汉王当面!”白衣秀士赶紧拱手作揖,道,“失敬。”

    当下白墨将刘邦、萧何、张良、陈平四人让进了房里,又请刘邦入席上座,萧何、张良以及陈平则陪坐下首,刘邦又将张良、陈平介绍给了白墨,白墨赶紧起身,作揖道:“原来竟是张、陈两位先生,久仰大名,久仰大名。”

    张良、陈平也相继起身回礼,然后再次入席。

    刘邦沉yín了片刻,关切地道:“听国相说,先生有‘均瑶役、平算赋’二策,可解关中钱粮壮丁匮乏之困局,此事当真?”

    “当真。”白墨点了点头,道,“只是此二策说来容易,执行却难。”

    说罢,不等刘邦发问,白墨便主动将均瑶役、平算赋的利害跟刘邦、张良、陈平和盘托出,主要就是此举将会极大损害世家、士族利益,而关中世家、士族势力却远非关东各国可比,因为秦世皇统一天下后,曾强迁天下豪族入填关中。

    张良、陈平皆深以为然,要想均瑶役、平算赋的确不易!

    刘邦更是深深地蹙紧了眉头,关中世家不少,士族更是多不胜数,当初如果不是因为约法三章讨好了关中绝大部份世家和士族,刘邦也不可能迅速平定关中,后来项羽大军离开关中之后,他也不可能这么快逆袭关中得手。

    刘邦能有今日今时之地位,跟关中世家、士族的鼎力支持是分不开的。

    可如果推行变革,均瑶役、平算赋的话,那就是把关中世家、士族往死里得罪了,被人骂忘恩负义、戳脊梁骨刘邦倒是不怎么在乎,问题是关中的世家、士族一旦联手反扑,大汉国立时就会陷入动dàng不安的危险境地了。

    这可真是个两难的选择,变革,有可能引发举国动dàng,不变革,则大汉国就很可能被关东各国尤其是楚国抛在身后,如今,楚国的变革正进行得如火如荼,而齐国、梁国、赵国和燕国也没有闲着,都在那里锐意变革呢。

    白墨又道:“大王,变革虽难,却也并非没有希望。”

    “哦?”刘邦微微动容,急切地道,“还请先生教我。”

    白墨道:“敢问大王,今之大汉相比献公时之弱秦如何?”

    刘邦道:“寡人虽不如献公,然而大汉却要比献公时的秦国强多了,献公时的秦国乃是七国中最弱,大汉却是当今天下最强大的诸侯国。”

    “然也。”白墨欣然点头,道,“献公时的秦国乃七国中最弱,又有强魏窥伺在侧,尚且敢锐意变革,并且最终还取得了成功,今大汉乃是天下最强诸侯,又没有任何一个强大的敌国窥伺在侧,大王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顿了顿,白墨又道:“只要大王下定决心,并且给予变法大臣足够的信任,均瑶役、平算赋其实并不难!”

    刘邦点了点头,肃然道:“若是寡人决意变法,先生是否愿意留下?”

    白墨闻言起身,先向刘邦深深一揖,然后说道:“大王贤良,虽古之文王、秦之献公犹有不及,在下却无太公、卫鞅之才,承méng大汉如此礼遇,敢不杀身以报?”

    “善!”刘邦一拍大tuǐ,兴奋地道,“自即日起,先生便是我大汉国之左相,全权负责变革事宜!”说罢,刘邦又解下佩剑亲手递给白墨,杀机流lù道,“寡人王剑在此,若有人胆敢阻挠变法,不管他是什么,左相皆可先斩后奏。”(未完待续)

第279章 护法校尉

    当刘邦忙着对匈奴作战时,项庄也没有闲着。

    国考结束之后,项庄遂即创办了太学,将二百多位获得了爵位的学子统一安排在了太学之中,并聘请江东名士对这些学子来授课,除了兵书战策、儒家经典以及农家、医家、墨家等典藉外,最主要的还是学习法家的典藉。

    这也是题中应有之义,这两百多学子原本就是为变法储备的人才!

    楚国的变革要想有所成就,光靠项庄和百里贤是决然不成的,就是把两人活活累死,变法也不可能成功,新法要想推行,除了项庄的决心和百里贤的总揽全局,还得有大量精通新法同时认同变法的官员去具体执行。

    唯其如此,新法才能顺利推行。

    唯其如此,新法才不会因为项庄身死就被废止。

    接着,项庄又颁发诏令,大幅度提高了世勋世卿的俸禄,所谓世勋世卿,其实就是像屈氏、伍氏、叔孙氏这样的世家豪族,好在整个楚国也不过十几家世勋世卿,不像汉国,足有上百家之多,因此既便大幅增加俸禄,国库压力也不大。

    恩诏一下,各大世家便纷纷上表,向项庄表示感谢。

    不过,项庄此举的初衷可不是为了博取各大世家的感ji,待一切准备妥当之后,项庄终于图穷匕现,悍然推出了《新田赋法》。

    《新田赋法》明确规定,举凡楚国境内之耕地,无论是世家、士族还是贫民,都必须按照国家量定的十五税一的税率缴纳田赋,任何瞒报耕地面积、蓄意抗赋等举动,全都形同叛国,当处以鞭笞、充军甚至斩首等刑罚。

    《新田赋法》一经推出,顿时举国哗然、朝野非议。

    各郡各县的士族反应最为ji烈,反对的声音也最响,十几个世家豪族虽然表面上还保持着克制,可在sī底下也是怪话不断,一时之间,整个江东便陷入了空前的sāo动之中,借用一句话来形容,那就是山雨yù来风满楼。

    不过,项庄并没有因为士族的反对而退缩。

    很快,项庄便颁发了第一道实质xìng的诏书:在楚国五郡六十余县全面清丈土地,这也是整个《新田赋法》的基础,没有正确的土地清丈数字,新田赋法就只能是一纸空文,要想由世家、士族一体承担田赋基本上就是痴人说梦。

    然而,连项庄也没有想到,清丈土地的困难竟如此之大!

    深夜,楚王宫。

    项庄神情凝重据案席地而坐,右下首侧坐着亚父范增,这都已经是深夜了,项庄原本是不打算打搅亚父的,不过亚父闻讯之后却非要列席廷议,项庄无奈,只得依他,在亚父范增下首,项他、项佗、百里贤各据左右而座。

    项庄沉声问道:“子良,吴中一百多士族,竟没一家配合?”

    百里贤摇了摇头,道:“不仅没有一家主动配合,甚至还有好几家将吴中县令派去清丈土地的公差暴打了一顿,委实嚣张至极。”

    项佗闻言大怒,喝道:“这些家伙,还真敢?!”

    项他冷笑道:“所谓法不责众,这些士族是仗着人多势众呢。”

    “人多势众又如何?”范增大手一挥,杀气腾腾地道,“变革图强乃是大势所趋,谁敢阻挠新法,谁就是项楚死敌!”说此一顿,范增又回头望着项庄,威风凛凛道,“箕儿,该抓就抓,该杀就杀,为父倒要瞧瞧,谁敢当真造反?!”

    “亚父息怒。”项庄摆了摆手,又问百里贤道,“子良,其余各郡县呢?”

    百里贤道:“大王,其余各郡县的情形都差不多,几乎就没一家士族配合!”

    项庄闻言顿时神情一凛,沉声道:“看起来,不杀几颗人头还真是不行了。”

    说此一顿,项庄又扭头吩咐shì立下首的遏者项期道:“项期,即刻拟诏,擢山yīn县尉子车师为护法校尉,克日筹建护法营,所需部曲可从各郡、各县驻军中抽调,各郡、各县不得以任何理由推诿阻挠!”

    山yīn县,玉娘酒肆。

    子车师刚刚翻身下马,玉娘便早已经扭着小腰、摆着丰tún迎下阶来,未语便先向子车师抛了个媚眼,然后才说道:“二郎,你可是两天没来了,是不是把奴给忘了?”

    “玉娘,你这张小嘴可真是不饶人。”子车师伸手在玉娘又tǐng又翘的肥tún上重重地扇了一巴掌,又凑着玉娘粉nèn的耳垂低声说道,“不过,你下面那张小嘴更不饶人,我要是天天来你这,早晚得被你这狐媚子吸干了骨髓。”

    玉娘便吃吃轻笑起来,媚声道:“二郎,奴才舍不得呢。”

    “玉娘,真舍不得还是假舍不得?”说着,子车师便搂着玉娘席地坐了下来。

    玉娘顺势横躺在了子车师的大tuǐ上,磨盘般的丰tún一压再一磨,子车师便本能地有了男xìng的反应,玉娘嘴角便绽起了一丝得意的jiāo笑,她很喜欢这种感觉,能在自己喜欢的郎君的怀里撒jiāo,做为女人,这辈子还有什么好奢求的呢?

    当下玉娘伸出玉臂搂住子车师脖子,叶气如兰道:“当然是真舍不得。”

    车师的一只大手老实不客气地liáo起玉娘的罗裙探了进去,一边探索着深深沟壑中的幽谷,一边微喘着道,“玉娘,我马上就要离开山yīn了,你要真舍不得我,那就把这酒肆卖了吧,收拾收拾,跟我去吴中。”

    “啊?”玉娘愕然道,“二郎,你要回吴中?”

    子车师点了点头,道:“玉娘,愿不愿意跟我走?”

    “我……”玉娘只是略略有些犹豫,遂即俏脸上便重新浮起了媚媚的笑意,搂着子车师粗壮的脖子,又凑到子车师的耳畔柔声说道,“二郎,奴愿意,你到哪奴便跟到哪,奴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格格。”

    吴中,华灯初上,桓府便迎来了几十位宾客。

    这个桓府并非大楚次将军桓楚的府邸,而是桓楚族叔桓渊的府邸。

    桓氏一族原本只是江东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士族,这里所说的士族并非华夏史书上赫赫有名的士族体,华夏史书上赫赫有名的士族体指的其实就是起于东汉的世家门阀,而这里所说的士族,则泛指那些官不过二代的士大夫家族。

    譬如桓渊,项羽为楚王时他就是中大夫,现在项庄为楚王,他还是中大夫,虽然当官不过一代,却也是有权有势的江东士族了,再加上桓楚还是大楚次将军,因而桓氏在江东的势力极大,所以现在,几十家士族同时找上了桓渊。

    桓府客厅,桓渊居中席地而坐,六七个士族家主分坐左右,剩下的几十个士族家主则根本没席位可坐,所以只能站着了,不过这些士族家主对此并不介意,他们只是急切地想要知道,桓渊或者说桓渊背后的桓楚又是个什么态度?

    事情还得从三天前说起。

    三天前,楚王突然下诏筹建了护法营,而且还将两手沾满会稽宗族鲜血的那个郐子手子车师从山yīn县调回了吴中,担任护法校尉,楚王此举的用意再明显不过,就是要借助子车师这把利刃,来对付胆敢阻挠《新田赋法》的江东士族了。

    “桓公,这个节骨眼上,您老人家可得站出来替大伙做主呀。”

    “桓公,子车师是秦人,秦楚世仇,这恶狗杀起楚人来眼都不带眨的。”

    “是呀,桓公德高望重,又是次将军族叔,若是您老人家能够带着大伙联名上书,纵然不能使大王收回诏命,可至少也要让大王明白,楚国之所以是楚国,靠的就是咱们这些江东士族,而不是那些别有用心的外人。”

    “对对,大王定然是听信了百里贤的馋言,才会出此下策。”

    “没错,百里贤、子车师这些秦人居心叵测,想把咱们大楚搞乱、搞垮,咱们绝对不能让他们得逞!”

    这家伙,大厅时的士族们越说越ji动,一个个全都满脸通红、唾沫横飞,若是不明情由的人看见了,还真会误以为这些家伙全都是楚国的忠臣,而推行变法的百里贤、子车师则成了欺君罔上、祸乱朝纲的权臣了。

    “诸位,诸位,且听老夫一言。”桓渊连连招手,大厅里的喧哗声才渐渐歇止。

    待众人的情绪稍稍平静,桓渊才肃容说道:“诸位,你们的来意老夫已经知晓了,别的老夫不敢保证,不过为了大楚的末来,更为了江东两百六十万黎庶百姓,老夫就是拼着这颗项上人头不要,也定要劝得大王收回成命。”

    “好,桓公强项,不畏权臣,真乃我辈楷模。”

    “是是是,桓公真乃我大楚扛鼎之臣,早该升任上大夫了!”

    “大王哪,你看见了吗?大楚有桓公这样的忠臣,何愁霸业不兴?”

    霎那间,满大厅的士族便是谀词如潮,桓渊摆了摆手,又道:“待明日,老夫便上朝进谏,至于那个子车师,什么护法校尉,大伙不必理会,需知咱们可不是稽北的宗族,老夫倒要瞧瞧,他子车师还真敢杀人不成?哼!”(未完待续)!。

第280章 郐子手

    不过第二天,桓渊并没有直接上朝,而是去了吴郡太守叔孙贯的府邸。事实上,像桓渊这样的中大夫,除非国君召见或者大朝,否则根本没资格进宫,既便他是桓楚的族叔也不行。

    叔孙贯倒是没有怠慢,在书房里郑重接待了桓渊。

    书房里,两人叙了礼,桓渊也不遮掩直接说:“叔孙公,自大王下诏推行新田赋法,朝野上下、庙堂内外便是议论纷纷,让举国世家、士族与贱民一体纳赋,自古就没有先例,如此倒行逆施,必然惹得天怒人怨哪。”

    叔孙贯默然不语,并没有轻易表态。

    桓渊又道:“公shì奉项氏已历三世,可谓大楚国的三朝元老,作为大楚的扛鼎老臣,公可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大王听信馋言,倒行逆施,更不应该眼睁睁地看着大楚国误入歧途,滑向深渊哪,叔孙公,你应该登高疾呼,引领江东士族……”

    “引领江东士族干吗?”叔孙贯冷冷地打断了桓渊,道“造反吗?”

    “呃,当然不是造反。”桓渊闻言窒了窒,有些尴尬地道“作为大楚的三朝元老,扛鼎老臣,公有责任也有义务督促大王近君子,远小人,不是吗?”

    “近君子,远小人?”叔孙贯冷然道“谁是君子,谁又是小人?”

    桓渊说道:“公气节高亮,诚君子也,如百里贤、子车师之流,只知阿谀奉诚,又不识礼仪为何物,竟妄言让天下士族跟贱民一体纳赋。诚小人也,公当引领江东士族,督促大王远离百里贤、子车师这等卑贱小人,否则,我大楚国将不国!”

    “什么阿谀奉诚,什么礼仪?”叔孙贯皱了皱眉,冷然道“桓渊,老夫今日不妨正告于你,新田赋法的推行。乃是大势所趋、人心所向,谁敢阻挠变法。谁若敢抗拒清丈土地的进程,就是与整个大楚为敌,你好自为之吧。”

    “叔孙公,你这是……”桓渊愕然。也有些着忙。

    “来人,送客!”叔孙贯却再不理会,直接下了逐客令。

    早有门下小吏上前,向桓渊肃了肃手,道:“中大夫,请。”

    桓渊无奈,只得起身。又向叔孙贯揖了一揖,然后转身扬长而去。

    直到桓渊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叔孙贯的脸sè才慢慢yīn沉了下来,桓渊并不知道。叔孙贯其实刚刚才从王宫回来,在王宫,叔孙贯先后觐见了项庄跟范增,然而,叔孙贯还没来得及表明他的态度,就被项庄先拿话给堵住了。

    范增更是摞了狠话,就是刚才叔孙贯转赠给桓渊的那句,只是略有差别而已。范增的原话是:叔孙贯,老夫今日不妨正告于你。新田赋法的推行,乃是大势所趋、人心所向。谁敢阻挠变法,谁若敢抗拒清丈土地的进程,就是我项氏死敌,你好自为之吧。

    项庄、范增都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叔孙贯还能怎样?只能够蛰伏了。

    当年,项氏靠着江东世家、士族以及宗族的支持上位,这的确不假,可现如今,项氏却早已经是羽翼丰满,尤其是项庄继位楚王之后,更是展现出了极其高超的政治手腕,在稽北各县盘踞多年的宗族势力,他项庄只是翻翻手就给连根拔起了!

    现在着手削弱士族影响力更是谋定而后动,大势怕是难以逆转了。

    有项庄绝对把持兵权,现在又有范增坐镇,项氏的地位可说是稳如磐石。

    叔孙贯并不认为江东的十几个世家有能力跟项氏分庭抗礼,一旦叔孙氏贸然掺和到中间去,结果很可能就会遭到项氏的残酷血洗,范增的杀伐决断那可不是吹的,遥想当年,若不是项羽优柔寡断,刘邦早让他给杀了。

    当然,叔孙贯决定蛰伏,并不意味着他就会放弃抵抗。

    如果机会合适,叔孙贯并不介意当一回幕后推手,因为不管怎么说,新田赋法都严捐害了各大世家的利益,一旦新田赋法顺利推行,不仅意味着各大世家每年要向国库缴纳大量的粮赋,更意味着各大世家在楚国政坛上的失势,这才是叔孙贯最在意的。

    叔孙贯已经看出来了,楚国变法,项庄其志不小,他这是要效法强秦最大限度地削弱世勋世卿也就是世家的影响力,然后最大程度地强化王权!各大世家如果不设法反抗,则早晚成为项庄手中的玩偶,他想怎么捏就怎么捏,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作为叔孙氏家主,叔孙贯当然不会听任这样的不利局面出现。

    吴中县,西郊。

    临近具区泽有一大片农田,这片农田是吴中张家的产业,张家不仅是桓家的姻亲,而且还有两个子弟在吴中县当小吏,俨然士族了。

    仗着家族势力,张家在吴中西郊很是敛聚了不少田产。

    不过今天,张家却遇到大麻烦了,护法校尉带兵上门了!

    就在昨天,吴中县丞带人清丈西郊耕地,丈量到张家的田产时,却遭到了阻挠,闹到最后张家的恶仆甚至还把吴中县丞和十几个衙役给打了,吴中县丞大怒,当即一纸诉状将张家告到了护法校尉部,这不,子车师就带兵杀上门了。

    田梗地头上,五十几个青衣家奴手持长木棍,结成了圆阵,在圆阵四周,则是两百多个杀气腾腾的楚兵。

    子车师跨骑在马背上,以手中马鞭遥指着躲在家奴中间的张家家主喝道:“张问,本将军再说最后一次,马上放弃抵抗,让你的人放下兵器,然后协助吴中县丞清丈好土地,一切都还来得及,否则,本将军可就要杀人了!”

    躲在家奴中间的张问闻言不禁有些害怕,不过他马上又想到了昨天晚上桓渊对众人说的那句话,需知江东士族可不是稽北宗族,更不是那些贱民能比,这个子车师虽然跋扈,难道还真敢公然杀戳江东士族不成?

    而且,张家也没有退路了,因为清丈土地一旦开始,张家的产业至少要缩水六成多,因为一多半的田产都是张家巧取豪夺来的,根本就没有田契、地契,以前因为根本没必要,所以也没有伪造田契、地契,现在再想伪造却是来不及了。

    当下张问**地道:“士不纳粮,自古亦然,你们这些乱臣贼子,竟敢败坏礼法、祸乱纲纪,老夫倒要瞧瞧,你们还真敢在这里杀人不成?”

    好一个不知死活的老匹夫,子车师嘴角霎时绽起一丝狰狞的杀机,当下缓缓抽出腰间横刀,再高高举过了头顶,四周严阵以待的两百余名楚兵便纷纷拔出了环首刀,那一片锋利的刀刃在残阳的照耀下,霎时反射出了令人窒息的冷焰。

    被围在中间的五十几个张家仆役顿时间sāo动了起来,混乱中,不知道是谁先喊了声,五十几个人扔下手中兵器就想夺路逃跑,不过很不幸,他们这个时候才想起逃跑却是晚了,说时迟那时快,子车师高举过顶的横刀已经狠狠斩落。

    “杀!”伴随着一阵嘹亮而又雄浑的大喝声,两百多楚兵早已经虎狼般扑向了夺路逃跑的五十几个张家仆役,霎那间,田梗地头便响起了无比凄厉的哀嚎shēn吟声,两下甫一接触,五十几个张家仆役便纷纷倒在了血泊中。

    自古变法,不流血是根本不可能的!

    子车师已经下定决心,要借这五十几颗人头来给新法立威了!

    不到片刻功夫,张家家主张问连同五十几个仆役就全部被斩杀当场,现场流下的鲜血几乎蓄满了整个田沟,还有那一颗颗眉目狰狞的人头,滚落在田间地头,那一具具无头尸,横七竖八躺满了一地,整个就是一座修罗地狱。

    站在远处围观的百姓却有不少人大声叫好,张家平时为祸乡里,很是做了些欺男霸女的恶事,尤其是这五十几个恶奴,更是张家养的五十几只恶犬,为虎作伥,现在这些只恶犬终于让官兵给除了,大伙还不得拍手称快?

    隐在人群中的不少士族却吓得脸都白了。

    这个子车师,还真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郐子手啊,五十几个口人,说杀便杀了,而且真的连张问一起杀了,张问虽然本人没有出仕,可他的两个儿子却都在吴中县衙供职,张家跟桓家更是姻亲,这可是有吴中颇有名望的士族啊。

    子车师却根本没有理会这些,甚至都没让人收拾现场的尸体,就吩咐吴中县丞开始清丈张家的土地田产。

    吴中,郡守府。

    叔孙平匆匆走进书房,向正在翻阅《尚书》的叔孙贯禀报道:“父亲,子车师这郐子手杀人了,而且一口气杀了张家五十几口人,连张问老先生都杀了!”

    “哦,是吗?”叔孙贯闻言先是一怔,遂即微笑道“杀得好,呵!”

    “啊?父亲,你这是……”叔孙平顿时闹了个满头雾水,子车师杀得好?

    叔孙贯却没有过多解释,只是吩咐叔孙平道:“平儿,你这便去一趟桓府,让桓渊马上前来见我,就说我就急事与他商议。”

    孙平揖了一揖,转身去了。!。

第281章 事态扩大

    第281章事态扩大

    很快,桓渊就连夜赶到了郡守府,叔孙贯将桓渊让进了书房,两人在书房里密议了足足半个时辰,连叔孙贯的长子叔孙平也不知道两人都商量了些什么,只是后来离开时,桓渊却是昂着头离开的,似乎是得了什么彩头似的。《7*

    桓渊离开后,叔孙贯又连夜修书两卦,让叔孙平派人火速送往山yīn、丹阳,当面呈jiāo给会稽郡守伍起和丹阳太守屈懿,与此同时,返回府里的桓渊也派出了大量的家丁仆役,分别赶赴吴郡、会稽郡、丹阳郡治下各县。

    王宫,项庄书房。

    虽然已经是深夜了,项庄却还没睡,亚父范增也是睡意全无,因为白天子车师刚刚在吴中西郊杀了五十几个人,甚至还包括公然抗法的张问,父子俩完全可以想象,吴中城内乃至整个吴郡的士族将会有所行动。

    这个节骨眼上,两人都是睡不着了。

    倏忽之间,项庄似乎听到了什么声音,当下头也不回地道:“出来吧!”

    话音方落,项庄身后的yīn影中便鬼魅般走出了一个全身包裹在黑巾中的矮瘦身影,那身影向着项庄、范增深深一揖,沉声道:“大王,老军师,半刻钟前,有大量家丁仆役骑乘快马离开桓府,同时还有两骑快马离开了郡守府。”

    “桓府、郡守府?”范增道,“是桓渊、叔孙贯这两只老枭?!”

    项庄皱了皱眉,道:“桓渊会有所行动原本就在意料之中,不过叔孙贯也会掺和到这件事情之中,倒是有些出乎意料。”

    “叔孙氏掺和进去也没啥。(《7*”范增摆了摆手,杀机流lù道,“为父还是那句话,变法革新乃是大势所趋、人心所向,谁敢阻挠谁就是我们项氏的死敌,他就得死!在江东,不管你是什么人,都别跟项氏为敌,是虎你给老夫卧着,是龙,你也给老夫蟠着!”

    项庄霍然起身,背负双手来回踱了几步,忽又抬头喝道:“呼延正德!”

    宿卫王宫的天狼校尉呼延正德应声入内,抱拳大声应道:“大王有何吩咐?”

    项庄沉声道:“马上派人,将令尹、上将军、百里军师还有毕书先生请来王宫!”

    山yīn县,郡守府。e^看

    看完叔孙贯、桓渊派人送来的书信,伍起气得须发皆张,在书房里连连咆哮道:“岂有此理,简直岂有此理,将世卿士族跟贱民相提并论也就罢了,现在竟然还敢妄杀士族,项庄小儿竟如此倒行逆施,他就不怕丧失人心吗?”

    对于项庄,伍起原本就不喜欢,只是项他决定迎奉项庄,叔孙贯、屈懿以及其余十几家世卿都得了项庄的好处保持了缄默,他一个人再怎么反对也只是枉然,不过,这并不意味着伍起就认可了项庄,事实上,伍起对项庄从来就没什么好感。

    现在,项庄一意孤行要在江东推行新田赋法,让世卿士族跟贱民一体纳赋,伍起对项庄就更没什么好感了。

    “伍公,小声些,小声些。”

    伍起大声咆哮,坐在下首的长史和功曹惊慌之下,赶紧提醒伍起注意点,两人不能不惊慌,需知伍起虽然是会稽郡的郡守,是一郡最高长官,可这只是史义上的,事实上,会稽郡除了伍起这个郡守,还有掌握一郡驻军的郡尉丁固。(《7*

    这个丁固可是军中悍将,眼里就只有项王,从来就不把郡中官员放在眼里,郡守府的长史、功曹、掾吏等,若是犯到了丁固手里,打骂鞭笞那是常有的事,甚至连郡守伍起,也在市井之中被丁固公然训斥过两次。

    伍起不忿,一纸诉状告到了项庄跟前,却根本不见任何下文。

    尤其让伍起心气难平的是,项庄不仅没有下诏惩罚丁固,甚至连一句训斥都没有,而且也没派人前来山yīn调查一下,这摆明了就是在护短,丁固由是越发嚣张,若不是这家伙只是个武夫,不通民法政事,只怕伍起早就被架空了。

    这样的情形,在会稽郡治下各县也非常普遍,甚至整个江东五郡六十余县,除了周殷和高初这两个郡守,别的郡守、县令长全都受到了郡尉、县尉的严重制约、监视,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双方之间的矛盾正变得越来越尖锐。

    出现这种局面其实也在情理之中,当初项庄之所以让世卿、士族出任各郡郡守、各县县令以及属官,全是出于政治上的妥协,是为了尽快平稳住局面,不得已采取的策略,所以又派了军中悍将悍卒出任郡尉、县尉以制衡世卿、士族的影响力。

    现在,随着楚国周边局势的稳定,以及项庄权位的稳固,当时的妥协双方都越来越无法容忍这种局面了,项庄想要更加有效地控制各郡县,而世卿、士族也极力想要摆脱郡尉、县尉的束缚,以谋求更大的利益。

    所以,这种政治妥协下的畸形格局早晚是要解决的,既便没有变法,项庄跟世卿、士族之间的矛盾也迟早会爆发,现在只是提前了而已。

    “慌什么?”伍起闷哼了一声,怒道,“有什么好怕的?”

    长史、功曹尽皆噤声,伍起不怕丁固,他们却怕,那可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主。

    “你们也不用害怕。”伍起冷然道,“老夫倒要瞧瞧,他丁固还真敢杀人不成?”

    长史、功曹相视苦笑,当下同时起身向伍起作揖道:“伍公,卑职这便告辞了,明天还要早起处理公务呢。”

    “处理公务?”伍起冷然道,“却是不必了。”

    “啊?这……”长史、功曹面面相觑,不知道伍起所言何意。

    伍起冷笑一声,又道:“如今项庄小儿的翅膀硬了,咱们世卿、士族也没什么利用价值了,所以想把咱们踢开了,不过老夫倒要瞧瞧,若是缺了咱们世卿、士族的支持,仅凭他麾下的那些大头兵,怎么治理江东,怎么维系偌大一个国家?哼!”

    长史、功曹闻言愕然,说道:“伍公的意思是说,不干了?”

    “对,不干了!”伍起冷笑道,“从明天开始,老夫就生病了,会稽郡的一应大小事务全都由丁固那个匹夫去处理吧,老夫倒要瞧瞧,丁固那匹夫可能治理得了偌大一个郡!”说此一顿,伍起又道,“至于你们两个,生不生病你们自己看着办。”

    长史、功曹再次对视一眼,连声道:“生,这个病必须得生!”

    长史、功曹全都是聪明人,他们也已经看出来了,现如今世卿、士族正跟王权博弈,唯一的区别就在,士族冲在前面,世卿却隐在幕后,不过双方的利益是一致的,都想迫使王权让步,授予地方郡守更大的治权。

    对抗王权是个危险的举动,不管怎么说,项庄都牢牢地把持着军权。

    不过,世卿、士族也并非毫无还手之力,项庄手握军权是不假,可他的军队只能帮他打仗,却不能帮他治理地方,项庄如果把世卿、士族得罪狠了,世卿、士族来个集体告病,楚国只怕就会出现全国xìng的政局húnluàn,项庄也得吃不了兜头走。

    项庄是楚王,手里握着硬刀子,要想杀几颗人头的确很容易。

    可世卿、士族手里边也握着软刀子,软刀子用好了,有时候也是能杀人的,项庄如果不想楚国政局húnluàn,如果不想亡国,他就得妥协,就得让步,而且这一次,就再不是像上次那样的妥协让步了,这次,楚王必须彻底让步!

    三天之后,楚王宫。

    “哈,生病了?!”项庄将案上一封公函狠狠投掷于地,怒道,“吴郡、丹阳、会稽三郡治下四十余县,三个郡守、四十六个县令,还有三百多个属官,一夜之间全部生病了?哈哈哈,这个病还真是生得够整齐的呀。”

    老实说,项庄现在也很有些心惊ròu跳。

    一家伙病了三个郡守、四十六个县令,还有三百多个属官,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太学里虽说聚集了两百多个士子,可那毕竟是士子,下到地方当个属官多半没问题,要想一下子主政一方那就是勉为其难了,胜任一郡之守就更不可能了。

    更何况,这些士子中间也有世卿、士族子弟,最终能有几个人听召也是未知之数。

    项庄自认为已经足够高看世卿、士族的影响力了,不想事情一出来,世卿、士族的影响力却远比他预想中还要大得多,项庄原本以为,江东治下五郡六十余县,了不起能有七八个县几十个人闹腾闹腾,不曾想,竟有四十六县三百多官员闹事!

    “叔孙贯这只老枭。”范增森然道,“在江东还是tǐng有影响力的。”

    “大王,当务之急是赶紧想个应对之策。”项他忧心冲冲地道,“三郡冶下四十六县的官员大多告病,以致政事荒废、人心惶惶,这样的局面绝对不能放任不管哪,否则,钱粮税赋收缴不上来,法令法度不得推行,恐将引发政治húnluàn哪。”

第282章 借人

    总之,光靠太学储备的两百来个士子是绝对解决不了全部的问题了,这点江东士族早就看在眼里了,然而,听任三郡治下四十六县一直无序、混乱下去,那也是断然不行的,现如今只能想别的辙了,当下项庄问道:“诸位,可有良策?”

    项他、项佗、武涉等人相对无语,范增也是无计可施。

    百里贤摇了摇羽扇,忽然对项庄、范增说道:“大王,老军师,事到如今,也只有两条路可走了,一是向他们妥协……”

    “不行,断然不行!”百里贤还没说完,就被项庄直接打断了。

    范增轻轻颔首,也道:“没错,宁可将那四十六个县交给那些县尉治理,宁可那些大头兵将地方治理得一塌糊涂,也绝不能向这些混帐东西妥协!”顿了顿,范增又道,“老夫早就说过,抗法就是跟项氏为敌,就必须予以镇压!”

    百里贤叹了口气,说道:“那就只能借人了。”

    “借人?”项庄闻言神情微动,道,“子良,此话何解?”

    范增却是两眼一亮,欣然说道:“箕儿,子良的意思是向淮南国借官!”

    向淮南国借官?!项庄、项他闻言怦然心动,项佗、武涉却是满头雾水,自古就只听说过借兵、借粮,从未听说过借官哪?而且,淮南国虽然跟楚国结盟了,可英布却未必愿意将淮南国的官员借给大楚哪,需知,楚国想借的可不是几个,而是几百个官员哪。

    项庄mō了mōchún角浓密的胡子,道:“子良,你说这事到底有几分成功的可能?”

    百里贤微微一笑,说道:“臣以为至少有九成把握,理由有三:首先,淮南国如今也在变革,其变革的大方向虽然跟咱们大楚不尽一致,但帮助淮南王强力掌控各郡县的宗旨却跟咱们如出一辙,所以,淮南王跟淮南士族之间同样存在矛盾。”

    “嗯,说得有理。”范增欣然道,“没准英布还巴不得咱们去借人呢。”

    百里贤顿了顿,又竖起了第二枚手指头,接着说道:“其次,淮南本属楚地,淮南士族也大多都是故楚旧部,淮南国相蒯彻的新法致使不少淮南士族利益受损,大王只需一纸求贤令,这些淮南士族就完全有可能举家迁入江东,为我王所用。”

    庄点了点头,又道,“还有呢?”

    百里贤最后竖起第三枚手指头,接着说道:“最后也是最重要的是,这些淮南士族都是外来户,在江东毫无根基,他们要想在江东站稳脚跟,就必须借助大王的鼎力支持,正因为如此,这些淮南士族才会全力支持新法!”

    项他听了却还是有些担忧,起身对项庄说道:“可是,真正愿意迁来江东的淮南士族只怕不多,撑死了也就百十来族,能够主政郡县的人才只怕更少,臣担心这区区一杯水,怕是灭不了四十六县士族这团熊熊烈火呀。”

    “不然。”百里贤微笑反驳道,“令尹所说诚然在理,然则江东士族也并非铁板一块,一旦有淮南士族介入江东,并且夺走了原本属于他们的部份官位权益,则江东士族势必就会出现分裂,一部份态度不够坚定的士族只怕立刻就会改弦易辙。”

    百里贤这话倒是不假,江东有多少官位就有多少士族,基本上就是一个萝卜一个坑。

    江东士族之所以敢抗衡王权,就是仗着身后有退路这点底气,可一旦有淮南士族介入其中,情形立刻就不一样了,届时萝卜多了不少,坑却还是那么点,这种局面下,江东士族就很难再保持淡定了,因为再淡定下去,坑早被人抢光了。

    “好!”项庄击节赞道,“这就叫外来的和尚会念经!”

    “外来的和尚?念经?”百里贤、范增、项他、武涉等人闻言顿时面面相觑,需知这个时代佛教远未传入华夏,因而和尚这个词汇也根本未曾出现,所以,纵然是范增、百里贤这样的绝世智者,此刻也是满头雾水了。

    “呃……”项庄赶紧转移话题道,“那个,还是先议议出使淮南国的使者吧。”

    百里贤摇了摇羽扇,有些愕然道:“大王,这个怕是不用再议了吧?上大夫当然是出使淮南国的不二人选。”

    武涉也起身作揖道:“大王,臣愿往。”

    项庄有些汗颜地道:“那行,你回家收拾收拾,今天就走!”说此一顿,项庄又道:“哦对了,你也别空着手去,去军马场挑选五百匹矮脚马一并带去彭城吧,就算是寡人送给淮南王的礼物,顺便替寡人问淮南王好。”

    涉揖了一揖,领命去了。

    说起矮脚马,项庄忽然想起一件事来,问项他道:“子翼,戈胜的船队离开丹徒差不多也有三个多月了吧?”

    上次公输车督造的楚船在试航中表现优异,既便是遭遇狂风飓浪,也能安然行驶,此后公输车又奉项庄诏令,动员大量人力、物力打造了十艘楚船,遂即项庄便任命戈胜为楚船校尉,率两千名锐士分乘十艘楚船顺风直下南海。

    这次近海远航,项庄交给戈胜的任务其实很简单,主要就是培养一批熟练的水手、训练出一支精良的水师,如果还有可能的话,顺便从南洋捎回一些土特产来,尤其是棉花,这可是个好东西,再就是探探南越国的底细。

    历史上,赵佗现在应该已经建立南越国了,不过根基应该不怎么稳当。

    如果有可能的话,项庄并不介意在南越国搅和搅和,既便不能颠覆南越国,至少也要从南越弄个十几二十万人回来,要知道,被赵佗封关绝道困在南越的秦军足有五十万人,这其中至少有二十万是楚国壮丁,老天爷,这可是二十万壮丁哪!

    更重要的是,华夏族自古便有着很重的故土情结,被赵佗困在南越国的五十万秦军无时无刻不想着回家,只是惧于赵佗的威望以及高压政策,才没敢表现出来,可一旦有外力介入南越,这些秦军将士会怎么取舍,那可难说得紧。

    总之,南越秦军就是块肥肉,项庄从来就不会放弃吃肉的机会。

    等将来,江东水师强大之后,项庄的下一步目标才是中东两河流域,当然,项庄也没想过从海路去占领、统治两河流域,那根本不现实,项庄将目光投向两河流域,唯一的目的就是得到两河流域的阿拉伯马,然后改良méng古矮脚马。

    至于将来,楚国若真有机会一统天下,项庄也不介意打造一支更为庞大的水师,然后横渡大平洋去拉美寻找番薯、土豆、玉米等既能够适应恶劣环境、产量又高的农作物,为将来华夏族的人口大爆炸打下坚实的基础。

    不过这都是很遥远的事情了,没个三五十年的积攒是绝无可能的,而且既便通过三五十年时间积攒了足够多的优秀水手,也未必就能够横渡太平洋,需知太平洋可是地球上最为广阔的海洋,在没有指南针的古代,要想横渡不啻于白日做梦。

    项他不假思索地答道:“大王,戈胜离开江东已经三个月零十天了。”

    庄点了点头,低声自语道,“三个月零十天,算算时间,差不多也该从南越回来了吧,就是不知道戈胜这小子能不能把棉花种子带回来。”

    咸阳,左相官邸。

    当项庄面临江东士族的“罢工”威胁时,刘邦刚刚任命的左相白墨也在紧锣密鼓地准备变法。

    相比楚国让世卿、士族跟庶民一体纳赋,白墨的变革则更加ji烈。

    白墨即将推出的新税赋法,不仅要让汉国的世卿、士族跟庶民一体纳粮,而且还会把算赋(人头税)、瑶役按照一定的额度折算进田赋里去,按照白墨的新税赋法,汉国的世卿、士族从此不仅要纳赋,而且还要因为土地众多而多缴税赋!

    毫无疑问,这将是一场史无前例的ji烈变革,其ji烈程度甚至还要超过秦献公时期的卫鞅变法,卫鞅变法削弱的只是秦国老世族的利益,而白墨的变法,则是要极大削弱关中各大世家以及士族的影响力,从而最大限度地强化王权。

    如此ji烈的变革,没有强大的武力作后盾是断然不可能成功的。

    为了支持白墨变法,刘邦甚至打算委任周冠夫为护法将军,全力配合白墨变法,自樊哙阵亡之后,周冠夫可说是汉军军中的第一骁将,刘邦委任周冠夫为护法将军,足见他的变法决心有多坚定,当然,周冠夫得返回咸阳之后才能上任。

    至于现在,周冠夫正在骠骑将军帐下跟匈奴人打仗呢。

    两天之前,北地快马急报,吕台所将两万骑兵已经西出始皇所筑长城,即将深入河西走廊腹地,与此同时,早已经渗透进入九原的细作也传回消息,匈奴单于冒顿已经带着匈奴大军离开了九原老营,多半是攻伐月氏人去了。

    大汉骑军跟匈奴骑兵之间的大战,已经是一触即发了。(未完待续)!。

第283章 大汉骠骑(一)

    第283章大汉骠骑(一)

    河西走廊。《7*

    月氏王廷所在的姑藏原上此时已然是马嘶人沸、luàn成一片,为了躲避匈奴人的兵锋,月氏王刚刚已经下达了举族迁徙的令谕,决定迁往遥远的西域。

    虽然舍不得水草丰茂的河西走廊,不过月氏人没有办法。

    强大的匈奴人不是月氏人所能够抗衡的,月氏部落虽然拥有四十多万人口,以及十多万壮丁,可匈奴人的人口和壮丁却是月氏人的两倍还多,不久前匈奴又吞并了休屠部落跟浑邪部落,月氏人就更加势单力孤了。

    虽说大汉国曾派来使者,表示要与月氏结盟共抗匈奴,不过月氏王并没有对汉人抱太大的期望,以前的中原帝国(大秦)的确曾拥有强大的骑军,也曾将匈奴人打得溃不成军、整整三十年不敢南下牧马,不过现在,中原人的骑兵却是没落了。

    所以,月氏王最终还是决定迁徙,迁徙到遥远的西域去。

    姑藏原上,月氏部落的男人们正忙着将帐篷、陶器、木器等生活必需品往牛车上装,女人们则忙着收拢牛羊牲畜,但凡会走路的孩童都在帮着整理行装,没了大人照看的幼儿则坐在地上哇哇大哭,放眼看去,一派凄凉的末世景象。

    “哦哦哦……”一个十来岁的月氏少年手持长鞭,正驱赶着自己家的羊群往前走,倏忽之间,他似乎是感受到或者听到了什么,猛回头看时,只见东北方向的地平线上已经鬼魅般出现了一条淡淡的黑线,那是……匈奴人?!

    “匈奴人!”少年扔下长鞭,一边往回跑一边惶然大叫,“匈奴人来了!”

    “匈奴人来了!”

    “匈奴人来了!”

    “匈奴人来了!”

    不到片刻功夫,匈奴人杀到的消息便风一样传遍了整个月氏王廷,正在整理行妆的月氏男人便纷纷扔下手中的活计,又匆匆抄过叉草的木制马叉或者从行囊里抽出长不过二尺的青铜短剑,然后翻身上马涌向了王廷外缘。(《)

    此时的月氏部落,仍然还处于青铜时代。

    事实上,在当时的世界范围内,欧洲、埃及以及小亚细亚已经普遍进入铁器时代,不过在东方世界,却只有华夏族掌握冶铁技术,周围的匈奴、东胡、月氏、羌等蛮夷部落基本上还处于铜器时代甚至是石器时代。

    后世诸多影视剧中,匈奴人跟月氏人基本都使用弯刀,这根本就是个笑话,真正的弯刀直到隋唐时期才由西方传入东土,那就是著名的大马士革弯刀,在此之前,东方世界根本就不存在弯刀,以秦汉时期的冶铁技术,也打造不出弯曲的钢刀。

    所以说,此时不管是匈奴人还是月氏人,主要兵器除了弓箭以外,就只有青铜短剑,而且只有族中勇士才有资格配备青铜短剑,一般的胡人骑兵只能使用叉草的马叉,或者就是兽骨打磨、雕琢而成的骨矛。

    半刻钟后,月氏王廷的六万多骑兵便完成了集结。

    整个月氏部落虽然拥有十多万骑兵,却分散在整个河西走廊的上百块绿洲之上游牧,月氏王急切间要想把部落中所有的骑兵全都召集到王廷,那是绝无可能,事实上,月氏王能够在王廷聚集起过半骑兵,就已经很不错了。

    如果月氏王能够带着这六万多骑兵迁徙到西域去,那么整个月氏部落的元气就能基本上保留下来,到了西域之后也能够凭借这股强大的武力迅速占据一块水草地,从而让月氏部落重新繁衍生息下去,不过很遗憾,匈奴人来得太快了。

    当月氏王带着数百勇士赶到,匈奴人已然相距不远了。《

    只见东北方向的草原已经完全被灰门g门g的匈奴骑兵所覆盖了,放眼望去,从眼前数里开外直到视野的尽头,尽是攒动的马头以及黑压压无边无际的人头,整个草原再看不到一丁点的绿sè,月氏王不禁心头一沉,匈奴骑兵真的好多!

    “吁……”冒顿轻轻喝住胯下坐骑,同时轻轻扬起右手。

    霎时间,匈奴骑兵阵中便响起了低沉的牛角号声,伴随着绵绵不息的牛角号声,正汹涌向前的匈奴骑兵便纷纷减缓马速,最终完全停了下来。

    冒顿悠然回首,只见身后的匈奴骑兵影影幢幢,犹如无际无边的汪洋大海,霎那间,冒顿xiōng际便涌起了一股莫名的豪情,当下伸出右手食指往前轻轻一压,吩咐身边随行的左谷蠡王高阿朵道:“左谷蠡王,派使者前去劝降。”

    “喏!”左谷蠡王冲冒顿抱xiōng应喏,再回头一招手,早有一骑匈奴骑兵越众而出,风驰电擎般冲向了对面数里外的月氏骑阵。

    不到片刻功夫,匈奴使者便到了月氏阵前。

    “来人止步!”一骑月氏勇士勒马上前,挡住了匈奴使者。

    匈奴使者虽然应声勒马,却依然高昂着头,傲然说道:“大匈奴使者,奉大单于之令前来传话,月氏王何在?!”

    月氏王勒马上前,道:“本王在此,尊使有何话说?”

    匈奴使者冷冷地瞥了月氏一眼,大声说道:“月氏王听好了,我撑犁孤涂大单于冒顿乃是天狼神遗贸凡是的子嗣,是整个草原的共主!我大匈奴拥有广袤万里的草原,拥有数之不尽的牛羊,更拥有百万精锐骑兵!”

    “我大匈奴百万骑兵齐奋蹄,连祁连山都能踏破,我大匈奴百万骑兵齐挽弓,shè出的羽箭甚至能够遮蔽天上的骄阳,你小小的月氏部落如果不想被灭族,你月氏王如果不想自己的人头被大单于砍下来当酒樽,就只能举族投降我大匈奴!”

    “可恶!”

    “岂有此理!”

    “这厮太嚣张了!”

    “大王,杀了这家伙!”

    “就是,咱们月氏人也不是吓大的,哼!”

    霎那间,簇拥在月氏王身边的几十个万夫长、千夫长便纷纷叫嚣起来,但凡草原上的游牧民族,无时无刻不在跟恶劣的自然环境做斗争,多少总会有些血性,面对匈奴使者如此肆无忌惮的轻视和威胁,又有几个月氏人能受得了?

    月氏王闷哼一声,伸手喝道:“将本王的宝雕弓拿来!”

    早有月氏勇士献上了宝雕弓,月氏王接弓在手,又抽了枝狼牙重箭扣于弦上,匈奴使者见势不妙,勒转马头就走,说时迟那时快,月氏王早已经挽满了弓弦,遂即松弦,伴随着瓮的一声响,才堪堪跑出两步的匈奴使者早已应声坠落马下。

    前面数排的月氏骑兵见状顿时便山呼海啸般欢呼起来。

    匈奴阵前。

    看到月氏王shè杀匈奴使者,冒顿不仅不生气,嘴角反而绽起了一丝讥笑,当下再次扬起右手向前轻轻一压,淡淡地道:“休屠部、浑邪部,全数出击。”

    休屠王、浑邪王在马背上微微弯腰,又以右手抱xiōng向冒顿表示遵从,然后又铿然抽出双刃长剑高举过顶,再往前狠狠一引,左翼的三万多休屠骑兵和右翼的两万多浑邪骑兵便纷纷抽出了青铜短剑或者擎起马叉,嚎叫着冲向了前方的月氏骑阵。

    左谷蠡王高阿朵不解,问冒顿道:“大单于,休屠人、浑邪人都是些懦夫,我们撑犁人只需五千勇士就能打败他们五万骑兵,为什么派他们打头阵?这万一要是败了,丢的可是咱们撑犁人、还有咱们大匈奴的脸面哪。”

    “高阿朵,你懂什么?”冒顿闷哼了一声,又侧头望了身侧的公叔说一眼。

    迎上冒顿欣赏的眼神,公叔说嘴角便绽起了一丝淡淡的笑意,让休屠、浑邪这两个新降部落打头阵,正是公叔说向冒顿提出的建议,公叔说认为,直属于冒顿的撑犁部落才是匈奴的核心部落,只有撑犁部落足够强大,匈奴才能强盛。

    所以说,让休屠部落、浑邪部落去打头阵就显得很有必要了,这样既可以先行消耗月氏骑兵的锐气,以便于撑犁部落的勇士对月氏骑兵发起致命一击,同时,此举还可以趁机削弱休屠部落和浑邪部落的实力,可谓一举两得。

    月氏阵前。

    看到左右两翼的匈奴骑兵大举出击,月氏王便毫不犹豫地抽出长剑往前一引,身后严阵以待的六万多月氏骑兵便纷纷催动坐骑,嚎叫着迎向了前方汹涌而来的匈奴骑兵,cháo水般的马蹄声中,月氏骑兵很快汇聚成了一bō汹涌的骑兵飓làng。

    不到片刻功夫,两支骑兵便已经进入了各自骑弓的shè程之内。

    说时迟那时快,冲杀在最前面的月氏骑兵和匈奴骑兵几乎是同时挽弓,下一刻,一大片箭矢已经从月氏骑阵和匈奴骑阵中掠空而起,又在空中交织成一片绵密无际的箭雨,然后向着各自的目标恶狠狠地攒落了下来。

    两军阵前顿时一片人仰马翻,这一刻,骨骼碎裂的喀嚓声,双方将士垂死的哀嚎声,还有战马倒时发出的悲嘶声,几乎震碎长空,不管是月氏骑兵还是匈奴骑兵,都在箭雨的侵袭下一排排地倒在了血泊中……

第284章 大汉骠骑(二)

    当月氏人正与匈奴人jī战之时,两万大汉骑军正在几十里外匆匆西进。

    周冠夫亲率数十汉军斥候骑兵,乔妆月氏牧民在大军前方负责清扫匈奴人以及月氏人的斥候眼线,为了确保大军行踪,既便是月氏人也绝不放过。

    空旷的草原上,十数骑匈奴骑兵正在漫无目的地四处游dàng。

    这是匈奴人的一支斥候队,作为草原上的霸主,匈奴人极度崇拜狼的习性,草原狼即便是在集体进食的时候,也从不会放松警惕,一般都会派出几只狼负责警戒,匈奴人沿习了草原狼的习性,任何时候都不会忘记派出斥候队。

    倏忽之间,前方草原上忽然传来了一阵隐隐约约的马蹄声。

    十数骑匈奴骑兵霎时都竖起了耳朵,再抬头看时,只见两骑月氏骑兵正向着西边纵马飞奔而来,几乎是匈奴人发现月氏人的同时,月氏人也发现了匈奴人,当下勒转马头又向着来路飞奔而回,十数骑匈奴骑兵顿时呜呜怪叫起来,纵马急追。

    对于匈奴人来说,月氏人就是他们的猎物,就是战功啊。

    追逐了不到片刻功夫,十数骑匈奴骑兵便堪堪追上了月氏人。

    “放箭!”伴随着为首匈奴骑兵一声大喝,十数骑匈奴同时在马背上挽弓放箭,正在前方纵马飞奔的两骑月氏人应声坠马。

    十数骑匈奴骑兵大笑着,纷纷放缓马速,正准备上前察看那两名月氏人的生死时,从四周的蒿草丛里突然间鬼魅般翻起了数十匹战马,跨骑在马背上的却再不是身着破皮裘的月氏人。而是身披鲜红战袍的大汉骑兵了。

    “不好,中埋伏了!”

    “该死的,分散突围!”

    “赶紧回报单于,东边二十里外发现汉人骑兵!”

    为首匈奴骑兵一声令下,十数骑匈奴人便纷纷勒转马头,试图分散逃跑。可惜却已经晚了,只见为首的汉军小将一声令下,数十骑汉军骑兵同时挽弓,分散逃跑的十数匈奴人便纷纷坠落马下,只有为首那个匈奴人弯腰躲过了shè向自己的数箭,纵马逃出了包围圈。

    汉军小将轻轻一张手,沉重的宝雕弓便已经挽成了满月状,下一刻,扣于弦上的狼牙重箭便已经闪电般shè了出去,几十步外正催马急走的匈奴骑兵便应声倒栽马下。汉军小将这一箭直接就从他的后脑shè入,又从面门穿了出去。

    数十骑汉军趁势合围,将受伤的十数名匈奴人围了起来。

    为首的汉军小将不是别人,就是周冠夫,周冠夫回头一招手,早有两骑精通匈奴语的汉军骑兵凑了上来,周冠夫喝道:“去,想个办法撬开这些匈奴人的嘴。问问冒顿的匈奴大军现在到哪里了,又来了多少人?”

    “喏!”俩汉骑轰然应喏,领命去了。

    半刻钟后,吕台大军赶到,此时周冠夫已经知道了他想知道的一切。

    被生擒的绝大部份匈奴人都够种。宁可死也不招,不过,匈奴人中间也同样有怕死的懦夫,俩汉军斥候很快就从匈奴人中间找到了一个懦夫,又当着他的面活剐了几个匈奴人,那个匈奴人的意志很快就崩溃了,当下就竹筒倒豆子,什么都说了。

    听说冒顿带了足足六万骑兵前来河西。并且中途还征调了休屠部落的三万骑兵和浑邪部落的两万骑兵,吕台的剑眉不禁微微一蹙,冒顿的匈奴大军足有十一万骑兵,是汉军骑兵的五倍还多,既便加上月氏人,己方也还是处于劣势。

    如果是刘邦领军,或者换了周勃、吕泽这样的老将。多半就退缩了。

    吕台却只是略一蹙眉,遂即便拔剑喝道:“十一万匈奴骑兵又如何?纵百万又何惧?在本将军眼里,匈奴人就是一群土jī瓦犬!”说此一顿,吕台又将手中宝剑往前用力一引,再厉声大喝道。“号令全军,加快速度。兵发姑藏原!”

    “喏!”吕台身后的传令兵轰然应喏,又纷纷策马传令去了。

    周冠夫、刘濞也纷纷勒转马头,嗷嗷叫嚣着催马向前,尤其是周冠夫的眸子里,似乎还有两团烈火在幽幽燃烧,吕台刚才的那番话,已经将周冠夫心下的战意完全jī发起来了,这一刻,周冠夫只想挥戟杀入匈奴军中,杀他个天昏地暗、尸横遍野。

    姑藏原,jī战正酣。

    月氏人跟休屠部落、浑邪部落的jī战已经持续了大半个时辰,不管是月氏人、还是休屠人或者浑邪人,这会都已经精疲力竭了,双方携带的箭矢也基本消耗得差不多了,不过从总体上来说,月氏人已经明显占据了上风。

    这个倒是完全可以理解,月氏人是为了本部落的生死存亡而战,不惜死力,而休屠人跟浑邪人却是被迫参战,首鼠两端,此消彼长之下,战局就明显向月氏人倾斜了,不过月氏人要想彻底击败休屠人还有浑邪人,却并不容易。

    尤其让月氏人心头忧虑的是,冒顿大军还没动呢!

    匈奴阵前。

    公叔说yīnyīn一笑,策马上前对冒顿说道:“大单于,火候差不多了。”

    顿重重点头,当下拔出宝剑高举过顶再往前轻轻一引,引吭大喝道,“大匈奴的勇士们,展现你们武勇的时候到了,全军出击,随本单于打垮月氏,再砍下月氏王的头颅给本单于当酒樽,……”

    说话间,冒顿已经催动坐骑缓缓向前。

    霎那间,冒顿身后的匈奴骑兵便嗷嗷叫嚣起来。

    下一刻,一排排的匈奴骑兵便纷纷催动胯下坐骑,跟着冒顿缓缓向前。

    从天下往下看,就像是一**的海làng徐徐向前,伴随着战马的逐渐加速,微微的海làng逐渐变成了汹涌的飓làng,在大地的颤抖天空的战栗中,六万多匈奴骑兵以排山倒海之势滚滚碾向了前方húnluàn不堪的战场。

    冒顿一马当先,飞奔在骑阵的最前方。

    猛回头,只见无数的匈奴勇士正挥舞着短剑、骨矛和马叉,誓死追随,那一排排攒动的马头,那一束束飘dàng的马鬃,还有那足以让祁连山都为之动摇的马蹄声,还有那天空都为之黯淡、为之消退的剑光矛影,大匈奴有此雄师,谁堪为敌?!

    “嗷呜!”冒顿仰天长啸,身后跟进的匈奴骑兵骤然间从中间裂了开来。

    冒顿又同时扬起左右双臂,向着两侧轻轻一指,身后汹涌跟进的匈奴骑兵便纷纷勒转马头,沿着前方战场的边缘斜斜切过,马蹄攒动之间,六万匈奴骑兵很快就呈扇形将沸反盈天的战场包裹了起来,月氏人、休屠人还有浑邪人都被裹在了中央。

    “嗷哈!”冒顿高高扬起右手又握紧成拳猛然落下,数万匈奴骑兵纷纷挽弓放箭,下一刻,数万枝羽箭便同时掠空而起,又在空中交织成了无际无边的死亡箭雨,然后向着正在殊死博杀的月氏人、休屠人还有浑邪人头上攒落了下来。

    包围圈中央的战场上,月氏人、休屠人还有浑邪人便一片片地倒了下来。

    “呃啊……”一名月氏骑兵刚用马叉将一名休屠骑兵叉下马,正准备补上一叉戳穿对方的咽喉时,一枝羽箭骤然从空中攒落,一下就shè穿了他的脑门,月氏骑兵当即无比凄厉地惨叫起来,然后只叫了两声便即倒栽马下、气绝身亡。

    倒地的休屠骑兵大笑着,扬起短剑正准备割下那月氏骑兵的头颅时,又一枝羽箭从空中攒落,一下就shè穿了他的背颈要害,锋利的箭簇借着强大的惯性,从休屠骑兵背颈shè入,又从咽喉部位生生穿出,休屠骑兵吭都没吭一声便即气绝身死。

    旁边不远处,两名浑邪骑兵惊觉不对,猛然抬头看时,只见大片大片的箭矢正从空中攒落而下,两人狼嚎一声躲藏到了马腹之下,霎那之间,两人的坐骑便已经被密集的箭雨shè成了刺猬,战马吃痛加受惊,再不受控制甩开四蹄狂奔而去。

    两名浑邪骑兵被甩落马下,当即开始咒骂起匈奴人来。

    几十步外,休屠王奋力挥舞着手中长剑,拼命格挡着从空中攒落的箭雨,偶尔有羽箭透过阻挡shè中休屠王的身上,也被身上的铁甲给挡下了,不过,簇拥在休屠王身边的休屠骑兵却没有铁甲护身,顿时间便一片片地倒在了血泊之中。

    “可恶!”趁着箭雨稍停的间歇,休屠王愤怒地握紧了拳头,怒吼道,“这些该死的匈奴人,简直比草原上的恶狼还要凶残,草原上的恶狼至少不会噬咬自己的朋友,可匈奴人却连自己的盟军都不肯放过,好生可恶!”

    再远处,月氏王却已经脸sè煞白了。

    匈奴大军在这个时候加入战团,而且不分青红皂白先来一轮箭雨侵袭,可当真是要了月氏人的老命,匈奴人的箭雨过去后,月氏人的兵力少说也要缩水一半以上,剩下的多半也只是无力再战的伤兵、残兵了,这一战——月氏人大势已去了!(未完待续)

第285章 大汉骠骑(三)

    就在月氏王自忖必死之时,东方忽然响起了低沉的号角声-其他书友正在看:。TXT电子书下载**

    “嗯,这是哪来的号角声?”月氏王霍然回头,只见东方遥远的地平线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冒出了一条淡淡的红线,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这条红线正迅速变得更粗,也在向着两翼迅速延伸,这是……骑兵?!

    几乎是同时,冒顿也发现了异常。

    红sè?难道是汉人骑兵?!冒顿的浓眉霎时蹙紧了一团,汉人骑兵这个时候突然出现在姑藏原上,一定是来帮助月氏人的,当下冒顿闷哼一声,回头喝道:“左右贤王,带两个万骑队给本单于拖住他们,其余各部,随本单于击灭月氏!”

    冒顿身后的匈奴贵族们轰然应喏,当下分出两万骑兵掉转马头,迎向了东方席卷而来的汉人骑兵,剩下的四万骑兵也顾不上放箭了,纷纷擎出骨矛、短剑以及马叉,跟着冒顿嚎叫着杀进了húnluàn的战场。

    “哈!”周冠夫大喝一声,同时双tuǐ狠狠一挟马腹,胯下骏马吃痛之下顿时昂首发出了一声悲嘶,遂即开始了最后的加速。

    朔风猎猎,大地正如cháo水般往后倒退。

    倏忽之间,一支匈奴骑兵已经向着东方蜂拥而来。

    匈奴人?嘿嘿,匈奴人!周冠夫嘴角霎时绽起一丝冰冷的杀机,当下反手从背上卸下了那对沉重的双铁戟,先在空中狠狠夹击了一下,然后猛然扬起空中,那情形。犹如一只大螃蟹的一对大铁钳,高悬于空中。

    “大汉威武-好看的小说:!”周冠夫率先引吭高吼。

    “大汉威武!大汉威武!大汉威武!”

    周冠夫身后的数百骑兵顿时跟着怒吼起来,遂即更多的骑兵跟着咆哮起来,到了最后,两万汉军骑兵都开始歇斯底里地大吼起来,那巨大的声làng直yù震碎长空,此刻,几乎每个汉军将士的心底都燃起了熊熊战意,大汉威武,汉军必胜!

    倏忽之间。双方都已经进入了各自弓箭的shè程之内。

    汉军骑兵所使用的角弓在shè程上虽然明显胜出一筹,不过现在是逆风而进。15匈奴人则是顺风东向,风速抵消了汉军角弓的优势,因而双方骑兵几乎是同时放箭,霎那间。一大片密集的箭雨已经从各自阵中掠空而起,又向着对方呼啸而去。

    短短数息的飞行之后,密集如蝗的箭雨终于从天攒落。

    霎那间,匈奴阵中和汉军阵中便是一片人仰马翻,不过中箭坠马的匈奴人明显要比汉军骑兵多得多,不仅因为汉军骑兵普遍披挂了铁制头盔以及护xiōng鳞甲,更因为汉军使用的铁箭头的杀伤力要明显超过匈奴人的青铜箭簇。

    仅仅shè出一枝箭。汉军骑兵和匈奴人便纷纷抛掉弓箭,擎出了兵器。

    骑兵速度实在是太快,骑弓的shè程原本就只有百来步,双方骑兵相对冲锋。百来步的距离也就喘口气的功夫,如果不能及时弃弓擎剑,等到敌方骑兵冲到自己面前时,就只能拿弓箭去跟对方的刀剑对战,那就基本上必死无疑了。

    “死!”周冠夫一声暴喝,双手戟以雷霆万钧之势jiāo叉下劈,当即将左右两侧的两骑匈奴骑兵斜斜劈成了四爿,两骑匈奴骑兵的上半爿残尸颓然滑落在地。很快就被汹涌而至的双方骑兵踏成了ròu泥碎屑。

    几乎是同时,周冠夫胯下骏马也撞飞了另一骑匈奴骑兵-其他书友正在看:。

    连续斩杀六骑匈奴骑兵之后。周冠夫的前冲之势终于歇止,在密集的匈奴骑兵阵中。战马的速度再起不来了,同样道理,匈奴人的战马也停下了马步,双方的骑兵对决很快就演变成了马背上的步兵对砍,双方骑兵已经完全搅在了一起。

    周冠夫由于马速快,结果陷入了匈奴人的重围之中。

    不过,周冠夫却是夷然无惧,两枝大铁戟大开大阖,上下翻腾,不到片刻功夫,围在他四周的十数骑匈奴人便被周冠斩杀殆尽,大量的鲜血从匈奴人身上、马上喷溅而出,将周冠夫连人带马染成了血sè,仿佛来自九天的杀神!

    “吼!”一名匈奴千夫长咆哮着,催马迎向周冠夫。

    电光石火之间,一柄锋利的铁制马叉已经直奔周冠夫咽喉而来,周冠夫狞狞一笑,扬起左手铁戟轻轻一挡,匈奴千夫长的铁马叉便已经歪向了一侧,右手大铁戟再顺势一tǐng,便已经恶狠狠地戳进了匈奴千夫长的腹部。

    “呃啊……”匈奴千夫长顿时无比凄厉地惨叫起来。

    周冠夫再右臂轻轻一发力,便将匈奴千夫长三百来斤重的身躯狠狠地掼到了空中,铁戟的横刃更是顺势将匈奴千夫长的腹部给剌了开来,血赤糊啦大肠以及内脏便从绽开的腹腔里喷涌而下,匈奴千夫长却犹未气绝,仍在哀哀惨叫。

    “唆!”几不可闻的破空声骤然从脑后传来,周冠夫本能地一侧身,一枝狼牙箭几乎是贴着他的面mén掠过,锋利的青铜箭簇霎时在他的面甲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划痕,周冠夫猛回头,只见二十步外,一个健硕的匈奴人已经再次挽开了硬弓。

    “去死!”周冠夫想也不想,就将右手铁戟恶狠狠地掷了过去。

    几乎是同时,二十步外的匈奴shè手也松开了弓弦,只听叮的一声轻响,匈奴shè手shè出的狼牙箭已经与周冠夫掷出的铁戟当空相撞,匈奴shè手的狼牙箭顿时被弹飞,周冠夫掷出的铁戟却反而骤然加速,疾如闪电般shè向了匈奴shè手-其他书友正在看:。

    “不好!”匈奴shè手大吃一惊,急yù闪避时已经晚了。

    说时迟那时快,周冠夫掷出的铁戟便已经shè穿了匈奴shè手的xiōng口,大铁戟余势未竭,竟然挟带着匈奴shè手的尸身又往前飞出了几十步远,才终于势竭坠地,至于挂在大铁戟上的那个匈奴shè手,人在空中时就早已气绝身亡了。

    汉军后阵,吕台正在数百亲骑兵的簇拥下观战。

    吕台所在之处是一处小土坡,站在小土坡上居高临下望去,无论是前方数里外月氏人跟匈奴人厮杀的战场,还是近处汉军骑兵跟匈奴人厮杀的战场,都尽收眼底,倏忽之间,吕台嘴角已经绽起了一丝淡淡的笑意。

    前方月氏人的局面的确不容乐观,不过再坚持半个时辰却绝对不成问题。

    反观汉军骑兵跟匈奴骑兵的对决,却是很快就要分出胜负了,不出意外的话,最多再过半个时辰,眼前这支匈奴骑兵就该溃败了。

    说到底,匈奴骑兵还是不善于正面决战啊。

    这一点,上次在白于山口伏击匈奴人时,吕台就已经发现了,匈奴人的优势就在于他们都是来去如风的骑兵,令汉军步兵无法追上,可一旦双方卷裹在一起形成hún战之局,匈奴人却根本不是汉军对手,汉军的兵器和铠甲可不是摆设!

    事实上,如果是正面对决,一千汉军就足以挡住一万匈奴!

    如果有五千汉军,纵然面对十万匈奴也可岿然不动,这绝不是天方夜谭,历史上的白登之围,冒顿空有四万骑兵,却愣是攻不下一座只有区区数百汉军驻守的土山,还有汉将李陵的五千步卒,面对十万匈奴骑兵的合围,尚能且战且走-好看的小说:。

    历史上的匈奴骑兵之所以能够威凛大汉帝国近百年,除了冒顿单于的威慑战略,主要的原因就是大汉帝国没有骑兵,所以对匈奴只能处于被动防御的不利境地,结果就是,处处被动、处处挨打,挨打得多了,大汉帝国在心理上就陷入恐惧了。

    到了武帝时,大汉帝国一经组建起骑兵,匈奴人立刻便不足为虑了。

    匈奴骑兵厉害就厉害在来去如风的机动能力,让中原人防不胜防,可真要打硬仗,匈奴人却根本不是中原人的对手,这次姑藏原的大战,冒顿为了征服月氏部落,不惜让匈奴骑兵跟汉军骑兵正面决战,却是犯下大错了。

    luàn军中,冒顿正在数百勇士的簇拥下纵横驰骋。

    月氏人败势已成,可急切之间匈奴人却也无法把他们彻底打垮,冒顿不禁有些着急,尤其是休屠人跟浑邪人,打着打着就打到外围去了,现在基本上就是匈奴人跟月氏人在打,这两个部落却躲在旁边围观了。

    冒顿不禁有些心头火起,扭头喝道:“来人,告诉休屠王、浑邪王,他们如果能够协助大匈奴击败月氏人,本单于还能够补偿他们的损失,可他们如果躲在旁边不肯出力,到时候可别怪本单于翻脸不认人,哼!”

    身后十数骑匈奴骑兵轰然应喏,领命去了。

    冒顿喘了口气,再把目光投向远处战场时,却不禁心头一凛!

    身处luàn军之中,冒顿虽然看不太真切,但大致的情形却还是看得出来的,左右贤王的两个万骑队,竟然隐隐有了不支之象?这可大事不妙,一旦汉人骑兵首先击溃了左右贤王的两个万骑队,那这一仗也就前功尽弃了。

第286章 大汉骠骑(四)

    “死!”周冠夫一声大吼,将面前的匈奴百夫长斩成了两截。

    周冠夫纵马上前,再yù寻找对手时却发现面前已经再没有任何一个匈奴人了,不知不觉间竟然已经突破敌阵了,猛回头,不远处刘濞血透重甲、手持长矛也杀透了敌阵,当下相对而视,遂即仰天大笑起来。

    “哈哈哈,我们赢了!”周冠夫扬戟怒吼。

    “汉军胜了,大汉威武!”刘濞举枪liáo天,引吭长啸。

    “汉军胜了,汉军胜了,汉军胜了!”追随周冠夫、刘濞身后破阵而出的数百汉骑顿时山呼海啸般欢呼起来,仍在阵中苦战的汉军骑兵闻声大为振奋,顿时间一个个就跟打了鸡血似的,向匈奴人发起了潮水般的攻势。

    汉军后阵,小土坡上。

    吕台轻轻所起右手,又竖起食指往前轻轻一压,淡淡地道:“号令全军,继续向前,趁冒顿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彻底打垮匈奴人。”

    乱军中,公叔说纵马找到了冒顿跟前,急声道:“大单于,汉军气焰正盛,而我军则已经失了先机,事不可为,不如暂且退兵,以徐图后计?”

    “你说什么?!”冒顿怒不可遏道,“这个时候退兵?”

    这时候退兵,让冒顿如何心甘?眼看着月氏人就要彻底溃败了,一刻钟,最多再过一刻钟,月氏人就该兵败如山倒了,他冒顿就能砍下月氏王的头颅当酒樽了,这个时候撤兵,岂不是前功尽弃了?

    “大单于!”公叔说急道,“汉军皆虎狼之骑,我军远远不及,一旦被汉军缠住,再想脱身恐怕就难了!”说此一顿,公叔说又压低声音说道,“大单于,别忘了此次出征的可都是撑犁部落的勇士,一旦失了锐气,则大匈奴的未来……”

    冒顿闻言悚然,公叔说说的没错,这次出征的可都是直属冒顿的撑犁部骑兵,一旦跟汉军骑兵拼个两败俱伤,汉人未必就会挫动锐气,冒顿只怕就弹压不住其余各部了,统一的大匈奴只怕转眼之间就要分崩离析了。

    深深地吸了口气,冒顿终于下令:“传本单于号令,左大都尉率两个千人队留下断后,其余各部,即刻撤退,我们回九原!”

    冒顿一声令下,正跟月氏人缠斗的匈奴人便纷纷勒转马头,向着北方狂奔而去,只有两个千人队从匈奴人的大队中分了出来,毫不犹豫地迎向了蜂拥而来的大汉骑军,冒顿不愧是草原上千年一出的枭雄,关键时刻很舍得下本钱。

    汉军后阵,小土坡上。

    吕台不禁叹了口气,道:“可惜,若是冒顿再恋战片刻,匈奴人就完了!”

    说此一顿,吕台又喝道:“传令,全军掉头转攻休屠人、浑邪人,先将匈奴人深入河西草原的这两只爪牙斩断再说。”

    咸阳,长乐宫。

    刘邦正在宴请白墨,萧何、张良、陈平也都在座。

    刘邦这人别的本事没有,知人善任的本事却是无人可及,他一旦委任白墨为左相并让他全权负责变法事宜,就再不会设置任何障碍,只是现在跟匈奴人的战事尚未结束,预定的护法将军人选周冠夫也还没有到任,所以暂时只能缓行。

    “子砚,且饮一觞。”刘邦举起酒觞,遥敬白墨道,“这酒可是新近才刚出现在咸阳市面上的,也就是你所说的产于江东的两样奇物之一。”

    “烧酒?”白墨先闻了闻酒觞里的酒水,再掩袖一饮而尽,不过很快又蹙眉说道,“大王,这烧酒跟臣在中原时所饮的烧酒还是有所不同的,看起来,楚国商人并没有把最正宗的烧酒贩来关中哪。”

    “啥?”刘邦闻言怒道,“这可是寡人花了重金购得的,竟然是劣酒?!”

    张良笑笑,劝解刘邦道:“大王,关东商人将烧酒贩来关中,道路遥远,车马劳顿,诸多艰辛,殊为不易,因此往酒液里面加些水,也在情理之中,否则,这些商人无利可图,又哪里还会往关中贩卖烧酒呢?”

    “这个寡人不管。”刘邦哼了一声,又扭头吩咐夏侯婴道:“夏侯婴,你这就带人去抄了东市新开的那家什么酒肆,把那些个关东商人都给抓起来!世人皆知寡人好酒,可这些关东商人竟敢将劣酒卖给寡人,简直岂有此理。”

    “喏!”夏侯婴轰然应喏,又转身扬长去了。

    夏侯婴刚走,遏者随何便匆匆跑进偏殿,由于跑得急,竟被门槛一跤拌倒在地,随何却恍若未觉,一边爬着向前,一边颤抖着禀报道:“大王,河西大捷,河西大捷哪!”

    “嗯,河西大捷?!”

    “骠骑将军打胜仗了?”

    话音未落,刘邦、萧何、张良、陈平、白墨五人的目光便齐刷刷地落到了随何身上,刘邦更是霍然起身,急不可待地问道:“随何,吕台打了胜仗了?”

    “嗯!”随何重重点头,一边颤抖着双手奉上吕台的告捷书简,一边颤抖着说道,“三天前,骠骑将军在姑藏原一战大败匈奴,斩首八千余级,匈奴单于冒顿引军遁逃,骠骑将军更趁势迫降休屠、浑邪二部,尽得数万胡骑哪!”

    “你说啥?”刘邦怪叫一声,难以置信地道,“吕台这小子不仅大败匈奴,还迫降了休屠、浑邪二部,白得了数万胡骑?!”

    得到随何肯定回答之后,刘邦不禁涌起了一抹潮红。

    萧何、张良、陈平、白墨四人更是齐齐跪坐起身,向刘邦贺喜,刘邦大喜过望,当下吩咐萧何道:“国相,即刻召集文武百官,寡人要大筵群臣,以示庆贺,哈哈,哈哈哈!吕台这小子,还真没辜负寡人对他的期望哪。”

    不过笑了没几声,刘邦的笑容便变得有些僵硬起来。

    吕台大败匈奴人,这的确令人高兴,可吕台这小子这么能打,却又让刘邦隐隐地感到不安,需知吕家是外戚,这外戚如此势大,可不利于老刘家的统治,一旦他刘邦死了,太子刘盈又黯弱无能,大汉权柄岂非就要落入吕氏之手?

    当刘邦的目光再次落在白墨身上时,忽然心头微动。

    吕氏势大,几乎无人可以制衡,他刘邦在时没什么,一旦他刘邦身死,老刘家的正统地位可就岌岌可危了,看来很有必要给吕氏竖起一个对手,萧何、张良年纪大了,年寿、精力都不足以抗衡吕氏,陈平年富力强,资历声望都足够抗衡吕氏,不过只有一个陈平还是有些势单力孤,如果再加上白墨,那就差不多了。

    彭城,淮南王宫。

    武涉向着英布揖了一揖,道:“大王,听说淮南国的变法遇到了困难,是吧?”

    英布皱了皱眉头,没有吭声,蒯彻微微一笑,接过话茬道:“谈不是什么困难,就是少数士族罔顾国家利益,结我国的变法造成了小小的阻碍,不过本相已经跟他们谈了,所有的问题都已经解决了,所以,就不劳上大夫费心了。”

    武涉微微一窒,又道:“我王请在下转告淮南王,作为盟国,理应互相帮助,所以,如果淮南国有需要的话,我王愿意对淮南国的变法提供力所能及的支持,譬如将这些不配合的士族全数发配到江东,不知淮南王意下如何?”

    “哦,是这样啊?”英布闻言不禁有些心动。

    必须得承认,这的确是个好办法,既然这些家伙不愿意配合国相变法,还就真不如把他们发配到江东去,眼不见心不烦不是?

    蒯彻嘴角却绽起了一丝哂笑,说道:“上大夫,如果本相没有猜错的话,贵国的变法只怕也是遇到了莫大的困难了吧?”

    相比英布,武涉的眼力就高明多了。

    武涉微微点头道:“不敢欺瞒国相,我国的变法的确也遇到了困难,我国也有不少士族罔顾大局,执意抗拒新法,甚至还有不少官员参与其中,因此,若是能有淮南国的士族迁入江东,对江东本地的士族也是个不大不小的警告。”

    这也是武涉临行前,项庄、范增、百里贤定下的策略。

    楚国变法遇到了困难,这个是绝对瞒不住的,不过,淮南国的眼线未必就有乌木崖那么灵通,所以,英布跟蒯彻未必就知道楚国的实际情形,这就给了楚国机会,只要英布、蒯彻觉得谴送淮南士族前往江东是两利的合作,便大事告成了。

    “不少士族?”蒯彻冷然道,“上大夫,如果本相没有猜错的话,贵国的士族只怕已经群起反对了吧?嘿嘿,让世卿、士族跟黎庶百姓一体纳赋,这可是亘古未有的变革,贵国士族若不群起反抗,那才奇了怪了。”

    “这……”武涉闻言凛然,这个蒯彻,还真是什么事情都瞒不住他啊。

    当下蒯彻摆了摆手,说道:“上大夫,贵国之事,我王已然尽知,至于是否帮助贵国的变法,我王明日自有决断,您还是先回驿馆歇着吧。”!。

第287章 楚国的隐忧

    待打发走了武涉,英布问蒯彻道:“国相,项庄有大麻烦?”

    蒯彻点了点头,说道:“总而言之一句话,楚王项庄太心急,主持变法的百里贤虽有能力却没有多少威望,范增有能力更有威望,可惜年事已高,不可能事事亲躬了,所以江东士族才敢群起反抗新法,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英布唔了一声,问道:“那么,这个忙咱们帮还是不帮?”

    蒯彻沉吟片刻,说道:“臣以为,这个忙咱们必须得帮,又不能全帮?”

    “必须得帮,又不能全帮?”英布听了个满头雾水,道“这是何意?”

    蒯彻解释道:“大王你想,如今淮南国跟楚国是盟国,楚国现在有难,咱们如果袖手旁观,岂非让盟友齿寒?再则,楚国如果陷入大乱,以致国力消褪,也不符合咱们淮南国的利益,将来抵挡齐国时,还需仰仗楚国的支援哪。”

    “还有就是,将一部份jī烈反对变革的淮南士族发配到江东去,也有利于咱们淮南国的新法推行,此事既能帮到盟国,又有利于咱们淮南国的变法,又何乐而不为呢?”蒯彻说此一顿,又道“不过,士族毕竟是国之精英,如果将反对变法的士族都发送到江东,则势必造成我淮南国的人才流失,这与臣的变法图强的宗旨是相背离的!”

    “唔,寡人听明白了。”英布点了点头,若有所思道“国相的意思是说,只把反对变法最为jī烈的那小部份士族发配到江东去,对吧?”

    “对。最多不能超过五十名士子!”蒯彻点了点头,又道“至于楚国能不能利用这五十名士子解决国内的问题,那就看他们自己的能力了,反正作为盟国,咱们淮南国已经是尽到自己的能力了。大王您说呢?”

    “唔,就按国相您说的办!”

    吴中,楚王宫。

    屈不才终于有消息了,屈不才入关后,很快就组建起了咸阳通向定陶的情报线路,这几条消息都是通过这条路线先送到定陶,然后再从定陶传回吴中,因而多huā了两天时间,不过遗憾的是,这都不是什么好消息。

    上书房内。项庄、范增、项他、项佗、百里贤五人相对而座,均皆神情凝重,项庄从桌案上拿起两封密信递给项他,说道:“子翼,你给亚父念念吧。”

    毕书虽然已经仕楚,不过短时间内自然不可能进入决策层。

    他接过密信展开,大声念道“大王钧鉴:不才已至咸阳。惊悉关东士子白墨已然仕汉,更被汉王委为左相,行将效法先秦变法图强,且汉王对白墨保护极严,出入皆有死士护卫。急切难除,当徐徐图之。”

    “啊?白墨竟然已经仕汉了?!”项佗吃声道“这下可麻烦了,当初毕书曾经亲口对臣说过,单以才具而论,他的师兄白墨胜他百倍!”

    百里贤也道:“许负也说过,这个白墨是百年一出的文曲星。”

    增摆了摆手,淡然道。“毕书说白墨才具胜他百倍,不过是自谦罢了,老夫却不相信,这个白墨还真有通天彻地之能不成?至于许负的文曲星、将星、帝星之说,咱们姑妄听之,姑妄信之,却不必太过较真。”

    项庄也不相信白墨的才具真能胜过毕书百倍。不过毕书在法学考卷上所抄写的那一段白墨所创的文章,却让项庄印象深刻,项庄很想跟白墨当面深入探讨一下那篇文章的内容,不过现在白墨已经仕汉,今后只怕就没这机会了。

    当下项庄点头示意。项他又接着念道:“刘邦以吕台为骠骑将军,率两万骑兵在河西姑藏原上大败十万匈奴。更迫降了休屠、浑邪两个部落,尽得数万胡骑,月氏人因为汉军的支援而得以幸存,对汉国也是益加亲近。”

    “啊?大败十万匈奴?!”项佗闻言大惊。

    百里贤也是满脸的难以置信之sè,这怎么可能?!

    项庄也是神情凝重,刚拆阅密信时,他也是不敢相信,吕台只凭两万骑兵就大败十万匈奴骑兵,这怎么可能?要知道匈奴人的兵锋可不是楼烦人、白羊人或者林胡人能比的,那可是真正的草原霸主,汉军骑兵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

    要知道历史上,大汉帝国积攒了近百年的财力、物力才终于练成了一支强大的骑兵,然后凭借这支骑兵将匈奴远逐欧洲,现在刘邦只huā了两年时间来编练骑兵,就能将冒顿的匈奴大军打得溃不成军?这怎么可能?!

    虽说现在的匈奴远不如百年后的匈奴强大(百年后的匈奴从中原掳掠了大量的工匠,科技水平尤其是冶铁技术已经有了长足的进步,因而极大改良了匈奴人的武器装备),吕台的骑兵也不需要像卫青、霍去病那样深入漠北几千里去远征,可不管怎么说,匈奴人都是草原上的霸主,绝不是那么容易打败的。

    范增摆了摆手,却道:“这多半只是市井之间的传言,刘邦小儿为了jī励关中民心以及汉军士气,所以才故意夸大了战果,如果老夫没猜错的话,河西之战怕是另有曲折,汉军骑兵若不是赶巧了,别想取胜,被其所败的匈奴更不可能有十万之多!”

    老爷子就是厉害,虽然没有亲临河西,却能凭借一鳞半爪的线索就将河西的战局推断个**不离十,事实上,河西之战吕台的确胜得很侥幸,若不是汉军很好地隐匿了行踪,若不是汉军出现时,匈奴人跟月氏人已经陷入了缠斗,汉军别说取胜,全身而退只怕都难。

    一个很明显的事实就是,一旦冒顿发现了汉军骑兵,就必定会首先解决两万汉军,然后再设法对付月氏人,以十万匈奴围攻两万汉军骑兵,汉军骑兵只怕凶多吉少,而月氏人此时正忙于向西域迁徙,绝对不会出兵相助。

    项庄点了点头,又道:“不过,休屠、浑邪这两个胡人部落降汉却应该是事实,这一来刘邦老儿可就再不必消耗大量的铁器、粮食、丝绸等物从西羌、月氏买马了,休屠、浑邪两部直接就能对汉军输送大量的廉价战马了。”

    “还有李必、骆甲。”百里贤也道“先秦时,这两人就是关中有名的骑将,既能带兵更能练兵,现在关中有了大量的战马,假以时日,刘邦老儿必定能够编练出一支庞大并且强大的骑军,这对咱们大楚来说,委实不是什么好消息。”

    项庄深以为然,李必、骆甲在历史上只是无名之辈,现在却俨然汉军大将了!

    正所谓时势造英雄,由于项庄的穿越,逆转了天下大势,同时也导致了大量楚汉人物的命运转变,譬如吕台,由一个藉藉无名的公子哥摇身一变成了凶名赫赫的骠骑将军,还有李必、骆甲,两人竟由无名之辈成了骠骑将军的左臂右膀,长乐营、陇西大营的两万汉骑,说到底其实就是由李必、骆甲两人所训练的。

    现在,项庄唯一的希望就是戈胜能够早日练成水师。

    只要水师练成,再从中东贩回阿拉伯马,楚军骑兵就能胜过汉军骑兵,虽然汉军也可以通过月氏从西域引进大宛马改良自己的马种,但大宛马对méng古矮脚马的基因改良效果远远不如阿拉伯马,这点已经在历史上得到了证实。

    当然了,以现时的条件,一没有像九桅宝船那样的大海船,二没有罗盘指南针,搞什么大航海自然是千难万险,不过派谴一支船队沿着海岸线一直向西,穿过马六甲、印度洋去阿拉伯贩买几百匹阿拉伯马回来,那也不是全无希望。

    说到底,现在的东南亚都已经生活着不少土著了,至于印度,更是跟华夏齐名的四大古文明之一,所以,船队只要沿着海岸线走,就一定能够得到淡水、疏菜和水果的补充,最终也就一定能够抵达中东地区。

    有时候,奇迹是真可能发生的。

    项庄前世看过一期电视节目,据节目介绍,南太平洋某个岛屿上生活的土著居民跟南美某个国家的土著有着相同的基因,据推测,这个岛屿上的土著居民就是在几千年以前,乘坐木筏横渡太平洋抵达这个岛屿上的!

    几千年前的南美土著都能搭乘木筏横渡太平洋,楚国的水师难道还到不了中东?要知道由工匠宗师公输车设计督造的楚船可不是秦汉三国时期流行的那种重心不稳的楼船,而是重心隐在浮心以下的真正意义上的海船,只要船体不开裂,就绝无倾覆之虑!

    不过这些事急也急不来,现在还得给屈不才回个信,告诉他接下来该怎么办?

    当下项庄一挥手,便有乌木死士便从暗影之中走出,拱手作揖道:“大王有何吩咐?”

    项庄道:“告诉告诉屈不才,行刺白墨之事要伺机而行,能杀则杀,不能杀就绝不勉强出手,还有,刺杀对象也不必局限于白墨一人,其余萧何、张良、陈平等重臣也要列入刺杀名单,还有刘邦,若能杀了刘邦那是再好不过了。”

    “喏!”乌木死士轰然应喏,正yù退后隐入黑暗中时又被项庄唤住了。

    项庄想了想,又叮嘱道:“如果白墨在关中推行新法,则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弄到新法的条文!”白墨让项庄真正感兴趣的,还是他所写的那篇文章,其中隐隐提及了制约人口增长的因素,若是能够弄到这篇文章,则楚国的变法就能更加的彻底。!。

第288章 士族瓦解

    当天晚上,武涉也赶回了吴中,听说英布只愿给五十个士子,项庄赶紧派人将范增、项他、项佗、百里贤等人召进王宫议事对策。

    听完了武涉的介绍,项佗火道:“英布还真是小气。”

    百里贤摇了摇羽扇,淡然说道:“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范增忽然问武涉道:“武涉,这五十个士子什么时候能过江?”

    武涉忙道:“回禀老军师,在下已经跟这五十个士子谈过了,他们都愿意回江东,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最多三天,他们就能过江了。”

    范增又道:“这样,马上派兵过江把这五十个士子保护起来,然后让他们分批过江,第一批十个士子,第二批又是十个士子,然后是第三批、第四批,这些士子过江之后,全都安排在王宫之中,先不要让他们跟外界接触。”

    “这个……”武涉为难道“老军师,这么做是否欠妥?”

    派兵过江把淮南士子保护起来倒是没什么,可是过江之后把他们安排在王宫之中,禁止他们跟外界接触,那可就是变相的软禁了,万一惹恼了这些淮南士子,一怒之下跑了,那这次借人的事可不就化为泡影了?

    范增懒得解释,项庄却道:“武涉,你照办就是了。”

    “喏!”武涉冲项庄、范增揖了一揖,转身领命去了。

    目送武涉的身影远去,项庄又转头向范增道:“亚父,您这可是疑兵之计呀,不过淮南国提供给咱们的士子可只有五十人,一天一批也只能撑五天,五天时间一过,若是还不能动摇江东士族的决心,咱们可就前功尽弃了。”

    “箕儿,你高估他们的决心了。”范增摆了摆手,以极其笃定的语气说道“只要咱们先把声势做足,再放出风声说淮南国将源源不断地派谴士子渡江南下,不出五天,江东士族必然瓦解,到时候,他们就会反过来巴结箕儿你了。”

    庄欣然点头道“有亚父这句话,孩儿也就放心了!”

    对于范增,项庄还真有种莫名的信心,这老爷子在历史上的名号实在是太响了,汉初三杰之一的张良都不是他的对手呀!

    次日,楚王项庄就下了一纸诏令,勒令所有辞官在家的士子前去令尹府递名册,并且明言,如果五天之内令尹府没有接到他们的名册,则他们的一应爵位官衔都将被剥夺,令尹府将另行委派他人接替他们的职位。

    此时,几乎所有辞官的士子都集中到了吴中城内。

    不过,对于项庄的这纸诏令,辞官的四百多士子却根本无动于衷,某位“德高望重”的耄老更是信誓旦旦地表示,项王此举就是虚张声势,让大家不必在意,并且再次扬言,项王若不收回诚命、废弃新田赋法,他们就会抗争到底。

    然而,让江东士子感到不安的是,当天下午,自江北而来的一批士子就大张旗鼓进了吴中城,并且安排进了王宫,项庄甚至还在王宫大殿设筵款待了江北来的士子,并且当廷表示要对江北士子量才录用,对于德才兼备者委以重任。

    第二天一大早,又一件让江东士子感到不安的事情发生了,楚王项庄、令尹项他先后召见了太学中的两百多位学子,让他们加紧学习秦法、熟悉新法,言语间隐隐流lù出了不久之后就要委派他们下到地方任职的意向。

    第三天下午,又一批江北士子到了吴中。

    这下,江东的士子可真有些着忙了,这情形,可有些不大对头啊!

    当天晚上,桓渊府上可谓高朋满座,然而气氛却有些不太和谐。

    “桓公,最近这情形可有些不太对头啊。”一个头戴峨冠、身穿白衣,却长得贼眉鼠眼的中年士子说道“连续从江北来了两批士子不说,太学那边也传来消息,说项庄、项他有意让他们提前下到地方任职呢!”

    “是啊,桓公。”立刻有人附和道“这样下去可不是个了局啊,真等到江北来的士子和太学的学子把各郡、各县的位置都点了,那咱们可真就是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了,到时候没了爵位跟官职,咱们可就啥都不是了。”

    “王兄多虑了,江北虽说来了两批士子,可加起来也不过区区二十人,能济什么事?至于太学的学子,毛都还没长齐呢,就想下到地方去当官,做梦吧!项庄真要敢这么胡闹,那就等着江东大乱、楚国败亡啊,哼!”

    “我看不然,江北士子来势汹汹,不可不防啊,桓公,要不咱们还是算了吧?不就是跟贱民一体纳赋么,说出去是有些丢人,可不管怎么说,十五税一的税率也不可能伤了诸位的根本,可要是爵位、官位都没了,咱们可就真完了。”

    “曹季,你他娘的还是不是男人,这点困难就退缩了?人活着不就争人脸面,咱们要是跟着贱民一体纳赋,那还算什么士族?你要是想服软,你尽管去令尹府递交名册,不过从今天开始,我王仲就再不认你这号朋友了,哼!”

    “王仲,你这叫什么话?我曹季这么做可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大伙的前途着想,你王仲孤家寡人一个,就算被剥夺了爵位、官职那也没啥,可别人却是上有老下有小,一大家子等着养活呢,要是没了爵位和官职,今后这日子怎么过?”

    “对呀,曹季说得在理,咱们真要是被剥夺了爵位跟官职,可就无权无势了,到时候就真的只能跟那些贱民为伍了,唉。”

    一时间,聚集在大堂里士子说什么的都有,吵得就跟个菜市场似的。

    最后还是有个老成恃重的士子站出来喊道:“诸位,诸位,大家先不要吵,先听听桓公的意思,然后再做决定如何?”

    喧嚣的大堂这才逐渐安静了下来。

    直到众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自己身上,坐于〖主〗席的桓渊才清了清嗓子,说道:“诸位,江北士子来到吴中之事老夫已经听说,大王、令尹有意让太学学子下到地方的事情,才夫也已经知道了,不过诸位不用担心,大王这是在虚张声势呢。”

    桓渊发了话,才终于终止了这场争论,聚集在桓府的士子这才心满意足地散去了,不过桓渊心里却没了底,竟连夜让人安排马车去了郡守府,跟吴郡郡守叔孙贯密议了半夜,直到凌晨时分才终于回了桓府。

    谁也不知道叔孙贯跟桓渊说了些什么,不过到了第四天,大楚上将军桓楚sī下表示,希望族叔桓渊能够带头前往令尹府递交名册,否则,一旦大王震怒剥夺了他的爵位和官职,他桓楚也绝不会替他出头讨要说法。

    桓楚的sī下表态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吴中,并在士族中间引起很大的震动。

    人所共知,桓楚是项庄的死党,同时也是项庄的亲信大将,桓楚sī下这般劝说桓渊,会不会是从项庄那里得了什么准信?是不是意味着项庄这次真要对江东士族下狠手?真要是这样的话,那么他们的坚持也就毫无意义了。

    说到底,江东士族唯一的筹码就是项庄没那么多人才可用,可一旦项庄解决了这个难题,一旦项庄有了足够多的人才,江东士族的反抗就显得非常可笑、非常之不自量力了。

    还有,不自量力的结果也是灾难xìng的。

    楚国如今只有四郡六十余县,能安排官员的萝卜坑就只有那么几百个,可现在一家伙多了江北来的还有太学里的那么些萝卜,这几百个坑可就明显不够分了,如果再不去令尹府递交名册,到时候可就没坑安插他们这些萝卜了。

    楚王宫,上书房。

    项他喜孜孜地将一本名册递给项庄,说道:“大王,在臣动身前来王宫之前,总共已有两百多位士族递交了名册,已经超过闹事士族的半数了。”

    “是吗?这敢情好。”项庄欣然接过名册,随手翻了翻又转头对范增说道:“亚父,还真让你给说着了,这些家伙真服软了。”

    范增捋了捋颔下银须,微笑道:“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项他又道:“大王,有这两百多士族,算上江北来的士子,再加上太学中选出来的可用之材,差不多已经够填补各郡、各县的职缺了,您看,剩下的士族是不是可以不接纳了?这次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也该有人受到惩罚才是。”

    不等项庄表态,范增就直接说道:“这个却是不必了。”

    说此一顿,范增又跟项庄解释道:“箕儿,咱们这么做的初衷并不是真的要剥夺江东士族的爵位职位,更不是要把他们赶尽杀绝,咱们之所以从淮南借人,又从太学选拔人才,不过是为了更好地推行新法,所以……”

    项庄微微一笑,说道:“所以,只要江东士族愿意改弦易辙、支持新法,咱们也就即往不咎了,是吧亚父?”

    范增欣然点头,又道:“箕儿,你真的要比羽儿强许多。”!。

第289章 耕战商读

    随着士族的瓦解,新田赋法的推行再没有任何阻碍了,以叔孙贯为首的世卿群体虽然心中不豫,却也无法逆转变革大势了,此后数日,原本辞官在家的四百多士族又纷纷回到了各自任上,项庄并没有因为他们的要挟而为难他们——其他书友正在看:。

    项庄的大度换来了士族的感jī,他们返回任上后,开始全力配合护法校尉部主导的清丈土地的工作,结要只用了不到半个月时间,清丈土地便有了结果。

    楚王宫,上书房。

    百里贤带着护法校尉子车师连夜进宫觐见。

    “大王,全国的土地清丈已经有了结果,吴郡、丹阳郡、会稽郡、庐江郡、九江郡治下共六十八县,计有耕地一千两百多万亩!其中亩产两石以上的良田三百多万亩,亩产不足半石的山地两百多万亩,计可征收田赋九十多万石!”

    子车师拿着田赋总册,逐字逐句地向项庄解说。

    “哦,九十多万石?”项庄闻言大喜,又道,“多久能收上来?”

    原本还以为,最多也就六十万石田赋,不想竟有九十多万石!如果这九十多万石田赋能够及时收缴上来,那可真是解了国库困窘的燃眉之急了,届时不但可以及时还上各大世家的借粮,还能够足额发放各级官员的俸禄,甚至还能略有盈余。

    百里贤摇了摇羽扇,笑道:“大王放心,年底之前应该能够全部收上来。”秦代历法,以十月为首月。年底便是九月底。而现在是九月上旬,也就是说,最多二十天,九十多万石田赋就能够全部解送到吴中太仓。

    庄欣然点头,又向子车师道,“子车将军,辛苦了。”

    子车师赶紧拱手作揖,道:“作为楚国臣子——其他书友正在看:。为大王效劳份属应当。”

    项庄微微一笑,回顾项他:“子翼,即刻擢升护法校尉子车师为护法中郎将!”

    他慨然应喏,子车师则赶紧单膝跪地,向项庄作谢道:“多谢我王!”

    项庄转身回到首席就座,又肃手示意项他、百里贤、子车师分别就座,然后说道:“子翼、子良,新田赋法的推行非常顺利,效果也很显著,那么接下来。4∴⑧0㈥5是不是应该推行奖励耕战渔商法了?”

    按照项庄、百里贤的规划,楚国变法主要分三步走。

    第一步是推行编户齐民律,将世家、士族、宗族sī藏的大量sī户解放出来,使之成为受中央政fǔ直接管辖的编户齐民。同时,在推行编户齐民律的过程当中,顺便解决各郡尤其是稽北各县的宗族势力,解除楚国的一大隐忧。

    第二步是清丈全国土地、推行新田赋法,让世家、士族跟平民一体纳赋,在极大扩充国库赋源的同时。极大削弱江东世家、士族的影响力,藉此强化楚国的中央集权,使各郡、各县直接置于王权的强力掌控之下。

    第三步也是最重要的一步,就是奖励耕战读商!

    项庄的确很推崇大秦的耕战体系,但他从来就没有想过全盘沿袭,早在关中时,项庄就跟百里贤探讨过。要在耕战体系中间再加一个读字,使大秦的耕战体系,变成大楚的耕读战体系,不过现在,却还要再加一个商字了。

    大秦帝国的耕战体系其实并不完美,甚至还有些畸形。

    奉行耕战体系的大秦帝国,举国上下只热衷于两件事,一是种地,二是打仗,在战功和爵位的yòuhuò下,人民都变成了战争狂人,国家变成了庞大的战争机器,所以秦国的军队能够越打越强,军粮也绝无匮乏之虑,所以秦国才能够扫灭关东六国,一统天下——其他书友正在看:。

    如果不是秦始皇暴殁,如果不是二世胡亥和赵高倒行逆施,奉行耕战体系的大秦帝国还会继续向外扩充,在发兵三十万北击匈奴、出兵五十万南征百越之后,肯定还会出现更大规模的对外作战,大秦帝国最后会打下一个什么样的版图,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不过,既便大秦帝国征服了整个亚洲大陆,也绝对无法长久,因为秦帝国为了保持对外扩张的动力,在大力奖励耕战的同时,也严重约束了商业、科学、文化上的发展,一个文明如果失去了商业、科学、文化的繁荣,是绝对无法长久的。

    没有商业的繁荣,就不会出现丰富的物质,国家就不会富裕。

    没有科学的繁荣,就不会出现文明的进步,就会招致强敌的入侵。

    没有文化的繁荣,就不会出现民族的认同,国家就很容易瓦解掉。

    所以,项庄要在耕战体系中再加上“读”“商”俩字,变成耕战读商体系!

    耕战就不必说了,奖励读书,却不是鼓励士子死读书,去皓首穷经,而是鼓励士子博采众长、勤学诸子百家,这样一来,必然导致文化上的繁荣,文化上的繁荣,则必然会催生出天文、地理、物理、化学、医学等学科的快速发展。

    至于奖励商贸,则是为了使国家变得更加富裕,只有国家富裕了,才能拥有充沛的财力支撑大规模的对外扩张,当然,要想楚国的商贸繁荣起来,必须进行币制改革,将货币体系由铜本位转换成银本位,或者金银复本位。

    古代华夏一直没有出现诸如西方古罗马、古埃及、古巴比伦那样的商业文明,最重要的原因就是铜本位体系对商业行为的严重制约,你可以想象一下,在没有钱庄的古代,一个商人要去外地经商,如果没有金银货币,那他得携带多少车铜币?

    所以,直到宋代将银两定为法定货币,华夏的商业才真正繁荣起来。

    总之,项庄想要的就是尽可能保持耕战体系对外扩张的动力的同时,尽可能地放开耕战体系对文明进步的约束,作为一个穿越众,项庄深知无农不稳无商不富、无科学不发展的硬道理,所以,这几手都不能落下,而且都要硬!

    百里贤却有些犹豫,低声道:“大王,是不是先缓缓?”

    需知秦孝公时期的卫鞅变法,足足huā了二十年时间才陆续完成了各项法令的推行,而楚国只huā了短短不到一年时间便已经连续推行了两批新法,如果马上又推行第三批新法,那可真是不给人喘气的功夫了,楚国怕是会承受不了。

    别的不说,这第三批新法一旦推行,就会得罪军中不少实力派宿将。

    这些实力派宿将可不比宗族、士族、世家好对付,因为他们手里握着兵权呢!

    一旦这些实力派宿将跟士族、世家以及宗族残余势力联起手来,那可不是闹着玩的,搞不好江东就会陷入大luàn,眼下的大好局面就会顷刻间毁于一旦。

    项他也道:“大王,最好先过两年,等世家、士族和百姓全都习惯了前两批新法,等他们了解了新法的好处,心里彻底抛开了对新法的抗拒,然后再推行第三批新法也不迟,否则一旦各种敌对势力联合起手闹事,则大事不妙。”

    “也对。”项庄从善如流,笑道,“寡人心急了。”

    见项庄并不坚持,百里贤、项他不禁长长地松了口气。

    就在这时候,项庄隐隐听到了一声异响,当下回头道:“出来吧。”

    话音方落,一名乌木死士便从书房角落的yīn影中走出,冲项庄拱手作揖道:“大王,大总管密信——好看的小说:!”说罢,乌木死士又从嘴里吐出一颗腊丸递了过来。

    项庄接过腊丸轻轻一捏,便从里面取出了一个小纸卷,展开后却是薄薄的上等公输纸,乌木崖大总管屈不才用鹅máo笔在薄纸上写满了蝌蚪般小字,凑到灯光下细细辩认,却是屈不才抄录的关于白墨新法的详细条文。

    “白墨新法的条文?”项庄心头一紧,道,“刘邦老儿终于也要变法了么?”

    现如今,不仅楚国在锐意变革,淮南国、齐国、梁国、赵国甚至燕国、韩国这样的小国也都在变法,说起来,好像也就临江国没什么动静了。

    “均瑶役、平算赋?!”又往下读了几行,项庄忽然失声惊呼起来。

    项他、子车师闻言面面相觑,子车师虽然是护法校尉,刚刚又升了护法中郎将,却真不懂均瑶役、平算赋是怎么回事,百里贤却是面lù震惊之sè,沉声道:“均瑶役、平算赋?大王,这恐怕就是白墨新法的主旨了吧?”

    项庄不答,只是认真而又专注地阅读密信。

    好半晌后,项庄才终于喟然长叹一声,然后将密集递给了百里贤,然后说道:“这个白墨,真是厉害,他这是要搞摊丁入亩和一条鞭法啊!”

    那天在毕书的法学考卷上看到那篇短文,项庄总觉得有些眼熟,现在回想起来,原来就是一条鞭法和摊丁入亩的原始版总纲,项庄上高中时学的是理科,历史不需要高考,因而对于一条鞭法和摊丁入亩只是粗略涉猎,所以当时怎么都想不起来。

    不过,看到屈不才提供的白墨新法条文后,项庄也就回想起来了,一条鞭法和摊丁入亩可是大杀器呀,尤其是这个摊丁入亩,将可以极大地促进人口的增长!想到这里,项庄不禁有些心神沉重,汉国有了白墨的变法,人口jī增、国力暴涨已经是指日可待了。(未完待续)

第290章 棉花

    按照公历,时间已经进入了前198年的春天。

    魏悦、百里伊水十月怀胎、一朝分娩,两女三日之内分别给项庄添了一个儿子,项庄喜不自禁,赶紧请亚父范增给儿子起名,范增略加斟酌,给魏悦所生的第三子起名权,给百里伊水所生第四子则起名术。

    至此,项庄已有四子,长子项政、次子项治、三子项权、四子项术。

    这半年间,江东基本上没发生什么大事,通过编户齐民律、士农工商课以及新田赋法,项庄的王权得到了空前巩固,各郡、各县的政局已经完全纳入了中冇央政府治下,宗族、士族以及世家三大势力,则已大为削弱。

    楚王宫,项庄正在后花园里练剑。

    眼下是春天,可不是打猎的时候,除了打猎,这个时代委实就没有别的娱乐了,项庄倒是有心在民间选一班年轻漂亮的歌舞妓充填王宫,结果还没付之实施就遭到了亚父、项他等人的ji烈反对,也就只好作罢了。

    闲来无事,项庄也就只能练剑消谴了。

    练了一趟剑,发了一身汗,项庄正想去泡个澡时,赢贞却施施然地进了后花园。

    “贞娘,你怎么来了?”项庄顺手将手中的宝剑递给晋襄,又从赢贞手里接过热毛巾擦了把脸。

    赢贞轻嗯了声,低声道:“大王,臣妾有事想跟你商量呢。”

    项庄微微一笑,道:“又是过继术儿的事?寡人早说过了,只要伊水不反对,寡人也就不反对,你呀,还是找伊水去才是正经。”

    早在百里伊水还没生下项术之前,赢贞就已经流lu出了过继的念头,这也正常,赢贞跟随项庄已经快三年了,眼看着魏悦已经生了两胎,百里伊水也生了儿子,赢贞又岂能不知道自己多半已经没法生养,所以萌生了过继一个儿子来养的念头。

    至于为什么要过继百里伊水生的项术,而不是魏悦生的项权,赢贞表面上的说法是魏悦已经把一个儿子过继给了项羽,所以不要意思再向魏悦开口,可她这点小心恩哪里能瞒得过项庄,赢贞其实就想过继一个拥有老秦人血统的子嗣。

    项庄话音方落,赢贞便喜不自禁道:“大王,您是说真的?”

    “当然。”项庄笑笑,说道,“寡人什么时候说话不算数过?”

    “大王,伊水已经答应把术儿过继给臣妾了,格格。”赢贞说着,便如穿花蝴蝶般跑走了。

    项庄摇了摇头,正yu转身前去沐浴时,呼延正德忽然匆匆进了后花园。

    “大王!”呼延正德冲项庄揖了一揖,道,“丹徒急报,戈胜已经回来了!”

    “哦,戈胜回来了?!”项庄闻言大喜,当下也顾不上沐浴更衣了,急道,“戈胜现在哪里,让他马上进宫来见寡人,快!”

    “喏!”呼延正德轰然应喏,领命去了。

    不到片刻功夫,呼延正德便领着戈胜走了进来。

    第一眼看到戈胜,项庄险些没认出来,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戈胜吗?整个人瘦了一大圈不说,身上的衣衫也是褴褛不堪,脸上、身上的肌肤更是黑得跟炭似的,整个就是后世东南亚一土著猴子!

    “戈胜,你怎么这副样子?”项庄吃声问道。

    看到戈胜这副样子,项庄就知道这次下南洋怕是失数了。

    “大王!”戈胜仆地跪倒在地,惨然道,“大王,臣有辱使命,让您失望了。”

    “起来起来,快起来说话。”项庄赶紧上前将戈胜搀扶了起来,又道,“你慢慢说,从头到尾好好地说说。”

    戈胜点了点头,说道:“大王,去年夏天,臣率十艘大船、两千锐士下南洋,沿途可谓异常顺利,只用了不到半个月的时间,船队就抵达了番禹码头,不过,南越国的官员根本没让咱们靠岸,所以,臣只好率领船队继续南下。”

    “在更南边的一个土著码头,臣终于做成了第一笔交易,用一匹丝绸换回了半船稻谷,在那里,臣还找到了大王所说的那种名叫“棉花,的植物,说着,戈胜便从怀里mo出了一个绸布包,再解开包袱皮,里面赫然是几十粒棉花籽。”

    “戈胜,这是棉花籽?!”项庄大喜过望道,“你有没有亲眼见过这种植物,它的叶片形状,还有盛开的花朵,是不是跟寡人给你的那幅画相同?”

    戈胜点了点头,笃定地道:“没错,跟画上一模一样。”

    “好,太好了!”项庄如获至宝般从戈胜手里接过那几十粒棉花籽,又道,“不过戈胜,怎么只有这么点?既然你已经找着了棉花,为什么不多弄些种籽回来?还有,为什么不索**易一些棉花回来呢?”

    胜叹了口气,黯然道,“臣其实交易了足足六船棉花,棉籽也有几十大桶,不过这些棉花、棉籽在返回的途中连同所有的大船全部倾覆在风暴之中了,随臣南下的两千锐士也都葬身海底了,只有臣被海浪送上浅滩,为谨县的渔民给救了起来,还有这几十粒棉花籽,也是臣花了几天时间从海滩上捡回来的。”

    项庄闻言恻然,十条大船,两千水手竟然就这样全完了?

    不想转念一想,项庄也就释然了,既便是在?世纪,也经常有渔船在台风中倾覆,何况是这个时代呢?公输车督造的楚船虽然重心平稳,可如果遭遇了强台风,飓风和飓浪还是能够轻易撕裂整艘大船的。

    “没关系,戈胜你回来了就好。”项庄拍了拍戈胜的肩膀,又道,“再说,你不是把棉花籽给带回来了?带回了棉花籽,你这次下南洋就算是大功告成了,十条大船算什么,就是一百条大船,其价值也抵不上这一粒棉花籽!”

    “大王,臣……”戈胜哽咽着,再不能成声。

    “行了,你赶紧回去歇着吧。,、项庄又道,“这几个月,你都不用做事了,就在家里好好养着,什么时候你的身体恢复了,再给寡人训练出一支精锐水师出来,到时候寡人让公输车再给你造一百条大船,咱们还下西洋!”

    “喏!”戈胜轰然应喏,这才转身去了。

    项庄这才带着那小包棉花籽再次回到了后花园,在后花园专门辟出了一块地,又让晋襄带着亲兵给这块地松了土,施了肥,然后将这几十粒棉花籽小心翼翼地种了下去,项庄自幼在农村长大,知道棉花的生长时间较长,所以得在春天播种。

    经过半年的准备,白墨终于开始在关中变法了。

    白墨所推行的“均瑶役、平算赋”跟张居正的一条鞭法以及雍正的摊丁入亩其实还是有着一些区别的。

    张居正的一条鞭法,是将瑶役、杂役全部折算成银两,而白墨的均瑶微则是将瑶役折算成粮食分摊到田赋之中,不过,白墨的平算赋跟雍正的摊丁入亩倒是一回事,都是将人头税折算进田赋之中,从此只征收田赋,再不征收人头税。

    新法一经推出,立刻便遭到了关中豪强的ji烈反对。

    因为“均瑶役、平算赋”的本质就是减轻平民百姓的税负,却要大大增加世家、士族等豪强的税负,这无疑是严重损害了关中豪强的利益。

    秦始皇一统天下之后,曾强行迁徙天下豪强充填关中,因此关中的豪强是极多的,秦灭亡后,部份豪强跟着消亡,部份豪强隐于乡野,不过绝大部份豪强都因为“约法三章”而归降了刘邦,在楚汉争霸中,这些豪强为刘邦立了不少功劳。

    所以说,关中豪强的势力是极大的,而且也是有功的,现在刘邦不但没有论功行赏,反而要从他们嘴里夺食,关中豪强又岂肯善罢干休?当时就不少豪强聚众闹事,百般阻挠郡县官员清夫土地的进程。

    不过,刘邦变法的决心极大,不仅赋予了白墨临机处置的权力,同时还委派汉军驼将周冠夫为护法将军,率领五千精兵护法,周冠夫人虽年轻,行事却是毫不含糊,在短短半个月内连续镇冇压了十几个县的闹事豪强,斩杀了上千颗头颅!

    上千颗血糊糊的人头落地,关中豪强才猛然省悟,这次汉王是动真格的了,他们要是再顽抗下去,绝对讨不了好,说到底,汉王都是关中、巴蜀之主,人家手里握着十几二十万大军呢,关中豪强就算联合造反,也不是汉王对手。

    更重要的是,新法得到了关中、巴蜀三百多万黎庶百姓的鼎力支持!

    毫不夸张地说,人头税就是套在黎庶百姓脖子上的一道沉重的枷锁,现在汉王要废弃人头税,这对于广大黎庶百姓来说,岂不是天大的福音,他们又岂能不支持?只是一开始他们并不相信汉王,直到周冠夫镇冇压了十几个县的闹事豪强,并且杀了上千颗头颅,百姓们这才终于相信了,从而开始不遗余力地拥护变法。

    面对王权跟广大黎庶百姓的两头夹击,关中豪强很快也就偃旗息鼓了。

    (未完待续!。

第291章 什一税

    第291章什一税

    乌木崖的势力已经在关中扎下了根,不过让屈不才感到憋屈的是,乌木崖的死士始终找不到刺杀萧何、张良、陈平、白墨的机会,刺杀刘邦就更加没机会了,白墨变法后,这些大臣害怕关中豪强报复,全都加强了自己的守卫。3∴35686688(《7*

    不过,关于白墨变法的消息却是源源不断地传到了江东。

    chūn夏之jiāo,屈不才终于回到了江东。

    项庄当即在上书房召见了屈不才,同时派人将范增、项他、项佗、百里贤、武涉、毕书等文武大臣也请了来。

    当着项庄和众大臣的面,屈不才简单陈述了白墨变法的始末。

    话音方落,项他就难以置信地道:“白墨推行均瑶役、平算赋的新法,竟然没有引发关中豪强的反抗?”

    屈不才道:“回令尹,关中豪强反抗了,而且是十几个县几百家豪强群起反抗,不过他们的反抗最终遭到了汉军的残酷镇压,被刘邦委任为护法将军的周冠夫,一口气将这几百家豪强给屠尽杀绝了!”

    项庄凛然道:“刘邦,还真是够狠!”

    范增哂然道:“刘邦小儿为了自己逃命,连他的亲生儿子跟亲生nv儿都能推下马车,杀几百家关中豪强又算得了什么?”

    武涉皱眉道:“那么剩下的关中豪强呢?关中四郡七十余县,有权有势的豪强少说也有几千家之众,周冠夫血腥镇压了几百家豪强,剩下的豪强难道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就不怕刘邦腾出手来再来屠戮他们?”

    屈不才叹道:“上大夫,剩下的关中豪强就是想反抗也是有心无力了,因为均瑶役、平算赋深得民心,在周冠夫镇压了数百家豪强之后,关中百姓也就知道了刘邦变法的决心,便群起拥护新法,再没人替豪强世家卖命了!”

    豪强之所以是豪强,不单是因为他们本身在乡里的地位,以及各自的财产,更主要的就是他们的声望,他们只要登高一呼,四里八乡的壮丁就云集响应,这便是豪强,可一旦四里八乡的壮丁不再鸟他们了,他们也就失势了。(《)

    “大王,均瑶役、平算赋之后,广大黎庶百姓也就没了后顾之忧,从此可以放开生、放开养了,关中、巴蜀的人口怕是就要急剧增长了!”毕书忧心冲冲地道,“这对大楚来说,可不是什么好消息。本章由为您提供]”

    范增、项他、百里贤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事实的确就是这样,现今楚国的黎庶百姓,普遍也只有少量的耕地,虽说江东到处都是荒原,可供开垦的土地数不胜数,可一个壮丁的劳力毕竟是有限的,与其huā更多jīng力去开垦低产的生地,那还不如租种士族豪强的熟地呢。

    可既便是熟地,辛辛苦苦种出来的粮食除了上缴国家税赋,还要缴纳田租,几重盘剥下来,剩下的粮食就不到一半了,养活四口之家尚且很勉强,如果生个七个八个,光是算赋就能把一年的收成全部榨光,到时候一家老小吃什么?

    所以,广大黎庶百姓根本不敢放开生、放开养。

    如果废除算赋,那百姓就没那么多顾忌了,因为生再多的娃也不用多纳赋,虽说娃多了嘴也多了,可粮食不够吃不是还可以挖野菜吃?等娃稍大些,等他们有劳力时,还能够帮着开垦生地,或者多租种几亩熟地,不就够吃了?

    项庄点了点头,沉声道:“刘邦能均瑶役、平算赋,咱们也同样可以!”

    说此一顿,项庄又对项他、百里贤说道:“子翼、子良,你们回头核计核计,给各种杂役、算赋核算出一个定额来,然后统一计入田赋当中去,然后重新制订一个税率,从今年开始,田赋就按照新税率来征,所有杂役、杂赋则一并废除!”

    “喏!”项他、百里贤赶紧跪坐起身,向着项庄拱手作揖。圣堂最新章节

    项庄顿了顿,又道:“左右要均瑶役、平算赋,不如索xìng连第三批新法也一并推出,再把军制改革也完成了吧。”

    “喏!”项他、百里贤再次应喏。

    三天之后,项他、百里贤连夜进宫,向项庄禀报他们的核算结果。

    借着项庄翻阅清册的功夫,项他道:“大王,瑶役、更卒等项主要就是用来筑城、修路、戌边等,戌边的问题可以通过军制改革来解决,主要就是筑城、修路、架桥等事项,到时候需要国库拨付钱粮从民间招募劳力来完成。”

    庄点了点头,问道,“然后呢?”

    “臣跟子良核算过了,目前江东有人口两百六十余万,在册壮丁八十余万。”

    “每个壮丁每年需服瑶役一个月,每个壮丁每月至少消耗口粮一石,所以瑶役折算成田赋为八十万石!”

    “一百八十多万口,口赋为九十万石!”

    “另有八十多万丁,丁纳算赋,为八十万石!”

    “再加上原有田赋九十万,最终的田赋定额是三百四十万石!”

    “三百四十万石?!”项庄闻言暗暗心惊,又道,“江东现有耕地一千两百多万亩,也就是说,平均每亩耕地需纳田赋三十四斤?假设一亩耕地的产出是一石,就是一百二十斤,那么最终的田赋税率岂不是超过了四税一?”

    四税一,这已经是难以想象的税负了!

    刚说完,项庄忽又想起另外一件事来,问道:“对了,你们说江东应收口赋、算赋加起来折合粮食有一百七十万石?可去年怎不见这批粮食进仓?”

    百里贤愕然道:“大王您忘了?推行编户齐民律时,您已经下过诏令,整个大楚十年之内不收口赋、算赋!”

    项庄一拍额头,道:“瞧寡人这记xìng。”

    当初推行编户齐民律时,项庄为了得到广大黎庶百姓的支持,曾下诏减免十年口赋、算赋,因为当时江东宗族、士族隐匿了大量丁口,实际征收的口赋、算赋极为有限,所以项庄也没怎么在意,大笔一挥就给免了十年。

    项庄又道:“既然是这样,那口赋、算赋定额也就免了。”

    项他说道:“如果减免口赋、算赋定额,则最终的田赋税率应是七税一。”

    项庄说道:“再减减,最终的田赋税率就定为十税一吧!”这也是项庄的心理底线,什一税差不多就是华夏封建王朝的最高税负了,当然,在历朝历代的末期,疯狂加税乃至预征几十年田赋的非正常情形是不具备可比xìng的。

    “十税一?”项他皱眉道,“大王,这会不会造成国库拮据?”

    百里贤也有些担心,说道:“是啊大王,废除了瑶役、杂役、更卒、口赋、算赋之后,这田赋就成了国库的唯一税源,十税一的话,既便是大丰年景,也就两百万石,扣除各级官员的俸禄、世卿世禄以及军粮,也就所剩无几了。”

    百里贤说的是实话,现在整个楚国大约有文官三百余人,武官三百余人,这些文武官员的平均俸禄是五百石,那就是三十万石;养活五万常备驻军,每年需要六十万石;此外还要发放世卿勋戚的禄米,最后还能剩几个?

    就这仨瓜俩枣的,又能做成什么事?

    到时候别说筑城、修驰道,就是给项庄修缮一下王宫都得东挪西借了。

    而且,现在获得爵位的世卿勋戚还不是太多,压力不大,可是将来随着获得爵位的勋戚越来越多,国库压力势必会越来越大,届时一旦遇上灾荒年,只怕就要入不敷出,更不可能拿出粮食去赈济灾民,那可就糟了。

    项庄却摆了摆手,淡然道:“拮据是暂时的,随着人口的增加,江东的耕地总面积肯定也会增加,这样一来国库岁入也会增加,情形就会渐渐地好起来,更何况,瑶役、口赋、算赋虽然废除了,可田赋却也并非国库的唯一收入。”

    项他道:“大王是说什货税?可这能多少收入?”

    所谓什货税,是指货物经过码头、关卡时按照货物总价值缴纳的税收。

    不过先秦时期的商业贸易规模小,而且大多都是零售零卖,像陶朱公那样的巨商大贾可谓凤máo麟角,贡献的税收自然也有限,现在楚国有公输纸、书、烧酒等物源源不断地贩往中原,商业贸易已经比以前兴盛了不少,可税收也没有多少。

    按照三十钱一石的价格折成米粮,也就三五万石税收。

    项庄摆了摆手,道:“眼下江东的商人还很少,货物流通也不多,所以什货税很少,可在第三批新法推行之后,商人通过贩运货物、缴纳什货税积累到达一定额度,也同样能够获得爵位,这样一来,行商的商人必定会jī增,什货税也将jī增!”

    在古代华夏,商业直到宋代才开始繁荣,但是作为穿越众,项庄深知人口、生产力等因素并非制约商业发展的主要因素,在古罗马还只是个小城邦时,商业就已经相当发达了,古代华夏的商业之所以无法成气候,关键还在于重农抑商的政策。

    华夏人的智慧并不输于世界上任何一个民族,所以只要政fǔ放开抑商的政策,楚国的商业就会迅速发展起来,随着商业规模的不断扩大,贡献的税收也将越来越多,假以时日,商业税收将肯定超越田赋成为国库岁入的主要来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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垓下之战,十万楚军灰飞烟灭。项庄真能力挽狂澜,真能带着三千残部逃出生天,他真能凭借这三千残部复兴楚国?楚汉争鼎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楚汉争鼎,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楚汉争鼎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