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速战速决(求几张月票)
衡山国都,郊sè。
太子吴臣和几个弟弟正在寝宫里探视父王吴芮的病情,吴芮的病榻边上还坐着个风华绝代的少fù,这个少fù不是别人,就是太子吴臣的生母、衡山王吴芮的发妻毛氏,毛氏乃是湖湘有名的才女,同时也是有名的大美人儿。
吴芮已经气息奄奄,却兀自牵着毛氏的手,眸子里尽是留恋之sè。
感受着吴芮对自己的爱恋,毛氏不禁潸然落泪,泣声道:“上邪,我yù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棱,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听完毛氏的泣血绝唱,吴芮的脸sè竟奇迹般地恢复了红润,吴芮拉着毛氏的玉手久久不语,好半晌后才喟然说道:“芮归当赴天台,观天门之螟晦”话没说完,吴芮便气绝身亡,只是眉目宛然,犹如生人。
“父王!”吴臣、吴元等太子、王子见状纷纷哭倒在地。
毛氏也是默默垂泪,显然,刚才那两句话就是衡山王吴芮的临终遗言了,意思是说,在他吴芮死后,希望能够归葬家乡瑶里的五股尖仰天台,跟他的父辈葬在一起,他要跟他的父辈一起,朝迎旭日东升,幕送夕阳西下。
恰在此时,国相吴忠也跌跌撞撞地闯了进来。
虽然吴芮眉目宛然,犹如生人,可看到太子吴臣以及几位王子哭倒在地,王后也守在大王榻边默默垂泪,吴忠如何还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当下吴忠也是仆地跪倒,大哭道:“大王,我的大王哪,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呀……”
吴忠这下可真是六神无主了,刚刚接到急报,临江国出动了十万大军,分乘数百艘大小战船,抄水路前出沙羡水军大寨,距离邦邑已经不足百里了!可眼下衡山大军却又远在庐江番邑,郏邑守备空虚,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大王又殁了。
吴忠正干嚎之际,王后毛氏悲声说道:“国相,大王虽殁,国事却不能废,你还是赶紧处理国事去罢,而且,现在正是大战当前,上将军又领军在外,一应大小事务,就只能多多拜托国相你了。”“王后,王后哪,大事不好了。”吴忠这才直起身来,向毛氏道“臣刚刚得到消息,临江国上将军公孙武亲提十万大军,已经进至沙羡,距离邦邑已经不足百里了,而且,临江大军走的是水路,速度极快,最迟明天上午,临江大军就要兵临郏邑城下了!”
“啊,临江大军就要兵临郏邑城下了,这这这,国相,这可如何是好?!”毛氏闻言顿时huā容失sè,她虽然是才女,却终究是个fù道人家,而且从未有过处理军国大事的经历,骤然闻此噩耗,又如何能不心惊?
吴忠也是无言以对,他又哪里知道该怎么办?
还是年仅十六岁的太子吴臣当机立断道:“国相,为今之计,只能紧急蓦集*邑城内所有壮丁,全城戒严,严加防备,再诏令周边各县,即刻招蓦壮丁,驰援邦邑,同时谴飞骑前往番邑,请求上将军率大军火速回援!”
“喏喏喏!”吴忠连连点头,这才领命去了。
………………
公孙武的三万临江军已经进驻沙羡水军大寨。
两天前,矢楚上矢夫武涉当殿舌战临江国的文臣武将,最终说服了临江王共尉,共尉遂以上将军公孙武为将,起兵三万,号称十万,分乘五百余艘大小战船,顺江水而下,只两日便直抵沙羡水军大寨,邦邑已然近在眼前了。
中军大帐里,公孙武刚坐下来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便有亲兵入内禀报道:“上将军,楚国上大夫武涉求见。”“这个武涉。”公孙武苦笑道“还真是不肯消停。”
说罢,公孙武又吩咐那亲兵道:“去,请武上大夫进来。”
“喏!”亲兵轰然应诺,领命去了,不片刻,便又领着武涉进了大帐。
进了帐,武涉向着公孙武浅浅一揖,朗声道:“上将军,临江大军怎么进驻沙羡水军大寨,不往前走了?”
公孙武道:“上大夫有所不知,我军之粮草器械尚未备齐,眼下还不宜进兵。”
武涉皱了皱眉头,不以为然道:“粮草不足,从衡山国就地筹集便是,至于器械,此时郏邑必然守备空虚,纵然没有重型器械,单凭临时打造之简易长梯,也足够夺取城池了,上将军若是顾虑太多,恐怕会白白贻误战机哪?”“兵者,诡道也。”公孙武皱了皱眉,道“关于攻伐衡山国事,本将军自有决断,也就不劳上大夫你操心了,今日天气甚好,不如你我小酌一番如何?”说罢,公孙…武又回头把手一招,朗声道,“来人,上酒!”
当下便有亲兵端上了水酒、冉食。
武涉只能摇头苦笑,他其实也不傻,当然知道公孙武存的是什么心思,很显然,在没有见到兔子之前,公孙武是不打算撤鹰了,也就是说,在大王的楚军精锐没有击破梅*的衡山军主力之前,临江大军是不可能再进半步了。
公孙武有此想法,倒也完全在情理之中。
道理是明摆着的,如果临江军贸然出击,悍然兵临邦邑城下,万一梅铺果断回师,项庄又顺水推舟,那么局面可就演变成衡山国跟临江国之间的对掐了,而项庄很可能趁此机会从衡山国脱身,回师江东收拾另外几路诸侯。
总而言之,临江国绝不介意灭了衡山国,却也不当楚军的马前卒,你项庄的楚军主力如果能够击破梅*的衡山军主力,我临江大军就会顺势攻陷*邑,灭亡衡山国,可如果你项庄想要浑水mō鱼,对不起,我们临江大军可不会配合。
“也罢,喝酒,喝酒!、,想通了这点,武涉也就不再强求临江大军继续东进了。
事实上,临江国以公孙武为将,起兵三万进驻沙羡水军大寨,他武涉游说临江国的任务就已完成了,接下来,就要看大王的了,只要大王能在番邑击破梅绢的衡山军主力,则临江军就必定会趁势东进,直寇郏邑,衡山国也就完了。
………………
番邑城东二十里,衡山大营。
一转眼四天已经过去,不过让梅绢感到不安的是,楚军竟然并没有发起强攻,而是在五里外扎下了营船,而且每天都在加固营盘,四天下来,营栅外的壕沟都已经挖到六尺深,两丈宽了,看这架势,楚军是打算跟衡山军长期对峙下去了?
梅绢再次召集庚胜、庚望、梅诚前来大帐议事,可几个人讨论了半天,也还是没什么结论,一时之间,梅绢也陷入了犹豫之中,究竟是继续跟楚军耗下去呢,还是趁着军粮未尽之前,果断跟楚军决战?
“上将军,别犹豫了,跟楚军决战吧!”“不行,现在决战,岂不是正中楚军下怀?”
“问题是,再等下去咱们的军粮就该吃光了,到时候怎么办?”“该死的,全赖这鬼天气,要不是这鬼天气,邦邑太仓的几十万石军粮早就应该解送到番邑大营了,我们又岂会像现在这般进退失据?”诸将正争执不休时,忽有一名风尘仆仆的信使进了大帐,跪地惨然道:“上将军,大事不好,大事不好了……”梅*一眼认出,来人竟然是国相府的门下遏者,当即大吃一惊,失声道:“先生,*邑可是出什么事了?”
遏者惨然道:“上将军,临江王共尉以公孙武为将,起兵十万,已经进至沙羡,距离*邑已经不足百里了,*邑危在旦夕,衡山国已经危在旦夕,太子、国相请上将军率领大军火速回援邦邑,迟恐生变哪!”
“啊?!临江大军兵临邦邑?!”
“谈死的共尉,还真会挑时候!”
“可恶,这下麻烦了,这边的楚军还没打发走呢,那边临江大军又来凑热闹来了,这下咱们可是腹背受敌了。”
庚胜、庚望、梅诚闻言顿时脸sè大变。
梅*的脸sè也是一变再变,好半晌后才道:“先生,临江国果真出兵了?”“上将军,这还有假?!”遏者以衣袖擦了擦额头上的风尘,惨然道“十万临江大军分乘上千艘大小战船沿江而下,几乎遮蔽了整个江面,只两天不到就从江陵直抵沙羡,沿途的渔民樵夫可都是看得真真的,还能有假?”“上将军,此事只怕不假。”庚望神情凝重地道“在下以为,多半是项庄派出的使者到了临江国了,临江王共尉肯定是受了项庄的撺掇,才会趁这个机会出兵,从背后给了我衡山国致命一击,上将军若不火速回援,则郏邑危矣。”
“可恶!”梅绢不禁蹙紧了眉头,这个时候回援郏邑,楚军肯答应?
庚望叹息道:“上将军,为今之计,只能跟楚军速战速决了,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击破楚军,然后回师郏邑。”
梅*却是摇头苦笑,衡山军这个时候想跟楚军速战速决,楚军却未必肯了,可如果不理会楚军直接撤兵,却很可能会遭到楚军的衔尾追杀,衡山大军一旦稳不住阵脚,形成溃败之局面,则后果将不堪设想…!。
第233章 斗智
楚汉争鼎233,楚汉争鼎正文第233章斗智
梅鋗犹豫了半晌,还是无法下定决心,当下向庚胜、庚望以及梅铖道:“走,还是先去看看楚军的大营再说。首发”
当下梅鋗带着诸将悄然出了大营,又悄然mō上了大营右侧的孤峰。
站在孤峰上居高临下望去,只见楚军已经构筑起了一座颇具规模的营盘,环绕大营先是两丈来高的木栅栏,木栅栏外则是六尺来深、两丈来宽的壕沟,沟底密布尖锐的鹿砦,在木栅栏内每隔二十步就搭起了一座高高的望台。
这些高台足有十步见方,顶部围了护栏,每座高台足可驻守数十名弓箭手。
衡山大军如果选择强攻,则必然会遭到守在这些高台上的楚军弓箭手的无情shè杀!
庚胜忧心冲冲地道:“上将军,楚军的动作好快啊,这几天功夫,竟然就筑起了这么一座坚固的营盘,我军如若强攻,恐怕会死伤惨重哪。”
梅鋗默默点头,看这番情形,强攻怕是多半不成了。
梅铖突然说道:“大哥,依小弟看,干脆还是给楚军下战书吧!”
“下战书?”梅鋗心头微动,又把目光又投向了庚望,庚望却摇了摇头,事到如今,他也没有更好的建议了,当下梅鋗便道,“也罢,那就先给楚军下一封战书吧!”
楚军大营,项庄王帐。
项庄放下手中木简,向百里贤道:“良,梅鋗下战书来了。”
百里贤摇了摇羽肩,微笑着说道:“大王。看来上大夫已经说服了临江王,临江大军多半已经bī近邾邑了,要不然,梅鋗也不会下这战书,邀我军出营与之决战。”
高初一拍大tuǐ,冷然道:“先前我军想要决战,梅鋗却是龟缩不出,现在衡山军想要与我军决战。哼哼哼,我们也给他来个坚守不出。”
萧开摆了摆头,冷森森地道:“对,给他来个相应不理!”
田横也道:“我军有坚固的营盘作为屏障,就凭衡山军这些乌合之众。准保他们来多少死多少,嘿嘿,我军大营外很快就要血流成河了。”
项庄忍不住跟百里贤对视了一眼,两人嘴角便同时绽起了一丝微笑。
早在衡山大军yù盖弥彰、故意做出粮食堆积成山的假象的当天晚上,百里贤就已经预料到了今天的局面,当即建议项庄下令打造一座坚固的营盘,楚军有了坚固的营盘做屏障,就能以最小的代价击破梅鋗的衡山大军。
现在大营已经筑成。楚军已经没必要去跟衡山军野战了,说到底,现在急于求战的是梅鋗的衡山军,而不是楚军。
当下项庄吩咐晋襄道:“晋襄,马上派人回复梅鋗,不战!”
“喏!”晋襄轰然应诺,当即转身去了。
衡山大营。
梅鋗神情yīn沉地目送楚军使者大步出了大帐,坐在左下首的梅铖锵然拔剑。意图斩杀楚军来使,却被梅鋗冷冷地瞪了一眼,梅铖便只得讪讪然收剑回鞘。
军师庚望叹了口气,无奈地道:“上将军,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本来就是,先前楚军求战,衡山军拒不应战。目的是想借助坚固的大营尽可能地杀伤楚军的有生力理,可现在却是衡山军求战,结果楚军也同样不肯应战,其目的也是想要借助营盘以尽可能地杀伤衡山军的有生力量。
你做得初一,就不能怨人家再做十五!
梅鋗的眉头越发地蹙紧了。邀战不成,那就只剩下两个选择了,或者强攻楚军大营,或者无视楚军的威胁果断撤兵!可这两个选择都不是梅鋗想要的,强攻楚军大营,衡山军势必会死伤惨重,可如果直接撤兵,万一楚军衔尾掩杀怎么办?
背着双手在大帐里来回踱了半天步,梅鋗还是没能下定决心。
梅铖皱了皱眉,有些不耐烦地说道:“大哥,你也别犹豫了,你带着大军先撤,小弟率本部两万人马断后!”
“给你两万人马断后?”梅鋗摇头苦笑道,“就是再给你两万人马,只怕也还是挡不住楚军……”
说着,梅鋗的声音忽然间嘎然而止。
“大哥,小弟……”梅铖还想再分辩时,却被梅鋗不由分说制止了。
就在刚那一刹那间,梅鋗隐隐约约间好像触碰到了什么,可一转念间,他又发现自己怎么也抓不住要点,当下又在大帐里来回踱起步来,庚胜、庚望和梅铖面面相觑,都不知道梅鋗葫芦里卖的是什么yào?
足足好半晌后,梅鋗终于狠狠击节道:“有了!”
梅铖挠了挠头,满头雾水地道:“大哥,有什么了?”
梅鋗摆了摆手,答非所问地道:“二弟,你这便点起本部两万人马,即刻离开大营,回师邾邑!”
“啊?”梅铖愕然道,“大哥,你这是干啥?”
梅铖、庚胜听得满头雾水,可军师庚望却一下明白了梅鋗的意图,当下赞道:“妙,妙啊,上将军此计甚妙!”说此一顿,庚望又道,“如此一来,难题就又抛回给楚军了,除非楚军愿意决战,否则,他们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我军回师邾邑了!”
楚军大营。
项庄、百里贤正在对饮小酌,正当两人静心等待衡山军前来强攻时,呼延正德忽然健步如飞走进了大帐,向项庄禀报道:“大王,衡山军出动了!”
“哦?”项庄跟百里贤jiāo换了一下眼神,道,“往这边来了么?”
“没有。”呼延正德却出人意料地摇了摇头,道,“衡山军往北边去了。”
“咦?”百里贤不禁惊咦了一声,有些惊讶地道,“难不成梅鋗真打算就这样不管不顾地撤兵?他就真不顾忌我军衔尾掩杀?”
“走,看看去!”项庄也觉得事有蹊跷,当下带着百里贤匆匆登上了大营右侧小山,呼延正德也赶紧点起四百天狼卫随行保护。
站在小山上居高临下望去,对面衡山大营的动静尽入眼底。
“奇怪。”项庄很快就发现了异常,蹙眉说道,“拔营北去的只是一部份衡山军,最多也就两万多人,绝大部份衡山军仍旧留在大营之内,梅鋗这唱的是哪一出呀?”
百里贤略一沉yín,遂即微微sè变道:“好手段!大王,梅鋗这是要分兵后撤呀!”
“分兵后撤?!”让百里贤这么一说,项庄也一下就明白了梅鋗的意图,梅鋗真不愧是当世名将,一般的困局还真是难不住他呀。
显然,如果楚军不理会拔营离开的这股衡山军的话,则再过一段时间,另外一股衡山军也将离开,如果楚军还是不予理会,则再过得一段时间,第三股衡山军又会离开,然后又会有第四股、第五股,直到最后一股衡山军拔营离开。
这样一来,衡山军分兵后撤的意图就达成了,既便最后撤离的一股或者两股衡山军被楚军所击溃,可衡山军的主力却仍然保留了下来,只要衡山军主力犹在,楚军的战略意图就完全落空了,临江军多半也会缩回江陵。
可如果楚军现在就出兵截杀,则梅鋗也必定会驱动大军出营应战。
这样一来,局面立刻就演变成了两军的正面决战,楚军想要凭借坚固的营盘大量杀伤衡山军的期望也就化为了泡影。
现在,梅鋗又把皮球踢回给了项庄脚下。
不过,对于项庄来说,要从中做出抉择并不困难,因为对于楚军来说,仅仅只是吃掉一部份衡山军根本毫无意义,此次出征,项庄的意图就是击破梅鋗的衡山军主力,然后协同临江大军一举灭掉衡山国,为此,付出一些代价也是值得的。
当下项庄回头喝道:“传令,全军出击,截杀衡山军!”
“喏!”呼延正德轰然应诺,再回头一招手,两骑快马早已经如飞而下。
不到片刻功夫,楚军大营里便响起了嘹亮的号角,绵绵不息的号角声中,一队队身披重甲的楚军甲士犹如滚滚铁流、从敞开的辕mén里汹涌而出。
衡山大营。
庚望侧耳怜听了片刻,又向梅鋗道:“上将军你听,楚军号角!”
不用庚望提醒,梅鋗其实也听见了,当下淡淡地道:“看来,这支楚军应是项庄小儿亲自领军无疑了,项庄小儿还真是好大的胃口,他这是要一口吞掉本将军的十几万大军哪,哼哼,他还真是不怕撑破了肚肠!”
庚望道:“上将军,全军出击吧。”
梅鋗点了点头,当即抬头喝道:“传令,全军出动,迎击楚军!”
“喏!”守在帐外的亲兵轰然应诺,下一刻,衡山大营里也响起了绵绵不息的号角声,辕mén开处,一队队全副武装的衡山甲兵也是汹涌而出。
一只老鹰被响彻云霄的号角声所惊醒,从树梢的巢xùe里扑翅着飞上了高空,从百十丈的高空居高临下望去,只见衡山大营和楚军大营就像是两只巨大的蚁巢,黑压压的蚁群正从两个巨大的蚁巢里汹涌而出、滚滚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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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4章 玄襄阵
当项庄带着两万精兵赶到衡山大营外时,却意外地看到衡山军已经在大营外摆开了一个看上去非常凌乱的阵形,而且阵中的士卒队形散乱、纵声喧哗,那吵杂声甚至不下于吴中东门的菜市场,而且战鼓、号角声也显得杂乱无章。
项庄见状不禁蹙紧了眉头,梅鋗不应该只有这点水准吧?衡山军驻扎在番邑大营少说也有一个多月了,既便有些壮丁刚刚赶到不久,可至少一半以上的壮丁已经接受过最基本的阵法队列训练了吧,怎么却还是这副样子?
不过,项庄身后的将领们却纷纷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衡山军连阵形都摆不好,怎么跟我军斗?”
“梅鋗也不过如此,竟然连士卒的阵形队列都训练不好。”
“衡山军就这样子,兵再多十万也是翻手可破,大王,末将只需本部五千精兵,就能直入衡山中军,斩杀梅鋗,夺得大毒。
项庄皱了皱眉头,侧头望向了百里员。
百里贤同样困huò,他这会正以羽扇搭在额前以遮挡正午刺眼的阳光,正凝神观察衡山军的阵形呢,好半晌后,百里贤才微微sè变道:“上将军,衡山军看似杂乱,可若仔细察,却还是可以分辩阵形的,战鼓、号角虽然杂乱,也是别意为之,这如…玄襄阵!”
“玄襄阵?!”项庄闻言不禁两眼微眯,作为一个穿越者,项庄的优势是熟知华夏战争史上发生过的诸多战例,每有战事,随便抓一个战例过来借鉴,就能找到取胜之道,可他终究不是古人,对于古代的阵法还是相当陌生的。
不过百里贤是这个时代的人,他对于阵法是很有研究的。
“玄襄阵?”站在项庄身后的高初道,“军师,这玄襄阵有些不对吧?”
高初已是项庄的心腹大将,不过他并没有因此就骄傲自满,相反,这小子最近正在苦读兵书,什么吴子、孙子、尉缭子,他几乎已经能够倒背如流了,就说玄襄阵,高初也在孙脏兵法里面读到过,不过眼前梅鋗所摆的玄襄阵却跟孙腚说的有些不太一样。
孙腚兵法上讲,玄襄阵就是数十甚至上百个稀疏方阵构成的步兵大阵,可眼前衡山军的阵形也太密集了吧?
“高初将军慧眼如炬,梅鋗所摆的玄襄阵与兵书所载的确有些不一样。”百里贤回头冲高初轻轻颌首,心忖大王麾下这么多将领,也就庞钰、子车师熟读过兵书,不过现在,却要加上个高初了,余者,却都是勇猛有余、谋略不足。
高初当下问道:“军师,梅鋗所摆的玄襄阵有什么不同?”
百里贤淡然道:“玄襄阵者,所以疑众难敌也,也就是说,玄襄阵是用来míhuò敌人,以实现原本难以实现的意图,一般都会加大各个方阵之间的距离,可是现在,衡山大军几五倍于我军,所以摆出的玄襄阵非常密集,我刚才也险些没看出来。”
“如此密集,那还是玄襄阵吗?”高初皱眉道,“几乎就是数阵了!”
数阵,也是《孙腚兵法》中的十阵之一,所谓数阵,其实就是步兵的密集阵形,可以最大限度防止敌军突破中军,数阵防御力最强,可弱点也是最明显的,一旦被敌军突入中军砍倒了中军大嘉,整个数阵就会不战而溃。
百里贤微笑道:“将军一语中的,衡山军阵的外围是玄襄阵,核心却是数阵,这是因为衡山军大多是新丁,如果摆成了数阵,可能没等我军杀入中军,他们就已经自相推挤、兵败如山倒了,所以梅鋗就因势利导做了改进,摆成了玄襄阵。”
说此一顿,百里贤又道:“这样一来,既便外围的若干方阵被我军击破,其中军本阵和其余各个方阵却仍能保持不乱,而且其中军本阵又能在各个方阵间来回移动,所以,既便我军击破了绝大部份的衡山方阵,衡山军也仍能乱而不溃!”
“玄襄阵竟如此厉害,梅鋗还有这本事?!”项庄不禁微微侧目。
如果事情真像百里贤说的这样,那还真是有些棘手,项庄麾下的两万楚军全都是老兵不假,战斗力强悍也是事实,可他们终究是人,而不是机器,他们也是有体力限制的,高强度大烈度的jī战,他们最多也就坚持半个时辰!
衡山军若真能乱而不溃,那得杀到什么时候?就是十几万头猪摆在那里,你也得杀上半天吧,何况还是十几万身披甲衣、手持剑戟的壮丁?真要是这样,两万楚军再是能打,最终也得湮没在衡山军的汪洋大海之中。
衡山军大多都是新丁,也许达不到乱而不溃的程度,不过,阵法之道,千变万化,凶险无比!项庄虽然没有读过古代的兵书,可这点最基本的认知还是很清楚的,要不然也不会有八阵图的传说,所以.他绝不敢拿两万老兵的xìng命去冒险。
高初又道:“军师,那么梅鋗摆的这个玄襄阵又该怎么破?”
百里贤道:“玄襄阵其实就是用来防守的疑兵之阵,攻方只要集中兵力向前平推,自然告破,不过梅鋗所摆的玄襄阵又自不同,我军如果集中兵力向前平推,则难免会陷入衡山军的汪洋大海之中,一旦深入敌阵,很可能连方向都辩不清了。”
说此一顿,百里贤又向项庄道:“大王,臣建议兵分四路,各打青、红、黄、蓝四sè旌旗,以大王的大喜为指引,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直取梅鋗的中军本阵,只要梅鋗的中军本阵一破,剩下的衡山军方阵就会不攻自破!”
“不,没那个必要!”项庄却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相比尉缭,百里贤在战略眼光上要稍逊尉一筹,可在战术指挥的造诣上,却绝对不在尉缭之下,这个是尉缭亲口跟项庄说的,不过无论是百里贤还是尉缭,他们终究都是这个时代的古人,因此跳不出这个时代的桎梏,所谓桎梏,就是这个时代的战争礼仪。
直到春秋时期,战争都还是各国贵族之间的“游戏。”所以战场上常常会出现许多无法理解的古怪现象,譬如晋楚之间的部陵之战,晋将韩厥、至等人好几次截住了协助楚军作战的郑国国君,可他们非但没有擒拿郑国国君,反而走下战车向对方行礼,然后放人!
到了战国时期,战争规模不断扩大,战事也日趋势惨烈,军队的构成才由贵族扩大到了平民,这种荒唐的战争礼仪才逐渐消失在了历史长河之中,不过,有一些礼仪却演变成约定俗成的习惯而顽强地保留了下来,譬如两军对阵,就必定要分个胜负!
翻开先秦史,在几千年的战争史上,就没有一次双方摆好了阵形,可还没开打,一方就主动撤兵了,这样的战例一次也没有!直到三国时期,以曹操为首的诸多兵法大家将先秦兵法发扬完善到了极至,战争手段才变得多样化了起来。
曹操尚且如此,来自后世的项庄就更没有这个时代的桎梏了。
当下项庄回头大声下令道:“号令全军,后队改前队,徐徐后撤!”
“嗯?后撤?!”
“打都没打,就后撤?”
“这,岂不是让衡山军看笑话?”
“大王这是怎么了,不明白啊?”
项庄话音方落,不仅百里贤愣住了,其余高初、萧开、田横、百里茂、由渊、西乞烈、子车师诸将更是面面相觑,显然,项庄此举大大地出乎了他们的预料,以他们的思维方式,也完全无法理解项庄此举的用意。
不过,呼延正德和晋襄却是轰然应诺,传令去了。
霎那之间,楚军阵中便响起了低沉的号角声,原本正严阵以待的楚军将士便在无比惊愕之中纷纷转身,徐徐后撤
衡山中军。
梅鋗手扶护栏,正站在战车上观战。
望着前后左右疏密相间、繁而不乱的衡山军阵,梅鋗嘴角不由绽起了一丝得sè,梅鋗自幼熟读兵书,尤其喜欢研习阵法,对于孙膑兵法里记载的十阵有着很深的研究,这次衡山军摆出的玄襄阵就是他的得意之作。
衡山军大多都是新丁,最大的弱点就是缺乏训练!
然而,玄襄阵却能够最大限度地弥补衡山军训练不足的弱点,因为玄襄阵最大的特点就是军十几万人,分成了两百多个凌乱的步兵方阵,这些凌乱的步兵方阵又构成了整个散乱的玄襄大阵,无论阵中还是阵外,给人的感觉就是乱。
正因为乱,既便前方已经打得沸反盈天,可在吵杂的金鼓声中,后方也是懵然不知,正因为懵然不知,这些刚刚征召的新丁才不会心生恐惧,才不会兵败如山倒,这一样来,衡山军缺乏训练的弱点才能得到弥补,而兵多的优势却能发挥到极致!
项庄再是骁勇,楚军再是能打,他们还真能杀光十几万衡山将士?
然而,就在梅鋗顾盼自得之时,一抬头却意外地看到,前方严阵以待的楚军竟然转身后撤了,梅鋗不由吃惊地瞪大了眼睛,这是怎么回事?楚军竟然撤了?
PS:昨天又只有一更,不过我不想再解释什么了,也不想再发单章了,因为再发单章解释,连我自己都觉得没脸没皮了,我只想说,明天太阳还会照常升起,不管怎么样,生活还得继续,所以,我也一定会继续更新下去,为了对支持剑客的读者有个交待,更为了养家糊口……!。
第235章 人头、战功
楚汉争鼎235,楚汉争鼎正文第235章人头、战功
难道项庄已经意识到了自己所设玄襄大阵的厉害,所以知难而退了?
不过,连梅鋗自己都无法说服自己,他的玄襄阵虽然厉害,可项庄也不是吓大的,项庄要这么容易吓退,那他就不是项庄了,当初在大别山中,他也不可能凭借几千残兵bī退刘邦的几十万大军!所以,梅鋗绝不相信,项庄会如此容易就放弃。[本章由为您提供]
不过,梅鋗的困huò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楚军并没有直接撤出战场,而是在后撤了大约五百步后便停了下来,再接着,令人吃惊的一幕出现了,原本全副武装、高度戒备的楚军竟然纷纷卸下了身上的铠甲,又纷纷坐到了地上。
“这是?!”梅鋗脸上不禁泛起了一抹黑气。
站在梅鋗身后的庚胜、梅铖也是勃然大怒,项庄小儿也太狂妄了吧?当着十几万衡山大军的面,竟然就敢卸甲休整?这也太不把衡山军放在眼里了吧?难不成,在项庄小儿和楚军将士眼里,十几万衡山将士就真是摆设不成?
梅铖怒道:“大哥,是可忍孰不可忍,下令攻击吧!”
庚胜也道:“上将军,项庄太嚣张了,必须得给他点厉害尝尝!”
梅鋗却摆了摆手,一双浓眉却深深地蹙紧了,项庄,不愧是项庄啊,不费吹灰之力,就破了他费尽心机摆下的玄襄大阵!
五百步外,楚军本阵。
两万大军,已经三三两两地坐倒在了旷野上,不过真正卸下铠甲的也就是最外围的几千甲兵,其余的楚军老兵却仍然保持着高度的警惕。只要项庄下令,他们就能迅速起身,并且在最短的时间内重新结成严谨的步兵阵形。
项庄之所以下令让外围的甲兵卸甲,目的就是要jī怒衡山军,引yòu他们主动进攻,只要衡山军一动。梅鋗费尽心机摆设的玄襄阵也就不攻自破了。
玄襄阵就是玄襄阵,不管梅鋗怎么改良,它都是防御阵形,防御阵形的优点就是防御力强大,可若是用来进攻,那就是破绽百出了,更何况,衡山军大多都是刚招蓦的新丁,未经多少队列训练,一旦动了起来。那就彻底luàn了套了。
百里贤这会已经dòng察了项庄的意图,不过脸上的神情还是有些不以为然,显然,百里贤从骨里跟张良都是一类人,都还保持着古时候的君之风,都认为战争就是战争,就应该以堂堂正正之谋堂堂正正地击败敌人,而不是采取一些不入流的手段。
而项庄此时所采取的手段在百里贤看来就是不入流的。是有失君之风的,作为一支身经百战的铁血之师,既便是死,也要面对敌人,又怎么可以在战场背对自己的对手呢?这不仅是对对手的侮辱。更是对自己的侮辱,君所不为哪!
不过,若是陈平在此,一定会为项庄的手段拍案叫绝,在许多方面,项庄跟陈平的行事风格都颇为类似,为达目的,两人都是不择手段!历史上。陈平每每能够向刘邦献上连张良都想不到的奇计,并非侥幸。
项庄招了招手,高初便来到了跟前。
“大王!”高初拱手作揖道,“有何吩咐?”
项庄低声道:“挑选两千锐士,集结待命!”
“喏!”高初目光一闪,轰然应喏,遂即领命去了。
梅鋗已经陷入了进退维谷的困境之中。
进攻吧。十几万壮丁明显缺乏训练,走队都不会,只怕立刻就会阵脚大luàn,到时候楚军再趁势一冲,衡山军立刻就会兵败如山倒。可撤退吧,楚军势必也会衔尾掩杀。衡山军照样会冰消瓦解,问题是,老这样杵在野地里也终究不是个事呀?
就这么一会功夫,不少衡山壮丁就已经怨声载道了,老站着也累不是。
五百步外,项庄敢让楚军坐下来休整,甚至是卸下铠甲,梅鋗却不敢!
项庄敢这么做,自然有他的底气,楚军都是jīng锐,战斗力强,训练更是严格,只要项庄一声令下,只片刻就能重新结成阵形,可衡山军却都是些未经训练的农夫、樵夫、猎户,一旦梅鋗下令原地休整,再想摆成完整的玄襄大阵,那就绝无可能了。
这可真正愁煞了梅鋗,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干站着也是不行,怎么办?
这一刻,高傲如梅鋗也必须承认,项庄还真是非同一般,就说眼前这一仗,衡山军明明是本土作战,兵力也占据了压倒xìng的优势,可以说占尽了天时、地利以及人和,可战场上的情形却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在战场上,楚军竟完全占据了主动!
梅鋗甚至有一种被压得喘不过气来的感觉,既便当年面对大秦帝国的数万jīng锐,梅鋗也没有过这种憋屈的感觉。
军师庚望完全能够体会梅鋗此时的感受,当下叹息道:“上将军,不要再犹豫了,还是果断变阵,以中军为前锋,跟楚军决战吧!”
梅鋗浩然长叹一声,遂即默默地点了点头。
庚望遂即回头招手,梅铖便铿然拔出长剑,又高举过顶。
肃立在另一辆战车之上的四名力士便将梅鋗的大纛猛然擎起空中。
霎那之间,衡山军中那杂luàn无比的喧哗声、金鼓声、号角声便嘎然而止,顿了顿,四名力士又将空中的大纛使劲地挥舞了两下,刚刚沉寂下去的战鼓声、号角声便再次响起,不过这一次,却再不像刚那样杂luàn无章了。
绵绵不息的号角声以及极富节奏的战鼓声中,一队队身披重甲、手持长戈的衡山甲士从玄襄大阵中汹涌而出,进至阵前后又迅速结成了密集的数阵,这两万甲士全都是梅鋗的中军jīng锐,也是衡山军中仅有的百战老兵!
紧随两万老兵之后,十万壮丁也开始在各级将校的喝斥下变阵。
过了大约半盏茶的功夫,十万壮丁终于在两万老兵之后结成了凌luàn的数阵,原本,梅鋗是想摆一个锋矢阵的,不过十万壮丁数量太多、阵形又luàn,怎么看都像个倒置的锤,老兵组成的锤柄又尖又细,后边壮丁组成的锤体却是又大又肿,形状还极不规则。
看到这一幕,梅鋗也只能摇头叹息,他虽然深谙阵法,可这些壮丁被招蓦到军中还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有好几万壮丁加入军中甚至还不足十天,他又能怎样?他就是有通天彻地之能,也不可能一下让这些民夫、樵夫、猎户蜕变成训练有素的老兵吧?
心头苦涩,可这仗却还是要打的,当下梅鋗chōu出宝剑,向着前方轻轻一引。
霎那之间,衡山军中的号角声一转变得高亢起来,战鼓声也骤然间变得密集起来,那咚咚咚的金鼓声,犹如疾风骤雨,无比狂暴地敲打在衡山将士的心坎之上,列阵在前的两万衡山老兵便纷纷仰天咆哮起来,一边咆哮,一边踏步前行。
楚军本阵。
项庄的眼睛霎时眯了起来,原本三三两两坐在野地里休憩的楚军老兵也纷纷起身,一个个眸里全都流lù出了热切之sè,没错,就是热切之sè,这些老兵全都热切地期盼着,能够与对面的衡山军来一场惊天大战!
最早追随项庄、并且幸存下来的千余老兵都已经博得了不更以上的爵位,也一个个都有了自己的府邸、田产以及奴仆,许多老兵甚至已娶了娇妻又纳了好几房美妾,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看着这些老兵的风光,别的老兵又岂能无动于衷?
现在的楚军,上至上将军,下至刚入伍的新丁,全军上下弥漫着一股浓烈的风气,那就是打仗、打仗、再打仗,打仗越多,就意味着斩获战功的机会越多,也就意味着他们博得爵位成为贵族的机会就越大!
所以,当十几万衡山军大举压上时,两万楚军的第一反应不是畏惧,而是兴奋,十几万衡山大军在他们眼里就是十几万颗人头,那就是十几万份沉甸甸的战功,战功在前,这些老兵能不热血沸腾,能不心头热切?
倏忽之间,项庄回头向高初点了点头。
高初锵然拔出横刀,引刀长嗥起来:“锋矢阵……结阵!”
“哗……”原本静坐在地休息、进食或者小口小口饮着烧酒的两千锐士便呼喇喇地站起身来,又呼喇喇地涌到了楚军阵前,以高初为基准,迅速结成了密集的三角数阵,剩下的楚军则以两千名锐士为箭头,迅速结成了锋矢的主体。
以攻对攻,楚军所摆出的阵形赫然也是锋矢阵!
不过,相比衡山军,楚军所摆出的锋矢阵就要漂亮得多了,无论是前面的锋矢箭头,还是后面的锋矢主体,阵形虽然密集,而且几乎是人叠着人,却仍然可以清晰地看到行列,斜着看也还是能成行,什么叫训练有素,这就叫训练有素!
高初狞狞一笑,从亲兵手中接过头盔扣在头上,又轻轻拉下了面罩,霎那间,高初英tǐng的脸庞便已经完全隐在了冷气森森的金属面罩后面,只有高初冷冽的眼神,透过那道狭长的眼窟,正杀气腾腾地注视着对面汹涌而来的衡山大军。
再一转身,高初强壮的身形便退入了楚军阵中,他所站的位置,赫然就是整个锋矢阵形最前面的位置,箭头中的箭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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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6章 楚军威武
两军对进,前锋重甲很快就进入了对方弓箭手的射程之内。件随着双方将领一声声无比凄厉的长嗥声,一bōbō密集的箭雨霎时从双方的后阵掠空而起,又从空中穿棱而过,然后向着对方的前锋重甲兜头攒落了下来。
在一bōbō的箭雨侵袭下,不断有将士中箭,却鲜少有人毙命倒地,这是因为轻飘飘的羽箭根本不足以穿透步兵重甲,再加上双方的前锋重甲里面又拥有大量的刀盾手,在层层严密的遮护之下,弓箭手的密集攒射基本上构不成太大的威胁了。
狼牙重箭倒是可以轻易穿透步兵重甲,甚至连数寸厚的橹盾都能射穿,不过狼牙重箭重量极重,非两石挽力以上的硬弓,根本就无法将狼牙重箭抛射到百步开外,然面能够连续几十次挽开两石硬弓的弓箭手又能有几个?
居于中军的项庄看到这一幕也只能摇头苦笑。
说到底,这一仗还是过于仓促了,如果能给楚军足够的准备时间,等到楚军大量装备了臂张弩、腰引弩、蹶张弩以及chuáng弩等各种弩,楚军的远程杀伤力就将大大提高,对面的衡山军既便有重甲大盾的保护,也定然会死伤惨重!
当然,值得庆幸的是,衡山军也没有装备这种利器。
事实上,衡山军并不是没有装备臂张弩、腰引弩áng弩等各种弩,甚至连井阑、攻城车以及投石车都有很多,只是还没来得及运来番邑大营,因为这段时间天气不好,连运粮都很困难,更别提运输辐重器械了。
在一bōbō的箭雨侵袭之下,双方重甲却没有停下前进的步伐一边大声怒吼着,一边踏着整齐的步伐,毅然决然地向着前方滚滚而去,在一浪高过一浪的号子声中,百步距离很快走完处于锋矢箭头的双方重甲终于迎头相撞!
霎那之间,双方将士的怒吼声、喝斥声、痛骂声、惨叫声还有兵器的撞击声、兵刃入肉的呲喇声就已经冲霄而起,那巨大的声浪直yù刺破虚空,远在十数里外的密林里,一群群的飞鸟也纷纷惊起,扑翅着飞向了更远处的密林。
“死!”高初一声暴喝,手中横刀已经向着对面的衡山猛将当头劈落。
那衡山猛将能站到整个锋矢阵的箭头位置,当然也不是等闲之辈,当下大吼一声举起双铁戟交叉过顶,试图硬架高初当头斩下的横刀只听一声剧烈的金铁交鸣声响过,那衡山猛将竟闷哼一声,一下就单膝跪倒在了沙场之上!
经过与刺客天炎的一战,高初无论是信心还是武艺,都已经突飞猛进如今的高初,早非昔日那个小兵卒子了,放眼天下,能跟高初相匹敌的,只怕也已经不足十人之数了,眼前的衡山猛将虽然也是万里挑一的勇士,可跟高初比却还是不够瞧。
“滚!”高初不及收刀,右脚早已飞起,直踹衡山猛将的咽喉。
衡山猛将的瞳孔霎时急剧收缩,这一脚若是让眼前这楚将给踹实了他的整个颈骨只怕顷刻间就会寸寸碎裂,当下衡山猛将以双戟杵地猛然一撑,整个人便往后撞入了衡山重甲阵中,高初这一脚却踹在了一名衡山重甲的大盾之上。
只听“喀嚓”一声,那名衡山兵的大盾应声碎裂。
高初右脚余势未竭,又狠狠地踹在了那衡山兵的xiōng口上,只听“膨”的一声闷响,那衡山兵的xiōng甲顷刻间就凹下了一大块,那衡山兵顿时两眼暴凸,张口就喷出了一大团污黑的血块遂即又杀猪般哀嚎起来,眼见是不活了。
“嗖嗖嗖”十几枝长戟几乎是同时刺向身先士卒的高初。
高初目光一凝,正yù闪身后退时,破军、戈胜早已经扛着两面又厚又宽的橹盾挡在了高初跟前,只听“笃笃笃”的闷声响过,十几枝长戟几乎同时戳在了橹盾的盾面上,巨大的冲击之下,扛着橹盾的破军、
戈胜竟是两脚徐地往后滑了足足半步!
几乎是同时,追随破军、戈胜身后的四名楚军锐士已经同时擎起手中的长戟又恶狠狠地捅向了拥挤在撸盾前方的四个衡山重甲,四个衡山重甲不及闪避,就被楚军锐士的长戟捅穿了xiōng腹要害,遂即无比凄厉地哀嚎起来。
“闪开!”高初引刀怒吼破军、戈胜应声侧移让开了半步。
高初猛然踏前两步,手中横刀顺势一记横斩两颗眉目狰狞的人头顿时便在漫天血光中猛然抛飞而起,一刀斩杀两名衡山重甲,高初脚下更不停留,犹如疯虎无比狂暴地杀入了拥挤的衡山阵中,衡山重甲乱纷纷犹如bō分浪裂,竟没人能阻高初片刻!
………………
衡山中军。
目睹高初在战场上纵横捭阖,衡山重甲挡者披靡,梅绢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楚国可真是猛将辈出哪,先有项羽,后有项庄。现在又冒出了一个陌生的年轻猛将,却都有万夫不挡之勇。,楚人骁勇,竟至如斯?!
守在梅绢身边的梅诚却气不过,扭头喝道:“弓来!”
早有亲兵将梅诚的铁胎弓呈送上来,梅诚接弓在手,又从箭壹里取了一枝狼牙重箭扣于弦上,遂即拉开马步、吐气开声挽开了足有三石挽力的铁胎弓,冷森森的箭簇微微下压,便对准了前方纵横捭阖、如入无人之境的楚军猛将。
………………
一股蚀骨的冰寒自前方潮水般袭来,高初的瞳孔霎时急剧收缩。
急抬头看时,只见一点寒星已经向着他的面门呼啸而来,间不容发之际,高初本能地一扭头、猛然侧身,一枝狼牙重箭几乎是贴着他的面门擦过,箭簇的锋刃与他的面甲相擦,霎时崩出了一串耀眼的火huā,又发出了一声清越的金属铮鸣。
再抬头看时,只见前方五十步外一字摆开十数辆战车,其中一辆战车上峙立着两员身披锦袍的衡山大将,其中一员衡山大将挽弓搭箭,再次瞄准了自己,高初嘴角霎时绽起了一丝冷冽的杀机,敢在老子面前耍弓?!纯属找死!
“弓来!”高初后退两步隐入了破军、戈胜盾后。
早有亲兵奉上铁胎弓,又在高初跟前结成了盾墙,高初接弓在手再纵身一跃,长大的身形就已经跃到了盾墙之上,几乎是同时,高初已经挽开了铁胎弓,扣于弦上的狼牙重箭也已经瞄准了五十步外那名挽弓搭箭的衡山大将。
………………
五十步外,梅诚正在寻找目标时,那楚军猛将却又突然间从楚军阵中腾空而起,而且手里还多出了一把铁胎弓。
梅诚狞笑一声,遂即掉转箭头重新瞄准了楚军猛将。
然而,对面楚军猛将的发箭速度却远远超出了梅诚的想象,他才刚刚挽开弓弦,一点寒星就已经从对面呼啸而至,梅诚大吃一惊,再想闪身躲避时却已经来不及了,只听呲的一声清响,一枝狼牙重箭已经无情地射入了他的咽喉。
梅诚健硕的身躯剧然一震,双手一松,刚刚挽开的弓弦便又瓮的弹了回去,扣于弦上的狼牙重箭也歪歪斜斜地射了出去,不过才飞出不到二十步就势竭坠地,梅犹两眼暴凸,喉头也是嘶嘶作响,双手似乎想要举起,却再无法如愿了。
“二弟!”一母同胞的弟弟当着自己的面被射杀,梅绢连肺都快气炸了。
当下梅绢锵然拔出宝剑,又将宝剑奋力高举过顶,然后厉声咆哮道:“传我将令,全军向前,斩杀对面楚将者,斩杀楚将者,立赏万金!”守在梅绢身后的四名力士便开始奋力挥舞中军大纛。
“上将军有令,全军向前,斩杀对面楚将者,立赏万金!”“上将军有令,全军向前,斩杀对面楚将者,立赏万金!”“上将军有令,全军向前,斩杀对面楚将者,立赏万金!”梅绢的军令迅速传达下去,衡山军中顿时一片哗然,万金可不是个小数目,纵然是那些个将军、校尉也是两眼火热,大纛所向,大小将校纷纷举起手中长剑向前一引,成千上万的衡山重甲便如决了堤的洪水,呼喇喇地涌了上来。
尾随老兵身后的十万壮丁,也呐喊着跟了上来。
盛怒之下,梅绢终于催动衡山大军发动了总攻!
………………
楚军阵前。
看到衡山甲兵犹如潮水般汹涌而至,纵然前面的甲兵战死当场,后面的甲兵也是绝无一丝的退缩,依然高举着大剑、长戟奋勇向前,大呼酣战,高初却是心头火热,梅绢老儿看样子是打算跟楚军拼命了,不过拼就拼,还怕你不成?!
冷冷一笑,高初当即弃了铁胎弓,又再次擎出了横刀。
“泱泱华夏,唯我大楚!”高初引刀长嗥,那一声嘹亮的咆哮,竟隐隐盖过了战场上沸反盈天的喧嚣声,清晰地传进了众人的耳朵里,处于整个锋矢阵最前端的数百名楚军锐士便纷纷跟着长嗥起来,泱泱华夏,唯我大楚!唯我大楚!唯我大楚!
“楚军威武!”趁着楚军锐士呐喊的间歇,高初再次引刀怒吼。
“斩杀梅绢!”高初话音方落,成千上万的楚军锐士便纷纷咆哮起来“斩杀梅绢,斩杀梅绢,斩杀梅绢”一浪高过一浪的咆哮声中,楚军将士也是奋勇争先,霎那间跟悍不畏死的衡山重甲缠战在了一起,不过,既便是这个时候,两万楚军也仍然保持着严谨的锋矢阵形,缓慢却无可阻挡地向着梅绢的中军大纛步步逼近!!。
第237章 大胜
死!”高初暴喝一声,一刀横斩将挡在面前的衡山校尉斩成了两截。
“吼!”破军、戈胜扛着大盾就像两尊门神守护在高初的左右侧后,挡下了从两侧掼刺而来的十几枝长戟。
破军、戈胜身后,两千楚军锐士结成了密集的锋矢数阵,盾甲在前,承受着衡山军潮水般的猛攻,矛兵在后,犹如择人而噬的毒蛇,每次刺出长戟,都必定会有一个衡山老兵被戳成血葫芦,双方都是老兵,战况可谓空前惨烈!
两万衡山军,两万楚军,都是身经百战的老兵,斗志、士气、兵力全都相差无几,拼起命来基本上都是一命换一命,两军阵前,除了高初、破军、戈胜这个箭头无人能挡外,身后的楚军锐士却是一拨拨地倒在了血泊中。
说到底,衡山老兵也不是吃素的,楚军锐士也不是钢铁之躯。
惨烈的jī战持续了不到片刻功夫,两军的伤亡数字就已经超过了千数!
不过,势均力敌的局面并没有持续太久,大约过了半顿饭的功夫,衡山军就逐渐lù出了不支之象,楚军却是越战越勇,完全占据了上风,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衡山军的局势正变得越来越被动,楚军眼看就要突入衡山中军了!
很显然,衡山军的体力出现了问题,冷兵器对决的体力消耗是超乎想象的,每次挥动刀剑,每次掼刺矛戟以及每次负盾承受敌军的劈砍,都必须消耗大量的体力,既便是高初这样的绝世猛将,半顿饭的功夫下来,也已经浑身冒汗了。
不过呢,楚军的体力明显要比衡山军充沛得多。
项庄一个不经意间的小举动,这一刻终于发挥出了超乎想象的威力。
此前,项庄下今楚军后撤五百步然后就地休整、喝水外加进食,这在极大程度上保证了楚军将士的体力,而衡山军在这小半天里却始终直tǐngtǐng地杵在阵中,一个人,空着双手站立半天都会感到累,何况背负着近百斤的兵器铠甲?
所以这一仗,楚军跟衡山军的体力值完全不在一个水平线上!楚军尽管是劳师袭远,不远千里远征庐江,可是这一仗,楚军却是真正意义上的以逸待劳,项庄在不声不响之间,就实现了天时、地利这两大战争要素上的逆转。
正所谓,兵无常势,水无常形,决定战争胜负的三大因素,天时、地利以及人和,也在不断地变换,一个高明的统帅,未必要懂得阵法之道,未必就要勇猛过人,却必须懂得如何把握战场态势,如何创造有利于己方的战争条件。
从这点看,项庄无疑是一个极为高明的统帅!
衡山中军,梅敛面沉似水,正直直地杵在战车之上。
此时此刻,梅敛连肠子都快梅青了,早知道这样,还不如一开始就带着两万精锐跟楚军决死一博,既便无法最终获胜,也至少可以重创楚军,然而现在,衡山军却是败局已定】甚至连重创楚军都不可能了。
两万精锐老兵体力不支,败局已定,那么十万壮丁呢?
梅敛有些落寞地回过头来,只见十几万壮丁正跟着两万老兵的屁股后面,像无头苍蝇般乱跑乱叫,十几万人的大对决,真正短兵相接的其实也就是前面的两三千人,这十几万壮丁除了跟在老兵屁股后面起起哄,根本就无所建树了。
楚军中军,项庄嘴角已经绽起了一丝淡淡的微笑。
衡山军败象已呈,不出意外的话,最多再有半个时辰,楚军当面的两万衡山老兵就能被打垮了,只要这两万老兵一垮,剩下的十几万新丁根本就不足为虑,这群乌合之众,楚军只需一个突击就能把他们打得落花流水!”井井…井井,“格崩!”一声剧烈的金铁交鸣声响过,高初手中那柄的横刀在经受了数百次的猛烈交击后,终于碎成了数截。
“去死!”一员衡山猛将趁势突进,挥剑猛斩高初颈项。
高初闷哼一声,身形突然鬼魅般欺前,一下就撞入了衡山猛将怀里,在避过衡山猛将手中重剑的同时,右手一记钩拳已经重重击打在衡山猛将的下巴上,衡山猛将惨叫一声,重逾四百斤的身躯顿时抛飞而起。
“嗷哈!”高初仰天咆哮,双手疾探一下就攥住了衡山猛将的左右脚脖,遂即双臂朝外猛然一张,竟然将衡山猛将硬生生撒成了两月!衡山猛将不及惨叫便已气绝,肚肠、内脏伴随着鲜血汹涌而下,溅了高初满身!
“挡我者死!”高初手握两月残尸,脖子上还挂着一圈大肠,仰天咆哮。
正在阵前殊死拼杀的衡山老兵无不骇然,这一刻的高初,犹如煞神转世,令人打心眼里感到畏惧。
高初缓缓转身,嗜血双眸透过狭长的眼窟死死锁定了不到二十步外的梅蹋,遂即再次仰天长嗥起来:“斩杀梅敛,斩杀梅钥,斩杀梅敛……。”无比凄厉的长嗥声中,高初早已挥舞着两月残尸兜头冲向了二十步外的梅敛。
“斩杀梅敛!”
“斩杀梅敛!”
“斩杀梅钥!”
破军、戈胜以及追随高初身后的数百名锐士顿时山呼响应,一边嗷嗷叫嚣着,一边奋力挥动手中的大盾、环刀以及长戟,奋勇向前,数百名锐士组成的攻击箭头,犹如滚滚铁流,以无可阻挡之势向着梅敛的亲军本阵碾压了过来。
井”井”井…
衡山中军。
目睹高初如此神威,楚军如此骁勇,庚胜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骤然回头喝道:“保护上将军,后撤!”
数百亲兵霎时蜂拥而上,护着梅削转身后撤。
梅剑并没有坚持要留下,仗打到这份上,他也知道衡山军败局已定,再留在战场上已经毫无意义了。
梅绢的亲兵一撤,立刻便引起了连锁反应。
附近的衡山老兵也纷纷加入了逃跑的行列,后面蜂拥而至的新丁则乱成了一团】高初带着数百锐士很快就突入了衡山中军,破军、戈胜纵身跃上战车,两记盾击就将守护梅敛大毒的四名衡山力士击杀当场,原本高高耸立的大毒便轰然倒了下来。
“衡山军败了!”高初纵身跃上梅绢的战车,高举双臂仰天长嗥。
“衡山军败了!”破军、戈胜以及数百名锐士很快也跟着欢呼起来。
“衡山军败了!衡山军败了!衡山军败了……”巨大的欢呼声很快传遍了战场的每个角落,楚军将士顿时士气大振,衡山将士则是士气低落,至于那十几万衡山壮丁,更是顷刻间土崩瓦解、四散而逃,这一刻,他们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tuǐ。
楚军中军。
项庄缓缓举起右手,再向前轻轻一压,道:“王旗传令,全军出击!”
呼延正德、晋襄猛然转身,引吭长啸起来:“大王有令,全军出击!”
霎那之间,楚军后阵便响起了jī烈的战鼓声,密集犹如疾风骤雨的战鼓声中,原本忠实地坚守在自己位置上的楚军将士便纷纷脱离本阵,甩开大步向前飞奔而去,衡山军已经兵败如山倒,现在,是时候收割人头、斩获战功了!
沙羡,临江大营。
虽然已经是深夜,可临江上将军公孙武的大帐里却仍然是灯火通明,隐隐约约的还能听到阵阵悦耳的笙歌声,透过帐篷的间隙,可以清晰地看到,十几名身披薄纱轻缕的舞姬正在大帐中翩翩起舞,公孙武据案而坐,正在两名舞姬的簇拥下饮酒作乐。
喝着喝着,公孙武便来了xìng致,伸手拍了拍怀里那名舞姬的丰tún,那名舞姬吃吃一笑伸手liáo起了身上薄薄的舞衣,丝质的舞衣下竟是再无小衣,却把两瓣丰腴的肥tún以及沟壑里的无限春光毫无保留地呈现在了公孙武面前。
公孙武当即跪坐而起,一边还握着酒筋往嘴里灌酒,另一名舞姬则早已经liáo起了公孙武的锦袍,又引导着公孙武那话儿凑向了跪伏地席上的那名舞姬的tún后,眼看着就要剑及履及之时,大帐的帐帘却被人猛然掀了开来。
一员临江悍将伴随着清风闯进了大帐,对大帐里正在上演的活春宫却是视若无睹,只是向着公孙武揖了一揖,兴奋不已地大叫道:“上将军,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楚军在番邑大破梅敛军,斩首五万,连下六县哪!”
“啥?”公孙武旁若无人地一tǐng下腹,深深地刺入了舞姬体内,一边耸动下体,一边喘息着问道,“公孙布,你刚才说啥?”
临江悍将嘿了声,击节大叫道:“上将军,楚军在番邑大破梅策军,斩首五万,连下六县哪!”
“嗯?!”公孙武闻言骤然吃了一惊,当下直tǐngtǐng地站了起来,锦袍倒翻而下虽然掩住了下体的丑态,却仍然撑起了高高的帐篷,公孙武却浑如不觉,急声问道,“公孙布,你刚才说楚军在番邑大破梅剑军?”
“嗯,楚军大胜!”临江悍将重重点头,“衡山军大败!”
“着!”公孙武狠狠击节,厉声喝道,“传令,大军连夜开拔,从水路直下邦邑!本将军要灭了衡山国!”!。
第238章 回师江东
江水北岸,梅鋗正在亲兵的簇拥下仓皇北遁。望着身边仅剩的几十号残兵,梅鋗不禁悲从中来,十几万衡山大军,包括两万多从起兵反秦时起便一直追随于他的精锐老兵,竟然一战而殁,梅铖、庚胜也先后死于乱军之中,军师庚望也在渡江时失散了。
“军师,军师呢?”梅鋗茫然四顾,问道“你们可曾见到军师?”
跟在梅鋗身后的数十亲兵纷纷摇头,梅鋗又一连问了好几股残兵,才终于有个军司马回答道:“上将军,军师已经让楚军给掳去了。”
梅鋗闻言不禁大为痛惜,庚望竟然也让楚军给掳走了。
“上将军,是不是歇会?”有亲兵喘息着说道“实在是走不动了。”
梅鋗想着这里已经是江水北岸,楚军也应该不会这么快就追过来,当下梅鋗下令就地休整,又派人四处收拢残兵,到了傍晚时分,竟然真的收拢了五百多残兵,不过,就在梅鋗收拾残兵准备回援邾邑之时,惊天噩耗却骤然传到了军中。
晚饭时分,两名亲兵搀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来到了梅鋗近前。
梅鋗放下饭碗急定睛看时,却竟然是太子吴臣,梅鋗这一惊当真是非同小可,当下起身大叫道:“太子?!你如何到了这里?!”
“上将军!”看到梅鋗,太子吴臣顿时嚎啕大哭起来“嗷嗷嗷……”
“太子!”梅鋗赶紧上前搀住吴臣,急声道“这是怎么了,这是怎么了?”
“上将军。父王已殁,邾邑也失守了,母后还有几个弟弟也在逃亡途中失散了。”哭了好半晌,吴臣才终于止住悲声,听到这一消息,梅鋗顿时犹如冷水浇头。透心冰凉,虽然他早有心理准备,可骤然听到这一噩耗,却还是有些受不了。
好半晌后,吴臣才道:“上将军,现在我们怎么办呀?”
梅鋗叹了口气,答道:“太子,如今之计,只能去关中投奔汉王了。”
柴桑,县衙大堂。
破军大步流星进了大堂。向项庄抱拳作揖道:“大王,末将在江边逮住了一个叫做庚望的家伙,据说还是梅鋗的军师!”
项庄不假思索地道:“带上来。”
“喏!”破军轰然应诺,领命去了。
百里贤摇了摇羽扇,凑到项庄耳畔说道:“大王,庚姓在岭南可是大姓,也是望族,在五岭一带的蛮夷土著中间素有威信。昔梅鋗起兵反秦,庚胜、庚望兄弟率五千壮丁相投,其中就有三千蛮族壮丁。”
项庄闻言顿时心头微动。
番邑一战,梅鋗的十几万大军土崩瓦解,两万衡山老兵更是大部阵亡。衡山国可以说是覆亡在即了,不出意外的话,现在公孙武的临江大军也该兵临邾邑城下了,此时的邾邑守备空虚,城池失守只在旦夕之间。
衡山国如若灭亡,衡山、庐江两郡也将被楚国、临江国所瓜分。
按照约定,楚国将得到庐江郡,不过。楚军要想彻底吞并庐江郡,却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尤其是庐江郡南边的南野、赣县、雩都诸县以及西陲的庐陵、安平、宜春诸县,山高水远,道险路阻,楚军很难在短时间内施加影响。
而且项庄大军也不可能久驻庐江,只等把梅鋗的几千残兵赶回江水北岸。项庄也就该带着大军返回江东了,届时项庄最多留下五千精兵,外加一员大将镇守庐江,以这么点兵力要想控制庐江全郡二十余县,可就有些捉襟见肘了。
那么。拉扰庐江本地的豪强势力就显得极为重要了,庚姓是岭南大姓。这个庚胜能够成为梅鋗的军师,可见在庚姓氏族内部也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如果能够招降这个庚望,则庐江郡南边的南野、赣县、雩都诸县没准可以传檄而定。
项庄正思量之间,破军已经押着个蓬头垢面的衡山将领进了大堂。
“放肆,庚望先生乃是当今名士,尔等安敢如此无礼?!”项庄当即长身而起,先不由分说将破军狠狠地训斥了一顿,然后上前两步亲自给庚望解开了身上的绳索,接着又向庚望连连作揖赔罪道“寡人治军无方,还望先生恕罪。”
说罢,项庄又瞪了破军一眼,喝道:“还不快滚!”
“喏!”破军揖了一揖,转身灰溜溜地走了大厅,不过,虽然挨了项庄训斥,破军心里却反而是美滋滋的,就跟得了夸奖似的,作为追随大王多年的老兵,大王是真训斥还是假训斥,他一眼就瞧出来了,别看大王骂得凶,其实就是做个样子而已。
已成阶下囚的庚望则难免心生感慨,当下向项庄深深一揖,涩声说道:“败军之将,当不得大王如此大礼。”庚望还真没想到,项庄竟会来这一出,不过,庚望并不认为项庄就会放过他,在他看来,项庄多半只是想炫耀胜利者的威风罢了。
“先生当得。”项庄微微一笑,肃手道“先生请入席。”
庚望倒也没有扭怩作态,当下拱了拱手,洒然入席就座。
项庄再回头一招手,早有亲兵奉上酒肉,又往庚望的酒觞里倒了小半杯澄澈明透的烧酒,庚望也没想那么多,拿起酒觞也不掩袖直接一饮而尽,不过酒水一入喉他就惊觉不对,当下砸了砸嘴,哂然道:“大王,可是毒酒?”
项庄不语,却与百里贤相视大笑起来。
“不过这毒酒味道tǐng不错,在下需喝个痛快。”庚望又道“再来一觞如何?”
站在旁边的亲兵便又往庚望的酒觞里倒了半觞,庚望又是一饮而尽,亲兵再倒,庚望再喝,不到片刻功夫,庚望便已经连喝了八觞,论份量都快有四斤多了,既便是秦斤那也是非同小可,庚望再想喝第九觞时,终于醉倒当场。
项庄一挥手,早有两名亲兵走上前来,扶着庚望下去了。
百里贤笑道:“大王,看来这庚望好酒,这个倒是好办了。”
不管什么人,只要有弱点,就总有办法降服,既然庚望好酒,那就完全可以利用他的这个弱点加以笼络,何况庚望对梅鋗、对衡山国未必就有多么忠诚,说到底,他首先是庚氏家族的一份子,然后才是梅鋗的军师。
项庄道:“子良,等他酒醒,你再跟他好好谈谈。”
百里贤拱了拱手,说道:“大王放心,臣一定说服庚望来降。”
项庄点点头,又吩咐守在堂外的晋襄道:“去,派人把高初将军请来。”
“喏!”晋襄领命而去,过了大约半刻钟,高初便昂然进了县衙大堂,又冲项庄、百里贤分别作揖见礼。
望着高初,项庄一副yù言又止的样子,似乎还在犹豫。
百里贤岂能不知道项庄的用意?当下摇了摇羽肩,微笑着说道:“大王,高初将军有勇有谋,武略过人,有他镇守庐江郡,可保无虑。”
项庄摇头道:“这小子素来目中无人,寡人怕他误了大事。”
对于高初的心xìng,项庄自然是很清楚的,这小子有勇有谋,最近又在苦读兵书,绝对是一员不可多得的大将,不过脾气却有些暴躁,要想独挡一面,还是得雕琢打磨一二,这次镇守庐江郡无疑就是一次极佳的锻炼机会。
不过在此之前,还得给高初加一道紧箍咒。
听说有机会独自镇守庐江,高初不禁大喜,身为武将,又有几个人能够抵挡得住独挡一面的yòuhuò?不过看项庄的意思,却好像还是有些不太放心,当下高初急道:“大王,末将一定一日三省,今后再不乱发脾气了!”
项庄想了想,还是摇头:“算了,还是子良你留下吧。”
“大王,别,别啊。”高初闻言急道“军师还得留在大王身边出计划策呢,又怎么可以留在庐江?再说衡山国覆亡在即,临江国又是我大楚盟友,其余南越、闽越皆不足惧,有末将坐镇于此,已经是足够了。”
百里贤道:“大王,臣以为高初将军足可胜任。”
项庄沉吟片刻,终于点头道:“好吧,寡人给你留下五千精兵,不过你的任务可不仅仅只是守住庐江北边六县,你还得想办法平定庐江西部以及南边诸县,为此,寡人还给你留下了一大臂助,你可要善加利用。”
“臂助?”高初愕然道“谁呀?”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项庄说此一顿,又道“你先下去吧。”
初揖了一揖,转身去了,百里贤摇了摇羽扇,向项庄道“大王,这边大局已定,我们也该回师江东了。”
“是啊。”项庄点了点头,道“该回去了。”也不知道现在江东的情形如何了,历阳有méng殛及三千多秦军精锐镇守,应该不会有事,不过镇守丹徒、曲阿一线的项佗却要面对英布的淮南大军,项庄心里还是有些不托底。
还有庞钰的五千精兵,差不多也该跟东瓯军遭遇了吧?昔日镇守函谷关时,庞钰的表现可谓惊艳,连刘邦老儿都在他的手底下吃了大亏,这次面对区区几万蛮夷土著,庞钰既便无法速胜,拖住东瓯军却应该不成问题。
项庄却没有想到,庞钰竟然……!。
第239章 将才辈出
项庄万万没有想到,庞钰竟然巳经兵临东瓯城下!
事情还得从二十多天前说起,二十多天前,就在项庄率两万大军杀入庐江的同时,庞钰也带着五千精兵赶到了鸟伤县(今义乌市)。
庞钰率军赶到乌待之后,老天竟连着下了三天暴雨!
第四日一大早,庞钰带着十几个亲兵出城观察地形时,却看到一群百姓正扶老携幼从前方驰道上仓皇而来,庞钰上前一询问,才知道前面有个村子被山洪给淹了,全村一百多户五百多口人,就只逃出来五十多口人丁。
庞钰赶紧命乌伤县令、县尉安置难民。
安顿好灾民,庞钰又点起五百锐士赶来挖掘被山洪淹没的村庄,指望着还能救出几个幸存者,不曾想还真让他救出了一个被埋在已经倒塌的房屋下的老者,在闲谈中,老者无意中说的一句话却触动了庞钰的神经。
老者告诉庞钰,这里每年夏天都会爆发山洪,每年都有道路或者桥梁被冲毁,不过像今年这样,整个村庄被淹却还是首次,最后,老者又告诉庞钰,根据他的“经验。”今后几天还会连降暴雨,楚军最好不要出城,以免遭遇山洪。
老者原本是想告诫庞钰,庞钰听了却是抨然心动,当下派人将老者送回了县城,然后又冒雨察看了驰道两侧的山峦,最后终于在乌伤城南五十里处发现了一处险峻的山谷,那里两座大山合抱,驰道居中而过,是东既大军北上的必经之路!
而且在连日的大雨冲涮之下,山谷两侧的山体已经变得极为松软,稍有外力介入,就很有可能爆发大规模的泥石山洪!
庞钰再不犹豫,当即派兵上山掘堤引流,引导两条山中小溪的流向全力冲涮驰道两侧的山体,以人为制造山洪,庞钰的意图很明显,就是要人为制造一场大规模的泥石山洪,彻底冲毁自东既进入乌伤的这条唯一的通道!
只要这条通道一毁东既大军势必就得从群山万壑中重新辟出一条通道,这样的话没有几个月的时间是绝无可能的,可几个月后,项庄大军早就回师江东了,届时,奴雒摇就只能灰溜溜地撤回东既了。
不过要想人为制造一场山洪并不容易。
尽管此后老天又连降了两天暴雨,庞钰也尽可能地引流冲刷山体,可他预期中的泥石山洪却迟迟未至,到了第三天细作传回消息,东既大军距离山口已经不足五十里了,庞钰无奈,只得放弃努力撤回乌伤。
然而,就在庞钰已经放弃时,意外的惊喜却是不期而至。
姒雒摇的东既大军并没有意识到危险,径直穿过了水土已经极为松软的山谷,前军、中军以及奴雒摇的禁军全都很安全地过去了,可是轮到后军辎重时,庞钰久等未至的泥石山洪终于呼啸而下五千兵卒以及大量的辎重粮秣一下就全被活埋了!
五千士卒不战而殁,几万石军粮以及大量的辎重全部被毁奴雒摇的四万东既大军一下就陷入了绝境,更要命的是,泥石山洪已经完全冲毁了驰道,东配军就是想退回东既国都不可能了至少在老天放晴之前是绝无可能了。
东既军骤遭天灾,军中顿时流言四起军心浮动。
这个时代的古人深信鬼神之说,东既将士很容易就将山洪跟天意联系在了一起。
庞钰虽然年轻,却是天纵其才,且又饱读兵书,他当然不会放过这样的绝好机会,当即驱兵掩杀,东既军早已经军心涣散,根本无心恋战,庞钰带着楚军一顿冲杀,东既军便是兵败如山倒,奴雒摇也在乱军中被庞钰射杀。
乌伤一战,庞钰以五千大破东瓯四万,斩首两万余级,生擒数千,余者走死山中。
大战过后,接着就是连续的晴朗天气,阻断驰道的泥石流也变成了干硬的坦途,庞钰当机立断,尽起本部四千多精兵外加鸟伤两千民壮,沿着驰道杀奔东既国的都城而来,急行军五天后,庞钰大军便已兵败东配城下!
井,井,井井,井,井广陵,淮南军大营。
蒯彻走进行辕时,英布正在大厅里长吁短叹。
见了礼,蒯彻又径直问道:“大王何故叹息?”
英布不答,只是将手中几枝木简递给了蒯彻,蒯彻伸手接过,又在案上排列好,只看了一眼便自微微sè变,凛然道:“项庄大破梅鋗?”
“还有这个。”英布又将一方帛书递给蒯彻。
看完帛书,蒯彻越发变项脸sè:“邾邑也让临江军攻陷了?!
“国相,咱们中计了。”英布叹息道,“项庄根本就不在曲阿。”
“这个项庄,还真是狡猾哪。”蒯彻的神情略略有些尴尬,项庄不在曲阿,他其实早就已经猜出来了,只不过,没跟英布说而已。
英布的神情忽然变得狰狞起来,又道:“国相,既然项庄不在曲阿,则眼下正是进兵的良机,不如尽起大军杀过乌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击破屯驻曲阿的楚军主力?如此,既便项庄回到江东,也是手中没兵,能奈寡人何?”
蒯彻道:“可是大王,驻屯曲阿的楚军已经超过了七万人,项庄虽然不在,却必然留下了大将领军,急切间要想击破,又谈何容易”
英布道:“项庄能以两万人打败梅鋗十几万人,足见带的都是精兵,那么驻屯曲阿的就只能是临时征召的各郡壮丁,这就是一群乌合之众,就是有十万又怎样?寡人帐下有五万精锐之师,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将之击破!”
蒯彻道:“若是两军相持不下之时,项庄突然回师……。”
“怕是来不了啦!”英布摆了摆手,大声说道,“不出意外的话,奴雒摇的五万东既军现在已经杀入会稽郡腹地了,项庄既便回师江东,也只会赶去抵挡东配大军,绝对顾不上曲阿这边了,还有历阳,周殷、靳歙、李左车他们也该有所行动了。”
蒯彻默然,他总觉得现在不应该跟项庄翻脸,在蒯彻看来,英布最大的敌人应该是齐王韩信,而不是楚王项庄,所以,蒯彻始终认为淮南国应该尽可能地结好楚国,以共抗北边的齐国,否则,一旦齐国大军南下,淮南国就危险了!
要知道,刘邦可是早就将东海、沁水以及薛郡划给了齐国,英布抢占三郡,韩信虽然嘴上没说什么,可他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又有谁知道?别看现在齐军没啥动静,韩信甚至还削减了兵力,可那只是为了积蓄国力。
一旦齐国恢复了国力,接下来肯定要对外兴兵,齐国如果兴兵,多半不会去啃梁王彭越这块硬骨头,而且一旦灭了梁国,齐军就要直接面对汉军了,韩信显然不会这么做,那么他最大的可能就是北上赵国或者南下淮南。
在蒯彻看来,英布要想独抗韩信,显然是不可能的,但是如果能够与项庄联手】则局面又自不同了,正因为此,蒯彻才会极力反对跟楚国交恶。
不过,蒯彻也得承认,眼下的确是击灭楚国的良机!
项庄不在,楚军又是精锐尽出,单凭驻屯曲阿的几万楚国壮丁,根本就不可能挡得住英布的精锐之师,再加上又有奴雒摇、周殷、靳歙、李左车从旁窥伺,楚国还真是危险,就算项庄能够迅速赶回江东,只怕也是晚了。
见蒯彻久久不语,英布又道:“国相,如何?”
蒯彻叹了口气,正yù说话时,英布帐前遏者马业忽然匆匆走了进来,不及见礼就惶然说道:“大王,江左急报!”
英布沉声道:“讲!”
马业揖了一揖,说道:“江左细作刚刚传回消息,楚将庞钰以五千兵马在鸟伤大破东既大军,斩首两万余级,东配王奴雒摇也被庞钰射杀,现在,这个庞钰已经尽起大军攻入东既国内,搞不好东瓯国就要亡国了!”
“咦?”蒯彻闻言不禁微微sè变。
“庞钰?”英布也是脸sè大变,“怎么没听说过?”
这一刻,英布还真有些心惊肉跳,项庄帐下还真是将才辈出啊,随便一个无名小卒,就能凭借五千人马打败五万东既大军?难怪周殷、靳歙、李左车在九江折腾了几个月,却愣是攻不下一个小小的历阳县,只怕守城者也非寻常之辈。
当下蒯彻说道:“大王,奴雒摇的东既大军已经覆灭,周殷、靳歙、李左车在历阳也是久攻不下,我淮南大军如果过江,可就要独自面对楚军了,项庄已经击破梅鋗,最多再有半个月就该回到江东了,一旦我军无法速胜,再想全身而退可就难了。”
英布一时之间也陷入了犹豫之中,他根本没想到,奴雒摇的东既军如此轻易就被楚军给击败了,而且还败在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楚将手下,东瓯军的快速败亡,一下就打乱了英布的计划,此时淮南军再要过江,可就要风险大增了。(未完待续)!。
第240章 大楚威武
番邑通往黟县的驰道上,楚军正昼夜兼程向东急进。
来的时候,因为要尽可能地隐匿形踪,所以只能走偏僻小道,不过回江东时,可就没有这许多顾忌了,尽可以沿着驰道堂而皇之地行进。
不过,来时的两万精锐,回去时却只剩下万人了。
望着楚军缩水近半的行军队列,项庄不禁有些肉疼,带来的两万精兵,五千人跟着高初留在了庐江,其中还包括千余伤兵,剩下的四千余人却阵亡了,番邑一战,楚军虽然击破了梅鋗的十几万大军,可自身也付出了极为惨重的代价。
项庄不能不心疼,这次阵亡的可都是身经百战的老兵,如果这样的恶战再来几次,他从九原带回江东的两万精锐,就所剩无几了,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衡山军终于被击破了,这四千多老兵的牺牲,并非没有代价。
“号令全军,加快速度!”项庄再次下达了军令。
楚军老兵的行军速度一向都是杠杠的,项庄也很少下达催促的军令,不过今天,他却已经连续三次下达了加快行军速度的军令,没办法,项庄心里实在是挂念江东的战局,尤其担心曲阿的项佗,淮南王英布,可着实不是好惹的。
汉初三大名将的名号可不是吹出来的,英布虽然忝居末尾,可那也是名将,项佗虽然是项氏子弟中少有的大将之才,可是跟英布相比,那就不够瞧了,更何况。英布身经百战,其丰富的战阵经验完全不是项佗所能比拟的。
而且,集结在曲阿的楚军全都是些民壮,未经任何军事训练不说,装备也差,新蓦的绝大部份楚军壮丁甚至连一件布甲、一样铁制兵器都没有,毫不客气地讲,这就是一群乌合之众。又怎么跟英布的淮南军精锐抗衡?
“大王有令,加快行军速度!”
“大王有令,加快行军速度!”
“大王有令,加快行军速度!”
项庄的命令很快传达下去,万余楚军尽管已经累得气喘吁吁。可一个个还是甩开大步向前飞奔而去,在长年累月的铁血征战以及战功、爵位的jī励之下,楚军将士所爆发出的精神意志力是超乎想象的,这点行军强度,远不足以拖垮他们。
正行进间,一骑快马忽然从前方飞驰而来,马背上的骑士一边催马飞奔,一边厉声喝问驰道上正在匆匆行军的楚军将士:“大王何在?大王何在……”
楚军将士便纷纷伸手指向项庄所在的中军。那骑士顿时在马股上抽了一鞭,直趋项庄中军而来,未及项庄近前,骑士便已经飞身下马,又仆地单膝跪地,双上呈上一节黄绫包裹的竹筒的同时,嘴里也大声高喊:“大王,乌伤大捷!”
乌伤大捷?!项庄不禁跟百里贤对视一眼。相继停下了脚步。
晋襄早已大步上前,从信使手中接过黄绫包裹,又解开黄绫、启开竹筒,从里面取出了一封卷起的书信递给了项庄,项庄匆匆看完,不禁大喜过望道:“哈哈哈,好。太好了,庞钰这小子竟以五千破四万,大败东瓯军!”
说罢,项庄又将书信递给了身边的百里贤。
百里贤阅罢也是感慨不已地道:“庞钰将军还真是不负大王厚望哪。”
当初项庄以庞钰为将,引兵五千南出乌伤以抗衡姒雒摇的东瓯军时。可是遭到了令尹项他、上将军项佗、吴郡郡守叔孙贯等文武重臣的一致反对,桓楚、季布、萧开等楚军宿将更是在背后说怪话,几乎就没人看好庞钰。
庞钰虽然世族出身,而且家学渊源、自幼饱读兵书,可不管怎么说,他都只是个不足二十的年轻人,驻守函谷关时,虽然有过惊才绝艳的表现,可最终不还是让刘邦给打败了?而且汉军用的还是同样的手段,由此可见庞钰还有些稚nèn,不足以独挡一面。
不过这一次,项庄却罕见地没有妥协,而是一意孤行对庞钰委以重任。
现在,铁的事实已经证明,项庄的坚持是极其明智的,项庄原本只希望庞钰能够拖住东瓯军三到四个月的时间,然而,庞钰却凭借五千精兵一举击破了四万东瓯军,而且还趁虚攻入了东瓯国内,不出意外的话,现在应该已经兵临东瓯城下了。
“庞钰这小子!”项庄狠狠击节道“等打完这仗,寡人亲自给他行冠礼!”
至此,围攻江东的七路联军之中,梅鋗的衡山军、姒雒摇的东瓯军已经败亡,姒无诸的闽越军还远在闽中,什么时候出兵都是未知之数,既便出兵也很难通过山越武装所盘踞稽南诸县,那么,七路联军就只剩下英布、周殷、靳歙、李左车四路了。
历阳,汉军围城已经持续整整二十天了!
不过,前十天汉军基本上只是围而不攻,周殷、靳歙、李左车虽然名义上都是汉将,但各人都有各人的小算盘,周殷希望靳歙、李左车能与楚军拼个两败俱伤,靳歙、李左车何尝不希望周殷与楚军大打出手?甚至连靳歙、李左车之间也是貌合神离。
不过十天之前,不知道周殷、靳歙以及李左车之间达成了什么默契,开始轮流调动军队对历阳城发起了毫无保留的强攻,历阳的防守压力陡然猛增,好在城内有méng殛的三千精兵驻守,再加上戍边的近万刑徒,局势倒也有惊无险。
一大早,méng殛便在族弟méng铿、méng锵以及数十亲兵的簇拥下登上了城头。
城头上,到处都是滚木、擂石以及折断的刀枪剑戟,垛堞、马道还有女墙上,到处都是斑驳的血迹,有些血迹已经干涸,有些却仍然是鲜红的,一切的一切,全都昭示着这里曾经连续爆发无比惨烈的厮杀,显然,夺城之战已经日趋白热化!
楚兵还有刑徒横七竖八躺满了一地,昨天汉军的攻城一直持续到了深夜,直到子夜过后才终于退回了大营,汉军退走之后,绝大多数将士和刑徒便倒在地上睡着了,听到méng殛等人的脚步声,才纷纷从睡梦中惊醒,又赶紧起身见礼。
“将军!”
“méng将军!”
“见过将军!”
楚军老兵和会稽刑徒纷纷起身,纷纷见礼。
不过,城头上的老兵很少,绝大多数都是会稽刑徒。
望向méng殛的眼神里,不管是秦人老兵还是会稽刑徒,一个个眸子里全都流lù出了毫不掩饰的灼热之sè,仿佛,只要méng殛在,就是天塌下来他们也是夷然不惧,秦人老兵有此反应并不奇怪,可来自会稽的刑徒也会如此信任méng殛,却实在有些非同寻常。
méng殛一边前行,一边连连颔首致意,不时在这个老兵的肩膀拍一掌,又在那个刑徒的xiōng口上捶一拳,被méng殛捶击的刑徒便纷纷tǐng直xiōng膛,脸上也顷刻间流lù出了自豪之sè,看他们脸上的表情,直恨不得为méng殛去死。
说起来,几个月前这些刑徒都还是死硬的宗族武装分子。
不过,随着这些宗族壮丁所属宗族势力的瓦解,他们的心态也发生了转变,说到底,绝大多数宗族壮丁其实都是些老实巴交的农夫,只是碍于根深蒂固的宗族观念,才会被极少数宗族首领所控制,进而成为宗族首领的家仆、sī兵。
不过,随着这些宗族首领的被杀,他们又被项庄发配到江北戍边,再加上妻儿老小也被项庄强行迁出了原藉,原先那种根深蒂固的宗族观念也就彻底瓦解了,到现在,这些宗族壮丁的潜意识里已经再没有宗族这个概念,他们唯一的期望就是早日服刑期满,然后返回迁徙地去跟妻儿老小团聚。
所以,他们才会如此拥戴méng殛,因为只有méng殛才能带着他们守住城池,他们才能保住自己的xìng命,才有机会返回迁徙地跟妻儿老小团聚。
沿着城头巡视了一圈,méng殛最终又回到了北门城头。
守在北门城头上的老兵和刑徒便纷纷拥上前来,聚集到了méng殛面前。
méng殛纵身跃上垛堞,灼热的目光从每一个刑徒的脸上掠过,大声道:“都听好了,从现在开始,你们就不再是刑徒了!”
这也是méng殛早先答应过的,只要历阳在汉军的猛攻下能够十天不失守,就赦免所有刑徒的犯人身份,如果历阳能够坚守一个月,则所有刑徒的家人也将恢复〖自〗由!当然,这么大的事情,méng殛不可能擅专,他早已经征得了项庄的同意。
不少刑徒狠狠地挥舞了一下拳头,他们终于不再是犯人的身份了。
顿了顿,méng殛又手指身边的楚军老兵,接着大吼道:“跟他们一样,从现在开始,你们也是大楚国的士卒了,从现在开始,只要你们在战场上斩获了战功,就可以获得爵位,既便你们战死,你们的爵位也可以由你们的子嗣继承!”
“méng将军威武!”
“méng将军威武!”
“méng将军威武!”
数千刑徒心情jīdàng,纷纷开始大吼起来。
méng殛皱了皱浓眉,遂即振臂怒吼:“大楚威武!”
“大楚威武!”先是méng殛身边的亲兵跟着怒吼,然后是附近的老兵和刑徒,到最后北门城楼上所有的老兵和刑徒都跟着大声怒吼起来,巨大的声浪直刺虚空,甚至连远在十里开外的汉军大营里,也是清晰可闻。(!。
第241章 坚如磐石(上)
历阳城外,周殷、周桓父子正站在小山上察看楚军虚实,猛听得历阳城头发出了巨大的喧哗声,那声势犹如天崩地裂,九江大营距离历阳将近十里,却还是清晰可闻,周桓不禁sè变道:“父亲,看样子楚军的士气还是很高昂啊。”
周殷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十天恶战下来,三万九江大军早已经疲惫不堪了,靳歙、李左车的四万汉军也差不多精疲力竭了,可历阳城头的楚军看上去却还是士气高昂,也不知道负责守城的这个méng殛是从哪冒出来的,竟如此难缠?
“méng殛!”周殷浓眉深蹙,沉声道,“这个méng殛究竟是什么来路?”
周桓苦笑摇头,九江军的细作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却只打听到历阳守将姓méng名殛,具体什么来历却不知道,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个méng殛绝对不是楚军宿将,应该是项庄最近才刚刚招揽的,想到这里,周殷便暗暗心惊,项庄麾下,现在可真是人才济济了。
父子俩相对无语时,忽有亲兵上山禀报道:“将军,靳歙将军和李左车将军求见。”
周殷头也不回地道:“有请两位将军上山。”
“喏!”亲兵轰然应诺,领命去了。
过了不到片刻功夫,靳歙、李左车便联袂上了小山。
不及见礼,靳歙就气呼呼地道:“周殷,城内楚军的气焰越发嚣张,你竟然还有心情躲在山上看风景?”
周桓冷冷一哂,反chún相饥道:“靳歙,昨晚若不是你的部曲作战不力。联军早就攻上历阳城头了,你又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教训别人?”
“周桓小儿!”靳歙闻言勃然大怒,“这里岂有你说话的份!”
“我说的是事实!”周桓毫不退让,“自开战至今,我们九江军已经伤亡了五千余人,李左车将军的部曲也伤亡了将四千人,可你的部曲呢?到今天为止,只伤亡了不到两千人。若不是你干吼不使劲,故意保存实力,历阳早就攻下了!”
“放屁!”靳歙越发暴怒如狂,“老子损失的可都是精锐,哪像你们九江军。战死的都只是些农夫、樵夫、猎户,根本就是群乌合之众,周桓,若不是瞧在你父亲面上,老子今天非要拧下你的脑袋不可,哼!”
“拧断我的脑袋?”周桓冷然道,“只怕你还没这个能耐。”
靳歙哪里还按捺得住,当时就要拔剑来砍周桓。却被李左车奋力摁住了右手,周殷也是适可而止,终于将周桓赶下了小山。
李左车跺了跺脚,气道:“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们竟然还有心情吵架?”
说此一顿,李左车又道:“你们知不知道,梅鋗的十五万衡山大军已经被项庄两万精兵打得全军覆灭,还有姒雒摇的东瓯军。也在乌伤让楚军给打败了!”
“啊?!”周殷闻言勃然sè变道,“梅鋗完了,姒雒摇也败了?”
“不会吧?!”靳歙也是难以置信地道,“梅鋗的十五万大军,就这样完了?这可是十五万大军哪,李左车,你可不要危言悚听!”
“危言悚听?”李左车没好气道。“我可没那闲功夫。”
周殷闻言凛然,靳歙也蹙眉说道:“这下咱们可有大麻烦了。”
“麻烦还不止这些呢。”李左车顿了顿,又道,“流星探马回报,英布的淮南大军也从广陵撤兵了。围攻江东的七路联军,现在就剩下咱们三家了,只等项庄回师,楚军接下来肯定就会渡江,到那时候,咱们谁也别想好!”
“这,这可如何是好?”靳歙闻言大骇。
去年的寿春之战,靳歙可真让项庄给打怕了,所以一听说要跟项庄对阵,靳歙便本能地有些发怵,你想啊,去年他跟李左车带着三万人,尚且打不过项庄几千残兵,现在项庄少说也有十万兵马,这仗还怎么打?
周殷也是心中打鼓,这仗似乎没必要再打下去了。
李左车似乎猜到了周殷心中所想,当下冷冷地道:“周殷将军,现在才想退兵只怕是有些晚了,就算你退了兵,你还真以为项庄就会放过你?你跟项氏结下的可是死仇,当初要不是因为你叛楚归汉,项羽也不会兵败垓下,更不会自刎乌江……”
“够了!”周殷怒道,“李左车,这些用不着你来提醒本将军!”
“你知道就好。”李左车点了点头,目光又转向了靳歙,说道,“为今之计,咱们只有摒弃前嫌,先拼尽全力攻下历阳,然后沿乌江设防,或者还能够把楚军挡在江左,否则,就等着楚军打上门来,拿你我的首级去邀功吧。”
周殷默默点头,事到如今,好像也只有这条路可走了。
靳歙目lù凶光,狞声说道:“也罢,今天上午就由我的亲卫队负责夺城,不过你们的那么点家底也不用再藏着掖着了,什么井阑、攻城车、投石车全他妈拿出来吧,我就不信,区区一个历阳城,还拿他不下来?”
历阳城头,méng殛靠着垛堞睡得正香。
昨天晚上,攻城战一直持续到子夜,汉军退走后,méng殛又要忙着安顿伤兵,清点滚木擂石火油等物资,一大清早又要来到城头上给楚军将士以及刑徒们鼓劲,直到刚才,他才得空靠着垛碟歇会,不想就睡着了。
倏忽之间,城外忽然响起了悠远低沉的号角声。
méng殛一惊而起,急抬头看时,只见北门外的旷野上已经集结起了不下数万汉军,尤其让méng殛心头一凛然是,在汉军后阵,竟然还破天荒地出现了一座座高高竖起的尖木塔,méng殛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井阑,竟然是井阑!
不对,井阑后面还有投石车,竟然还有投石车!
“呜呜呜……”绵绵不息的号角声中,数以万计的汉军重甲手持橹盾,喊着整齐划一的号子,拖拽着几十架井阑、投石车向着历阳城缓缓碾压了过来,望着一架架高耸入云的井阑还有投石车,城头上的刑徒顿时sāo动了起来。
令人窒息的等待中,时间一点点地流逝。
距离城墙还有百十步远时,十几架投石车终于停了下来。
整齐划一的号子声中,一队队的汉军力士猛然发力,使劲下拽,霎那之间,十几根巨大的甩臂已经向着空中弹起,通过铁索连在甩臂远端的吊篮顿时呼啸着抛起空中,在上升到最高点之后,装在吊篮里的巨石便向着前方猛然抛送了出去。
在汉军力士山呼海啸般的号子声中,十几块巨石从汉军后阵呼啸而起,又向着历阳城头翻翻滚滚地砸了下来,守在城头上的刑徒顿时sāo乱了起来,一个个大呼小叫着四处走避,互相拥挤之下,好几个刑徒竟然被挤下女墙摔成了重伤。
不过,这些刑徒惊慌归惊慌,却没一个溜下城头逃跑。
méng殛猛然抬头,只见一块巨石正向着他的头顶呼啸而下。
电光石火之间,méng殛猛然一个闪身,一块足有四五百斤重的巨石便狠狠砸落在了他的身边,伴随着“轰”的一声巨响,几个刑徒顿时被震得飞起空中,又翻翻滚滚地摔落到了城墙外,遂即城头上便腾起了浓烈的烟尘。
片刻后烟尘消散,只见城头已经被砸出了一个巨大的缺口,原本守在méng殛身边的几个老兵还有二十几个刑徒,不是震得直接摔下了城墙,就是灰头土脸变成了土人,有两个最倒霉的刑徒的更是直接被巨石砸成了肉泥。
不过,其余的十几块巨石都偏了,不是落到了城内,就是砸在了城墙上。
在汉军力士一浪高过一浪的号子声中,一排排的巨石被抛起空中,又翻翻滚滚地向着历阳城头砸落而下,不过,真正砸中城头的巨石却是少之又少,绝大多数石块都落在了高耸的城墙上,在砸开包砖的同时,还在城墙上留下了一个个浅浅的凹坑。
投石车的轰击足足持续了半顿饭的功夫,直到井阑接近城墙,才终于停止了发射。
当汉军投石车停止发射时,历阳城头早已经是一片狼藉了,落在城头上的石块虽然为数不多,可每一块巨石都给楚军造成了极大的伤害,除了人员的杀伤,更毁坏了大量的滚木擂石以及猛火油,更严重的是,刑徒的士气和信心遭到了极大的摧残。
当笼罩在城头上的烟尘散尽之时,缩在垛堞后面的刑徒才战战兢兢地站了起来,却一个个全都面sè如土,惶惶然犹如惊弓之鸟!这些刑徒毕竟没有受过正规的军事训练,更没有经历过真正的战火洗礼,一下面对投石车、井阑这样的攻城利器,难免心生惧意。
不过,méng殛从九原带过来的三千老兵却是镇定如恒,他们并没有因为汉军投石车的打击而稍有惧sè,更没有因为汉军井阑的靠近而惊慌失措,他们只是静静地守在城头,等待着汉军前来夺城。
PS:明天可能只有一更,而且在晚上。!。
第242章 坚如磐石(中)
“吼!”
“吼!”
“吼!”
在汉军甲兵一浪高过一浪的号子声中,二十几架高耸入云的井阑终于缓缓靠近了北门城墙,距离城墙还有不到二十步时,原本空无一人的井阑高台上突然间就冒出了大量的汉军弓箭手,下一刻,一篷篷密集的箭雨已经向着北门城头攒射而下。
北门城头上,猝不及防的刑徒顿时惨叫着一生片地倒了下来。
“啊,我的眼睛,疼死我了……。”一个刑徒被羽箭射穿了眼睛,嚎叫着在城头上狂奔乱跳,可过了没片刻,便一头倒在地上气绝身亡。
“救命,救命,我不想死,阿母…”一个年仅十六七岁、满脸稚nèn的小刑徒哀哀惨叫着摔倒在城头上,他的背上要害上豁然插着一支羽箭,随着小刑徒的挣扎,箭尾的翎羽兀自还在轻轻地颤动。
二十几架井阑,每架井阑的上下两层望台足以容纳五十名弓箭手,整整一千多名弓箭手分成了五队,向着北门城头发起了几乎毫无间隔的轮番攒射,一bōbō的箭雨侵袭下,越来越多的刑徒甚至是老兵倒在了血泊中,城头上顿时沸反盈天、哀鸿遍地。
不过,中箭倒下的大多都是身无片甲的刑徒,至于méng殛的三千老兵,大多手持大盾,身上更是披着重甲,汉军弓箭手射出的芦杆羽箭基本上构不成太大的威胁,除非很倒霉地被直接射中面门,或者射中铠甲的接缝,才会毙命或者挂彩。
méng殛身披重甲,手持铁胎弓正与井阑上的汉军弓箭手对射,一bōbō的箭雨攒落在他身上,却都纷纷被弹开了,汉军弓箭手射出的羽箭根本就不足以射穿méng殛身上的重甲,不过méng殛每射出一箭,就必然会有一个汉军弓箭手应声倒下。
足足射杀了十几名汉军弓箭手,méng殛大吼道:“老兵上前!”
méng殛一声令下,守在城头上的千余老兵便纷纷上前,一边狂嚎着,一边用大盾,或者用披挂着hòuhòu铁甲的身躯硬生生挡住了箭雨的侵袭,虽然不断有老兵中箭倒地,却基本上化解了汉军井阑的威胁,已经处于崩溃边缘的数千刑徒便重新镇定了下来。
不过,汉军的进攻才刚刚开始,伴随着井阑的发威,十几架云梯以及几十架简易长梯已经纷纷靠上了北门城墙,下一刻,一队队口衔利刃、身披葛衣的汉军死士已经手脚并用,攀着云梯、长梯飞一样抢上了城头。
“重兵退兵,轻兵上前!”méng殛再次大声下令。
城头上的楚军老兵迅即后撤,他们手持大盾环刀,身上更披挂着重甲,他们的优势是近身肉博,往下投掷滚木擂石反而不如刑徒方便,身无片甲的刑徒则纷纷嚎叫着抢上前来,捧起滚木、擂石往城下狠狠地砸去。
“去死!”一名刑徒抱起上百斤的巨石狠狠砸下,十几名顺着长梯正往上攀爬的汉军死士顿时被砸个正着,纷纷惨叫着从数丈高空倒栽而下,不过在落地之前,有个汉军死士还是甩手掷出了手中的利刃,一下就射穿了那个刑徒的咽喉。
“我来了,我来了……”一个体型健硕的刑徒独自扛起了一截足四五百斤重的滚木,正yù往垛堞外砸,一枝羽箭闪电般射到,一下就射穿了他的咽喉,健硕刑徒顿时两眼暴凸,双手一软高高举起的滚木便轰然砸在了自己身上。
还有个刑徒刚往下扔了块巨石,结果一个重心不稳,顷刻间惨嚎着从城头上摔下,落地之后兀自没有断气,不过蜂拥而上的汉军死士顷刻间就把他砍成了肉泥。
城头上、城头下顿时陷入了无边的吵杂之中,犹如煮开的滚水,沸反盈天。
一队队的汉军死士顺梯而上,却在如雨的滚木擂石中纷纷摔下,一群群的刑徒大呼小叫着抢到垛堞后面,一边狂扔滚木擂石一边在汉军弓箭手的攒射下纷纷倒地,此时此刻,死神正张开巨大而又狰狞的獠牙,疯狂地收割着鲜活的生命。
汉军死士固然是悍不畏死,楚军刑徒竟然也是绝不退缩!
在度过了最初的慌乱之后,城头上的刑徒反倒镇定了,其实也是麻木了,这一刻,他们脑子里已经没有任何的杂念了,他们想的很简单,城若陷,他们就必死无疑,所以,他们要想活命,就必须打败汉军,必须守住城池。
“轰!”
“轰!”
“轰!”
一声又一声巨大的撞击声陡然从城门处传来,伴随着每一声撞击声,甚至连脚下的城墙都在剧烈地颤动,méng殛当即脸sè大变,转身大步走上了城头望台,手扶垛堞往下看去,只见一架攻城车已经抵住了北门,正在猛烈地撞击城门。
“可恶!”méng殛闷哼一声,当助回头怒吼道,“猛火油!
“猛火油!”
“猛火油!”
此起彼伏的怒吼声中,早有几十名刑徒抱着一罐罐猛火油抢上前来,又向着垛堞外恶狠狠地砸落,伴随着瓦罐碎裂的清脆声,一团团污黑沾稠还散发着阵阵恶臭的猛火油顷刻间飞溅开来,将抵在城门外的攻城车涂得浑身都是。
“火把,扔火把!”méng殛再次下令,“烧死他们!”
méng殛话音方落,好几枝火把已经从城头上扔下,城门下便腾地燃起了冲天烈焰,正在冲撞城门的攻城车连同躲在车房里的几十名汉军力士一下就被烈焰吞噬,凄厉的惨叫声中,十几个火人从车房里飞奔而出,却很快就被烧死当场。
汉军后阵。
李左车的嘴角顿时剧烈地抽搐起来,当即下令道:“传令,所有楼烦射手换火箭,烧掉城头上的猛火油!”
“喏!”守在李左车身后的亲兵轰然应诺,又爬到身边一架临时充作望台的井阑上拿起两sè三角令旗使劲地挥舞起来。
前方井阑上,十几个汉军小校一声令下,几十名楼烦射手已经换上了足有两石挽力的桑木硬弓,原本轻飘飘的芦杆羽箭也换成了沉重的狼牙重箭,所谓楼烦射手,其实并不是专指楼烦人,而是泛指身长体大的善射之士。
不等大火熄灭,又一架攻城车向着城门碾压而来。
méng殛两眼微眯,再次下令道:“猛火油,猛火油准如…”
又有几十名刑徒抱着一罐罐猛火油踏步上前,然而,就在这一刻,几十点寒星挟带着尖厉的破空声呼啸而至,一下就射穿了这群刑徒手中抱着的瓦罐,瓦罐碎裂的清脆声中,一团团污黑粘稠的猛火油便在城头上飞溅开来。
“嗯?!”méng殛的瞳孔霎时急剧收缩,当即疾冲两步又纵身往前狠狠一跃。
几乎是在méng殛腾身落地的同时,十几枝火箭已经攒落在了城头上,下一刻,冲天烈焰便从北门城头上腾地烧了起来,原本守在城头上的十几名老兵连同近百刑徒一下就陷入了火焰之中,méng殛的战袍也沾上了数点火星,幽幽燃烧了起来。
“可恶!”méng殛翻身爬起又扑灭了战袍上的火头,再定睛看时,只见整个北门城头已经完全被烈火所笼罩,除了少数老兵以及刑徒侥。幸逃脱外,绝大多数刑徒都葬身在了烈火之中,再想用猛火油阻止攻城车撞门明显是不行了。
“轰!”倏忽之间,又是一声沉闷的撞击声从脚下传来。
méng殛吸了口冷气,再环顾左右时,只见好几处城墙上已经出现了汉军死士的身影,此时抢上城头的汉军死士虽然还不多,还不足以压制城头上的楚军老兵,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抢上城头的汉军死士只会越来越多,局面已经极为严峻了。
“将军!”méng锵踏前一步,厉声道,“赶紧出动骁骑营吧!”
méng殛重重点头又铿然拔刀,厉声道:“传令,骁骑营……突击!”
“喏!”méng锵轰然应诺,又猛然回头3吭怒吼起来,“将军有令,骁骑营突击,骁骑营突击,骁骑营突击……”
,
历阳东门内,近千骑兵正严阵以待。
méng铿正翘首遥望着北门方向,脸上的神情里流lù出了毫不掩饰的焦急之sè,北门外杀声震天,他却要在这里坐等,岂一个煎熬能述?
倏忽之间,一骑快马从长街上飞驰而来。
马背上的骑士一边纵马飞奔,一边仰天长嗥:“将军有令,骁骑营突击,将军有令,骁骑营突击,骁骑营突击……”
“终于轮到我们了么?!”méng铿嘴角霎时绽起一丝狞笑,当下将抱在手里的头盔重重地扣在了头上,又重重拉下了铁皮面罩,整个脸庞便完全隐藏在了冷气森森的面罩之后,只有狭长的眼窟里,透出两道灼热的眼眸。
“上马!”méng铿翻身上马,又拔刀怒吼。
正在长街上静坐等待的近千骑兵便纷纷起身上马,遂即又纷纷拔出了锋利的环首刀。
最中间的那三百名身披重甲的重骑兵则需要仆兵的帮助才能上马,上了马之后,仆兵又将三百多枝长度足有三丈六尺的巨大骑枪递给了骑手,三百多枝长予直刺虚空,霎时形成了一片绵密的死亡矛林……
Ps:着,在出发之前赶出了一章,晚上看情况。(未完待续)!。
第243章 重骑逞凶
历阳北门外沸反盈天,汉军正跟楚军殊死博杀,可东门外是一片寂静。
东门外,除了正在来回游走的十数游骑,就再看不到一个汉军的身影了,历阳之战,周殷、靳歙、李左车的战略意图就是攻下历阳,拔掉楚军锲入江北的这颗钉子,至于能否全歼城中守军,他们其实并不在意,所以,汉军并没有四面围城。
倏忽之间,一名汉军老兵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缓缓勒转了马头。
汉军老兵定睛看时,只见前方原本高悬的吊桥忽然间缓缓降了下来,原本紧闭的城门也在刺耳的嘎吱声中缓缓打了开来,紧接着,一阵阵犹如惊雷的声音从城门内突然传来,这一刻,汉军老兵清晰地感受到,脚下的大地都在轻轻地颤动。
“怎么回事?”
“楚军要逆袭?!”
“不可能,眼看着北门都快失守了,楚军哪里还有兵力逆袭?”
“该死的,别是楚军知道破城在即,所以想要提前出城逃跑了吧?”
原本正在四处游走的数十汉骑也纷纷聚集到了汉军老兵身后,一个个对着洞开的城门指指点点,窃窃sī语起来。
汉军老兵的脸sè却突然间变了,这声势,莫非是大队骑兵?
正思量间,城门洞里首先探出了一排四截锋利的长矛,紧随长矛之后出现的,却是四骑鬼魅般的楚军骑兵,这四骑骑兵连人带马都包裹在厚重的铁甲里面,甚至连骑兵的脸庞上也覆盖了一层冷森森的面甲,看上去是如此的yīn森。如此的凶残,如此的狰狞!
“这是……什么骑兵?!”
“老天,这些怪物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披挂这么厚重的铁甲,马匹驮得动么?”
“你小子眼瞎了,没见楚军的战马都是肩高七八尺的骏马么?”
“哦,我的天,哦,我的天。这些怪物冲过来了,跑吧,咱们快跑吧!”
守在城门外的数十汉骑顿时sāo动起来,不等汉军老兵下令,便一个个勒转马头向着北门方向落荒而逃。这一刻,他们只想逃得越远越好。
北门外,汉军后阵。
李左车、周殷正站在由井阑改制的了望台上察看北门的战况。
周殷狠狠地拍了拍了望台的护栏,不无兴奋地道:“李将军,已经有十几队死士抢上城头了,城头上的楚军差不多也到极限了,不出意外的话,只要再有三到五队轻兵死士抢上城头。楚军就该彻底崩溃了,哈哈!”
李左车点了点头,也道:“还有城头,差不多也该撞开了!”
话音方落,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忽然从东门方向传来,李左车、周殷急低头看时,只见十数游骑正从东门方向飞驰而来,跑在最前面的骑兵队率一边纵马飞奔。一边大叫道:“楚军骑兵,大队楚军骑兵出城逆袭,出城逆袭了……”
“嗯?楚军骑兵?!”李左车闻言顿时脸sè微变。
“啥?逆袭,这个时候?!”周殷却是满脸的难以置信,眼瞅着都要破城了,楚军要真还有多余的兵力,不紧着往城头上填。却拿到城外来逆袭,那不是找死么?还真以为几百骑兵就能逆转战局,当城外的数万大军是摆设不成?
两人正惊疑不定时,北门方向已经传来了轰轰隆隆的马蹄声。
漫天飞扬的尘土中,一队浑身包裹在厚重铁甲中的骑兵鬼魅般冲杀了出来。当先那骑骑兵猛然一扬长刀,身后缓缓跟进的铁甲骑兵便向着两翼缓缓展开,不到片刻功夫便摆开了正宽超过两百步的骑阵,骑阵分前后两排,交叉摆开!
紧随这数百骑兵身后的,则是更多的楚军骑兵,少说也有上千骑之多!
周殷的瞳孔霎时急剧收缩,前方骑兵手中所持的那数百枝高耸入云的长矛就像是一片冷森森的死亡森林,给了他很不好的感觉,当下周殷回头冲周桓大吼道:“传令,武卒方阵全部出动,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挡住他们,挡住他们……”
“喏!”周桓轰然应诺,遂即扭头大吼,“武卒方阵……出击!出击!”
周殷的军令迅速传达了下去,一队队披甲持盾的重装武卒便纷纷从北门外的汉军大阵里汹涌而出,迎着前方碾压过来的楚军重骑摆开了厚实密集的数阵,足足三千重甲武卒,同样摆开了正宽两百多步的防御阵形,每排五百人,前后六排!
“嗷……”méng铿扬刀长嗥,胯下战马霎时开始加速。
身后三百余骑重甲铁骑也纷纷催动战马开始加速,不到片刻功夫,三百余骑重甲铁骑就完成加速,开始了极速冲刺,但见马头攒动,长矛起伏,上千只铁蹄重重叩击大地,犹如死亡的鼓点,一下一下地敲在了对面汉军重甲的心坎之上。
倏忽之间,距离汉军武卒方阵已经不足五十步之遥。
“哈!”méng铿一声断喝,高高扬起空中的横刀陡然斩落,下一刻,三百余骑重甲铁骑便同时压下了手中的骑枪,三百多枝骑枪霎时便交织成了前后两排矛林,那一枝枝冷林森的骑枪,犹如钢铁兽的獠牙,无比凶残地噬向了前方的汉军重甲。
电光石火之间,极速冲刺的楚军重骑就无比狂暴地撞进了密集的汉军重甲阵中,前面两排的汉军重甲一下就连人带盾被楚军重骑的骑枪刺了个对穿,不过在连续刺穿了两排汉军重甲之后,楚军重骑的骑枪也因为负载过重而居中折断。
然而,楚军重骑的冲刺并没有因为骑枪的折断而稍有停顿!
事实上,重骑兵真正的杀伤方式并不是骑枪,而是在冷兵器时代堪称凶残绝伦的狂暴冲击力,做个简单的计算,体重将近一千公斤的高头大马,再加上体重将近一百公斤的骑士以及至少五十公斤的重甲,全加在一起重量就超过了一吨!
重逾一吨的重甲铁骑,几乎就是一辆微型轿车,当一辆微型轿车以至少六十公里的时速撞进密集的人群,而且车手绝对不会踩下刹车减速,反而拼命地猛踩油门加速,此时你完全可以想象,现场将会是怎样一副场景?
重甲铁骑的冲锋,岂是凶残俩字所能形容?!
铁骑狂飙,霎那之间,人马相撞的膨膨声,兵器相击的铿锵声,骨骼碎裂的喀嚓声,还有汉军武卒临死前哀嚎惨叫声便交织成了一片,三百多楚军重骑交织而成的骑阵,就像巨大的血犁,一下就将汉军重甲的密集数阵犁得七零八落。
汉军后阵,了望台上。
李左车、周殷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三千武卒结成的密集数阵,如此轻易就让楚军骑兵突破了?这他娘的是什么骑兵?!项庄小儿又是从哪里找来的如此凶残的骑兵?!楚国只要有三千这样的骑兵,放眼天下还有谁人可敌?
“不好!”李左车突然间意识到了不妙,急回头大吼,“传令,弓箭手后撤,井阑、云梯还有攻城车,赶紧后撤……”不过,李左车这时候才想到让井阑、云梯、攻城车等重型器横后撤,显然已经晚了。
北门外,楚军重骑在突破了汉军重甲的武卒方阵之后,只是稍稍整顿了一下阵形,就继续冲向了拥挤在北门外的汉军轻兵,楚军重骑的狂暴冲击力连汉军重甲的密集数阵都抵挡不住,汉军轻兵就更加不济了。
楚军重骑所过之处,汉军轻兵犹如bō分浪裂、四散而逃。
近千楚军轻骑随之冲进了汉军阵中,遂即装满猛火油的羊皮囊便纷纷如雨点般砸向了行动笨拙、根本来不及后撤的井阑、云梯还有攻城车,此起彼伏的“啪啪”声中,成百上千口羊皮囊纷纷绽裂开来,一团团粘稠的猛火油顿时飞溅而出。
手持火把的百余楚骑最后从北门外飞驰而过,伴随着他们手中火把的飞出,被汉军遗弃在北门外的井阑、云梯、攻城车便腾地烧了起来,来不及从井阑、云梯上还有攻城车里逃生的汉军轻兵顿时便被翻腾的烈火所吞噬。
在焚毁了所有的井阑、云梯以及攻城车之后,近千楚军轻骑又兜头冲杀了几个来回,至少射杀了近千汉军,才终于护卫着三百重骑从历阳西门返回了城内,整个过程,历时还不到半个时辰,楚军骑兵的伤亡还不足百骑,可谓微乎其微。
汉军却足足伤亡了四千余人,更重要的是,所有的井阑、云梯还有攻城车,全都付之一炬,这攻城战,怕是没法再继续了。
汉军后阵,了望台上。
李左车、周殷两眼发直,半晌都没能回过神来!
好半天后,周桓气急败坏地冲上了了望台,向周殷大叫道:“父亲,靳歙这个背信弃义的小人已经带着他的人马撤了!”
“撤了?撤了!”周殷叹了口气,道,“我们也该撤了!”
那边厢,李左车早已经按剑匆匆下了了望台,丢失了所有的攻城器械,靳歙也已经撤兵了,三路联军已经事实上瓦解,这一仗已经没必要再继续下去了,现如今,还是好好想想怎么迎击楚军接下来的报复吧?!。
第244章 坚如磐石(下)
“死!”méng殛一声大喝,将面前的汉军小校一刀斩成了两截,又一脚将汉军小校的下半截尸身踹下了楼城,再环顾左右,只见抢上城头的汉军死士已经基本上被杀得差不多了,只有大约几十人还在负隅顽抗,被杀却是早晚的事了。
失去了井阑、云梯、攻城车的支持,汉军顿时攻势大挫。
原本拥挤在北门外的汉军重甲和轻兵更是被méng铿的三百重骑以及后续的近千轻骑兵给冲击得七零八落,再难组织起像样的攻势了。
“呜呜呜呜……”倏忽之间,城外响起了低沉的号角声。
méng殛急回头看时,只见远处列队的汉军忽然间转身向后,开始徐徐后撤。
前后不到半刻钟的时间,一队队的汉军就完全消失在了楚军将士的视野之中,看到这一幕,méng殛不禁暗叫可惜,如果麾下将士们体力充沛,在这时候趁势冲杀一阵,就算不能完全击溃三路汉军,可重创他们却是绰绰有余。
急促的脚步声中,一身重甲的méng铿也昂然上了城头,又向méng殛拱手作揖道:“将军,末将幸不辱命!”
méng殛拍了拍méng铿的肩膀,道:“méng铿,好样的!”
说罢,méng殛又踏前两步纵身跃上了垛堞,遂即扬起横刀怒吼:“大楚威武!”
“大楚威武!”先是méng铿和附近的楚军老兵,然后是远处的楚军老兵,再后是所有死战余生的刑徒,一个个全都歇斯底里地怒吼了起来,到了最后。纷乱的吼声又汇聚成了整齐划一的号子声。犹如惊雷直yù震破长空。
méng殛收刀回鞘,老兵和刑徒们的怒吼却还在继续。
作为一名身经百战的老兵,méng殛并没有阻止他们,因为méng殛知道,不管是老兵,还是那些刑徒,这会都需要发泄他们xiōng中的情绪,大战刚过。死战余生,可他们身边的许多袍泽却永远地离开了,别人,是断然无法体会他们此刻的心情的。
不过méng殛更相信,发泄过后,这些刑徒就会完全成长起来,成长为一个个精神意志比磐石还坚的楚军老兵,不久的将来,剩下的五千多刑徒将成为一支不可轻侮的力量,届时。周殷、靳歙、李左车再想威胁历阳,那就是痴人说梦了!
十几里外,李左车正率军徐徐后撤。
闻听身后传来的山呼海啸般的号子声,李左车不禁微微sè变。沮丧、无奈、震惊、失望等各种情绪霎时间涌上了xiōng臆,这个名不见经传的méng殛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项庄又是从哪里招揽到的?他的防御,简直比磐石还要坚固哪!
李左车更清楚,此战之后,汉军再想威胁江东只怕就难了。除非汉王亲提大军前来攻伐江东,不过三五年内,汉王怕是无力再出关东了,这三五年间,他李左车这支孤军,还有九江这片汉国飞地,又该怎么办?
李左车绝不相信。项庄会就此作罢。
江东并未真正遭受过战火的摧残,人力、物力、国力犹存,再怎么困难,征发几万精兵渡江北击九江是绝对没什么问题的,一旦项庄兵临九江,周殷、靳歙之流又是鼠目寸光,只会各自算计自己的利益,汉军又怎么抵挡得住?
时至今日,李左车不能不替自己的前途命运考虑了,一旦项庄兵临九江,则九江的失守就是必然之局。
一旦九江失守,他李左车麾下的两万多残兵又该何去何从?
回关中明显不现实,无论是临江国还是梁国,都不会放他过去,李左车可不认为自己有项庄的本事,能带着两万残兵万里转战,打回关东去。
九江守不住,关中又回不去,他李左车又该往何处去呢?
返回六县的路上,周殷、周桓父子也同样在担忧自己的前途。
周桓在胯下坐骑的马股上狠狠地抽了一鞭,纵马追上周殷,郁闷地道:“父亲,真就这样撤兵了?”
周殷道:“不撤兵,还能怎地?”
周桓道:“拿不下历阳,拔不掉江北的这颗钉子,楚军就能随时渡江北上,一旦项庄兵临九江,靳歙、李左车只怕根本就不会跟咱们合兵共抗楚军,到时候,就凭父亲麾下这三万多军队,又怎么跟项庄抗衡啊?”
周殷叹息道:“走一步看一步吧。”
说此一顿,周殷又道:“实在不行,你就割下为父的头颅去见项庄吧,不管怎么说,我周氏都是故楚世族,出卖大楚,害死先王的是为父,跟周氏家族并无关联,而且为父听闻项庄为人、用人颇不类先王,只要为父一死,想必就不会再追究过往之事了。”
“父亲!”周桓惨然道,“这怎么行?孩儿就是拼着一死,也绝不会这么做!”
“好孩子。”见周桓神情坚决,周殷不禁老怀大慰,生子如此,夫复何求?不过,周殷心里的念头却是更坚决了,如果局面实在无法挽回,说不得就只能……
项庄大军还没到吴中,英布退兵、历阳大捷的消息就先后送到了,项庄当即让晋襄把百里贤叫到了自己帐中,现在,围攻江东的七路联军已经土崩瓦解,楚国转危为安之后,接下来势必也得有所表示,来而不往非礼也,不是吗?
套用后世的术语,接下来楚军就该收取战争红利了!
正思量间,百里贤已经进了大帐,向项庄拱手作揖道:“大王。”
项庄起身回礼,又肃手请百里贤入席,然后说道:“子良,周殷、靳歙、李左车在历阳遭遇重挫,已经退兵了!”
“哦?”百里贤欣然道,“臣恭喜大王了。”
项庄摆了摆手,又说道:“子良,眼下可是收复九江的好机会!”
“大王明鉴。”百里贤深以为然,大战之后楚军当然要有所表示,如果不借此机会惩诫一下这些敢于挑衅大楚的诸侯,楚国国威何在?楚军军威何存?
既然是惩诫,那就得控制战役的规模,所以淮南国和闽越国明显不合适,淮南国实力太强,闽越国距离太远,劳师远征容易动摇楚国的国本,除了淮南国、闽越国,衡山国、东瓯国已经被灭了,那么就只剩下九江的周殷、靳歙、李左车了。
而且从战略态势上考量,九江也不能放任不管,不管周殷、靳歙、李左车是不是还像以前那样忠于刘邦,至少在名义上,九江还是汉国的领土,有这么一块汉国的飞地存在,就像是在楚国的软肋上顶了一把尖刀,楚国又岂能疏忽大意?
项庄mō了mōchún角日见浓密的胡子,又道:“子良,你说这仗该怎么打?”
百里贤摇了摇羽扇,沉吟着说道:“大王,臣以为九江必须拿下,不过,以怎样一种方式拿下九江,却需好生思量,周殷、靳歙、李左车加起来至少还有五六万军队,而且还都是精锐,虽然无法跟楚军相比,却也是身经百战的老兵了。”
“是啊。”项庄点了点头,深以为然道,“我们绝不能因为周殷、靳歙、李左车在历阳的惨败就小觑汉军的战斗力。”
历阳之战,汉军之所以兵败,一方面固然是因为méng殛防守强悍,可谓坚如磐石,可另一方面,周殷、靳歙、李左车暗中勾心斗角,都想着消耗别人、保存自己,这才给了楚军喘息之机,如果汉军一开始就全力猛攻,历阳只怕早就失守了!
百里贤顿了顿,又道:“大王,还是等上大夫回来吧。”
“子良,你的想法跟寡人是不谋而合哪,呵呵。”项庄微微一笑,又道,“寡人已经修书一封,差人昼夜兼程送往邾邑转呈上大夫,接书之后,上大夫就会从邾邑直趋六县,去游说周殷,不出意外的话,周殷应会重归大楚。”
百里贤接着说道:“所以,此次兴兵,真正需要讨伐的是靳歙、李左车!”
当下项庄、百里贤同时起身,大步走到了悬挂着地图的屏风前,百里贤以手中羽扇指着地图说道:“大王你看,这里是九江,周殷占据着九江中西部以及南部,靳歙、李左车则盘踞在九江东北的曲阳、yīn陵、东城、钟离一带,距离淮南国很近!”
项庄的眼睛霎时眯了起来,百里贤的意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楚军要想出兵九江东北诸县,要想花小力却达成惩诫靳歙、李左车的目的,就不能不考虑淮南国的因素,只要淮南军横插一脚,九江局面就会横生许多变故。
百里贤道:“大王,臣建议跟淮南国结盟,联手惩诫靳歙、李左车!”
“跟淮南国结盟?”项庄闻言不禁陷入了沉思,楚国跟淮南接壤,且只有一江之隔,不说远交近攻的铁则,单从地缘政治上考虑,两国就是天然的敌人,结盟显然是不可取的,不过,就目前而言,结盟却又是可以接受的。
因为在接下来的几年之内,项庄将致力于国内的变法。
变法一旦推开,在初期势必造成整个国家的动dàng,更会造成贵族、士大夫阶层的思想混乱,楚国的国力、军力也必定会下降,这是楚国最为关键也最为危险的时期,此时,如果能有几个盟国在北边屏护着楚国的安全,无疑是极有利的。!。
第245章 重归大楚
六县,郡守府。
这天早上,郡守府外忽然来了一位姿容出众、身材颀长的白衣秀士,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奉楚王项庄之命前来游说周殷重归大楚的武涉,十天之前,武涉接到项庄书信后从郏邑顺江而下,在枞阳上岸,经居巢、龙舒飘然直抵六县。
“什么人?”郡守府外的九江兵猛然上前,历声喝道“站住!”武涉正了正衣冠,从容说道:“大楚国上大夫武涉,求见周殷将军。”“嗯,大楚国上大夫?”守在郡守府外的四名九江兵勃然sè变,为首的小校当即吩咐剩下的几名九江兵看好武涉,然后转身匆匆进了府内。
不稍时,郡守府大门内便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遂即一大群九江将领便呼喇喇地涌了出来,为首之人身材中等、面容清癯,可不就是故楚大司马周殷?周殷曾是西楚霸王项羽麾下的亲信大将,武涉又岂能不认识?
“武涉先生?!”见是武涉,周殷又是意外又是欣喜。
武涉在这个时候突然造访六县,还真让周殷有些意外,同时周殷也有些欣喜,武涉在这个时候前来六县,显然不可能是sī人行为,不出意外的话,武涉应是奉了项庄之命,前来六县游说他周殷重归大楚的。
武涉深深一揖,笑道:“大司马,别来无总乎?”顶羽在时,周殷是西楚国的大司马兼九江郡长,叛楚归汉之后,周殷又成了大汉国的九江郡守,现在武涉没有笼统地称呼周殷为将军,而是直呼为大司马,其实就是在明白无语地告诉周殷和他麾下的九江将领,大王有意要重新接纳你们。
周殷身后的九江将领顿时一个个全都面lù喜sè,当初他们之所以跟随周殷叛楚归汉,一方面固然是因为不忍背弃周殷,可另一方面却也是因为项王残暴,汉将刘贾又将屠灭城父的烂帐栽在了他们九江军的头上,他们不得已才降了汉。
前次历阳之战,周殷的九江军虽然出了兵,却并没有真正出力。
现在,新王已经明确流lù出了重新接纳九江军的意思,他们能不高兴?
当下十几个九江将领便纷纷回头,十几道热切的眼神便同时聚焦到了周殷脸上,有几个九江将领甚至暗暗心付,如果将军执意不肯重归大楚,说不得就只能带着本部人马离开九江了,周殷是对他们有恩,可他们更不曾忘记自己是个老楚人!
周殷却没有立即表态,而是肃手向武涉道:“武涉先生,请!”武涉微微一笑,甩了甩衣袖飘然进了郡守府的大门,对于周殷的内心顾虑,武涉可谓洞若观火,无论如何,周殷的背叛导致先王兵败垓下终归是事实,周殷不能不担心,大王真正想要的其实只是两万多九江精兵,而不是他周殷。
………………
已经是深夜了,周殷却是睡意全无,正在书房里来回踱步,长吁短叹。
倏忽之间,门外响起了轻盈的脚步声,周殷回头看时,只见长子周桓已经神情凝重地走了进来,迎上周殷垂询的眼神,周桓揖了一揖,沉声说道:“父亲,孩儿刚才去城北大营转了一圈,不少将领都希望九江军能够重归大楚。”殷便叹息道“九江子弟终究还是老楚人哪。”
周桓道:“可是父亲,咱们跟楚国,尤其是项氏结下的可是死仇哪!孩儿担心,这只是项庄的缓兵之计,只等父亲带着九江大军归了大楚,他就会下手录夺父亲的兵权,然后就会对你我父子、乃至整个周氏家族痛下杀手。”
周殷默默点头,这个也正是他所担心的。
周桓顿了一顿,又道:“父亲,项庄多半不会善罢干休,九江看来是呆不住了,咱们不如走吧,离开九江去关中投奔汉王吧?”
周殷摇了摇头,叹息道:“傻孩子,你想得也太简单了,要想离开九江又谈何容易?纵然你我父子愿意离开,可两万多九江将士是不是也愿意离开呢?只怕为父这边刚下军令,那边两万多将士就该军心浮动、
土崩瓦解了。”
周桓不以为然道:“父亲,事到如今也顾不了那么多了,愿意跟咱们走的就一道走,不愿意走的,重归大楚也好,各奔前程也罢,那也由得他们去。”
周殷苦笑,心付自己这个长子有勇有谋,也算得上是个难得一见的将才了,不过在政治上却还是略显稚nèn。
他周殷之所以是周殷,之所以能得到汉王刘邦的器重,不就是因为麾下的几万九江大军么?离了这几万九江大军,刘邦还会认识他周*?汉王帐下谋臣如云,猛将如雨,他周殷文不如张良、陈平,武不如周勃、吕泽,只身入汉营,又能有什么作为?
见周殷苦笑不语,周桓有些急道:“父亲,您老人家倒是说耳话呀?”周殷沉吟了片刻,终于咬牙说道:“这样,为父这便跟武涉先生过江,前往吴中觑见项庄,如果项庄果真能够对以前的事既往不咎,那就重归大楚,如果项庄旧事重提,要拿为父人头祭奠项羽,你再带着族人前往关中不迟。”
“父亲,此事断然不行!”周桓勃然sè变。
周殷摆了摆手,肃然道:“此事就这么定了!”
说此一顿,周殷又特意叮嘱道:“桓儿,为父离开之后,你要严加约束部曲,且记不能冲动,尤其不能听风便是雨,以免中了别人借习杀人的诡计!”周殷还真有些担心,在他过江之后,周桓会听信谣言擅动刀兵,那他周殷可就真的活不成了。
周桓神情凝重地点了点头,道:“父亲放心,孩儿已经记下了!”………………
陇西,汉军大鼻。
一望无垠的大草原上,汉军骑兵正在进行骑射训练。
临时搭起的阅兵台上,刘邦、张良、陈平皆披戎装,正迎风肃立在护栏后面,站在阅兵台上居高临下望去,只见黑压压的汉军骑兵犹如无穷无尽的蚁群从西侧草原上风卷残云般掩杀过来,但见马头攒动,蹄声如潮,那声势,何止是壮观?
倏忽之间,当先那骑高高扬起手中重剑,引吭长嗥:“嗷”
尾随其后的数千骑兵便纷纷挽弓搭箭,对准了左侧虚空,下一刻,为首骑将手中的重剑猛然斩下,数千骑兵便同时松开了弓弦,霎那间,几千枝羽箭便已经掠空而起,霎时就在左侧空中交织成了一片密集的箭雨。
“好!”刘邦狠狠击节道“寡人有此铁骑,又何惧项庄小儿?!”张良、陈平也是神情微动,他们都没想到,两只小小的绳套,竟能够使骑兵的作战方式发生脱胎换骨的变更,说起来,这还得感谢匈奴人,若不是长乐校尉吕台活捉了数千匈奴骑兵,汉军骑兵又岂能装备这个虽然简单却非常实用的马战利器?
刘邦忽然问道:“子房,陈平,你们说楚军骑兵相比寡人的铁骑如何?”张良摇了摇头,陈平却若有所思地说道:“大王,臣有一次去酒肆,曾无意中听到两个韩国马贩在谈论林胡部落的灭族之战,他们说林胡部落其实是被项庄的楚军所灭,而且在击灭林胡一战中,楚军曾经动用了一支非常可怕的骑兵!”
“一支非常可怕的骑兵?”刘邦凛然道“什么骑兵?!”陈平道:“据那两个马贩说,这支楚军骑兵都由百人将组成,坐骑也都是肩高超过八尺的的宝马,而且连人带马都包裹在厚厚的铁甲之中,骑兵所用的长矛更是超过了四丈,林胡骑兵在它们面前根本就不堪一击!”“什刨”刘邦闻言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大惊失sè道“项庄小儿竟有如此骑兵?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大王不必惊慌。”张良忙道“这只不过酒肆中的流言罢了,当不得真,而且,纵然项庄真有如此铁骑,数量也不会太多,试问肩高超过八尺的宝马,天底下又能多少匹?了不起能有百余骑就不错了,区区百余骑兵,又能成什么气候?”
陈平也道:“子房兄明鉴,臣也不敢断言此事是真是假。”
“不管是真是假,这事都不能等闲视之!”说此一顿,刘邦又道:“陈平,那两个韩国马贩还能不能找到?”陈平为难道:“大王,这已经是好几个月前的事情了,这两个韩国马贩早就回国了,急切间要想找到他们,恐怕不容易。”
刘邦道:“不管有多难,务必找着这两个马贩!”
话音方落,门下遏者随何忽然匆匆上了阅兵台,将一卷书简递给了刘邦。
刘邦展开木简匆匆阅罢,不禁脸sè大变道:“子房,陈平,那两个韩国马贩所说之事只怕是真的,周殷、靳歙、李左车已经在历阳战败了,而且,驻守历阳的楚军也出动了一支诡异的骑兵,一支连人带马都包裹在铁甲之中的骑兵!”!。
第246章 三虎竞食
张良道:“大王,这支骑兵也就罢了,臣更担心的却是九江的局势呀。”
陈平点了点头,也道:“是呀大王,从时间上看,这封书简送出的时间至少也是十天前的事情了,也就是说,至少十天之前,李左车、靳歙和周殷就已经兵败历阳城下了,再加上衡山国也已经灭亡,围攻江东的联军可就只剩三路了。”
此时,梅鋗经过半个多月的奔bō,已经护着衡山国太子吴臣逃进了关中,所以刘邦、张良他们已经知道衡山国已经灭亡,不过,由于山高水远、道路阻隔,他们并不知道东瓯国其实也已经灭亡,而且淮南王英布也已经退兵了。
刘邦若有所思地道:“子房,你是不是担心项庄小儿缓过手来之后对九江下手?”
“这是必然的结果。”张良点了点头,说道,“周殷、靳歙、李左车都是汉将,九江郡虽然与关中巴蜀相隔千里,却也是大王的属地,一旦关中恢复元气,大王随时可以以九江郡作为跳板,出兵讨伐江东,对于楚国来说,九江郡就像是顶在他们软肋上的一把匕首,以项庄的狠辣,又岂会看不到这点?所以,他一定会趁此机会谋取九江。”
“谋取九江郡?”刘邦皱眉道,“项庄小儿才坐上楚王之位,连国内的事情恐怕都还没有理顺吧,再加上刚刚又遭受了七路联军的围攻,虽说衡山军和九江军败了,可他还能有余力谋取九江郡?子房,你是不是有些杞人忧天了?”
陈平捋了捋颔下长须,也道:“大王。项庄可不是项羽哪。项羽有一范增而不能用,项庄对故秦太尉尉缭却是信任有加,如今虽说尉缭已经死了,可项庄也是气候已成,麾下很是聚集了一大群贤能之士,不能小觑哪。”
刘邦的神情顿时变得凝重起来,自从英布这个逆贼霸占了薛、泗水、东海三郡之后,大汉国在江东附近便只剩下九江郡了。在将来的楚汉相争之中,九江郡的战略位置可谓极其重要,一旦九江失守,汉军再想讨伐楚国那可就是劳师远征了!
沉吟了片刻,刘邦又道:“可是子房,如今关中元气未复,骑兵也未练成,根本无力出动大军前往九江,如果仅仅只是出动三两万人马前去,则根本不济事。所以说,既便项庄小儿有意图谋九江,你我也是鞭长莫及、无可奈何呀?”
张良道:“大王,良有一计。可使彭越、项庄、英布三虎相争,九江或可保全!”
“哦?”刘邦闻言顿时来了兴致,颇有些急切地问道,“子房快说,计将安出?”
张良道:“古时宴子以二桃杀三士,今日大王不妨效法先贤。下一道王诏,先将九江郡赏赐给淮南王英布,然后密令周殷、靳歙、李左车暗中诈降梁王彭越,所部人马却仍然驻扎在九江不走,如此,三虎竞食之势成矣。”
“子房,这三虎竞食之计是不是有些过于简单了?”刘邦闻言不禁有些疑huò。
刘邦这人缺点无数。却很有自知之明,他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从来就不认为自己有多么的英明神武,可是张良所献的这道三虎竞食之计,连他刘邦都是看得清清楚楚,英布、项庄帐下的谋士,又岂能识破不了?
张良摆了摆,微笑着道:“大王有所不知,越是简单的计谋才越是无解,只要项庄、彭越、英布还有染指九江之心,他们就必定会乖乖入毂!”
刘邦点了点头,随即又问道:“那么子房,为什么要把九江的治权大义给予英布,又让周殷他们暗中诈降彭越呢?为什么就不能让周殷他们诈降英布,然后再将九江的治权大义给予彭越呢?这两者又有什么区别呢?”
“当然有区别!”张良道,“梁王彭越恩怨分明,又好面子,如果周殷、靳歙、李左车他们诈降梁国,彭越多半还会把九江交给三人来控制,可英布生xìng多疑,帐前又有蒯彻这样的谋士,一旦周殷、靳歙、李左车举兵相投,则必然会被英布调离九江。”
“蒯彻,又是蒯彻。”刘邦看了看陈平,满脸羞愧地道,“当初在淮南时,寡人要是听了陈平的劝,把蒯彻给杀了就好了,唉……”
刘邦的确有些后悔,当初要是把蒯彻给一刀杀了,他就再没机会挑唆英布背叛他刘邦了,英布不背叛,薛郡、东海、泗水三郡也就不会失守,有东海、泗水郡做后盾,九江郡也就不惧项庄的楚国大军了,这可真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哪。
不过现在后悔也迟了,刘邦唯一的希望就是张良的三虎竞争良之计能够奏效,项庄、英布和彭越能在九江打个天昏地暗、三败俱伤!
五天之后,刘邦密使昼夜兼程赶到了九江,周殷也到了吴中。
觐见之时,项他、项佗、桓楚、季布等楚国文武俱皆怒目而视,如果眼神可以杀人,此时的周殷早就被乱刀分尸了,显然,在项他等人眼里,周殷他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叛徒,而且如果不是他的背叛,先王未必就会兵败垓下,更不会在乌江自刎。
众人仇恨的眼神让周殷有如芒刺在背,不过为了九江两万多子弟兵的前途命运,更为了周氏家族的前途命运,他周殷却还得忍着,当下周殷对着项庄长跪不起,涩声说道:“臣畏惧强敌,屈膝变节,愧对先王,愧对大楚,死罪!”
周殷倒也光棍,直接就把自己的罪责挑明了,你项庄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如果愿意放咱周家一马,咱周家从此之后就再没别想心思了,如果你项庄不愿意就此放过,非要拿咱老周的人头祭奠项羽在天之灵,那咱周家跟大楚就再没半点情分了。
“大王,周殷罪孽深重,不杀他,如何告慰先王在天英灵?!”
“就是,这厮自己送上门来,今天怎么说都不能放过他,哼!”
项他、项佗虽然恨周殷恨得要死,可两人都不是没有眼力的人,他们知道这个时候绝对不能轻易表态,否则一旦不合大王的心意,事情可就再没有转圜的余地了,不过,桓楚、季布这两个大老粗却没有恁多顾忌,当下大声鼓噪了起来。
项庄闻言轻轻地蹙了蹙眉头,周殷当然是不能杀的,他虽然在关键时刻背弃了大楚,也对楚国造成了极大的伤害,可将项羽兵败垓下、自刎乌江的罪过全部推在周殷头上,那也是极不公平的,项羽的悲剧,最大的yòu因还是他自己。
更重要的是,周殷可不只是周殷,如果周殷只是个孤家寡人,杀了也便杀了,项庄甚至都不会皱一下眉,可问题是,在周殷的身后还有盘踞九江多年、枝繁叶茂、势力可谓根深蒂固的的周氏家族,周殷麾下更有两万多久经战阵的九江子弟兵。
不管是出于笼络周氏家族的考虑,还是出于收编九江军的考量,周殷都不能杀,不但不能杀,而且还得好好宽慰、勉励,甚至是官复原职,可凡事都有因,你总不能平白无故赦免周殷,还给他官复原职吧,要不就成奖过罚善了!
所以还得给周殷罗列一些功劳,不过这事不能由项庄自己来。
项庄如今的身份已经是楚王,而不是上将军了,随着身份的转变,他势必不能再像以前那样,直接驳斥桓楚、季布的意见和观点了,你想,堂堂一国之君,却要赤膊上阵跟自己的臣子言语争锋,一次两次还行,时间久了你的王威何在?
所以,他项庄是绝对不能直接出面的,得找个人把他的话给说出来。
项庄的目光从左右两侧的文臣武将身上缓缓扫过,百里贤、田横、子车师、西乞烈他们不是老楚人,掺和到这件事情中来明显不合适,效果不好不说,没得还跟桓楚、季布这些楚军宿将结了怨,至于萧开、钟离昧还有虞子期,也别指望他们会替周殷说话。
最后,项庄的目光终于落在了项他的脸上,看来看去,也只有项他合适。
看到大王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项他心里便叹了口气,从他内心来说,他也赞成杀了周殷,以告尉先王在天之灵,不过,看大王刚才的神情脸sè,明显不同意杀了周殷,甚至隐隐还有要宽尉、勉励周殷的意思。
“大王,臣却不为样认为。”项他上前一步,朗声道,“臣以为,周殷将军虽然有错,但是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所以,不仅不应惩治,反而应予奖赏!”
话音方落,堂上文武顿时一片哗然,不仅桓楚、季布、萧开等楚军宿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甚至连百里茂、子车师、西乞烈、田横他们也是面lù惊愕之sè,只有百里贤轻轻摇着羽扇,嘴角lù出了一丝果然如此的笑意。
项庄脸上虽然没有表情,心里却已经乐开了花。
早先在敖仓之时,尉缭曾经评价过项他,说他有宰相之才,老爷子还真是慧眼如炬,项他还真是个宰相之才,他项庄只是一个眼sè,项他就知道他想说什么话,想做什么事了,这样的贤才,就是相比萧何也毫不逊sè哪。
PS:老有人说书中的通讯快过无线电,我就纳闷了,书中明明交代了时间过渡的,譬如说历阳之战,关中得到消息已经是在十天之后了,难道说靳歙、李左车派个信使去关中报信,十天还到不了咸阳?这也叫快过无线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