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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寂寞剑客     楚汉争鼎txt下载     楚汉争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87章 单骑退千军

    高阀关下,呼延正德的战马突然开始加速。

    不到片刻功夫,距离对面的宿扬就已经不足五十步远了。

    宿扬微微sè变,从呼延正德那颗狰狞的白狼头盔下,他看到了两道冰冷的眼神,毫无来由地,宿扬感受到了一股莫名的心悸,就像小时候,他一个人在野外狩猎,却遭到了十几头野狼的围攻,那种绝望,令人窒息!

    当下宿扬环顾左右喝道:“杀了他!”

    几十骑匈奴百户纷纷擎出长剑,嗷嗷叫着催马迎向了呼延正德,这几十个匈奴人倒是tǐng有自知之明,没有狂妄到去跟呼延正德单打独斗,要知道呼延正德头上那个匈奴第一勇士的头衔可不是冒顿赐给他的,而是他从战场上博来的!

    五年前匈奴北击丁零,呼延正德于千军之中斩杀丁零王!

    三年前与月氏人大战,呼延正德于万军之中射杀月氏小王!

    去年与东胡最终决战,呼延正德率三千呼衍勇士直入东胡阵中,阵斩东胡王帐下最骁勇的十八劲骑,并最终生擒了东胡王!

    眨眼之间,双方就已经迎面相遇.

    呼延正德一声大吼,手中黝黑的大剑已经横斩面出。

    一个匈奴百户首当其冲,当即被呼延正德拦腰斩成了两截,上半截身体颓然落地、兀自嗷嗷惨叫,下半截残尸却被战马驮着继续向前,一截肠子便从斩断的腹腔里拖拽而出,在草地上延绵足有几十步长……

    另一侧的匈奴百户趁机挥剑刺向呼延正德腹部。

    然而,不等他的长剑刺中目标,一道黝黑的寒光已经掠空而至,匈奴百户还没反应过来便感到自己猛然间腾空而起,遂即整个世界便开始剧烈地翻滚起来,翻翻滚滚之间,他隐隐看到一具无头残尸正被战马驮着汹涌而前。

    下一刻,无边无际的黑暗已经吞噬了他最后的意识。

    刹那间,呼延正德便已经与数十骑交错而过,呼延正德毫发无损,身后草地上却多了半截犹未断气的残尸以及一颗仍在骨碌碌翻滚的头颅。

    “吼,…”呼延正德仰天咆哮一声,胯下骏马再次加速。

    宿扬勃然变sè,伴随着呼延正德那一声低沉犹如狼王啸月般的咆哮,一股蚀骨的冰寒顿时隔着虚空潮水般向他席卷而来,让他从灵hún深处感到了莫名的战栗!这一刻,他真真切切地感觉到了死亡的味道,那种冰冷,让人窒息!

    不过,宿扬怎么说也是个部落小王,很快便从绝望中挣脱而出,一边催马后退一边气急败坏地嘶吼起来:“拦住他,快拦住他!”

    面对死亡的威胁,宿扬再也不敢逞强。

    簇拥在宿扬身边的五百亲骑纷纷催马上前,试图拦住呼延正德,后方五十步外,大队的匈奴骑兵也已经意识到了不对,纷纷催马向前,试图上前保护宿扬,不过匈奴的大队骑兵现在才反应过来,似乎有些晚了。

    “嗷哈!”呼延正德又是一声咆哮。

    胯下的白sè骏马顿时昂首长嘶一声,霎那间将速度提到了极致,整个就像是一道白sè闪电,呲啦一声射向了对面重重保护下的宿扬。

    “保护族长!”

    “该死的,拦住他!”

    “快拦住他,别让他靠近!”

    “放箭,可恶,赶快放箭!”

    护在宿扬面前的五百亲骑纷纷怒吼起来,有人擎出短剑迎向呼延正德,更多的人却纷纷擎出了短弓,然而,他们明显低估了呼延正德的马速,不等他们放箭,呼延正德便已经猛烈地撞进了宿扬的骑兵阵中,霎那间就是一片人仰马翻。

    “挡我者”…死!”呼延正德一剑斜斩,一名匈奴千户应声落马。

    旋即又有两骑匈奴百户悍不畏死地迎上前来,挥舞着手中的长马叉来槊呼延正德,呼延正德腾出蒲扇般的左手一把就攥住了两枝马叉,再猛然发力往前一捅,两骑匈奴百户便已经被木杆生生捅穿身体,又惨叫着从马背上往后倒飞而起。

    骨骼的碎裂声中,往后倒飞的两骑百户连后撞翻了十数骑。

    呼延正德咆哮着,继续纵马突进,剑光闪烁间,匈奴骑兵纷纷翻身落马,不是被斩了首级,就是被拦腰斩断,呼延正德人骑所过之处,蜂拥聚集在宿扬跟前的亲卫骑兵顿时间犹如bō分浪裂,五百精骑,竟无人能阻他片刻!

    高阀关下。

    目睹呼延正德如此神武,呼衍部落的五百勇士纷纷以拳撞xiōng,或者以青铜剑疯狂地拍打着破木盾,一个个伸长脖子,仰天长啸嵩阀关上。

    高初、百里贤以及守在关上的秦军将士无不神sè骇然。

    项庄也是神情凛然,虽然相隔好几百步远,可项庄还是能够清晰地感受到从这个匈奴人身上透出的浓烈的杀气,这才是真正的万人敌!

    倏忽之间,项庄想到了寿春城外的汉将樊哈。

    关外这个匈奴人,其武勇绝对不在樊哈之下!

    在匈奴骑兵的怒吼喝骂声中,呼延正德狂飙突进,绝无片刻停顿,倏忽之间,距离宿扬已经不足二十步了!

    “闪开,给老子闪开!”

    呼延正德又是一声怒吼,劈手就将一骑匈奴千户从马背上揪了过来,再转过右手大剑往匈奴千户腹部一戳再一刺,匈奴千户的半边腹部便已经被整个割了开来,腹腔里的肠子和内脏顿时便哗喇喇地流淌了下来。

    “休想过去!有老子,休想从这里过去,嗷啊啊”…”

    一骑匈奴百户凶xìng大发,突然从马背上腾身而起,连人带剑扑向了呼延正德,可惜,呼延正德的反应速度比他更快,说时迟那时快,呼延正德早已经伸出蒲扇般的左手,一把就掐住了匈奴百户的脖子,旋即回转右手,一剑把敲在乎他的脑门上.

    只听“喀喇”一声脆响,那匈奴百户的脑袋已经像被敲碎的西瓜般碎裂了开来,殷红的血水还有白惨惨的脑浆顿时四射飞溅,呼延正德的那颗白狼头盔也被喷得到处都是,几滴殷红的血珠顺着狼嘴里的獠牙淋漓而下,显得格外的狰狞。

    “呃啊!”

    “啊呀!”

    又是两声惨叫,挡在宿扬面前的最后两骑已经倒栽马下,其中一人被呼延正德一剑削掉了半边脑袋,另一人则被呼延正德一剑刺穿咽喉,再轻轻一绞,整个脖子便被绞断,一颗头颅也掉落马下被呼延正德的坐骑踏成了肉泥。

    倏忽之间,宿扬发现自己面前已经再无一骑!

    猛然回头,蜂拥而来的大队骑兵仍在几十步外,那潮水般的铁蹄声,那此起彼伏的呼喝声,还有匈奴骑兵脸上焦急的神情,分明近在咫尺,却又仿佛远在天边,来不及了,已经来不及了,等他们赶到,一切都晚了。

    “宿扬,我说过,杀你”…一骑足矣!”

    狼头狰狞,看不到呼延正德脸上的表情。

    呼延正德那冷漠至让人战栗、窒息的声音却从滴血的獠牙中吐了出来,宿扬的瞳孔顿时急剧收缩,这是……真的要死了吗?不,绝不会的,我是宿扬部落的小王,更是大单于最倚重的大将,将来更会成为大当户、大都尉甚至是右贤王,又怎么会死在这里?

    “呼延,你杀不了我!”宿扬怒吼一声,不退反进,催马扬剑迎向呼延正德。

    电光石火之间,两骑已经交错而过,一直冲出去几十步远,宿扬才勒马止步。

    整个战场霎时变得一片死寂,无论是簇拥在四周的数百亲卫骑兵,还是几十步外蜂拥而来的大队骑兵,这一刻全都屏住了呼吸,时间,在这一刻仿佛都凝滞了,宿扬手中的长剑兀自高扬在空中,脸上的神情兀自狰狞,原本犀利的眼神却黯淡了下来。

    倏忽之间,宿扬跨骑在马背上的身躯轻轻地晃了晃,遂即颓然落马。

    几乎是在落马的同时,宿扬原本完整的身躯已经自左肩至右肋断裂成了两月,绽开的xiōng腔里,一颗破碎的心脏还在勃勃律动,伴随着每一次的律动,便会有一股殷红的鲜血高高地飙起,喷射出足有七八步远!

    呼延正德缓缓勒住战马,举剑仰天长啸。

    那一声嘹亮的长啸,犹如狼王啸月,直yù震碎长空。

    高阀关下,五百呼衍骑兵狼嚎响应,遂即纷纷催马上前。

    潮水般的马蹄声中,宿扬的五百亲骑以及蜂拥而来的大队匈奴骑兵才终于从巨大的震惊中回过神来,慌乱之中,不知道是谁大喊了一声,所有的匈奴骑兵顿时纷纷勒转马头,朝看来时的方向狂奔而去,不到盏茶功夫,就消失在了远处的地平线上。

    高阀关上。

    项庄手扶垛堞,神情深邃,此人若能为我所用……

    高初神情凝重,匈奴人,果然骁勇,果然名不虚传!

    不过,不管匈奴人有多骁勇,这终究不过是匹夫之勇,一个人的武勇,终究不足以决定战争胜负,盖世英雄如西楚霸王,不也在乌江边折戟沉沙?!。

第188章 冒顿单于(求几张月票)

    “天狼神!”

    “天狼神!”

    “天狼神!”

    排山倒海般的欢呼声中,五百呼衍勇士潮水般涌到了呼延正德身边。

    呼延正德缓缓卸下头上的白狼头盔,脸上的神情却显得无比的凝重。

    呼延正德很清楚,自己绝不是什么天狼神转世,可他更不能打击族人的信心。

    现在,唯一能够支撑族人信念的,就是这个关于天狼神的传说,事实上,呼衍部落能够一直坚持到现在,能够从漠北龙庭一直逃亡到河套,靠的就是这个关于天狼神的传说,刚才之所以能吓退宿扬部落的几千骑兵,靠的也是这个传说。

    因为匈奴人对于神灵天生敬畏,尤其不敢触怒天狼神!

    所以,一旦呼延正德戳穿这个传说,呼衍部落立刻就会军心溃散。

    长长地舒了口气,呼延正德道:“传令,绕过高阙关,沿长城以西南下!”

    呼延正德一声令下,五百多呼衍骑兵便纷纷掉头,沿着长城以西向着南方潮水般汹涌而去,前后不到片刻功夫,便消失在了远处的地平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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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阙关上。

    项庄叹了口气,有些遗憾地道:“可惜,真是可惜呀。”

    项庄原以为呼衍部落的这四五百骑会被赶来追杀的大队匈奴骑兵杀个落花流水,然后他就可以让蒙殛在要紧关头带着秦军铁骑出关接应,这样一来,自己有恩于呼衍部落,就有机会招揽那个有万夫不当之勇的呼延正德了。

    然而,谁也没有想到,呼延正德竟然单人独骑吓退了几千追兵,这样一来,项庄的如意算盘也就落了空,尤其让项庄担心的是,这伙呼衍人一旦继续向南,就很可能进入刘邦老儿的地盘,万一最终被刘邦招揽到了麾下,那可大事不妙!

    百里贤却摇了摇羽扇,微笑着说道:“上将军大可不必着急,如果在下没有料错的话,呼延正德和他的几百残兵很快就会回来。”

    “嗯?”项庄愕然道,“很快就会回来?”

    百里贤轻轻颔首,道:“上将军,你知道匈奴是怎么来的吗?”

    项庄自然没听过,当下摇了摇头,其余高初、蒙殛、蒙铿、由渊、子车师、西乞烈等随军将校也纷纷竖起了耳朵。

    百里贤道:“匈奴人中间流传着一个传说,据说千百年前,有一个美丽的小娘在月亮湖边牧羊时睡着了,结果就做了梦,梦见一头天狼与她交媾,醒来之后这个小娘就怀孕了,十月怀胎,这个小娘生下了一个男孩。”

    “这个男孩长大后,竟有万夫不当之勇!”

    “经过多年的征战,漠北草原上的各个部落尽数被这个男孩征服,这才有了匈奴,这个男孩就是传说中匈奴的第一任单于——孪鞮!此后每一任匈奴单于都尊天狼为父神,自己则以天狼神之子而自居。”

    由渊不解地道:“可这与呼延正德回不回来又有什么关系?”

    “子川你别急。”百里贤摆了摆手,又道,“刚才呼延正德阵斩追兵首领时,呼衍部落的残兵欢呼的是什么,你可记得?”

    由渊挠了挠头,答道:“好像是天狼神?”

    “对,天狼神!”百里贤点了点头,又道,“也就是说,呼衍部落的族人已经把呼延正德当成了天狼神转世的神灵,甚至连追杀他的匈奴骑兵也认同了这个观点,否则,整整四五千匈奴骑兵,又怎么可能被呼延正德单人独骑所吓退?”

    项庄击节道:“这样的话,也就不难解释冒顿为什么要杀呼延正德了。”

    根据历史记载,冒顿绝对是个雄才大略的枭雄,为了麻痹东胡人,他甚至可以把自己最喜欢的宝马以及最宠爱的女人送给东胡王,这样的枭雄,其胸襟气度又岂是常人可比,又怎么可能轻易猜忌像呼延正德这样的骁将?!

    不过,如果呼延正德成了天狼神,那就另当别论了。

    如果呼延正德是天狼神,而冒顿又承认他的身份,那他冒顿岂不是反而成了呼延正德的儿子了?这对于冒顿来说,是绝对不能容忍的,因为冠在呼延正德头上的这个“天狼神”的封号,已经严重威胁到了他的权势和地位。

    百里贤微微一笑,又道:“上将军所言极是,冒顿之所以要杀呼延正德,多半就是这个原因了,而且冒顿要杀一个人,又岂会让呼延正德轻易逃脱?不出意外的话,冒顿必定已向各个方向派出重兵,除了高阙,呼延正德已经无路可走了!”

    话音才刚落下,守在望楼上的一名哨卒突然大叫起来:“匈奴人又回来了!”

    “嗯?!”项庄、高初、蒙殛等人急回头看时,果然看到刚刚沿着长城蜂涌南下的那四五百骑呼衍骑兵又潮水般涌了回来,当先一骑身材长大,跨骑一匹神骏已极的白马,不是刚才单人独骑吓退上千追兵的呼延正德还有谁来?

    “后面还有!”望楼上的哨卒再次大叫起来,“好多匈奴骑兵!”

    项庄、高初等人手搭凉篷往远处了望时,果然看到东南方向的地平线上已经鬼魅般冒出了一条极长极淡的黑线,而且随着时间推移,这条黑线正在迅速变粗、变长,显然,这肯定就是冒顿派来追杀呼延正德的追兵了。

    高初、蒙殛诸将不禁微微色变,匈奴人来得好快。

    百里贤却摇了摇羽扇,淡然道:“不止南边,西边和北边只怕也有。”

    话音方落,守在望楼上的哨卒已经第三次大叫起来:“天哪,西边还有北边阳山山麓上都有匈奴骑兵,好多匈奴骑兵!”

    项庄忍不住回头认真地打量了百里贤几眼。

    百里贤却是神情从容,只是朝项庄报以微笑。

    项庄必须得承认,百里贤今天的表现非常惊艳,几乎就是每料必中!

    在战略眼光层面,百里贤也许还不及尉缭老辣,可在战术层面,百里贤只怕是已经要胜过尉缭半筹了,跟张良相比,只怕也是不分伯仲了,这一刻,项庄心里充满了庆幸,幸好百里氏是秦法和耕战体系的忠实支持者。

    当项庄再次回头时,呼衍部落的数百残骑已经再次涌到了高阙关下。

    远处,沿着长城以西的大漠草原以及阳山南麓、东麓、西麓的山梁上,已经冒出了黑压压的匈奴骑兵,放眼望去,从数里开外一直到视野的尽头,触目所及全是匈奴骑兵,无际无边,汹涌激荡,就像一片骑兵的汪洋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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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阳山西麓,黑压压的匈奴骑兵正潮水般滚滚向前。

    在匈奴骑兵的最中央,有一支四五千骑的骑兵显得格外的雄壮,不仅每个骑士的身体更壮、身高更高,就是的战马也都是肩高超过七尺的良驹,尤其是最前面那名穿着丝绸胡袍的骑士,那匹青马的肩高甚至超过了八尺!

    丝袍骑士年约三十余岁,方脸,个矮而壮实。

    这个丝袍骑士不是别人,就是匈奴单于——冒顿。

    如果说秦始皇是中原华夏人的千古一帝,那么冒顿就是漠北胡人的千古单于,由于秦始皇的出现,从此中原大地的大一统成了常态,同样的,由于冒顿的出现,从此漠北草原的大一统也变成了常态,冒顿,绝对是个狠角色。

    堪堪转过山麓,前方视野的心头忽然出现了一道雄伟的关隘。

    这一刻,枭雄如冒顿,脸上也不由得露出了一末难以掩饰的激动,高阙关,前面就是高阙关了,阔别了二十余年的河套,终于又要回到匈奴人的怀抱了!当初离开河套时,自己还只是个十多岁的小男孩,而现在,却已经是统率二十万铁骑的单于了!

    “天狼神!”冒顿激动得在马背上张开双臂,高举着手中的黄金权杖仰天长啸,“无所不能的天狼神,我们回来了,我们匈奴人终于又回来了,孕育了匈奴祖先的河套草原,终于又回到我们大匈奴的怀抱了,哈哈哈……”

    ##########

    高阙关下,五百呼衍勇士已经猬集成团。

    前无去路,后有追兵,是时候跟冒顿这个逆贼决死一战了!

    呼延正德勒马回头,望着面前的女人道:“悠儿,你害怕吗?”

    迎上呼延正德哀伤的眼神,呼延悠儿灿然一笑,又摇头说道:“悠儿不怕,能跟心爱的男人死在一起,是天狼神赏赐给悠儿的福份。”

    “你们呢?”呼延正德的目光又转向了五百多族人。

    五百多呼衍勇士没有吭声,而是齐刷刷地擎出了青铜剑。

    倏忽之间,呼延正德的嘴角已经绽起了一丝苍凉的笑意,被别人冠以天狼神转世的头衔实非他的本意,看着呼衍部落走向灭亡更非他的意愿,可是,他已经别无选择了,深深地吸了口气,呼延正德从马鞍右侧抄起白狼头盔,重重地扣在了头上。

    清冷的金属磨擦声中,呼延正德又缓缓擎出了黑黝黝的大剑。

    呼延正德又勒马回头,正当他扬起大剑准备冲阵时,在他身后,高阙关紧闭的铁门却在刺耳的嘎吱声中缓缓地打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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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今天的更新有些晚了,实在是对不起。

    还有明天,第一更只怕也要到中午后了,实在没办法,上个月拼新书月票榜,尤其是月底这段时间,连续熬夜把自己给累坏了,剑客的身体原本就不好,实在是经不起这样折腾哪。

第189章 招揽

    这个时候打开高阀关门,项庄是冒了很大风险的。

    如果此前在高阀关外的这场厮杀只是一场苦情戏,那么此时打开高阀关门可就是中了冒顿的苦肉计了,不过项庄相信,这种可能xìng很小,天狼神是匈奴至高无上的神灵,冒顿又怎么可能允许呼延正德与他共享这个神格?

    一山难容二虎,说的就是这种情况。

    不过,为了谨慎起见,项庄还是做了防备。

    méng殛的三千铁骑已经在关门内摆开了阵势,关门上的万斤闸也已经蓄势待发。

    一旦发现情形不对,项庄就会命人落下万斤闸,一举阻断城门,把冒顿的匈奴大军挡在关外,然后以雷霆万钧之势击灭进关的呼衍骑兵。

    高阀关门的洞开很快就吸引了呼衍骑兵的注意。

    呼延正德没有任何犹豫,就带着五百多呼衍勇士蜂拥进了高阀关。

    对于呼延正德来说,做出这个决定很容易,因为留在关外面对冒顿只能是死路一条,进关则至少还有一线生机,中原人此时打开关门,未必就安了什么好心,但至少不会马上杀了他们,否则,他们何必多此一举,躲在关上看热闹不更好?

    不到盏茶功夫,呼衍部五百多骑兵就潮水般涌进了高阀关。

    不过很快,呼衍骑兵便纷纷勒马停了下来,因为前方的空地上,一大群黑压压的中原铁骑已剑拔弩张,挡住了去路,几乎是同时,高阀关上的万斤闸也轰然落下,一下就隔断了呼衍骑兵的退路,同时也把匈奴大军挡在了关外。

    呼衍人小小的sāo动片刻,不过很快就平静了下来。

    呼延正德卸下白狼头盔,又催马上前站到了中原铁骑的骑阵前,先在马背上按照匈奴人的习俗抱xiōng颔首行礼,再以一口标准的关中口音朗声说道:“在下呼延正德,敢问,是哪位将军向我们呼衍部施以援手?”

    话音方落,正前方的骑阵忽然从中分开。

    遂即十几员身披铁甲、跨骑骏马的中原将领已经从骑阵中缓缓行出,当先一骑身披玄黑铁甲,腰挎一柄黑sè长刀,气宇不凡,胯下那匹通体乌黑的坐骑更是神骏不凡,其肩高甚至还要胜过自己的白马半筹。

    这人自然就是项庄了。

    项庄拱手回礼道:“大楚,项庄。”

    “原来是项将军。”呼延正德换了中原礼仪,抱拳作揖道“多谢援手。”

    “呼延将军客气。”项庄摆了摆手,又说道“冒顿大军南下,河套已非久留之地,不知道将军跟贵部又有什么打算呢?”

    呼延正德答道:“在下将带着族人越过河套继续向南迁徙,天下这么广大,相信总能找到我们呼衍部落的繁衍之地。”

    项庄微笑道:“项某倒是有个建议,不知将军想不想听?”

    呼延正德肃了肃手,道:“项将军请说。”

    项庄道:“我们大楚在江东颇有山林草地,将军如果不嫌弃,不如带着族人随项某同往江东如何?”

    呼延正德目光一凝,道:“将军想招揽我们呼衍人?”

    “也可以这么说。”项庄大大方方地道“不知道将军意下如何?”

    “将军对我们呼衍部落有救命之恩,按说我们不该拒绝好意,不过……”呼延正德说此一顿,忽然间目lù精光,沉声说道“不过我们呼衍人有个规矩,只要将军能够胜过在下,则在下及呼衍部五百骑,从此唯将军之命是从!”

    项庄身后的高初、méng殛、由渊诸将闻言顿时微微sè变,呼延正德有多厉害,刚才在关上他们全都看得很清楚,虽说单骑退千军是因为神灵的缘故,但他能从数百骑兵的保护下斩杀对方大将却是不争的事实!

    高初对项庄还有信心,至于méng殛、由渊、百里贤等人,却根本不知道项庄的厉害,自然不看好项庄能赢。

    当下méng殛tǐng身而出,沉声道:“在下méng殛,请赐教。”

    méng殛已经进入角sè,自从项庄、赢贞成婚那天开始,他就已经完成了角sè转变,从大秦赢氏的守护者,变成了大楚项氏的守护者!

    “méng殛?!”呼延正德道“méng恬是你什么人?”

    méng殛向着南边遥遥作揖,肃然道:“正是家父!”

    “原来是méng恬将军后人。”呼延正德点了点头,又缓缓扬起手中黑黝黝的大剑,以剑锋遥指méng殛,沉声道“既然是méng恬将军后人,你的确有这个资格,那就放马过来吧,只要你能胜了在下手中剑,我呼衍部仍将唯项将军之命是从!”

    méng殛冷冷一笑,正yù催马上前时,却被项庄挡住了去路。

    见项庄挡住自己去路,méng殛愕然,道:“上将军,您这是……”

    项庄摆了摆手,淡然道:“呼延将军挑战的是本将军,又岂能由你代劳?”这事的确不能由méng殛代劳,否则,不但呼延正德会轻视他项庄,只怕所有的老秦世族以及九原的秦军将士都要看不起他项庄了,这对于项庄的威信将是极大的损害。

    méng殛闻言顿时脸sè大变,由渊诸将也都急得不行,只有高初神情镇定,在场这么多楚军将领,只有高初亲眼目睹过寿春城外,项庄阵斩汉将樊哙的风采,在高初看来,呼延正德虽厉害,却也未必就能强过樊哙!

    百里贤同样脸sè微变,不过他很快就镇定了下来。

    百里贤已经隐隐猜到了项庄的用意,显然,项庄是想通过跟呼延正德的这场单挑,在秦军将士以及老秦世族的心目中竖立威望!因为秦军将士跟老秦世族自从投归大楚之后,就从未见过项庄出手,不像高初等楚军老兵,曾亲眼目睹项庄的神威!

    项庄的确有借这场单挑立威的意思,因为他发现,投归大楚的几十家老秦世族,大多唯百里氏马首是瞻,而九原的三千多秦军铁骑,则根本就是méng氏的sī兵,他们就只服从méng殛的军令,而不会理会项庄是谁。

    说到底,项庄在老秦世族和秦军将士心中还是缺乏威信。

    而今天,无疑是一个极佳的竖立威信的时机,只要在单挑中打败呼延正德,项庄不可战胜的强大形象就会深深地植入每个老秦世族和秦军将士的心灵深处,从此以后,他们对于项庄就会从骨子里感到敬畏,军队,从来都是依靠实力来说话的。

    而且,一旦单挑胜出,还能得到一员虎将以及一支精锐骑兵!

    当然,凡事有利也有弊,如果项庄在今天的这场单挑中败给了呼延正德,则不但不能在老秦世族、秦军将士心中竖立威望,只怕还会严重削弱他在高初等楚军老兵心中的威望,招揽呼延正德和五百多呼衍骑兵的美梦也会落空。

    不过,项庄并不认为自己就会输给呼延正德!

    要知道,他项庄刚刚救了呼延正德和呼衍部五百多族人的xìng命,这一来,呼延正德在单挑时就会心有顾忌,心有顾忌就很难全力投入,而他项庄自从斩杀了樊哙后,武技早已经突破了瓶颈步入一个全新的境界了!

    如今的项庄,早已经今非昔比了!

    项庄有足够的信心,如果让他跟樊哙再战一场,即便没有马镫也能胜出。

    当下项庄策马上前,又缓缓擎出横刀,以锋利的刀尖遥指呼延正德,淡淡地道:“呼延将军,请赐教!”

    呼延正德跟着扬起黑黝黝的大剑,剑尖遥指项庄喝道:“项将军,虽然你对在下和整个呼衍部落有救命之恩,可是,在下绝不会因此而手下留情!”

    “废话少说,放马过来吧。”项庄腾出左手,冲呼延正德勾了勾中指。

    呼延正德圆睁的虎目里霎时暴起一抹浓烈的杀机,遂即催动胯下白马冲向项庄,几乎是同时,项庄也轻轻催动乌骓马迎了上去。

    高阀关外,无穷无尽的匈奴骑兵正从几个方向蜂拥而来,一时之间,大草原上再看不到别的颜sè,再见不到别的东西,除了匈奴骑兵还是匈奴骑兵,除了灰sè还是灰sè,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了灰朴朴的匈奴骑兵。

    冒顿手持黄金权杖,在数百铁骑的簇拥下来到了关城外。

    “怎么回事?”冒顿勒马止步,沉声问道“呼衍部落的人呢?”

    一个匈奴将领策马上前,战战兢兢地答道:“回禀大单于,呼衍部落的数百残兵刚刚已经逃进高阀关里去了。”

    “进高阀关了?”冒顿皱了皱眉,又回头喝道“去,把公叔说叫来。”

    冒顿身后一骑shì从领命飞驰而去,很快便又带着个颔下无须的中年男子重新来到了冒顿跟前,那中年男子不是别人,正是从yīn山北麓侥幸捡回一条xìng命的公叔说,当下公叔说向冒顿抱拳作揖道:“公叔说参见大单于。”

    冒顿摆了摆手,又以手中黄金权杖指着高阀关城,问道:“公叔说,你看看,关墙上可是你所说的楚人?”

    公叔说答道:“回禀大单于,正是楚人。”

    冒顿点点头,又吩咐左右道:“去,马上派人进关,告诉楚人,只要他们把呼衍部的人马交出,本单于马上带着大军返回漠北,绝不为难他们!”!。

第190章 斗将

    两人相距原本就不远,因此不等战马完全起速,项庄手中的“加长加厚版”横刀就已经跟呼延正德手中的那柄黝黑大剑狠狠相击。

    只听“锵”的一声炸响,一股狂野无匹的力量顷刻间从刀身上倒卷而回。

    项庄顿时感到右手虎口猛然一震,握于手中的横刀险些就此脱手,显然,尽管项庄的武艺已经大有长进,可在膂力上却仍然逊于呼延正德、樊哙等一流猛将,跟力项羽这样的超一流相比,那就差得更远了。

    下一刻,两骑已经交错而过。

    项庄勒马回头,脸上神情已经变得无比凝重,呼延正德比他预想中还要厉害!

    呼延正德也勒马回头,再次扬起黝黑大剑遥指项庄,森然道:“项将军,不用打了,你不是在下的对手。”

    呼延正德倒是没有轻视项庄的意思,这话也没什么恶意,他心里怎么想就怎么说了,刚才这一回合,他并没有使出全力,但是他看得出来,项庄已经尽了全力,武艺如何不说,至少有膂力上,项庄明显差他一筹。

    蒙殛、蒙铿、由渊诸将脸色微变,高初却是勃然大怒。

    项庄却是神情从容,横刀在胸道:“呼延将军,这话说早了。”

    呼延正德目光一凝,杀机流露道:“项将军,那就别怪在下辣手无情了!”

    “只要你能杀得了我,就算你本事!”项庄微微一哂,再次催马迎向呼延正德。

    没错,呼延正德的膂力是要强过他项庄,可那又怎样?作为一个从两千多年后穿越过来的穿越者,项庄已然两世为人,他所掌握的知识又岂是呼延正德这个古人能比?别的不说,单是对人体构造的了解,这个时代谁又能及得上他?

    樊哙的膂力要远远超过当初的项庄,结果如何?

    王起的武艺相比项庄也是只强不弱,结果又如何?

    除非呼延正德有实力将他项庄秒杀,否则今天他就必败无疑!

    斗将,靠的不仅仅只是武艺,膂力更不是决定性的因素,真正决定胜负的是脑子里的知识!所以,樊哙死在了项庄戟下,王起也死在了项庄的刀下,至于呼延正德,今天也同样会惨败在他项庄的刀下,因为知识……就是力量!

    呼延正德皱皱眉,当下也是催马相迎,既然你项庄不识抬举,那就别怪我呼延正德下手无情了,别看你救了我们呼衍部落一次,这里也是你楚军的地盘,可那又如何?你若以为我呼延正德会因此束手束脚,不敢下杀手,那就大错特错了。

    倏忽之间两马再次相交,呼延正德暴喝一声,手中大剑已经照着项庄猛劈而下,项庄却没有像上一次那样以力博力、以硬对硬,而是扬起横刀贴住呼延正德的大剑只一引,呼延正德的大剑就已经从项庄肩侧滑了过去。

    由于过猛,呼延正德重心顿失险些从马背上一头栽下来!

    所幸呼延正德反应极快,腿力更是惊人,当下两条长腿奋力一挟,生生稳住了阵脚,不过他那匹白马却在吃疼之下昂首发出了一阵悲嘶。

    看到项庄占了上风,高初顿时怒吼起来:“上将军威武!”

    晋襄和随行的数百亲兵也纷纷大吼起来:“上将军威武!”

    蒙殛、蒙铿和三千多秦军却是漠无反应,不过,他们的脸上还眸子里,却都流露出了毫不掩饰的兴奋之色,不少性情直爽的将士甚至还恶狠狠地挥舞了一下拳头,显然,项庄在与呼延正德的单挑中占了上风,让他们感到非常提气。

    呼衍部落的五百余骑则是脸色大变、鸦雀无声。

    项庄趁这间隙猛然勒转马头,从左侧与呼延正德追了个并辔而行。

    呼延正德虽然让项庄抢占了右首上风位置,却夷然不惧,当下剑交左手,照着项庄的颈项猛然斩了下来。

    项庄再次利用卸字诀奋力一引,将呼延正德的大剑引了开来。

    电光石火之间,并辔而行的两匹战马几乎已经贴到了一起,这一下,项庄的横刀还有呼延正德的大剑全都没有了用武之地,呼延正德一声大吼,突然弃了大剑张开蒲扇般的左手一下就攥住了项庄的右手手腕,项庄奋力一挣竟是纹丝不动。

    倏忽之间,呼延正德的嘴角已经绽起了一丝狰狞的杀机。

    呼延正德身高臂长、相貌粗犷是不假,可谁若是因此而认为他是个头脑简单的人,那可就大错特错了,事实上,的确有不少人都把呼延正德当成了头脑简单的莽汉,可最终,这些人全都死在了他的手下!

    高初、蒙殛、由渊等人顿时脸色大变。

    人的左右手在力量上是存在差距的,除了左撇子,一般人的右手在力量上要明显强过左手,现在,项庄持刀的右手已经被呼延正德的左手攥住,也就意味着项庄要靠左手去面对呼延正德的右手,这样一来,两人在力量上的差距就更大了!

    项庄却是夷然不惧,几乎是右手被制的同时,左手一记诡异的钩拳已经照着呼延正德的胸口恶狠狠地砸了过来,呼延正德却是狼性大发,当下怒吼一声,探出蒲扇般的右手往项庄的腰带上抓了过来,看他架势,竟试图生擒项庄!

    “上将军小心!”晋襄情急之下,忍不住大吼了起来。

    项庄真要让呼延正德给生擒了,那丢人可就丢大了,不过从现在看,项庄被生擒似乎已经无法避免了,因为项庄这一拳明显不足以重创呼延,如果改变招数去格挡呼延,则左手也难免会被呼延的右手所制,这样一来就完全变成两人之间的角力了。

    可说到角力,谁都是已经看出来了,项庄的膂力明显不如呼延!

    既便是对项庄有着近乎盲目自信的高初,一颗心也已悬了起来。

    项庄嘴角却已经绽起了一丝冷笑,古人就是古人,对人体构造的了解,永远也不可能强过他这个穿越者!间不容发之际,项庄砸向呼延胸口的那记钩拳突然转向,由平直向前突然变成了拳头向上,只听啪的一声,正中呼延正德下巴!

    这一记钩拳,由于中途突然转向,因而导致威力锐减,却仍然打得呼延正德的脑袋向后猛然仰起,脑后枕骨与颈椎骨顿时猛烈相撞,颈椎保护下的神经系统也受到了重创,霎那之间,呼延正德便眼前一黑,从马背上一头栽了下来。

    这一下变起仓促,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呼延正德已经翻身坠马。

    高初最先反应过来,当下挥舞着钵大的拳头在自己胸口狠狠地砸了两下,遂即脸红脖子粗地仰天咆哮起来:“上将军威武,上将军威武……”

    “上将军威武!”

    “上将军威武!”

    “上将军威武!”

    晋襄以及数百亲兵也纷纷跟着仰天咆哮起来。

    呼延正德有多骁勇,之前在高阙关上,他们都亲眼目睹了,就在刚才,上将军都还是险象环生,甚至险险就要被呼延正德生擒了,然而就在一眨眼间,上将却反败为胜,反过来将呼延正德给打落马下了!

    这一刻,数百亲兵激动得都快要疯了!

    百里贤、由渊、蒙殛、蒙铿以及三千秦军也情不自禁地加入了欢呼的行列,一个个再看向项庄时,眼神里已经充满了敬畏,看上去如此骁勇,如此不可一世的匈奴人,竟然就这样败了,上将军威武,大楚……必兴!

    潮水般的欢呼声中,呼延正德终于恢复了意识。

    然而,等呼延正德恢复意识时,却发现自己竟然已经坐倒在了沙场上,而项庄则站到了他的面前,手中那柄长刀就架在他的脖子上,冷森森的杀气几乎透体而入,这一刻,死亡离他仅有毫厘之遥。

    项庄只需抬抬手,就能取了他性命。

    再环顾四周,却是神情如狂的中原骑兵。

    反观呼衍部落的五百余骑,则一个个全都耷拉下了脑袋。

    不过,呼延正德的脑子里却仍然是一片空白,直到现在,他都没弄明白,自己怎么就败给了项庄?项庄那软绵绵的一拳,又怎么可能把他打下马呢?想不通,呼延正德就是想破了头也想不通,真的是想不通啊……

    项庄收刀退后,淡淡地道:“呼延,你败了。”

    呼延正德的确是败了,不过项庄心下却殊无半丝得意。

    今天这场斗将,从一开始呼延正德就已经注定要落败。

    呼延正德嘴上虽然说不会因为项庄救了他和他的族人而有所保留,可实际上,他分明受到了很大的影响,譬如说刚才,他之所以拼着硬受项庄一拳而执意想要生擒项庄,就是为了尽快结束这场斗将,以免误伤项庄,可最终,却把自己给搭上了。

    呼延正德叹了口气,道:“是的,我败了,从今天开始,我呼延正德还有呼衍部落的五百多勇士,唯将军马首是瞻。”说着,呼延正德又从地上捡起那柄黝黑的大剑,双手托起又高举过顶,献到了项庄面前。

第191章 悬羊击鼓

    第191章悬羊击鼓

    项庄当即上前将呼延正德扶起,微笑道:“呼延,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本将军帐前天狼校尉,与虎贲校尉晋襄共同轮值宿卫!”

    高初、蒙殛、由渊诸将闻言顿时微微色变。

    由呼延正德跟晋襄共同轮值宿卫,岂不是意味着今后项庄的安全将由呼衍部落的五百多勇士以及晋襄统率的五百多楚军老兵共同负责?呼衍部落归楚还不到一天,就安排他们担当上将军帐前宿卫,这是不是太鲁莽了?

    只有百里贤在心里赞了一声,不愧是上将军,高明哪!

    上将军安排呼衍部落的五百多勇士为帐前宿卫,此举看似鲁莽,其实非常高明,因为相比楚军中的楚人、魏人或者秦人,呼衍人最没根基,也最不容易被人拉拢,由他们担当宿卫来护卫大帐安全,甚至比楚军老兵还要稳妥。

    再则就是,此举还可以给予呼延正德和呼衍部落的五百多勇士以极大的信心,上将军多半要通过这样的安排明白无误地告诉呼衍人,我项庄对你们很信任,很放心,而这,应该就是上将军平时所说的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了吧?

    当下百里贤以及高初、蒙铿诸将分别上前与呼延见礼。

    呼延原本还不知道宿卫是什么意思,听了百里贤的解释之后,不禁脸色微变,再看向项庄时,虎目里已经多了丝莫名的钦佩,心中的那丝疑虑也顷刻间烟消云散,原本,他还担心项庄会把他和他的族人贬为奴冇隶呢。

    呼延又召来悠儿和几个呼衍百户跟项庄等人见礼。

    看到呼延悠儿,诸将不禁有些惊艳,都没想到漠北这么大的风沙,竟然也能养育出如此水灵的美人!项庄倒是没什么感觉,因为他身边已经有两个大美人了,无论是魏悦无央,还是赢贞诗曼,那都是不输于虞姬的绝代红颜哪。

    寒喧间,忽有哨卒前来禀报:“上将军,有个匈奴使者在关下叫门!”

    “匈奴使者?!”项庄这才猛然惊醒,冒顿的几万铁骑可就在高阙关外呢,当下带着诸将直趋城头而来,一边问呼延道,“呼延,现在匈奴有多少骑兵?”

    呼延正德道:“匈奴刚刚征服了东胡,又有几十个东胡部落并入了匈奴,现在匈奴各个部落加起来,差不多有三十多万控弦之士。”

    项庄顿时心头一沉,三十多万骑兵,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至少不是现在的楚军所能够抵挡的,当下项庄又问道:“这次南下河套,冒顿又带了多少骑兵?”

    呼延正德道:“大概有七八万骑吧。”

    说话音,众人已经上到了高阙关头,站在关上往外看去,极目所见,全是灰朴朴的匈奴骑兵,高阙关外的草场已经完全被匈奴人的骑兵海洋所覆盖了,只有七八万骑就已经是这等声势,真不知道三十多万骑全部出现时,又该是怎样的场面?

    正打量间,关城下忽然传来了呜哩哇啦的怒吼声,项庄低头看时,只见关城下傲然肃立着一个匈奴人,想来就是匈奴人的使者了。

    当下项庄一挥手,早有亲兵上前用吊篮把那个匈奴使者给提了上来。

    那匈奴使者个子不高,最多六尺这样子,却长得极壮,那脖子几乎比脑袋还粗,看到项庄身后的呼延正德,顿时怒目相向,又冲项庄大吼了几句,项庄自然不懂匈奴语言,当下回头望向百里贤,百里贤可是听得懂匈奴话的。

    百里贤道:“上将军,这家伙说只要我们交出呼延,冒顿就会带着大军马上离开,绝不会与我们为难。”

    离开?这话也只有三岁小儿才会信!

    冒顿都已经带着匈奴大军南下了,还会放过河套这块肥肉?!

    不过,项庄并不想马上跟冒顿翻脸,不管怎么说,楚军从河套撤离还需要时间,当下吩咐百里贤道:“子良,告诉他,给我们两天时间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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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阙关外,冒顿大帐。

    使者已经回来,并带回了项庄的答复。

    “两天时间?”冒顿摸了摸唇角反卷的胡子,大声道,“就给他们两天时间!”说罢,冒顿又向坐在下首的公叔说举起了陶碗,道,“公叔先生,请。”

    “大单于请。”公叔说举碗遥敬,又用衣袖遮着脸,将陶碗里的马奶酒一饮而尽,虽说他觉得这很可能是楚军的缓兵之计,不过不管怎么说,他公叔说才刚刚投入冒顿麾下,连脚跟都还没有站稳,暂时还是不要多说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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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阙关内,项庄行辕。

    这会项庄正冥思苦想,怎样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高阙关?

    百里贤忽然长身而起,手执羽扇向项庄作揖道:“上将军,贤有一计,可在不惊动匈奴人的情形之下悄然离开高阙。”

    “哦?”项庄欣然道,“子良快说。”

    百里贤摇了摇羽扇,道:“昔齐桓公从莒国回临淄继位前,曾被同样准备回国继位的公子纠困于岑山之上,后来公子小白采纳了鲍叔牙的‘悬羊击鼓、饿马嘶草’之计,得以顺利脱身,回到临淄继承大位后,公子小白复又回师击灭了公子纠。”

    “悬羊击鼓,饿马嘶草?”项庄闻言顿时心头一动,这个典故他知道,当下项庄又问蒙殛道,“天放,高阙关内还有没有活羊?”

    蒙殛赶紧起身,答道:“哼,上次解来的五百头羊,才吃了一半。”

    项庄狠狠击节,喝道:“留下五十只公羊,把他们吊在鼓上,再把其余的羊都杀了,扔在大路上,任其腐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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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天时间很快过去,高阙关外的匈奴人并没有意识到任何不妥。

    因为这两天来,高阙关内时不时的就会传来密集的战鼓声,隐隐还有马嘶声,甚至连晚上都是这样,显然,中原人的警惕性很高,令人有些不解的是,到了晚上,高阙关头上竟然是一团漆黑,中原人竟然连个火把也不点。

    约定时间已到,冒顿再次派使者前去叫关。

    不过派去的使者在高阙关下叫了半天,却始终不见关上回应,使者无奈,当下只好重新回到大帐,把情况禀报给了冒顿。

    “你说什么,没人答应?!”冒顿不禁皱紧了眉头。

    坐在下首的公叔说这才施施然地说道:“大单于,中原人只怕已经跑了。”

    “这不可能!”另一侧的匈奴左贤王多木修不假思索地道,“就刚才,高阙关内都还能听到密集的战鼓声,还有马嘶声,关内分明有人!”

    公叔说默然,有些话点到就行了,再说可就得罪人了。

    冒顿想了想,吩咐左大当户董木合道:“董木合,派几个百人队,抢关!”

    董木合轰然应诺,领命去了,董木合去了还不到一顿饭的功夫,大帐外便响起了排山倒海般的欢呼声,冒顿带着十几个小王匆匆出帐察看究竟时,只见董木合派出的几个百人队已经抢上高阙关,正在关头上奋力挥舞他的天狼旗呢。

    “中原人真跑了?”冒顿忍不住回头看了看公叔说。

    半刻钟后,抢上关头的几个百人队便绞起了万斤闸,又打开了关门。

    冒顿在十几个小王以及数百亲卫铁骑的护卫下率先进关,却发现关内的空地上居然栓着几十匹劣马,在这几十匹劣马的不远处,则分别摆放着满满一槽干草,这些劣马能看到干草却又吃不到,便不断发出悲凄的马嘶声。

    在空地的西侧还摆放着几十面铜鼓,在几十面铜鼓的正上方,则吊着几十头公羊,公羊时不时的就会挣扎一下,后蹄蹬在铜鼓上便会发出“咚咚咚”的声响,若非亲眼所见,绝对会误以为是有人在击鼓。

    “大单于,这叫悬羊击鼓,饿马嘶草。”公叔说骑马紧随冒顿身后,当下将公子小白跟公子纠之间的典故说了一遍,听完这个曲故,冒顿对公叔说的认识又加重了一分,心忖这个中原人虽然其貌不扬,却也算得上学识渊博,才堪大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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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河水北岸,两万多楚军正向着云中浩浩荡荡地行进。

    两天前,项庄采纳了百里贤的“悬羊击鼓、饿马嘶草”计,成功骗过匈奴人,带着三千精骑星夜返回九原,遂即尽起大军离开了九原,临行前,项庄烧掉了几乎所有的辎重以及多余的粮食,只带走了四万石粟米以及六万石腊肉。

    这十万石粟米、腊肉足足占用了五万头驮马!

    处理掉多余的粮食以及所有带不走的辎重之后,项庄又一把大火烧掉了整个九原,遂即尽起大军、押着五千汉军战俘杀奔云中而来,此来云中虽说只是过路,可如果时间上允许的话,项庄并不介意顺道把林胡人给屠了。

    匈奴占据河套之后,林胡多半会选择投降。

    如今的林胡部落虽然只有不到五千壮丁,却有十几万妇孺,因为楼烦部落战败之后,所有的妇孺全都被林胡人俘虏了,这十几万妇孺如果投降了匈奴,则不出二十年,匈奴人就会凭添至少十万壮丁,这对于中原各国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第192章 鬼魅骑兵

    云中原属赵国,秦灭赵,置云中郡。

    陈胜、吴广在大泽乡发动反秦暴乱,天下蜂起,关东各地皆反,云中郡先后并归代国、赵国,久经战乱,定居在云中郡的秦人以及关东移民不是死就是亡,到现在,只剩下林胡部落还在云中草原上游牧。

    后来,林胡王就索性占了云中城。

    不过,如今的云中城早已经不复当年刚刚筑城时的光景了,黄土夯筑的土城墙大多已经崩坏,林胡人只在几十个大大小小的缺口上补了木栅栏,勉强可以抵挡野兽的侵袭,要想抵挡敌人的进攻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麾下亲兵进入大帐时,林胡王正在赏玩一尊黄金酒爵。

    “大王,不好了!”亲兵单膝跪地,神情紧张地道,“中原人杀过来了!”

    “什么,中原人?”林胡王放下黄金酒爵,皱眉道,“哪里的中原人,是雁门那边的韩国人,还是九原那边的楚国人?”云中郡紧邻雁门、九原,除了与九原的项庄有往来,跟雁门的韩王信也多有商贸往来。

    “是是是九原的楚国人!”

    “楚国人?!”林胡王闻言顿时吃了一惊。

    如果来的是雁门的韩国人,林胡王并不怕,打不过跑就是了。

    如果来的是九原的楚国人,那可就麻烦了,上次楚军在高阙关大败休屠人的一战,林胡王早就听说了,休屠王的四万大军都不是楚军的对手,现在林胡部落只剩下五千余骑,又怎么可能打得过楚军?关键楚军也是骑兵,跑都没法跑!

    咬了咬牙,林胡王怒吼道:“金箭传令,各部集结!”

    当项庄亲率八千骑兵赶到云中城外时,五千林胡骑兵也已经完成集结了。

    林胡王虽然贪婪,倒也不蠢,他并没有下令据城死守,如果据城死守的话,林胡人以落后的军械去面对楚军的强弓硬弩,那可就是守死了!到时候四座城门和几十个缺口被楚军一堵,林胡王就是想跑都跑不掉了。

    “快点,快把床弩都推上来!”

    “还有投石车,快把投石车架起来!”

    林胡王一声令下,五百具床弩便纷纷推到了阵前,还有五十具投石车也在林胡阵中高高地竖了起来。

    远远望去,那五十具投石车就像五十头巨大的怪兽,狰狞而且可怖。

    不过,对面的项庄却是神情冷漠,这些床弩和投石车早在交易给林胡人之前,就已经被公输车给处理过了,这会,那五百具床弩的弩臂还有投石车的甩臂早该腐朽了吧?当下项庄轻轻扬起右手往前一压,八千骑兵便开始缓缓向前。

    距离林胡人还有千步之遥时,项庄轻催乌骓马,开始加速。

    项庄身后,蒙殛的三千秦骑以及庞钰的五千魏骑也纷纷开始加速,距离林胡人还剩下不到七百步远时,八千骑兵已经完全起速,一时之间,只见马头攒动,马鬃飘扬,几万只铁蹄猛烈地叩击着大地,尘土飞扬、碎草四溅中,更有如雷般的轰鸣声。

    对面林胡阵前,林胡王顿时间变了脸色,旋即回头向着数百名正在拼命绞动弩机绞盘的林胡壮汉大声怒吼:“快点,动作快点……”

    话音未落,五百具床弩的弩臂突然间纷纷崩断!

    手持木棰守在床弩后面等着击发的五百壮汉猝不及防,好几十人都被反弹过来的弩臂打成了重伤,其中两个最倒霉的更是直接被弩臂打爆了脑袋,红的血浆还有白的脑浆顿时四下飞溅,喷的到处都是,将极碜人。

    几乎是同时,五十具投石车的甩臂也被拉断了!

    林胡王的脸色霎时变得一片煞白,这些狡猾的中原人,原来早就对这批床弩还有投石车做了手脚了,可恨,真是可恨哪!

    “大王,中原骑兵冲过来了!”一名亲兵凄厉地大叫起来。

    林胡王霍然回头,只见汹涌向前的楚军骑兵已经近在五百步内了!

    “可恶!”林胡王咬了咬牙,突然擎出双刃重剑高举过顶,厉声怒吼道,“林胡部落的勇士们,突击,全军突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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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项庄一骑当先,纵马狂奔。

    凛冽的北风吹在脸上,就跟刀割似的疼,脚下的大地正如潮水般往后倒退,项庄的眸子里却分明有两团火焰正在幽幽燃烧,经过数月打熬、整训,楚军轻骑终于成军,今天,就让林胡人成为楚军轻骑的第一个祭品吧!

    对面的林胡人也悍不畏死地迎了上来。

    倏忽之间,项庄擎出横刀高举过顶,仰天长啸:“嗷……”

    霎那之间,身后汹汹跟进的八千轻骑便迅速向着两翼展了开来,不到片刻功夫,便摆开了每排一千骑、前后八排的骑兵横阵。

    项庄高举过顶的横刀再往前轻轻一引,八千轻骑便齐刷刷地擎出了角弓,遂即挽弓搭箭,一枝枝冷森森的箭簇已经瞄准了前方汹涌而来的林胡骑兵,倏忽之间,项庄手中的横刀已经泠漠地斩了下来,下一刻,八千轻骑兵便同时松开了弓弦。

    霎那之间,八千枝狼牙重箭已经掠空而起,刺耳的尖啸声中,八千枝利箭已经在空中交织成一大片绵绵无际的死亡箭雨,向着林胡骑兵头上攒落了下来,林胡阵中顿时响起了无比惨烈的哀嚎声,遂即就是一片人仰马翻。

    两波箭雨过后,双方骑兵相距已经不足百步!

    林胡王仰天一声长啸,林胡骑兵也纷纷擎出短弓,准备回击。

    几乎是同时,项庄却绰刀回鞘又高高扬起了右手,遂即握手成拳!

    看到项庄手势,身后汹汹跟进的八千轻骑便纷纷勒转马头,就像是一股汹涌的洪流突然间从中分成了两股,斜着切向了林胡人的左右两翼,当最后一排楚军轻骑左右分开时,一队诡异的骑兵突然间鬼魅般冒了出来!

    “这是……”林胡王的瞳孔霎时急剧收缩。

    紧紧追随在林胡王身后,正等着与中原人厮杀的林胡人也惊恐地睁大了双眸。

    这是一群什么样的骑兵?马背上的骑士全身披挂重甲,甚至连脸上都罩了一层黝黑的面甲!只有两条黑黝黝的狭缝,透出了骑士冷气森森的眼神!尤其令人不敢相信的是,这群骑兵的战马居然都披挂了铁甲!

    还有,每一骑鬼魅骑兵都手持一枝又粗又长的长矛,锋利的矛尖高高竖起,又直直地刺入了虚空,其长度少说也有三四丈长,在鬼魅骑兵马鞍的左右两侧,还各探出了一柄向前弯曲的单刃长刀,内侧的刀刃寒光闪闪,看着就很锋利的样子!

    这群骑兵虽然不多,也就两百来骑的样子,展开的正面也不过三四百步,可带给林胡人的压力却是空前的,对于未知的事物,人类总是会感到本能的恐惧,对于这群从未见过的铁甲骑兵,每一个林胡人都从灵魂深处感到了恐惧、战栗。

    “放箭,快放箭!”林胡王深深地吸了口冷气,扬剑长啸,“射死他们!”

    五千多林胡骑兵纷纷挽弓放箭,五千多枝带有青铜箭头的羽箭顿时间便交织成了一片密集的箭雨,向着这两百余骑鬼魅骑兵的头上攒落了下来,下一刻,林胡人却吃惊地发现,这群鬼魅骑兵竟是毫发无损,甚至连速度都没有减缓丝毫!

    林胡人射出的羽箭根本就不足以穿透这群鬼魅骑兵的重甲!

    倏忽之间,这群鬼魅般的骑兵距离林胡骑兵已经不足五十步了。

    “嗷……哈!”奔驰在最中间的那骑鬼魅骑兵突然仰天咆哮,两百余骑鬼魅骑兵便纷纷将直刺虚空的长矛压了下来,霎那之间,两百多枝三四丈长的长矛就在骑兵阵前形成了一排冷森森的死亡矛林,然后向着林胡人碾压了过来。

    顿时间,一股无可阻挡的狂暴气息便向着林胡人排山倒海般碾压了过来。

    汹涌向前的林胡骑兵顿时间骚动了起来,原本严谨的骑兵阵形也顷刻间阵脚大乱,面对这样一群钢铁怪兽般的鬼魅骑兵,面对如此可怕的声势,没有一个人能够做到镇定,也没有一个人能够无所畏惧,草原胡人再漠视生命也仍然不行。

    “魔鬼,这些全都是魔鬼,跑啊,大家快跑哇……”

    “天哪,哦我的天哪,我不想死,大家还是赶紧跑吧。”

    “该死的,这究竟是些什么怪物?我可不想留在这里等死!”

    无尽的恐惧之中,越来越多的林胡人勒马回头,纷纷加入了逃跑的行列。

    “不许后退,不许后退……”林胡王挥舞着双刃剑,拼命咆哮,试图挽回败局,却再没人理会他,甚至连他的亲卫骑兵也出现了逃兵。

    地动山摇的铁蹄声中,两百余骑鬼魅终于猛烈地撞入了凌乱不堪的林胡骑阵,战场上顿时便爆起了猛烈的撞击声,一霎那间,两百余骑林胡人便被锋利的长矛整个戳穿,他们的坐骑也被鬼魅骑兵的坐骑纷纷撞翻、碾死。

    仗剑冲在最前面的林胡王首当其冲,一下就被中间那骑鬼魅骑兵手中的长矛捅穿了胸口,然后整个人挂在长矛上被带离了马背,直到咽下最后一口气,林胡王都没有看到那骑鬼魅骑兵的样子,他看到的最后印象,就是对方眼窟里透出来的那两道幽冷的杀机!

第193章 交好赵国

    面对突然出现的鬼魅骑兵,林胡人从心理上就首先崩溃了,再加上重甲铁骑无可抗拒的强大冲击力,整个骑阵顷刻间就陷入了巨大的骚乱,蒙殛、庞钰的八千轻骑趁机碾压,整个战局顿时间急转直下,林胡人,再无力回天。

    两百余骑重甲铁骑的初阵,堪称完美!

    不到半个时辰,五千余骑林胡人就几乎被屠戮殆尽。

    望着尸横遍野、血流飘杵的战场,项庄再次扬起右手又伸出食指往前轻轻一压,冷酷而又残忍地下令道:“号令全军,进城,旦发现林胡人,不分男女无论老幼,尽屠之!所有马匹全部带走,所有牛羊,悉数宰杀,弃之荒野!”

    “喏!”蒙殛、庞钰轰然应诺,策马飞奔而去。

    片刻之后,云中城内便响起了绵绵不息的惊叫声、哀嚎声还有马嘶人沸声,项庄闭着眼睛都能想象得出来,城里该是怎样的一副景像,此时的云中绝对是真正的地狱,不过,项庄并不会因此而心软,更不会因此而改变决定。

    凭心而论,项庄很讨厌杀人,尤其是手无寸铁的妇孺!

    可林胡的这十几万妇孺将来注定要成为匈奴人的妇孺,为了守护中原华夏的文明,项庄必须杀光他们,否则,二十年后匈奴越过长城南下中原时,将会有几十万甚至上百万无辜的中原妇孺惨死在这些长大之后的孺子的刀下!

    为了中原华夏的文明延续,项庄又何惧骂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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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天之后,当冒顿亲率五万轻骑追到云中时,留给他的就只剩下满城的尸体以及荒野上随处可见的牛羊尸体,而楚军却早已经不见影响。

    “可恨!”冒顿对空恨恨地挥了一马鞭,顿时发出叭的一声空响。

    公叔说叹了口气,劝道:“大单于,别追了,楚军没有掳走林胡人的妇孺牛羊,而是冷血地加以屠戮,就是不想添加累赘,不出意外的话,楚军现在应该已经过了代郡,都快进入上谷了,我们再怎么追,只怕也追不上了。”

    冒顿想了想,喝道:“不追了,回河套!”

    虽然冒顿很想继续追杀呼延正德,可他更清楚,最多再有半个多月,今冬的第一场大雪就要降临了,当务之急是抢在大雪封冻之前把漠北老营的妇孺牛羊尽数迁徙到河套来,相比漠北草原,河套才是匈奴人真正的繁衍圣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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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邯郸,赵王宫。

    虽然已经是深夜了,赵王张敖的寝殿里却仍是灯火通明,虽然门窗紧闭,却仍然可以听到悦耳的笙歌声以及悠扬的编钟声,隐隐约约的还能听到小娘的娇笑细语声,神色匆匆走到附近的国相贯高一听之下,脸色顿时就沉了下来。

    守在寝殿外的内侍见是国相贯高,赶紧见礼。

    贯高回了礼,又命内侍推开殿门,一股热浪顿时伴着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

    不等贯高迈步,一个气急败坏的声音已经从殿内传了出来:“哪个狗东西?大王都没有传唤,就敢擅自入内?唵?!”

    贯高正了正衣冠,冷然道:“怎么,本相还进不得大王寝殿了?”

    刚才那个气急败坏的声音顿时嘎然而止,正斜靠在软褥上饮酒作乐的张敖赶紧推开怀里依偎着的两个美貌小娘,急急翻身跪坐而起,又拱手作揖道:“相父,夜都这么深了,您老人家怎么还没有睡呀?”

    坐在张敖下首的一个中年男子也赶紧跪坐起身,向贯高拱手见礼。

    这个中年男子不是别人,正是深受赵王张敖宠信的近臣张景,张景也是张敖宗族。

    不过贯高更是先王张耳托孤的重臣,由于张敖生性懦弱,张耳临死之前把国事托付给了国相贯高以及上将军赵午,尤其是国相贯高,几乎总掌赵国一应大小事务,连张敖见了他都得恭恭敬敬地叫一声相父,张景又岂敢托大?

    贯高却没有理会张景,而是向着张敖大礼参拜,然后神情凝重地禀报道:“大王,刚刚接到恒山郡守的快马急报,盘踞九原的楚军已经进入邯郸郡,而且据说楚军兵势大增,项庄小儿竟然拉扯起了一支强大的骑兵,少说也有三万骑!”

    “啊,三万骑兵?!”张敖闻言顿时吓得脸色煞白。

    张敖不能不害怕,楚军铁骑旦夕可至邯郸,邯郸却是守备空虚!

    看到张敖这副样子,贯高心下不禁叹了口气,当下脸上的神情也缓和了下来,劝道:“大王不必担心,楚军虽然势大,却未必就是冲着咱们赵国来的,而且,老臣已经派谴飞骑前往白马津大营,最迟后天上午,上将军就能率军回防邯郸了。”

    最近这段时间,赵国跟梁国的关系闹得挺僵,起因是彭越派人向赵国借粮,赵国国相贯高以国君新丧为由拒绝了彭越的要求,彭越得信后勃然大怒,扬言要尽起梁军灭了赵国,并且派大将刘寇在白马津附近架桥造船,准备渡河。

    赵国上将军赵午不敢怠慢,急忙率领十万大军前出白马津扎营。

    “对对对。”张敖连声道,“赶紧让上将军带着大军赶回邯郸,赶紧赶紧。”

    看到张敖已然吓成这副样子,贯高也实在不忍心再说重话了,有些事,说不得只能由他跟上将军赵午、次将军白宣拿主意了,好在他贯高跟上将军赵午都是先王托孤重臣,临机处置军国大事,倒也不算越权逾制。

    当下贯高便告退出了赵王宫。

    然而,等贯高返回国相府时,门下小吏竟告诉他有客来访!

    “有客来访?”贯高愕然道,“都这么晚了,这是谁呀?!”

    话音未落,一青衣秀士已经从客厅里走了出来,向着贯高浅浅一揖,朗声道:“盱眙武涉,见过国相。”

    “武涉?”贯高的眼睛顿时眯了起来。

    武涉原本只是藉藉无名之辈,不过自从他在敖仓成功说动彭越跟吕泽反目之后,他的名声就已经传遍天下了,至少贯高听过他的大名。

    武涉道:“国相,这里好像不是说话的地儿?”

    贯高哑然,当下肃手道:“武涉先生,里边请。”

    进了大厅,两人分宾主落座,贯高又命门下小吏奉茶。

    茶文化在华夏源远流长,传说上古神农氏就已经懂得制茶了,到了商周时代,更由周公制定了正规的饮茶礼仪,不过直到盛唐,茶都是一种只有高级贵族才能享用的奢侈品,所以贯高拿出茶来招待武涉,已经是真正的款待了。

    然后贯高才问道:“不知先生深夜来访,有何公干哪?”

    武涉呷了口热茶,这才放下茶盏说道:“我家上将军统率五万铁骑大举进入赵地,想必国相已经得到消息了吧?”

    贯高默然,他知道武涉还有下文。

    果然,武涉顿了顿,又接着说道:“其实赵王跟国相完全不必紧张,我家上将军根本没有要跟赵国为难的意思,只要赵军能够让开一条通道,供我楚国大军顺利南下,则我家上将军就将重重酬谢,奉送好马千匹!”

    “哦?”贯高捋了捋颔下长髯,一双老眼顿时眯了起来,“这么说,贵军数万铁骑大举进入赵地,并非为了攻城掠地,而只是路过喽?”

    “对。”武涉微笑点头道,“我楚国大军只是路过。”

    贯高忽然说道:“不知先生想过没有,如果我军让开大路,放楚军过境,将来汉王知道之后,又岂会轻饶我家大王?”

    武涉愕然道:“敢问国相,赵王什么时候成了汉王家臣了?”

    贯高皱眉不悦道:“先生慎言,我家大王何曾变成汉王家臣?”

    “那可奇怪了。”武涉佯装不解地道,“既然赵王不是汉王家臣,那么赵王做什么,又何必顾忌汉王的感受呢?赵王是王,汉王也是王,大家都是王,汉王又有什么资格对赵王指手划脚,又有什么资格指责赵王呢?”

    贯高顿时被武涉说得哑口无言。

    仔细想想,还真是这么回事,赵王是王,汉王也是王,虽然赵国的先王是刘邦封的,但是从名份上讲,大家都是王,并没有高低贵贱之分,汉王又有什么资格对赵王指手划脚,难道赵王还不能主宰赵国国事?那才是笑话。

    武涉正了正衣冠,又道:“其实,国相心里也很清楚,既便没有赵王允许,我大楚铁骑也同样可以南下中原,单凭赵国一国之力,要想拦住我大楚铁骑可谓痴人说梦,既便汉王大军亲至,也未必能拦住我大楚铁骑!”

    说此一顿,武涉又道:“不过,在下必须提醒国相,一旦楚汉在赵地开战,真正受苦的还是赵国百姓,到那时候,我大楚铁骑所过处,赵地必将尸横遍野、血流飘杵,人烟稠密的邯郸郡,只怕就要十室九空了!”

    贯高微微色变道:“先生这是威胁么?”

    “不。”武涉摇头道,“在下只是想提醒国相,不要当汉王的走狗,我大楚铁骑也不愿跟赵军开战,甚至,我家上将军还很希望能够交好赵国。”

    贯高依然沉默着,这么大的事情,一时之间他确实无法决断。

    当下武涉长身而起,对贯高说道:“既然国相一时之间难以决断,在下便告辞了,不过在明天中午之前,在下会在驿馆等候国相的消息,告辞。”说罢,武涉又微微躬身向贯高浅浅一揖,遂即转身扬长而去。

第194章 上位者

    次日清早,赵国上将军赵午就赶回了邯郸,贯高当即请他过府议事。

    在国相府客厅,贯高将武涉的意思对赵午重新转述了一遍,然后道:“上将军,不知道您是个什么意见?”

    赵午反问道:“国相的意思呢?”

    贯高叹息道:“楚军,不可小觑哪。”

    赵午点头道:“楚军锐不可挡,的确不容小觑。”

    贯高道:“所以,武涉有句话并没有说错,一旦战端开启,我赵地必将尸横遍野,血流飘杵,邯郸郡好不容易有所恢复,只怕立刻又要十室九空了!”

    赵午道:“可要是就这样放走楚军的话,汉王那里需不好交待。”

    “交待?有什么好交待的?”贯高皱了皱眉,闷声说道,“我们大王身为赵王,难道连赵国的国事都做不了主,都要汉王来指手划脚吗?”

    赵午道:“既然国相决心已定,在下必全力支持!”

    贯高道:“好,那咱们就尽快划出一条行军路线,供楚军过境!”

    说罢,贯高又回头一招手,早有门下小吏把屏风给抬了过来,然后又将一方赵国地形全图在屏风上悬挂了起来。

    当下贯高、赵午两人起身来到了地图前。

    望着地图,贯高忽然问道:“上将军,梁军还在白马?”

    “在。”赵午点头道,“刘寇还在对面大张旗鼓,架桥造船呢。”

    贯高捋了捋颔下长髯,忽然道:“不如这样,限定楚军沿太行山东麓南下,再沿漳水东行,经邺县、过安阳,最后从白马津渡河!”

    “借楚军以抗梁军?”赵午恍然道,“国相,高,实在是高!”

    贯高微笑不语,既然项庄说要交好赵国,那么他就该有所表示才对,区区千匹好马,未免也太吝啬了,不过想了想,贯高还不放心,又叮嘱赵午道:“不过上将军,还是要加强邺县、安阳守备,谨防楚军偷袭。”

    赵午应道:“国相放心,在下会在沿途派驻重兵。”

    贯高点头,又回头吩咐门下小吏道:“马上去驿馆,请楚使前来!”

    “喏!”门下小吏躬身作揖,领命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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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免赵国误会,楚军在邯郸郡与恒山郡交界的高县附近驻扎了下来。

    因为再往南走就是邯郸郡了,而邯郸郡是赵国的核心区域,人口密集,在没有与赵国达成协定前,项庄并不想贸然南下。

    因为项庄真不想跟赵国开战。

    如今的天下大势,已经今非昔比了。

    去年的这个时候,楚军还是一支孤军,而且正遭到九路诸侯的追剿,没有前方,没有后方,没有未来,甚至也没有希望,那时候,楚军为了活命,什么都能做,杀人放火,掳掠,可以超脱任何道德底线,但是现在不同了。

    现在项庄已经在逆境中拉扯起了一支铁骑!

    只要带着这支铁骑回到江东,复兴大楚再不是奢望!

    更重要的是,刘邦老儿已经被楚军逼回关中,而且短时间内出不来了,这一来,天下就重回战国时代了,这个时候,楚军就再不能为所欲为,到处竖敌了!这个时候,项庄就要慎重处理楚军跟各国之间的关系了。

    穷兵黩武,是绝对成不了大事的!

    说到打仗,还有谁能比项羽更厉害,可最终项羽不还是败了?

    所以,从现在开始,项庄要学着通过政治、外交等手段来解决国与国之间的纷争了,只有当政治、外交等手段实在解决不了问题之时,才能最终诉诸武力,最终发动战争!这,才是一个上位者应有的思维、应有的处事方式。

    对于项庄如此慎重对待过境赵国的方式,桓楚、季布甚至高初、萧开、田横、蒙殛等大将都很有些不以为然,以楚军如今的战斗力,再加上又都是来去如风的骑兵,又何必顾及赵国的反应?赵军不拦也就罢了,若敢拦,那就打他个落花流水!

    不过,尉缭、百里贤对项庄此举却颇为欣赏,尤其是尉缭。

    对于项庄在带兵打仗、驭将驭人方面的能力,尉缭从来都不担心!

    尉缭只是有些担心,项庄在处理国事上会流于草率,具体到眼下,他担心项庄会采取蛮横的方式强行过境赵国,渡过河水之后,只怕也会以同样蛮横的方式过境梁国甚至淮南返回江东,不过如今看起来,却是他多虑了。

    项庄大帐内,项庄正与尉缭、百里贤闲聊。

    自从摆脱匈奴追兵之后,最近这段时间楚军过得比较逍遥,沿途经过上谷、广阳时,燕军根本就没敢出来惹事,相比中原各国,燕国人口最少,兵力也最弱,数万楚军铁骑大举进入燕地,燕军缩在城内,哪里还敢出兵截杀?

    项庄用匕首切了片腊肉塞进嘴里,边嚼边问尉缭道:“军师,武涉去邯郸好像已经有七八天了吧,差不多也该有消息了吧?”

    “上将军不用担心,武涉这两天必回。”

    尉缭说着,又紧了紧身上的白虎皮大氅,上次项庄在河套猎了头白虎,还真就给尉缭鞣制了一件白虎皮大氅,还别说,这一路行军,尉缭裹着白虎皮大氅,还真没怎么觉着冷,以往每年冬天都要发作的老寒腿,也缓解多了。

    “以武涉先生之辩才,说服贯高、赵午之流只是小菜一碟。”

    坐在尉缭下首的百里贤也附和道,年轻人就是年轻人,气血旺,尉缭都已经裹上白虎皮大氅了,百里贤手里却还摇着羽扇呢。

    话音方落,帐帘掀处,武涉已经施施然走了进来。

    不等武涉见礼,项庄就笑道:“嘿,这可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呃……”武涉闻言愕然,又拱手见礼道,“上将军,在下武涉,不是曹操。”

    尉缭、百里贤也是面面相觑,曹操是谁?怎么典藉上从未见过此人的记载?项庄却是心头大汗,倒是忘了现在才是秦末,曹操还得差不多四百年后才会出生,而且,这个世界已经被他的蝴蝶翅膀扇了个天翻地覆,汉朝估计都不会有了,还会有曹操吗?

    当下项庄干咳一声,问武涉:“先生,贯高、赵午他们是怎么答复的?”

    “回禀上将军,他们已经答应了。”武涉拱了拱手,又从衣袖里取出一封丝帛地图,接着又说道,“不过他们还给咱们限定了行军路线,只准许沿着他们划定的路线走,否则,就视同对赵国的挑衅,赵国就要跟咱们开战。”

    百里贤摇了摇羽扇,道:“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尉缭也道:“赵地一马平川,倒也不用担心中埋伏。”

    项庄接过地图,一眼扫过又递给了右下首的尉缭,然后说道:“行,就按赵国划定的这条线路,明日一早大军开拔,南下白马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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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马津,梁军大营。

    梁国上将军刘寇正在大帐里喝闷酒,最近这段时间,刘寇的心情不太好。

    刘寇心情不好的原因其实非常简单,因为没仗打了!自从项羽兵败垓下之后,梁军就基本上没捞着什么仗打了,没仗打,也就意味着没有油水,没有油水,刘寇帐下那些个骄兵悍将立刻就不答应了,几乎天天滋事。

    滋事也就罢了,老实说刘寇并不在乎梁国百姓的死活,麾下的骄兵悍将常拿梁国百姓人头向梁王冒功请赏,刘寇也常常是睁只眼闭只眼不予理会,可是最近,梁王却委任一个名叫奚意的家伙为国相,开始在梁国各郡大肆整顿治安,很是抓了不少人。

    被抓的人当中,有不少是刘寇的亲信,刘寇去跟梁王求情,梁王非但不允,竟然还把他训斥了一顿,你说刘寇能不郁闷?

    刘寇正喝着呢,副将褚淳忽然进来禀报道:“上将军,河对面开来了好多骑兵!”

    “骑兵?!”刘寇闻言悚然一惊,身上的几分酒意顿时不翼而飞,当下起身披甲,一边问褚淳道,“有多少骑兵?”

    褚淳道:“末将估计,少说也有上万骑!”

    “上万骑兵?!”刘寇越发吃惊道,“赵国哪来这么多骑兵?”

    赵国真要有这么多骑兵,那梁军跟赵军之间的较量可就胜负预料了。

    梁军锋锐,相比赵军更加骁勇善战,可梁军的劣势也非常明显,那就是军粮不继,难以持久,一旦赵军深沟高垒、坚守不出,梁军很快就会军粮告尽、不战自退,现在,赵国突然多出上万骑兵,对梁军就更加不利了。

    当下刘寇匆匆披挂整齐,又带着副将褚淳直趋了望塔而来。

    登上了望塔往河水北岸极目远眺,刘寇果然看到了黑压压的、无际无边的骑兵海洋,褚淳说有上万骑兵,那还是保守了,刘寇估计,少说也该有三万骑!三万骑兵,这可是一支令人生畏的战力了,赵国什么时候组建起这么庞大的一支骑兵了?

    也不知道这支赵国骑兵的战斗力如何,只要能有前赵李牧所统骑军的一半战力,那梁军也别想着等河水结冰之后过河进攻赵国了,还是直接退回定陶、大梁,据城死守罢,因为这仗根本就没法打了。

第195章 韩信出兵

    济水河畔,张说正陪着彭越巡视刚刚开垦出来的湖滩地。

    对于张说这个新任国相,梁王彭越还是相当满意的,没说的,这是个能人,上任不到三个月,就让梁国的治安情形大为好转,张说很是抓捕了一大批人,使肆虐各郡、各县的山贼盗匪基本上销声匿迹。

    治安好了,百姓才能安居乐业。

    从各郡守、县令呈报上来的公文上看,原本各郡、各县普通存在的逃亡现象,现在基本上已经没有了,也就是说,梁国的人口流失现象已经基本遏止住了,现在,张说已经派出数百吏员深入各郡、各县,正在统计人口户数。

    彭越不傻,他当然知道人口才是国之根本!

    现在可不是刚从巨野泽起兵之时了,那时候,天下是大秦帝国的天下,他彭越不过是个反贼,大肆杀戮、大肆破坏也没啥;现在也不是前些年楚汉争霸的时候了,那时候,大半个梁国还是项羽的,烧杀掳掠也是为了打击项羽。

    可是现在,梁国是他彭越的,梁国百姓是他彭越的子民,再放任各路山贼盗匪在梁国横行无忌,那不是绝自己的根本么?所以,当张说提出要整顿梁国治安时,彭越就给予了有力的支持,连上将军刘寇来告状都被他狠狠地训了一顿。

    为了保证张说的治安整顿能够顺理推行,彭越甚至把梁军中最为骁勇善战的小将申屠嘉都派到了张说麾下,担任护军校尉。

    治安好转之后,张说便开始组织百姓恳荒。

    梁国地处河水中游,境内河道纵横、沃野千里,几乎是种什么收什么,而且只要避开河水的夏汛,几乎年年都是大丰收,所以自古以来,这一带都是中原最为富庶的区域,也是人烟最为密集的地区,几乎可以说是中原文明的发祥地。

    秦灭六国,中原地区基本上没有遭到太大的破坏。

    事实上,在秦扫灭魏国之后的十余年内,中原地区的人口还有了很大增长。

    中原地区真正的灾难始于陈胜、吴广的暴乱,在后世的史书上,一直把这场暴乱标榜为起义,但事实上,这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暴民叛乱。

    秦灭魏,有强大、严谨、有序的国家体系做后盾,因此能够很好地接管魏地,使魏地迅速走上正规,可陈胜、吴广这两个暴徒在夺取了魏地之后,却只是一味地破坏、破坏、再破坏,结果就把个繁华富庶的中原搞得乌烟瘴气,民不聊生。

    此后,楚汉相争,主战场又在魏地,前后八年混战下来,整个中原的人口大量流失,田园大量荒芜,原本人烟密集的中原,都快要变成无人区了。

    所以,张说在初步整顿好治安之后,就马上组织百姓恳荒,眼看就要入冬了,如果抓紧时间开恳出大片的荒地,则播下的小麦明年夏天就能收割,收了第一茬夏粮之后,梁国的饥荒就基本上能捱过去了,百姓也不用再挖野菜充饥了。

    张说边走边对彭越说道:“大王你看,这一片河滩地少说也有上千顷之广,虽说已经荒芜了好几年,不过每年夏汛之后都会被河水淹没,因此肥力足够,如果全都种上小麦,在明年夏汛到来之前,至少能收获十万石小麦!”

    一千顷就是十万亩,一石为120秦斤,约等于后世的60斤。

    也就是说,秦汉时代小麦的亩产只有区区60斤,无疑是很低的。

    不过彭越听了却非常的满足,无比惊喜地道:“国相,你是说,只这一片河滩地,到明年夏天就能收获十万石粮食?”

    张说道:“只要有足够的麦种,问题不大。”

    梁国地处中原,地势平坦,土地肥沃,耕种面积极为广阔,如果有足够的劳力,别说上千顷,就是开垦十万顷良田都不成问题,这也是张说敢于临危受命的底气所在,因为梁地物华天宝,稍加治理就能五谷丰登!

    “麦种不是问题。”彭越摆了摆手,不无兴冇奋地道,“齐王是个讲信义的人,他说了会借我们五千斛麦种,就一定会借!”对于韩信的人品,彭越还是信得过的,就是这家伙收的利息也太重了,只借五千斛,却要还两万斛,真他娘的黑。

    君臣两人正说得高兴,护军校尉申屠嘉忽然匆匆上前,双手捧着一封书简递到了彭越面前,恭声道:“大王,上将军急报!”

    彭越接过书简,匆匆看完顿时变了脸sè。

    张说道:“大王,是不是白马津那边出什么变故了?”

    彭越没有说话,而是把书简递给了张说,张说看完书简,也是难以置信地道:“至少两万骑兵?!赵国什么时候组建了这么庞大的骑军?!”

    “这不是赵军。”彭越摆了摆手,沉声道,“是楚军!”

    “啊,楚军?!”张说蹙了蹙眉,低声道,“流窜到九原的楚军?”

    彭越点了点头,喟然道:“没想到,真是没想到啊,项庄小儿的楚军余孽非但没有被九原的胡人给击灭,看样子竟然还反过来吞并了九原的胡人,这才半年时间,竟然就拉扯起了这么庞大的一支骑军!厉害,厉害哪!”

    “大王,这可怎么办好?”张说道。

    早在几个月前,汉王就曾谴使前来,说是一旦项庄的楚军余孽南下中原,让梁军无论如何不能放他们过去,显然,汉王早就知道项庄的楚军残部并没有被胡人吞并,也知道楚军迟早会离开九原南下江东,所以才会谴使前来。

    如果汉王没有谴使前来,梁王大可以装聋作哑,任由楚军过境。

    可现在,汉王已经谴使前来,梁王如果放任不管,那就有些说不过去了,至少有不尊重汉王的嫌疑,现今天下,虽说各王并立,但谁都知道,汉王才是诸王之首,说到底,不管是齐王还是梁王,都还是汉王册封的呢。

    彭越沉吟片刻后道:“即刻谴飞骑向齐王求援!”

    张说默默点头,彭越此举无疑是很明智的,单以威望而论,天下诸王,无人能出汉王之右,可以武力而论,却以齐王最为善战!所以,如果齐王出兵,则梁王不妨跟着出兵,如果齐王对此不闻不问,梁王也大可以置之不理。

    次日,彭越派出的飞骑就长驱六百里赶到了临淄,韩信得讯,当即召集上将军曹参、国相王陵以及亚相娄敬前往齐王宫议事。

    传阅完梁王送来的求救信,韩信道:“诸位,都说说吧。”

    上将军曹参不假思索地道:“早在几个月前,汉王就曾谴使前来,说一旦发现项庄小儿的楚军残部大举南下,则大王无论如何也要出兵截击,汉王乃诸王之首,大王理应遵其号令行事,因此,臣以为大王应该出兵。”

    亚相娄敬幽幽地道:“可问题是,梁王的求援信里也说了,项庄的楚军余孽在吞并九原胡人之后,已经变成了清一sè的骑军,而我大齐的军队却多是步军,两条tuǐ怎么也不可能跑过四条tuǐ,又靠什么打败楚军呢?”

    国相王陵道:“骑军的机动力固然强,可我们也并不是非要打败楚军不可,只要我军与梁军联手,以河水天险为屏障,将项庄小儿的楚军余孽阻在河水北岸,令其不得南下江东与项佗、项冠的楚军残部汇合即可。”

    娄敬道:“河水延绵上千里,拦,只怕是拦不住吧?”

    “那也未必。”曹参道,“只要沿着河水南岸多筑烽火台,一旦发现楚军有渡河或者搭建浮桥的迹象,便即烽火示警,楚军纵有数万骑军,又能如何?”

    娄敬微微一笑,不再争执了,他已经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曹参、王陵也同样表明了自己的态度,至于最后,就看韩信怎么决断了。

    韩信沉吟片刻后道:“国相留下来辅佐太冇子监国,上将军及亚相随寡人兵发白马,偕同梁王共击楚军!”说此一顿,韩信又道,“再谴使者前往邯郸,敦促贯高、赵午从身后袭击项庄的楚军残部,不得有误!”

    白马津,也就是白马渡口。

    半个月前,楚军大举进入驻白马津,便开始伐木造船,同时搭建浮桥。

    虽然河水冬季会进入封冻期,但冰层太薄,行人在上面走尚且有坠入冰窟的危险,骑兵过河就更危险了,一旦出现大面积的冰层塌陷,后果将不堪想象。

    值得庆幸的是,河水普遍不深,因此搭建浮桥难度不大,经过半个月的忙碌,浮桥已经延伸到了河水中冇央,再有十天左右,就能直抵河水南岸了!不过,现在的问题是,彭越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回复,放不放行还是个未知数。

    如果彭越执意不肯放行,说不得就只能跟梁军打一仗了。

    毕竟,楚军不可能在白马津一直驻扎下去,虽说军粮肉食还足够支撑大半年,河水北岸也有大片大片的水草地,楚军将近十万匹战马、驮马根本没有草料匮乏之虑,但项庄还是希望能够尽快地回到江东,尽早主持大楚的政局。

    PS:说几句题外话,发现有许多读者老在纠缠一个问题,战马的后勤保障!有个观点,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流行的,都认为战马是很jiāo贵的,除了吃精粮,就只能吃特定的牧草,否则就会拉稀……我的个天哪,真要是这样,当年méng古铁骑拿什么从漠北打到大理,又拿什么从朝鲜打到埃及?难道整个欧亚大陆都种满了牧草?或者说,méng古大军在出征时都随军带着足够一年用的几十万甚至上百万大车的干草?显然不可能嘛?

    事实上,méng古矮脚马对环境的适应能力很强,就跟现在南方养的骡子一样,野外随便吃点什么草都能解决肚子问题,甚至,母马还能反过来提供大量的马奶,而充足的马奶,也是méng古骑兵能够所向披靡的重要原因!

    当然,méng古马适应能力再强,在经过长途跋涉或者高强度的战斗之后,的确是要喂**粮的,就像南方养的骡子,在背负四五百斤柴禾走了几十里路之后,回来就得给它喝半斤黄酒补补,否则,它是吃不消的。!。

第196章 秦王玉玺

    定陶,梁王宫。

    刘寇刚从白马返回,正向彭越汇报楚军的最新动向。

    听完刘寇的汇报,彭越皱眉道:“也就是说,最多再有十天,浮桥就能搭好了?”

    “最多十天!”刘寇点了点头,又道,“而且,最近几天不断有楚军的斥候骑兵趁夜悄悄渡过河水,前来刺探我军虚实,这也说明,楚军很快就要大举过河了。”

    彭越皱了皱眉,转头问右下首的张说道:“国相,齐王那边没还没消息吗?”

    张说摇了摇头,正要答话时,门下遏者奚意忽然高举着一封书简匆匆走了进来,一边疾走一边高声大呼道:“大王,齐王急信!”

    彭越猛一伸手,大声道:“呈上来!”

    按剑守在彭越身后的彭明早已大步上前,从奚意手里接过书简,又转身递给了彭越,彭越打开书简,匆匆看完顿时大喜道:“好,齐王发兵了!”

    刘寇闻言一愣,愕然道:“没想到啊,齐王竟然真发兵了?”

    “这有什么稀奇?”彭越哂然道,“项庄小儿有齐王想要的东西。”

    “大王是说,战功?”张说说道,“击灭项庄的楚军残部,的确是大功一件。”

    “战功?”彭越摇头道,“齐王连项羽的十万精锐都灭了,还会在乎这区区几万楚军残部的微末战功?”说此一顿,彭越又道,“齐王真正想要的是,项庄小儿的秦王玉玺!若是得到了秦王玉玺再献给汉王,那才是大功一件!”

    事实上,彭越他又何尝不想得到秦王玉玺?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如果秦王玉玺真落到了他彭越的手里,他是绝不会献给汉王的,至于韩信得到玉玺后会不会献出,那就不知道了。

    “秦王玉玺?”刘寇的眼睛霎时眯了起来。

    张说也道:“大王是说,秦王玉玺在项庄手里?”

    “没错,就在项庄手里。”对于这一点,彭越倒是非常肯定。

    在关中,项庄祭拜始皇陵时,案上摆放的除了三牲,就有秦王玉玺!当时有不少关中老秦世族目睹,绝对不会有假!当初汉王刘邦之所以会对项庄的几千残兵如此上心,一路穷追猛打,何尝不也是为了秦王玉玺?

    秦王玉玺,那可是始皇帝的正印啊!

    大秦帝国以皇帝名义发布诏命时,盖的都是秦王玉玺!

    如果没有这颗秦王玉玺,刘邦既便称帝,发布诏命时也是名不正、言不顺,各路诸侯和天下世族豪强也多半不会心服。

    刘寇忽然说道:“大王,臣以为,当初就不该向齐王求援,只等楚军过了江,咱们再把陈郡大营、砀郡大营、颖川大营以及东郡大营的军队调集起来,一举围歼了楚军,楚军的恁多马匹还有秦王玉玺岂不就是大王您的了?”

    由于军粮匮乏,彭越的十万虎狼之师,现今分别驻扎在各郡就食,在白马与楚军隔河对峙的就是东郡大营的三万精锐。

    这三万精锐,也是刘寇的嫡系部曲。

    彭越没好气道:“你就知道杀杀杀,调集大军容易,可大军调集起来后,吃什么?没有足够的军粮,你让将士们饿着肚子去跟楚军拼命?”彭越并不惧怕项庄,对自己的十万精锐也很有信心,但他绝不认为梁军能够饿着肚子打败楚军。

    刘寇挠了挠头,不说话了,不过眸子里的凶光却仍未收敛。

    彭越皱了皱眉,吩咐刘寇道:“齐王大军从济北大营开拔,到白马足有四百里,最快也要五天才能赶到,你这便回白马,加强河水南岸的巡逻力度,严防楚军斥候渗透!此外,还要发动将士沿河水南岸多筑烽火台!”

    “喏!”刘寇揖了一揖,领命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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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河水北岸,白马津。

    紧挨着白马津有一大片茂密的森林,如今这片森林已经被楚军封冇锁了。

    在密林深处,已经搭起上百座炉窑,公输车带着上千降卒正夜以继日地烧制大瓮,在每座炉窑旁边,都已经码满了层层叠叠的大瓮,少说也有上万口之多!楚军烧这些大瓮,目的很明确,就是为了渡河。

    虽然田横正带着五千右军在白马津大张旗鼓造船架设浮桥,但项庄并没有把所有的筹码都押在浮桥上,万一彭越不肯放行,那么这批大瓮就会派上用场了,借助这批大瓮,楚军也同样可以渡河。

    当然,缚着大瓮渡河,人马难免要挨冻。

    而且,借瓮渡河,来回运输大瓮也是麻烦,终究不如浮桥方便。

    不过,有道是狡兔三窟,凡事多留一手还是很有必要的,事先谋划好,总要比事到临头再去想辙要强。

    堪堪巡视到一半,林子外面忽然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项庄回头看时,只见蒙殛已经飞马冲进了窑场。

    “上将军,斥候骑兵截杀了两骑信使,发现了这个!”蒙殛翻身下马,先向项庄拱了拱手,又从怀里摸出了几枝木简。

    项庄接过木简,只见上面写满了小篆,而且没有标点符号。

    秦代时的文字,正处在由小篆向隶书过渡的阶段,虽然隶变已经萌芽,但官方文字仍然是小篆,再加上没有标点符号,项庄作这一个穿越者,看起来非常的吃力,所以他接过那几枝木简后顺手就递给了左手边的百里贤。

    百里贤在地上摆开木简,来来回回排列了十几遍,抬头说道:“上将军,这应该是三发一至的密信,虽然缺失了其中的部份内容,但在下仍旧能够猜出大概的意思,这应该是齐王韩信发给赵王的密信,要求赵军配合齐军、梁军袭扰我军!”

    “嗯?!”项庄、尉缭闻言顿时微微色变,配合齐军、梁军袭扰楚军?

    这岂不是说,不但彭越不想放行,甚至连齐王韩信也要来插上一脚?!

    当下项庄也没有心思继续巡视窑场了,便带着尉缭、百里贤匆匆回到大帐,又让晋襄把地图在羊毛毯上摊了开来。

    项庄拍拍地图,说道:“从博阳到白马,只有不到四百里!”

    在造船架设浮桥这段时间,楚军也派出大量细作混入了邯郸、邺城,甚至还悄悄渡河混进了濮阳等梁国大城,很是刺探到了不少消息,譬如说梁军因为军粮匮乏,被迫分兵驻扎各郡就食,譬如韩信削减了二十万军队,只保留了十万精锐,就驻扎在博阳。

    据说,十万齐军精锐驻扎在博阳,是为了震慑盘踞在薛郡的英布大军。

    还有传言说,英布已经跟刘邦翻脸,不但抢占了名义上划归齐国的薛郡,还发兵攻占了东海、泗水两郡,甚至还收编了两个郡的数万汉军,也不知道传言是真是假,如果属实,则对于大楚国来说,无疑是个好消息。

    尉缭皱眉道:“不到四百里,急行军四天就能赶到。”

    百里贤说道:“也就是说,要想抢在韩信大军到来之前渡河,是绝对不可能了。”

    “可恨!”项庄恨声道,“这个韩信,还真是刘邦的忠实走狗啊,刘邦老儿都已经灰溜溜地滚回关中了,韩信居然还这么上赶着替他卖命?”说此一顿,项庄又道,“军师,要不我先带一万精骑借瓮渡河,也给韩信来个半道伏击?”

    “不,这绝对不行。”尉缭赶紧制止道,“上将军,韩信乃当世有名的大兵家,此人在临阵指挥上,可谓亘古无人能及,先不说能不能伏击成功,既便侥幸伏击成功,一万骑兵在兵力上也还是太单薄了,要想击溃韩信大军,只怕远远不够。”

    项庄默然,骑兵最大的优点就是超强的机动力,如果打阵地战,轻骑兵还真奈何不了韩信的步兵集团,除非楚军拥有足够的重骑兵!如果楚军拥有足够的重骑兵,则不管韩信在指挥上有多厉害,楚军也能像碾碎蚂蚁一样把齐军给碾碎。

    然而,楚军只有区区两百余骑重甲铁骑,数量实在太少!

    百里贤也道:“上将军,我军兵少而马多,委实不宜分兵。”

    百里贤的担心也是不无道理,楚军原本就只有两万余骑,却要看顾将近十万驮马,外加四千多降卒,这四千多降卒虽然降了大楚,可军心并不稳固,一旦有个什么风吹草动,他们只怕立刻就会溃逃,甚至是哗变!

    所以,一旦项庄带着上万精骑过了河,剩下的一万骑兵就未必照应得过来了,搞不好贯高、赵午也会生出别样心思,不管怎么说,赵国现今也有十万大军,如果楚军主力都驻在北岸,赵军未必就敢轻举妄动,可如果分了兵,那就难说了。

    项庄闷声道:“那怎么办?等韩信大军一到,再想过河就难了。”

    百里贤剑眉轻蹙,摇着羽扇只是沉吟不语,显然,一时之间他也没什么好办法。

    尉缭捋了捋颔下漆黑如墨的长髯,忽然说道:“上将军,韩信之所以发兵,未必就是为了替刘邦卖命,如果老朽没有猜错的话,韩信此来应该是为了一样东西!”

    “一样东西?”项庄顿时瞳孔微缩,沉声道,“军师是说,秦王玉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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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晚上还有一更。

第197章 献玺(为碧血剑1盟主贺)

    尉缭点了点头,又道:“上将军,其实有句话老朽很早就想跟您说了,只是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不过今天,老朽却是非说不可了。”

    项庄默然,他隐隐已经猜到尉缭想说什么了。

    果不其然,尉缭径直说道:“上将军,把秦王玉玺送给韩信吧。”

    百里贤闻言顿时脸色微变,把秦王玉玺送给韩信?!百里贤本能地想要反对,不过话到嘴边又被他硬生生地咽回了肚子里。

    仔细想想,尉缭的话似乎不无道理。

    项庄还是沉默,心里却难免有些不舍。

    尉缭叹息一声,耐心地劝道:“上将军,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呀!”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尉缭已经把话说得很直白了,在没有足够的实力前,占有秦王玉玺只会给项庄带来灾祸。

    项庄默默点头,尉缭的话无疑是很有道理的。

    历史上,三国名将孙坚不就是因为私藏玉玺,结果遭到刘表伏击、兵败身死?袁术不就是因为得到了玉玺,才萌生了称帝的念头,最终惨遭群雄围攻?

    那么,真的把秦王玉玺献给韩信?项庄还真有些舍不得,这可是至宝啊!

    不过,把秦王玉玺送给韩信的好处也是显而易见的,这无疑是一招妙棋!

    韩信得到了秦王玉玺,则他跟刘邦之间的关系立刻就会变得非常微妙,刘邦虽然是名义上的诸王之首,可汉国无论是国力还是兵力,都无法跟齐国相提并论,一旦韩信拥有了秦王玉玺,他就再不可能奉汉王诏令了。

    没错,韩信是个讲信义的人,对刘邦也的确是感恩戴德。

    可是,人性是非常之复杂的,韩信的内心世界究竟如何,谁也猜不准、摸不透,但仔细分析,还是有迹可寻的。

    在没有发迹之前,韩信可以忍受之辱,在击灭齐国后,又果断上表给刘表请封假齐王,这说明韩信不但是个能屈能伸的大丈夫,也是个有野心的人,同时又有点小骄傲,可能还有一点点缺心眼,不太懂得权谋机变之术。

    后来,楚汉争雄、相持不下时,武涉游说韩信叛汉自立,却遭到了韩信拒绝,范阳辩士蒯彻也劝韩信自立,韩信同样不为所动,还说出了当年刘邦“解衣衣我、推食食我”这一番感人肺腑的话,由此可见,韩信又是个重情重义之人。

    像韩信这样一个复杂的人,他又是齐国的国王,军队比刘邦多,人口比刘邦多,国力比刘邦强,打仗更是天下无敌,一旦他得到秦王玉玺,再献给刘邦的可能性几乎为零,这个可以从当初他灭齐之后上表请封假齐王反推得出结论。

    当初灭齐之后,韩信首先想的不是把齐国交给汉王刘邦,而是上表请封假齐王,那么现在,韩信在得到秦王玉玺之后,首先想到的也绝对不是把玉玺献给刘邦,而是将玉玺据为己有,因为秦王玉玺能给韩信带来更高的荣耀——帝位!

    因为前面分析过,韩信骨子里也是个有野心的人。

    当然,韩信也很重情义,因此只要刘邦不做出太过份的事,韩信绝对不会主动跟刘邦交恶,在刘邦有生之年,韩信也不太可能登基称帝,但在刘邦死后,在韩信心理、道德上的这道枷锁卸下之后,他多半就要称帝!

    正因为韩信重情义,在项庄献上秦王玉玺后,他就再不会为难楚军。

    因为古人极重名分,像秦王玉玺这样的宝物,其份量绝然不比一个国家来得轻,韩信从项庄手里得了这样的天大好处,如果还要继续为难楚军,别说他自己过不了心理关,就是整个天下的世族豪强也要唾骂他了。

    更重要的是,项庄献出玉玺之后,齐楚之间的关系将极大缓和,三五年后,既便刘邦再起大军讨伐大楚,韩信也多半不会再来凑这个热闹了。

    咬了咬牙,项庄回头吩咐晋襄道:“去把武涉先生找来。”

    当天晚上,武涉就乘坐一条小船趁着夜色的掩护悄然渡过了河水,武涉随身还带着个小包袱,里面装的就是天下各路英雄梦寐以求的秦王玉玺!当然,武涉并不是一个人,还有呼延正德随行“保护”,秦王玉玺天下至宝,项庄不能不慎重。

    至于为何只派呼延正德,而不派别人,原因很简单,因为呼延正德是匈奴人,对秦王玉玺的价值还缺乏足够的认知,不容易受诱惑,如果派别人去,既便是桓楚、季布这样的楚军宿将,面对至宝,也难保不起异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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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天之后,韩信的五万大军便到了东阿县,至于曹参所率的两万前锋大军,更是早就过了东阿,距离白马已经不足百里了。

    进至东阿,齐军并没有进城,而是在城外扎下了大营。

    虽说这次出征,齐王是应梁王之邀,但梁国可没有向齐军提供军粮的义务。

    说起来,梁国各郡、各县现在都难,除了少数豪族富绅,绝大部份平民百姓都只能依靠剥树皮、挖野菜来充饥。

    看到梁国百姓这么艰难,韩信没来由地想起了早年自己落魄时的情景,当下动了恻隐之心,吩咐娄敬道:“亚相,你这便修书一封,谴快马送回临淄,除了原定借给梁国的五千斛麦种,再额外追加五千斛,尽快解来东郡。”

    “喏!”娄敬恭应道,“臣这便回去修书……”

    话音方落,亲军校尉程黑忽然大步进帐,供手作揖道:“大王,辕门外有个自称盱眙武涉的家伙,想要见您。”

    “武涉?他不是项庄帐下辩士么?”娄敬当下也不急着走了。

    当初楚军山穷水尽,武涉凭着三寸不烂之舌,说动彭越、吕泽在敖仓一通混战,结果给了项庄机会,连下洛阳、函谷、咸阳,险些动摇了刘邦的关中根基,从此天下扬名,现在武涉的大名,几乎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又是这个家伙。”韩信摇了摇头,道,“请他进来。”

    “喏!”程黑揖了一揖,领命去了,稍顷,便领着两人进了大帐。

    前面那人一袭青衣,韩信隐隐还有些印象,显然就是武涉,跟在武涉身后的那人却让韩信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好一条昂藏汉子,身高近丈,大冬天的却只穿了袭兽皮袍,两条胳膊裸露在外,肌肉俨然,竟然比寻常汉子的大腿还粗!

    韩信再回头看程黑,程黑身高九尺,腰粗十围,在齐国也算是万里挑一的壮汉了,可跟眼前这大汉相比,还是略有不如。

    程黑显然也意识到眼前这汉子不是个易与之辈,尽管他和武涉的兵器在进帐之前就被搜缴了,不过为防万一,程黑还是按剑护在了韩信面前。

    武涉没有理会程黑这点小算计,按照使者礼仪向韩信大礼参拜道:“大楚上将军帐下幕僚武涉,参见齐王。”

    韩信回礼道:“武涉先生,别来无恙乎?”

    “托大王的福。”武涉微微一笑,顺势起身。

    当下韩信又把娄敬介绍到了武涉,武涉也向韩信、娄敬介绍了呼延正德,听说呼延正德是来自匈奴的胡人,韩信不禁暗暗纳罕,心忖项庄这家伙还真有能耐,竟然连匈奴人都能招揽到麾下,这一点,可是比他的堂兄项羽强多了。

    分宾主落座,韩信道:“先生此来,不知有何贵干?”

    武涉也不多说废话,回头向呼延正德一伸手,呼延正德便将背上背的包袱解下,交给了武涉,武涉又将包袱放在案上,然后解开了包袱皮,在黑色麻布包袱皮下,竟然又是个白色麻布包袱,解开白色麻布包袱,里面竟然又是个黄绫包袱!

    韩信、娄敬微微有些纳罕,这是什么宝贝,要裹三层包袱皮?

    疑惑之间,武涉已经解开了黄绫包袱,霎那间,一颗美奂美仑的玉玺便毫无保留地呈现在了韩信跟娄敬的眼皮底下,娄敬学识渊博,一看之下顿时像被马蜂蜇了一下,猛可里弹身而起,颤声道:“这这这,这是……秦王玉玺?”

    “什么?!”韩信一听之下也是脸色大变,“秦王玉玺?!”

    武涉心中一声叹息,反正他是怎么也想不通,好端端的,上将军又为什么要把秦王玉玺送给韩信?想当初,先王可是费了不少心思才从刘邦手里把这颗玉玺给夺了过来,现在,却要白白送给韩信,凭什么?!

    再说了,秦王玉玺归了韩信,岂不意味着韩信就是天命所归的皇帝?

    那么将来,上将军即楚王位后,岂不是要向韩信称臣?这又怎么行?

    不过,上将军令谕如此,武涉也是无可奈何,当下强打精神双手捧起秦王玉玺,又高举过顶面向韩信道:“奉大楚上将军令,向齐王献上秦王玉玺!”

    韩信几乎是有些急切地上前来,双手接过了玉玺。

    不等韩信把秦王玉玺放到案上,娄敬早已经凑了上来,仔细观摩了玉玺正面所刻的八个虫鸟小篆,娄敬向韩信地点了点头,韩信白皙的脸上顿时涌起了一抹潮红,韩信不能不激动,秦王玉玺,这可是天下诸侯梦寐以求的秦王玉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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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感谢碧血剑1五万币厚赐,碧盟威武!!!

第198章 韩信的野望

    武涉已经走了,献上秦王玉玺并表明来意之后,他就很识趣地告辞了。

    至于那颗玉玺,自然是留了下来,这会都还摆放在韩信跟前的矮几上,在油灯灯光的照耀下,反射出耀眼的莹光,目mí五sè。

    韩信也已经从初得玉玺的jī动中冷静了下来。

    韩信冷静下来之后,一个难题便立刻凸现了出来,这颗玉玺该怎么处理?是把玉玺献给汉王呢,还是据为己有?

    按说汉王是诸王之首,理应把玉玺献给他。

    可是,韩信不能欺骗自己,他的心底正有一股异样的情绪在涌动,更有一个强烈的声音正在脑海里不断地在怒吼咆哮:男子汉大丈夫,生于世立于斯,就该席卷天下,就该傲视群雄,就该成为始皇帝那样的皇帝!

    好半晌后,韩信的目光才终于落到了娄敬脸上。

    娄敬有大才,这个韩信是知道的,韩信所不知道的是,娄敬更是个不世出的战略大师,娄敬的战略眼光,绝不会输给尉缭分毫。

    娄敬很容易就猜到了韩信心里的犹豫,当下问道:“大王,你是想当命运被他人操控的诸侯王呢,还是想当操控他人命运的皇帝?”

    娄敬这话厉害,一下就道出了诸侯王跟皇帝之间的本质区别,这比当初蒯彻借相术来游说韩信要高明得多,蒯彻的说词更多的是从玄学理论来施加影响,但像韩信这样的兵家,显然是不太相信玄学,而娄敬这番话,则是直接诛心了!

    娄敬的意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如果你只想当个谨小慎微的诸侯王,那赶紧把秦王玉玺献给刘邦,不过我不保证你今后就能有好下场,如果你想当个执掌天下权柄的皇帝,那就不要把玉玺交出去,还是自己留着吧。

    韩信望着矮几上的玉玺,脸sè一变再变,显然,一下子还是下定不了决心。

    娄敬便悄然退出了大帐,该说的他都已经说了,至于怎么决定,那是韩信自己的事,他娄敬不可能、也没权力替韩信做主,当然,从娄敬的立场,他是希望韩信别献出玉玺的,他日韩信如果统一了天下,那他娄敬很可能就是大齐帝国的首任丞相!

    濮阳近郊,曹参两万大军正向白马进发。

    正行走间,一骑快马忽然从后方疾驰而来,曹参急回头看时,却是留在齐王身边担当宿卫郎将的嫡子曹窋。

    给韩信出主意,鳞选亲信大臣、武将的嫡子担当宿卫郎将的人正是娄敬,除了曹参嫡子曹窋,国相王陵的嫡子王忌也是韩信的宿卫郎将。

    “窋儿?”曹参皱了皱眉,问道,“你来做什么?”

    曹窋翻身下马,又冲曹参拱手作揖道:“父亲,大王让你即刻率军返回博阳。”

    “嗯?返回博阳?!”曹参闻言愣了愣,不相信道,“窋儿,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曹窋叹了口气,看了看左右诸将,又上前低声说道:“父亲,能不能借一步再说话?”

    曹参会意,当下喝退左右诸将,这才问道:“窋儿,究竟出什么变故了,大王忽然间为什么要退兵了?”

    曹窋道:“父亲,项庄把秦王玉玺献给了大王!”

    “啊?!”曹参闻言大惊,项庄竟把玉玺献给了齐王?!

    难怪齐王突然间要退兵,原来竟是得了玉玺!只不过这个消息对于曹参来说,实在不是什么好消息,齐王得了玉玺却秘而不宣,多半是不打算献给汉王了,汉王知道了,必然会派人前来索要,到时候他曹参跟王陵该如何自处?

    曹窋低声道:“父亲,要不要派人给汉王报信?”

    参摇了摇头,沉声道,“窋儿,这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曹窋道:“楚军来使向大王献上玉玺时,正好轮到孩儿值守王帐,因而偷听到了只言片语,不过孩儿并没有亲见。”

    曹参道:“这应该就是秦王玉玺了,否则齐王断然不会中途改变主意,退兵回博阳。”说此一顿,曹参又语重心生地叮嘱曹窋,“窋儿,记住,你从未听说过玉玺之事,更不要对任何人说起此事,知道吗?”

    曹窋凛然道:“你亲,那汉王……”

    “这你就别管了,为父自有决断。”曹参摆了摆手,心里却在叹息,汉王仁义,又是天下诸王之首,原本是最有可能成为天下共主的,可是现在,齐王却得到了秦王玉玺,则未来局势立刻就变得朴朔mí离了,而曹家……似乎也该慎重抉择了。

    定陶,梁王宫。

    “你说什么?”彭越直直地瞪着彭明,难以置信地道,“齐国大军回去了?”

    彭明点了点头,沉声道:“叔父,齐国上将军曹参所率两万前锋大军都已经到了濮阳近郊了,可好端端的,他们就掉头东返了,这会都该过了甄县了。”

    “这是怎么回事?”彭越皱眉不解道,“好端端的,怎么就退兵了?”

    也难怪彭越不解,这可不像是韩信的作风啊?韩信为人素来忠厚,且极讲信义,以他跟汉王刘邦之间的关系,似乎不该这样虎头蛇尾啊?难道中间有不足为外人道的秘密?譬如韩信跟项庄之间达成了某种默契?

    彭明瓮声瓮声地道:“叔父,韩信该不是得了项庄什么好处吧?”

    “你这孩子,净胡说八道,什么好处能让齐王退兵?咦……”彭越忽然心头微动,莫不是韩信从项庄那里得到了秦王玉玺?项庄小儿走投无路,把玉玺献出来也不是没可能,齐王若是得到了玉玺,退兵回齐也就不难解释了。

    彭越越想越觉得这事很有可能,当下一股怒火便腾地燃了起来。

    这一刻,彭越忽然有一种出离的愤怒,仿佛他最心爱的宝贝被韩信给夺走了。

    “嘭!”彭越一记铁拳重重砸落,顿时将面前的桌案砸了个粉碎,摆放在案上的笔墨砚台以及几卷书简顷刻间散落满地。

    “叔父?!”彭明顿时吃了一惊。

    彭越很快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当下深深地吸了两口冷气,这才竭力控制住了自己的愤怒情绪,又摇手道:“没事,寡人没事。”

    话音方落,门下遏者奚意忽然进来禀道:“大王,楚使武涉求见。”

    “武涉?!”彭越刚刚压下的怒火顿时腾地又燃了起来,当下怒道,“这厮好生大胆,竟然还敢来见寡人?”

    彭明杀气腾腾地道:“叔父,侄儿这便去杀了他!”

    奚意脸sè大变,道:“大王,千万不可轻杀使节哪。”

    彭越哼了一声,吩咐彭明道:“去,把武涉请进来,不要失礼!”

    “喏!”彭明轰然应诺,领命而去,稍顷,便领着武涉进了王宫正殿。

    见了彭越,武涉先是浅浅一揖,又微笑着道:“梁王,别来无恙乎?”

    “哼!”彭越闷哼了一声,余怒未消道,“难得吴眙先生还记得寡人哪。”

    对于武涉冒名吴眙,挑动汉、梁两军在敖仓混战之事,彭越一直耿耿于怀,这是他自从巨野泽起兵以来,少有的失策,不过彭越也必须得承认,武涉这厮的口才是真出sè,自己愣是被这厮的如簧之舌给鼓动了。

    彭越恚怒,武涉却不以为意,道:“梁王风采,更胜往昔。”

    彭越摇头,又佯怒道:“武涉先生,你就不怕寡人杀了你?”

    武涉摆手,又微笑道:“有道是两国交兵、不斩来使,大王若是想背个屠夫骂名,或者杀了在下能使大王消消气,尽管杀了在下便是。”

    “锵……”刺耳的金属磨擦声中,彭明已经铿然拔剑。

    彭越却摇了摇手,又对武涉说道:“先生此来,应该不是为了跟寡人叙旧吧?”

    “梁王明鉴。”武涉拱手再揖,又道,“奉我家上将军之命,特向梁国赠送一份大礼,还望梁王笑纳。”说罢,武涉又向衣袖里mō出一份礼单,递给了彭越。

    彭越从武涉手里有些随意地接过礼单,只看了一眼便立刻变了脸sè,失声道:“好马两千匹,栗米五千石,肉干十万斤?!”

    旁边彭明、奚意也是满脸惊讶,两人都没有想到,武涉竟然是来送礼的,而且还是这么重的一份大礼!

    彭越定了定神,说道:“武涉先生,这礼是不是太重了?”

    “不重,不重。”武涉摆了摆手,淡然道,“这也是我家上将军的一片赤诚,只希望梁楚两国能够从此交好,再不要妄动刀兵。”

    越突然闷哼一声,说道,“跟秦王玉玺相比,这份礼倒的确不算什么。”

    武涉心头微跳,一切果然不出军师所料,当下佯装大吃一惊,失声道:“梁王,你是如何知晓……”说到一半,武涉才“突然惊醒”,当下赶紧又将下半截话给咽了回去,转移话题道,“梁王,在下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什么玉玺?”

    “先生又何必揣着明白装湖涂?”彭越见武涉这副模样,心里便已经无比笃定,项庄果然是把秦王玉玺献给韩信了,当下又道,“你回去告诉项庄,要想梁楚两国交好,也不是不可以,不过,得再加三千匹好马,凑足五千之数!”!。

第199章 刘邦要卧薪尝胆

    七天之后,浮桥搭好。

    在向梁军移交了五千匹驮马、五千石粟米以及十万斤腊肉之后,梁军果然后撤三十里让开了白马津渡口,楚军遂即大举过河,在河水南岸稍做停留,便沿着梁军划定的路线,直奔已经完全废弃的大梁而来,此后将会沿着鸿沟直下九江。

    看着楚军浩浩荡荡的庞大马队,梁国上将军刘寇的眼睛都绿了。

    不过,羡慕归羡慕,刘寇却不敢有任何的轻举妄劝,在浮桥没架好之前,梁军凭借河水天险,还有机会对楚军实施半渡而击,现在楚军已经全师过河,单凭河东大营的梁军,是绝对拦不住楚军了,除非彭越调集全部的军队。

    不过那时候,楚军只怕早就远走九江了。

    人家可是骑兵,两条腿怎么可能跑得过四条腿?

    ##########

    当楚军沿着鸿沟直下九江时,秦王玉玺到了韩信手里的消息终于传开了,不仅淮南王英布、九江郡守周殷、衡山王吴芮知道了消息,就是远在关中的刘邦都知道了,刘邦更知道项庄用秦王玉玺和马匹粮食买通了一条通道,马上就要回到江东了。

    长乐宫永寿殿内,刘邦正在大发雷霆,因为心情不好,甚至把他最为宠爱的戚夫人都狠狠地训斥了一顿,萧何、张良、陈平鱼贯进入永寿殿之时,戚夫人的大眼睛还是红的,显然刚刚哭过,当着三人的面,刘邦又把戚夫人直接给轰走了。

    “我要杀了韩信,我要杀了韩信这个无赖!”刘邦咆哮着,恶狠狠地挥舞着双手,不小心就露出了衣袖遮掩下那两只日渐干枯的手爪,上面爬满了蚯蚓般的青筋,还有刘邦的脸色也是又青又黯,显然最近这段时间的沉迷酒色,快要淘空他的身子骨了。

    萧何、张良、陈平三人便不禁意见蹙了蹙眉头,天下未定,汉王就已沉迷酒色,这对大汉国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看来还得找个时机给大王提个醒,让他远离酒色,重新振作,否则,大汉国的前途命运就堪忧了。

    咆哮了半天,刘邦又转头向萧何大吼道:“萧何,不管你用什么办法,马上给寡人筹集十万石军粮,寡人要亲提二十万大军征讨韩信,玉玺是寡人的,当初就是项羽这匹夫从寡人手里抢走的,韩信小儿既得玉玺,又安敢私藏?!”

    萧何苦笑,别说十万石军粮,他现在就是一万石都拿不出。

    张良叹了口气,幽声劝道:“大王,你确信你能打赢韩信?”

    “我……”刘邦顿时语塞,好半晌后才道,“打不赢也要打,老子咽不下这口气,韩信小儿,当初若不是寡人赏识他,抬举他,筑坛拜将,给他兵、给他将,让他去北伐韩赵燕齐代国,他又岂能有今天?这个忘恩负义的小人!”

    萧何摇了摇头,不以为然道:“大王,这毕竟只是风传,如果齐王真的得了玉玺,为何曹参、王陵两位大人至今没有消息传回?”

    “这绝不是风传!”刘邦霍然举手,断然道,“对于老彭的为人,我还是清楚的,他说玉玺已经到了韩信手里,那玉玺就一定到了韩信手里,以彭越的为人,是绝不会无中生有去诬陷韩信的,这个寡人还是信得过的!”

    张良、陈平也是轻轻颔首,玉玺只怕真的已经落到了齐王手里。

    至于曹参王陵,搞不好已经动摇了,毕竟两人现在是韩信的臣子。

    张良略作沉吟,上前说道:“大王,你是否还记得,当初齐王刚刚击灭田广,上表请封假齐王的事情?”

    刘邦道:“怎么不记得,当初要不是你跟陈平拦着,老子……”

    刘邦的声音突然间嘎然而止,他一下就明白了张良的言外之意。

    当初韩信请封假齐王,无论刘邦允或者不允,他都当定了齐王,不过韩信明显挣不脱道义的枷锁,所以才会上表请封假齐王,如果刘邦答应,那当然是好,如果刘邦不答应,那么也是刘邦主动撕破脸,他韩信也就不用承担忘恩负义的骂名了。

    现在韩信得了玉玺却秘而不宣,也是不想主动跟刘邦撕破脸。

    如果刘邦这时候派人去索要,或者出兵讨伐齐国,那就是刘邦主动撕破脸了,到时候韩信就能心安理得地起兵反击刘邦,甚至……直接称帝!总之,韩信不会主动破坏他跟刘邦之间的关系,更不会主动挑起战争,但要是刘邦动了手,韩信也绝不会手软的。

    刘邦胸中的怒火渐渐平息了下去,当下闷声说道:“子房,你的意思是,让寡人装聋作哑,装做什么都不知道?”

    张良道:“除非大王只想做个关中王。”

    旁边的萧何、陈平也顷刻间竖起了耳朵,他们都想听听刘邦会怎么回答?

    刘邦的政治悟性绝对是无人能及的,这老儿一下就感受到了永寿殿中的异样气氛,当下铿然拔出佩剑,又将面前的桌案一斩为二,厉声道:“大丈夫处世,又岂能随遇而安?当提三尺剑,统百万师,席卷天下,并吞四海!”

    “说的好。”萧何赞道,“王者,当如是!”

    张良、陈平也是暗暗舒了口气,看来汉王的雄心壮志并没有完全泯灭,只要汉王的雄心壮志还在,一切就都不是问题!尽管眼下关中困窘,但是最多三年局面就会改观,而且是彻底的改观,至于这三年,正好打造一支强大的骑军!

    刘邦似乎是真的被刺激到了,或者是他已经知道,如果再这样沉迷于酒色,不仅自己的身体会垮掉,只怕连萧、张、陈等大臣也会离心离德,当下又说道:“寡人决定了,明天就搬出长乐宫,前往陇西大营,与骑军将士同甘共苦!”

    “大王英明!”萧何、张良、陈平同时拱手作揖。

    ##########

    彭城,淮南王宫。

    夜深人静,淮南王英布与国相蒯彻却是毫无睡意。

    去年年中,淮南王英布听从了蒯彻的建议,趁汉军回师关中的机会,果断出兵,从汉军手中夺取了薛郡、东海郡以及泗水郡,到现在,经过近半年的梳理,英布大军已经基本控制住了局面,原本驻守三郡的汉军也大多被招降。

    蒯彻道:“大王,真是没想到啊,项庄这么快就杀回来了!”

    “是呀。”英布点了点头,喟然道,“寡人原以为项庄再不可能杀回中原了,没想到这才不到半年时间,他就回来了,而且还带回了数万骑军,简直让人不敢相信哪!这家伙,究竟是怎么办到的?”

    蒯彻道:“大王,项庄一回来,咱们淮南国的压力可就大了。”

    项庄如果带着大军回到江东,一旦成功整合好江东的故楚旧部,接下来肯定是要对外用兵的,那么与江东仅有一江之隔的九江或者淮南,就将成为楚军的首选目标,项庄又献玉玺又送马匹,屈意交好齐梁两国,多半是为了将来图谋淮南、九江做准备。

    英布道:“国相,你是不是有些多虑了?既便项庄回了江东,他也未必就能掌控江东的故楚旧部,眼下江东局面之复杂,可是一言难尽,项冠、项佗各据一方,谁也不服谁,既便项庄回去,要想控制局面,也是痴心妄想。”

    蒯彻道:“问题是,大王治下的东海、泗水两郡也并不安靖哪,这两郡的士族豪强还是心向着故楚,短时间内要想让这些士族豪强归心,并不容易哪,如果项庄抢在这些士族豪强归心之前整合好了江东,那咱们淮南国就麻烦了。”

    英布道:“那你说该怎么办?难不成出兵去截杀项庄?”

    蒯彻摇头道:“出兵截杀肯定不行,先不说能不能打得赢,既便能打赢,我淮南大军只怕也会伤筋动骨,那时候局面就难以收拾了!”说此一顿,蒯彻又道,“彻以为,大王不妨再添上一把火,让江东的局面变得更加的错综复杂!”

    “哦?”英布道,“怎么添火,怎么让江东的局面变得更复杂?”

    蒯彻拈了拈颔下的短须,低声说道:“大王你忘了,彭城大牢里还关着个犯人呢。”

    “犯人?”英布满头雾水地道,“彭城大牢里的犯人何止百数,国相你说的哪个?”

    蒯彻道:“就是故楚泗水郡长项他,此人在项氏中的地位极高,也素有声望,大王如果把他送回江东,则江东的局面就会变得更加复杂!这样一来,项庄返回江东之后,要想掌控大局,势必就得付出更大的努力,也得花费更长的时间。”

    “妙,妙极!”英布狠狠击节,又抬头喝道,“来人!”

    早有亲兵应声入内,拱手作揖道:“大王有何吩咐?”

    “去。”英布挥了挥手,朗声道,“即刻从大牢里把故楚泗水郡长项他放出来,给他沐浴更衣,换身干净衣裳,再派五百精兵,护送他回江东!”

    “喏!”亲兵轰然应诺,领命去了。

第200章 我回来了

    大别山深处,楚军老营。

    老营已经再次扩建,茅舍木屋已经增加到了两千多间。

    这会,茅舍或者木屋前都摆出了纺车,一个个fù人正在咕嘎吐嘎地摇动纺车,将一束束的贮麻纺成麻线,然后织成麻布。

    不少三五岁、七八岁的孩童正在到处乱跑,嬉闹。

    老营前的大校场上,五百多个十来岁的少年子弟手持竹剑木矛,正在操练阵法,几十个柱着木拐的老兵则在四周大场喝斥,时不时的还会扬起手中的竹鞭,劈头盖脸地抽到走错方位或者反应迟钝的少年子弟身上。

    离老营不远的河谷地里,已经开辟出了大片大片的水田,水田里的稻谷已经收割,残留下了一垄垄的稻茬,田角旮旯里则堆放着一垛垛的稻草,只等来年开春,这些稻草就会和着杂草烧成飞灰,洒进水田充当肥料。

    在河谷两侧的缓坡上,也开辟出了大片大片的旱地,不过,这会这些旱地上也已经是光秃秃的了,上面的庄稼显然已经收割。

    毫无征兆地,山口外的了望塔上忽然响起了低沉的号角声。

    霎那间,一群群的孩童便大呼小叫着从老营里飞奔而出,在辕门处汇聚成群后,竟然足有近千之数,这些三五岁、七八岁的孩童扑腾着双手,欢呼着,嬉闹着,一窝蜂似地向着山口外迎了上去,正在校场上操练的少年目lù羡慕之sè,却不敢稍有异动。

    “不许走神,继续操练!”有几个少年稍稍有些走神,一记鞭子便结结实实地抽到了他的背上,直疼得少年们呲牙咧嘴,当下一个个全都收回了游走的心思,照着老兵的口令老老实实地操练起来。

    不等孩童涌到山口,山口外便出现了黑压压的人群。

    那是一支由三百多名成年男子外加五百多名十五六岁的少年组成的队伍,三百多名成年男子大多手持猎叉,其中百余人扛抬着数十头野猪、狗熊、麋鹿、野兔等猎物,五百多名少年大多手持竹木长弓,或者丈许长的竹木梭标。

    走在这支队伍最前面的,是个身高八尺、满脸虬髯的壮汉。

    这壮汉不是别人,正是被项庄留在大别山老营照看五千fù孺以及虞姬夫人的西楚国大将钟离昧,项庄带着三千老兵离开之后,只给钟离昧留下了五百多重伤或者致残的老兵,此外就是五千多fù孺,那日子可真够难的。

    不过,不管这日子有多难,好歹是熬过来了,这一年多来,除了病死的,就没饿死过一个女人、一个孩子。

    钟离昧带着三百多老兵和五百多少年刚刚走进山口,河边依山而筑的那一溜茅舍里便涌出了百余名袒xiōnglù腹的壮汉,为首之人赫然就是虞子期,虞子期左手握着一柄尚未打造成形的横刀,右手则握着一柄小铁锤。

    虞子期为了引开汉军追兵,身陷重围,最终所部五百部曲死伤略尽,他只带着十几名亲兵躲进一处隐蔽的洞窟,才侥幸捡回一命,后来项庄率楚军大举进关,刘邦老儿率汉军主力回师自救,虞子期才得以带着十数亲兵转辗返回了大别山老营。

    迎上钟离昧,虞子期笑道:“钟离兄,这次的收获tǐng不少啊,呵呵。”

    钟离昧上前拍了拍虞子期的肩膀,道:“子期,这还不是多亏了你,自从你回来后,弟兄们就用上了横刀、投矛等利器,打起猎来也轻松多了,呵呵。”说罢,钟离昧又回头指着一头斑阑猛虎说道,“你看,现在连这样的大家伙都能猎到了。”

    说话间,那群孩童也终于迎了上来,虞子期mō了mō其中一个幼童的小脑袋,颇有些怜惜地说道:“今天晚上,孩儿们又有肉吃了,呵呵。”

    话音未落,山口外的了望塔上突然间再次响起了号角声,而且这次响起的号角声与刚才的号角声有着明显的区别,刚才的号角显得轻松随意,毫无节奏,现在的号角声却是又低又沉,节奏俨然,听着就能感受一到冷森森的杀气。

    钟离昧顿时脸sè微变,当即扭头大吼道:“列队,列队!”

    一声令下,三百多名老兵纷纷将肩上的猎物扔在地上,又以最快的速度涌到钟离昧面前摆开了整齐的步兵队列,那五百多名十五六岁的少年也纷纷涌上前来,在三百多名老兵身后摆开了另一个整齐的步兵队列。

    不到片刻功夫,校场上的几十名老兵也柱着拐杖赶了过来,原本在校场上操练的五百多名十来岁的少年也摆开了略显散乱的队形,不过这些孩子明显还没有长大,一个个脸上全都流lù出了惊慌之sè,当然,也有少数愣头青在那里兴「启航冇水印」奋得嗷嗷直叫。

    山口外,了望塔上的哨卒仍然吹动号角,低沉的号角声直冲云霄。

    倏忽之间,钟离昧似乎听到了一丝声响,当下回头以征询的眼神望向虞子期。

    虞子期早已经带着百余铁匠手持铁锤站到了队列之中,迎上钟离昧征询的眼神,虞子期神情凝重地点了点头,沉声道:“骑兵,是骑兵!”

    骑兵?!钟离昧tiǎn了tiǎn有些干涩的嘴chún,周殷这逆贼终于按捺不住了吗?

    说起来,周殷其实早就知道在大别山深处隐藏着这样一处楚军老营,因为钟离昧曾经好几次带人抬着野猪、麋鹿猎物前往安丰、六县换购粮食,有一段时间,老营四周也总是有形迹可疑的猎户、樵夫出没,钟离昧怀疑,那都是周殷派来的探子。

    不过让人疑huò的是,周殷这逆贼一直都没有派军队进山清剿。

    不过现在,周殷这逆贼终于是按捺不住了,附近虽然也有十几伙山贼盗匪,不过他们从来就不敢招惹楚军,而且这些山贼盗匪根本没有骑军,能够拥有骑军的,只有周殷,只有这个逆贼!周殷,你终于要动手了么?

    令人窒息的等待中,山口外的号角声毫无征兆地嘎然而止。

    钟离昧、虞子期以及有经验的老兵顿时心头一凛,显然,守在山口了望塔上的哨卒已经被周殷的叛军给射杀了!

    “希律律……”又过了片刻,山口外骤然传来了一声嘹亮至极的马嘶声。

    下一刻,一骑神骏已极的踏雪乌骓已经从山口外的断崖后面突兀地冒了出来,看到这匹熟悉至极的踏雪乌骓,钟离昧、虞子期以及所有的楚军老兵顿时心神狂震,这是?这是先王的踏雪乌骓,当今上将军的坐骑?!

    这一刻,钟离昧、虞子期以及所有的楚军老兵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难道上将军已经遇害?要不然,踏雪乌骓怎么突然出现在这里?

    还是说,是上将军带着大军打回九江了?

    倏忽之间,黑压压的骑兵海已经从踏雪乌骓身后汹涌而出。

    再下一刻,踏雪乌骓上的骑士扬手往前一引,身后黑压压的骑兵海便向着河谷地里列队而立的楚军蜂拥而来。

    时间,从未像这一刻这般漫长!

    短短不到片刻功夫,可在钟离昧、虞子期以及所有的楚军老兵的感觉中,却像是过了百年那样漫长,那样难熬!

    终于,踏雪乌骓已经近在眼前。

    “钟离?!”一个低沉而又威严的声音骤然响起,“子期?!”

    听到这无比熟悉的声音,钟离昧心神狂震,当下抱拳作揖,想要见礼,可是嘴辱嚅动间竟是再无法成声,两行热泪却早已经不受控制地顺着脸颊滑落,再下一刻,这个伟岸如山的汉子竟然像个孩子般嚎陶大哭起来:“上将军,你可算是回来了,嗷嗷嗷……”

    项庄翻身上马,轻抚着钟离昧宽hòu的肩背,动情地道:“回来了,我回来了……”

    六县,郡守府。

    九江郡守周殷正在书房里长吁短叹。

    自从项庄掘开淮水淹了寿春之后,周殷就将九江郡的郡治重新迁回到了六县,不过现如今周殷的日子并不好过,当初刘邦带着大军离开之后,虽然让他留在了九江,却也给他留下了两个厉害至极的擎肘,靳歙还有李左车。

    靳歙、李左车各有五千部曲,两人分别占据了南边的居巢、历阳以及东边的曲阳、东城诸县,周殷真正掌控的只有安丰、六县这两个大县,以及周边的几十个镇甸,仅靠这么丁点地盘、这么点人口养活五万大军,很不容易。

    由于天下大势还不明朗,再加粮草不济,周殷也不敢跟靳歙、李左车翻脸。

    趁着这段时间,靳歙、李左车很是扩充了不少人马,现在靳歙已经拥有八千多人马,李左车更是拉扯起了一支两万余人的大军,其中有一多半是从江对岸败逃过来的汉军溃兵,现如今的江东,已经完全被项佗、项冠所控制了。

    眼看着靳歙、李左车的势力越来越大,周殷能不心急如焚?

    周殷正长吁短叹时,长子周桓忽然匆匆走进书房,拱手作揖道:“父亲,探子回报,大楚上将军项庄已经带着五万大军杀回九江了!”说此一顿,周桓又以无比凝重的语气道,“而且,五万大军全都是骑军!”(未完待续)!。

第201章 江东格局

    “五万骑兵?!”周殷也是脸色微变,不过很快就镇定如初,淡然道,“淮泗大地大多都是山地丘陵,又多江河湖泊,骑兵再多也没用。”

    周桓皱了皱眉头,又道:“父亲,是不是谴飞骑向靳歙、李左车求救?”

    尽管周殷跟靳歙、李左车的关系不好,不过大家名义上毕竟都是汉军,面对楚军,相信靳歙和李左车还是会发兵相救的。

    周殷却摆了摆手,淡然说道:“大可不必。”

    说此一顿,周殷又道:“项庄的大军既然都是骑兵,连一辆辎重大车都没有,也就不可能随军携带云梯、井阑、攻城车等重型器械,这也表明,项庄无意在九江郡攻城掠地,不出意外的话,他在接出大别山中的妇孺部曲后,就会过江。”

    楚军设于大别山深处的老营,周殷其实早就刺探清楚了。

    不过不管怎么说,周殷都曾经是西楚国的大司马,因此,对于深山老营里的几百楚军残兵和数千妇孺,周殷并没有赶尽杀绝。

    周桓道:“父亲是说,项庄大军不会前来攻打九江?”

    “至少现在不会!”周殷说此一顿,又道,“眼下江东局势一片混沌,项他、项佗还有项冠各有各的算盘,各有各的支持者,如果我是项庄,就绝不会在这个时候攻伐九江,现在最要紧的是尽快返回江东,即楚王位,掌控大局!”

    周桓恍然大悟,道:“父亲,现在的江东还真是够乱的。”

    说此一顿,周桓忽又说道:“父亲,咱们是不是暗中派人把江东的局势告诉项庄?这样一来,项庄就更不可能在九江多做逗留了。”

    “嗯。”周殷欣然点头道,“你安排吧。”

    “喏!”周桓冲击殷揖了一揖,领命去了。

    ##########

    大别山,楚军老营。

    项庄对着虞姬深深一揖,恭声道:“参见夫人。”

    跟在项庄身后的魏悦、赢贞也是盈盈下拜,向虞姬裣衽见礼,不过魏悦已经有了五个多月的身孕,肚子已经挺得老高,不大拜得下去了。

    虞姬还是那副清清冷冷的样子,只是淡淡回礼。

    甚至连魏悦、赢贞两女的出现,也没能引起她的好奇。

    在回老营的路上,钟离昧就已经把虞姬的近况都告诉了项庄,自从项庄带着楚军主力离开大别山之后,虞姬就真的再没说过一句话,脸上也再没绽出过一丝笑容,似乎,她的心真的已经随着项羽的消逝而死去了。

    项庄心下便有些莫名的感慨,虞姬现在的情形就是典型的哀莫大于心死,她的人虽然还活着,可她的心却已经跟着项羽死去了,她之所以到现在还活得好好的,恐怕就是为了项羽那句“好好活下去”的叮嘱吧?

    看来,项羽跟虞姬之间的爱情,还真是至深至诚哪!

    霸王别姬的故事能够千古流传,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从虞姬的茅舍里出来,项庄又吩咐钟离昧道:“钟离将军,马上清点行装,带上所有妇孺跟我回江东吧。”

    “喏!”钟离昧揖了一揖,领命去了。

    ##########

    彭城,淮南王宫。

    淮南王英布举起酒觞遥敬蒯彻道:“国相,探马回报,项庄大军已经进入九江了,你说会不会跟周殷、靳歙、李左车他们打起来?如果他们真打起来了,咱们是不是可以趁机把九江郡东北边的阴陵、钟离、曲阳这几个县给夺了?”

    蒯彻举觞回敬,又以衣袖遮着脸庞将酒觞里的水酒一饮而尽,然后说道:“大王,臣劝你还是趁早打消这个念头吧。”

    英布不解地道:“国相,为什么?”

    蒯彻道:“因为九江根本打不起来。”

    说此一顿,蒯彻又道:“项庄不是项羽,项羽生性跳脱、狂放不羁,做事情更喜欢率性而为,从不考虑后果,而项庄却是心思缜密、隐忍狠辣,做事情更喜欢谋定而后动,以眼下之局,项庄断然不会在九江跟周殷、靳歙、李左车他们大打出手。”

    “倒也是。”英布点了点头,又道,“国相,项他这会差不多该到吴中了吧?”

    蒯彻道:“算算时间,项他差不多也该到吴中了。”

    英布又道:“不过有一事寡人始终想不太明白,项他虽然辈份比项庄还要小,可他是真正的项氏宗族,不像项佗、项冠只是赐姓,国相把项他放回江东,他日项庄过江,叔侄俩一旦联手,只怕项佗、项冠都招架不住吧?这岂不是让局面变得明朗了?”

    蒯彻摆了摆手,慢条斯理地道:“大王,江东格局可没有那么简单。”

    “哦?”英布不禁来了兴趣,道,“国相,不如你给寡人分析分析?”

    蒯彻欣然点头,说道:“江东的权力架构,大致可以分为三股势力,一是以项氏为首的故楚世族,二是从江北逃难过去的关东士族,项佗的父族就是其中之一,三就是江东本地的豪强宗族,项冠的父族陆氏就是吴中最大的宗族!”

    “世族,士族,宗族?”英布顿时闹了个满头雾水。

    蒯彻忙解释道:“所谓世族,专指项氏这样延续数代的名门望族,士族则专指这一代才刚刚崛起的大家族,譬如居巢范氏、譬如吴中龙氏,都算得上是士族,世族、士族虽只一字之差,底蕴却是天差地别,两者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英布点了点头,又道:“那么,宗族又是怎么回事?”

    蒯彻道:“所谓宗族,专指拥有为数众多的同族宗亲的豪族,宗族群集而居,而且多筑有坞堡壁垒,俨然国中之国,在江东这样的宗族很多,大的宗族动辄上万人,最小的宗族也有上千人众,这些宗族在江东的影响力极大!”

    说此一顿,蒯彻又道:“当初项梁起兵时,为了得到吴中最大宗族陆氏的支持,收了陆氏族老的嫡长孙为其假子,并赐姓项,这便是项冠,正因为项梁收了项冠为其假子,吴中陆氏才派出了三千子弟兵,为项梁助阵!”

    英布凛然道:“陆氏的势力竟然如此之大?!”

    “那是以前。”蒯彻道,“现在陆氏已然式微了,去岁灌婴大军攻入吴中时,摧毁了陆氏所有的坞堡壁垒,足足杀了好几千陆氏族人!”说此一顿,蒯彻又道,“不过,陆氏在江东的影响力还在,项冠残军能在钱塘与汉军对峙,靠的就是当地宗族的支持。”

    英布道:“项冠有宗族支持,那么项佗呢?他又靠什么与项冠分庭抗礼?”

    蒯彻道:“项佗本是项梁部将羊角的独子,羊角战死后,项梁念他幼失怙恃,便将他收为假子,项佗虽然没有江东宗族的支持,可他从鲁县带回的三千残部却都是精锐,而且项佗有将才,因而得到了部份关东士族的支持,这才得以跟项冠分庭抗礼。”

    英布又道:“那么项他呢?国相放他回去又是出于什么样的考虑?”

    蒯彻道:“项冠、项佗相持不下,各有各的地盘,各有各的势力,不过以项氏为首的几家故楚世族却仍在居中观望,这时候一旦项庄回到江东,就能迅速整合这些故楚世族,一旦项庄得到了这些故楚世族的支持,项佗、项冠就全然不是项庄对手了。”

    英布道:“那么,派项他回去,就能搅乱局势,就能坏了项庄好事?”

    蒯彻道:“项他不像项佗、项冠,只是项氏假子,项他可是真正的项氏宗族,再加上项他素有贤名,因而很容易得到以项氏为首的几大故楚世族的支持,这样一来,等项庄回到江东时,就再得不到任何势力的支持了!”

    “寡人明白了!”英布一拍大冇腿,兴冇奋地道,“难怪送项他回江东之前,国相你要把项庄祭拜始皇陵、献玉玺给韩信的事情告诉他,这一来,项他乃至江东的几大故楚世族只怕都要唾弃项庄了,则江东的局势,也就会越发的混乱了,哈哈哈……”

    蒯彻摆了摆手,说道:“大王,这只是臣的一厢情愿而已,最终能否奏效,还得看项庄的手腕,以及项他的抉择。”说此一顿,蒯彻又道,“不过,无论如何,项他回江东后都只会使局势更加混乱,而不会变得更加明朗。”

    “混乱好,混乱好。”英布连声道,“最好能打起来!”

    说此一顿,英布又狞笑道:“当初项庄杀项伯、项悍时,可是连眉头都没眨一下,没准这小子回了江东之后,也会对项他、项佗、项冠下狠手,这样一来,江东可有得热闹了,最好能打个尸横遍野、血流飘杵,这样的话,既便项庄小儿占了江东,没个十年八年的休养生息,也别想恢复元气!”

    蒯彻捋了捋颔下柳须,摇头道:“大王,你也不要对此事抱有太大奢望,项庄有兵家尉缭相助,只要他遇事冷静,不冲动,兵不血刃平靖江东,也不是不可能之事,大王也需加紧整合淮泗的士族豪强才是,千万不要松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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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开新卷了,有些关系要理顺,因而花了些时间,更新晚了,抱歉。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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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汉争鼎介绍:
垓下之战,十万楚军灰飞烟灭。项庄真能力挽狂澜,真能带着三千残部逃出生天,他真能凭借这三千残部复兴楚国?楚汉争鼎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楚汉争鼎,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楚汉争鼎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