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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寂寞剑客     楚汉争鼎txt下载     楚汉争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496章 冒顿暴毙

    冒顿敢肯定,在他死后顾诺言等大臣绝对会废掉年幼的军臣或者伊稚斜,甚至连整个撑犁部落都可能被各个部落瓜分,想到这里冒顿心里不由得冒出个疯狂的念头,为了撑梨部落的将来和传承,是不是把这些家伙都杀了?

    不过遂即冒顿又打消了这个疯狂的念头,真要是把帐中这些人都杀了,军臣或者伊稚斜未必就能够坐稳单于大位,而整个匈奴只怕顷刻间就要四分五裂,想到这,冒顿不禁感到头疼欲裂,好在自己不会马上就死,还有时间慢慢考虑。

    当下冒顿疲惫地挥了挥手,示意顾诺言等人离开。

    看到冒顿气色好转,顾诺言等人还以为只是虚惊一场,便纷纷离开了。

    公叔也想离开时,却被冒顿给叫住了,待最后一个匈奴王离开,冒顿便直截了当地问道:“军师你老实,本单于是不是阳寿已尽?”

    见公叔无言以对,冒顿便知自己绝无幸理,当下神情转黯,自己南征北战数十载,东击东胡、北征丁零、西扫月氏、南掠中原,纵然打下了一个大大的匈奴疆域,可到头来却也不免黄土一杯,一场空,一场空啊……

    公叔道:“大单于,你想开些,人总是会有这一天的。”

    冒顿叹道:“是啊,只要是人,就总会有这一天的,本单于近逾六旬,在漠北也算是难得的高寿了,只是可惜,本单于这一走恐怕就再没机会看到月氏、西域还有东胡彻底臣服在匈奴脚下了,可惜呀……”

    公叔默然,眼下大单于的情绪极度不稳,他还是少为妙。

    然而,公叔想保持沉默,老天却偏不如他所愿,急促的脚步声中。一个风尘仆仆并且血浸皮甲的匈奴壮汉突然间掀帐而入,又噗地倒在了公叔脚下,公叔急上前扶起,那匈奴壮汉却已经只剩下一口气了。

    冒顿也是一惊而起,急道:“怎么回事?”

    那匈奴壮汉吃力地扭过头,望着冒顿道:“大单,于,居延泽。遭,遭,遭到了汉,汉,汉军骠,骠骑的偷,偷,偷……”到一半,匈奴壮汉的声音便嘎然而止,有一股黑血从嘴角溢出。遂即头一歪气绝身亡。

    冒顿和公叔却是大眼瞪眼,什么都明白了。

    毫无疑问。必然是留在居延泽大营遭到了汉军骠骠的偷袭,留在那里的妇孺和牛羊已经出了意外,这对于正在猛攻月氏王城的匈奴大军来,不啻于致命一击,因为这意味着七天之后,这里的三十几万匈奴大军将断绝补给!

    冒顿原本就已经病入膏肓,此时骤闻如此噩耗。更是急火攻心,当下啊呀大叫一声,仰天便倒。公叔急抢上前来时,只见冒顿面如金纸,再无法成声了,他只是扭着头望向漠北的方向,两眼圆睁,喉齤咙里丝丝有声,似乎想什么。

    冒顿知道自己马上要走了,他这是打算要托孤了。

    老实,冒顿并不认为公叔是个值得信赖的托孤大臣,毕竟他在漠北没什么根基,力量着实有限,既便军臣或者伊稚斜得到了他的全力扶助只怕也是助力有限,但正因为此,冒顿才觉得公叔不会危及军臣或者伊稚斜的单于宝座。

    公叔当即明白冒顿是有遗言交待,只是他已经没办法自己出口了,当下揣摩着冒顿的心思,低声道:“大单于,你是不是担心单于军臣年幼,无法压制右贤王顾诺言等一众大臣以及各部王?”

    冒顿还是无法出声,却吃力地点了点头。

    公叔便扬手向天,肃然道:“大单于放心,老臣以天狼神的名义立誓,只要老臣还有一口气在,就必定竭尽全力匡扶单于!”

    冒顿卡在喉齤咙里的一口气终于咽了下去,只有两眼却依然圆睁着。

    公叔轻叹了口气,双手轻轻从冒顿脸上抚过,冒顿这才不甘地闭上了眼睑,公叔遂即又扭头冲帐外大喝道:“单于升天,单于升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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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居延泽,杀戮盛宴已经结束,除了白墨有意留下的两万多妇孺以及五万头牛羊外,剩下的匈奴妇孺无一例外全部遭到了屠戮,近百万头牛羊也遭到了屠齤杀,以马股拖行糜烂,然后扔进了居延泽中,这么多牛羊马尸,居延泽怕是要污秽很长一段时间了。

    周冠夫兴匆匆地来到了白墨跟前,道:“丞相,现在是不是该去冥泽了?”

    在周冠夫想来,在捣毁了匈奴人的居延泽大营之后,接下来当然就得赶去冥泽的月氏王城,跟月氏人协同作、共抗匈奴大军了,按照他的逻辑,匈奴大军已经断绝了补给,接下来肯定就会溃败回漠北,他们要做的就是衔尾追杀,拾取胜利果实。

    白墨却摇了摇头,沉声道:“不,我们不去冥泽,我们回北地!”

    “啊?”周冠夫愕然道,“回北地郡?丞相,眼看着匈奴大军就要溃败了,这个时候回北地岂不是太可惜了?”

    “匈奴溃败?”白墨沉声道,“不,胜之你想得太简单了!”

    见周冠夫兀自不解,白墨又道:“匈奴人原本就是个凶残嗜杀的民族,在断绝补给之后就会变得更加凶残好斗,何况他们又中来去如风、疾迅如火的骑兵,所以,当他们得知居延泽的噩耗之后,极有可能昼夜兼程奔袭关中!”

    “奔袭关中?”周冠夫森然道,“他们敢!”

    “匈奴人敢!”白墨肃然道,“人被逼急了,什么事情做不出来?何况是原本就穷凶极恶的匈奴人,月氏人坚壁清野,匈奴人在河西抢不到补给,他们要想活下去,就必须窜入关中烧杀掳掠,否则,他们当中的一多半都得饿死!”

    周冠夫狞声道:“匈奴人真敢去关中,那是找死!”

    白墨道:“所以,我们必须火速回师关中,在河水东岸严密设防,再向咸阳飞鸽传书,让大王急调关中所有的正卒、戎卒以及更卒前往北地,严防死守,绝不能让一个匈奴骑兵渡过河水,否则,关中根基就彻底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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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此刻,冒顿的单于大帐里已然吵成一锅粥了。

    对于冒顿的暴毙,顾诺言等匈奴大臣以及各部王虽然也感到悲伤,可更多的却是长久压抑之后如释重负的轻松感,一直以来,冒顿对匈奴都实施了高压政策,对于不肯顺从自己的异己分子,冒顿绝对不会心慈手软。

    大单于冒顿死了,作为单于位当然继承人的稽粥早在冒顿之前就已经死了,现在,一个很令人期待、更令人浮想连翩的问题出现了——该由谁继承单于位?

    漠北草原不是中原,匈奴人也没什么法令可以遵循,他们的原则只有一个,那就是弱肉强食、强者为尊。

    如果,军臣或者伊稚斜已经成年,那根本没什么好多的,哪怕他们是两个烂泥扶不上墙的白齤痴,凭借撑犁部落的强大实力,也能坐稳单于宝座,可是现在,军臣和伊稚斜全部年幼,顾诺言等匈奴大臣根本就不会考虑他们!

    那么,按照顺序排位,似乎该是右贤王顾诺言继位。

    不过,左谷蠡王高阿朵、右谷蠡王喀依图的威望也很高,两人与右贤王顾诺言几乎是不相分伯仲,三人也各有自己的支持者和追随者,一时间,大帐里的匈奴大臣和各部王便分成了三派,互相争吵不休。

    公叔冷眼旁边,不发一言。

    作为军师,公叔的地位相对超然,但他的一切权力都依附于大单于,大单于活着时他的权力就很大,大单于一死他就立刻成了个屁,到底,公叔只是个孤家寡人,不像顾诺言他们都拥有各自的部族人马。

    顾诺言、高阿朵、喀依图三派人吵了半宿,都没能吵出个结果,单于大帐里的气氛却是越来越激烈,眼看着就要拔剑火并了,公叔才阴阴一笑,站出来连连招手道:“各位,各位,各位能否听在下一言?且听在下一言。”

    大帐里的争吵声稍稍一顿,众人这才注意到了公叔。

    公叔道:“右贤王、左谷蠡王还有右谷蠡王,你们再吵下去恐怕也不会有结果,在下这里倒是有个折衷的办法,或许可以推举出众望所归的新单于。”

    待吸引了众人的目光,公叔才接着道:“居延泽大营遭到汉军偷袭,正是这个噩耗导致大单于急火攻心、遗恨归天,右贤王还有左右谷蠡王不妨各率本部人马奔袭居延泽,谁能截住并且击灭汉军,大伙便推举他为新单于,如何?”

    帐中一众匈奴王纷纷点头,这倒是个很公平的法子。

    顾诺言闷哼一声,回顾左谷蠡王和右谷蠡王,厉声道:“好,就这么定了,谁能抢先截杀汉军替大单于报仇,谁就是新单于!”

    “就这么定了!”左右谷蠡王也是轰然应喏。

    公叔阴阴一笑,环顾四周道:“各位王爷,那就连夜拔营吧,大事要紧,月氏王城咱们这回是顾不上了。”

第497章 再屠休屠

    吕台从睡梦中被人摇醒,见是胞弟吕产,当下拔剑而起,厉声喝问道:“二弟,莫非匈奴人发起夜袭了?”

    吕产忙道:“不是,大哥,匈奴好像退兵了。”

    “什么?匈奴退兵了?!”吕台闻言愕然,当下跟吕产疾步走出箭楼,又扶着垛堞往城外望去,果然看到匈奴大营里火把通明,匈奴人正连夜拆卸帐篷,然后装运到牛车上,并且不断有骑兵完成集结,然后浩浩荡荡地开向北方。

    不知道什么时候,吕则、吕禄也来到了吕台身边。

    “大哥,匈奴人怎么突然间退兵了,此事好生蹊跷哪。”

    “寻顿这头凶残的老狼该不会是在耍什么阴谋诡计吧?”

    吕产也不无担心地对吕台说道:“难说,冒顿凶残成性又狡诈似狐,没准还真会趁咱们松懈的当口突然来个回马枪。”

    吕台心头一凛,沉声道:“传令下去,就说这是匈奴人的诡计,各部各曲都不得有丝毫的松懈。”如果这是在咸阳,不管匈奴人是真退还是假退,吕台都会想法探匈奴人的底,不过这是在月氏王城,吕台有太多掣肘。

    吕产道:“大哥,小弟担心的是月氏人。”

    吕台道:“月氏人那边,我去跟月氏王说。”

    月氏王听说匈奴已经退兵自然大喜,但被吕台一说又有些担心这是匈奴人的诡计,便严令各门加强戒备,他们却不知道匈奴已经发生了大变故,冒顿已死左贤王和左右谷蠢王忙着争夺单于宝座,已经没心思继续对月氏用兵了。

    月氏人如果这时候出城追杀,绝对可以打个大胜仗,不过遗憾的是,月氏人已经被匈奴人打怕了,根本就不敢出城追杀,当然话又说回来了,如果月氏人有这勇气,匈奴人只怕也不会如此托大明目张胆地举起火把拔营了。###############################################

    等匈奴右贤王、左右谷蠢王带着大军赶到居延泽时,白墨、周冠夫早已经带着汉军膘骑不知去向了,只有浩瀚的居延泽中漂满了人畜的尸体。

    白墨灵机一动留下的几万妇孺和牛羊果然发挥了作用。

    三十多万匈奴大军再加上休屠、浑邪两部的五六万骑,马匹还可以吃草人却必须吃饭或者吃肉,那么每天消耗的肉食就是个天文数字,原本匈奴人带了近百万头牛羊牲畜,差不多也够了,可现在这些牛羊一下都没了,吃饭就是个大问题了。

    汉军留下的仅有的两万余头牛羊立刻就引发了匈奴各部的争抢。

    当然有强大的撑犁部落在,其余的小部落是没机会的但问题是,撑犁部落内部也是分派系的,最大的派系自然是单于本部,现在却是群龙无首,第二大派系是左贤王部,现在同样群龙无首,接下来就是右贤王以及左冇右谷蠢王了。

    而右贤王、左右谷蠢王又在争夺单于位的节骨眼上,自然不会相让。

    还有那两万多的妇孺匈奴各部争抢得更加ji烈因为牛羊只是用来裹腹的,而妇孺却代表着部落的未来,在损失了大量妇孺的前提下,哪一个部落得到了仅剩的妇孺很可能就意味着将来这个部落将成为整个大漠的霸主。

    对妇孺牛羊的争抢最终引发了大规模的混战!

    冒顿暴毙外加左贤王年幼带给匈奴的伤害终于展现了出来,由于军中缺乏一个能够服众的领军人物导致整个撑犁部落分裂成了以右贤王、左谷蠢王、右谷蠢王为首的三个军事集团,几十个小部落也都被卷了进去。

    公叔说眼看局面有失控的危险,决定出面干预。

    公叔说首先来到了右贤王硕诺言的军中,劝道:“右贤王,再这样混战下去,整个撑犁部落就完了,大匈奴也完了,大单于在天有灵,只怕也绝不愿意看到这样的情形,在下以为还是化干戈为玉帛,凡事商量着办比较好。”

    “商量着办?”硕诺言冷然道,“军师你去跟左谷蠢王还有右谷蠢王讲,论地位,本王比他们高出一级,论资历、年龄,本王也都比他们胜出一截,他们凭什么跟本王叫板?他们凭什么跟本王争夺单于大位,嗯?!”

    公叔说摇头叹息道:“要想说服左谷蠢王和右谷蠢王放弃对单于大位的争夺,只怕是不太可能,不过,你们再这样混战下去,只怕最后谁也当不成这个大单于,最后只会白白便宜东胡人、月氏人甚至是中原人。”

    顾诺言默然,他知道公叔说没有危言耸听。

    顾诺言也很清楚,再跟高再朵、喀依图混战下去很危险,最后的结果只能是整个撑犁部落元气大损,最后既便不会招致东胡人或者月氏人的大入侵,说不定也会导致某个小部落的突然崛起,进而取代撑犁部落在漠北的统治地位。

    此时,硕诺言他们还不知道漠北已经遭受巨变,如果他们知道了漠北巨变的消息,只怕就不会再窝里斗了,原因很简单,在失去了绝大部份的妇孺和牛羊牲畜之后,他们首先需要考虑的是如何生存,而不再是争权夺利子。

    公叔说又道:“不知道右贤王想过没有,现在我们已经损失了随军携带的绝大部份妇孺以及牛羊牲畜,回单于庭又是万里迢迢,如果找不到足够的粮食补给,只怕等我们回到单于庭时,三十几万大军至少得饿死一半人。”

    顾诺言火道:“那你又有什么主意?”

    “即刻罢兵,再合力洗劫关中!”公叔说阴冷的眸子里绽露出一丝令人心悸的冷意,森然道,“一来替大单于和死在居延泽的妇孺报仇,二来筹集足够的口粮,三来还可以从关中掳掠妇孺,以弥补这次出征所造成的损失。”

    硕诺言沉吟片刻后说道:“军师,对于合兵洗劫关中之事,本王没什么意见,不过高阿朵还有喀依图他们恐怕不会同意。”

    “右贤王,左谷蠢王和右谷蠢王就交给在下好了。”公叔说自信地微笑道,“在下能够说服他们。”公叔说嘴上在微笑,心里却在冷笑,说服顾诺言、高阿朵还有喀依图暂时停止混战,合兵洗劫关中只是手段,而不是他的目的。

    井井井井…井,井

    当匈奴大军正在居延泽混战不休时,白墨、周冠夫却已经昼夜兼程,带着三万汉军膘骑赶到了休屠泽畔。

    休屠泽,因休屠部落而得名,历来就是休屠人的栖息地。

    在休屠泽与河西中间,则是浑邪部落的地盘,在取挨河套的河西草原上,休屠部落和浑邪部落是最大的两个部族,其余的小部落人丁最多的也不过万余人,基本上都依附于这两个大部落的羽翼之下。

    汉军膘骑在捣毁了居延泽的匈奴大营之后,又专门绕道休屠泽,用意不言而喻,就是要继续屠戮休屠、浑邪等河西部落的妇孺及牛羊,彻底断绝匈奴大军从河西牧民手中抢夺牛羊牲口的可能,彻底斩断匈奴大军的后勤保障。

    当然,白墨行此绝户计也冒了很大的风险。

    匈奴人无法从河西掠夺到牛羊牲畜,就必然会把目光投向河水对岸的关中,假如汉军守不住河水一长城防线,关中大地就会遭受空前浩冇劫,但是,假如汉军成功地守住了河水一长城防线,匈奴就极可能一蹶不振,从此彻底解除北方边患。

    一旦北方的边患彻底角除,白墨就能够腾出手来全力经营汉中防线以及潼关防线,凭借潼关天险以及汉中屏障,既便楚国在国力、兵力上全面压倒汉国,白墨也有足够的信心与楚国继续周施下去,楚汉相争的最终结果,犹未可知也。

    “吁……”白墨轻轻喝住胯下坐骑,再轻轻扬起右手,身后汹汹跟进的三万膘骑便向着两翼迅速展了开来。

    周冠夫策马来到白墨身后,放眼望去,只见一大片湛蓝的湖水已经呈现在了眼前,湖畔散落着数以万计的休屠人帐篷,绿草如茵,间或还有阡陌,隐隐约约的甚至还可以听到犬吠声以及牛羊的叫唤声,好一派田园牧歌式的世外桃园景象。

    看到突然出现在远处地平线上的汉军膘骑,原本静谧祥和的休屠泽忽然间骚动起来,遂即一骑骑的休屠马队便从营地里蜂拥而出,他们或者操着木马叉,或者持着青铜剑,或者挥舞着短弓,大呼小叫着开始乱哄哄地集结。

    周冠夫嘴角霎时绽起了一丝残忍的笑意,一群土鸡瓦犬,也配与大汉膘骑争锋?

    白墨的眼神里却忽然间浮起了一丝恻然,再过得片刻,眼前这片静谧祥和的世外桃源只怕就要成为又一个居延泽了,这里的几十万头牛羊牲畜,也难免惨遭屠戮的命运,还有所有的妇孺老幼,也会被汉军膘骑像牲畜般随意宰杀。

    匈奴人因为粮食短缺,年年南下打草谷,是为了生存,大汉国因为国境不靖,不得不下狠手屠戮匈奴、休屠妇孺,那也是为了生存,双方在本质上其实是一样的,谁也不比谁更高贵、更加正义,而这,大抵便是战争的真谛吧。

第498章 匈奴人来了

    考虑再三,毕书决定瞒天过海。

    在战场上,哪怕是杀掉敌国百万士兵,毕书也绝不会皱一下眉头,但是,要他下令杀掉二十多万手无寸铁的老幼妇孺,却实在办不到,无论如何毕书都是人,而不是野兽,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情,他还做不出来。

    不能杀人,又不能把妇孺留给匈奴,那就只能冒险了。

    “蒙将军,就在这里分兵吧。”毕书勒住坐骑,回头望向蒙殛。

    毕书身后,二十多万中原妇孺正驱赶着上百万头牛羊牲畜,沿着卢弓河透迤向东,从近处一直延伸到视野的尽头。

    蒙殛于马背上拱手作揖,肃然道:“上将军保重。”

    毕书轻轻颌首,蒙殛遂即猛然勒转马头,向着南方疾驰而去,蒙铿、蒙远、蒙辽也纷纷打马追上,再后面,却是三千楚军骁骑,不片刻功夫,蒙殛便带着三千骁骑涉过浅浅的卢弓河,消失在了南方幽远的地平线上。

    按照毕书的计划,蒙殛将率三千骁骑大张旗鼓南下,尽可能地吸引匈奴的注意,毕书则带着万余骁骑外加两万多中原工匠乔妆匈奴大军,而二十多万妇孺则乔妆匈奴妇孺,一路虚张声势深入东胡境内,然后转道南下。

    这就是孙子兵法上说的瞒天过海。

    这更是一次冒险,毕书赌的就是东胡人已经被匈奴人打怕了,听闻“匈奴大军”至,东胡各部就会望风披靡,这样一来,毕书就有机会带着二十多万妇孺回到辽东,但是,如果东胡各部不惧匈奴淫威、派兵截杀,那就……

    想到这里,毕书神情微黯再不愿往下想。

    呼延看出了毕书的担心,当下催马上前,不无自得地说道:“上将军你就放心吧,东胡人早被末将打怕了想当年末将单人独骑深入东胡万军之中一剑斩下了东胡王首级,不是末将自夸,只要亮出末将名号,东胡人还不得四散遁逃?”

    毕书横了呼延一眼,说道:“但愿吧,但愿一切顺利。”

    井,井,井井井井井井

    经过数日的急行军匈奴大军终于赶到了休屠泽,不过呈现在匈奴人面前的却是与居延泽一般无二的悲惨景象,成千上万的休屠妇孺惨遭屠戮休屠泽的湖面上也漂满了人畜的尸体,远在十几里外,差不多都能闻到呛人的恶臭。

    看到眼前这幕,休屠王目瞪口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遂即一股深入骨髓的冰寒就将他彻底地笼罩,休屠王知道,休屠部落已经完了尽管他还活着,休屠部落的三万壮丁也还在但是没有了羊群,他们靠什么生存下去?

    还有,失去了妇孺,他们又靠谁来繁衍子孙后代?

    休屠王圆睁着血红的双眸,本能地想到了去掳掠,没得吃就去抢,没女人也去抢,可是能抢谁呢?月氏人他们干不过,匈奴人他们更干不过,河西的小部落也已被屠戮殆尽,似乎只有去关中抢汉人的妇孺了。

    “刘恒,白墨!”休屠王咬牙切齿,冻入骨髓的声音几乎是从牙齿缝里渗出来似的,“我休屠部落与你们誓不两立,誓不两立……。”

    公叔说也是暗暗心惊,这一切已经出乎了他的预料。

    其实,公叔说游说顾诺言以及左右谷蠢王合兵洗劫关中只是虚晃一枪,他真正的意图是假道洗劫休屠部以及浑邪部,在劫掠休屠、浑邪两部的妇孺牛羊之后北返单于庭,然后再借机挑拔顾诺言与左右谷蠢王炎并,最后将军臣扶上单于大位。

    公叔说很清楚,汉国虽然刚刚经历河水之败,国力大损,但并没到山穷水尽的绝境,匈奴大军这个时候杀入关中,未必就能讨到便宜,但是现在,似乎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汉人已经将匈奴人bi入了绝境,他们只能去关中了!

    井,井井井井井井井井

    此时,白墨、周冠夫已经带着三万膘骑退守灵武邑,叔孙婴、叔孙殇兄弟也赶来灵武跟白墨汇合,白墨一边巡视河水东岸的烽火台设施,一边询问叔孙兄弟道:“两位将军,沿河水东岸的烽火台仝都建好了吗?”

    叔孙婴道:“丞相放心,仝都建好了,匈奴大军若来,不消半个时辰,警讯就能传遍整个关中,驻扎在各县的骑步大军就能火速驰援,这一回,匈奴人别想渡过河水!”

    “这就好,这就好啊。”白墨稍稍放下心来,又说道,“关中再经不起折腾了。”

    周冠夫身后,最近一直在研读兵书的周亚夫忍不住对白墨说道:“丞相,有句话末将不知道当讲不当讲口”

    白墨随意地道:“但说无妨。”

    周亚夫道:“末将实在不明白,为何要将休屠、浑邪以及河西各部举族屠灭?若是留着河西各部,匈奴人就有可能将矛头指向河西各部,可是现在河西各部皆被我屠灭,却也将匈奴人bi入了绝境,这不是bi着他们窜犯关中么?”

    叔孙婴、叔孙筋闻言愕然,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

    周冠夫也略略有些惊讶,忍不住打量了弟弟几眼。

    白墨欣然点头,周亚夫对局势的洞察能力让他也有几分刮目相看,不过周亚夫终究还嫩了些,当下解释道:“亚夫你只知其一,却不知其二哪,此时若将河西各部的妇孺牛羊留给匈奴,固然可以暂时免除关中之祸,却也难免养虎贻患哪。”

    “可是不将河西各部的牛羊妇孺留给匈奴,关中只怕立刻就会大祸临头。”周亚夫显然不会轻易认输,接着反驳道,“尽管丞相已经谴人在河水东岸遍筑烽火台,但是时日一久难免会百密一疏,匈奴若是恋栈不去,总能寻到渡河的空隙。”

    白墨微微一笑,说道:“没错,本相估计河水的防御强度最多维持半个月,半个月之后就难免会露出破绽,不过,根本用不了半个月匈奴人就会退兵。”

    “丞相如此肯定?”周亚夫不信道,“匈奴人杀马充饥都能敖上半个月吧?”

    白墨微微一笑,笃定地说道:“亚夫,不如我们打个赌如何,本相赌匈奴人必定会在半个月之内返回漠北。”

    “好。”周亚夫道,“丞相若是输了,需将鬼谷子手稿借我一看。”

    周冠夫脸色微变,急训斥道:“亚夫休要胡闹,丞相又岂会输给你?”

    “嗳,胜之你着什么急?”白墨不悦地瞪了周冠夫一眼,又向周亚夫道,“好,若是本相输了,便将鬼谷子手稿传于你,但若是你输了呢?”

    周亚夫道:“若是末将输了,听凭丞相处置便是。”

    “君子一言。”白墨微笑伸手,心忖大汉国的诸多名将老的老,si的si,当下正值青黄不接之时,这周亚夫若能加以磨练,倒是一员不可多得的大将之才,不如借这赌局将他安插到潼关去,谅周冠夫也是无话可说。

    “驰马难追。”周亚夫也伸手,与白墨重重相击。

    周冠夫忍不住皱紧了眉头,却终究没有多说什么,他自然看得出来,丞相对自己这个兄弟颇为看重,可二弟毕竟年幼,此事对他也不知道是福是祸?

    说话间,不远处一座山头上忽然间升起了一股醒目的狼烟。

    “丞相快看,起狼烟了!”叔孙殇忽然大叫道,“匈奴人来了!”

    白墨两眼微眯,当即手搭凉篷往河水对岸望去,果然看到西北方向的地平线尽头已经升腾起了淡淡的烟尘,虽然距离相隔遥远看不太清楚,但白墨完仝可以想象得出来,滚滚烟尘中必然就是成千上万的匈奴骑兵,匈奴人终于来了。

    井井井,井井井,井,

    顾诺言轻轻一勒马缰,胯下骏马便飞驰上了一座小土包。

    站在小土包上居高临下望去,几十万匈奴骑兵从他脚下汹涌向前,就如同一片骑兵的汪洋大海,无际无边,放眼望去,一直到天边地头,仝都是攒动的马头以及嚣叫的人潮,更有滚滚烟尘扶摇而起,遮蔽了半边天空。

    望着浩浩荡荡、奔腾向前的骑兵大军,顾诺言的心情却是无比的沉重。

    杂乱的马蹄声中,左谷蠢王高阿朵、右谷蠢王喀依图也带着亲卫上了小山包,在公叔说的穿针引线下,再加上局势所迫,顾诺言终于与左右谷蠢王达成了和解,三人决定暂时搁置单于位的争夺,齐心协力洗洗关中。

    “看见了吗,狼烟。”顾诺言回头扫了左右谷蠢王一眼,然后手指前方淡淡地说道,“看起来,汉军对咱们的到来早就有了防备了。

    高阿朵、喀依图顺着顾诺言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有一道狼烟扶摇直上云霄,当下两人便是心头一沉,汉军早有防备,这可不太妙,匈奴大军随军携带的军粮已经耗尽,再接下来就只能依靠杀马充饥了,匈奴大军拖不起哪。

    “军师,你怎么看?”顾诺言的目光最终落在了公叔说身上

    公叔说道:“右贤王,左谷蠢王还有右谷蠢王,现在就回漠北,三十几万人至少也得饿si一多半,若能渡过河水杀入关中,则还有机会仝身而退,有道是开弓没有回头箭,事到如今咱们只能硬着头皮往前闯了。”

第499章 匈奴崩溃

    匈奴人并没有因为河水东岸突然腾起的烽火就打消窜犯关中的念想,他们甚至顾不上喘口气,就开始组织人马渡河,很快,成百上千只牛皮囊被吹得鼓了起来,然后以几十只牛皮囊为一组绑在一块,就打造成了可承载五六人的牛皮筏

    前后不到半个时辰,几百只牛皮筏已经扎好下了水,三千名挑选出来的匈奴精兵登上了牛皮筏,牵着各自的战马开始渡河,匈奴人一般不会泅水,所以必须借助牛皮筏,而战马却大多都会浮水,所以只需牵着就能过河。

    渡河的过程并不顺利,匈奴人挑选的河段虽然是附近最平缓的,却只是相对而言,总的来说贺兰山附近的河水还是很湍急的,在渡河的过程中,至少有二十多只牛皮筏被湍急的水流冲走,至少两百多匈奴人落水溺si。

    与激流博击了半个多时辰,筋疲力尽的匈奴骑兵终于踏上了河水东岸。

    遂即留在西岸的匈奴人便通过绳索将牛皮筏拉回了西岸,第二批三千名匈奴骑兵再次登上牛皮筏,开始渡河,可就在这时候,河水东岸的匈奴骑兵忽然骚动起来,遂即东方地平线上便出现了一条淡淡的黑线,汉军骑兵到了!

    落日的余辉下,至少上万汉军骑兵漫山遍野席卷而来。

    渡过东岸的匈奴骑兵虽然只有三千骑,而且已经累得精疲力竭,却还是展开阵形无所畏惧地迎了上去,汉军膘骑以逸待劳,而且还是以众击寡妇,匈奴骑兵迅速败下阵来,前后还不到两刻钟功夫,匈奴骑兵便被彻底驱散。

    天色将黑时,两万汉军步卒也赶到子。

    不得已,匈奴人只能放弃渡河,首批渡过河水的三千匈奴骑兵大部被歼,只有不足百骑四散而逃,窜入了附近深山。

    ……”井,井

    深夜时,白墨也从灵武赶到了渡河点。

    对着周冠夫,白墨说道:“胜之,白天匈奴人的渡河行动虽然失败了,不过他们绝对不会轻易放弃,今天晚上必定还会趁夜偷渡,你务必提高警惕。”

    周冠夫手按剑柄,肃然道:“丞相放心,末将已在河水沿岸派出了几十个巡逻队,十二个时辰不间断地巡逻,不管是白天还是晚上,匈奴人只要敢有所行动,就绝对逃不过我们的眼线,此外,末将也向河西派出了斥候游骑。

    向河西派斥候游骑的目的不言而喻,就是为了监视匈奴大军的动向,一旦匈奴大军离开此地转向别的河段,河水西岸的斥候游骑就能够提前预警,河水东岸的汉军膘骑和步军就能提前转进、做好迎击准备。

    “好。”白墨欣然点头道,“还得长期坚持不懈。”

    “喏!”周冠夫轰然应喏,“末将绝不辱命便是。”

    井,井井井,井井井井

    不出白星所料,顾诺言、高阿朵和喀依图的确在筹划偷渡。

    顾诺言用剑在地上画了一条线,又在两个弯曲处各摆了块小石头,然后指着其中一块小、石头说道:“天黑之前我就反复勘察过了,这一处河湾的水流比较平缓,最适合偷渡,不过对岸肯定会有汉骑巡逻,所以,必须在别的河段弄出些动静来。”

    “这个就交给我了。”高阿朵丹剑指着另一块小石头,说道,“我会带人在这强渡,以吸引东岸汉军的注意。”顿了顿,高阿朵又道,“不过,入夜之后我在河水西岸发现了不少汉军的斥候游骑,我们的行动恐怕瞒不过他们。”

    “西岸的汉军斥候交给我来解决。”喀依图道。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顾诺言大手一挥道,“分头行动吧。”

    高阿朵、喀依图正欲离开时,顾诺言的大帐却忽然被人猛然撩开,遂即一个风尘仆仆的匈奴壮汉一头闯了进来,进帐后只喊了声右贤王,便一头栽倒在地上,昏si了过去。

    “这不是打铁城护将延术么?”顾诺言一眼就认出了闯进来的匈奴壮汉,急抢前两步搀起延术,厉声喝问道,“延术?延术?!你醒醒,快醒醒,你不是留在打铁城么,怎么跑这来了?延术,你他娘的倒是快说几句话啊!”

    高阿朵和喀依图也是面面相觑,莫非漠北发生什么变故了?

    公叔说闻讯赶到,伸手狠狠一掐延术的人中穴,昏厥过去的延术便幽幽醒转,又一把抱住顾诺言的大匈奴人并没有因为河水东岸突然腾起的烽火就打消窜犯关中的念想,他们甚至顾不上喘口气,就开始组织人马渡河,很快,成百上千只牛皮囊被吹得鼓了起来,然后以几十只牛皮囊为一组绑在一块,就打造成了可承载五六人的牛皮筏

    前后不到半个时辰,几百只牛皮筏已经扎好下了水,三千名挑选出来的匈奴精兵登上了牛皮筏,牵着各自的战马开始渡河,匈奴人一般不会泅水,所以必须借助牛皮筏,而战马却大多都会浮水,所以只需牵着就能过河。

    渡河的过程并不顺利,匈奴人挑选的河段虽然是附近最平缓的,却只是相对而言,总的来说贺兰山附近的河水还是很湍急的,在渡河的过程中,至少有二十多只牛皮筏被湍急的水流冲走,至少两百多匈奴人落水溺si。

    与激流博击了半个多时辰,筋疲力尽的匈奴骑兵终于踏上了河水东岸。

    遂即留在西岸的匈奴人便通过绳索将牛皮筏拉回了西岸,第二批三千名匈奴骑兵再次登上牛皮筏,开始渡河,可就在这时候,河水东岸的匈奴骑兵忽然骚动起来,遂即东方地平线上便出现了一条淡淡的黑线,汉军骑兵到了!

    落日的余辉下,至少上万汉军骑兵漫山遍野席卷而来。

    渡过东岸的匈奴骑兵虽然只有三千骑,而且已经累得精疲力竭,却还是展开阵形无所畏惧地迎了上去,汉军膘骑以逸待劳,而且还是以众击寡妇,匈奴骑兵迅速败下阵来,前后还不到两刻钟功夫,匈奴骑兵便被彻底驱散。

    天色将黑时,两万汉军步卒也赶到子。

    不得已,匈奴人只能放弃渡河,首批渡过河水的三千匈奴骑兵大部被歼,只有不足百骑四散而逃,窜入了附近深山。

    ……”井,井

    深夜时,白墨也从灵武赶到了渡河点。

    对着周冠夫,白墨说道:“胜之,白天匈奴人的渡河行动虽然失败了,不过他们绝对不会轻易放弃,今天晚上必定还会趁夜偷渡,你务必提高警惕。”

    周冠夫手按剑柄,肃然道:“丞相放心,末将已在河水沿岸派出了几十个巡逻队,十二个时辰不间断地巡逻,不管是白天还是晚上,匈奴人只要敢有所行动,就绝对逃不过我们的眼线,此外,末将也向河西派出了斥候游骑。

    向河西派斥候游骑的目的不言而喻,就是为了监视匈奴大军的动向,一旦匈奴大军离开此地转向别的河段,河水西岸的斥候游骑就能够提前预警,河水东岸的汉军膘骑和步军就能提前转进、做好迎击准备。

    “好。”白墨欣然点头道,“还得长期坚持不懈。”

    “喏!”周冠夫轰然应喏,“末将绝不辱命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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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出白星所料,顾诺言、高阿朵和喀依图的确在筹划偷渡。

    顾诺言用剑在地上画了一条线,又在两个弯曲处各摆了块小石头,然后指着其中一块小、石头说道:“天黑之前我就反复勘察过了,这一处河湾的水流比较平缓,最适合偷渡,不过对岸肯定会有汉骑巡逻,所以,必须在别的河段弄出些动静来。”

    “这个就交给我了。”高阿朵丹剑指着另一块小石头,说道,“我会带人在这强渡,以吸引东岸汉军的注意。”顿了顿,高阿朵又道,“不过,入夜之后我在河水西岸发现了不少汉军的斥候游骑,我们的行动恐怕瞒不过他们。”

    “西岸的汉军斥候交给我来解决。”喀依图道。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顾诺言大手一挥道,“分头行动吧。”

    高阿朵、喀依图正欲离开时,顾诺言的大帐却忽然被人猛然撩开,遂即一个风尘仆仆的匈奴壮汉一头闯了进来,进帐后只喊了声右贤王,便一头栽倒在地上,昏si了过去。

    “这不是打铁城护将延术么?”顾诺言一眼就认出了闯进来的匈奴壮汉,急抢前两步搀起延术,厉声喝问道,“延术?延术?!你醒醒,快醒醒,你不是留在打铁城么,怎么跑这来了?延术,你他娘的倒是快说几句话啊!”

    高阿朵和喀依图也是面面相觑,莫非漠北发生什么变故了?

    公叔说闻讯赶到,伸手狠狠一掐延术的人中穴,昏厥过去的延术便幽幽醒转,又一把抱住顾诺言的大匈奴人并没有因为河水东岸突然腾起的烽火就打消窜犯关中的念想,他们甚至顾不上喘口气,就开始组织人马渡河,很快,成百上千只牛皮囊被吹得鼓了起来,然后以几十只牛皮囊为一组绑在一块,就打造成了可承载五六人的牛皮筏

    前后不到半个时辰,几百只牛皮筏已经扎好下了水,三千名挑选出来的匈奴精兵登上了牛皮筏,牵着各自的战马开始渡河,匈奴人一般不会泅水,所以必须借助牛皮筏,而战马却大多都会浮水,所以只需牵着就能过河。

    渡河的过程并不顺利,匈奴人挑选的河段虽然是附近最平缓的,却只是相对而言,总的来说贺兰山附近的河水还是很湍急的,在渡河的过程中,至少有二十多只牛皮筏被湍急的水流冲走,至少两百多匈奴人落水溺si。

    与激流博击了半个多时辰,筋疲力尽的匈奴骑兵终于踏上了河水东岸。

    遂即留在西岸的匈奴人便通过绳索将牛皮筏拉回了西岸,第二批三千名匈奴骑兵再次登上牛皮筏,开始渡河,可就在这时候,河水东岸的匈奴骑兵忽然骚动起来,遂即东方地平线上便出现了一条淡淡的黑线,汉军骑兵到了!

    落日的余辉下,至少上万汉军骑兵漫山遍野席卷而来。

    渡过东岸的匈奴骑兵虽然只有三千骑,而且已经累得精疲力竭,却还是展开阵形无所畏惧地迎了上去,汉军膘骑以逸待劳,而且还是以众击寡妇,匈奴骑兵迅速败下阵来,前后还不到两刻钟功夫,匈奴骑兵便被彻底驱散。

    天色将黑时,两万汉军步卒也赶到子。

    不得已,匈奴人只能放弃渡河,首批渡过河水的三千匈奴骑兵大部被歼,只有不足百骑四散而逃,窜入了附近深山。

    ……”井,井

    深夜时,白墨也从灵武赶到了渡河点。

    对着周冠夫,白墨说道:“胜之,白天匈奴人的渡河行动虽然失败了,不过他们绝对不会轻易放弃,今天晚上必定还会趁夜偷渡,你务必提高警惕。”

    周冠夫手按剑柄,肃然道:“丞相放心,末将已在河水沿岸派出了几十个巡逻队,十二个时辰不间断地巡逻,不管是白天还是晚上,匈奴人只要敢有所行动,就绝对逃不过我们的眼线,此外,末将也向河西派出了斥候游骑。

    向河西派斥候游骑的目的不言而喻,就是为了监视匈奴大军的动向,一旦匈奴大军离开此地转向别的河段,河水西岸的斥候游骑就能够提前预警,河水东岸的汉军膘骑和步军就能提前转进、做好迎击准备。

    “好。”白墨欣然点头道,“还得长期坚持不懈。”

    “喏!”周冠夫轰然应喏,“末将绝不辱命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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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出白星所料,顾诺言、高阿朵和喀依图的确在筹划偷渡。

    顾诺言用剑在地上画了一条线,又在两个弯曲处各摆了块小石头,然后指着其中一块小、石头说道:“天黑之前我就反复勘察过了,这一处河湾的水流比较平缓,最适合偷渡,不过对岸肯定会有汉骑巡逻,所以,必须在别的河段弄出些动静来。”

    “这个就交给我了。”高阿朵丹剑指着另一块小石头,说道,“我会带人在这强渡,以吸引东岸汉军的注意。”顿了顿,高阿朵又道,“不过,入夜之后我在河水西岸发现了不少汉军的斥候游骑,我们的行动恐怕瞒不过他们。”

    “西岸的汉军斥候交给我来解决。”喀依图道。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顾诺言大手一挥道,“分头行动吧。”

    高阿朵、喀依图正欲离开时,顾诺言的大帐却忽然被人猛然撩开,遂即一个风尘仆仆的匈奴壮汉一头闯了进来,进帐后只喊了声右贤王,便一头栽倒在地上,昏si了过去。

    “这不是打铁城护将延术么?”顾诺言一眼就认出了闯进来的匈奴壮汉,急抢前两步搀起延术,厉声喝问道,“延术?延术?!你醒醒,快醒醒,你不是留在打铁城么,怎么跑这来了?延术,你他娘的倒是快说几句话啊!”

    高阿朵和喀依图也是面面相觑,莫非漠北发生什么变故了?

    公叔说闻讯赶到,伸手狠狠一掐延术的人中穴,昏厥过去的延术便幽幽醒转,又一把抱住顾诺言的大匈奴人并没有因为河水东岸突然腾起的烽火就打消窜犯关中的念想,他们甚至顾不上喘口气,就开始组织人马渡河,很快,成百上千只牛皮囊被吹得鼓了起来,然后以几十只牛皮囊为一组绑在一块,就打造成了可承载五六人的牛皮筏

    前后不到半个时辰,几百只牛皮筏已经扎好下了水,三千名挑选出来的匈奴精兵登上了牛皮筏,牵着各自的战马开始渡河,匈奴人一般不会泅水,所以必须借助牛皮筏,而战马却大多都会浮水,所以只需牵着就能过河。

    渡河的过程并不顺利,匈奴人挑选的河段虽然是附近最平缓的,却只是相对而言,总的来说贺兰山附近的河水还是很湍急的,在渡河的过程中,至少有二十多只牛皮筏被湍急的水流冲走,至少两百多匈奴人落水溺si。

    与激流博击了半个多时辰,筋疲力尽的匈奴骑兵终于踏上了河水东岸。

    遂即留在西岸的匈奴人便通过绳索将牛皮筏拉回了西岸,第二批三千名匈奴骑兵再次登上牛皮筏,开始渡河,可就在这时候,河水东岸的匈奴骑兵忽然骚动起来,遂即东方地平线上便出现了一条淡淡的黑线,汉军骑兵到了!

    落日的余辉下,至少上万汉军骑兵漫山遍野席卷而来。

    渡过东岸的匈奴骑兵虽然只有三千骑,而且已经累得精疲力竭,却还是展开阵形无所畏惧地迎了上去,汉军膘骑以逸待劳,而且还是以众击寡妇,匈奴骑兵迅速败下阵来,前后还不到两刻钟功夫,匈奴骑兵便被彻底驱散。

    天色将黑时,两万汉军步卒也赶到子。

    不得已,匈奴人只能放弃渡河,首批渡过河水的三千匈奴骑兵大部被歼,只有不足百骑四散而逃,窜入了附近深山。

    ……”井,井

    深夜时,白墨也从灵武赶到了渡河点。

    对着周冠夫,白墨说道:“胜之,白天匈奴人的渡河行动虽然失败了,不过他们绝对不会轻易放弃,今天晚上必定还会趁夜偷渡,你务必提高警惕。”

    周冠夫手按剑柄,肃然道:“丞相放心,末将已在河水沿岸派出了几十个巡逻队,十二个时辰不间断地巡逻,不管是白天还是晚上,匈奴人只要敢有所行动,就绝对逃不过我们的眼线,此外,末将也向河西派出了斥候游骑。

    向河西派斥候游骑的目的不言而喻,就是为了监视匈奴大军的动向,一旦匈奴大军离开此地转向别的河段,河水西岸的斥候游骑就能够提前预警,河水东岸的汉军膘骑和步军就能提前转进、做好迎击准备。

    “好。”白墨欣然点头道,“还得长期坚持不懈。”

    “喏!”周冠夫轰然应喏,“末将绝不辱命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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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诺言用剑在地上画了一条线,又在两个弯曲处各摆了块小石头,然后指着其中一块小、石头说道:“天黑之前我就反复勘察过了,这一处河湾的水流比较平缓,最适合偷渡,不过对岸肯定会有汉骑巡逻,所以,必须在别的河段弄出些动静来。”

    “这个就交给我了。”高阿朵丹剑指着另一块小石头,说道,“我会带人在这强渡,以吸引东岸汉军的注意。”顿了顿,高阿朵又道,“不过,入夜之后我在河水西岸发现了不少汉军的斥候游骑,我们的行动恐怕瞒不过他们。”

    “西岸的汉军斥候交给我来解决。”喀依图道。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顾诺言大手一挥道,“分头行动吧。”

    高阿朵、喀依图正欲离开时,顾诺言的大帐却忽然被人猛然撩开,遂即一个风尘仆仆的匈奴壮汉一头闯了进来,进帐后只喊了声右贤王,便一头栽倒在地上,昏si了过去。

    “这不是打铁城护将延术么?”顾诺言一眼就认出了闯进来的匈奴壮汉,急抢前两步搀起延术,厉声喝问道,“延术?延术?!你醒醒,快醒醒,你不是留在打铁城么,怎么跑这来了?延术,你他娘的倒是快说几句话啊!”

    高阿朵和喀依图也是面面相觑,莫非漠北发生什么变故了?

    公叔说闻讯赶到,伸手狠狠一掐延术的人中穴,昏厥过去的延术便幽幽醒转,又一把抱住顾诺言的大腿嚎啕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悲嚎道:“右贤王,完了,仝完了,单于庭和打铁城遭到楚军偷袭,仝完了,仝完了呀,嗷嗷教...…”

    “你说什么?!”顾诺言这一惊当真是非同小可,“楚军偷袭?!”

    公叔说也悚然倒吸一口冷气,极其失态地尖叫道:“不可能,这不可能.楚汉两国正因为合纵连横而相持不下,其余韩、赵、燕、齐诸国也都卷了进去,这种时候,楚军又怎么可能跟汉军联合起来对我匈奴用兵?”

    说罢,公叔说又揪住延术,问道:“延术,该不会是东胡人吧?”

    “什么东胡人,分明就是楚军,还有燕军!”延术两眼喷火,嘶声道,“东胡人是什么东西,他们怎么可能有犀利的铁制兵器和精良的骑弓?还有,东胡人又怎么可能有那样强大的战斗力?就是楚军,他们就是楚军!”

    公叔说心头直冒冷气,忽然间又想起来一个问题,单于庭完了,那么小单于军臣呢?当下又问道:“延术,军臣和伊稚斜呢?”

    “不知道。”延术摇了摇头,黯然道,“据败逃到打铁城的护军报告,单于庭失守后,军臣和伊稚斜也在乱军中失踪了,楚燕联军穷凶极恶,他们见人就杀,遇帐就烧,两位小单于多半已经遭了不幸了口”

    “啊?!”公叔说惊叫一声,颓然跌坐在地。

    顾诺言、高阿朵还有喀依图眸子里却不可遏止地掠过了一丝喜色,军臣、伊稚斜si于乱军之中,大单于这一族就算是绝了,如此一来,新的单于就只能在他们三个中间产生了。

    不过很快,顾诺言三人便想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单于庭、打铁城可是撑犁部落的两大老巢,现在两地先后失守,所有的妇孺皆遭楚军杀戮,所有的牛羊皆被楚军掳走,撑梨部落立刻就要面临生存和繁衍的危机了!

    闻讯赶来的十几个匈奴小王也是神情各异,有几个实力稍强的匈奴小王更是目光闪烁,脑子里已经动起了别样心思。

    要知道匈奴并不是一个统一的民族,而是一个由上百个大小部落组成的部落联盟,在这个部落联盟中,撑犁部落处于绝对的统治地位,整个匈奴大约一百多万人丁,撑犁部落就有六十多万人丁,而且占据了卢弓河、余吾河等最丰茂的水草地。

    但是现在,单于庭、打铁城遭到楚军血洗,撑犁部落留在老巢的妇孺已经仝部被楚军杀光,随大军出征的妇孺也在居延泽被汉军杀绝,如此一来,别看撑梨部落的十几万男丁都还在,可他们的妇孺却都没了,他们已经绝后了!

    反倒是那些匈奴小部落,因为占不到丰茂的水草地,反而因祸得福逃过一劫,并且保留了一部份妇孺和牛羊,现在他们只要守住妇孺以及牛羊,部落就必定会强大起来,有朝一日取代撑犁部落雄霸整个大漠也并非没有可能。

    有几个念头转得快的匈奴小王当即便悄悄溜走了。

    当顾诺言他们反应过来想封锁消息时已经来不及了,好几个匈奴小王已经带着各自的部族连夜拔营走了,剩下的上百个大小部落也是闻风而动,顾诺言、高阿朵和喀依图见情势不对,当即便驱动大军向各个小部落发起了攻击。

    到了这个时候,顾诺言、高阿朵和喀依图也顾不了那么多了,现在需要考虑的就是如何让撑犁部落生存和繁衍下去,草原上的妇孺和牛羊就剩那么点了,关中一时又打不进去,撑犁部落就只能把主意打到小部落头上了。

    不过,这些小部落也不是好惹的,单独一个小部落,当然惹不起强大的撑犁部落,但是当上百个大小部落联合起来时,其实力却也不比撑犁部落弱多少,霎那之间,三十几万匈奴大军便分为两大阵营,在河西展开了殊si拼杀。

    井,井,井井,井,井

    周冠夫陪着白墨匆匆登上了山顶的了望台,喝问值守小校道:“什么情况?”

    “具体什么情况还不太清楚.”值守小校摇了摇头,又指着河西的匈奴大营说道,“大约半个时辰前,河西的匈奴大营里忽然间火把通明,遂即数不清的匈奴人从中蜂拥而出,然后在河西开始混战,一直持续到现在。”

    白墨、周冠夫顺着小校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河西火光通明,一队队的匈奴骑兵毫无阵形章法,正在混战不休,虽然隔得很远,却仍然可以听见隐隐约约的杀伐声,显然,匈奴人并不是在演戏,而是真的在混战。

    “怎么会这样?”周冠夫愕然道,“不应该啊。”

    “为何不应该?”白墨却是微微一笑,说道,“如果我没有料错的话,应该是我那师弟已经完成了犁庭扫穴的壮举,匈奴人知道了消息,所以开始为生存和繁衍而战了。”

第500章 漠南风云(上)

    白墨喟然道:“匈奴该为生存和繁衍而战了。

    周冠夫一听这话,转身就往山下走,白墨问道:“胜之你干吗去?”

    周冠夫拔剑指着河水对岸沸反盈天的战场,狞声道:“丞相,匈奴现在已经站在悬崖边上了,末将再去踹一脚,把他们踢深渊里去。”

    “胡闹。”白墨皱眉道,“你给我回来,骠骑军不许参战。”

    “为啥?”周冠夫闷闷不乐地走回来,不解地道,“丞相,眼下正是彻底解决匈奴人的好时候,为啥不准骠骑军参战?”

    旁边周亚夫道:“因为匈奴人已经不足为患,而楚军才是真正的心腹大患,尤其是楚国上将军毕书率领的楚国骁骑,更是楚军精锐中的精锐,所以大哥,你们骠骑军的首要任务是解决毕书的骁骑军,而不是匈奴人。”

    “毕书的骁骑军?”周冠夫愣愣地道,“可他们在漠北呀?”

    白墨向周亚夫投以赞赏的一瞥,又道:“还是亚夫有眼光,我那师兄现在正在回师的路上,以我对他的了解,他绝对不会撇下那几十万中原妇孺,更不可能杀掉他们,而一定会带上这些妇孺一起回来,所以他们绝对走不快。”

    周亚夫接着道:“所以大哥,你们骠骑军拥有足够的时间赶去截杀。”

    白墨欣然点头道:“本相已经以大王的名义诏告韩王以及赵王,两国会在暗中各出五千骑兵前往雁门郡集结,胜之,等你带着骠骑军赶到雁门郡时,韩赵两国的骑兵差不多也该赶到了,然后再出长城,半道截杀楚军骁骑。”

    周冠夫凛然道:“丞相,原来你早就算计好了。”

    白墨眸子里不禁露出了一丝清冷之色,楚汉相争才是大势。合作只是权宜之计。他在暗中留后手算计毕书,毕书不也是从一开始就埋了极厉害的暗手在算计大汉?若不是他早有察觉并及时做了防备,匈奴骑兵只怕早就如毕书所愿窜入关中了吧?

    周冠夫想了想,又道:“丞相,如果楚军不走上谷、代郡又当如何?”

    白墨道:“漠北与燕国之间隔着大燕山,楚军如果不走上谷、代郡,那就只能经由东胡人的领地去辽东了,我那师弟只有两万骑兵,却带着几十万妇孺深入东胡境内。后果不啻于羔羊投入虎群之中,可能性不大。”

    周冠夫狞声道:“那就没问题了。”

    白墨又叮嘱道:“胜之你记住,若能斩杀毕书、击灭楚军骁骑固然是最好,若实在做不到,只把楚军打跑就行了,只要能夺回被匈奴人掳去的几十万妇孺和数万工匠,于我大汉国就是莫大的助力,关中现在缺人丁哪。”

    “喏!”周冠夫轰然应喏。转身扬长去了。

    周亚夫转身想要随行时。却被白墨给唤住了:“亚夫你就不必去了,匈奴人已经开始自相残杀,要不了多久就会舍关中而回大漠了,这次赌局你已经输定了,你还是收拾收拾准备去潼关,准备当个潼关校尉吧。”

    ##########

    河水西岸,匈奴人的混战仍在继续。

    乱军之中,灰头土脸的公叔找到了右贤王顾诺言。扯着他的马头道:“右贤王,不能打了,不能再打了呀,再打下去匈奴可就真的完了呀。”

    军臣、伊稚斜的死亡对公叔的打击不,不过这会他已经重新振作了起来。

    “滚开,你这老东西!”顾诺言不由分挥舞着马鞭抽在公叔身上,骂道。“你的帐本王还没跟你算呢,哼!”

    诸事不顺,顾诺言便将怨气撒到了公叔身上,不过他倒也不是瞎,若不是公叔错误地判断了形势,并且向大单于进言,大单于又怎么会大举征伐月氏?若不征伐月氏,又怎么会被楚军犁庭扫穴,以致撑犁部落沦入如此绝境?

    公叔挨了数鞭却依然不撒手,苦苦相劝道:“右贤王,快收兵吧。”

    “公叔,你找死!”顾诺言勃然大怒,当下拔出长剑便照着公叔当胸刺将过来,公叔吃了一惊,急一个闪身避到了旁边,顾诺言却已经动了真怒了,一剑刺空尤不罢休,当即催动战马赶来追杀公叔。

    公叔见顾诺言真的动了杀机,当即骇得脸色煞白,一边借着附近匈奴骑兵的掩护跟顾诺言兜起圈子,一边高声喊道:“右贤王,你若杀了我,那就再追不回妇孺牛羊,撑犁部落就真的完了呀,三思,你要三思哪……”

    顾诺言勒住坐骑,怒吼道:“公叔你过来。”

    公叔停下脚步,喘息道:“右贤王你不杀我了?”

    “不杀你了。”顾诺言闷哼了一声,又道,“你过来,把刚才的话清楚,什么妇孺,什么牛羊?难道楚军只是掳走了我们撑犁部落的妇孺牛羊?”

    公叔向着顾诺言走近了几步,却摆出随时准备撒腿的架势,然后道:“右贤王,中原人的做派我清楚,单于庭和打铁城先后失守,撑犁部落的妇孺那是绝无幸理了,不过去年从秋天从中原掳来的二十多万妇孺以及牛羊却多半还在。”

    “哦?”顾诺言道,“你是那二十多万中原妇孺?”

    “对,就是那二十多万中原妇孺。”公叔点了点头,又道,“右贤王,只要那几万中原工匠还在,只要那二十多万中原妇孺还在,只要牛羊还在,撑犁部落就仍有希望,只要撑过眼前这段最艰难的时间,整个草原就仍是撑犁部落的。”

    顿了顿,公叔又对顾诺言和刚刚赶到的高阿朵、喀依图道:“所以,我们撑犁部落绝不能将宝贵的兵力浪费在跟各个部落的混战中,我们得赶紧回漠北,前去截夺被楚军抢走的牛羊牲畜,还有那二十几万中原妇孺哪。”

    顾诺言道:“那这些该死的部落怎么办?”

    公叔阴阴一笑,道:“右贤王,这些部落由得他们去,只要撑犁部落夺回了所有的牛羊还有妇孺工匠,我们有的是时间和心情跟他们慢慢儿的玩,到时候这些部落还不得乖乖地前来单于庭向我撑犁部落跪地求饶?”

    顾诺言一想也对,他们跟这些部落混战,不就是为了争夺他们的女人和牛羊么?现在既然有机会夺回被楚军掳走的妇孺牛羊,又何必再跟这些部落过不去?到底这些部落也都是匈奴人,杀来杀去损失的都是匈奴人的力量。

    公叔又道:“右贤王,赶紧休战去漠南吧,我料定楚军必走代郡、上谷回燕地!”

    顾诺言却还是有些担心,担心公叔会判断失误,前次大单于之所以出兵月氏,不就是因为公叔判断失误么?若是这次他再一次判断失误,那撑犁部落可就真的完蛋了,当下问公叔道:“公叔,此事你有几分把握?”

    公叔道:“十分不敢,至少有九分把握。”

    顾诺言又环顾高阿朵、喀依图道:“你们觉得呢?”

    喀依图把目光转向高阿朵,高阿朵道:“那就姑且再信他一回。”

    “好,那便休战!”顾诺言终于下定了决心,道,“收拾收拾战马的尸体,再沿途猎取一些野味,差不多也能熬到漠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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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茫茫大漠中,蒙殛正带着三千铁骑逶迤南下。

    为了将声势做足,造成楚军主力押解妇孺牛羊南下的假象,蒙殛可谓煞费苦心,除了毕书给他的几万头牛羊,蒙殛又从沿途所遇到的匈奴部落手中夺取了几万头,又将这几个部落的妇孺全部押上,以壮大声势。

    蒙殛还派出大量的斥候,昼夜猎杀四周游走的匈奴斥候,以严密封齤锁消息。

    遵照分兵前的约定,蒙殛将带着人马一直向南,在进入漠南之后再转道向东、取道上郡或者代谷返回燕国境内。

    一转眼半个多月过去,随着距离漠南越来越近,四周游弋的匈奴斥候变得越来越多,气氛也变得越来越凝滞,先秦时期,蒙殛曾牧守九原多年,他早就已经熟悉了大漠的味道,从近乎凝滞的空气中间,他嗅出了危险的气息。

    “匈奴人来了!”蒙殛凝视着眼前幽幽燃齤烧的火团,对环篝火堆而坐的族弟蒙铿、长子蒙远以及次子蒙辽道,“就在附近,我感觉得到他们。”

    蒙铿、蒙远和蒙辽闻言便下意识地握紧了腰畔的横刀。

    “别紧张。”蒙殛摆了摆手,沉声道,“他们暂时还不会动手,至少今天晚上不会!”

    “为什么?”蒙辽不解地问道,“父亲,匈奴人为什么不马上动手?他们在等什么?”

    蒙殛嘴角忽然绽起了一丝莫测高深的微笑,道:“匈奴人不是在等什么,而是有所顾忌,因为来的不只是匈奴人,还有别人。”

    “别人,谁?”蒙远沉声道,“燕军?还是韩军?”

    “不是燕军,也不是韩军,来的多半是汉军!”蒙殛凛然一笑,心忖上将军可真是料事如神,白墨还真派兵截杀来了。

第501章 漠南风云(中)

    东胡原本也是大漠草原上的游牧民族,南邻燕国,后为燕国大将秦开所破,遂迁居辽河上游的老哈河、西拉木伦河一带,秦末时,东胡逐渐强大起来,一度威bi匈奴,但很快就被杀父上位的冒顿所击破,从此一蹶不振。

    东胡被匈奴击破后,一支败逃到乌桓山,便是后来的乌桓,另一支败逃到鲜卑山,这便是后来的鲜卑人,东汉末乌桓曾经强盛一时,几乎统一整个北方,却被汉相曹操所败,旋与南匈奴一起融入汉族,消失在了历史长河中。

    乌桓败亡后,鲜卑趁机占据大漠,迅速强盛起来,并于东晋末期大举南侵,险些阻断了中原的汉家血统,这便是华夏历史上最黑暗、最悲惨的一页五胡乱华!而其中对中原华夏造下杀孽最重的就是鲜卑人。

    不过这个时候,鲜卑人却只是龟缩在鲜卑山下荀延残喘的一个小部落而已,人丁不过十余万,壮丁更是不满三万,甚至还不如一个稍大些的匈奴小部落。

    听闻“匈奴大军”至,鲜卑人便早早地遁入了深山老林之中,甚至连斥候游骑都不敢派出来。

    所以,楚军骁骑的行程异常顺利。

    当蒙殛大张旗鼓进至漠南时,楚军骁骑也保护着二十几万妇孺、工匠抵达了辽河中游北貂部落的领地,并且受到了北貂部落的热烈欢迎。

    从战国时期开始,北貂部落就是燕国的附庸,秦末暴民蜂起,燕国的统治者也如走马灯般换人,不过北貂部落却始终保持着与燕国的密切联系,燕国与楚国结盟之后,北貂部落与楚国的关系也迅速密切了起来。

    再加上还有昭涉乞买在,北貂部落与楚国的关系就更加的密切,别的不说,呼延的天狼军就是通过北貂部落从辽东招募的胡人,还有,此前鸟木崖打入单于庭的间谍,也是隐藏在北貂部落的商队里渗透进去的。

    北貂王昭涉掉尾得了重病,无法亲自出迎,所以派了昭涉齐买前来迎接。

    昭涉齐买跟楚国的一干大臣也都是老相识了,热络得很,边走边介绍道:“上将军,这便是辽河,我们北貂部落世代生活在这里,依靠打猎、打渔以及蓄牧为生,不过这些年,咱们开始效仿中原人垦荒耕作,日子也好过多了。”

    毕书笑道:“你们北貂人却与中原人相差无几了。”

    齐买叹道:“唉,要是真能当中原人那可就好喽。”

    毕书心头微动,脑子里忽然间冒出来一个念头,当下笑道:“你们真想当中原人?或者本将军有办法帮你们实现愿望。”

    “上将军此话当真?”齐买闻言大喜。

    齐买在楚国呆了许多年,可是见识过中原繁华的,对秭陵的繁华尤其印象深刻,他做梦都想成为一个中原人,每次回到部落踉哥哥说起中原,北貂王昭涉掉尾也是艳羡不已,直说下辈子非要投胎中原当个中原人。

    对于北貂这样的蛮荒部落而言,中原世界简直就是天堂。

    毕书淡谈一笑,若有所指地道:“本将军说的自然是真的。”

    一路上毕书一直在考虑一件事,那就是如何处置这二十多万妇孺、工匠?交给燕国自然是绝无可能的,走海路回江东的话,风险极大不说,妇孺也未必忍受得了海路疾苦,需知既便是身强体壮的壮丁乘船出海也会吐个半si,何况是体弱的妇孺?

    除了常年在水上行走的水军将士,既便是最精锐的楚国禁军,也极其忌惮坐船,这次回江东,骁骑军却难免要走一程海路了,毕书正为此头痛不已呢。

    若不是海路疾苦,而且动辄有遭遇风暴而仝军覆灭之虑,当初与齐国大战时,项庄早就派精兵走海路奇袭临淄了。

    所以,从海路将这些妇孺运回江东绝非良策。

    既然如此,那为什么不将这些妇孺留在北貂,然后帮助北貂立国?

    当然,只有妇孺是断然不行的,还得从江东补充壮丁过来,但这也不是什么问题,偌大一个楚国,人口已经接近千万,每年都会有好几千人触犯律法,大可以将那些原本应该斩首的si囚发配到辽东来充填边塞,岂非两全其美?

    除此之外,帮助北貂建国还有莫大的好处:就近招蓦北貂、肃慎、乌桓、鲜卑、高句丽等胡人组建骑军,这些胡人相比楚人有个好处,就是人命廉价,不要抚恤金,也不用发放俸禄,这些胡人还不怕si,战斗力是极其不弱的。

    当然,这支骑兵只能以北貂国的名义组建。

    不过要办成这事,当然没那么简单,当下毕书又道:“不过这事得慢慢来。”

    昭涉齐买点点头,又道:“上将军,这一路上乌桓人还有鲜卑人没为难你们吧?”

    “他们敢?”呼延两眼一瞪,语含不屑地道,“就凭他们那点兵力,若敢来招惹我们大楚骁骑,老子非端了他们的老巢不可,哼!”

    毕书微微一笑,忽然想起了蒙殛,说道:“也不知道蒙将军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老蒙?”呼延撇了撇嘴,没好气地道,“这家伙可是个硬茬,当年在九原就没少给我们苦头吃,就算是周冠夫前去,只怕也讨不到半点便宜。””井”井,井井,

    篝火堆烧得正旺,驱散了大漠上的寒意,蒙殛怀抱着横刀,斜靠在马鞍上睡得正香,其标致性的鼾声虽隔着好几里远都能清楚听到,离蒙殛身边不远,蒙铿也蜷缩着酣睡未醒,一只草原鼠从他脸上窜过,竟然也没能惊醒他。

    年轻的蒙远、蒙辽却怎么也睡不着,兄弟俩大眼瞪小眼,不时起身警惕地扫视四周,不过四周漆黑一片,根本什么都看不见,但是他们知道,匈奴大军和汉军就窥伺在侧,他们随时都可能像恶狼般扑上来,想到这里,兄弟俩哪还睡得着?

    在兄弟俩紧张而又期待的等待中,时间正在悄然流逝

    堪堪到了黎明之前最黑暗的时分,蒙殛的鼾声忽然间粤然而止,遂即从马鞍上翻身坐了起来,几乎是同时,蜷缩着卧在火堆边的蒙铿也抱着横刀站了起来,老兄弟俩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眸子里看到了一丝森然之色,匈奴人来了!

    “蒙铿、蒙远、蒙辽!”蒙殛翻身上马,厉声大喝。

    “末将在!”蒙铿、蒙远、蒙辽齐齐上前,轰然应喏。

    蒙殛铿然拔出横刀,斜指前方幽暗的夜空,沉声道:“召集军队,驱赶匈奴妇孺以及牛羊往东南方向急进,快!”

    井”井……,

    周冠夫从睡梦中猛然惊醒,又霍然起身。

    酣睡在侧的赵国大将赵牧、韩国大将孙奋也被惊醒,孙奋定了定神,低声询问道:“冠军侯,怎么了?”

    “匈奴人!”周冠夫沉声道,“匈奴人来了!”

    “匈奴人?”赵牧皱眉道,“匈奴人不去截夺楚军的妇孺牛羊,跑我们这干吗来了?难道他们已经发现我们的存在了?这不能吧,我们可是隐蔽得极好口”

    “楚军也来了!”周冠夫冷然道,“是楚军将匈奴人引过来的!”

    话音方落,便有斥候队率匆匆来到火堆边,单膝跪地禀报道:“冠军侯,楚军驱赶着牛羊妇孺往山口这边过来了,后面还有匈奴人在追杀!”

    赵牧、孙奋勃然色变,又齐齐回头向周冠夫投以骇然的一瞥。

    “你们不必这样看我,我也是刚刚才想到的。”周冠夫说罢,转身就走。

    周冠夫带着赵牧、孙奋登上山口左侧的断崖,只见北边火光一片,由于相隔太远,看不清具体情形,只能隐约看到有很多人驱赶着牛羊往这边仓皇遁逃,风中也传来了隐隐约约的妇孺啼哭声,以及牛羊牲畜的悲鸣嘶叫声。

    在更远的西北方向,则是接地连天的火把汪洋。

    赵牧顿时脸色天变,失声道:“冠军侯,情况有些不对啊!”

    孙奋也是无比错愕,沉声道:“还真是,楚军驱赶的妇孺看起来虽然不少,可是怎么也不会有二三十万那么多,牛羊数量的差距更大,看这情形撑si了也就十几万头,哪来上百万头?冠军侯,别是弄错了吧?”

    周冠夫也是困惑不解,难道丞相料错了?还是说这只是楚军送出来的诱饵?

    只片刻功夫,北边汹涌而来的那片火光便到了山口近前,借着通明的火光,周冠夫、赵牧和孙奋更加错愕的发现,匈奴妇孺以及牛羊的数量比他们刚才猜测的还要少,只是行进的队列刻意拉长才显得多了,楚军的数量更是好像只有廖廖数千骑。

    “咱们被骗了!”孙奋大叫道,“早知道就该派出斥候游骑打探清楚!”

    “派出斥候?说得轻巧,被楚军发现了怎么办?”赵牧没好气道,“而且现在说这些还有个屁用?”说此一顿,赵牧又向周冠夫道,“冠军侯,你倒是赶紧拿个主意呀,杀出去还是不出去?楚军眼看着就要冲过山口了!”

    “这个……,”周冠夫也是六神无主,眼前的情形与丞相所说的有所出入,这让他感到有些无所适从,不过还是凭着本能吩咐道,“不急,先等等,先等等看。”

第502章 漠南风云(下)

    “驾,驾……”马蹄疾,蒙远策马回到蒙殛身边,大声道,“父亲,前面山口两侧的山谷里还是没什么动静,会不会弄错了?”

    “断然不会。”蒙殛大声道,“两侧山谷中一定有伏兵!”

    蒙远道:“可是我军都快越过山口了,汉军为何还不出来截杀?”

    “不管那么多了。”蒙殛摆了摆手,狞声道,“汉军伏兵不肯出来,漠南这台好戏可就唱不成了,所以,咱们还得再添一把火,将汉军伏兵给逼出来!”

    “逼出来?”蒙远道,“父亲,你是说将匈奴妇孺和牛羊赶进山谷?”

    “好儿子,有长进!”蒙殛欣然道,“远儿你跟辽儿各率五百骑,将匈奴妇孺和牛羊给老齤子赶紧山谷里去,要快,匈奴人就快撵上来了!”

    “喏!”蒙远、蒙辽轰然应喏,各点起五百骑兵去了。

    蒙殛又向蒙铿道:“二弟我们走,汉军太小家子气,不愿意招待咱们,咱们总也不能厚着脸皮赖在这里是吧?哈哈哈……”仰天长笑中,蒙殛催马如飞,一溜烟地越过山口、从漠南草原进入了燕国的代郡境内。

    ##########天色终于大亮,十几万匈奴骑兵也终于逼近了山口。

    顾诺言一马当先,奔驰在最前方,他的左右两侧分别是左谷蠡王和右谷蠡王,这时候他们都已经发现了不对。前方逃跑的楚军顶多也就几千骑,挟裹的妇孺牛羊也不多,根本就没有公叔说所预料的那样多。显然,公叔说又错判了形势。

    不过到了这节骨眼上,顾诺言已经顾不上跟公叔说算帐了,当务之急是赶紧截住前方的妇孺以及牛羊,虽然只有廖廖数万妇孺以及区区十几万头牛羊,但是蚊子再小也是肉啊,撑犁部落要想生存和繁衍下去。可不能没有牛羊和妇孺。

    “咦?!”飞奔中,左谷蠡王高阿朵忽然惊咦一声,大声道,“楚军怎么把妇孺牛羊驱赶进两侧的山谷里去了?他们这是干啥?”

    “难道他们想占据山谷,据险死守?”右谷蠡王喀依图也有些惊疑不定,遂即又手指前方大叫起来,“不对,不对,楚军又冲杀出来了。”

    “别管那么多!”顾诺言咬牙切齿地道。“派几千人去山谷里收拢妇孺牛羊。大队人马继续向前,就是追到天涯海角,也定要将这些楚国佬斩尽杀绝!”楚军犁庭扫穴。几乎将撑犁部连根拔起,这可是亡国灭种的血海深仇。

    ##########断崖上,赵牧、孙奋已经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冠军侯。楚军已经驱赶着妇孺牛羊进入山谷了!”

    “再往前,咱们的伏兵就要被发现了,现在怎么办?”

    “咦?楚军又冲出山谷了?他们不要妇孺牛羊了么?”

    “啊呀,不好,匈奴人冲进来了,他们肯定是冲着妇孺牛羊来的!”

    “坏了。伏兵被匈奴人发现了,匈奴人向山谷外射出了鸣镝。他们在示警!”

    “不好,匈奴的大队人马兜回来了,冠军侯,匈奴人兜回来了,他们冲咱们杀过来了,现在怎么办,怎么办?!”

    “嚷什么嚷什么?给老齤子闭嘴!”周冠夫也是懵懵然不得要领,原本是冲着楚军来的,可怎么糊里糊涂的跟匈奴干起来了?不过都到了这份上了,就是想躲也躲不过了,当下周冠夫从背上拔下双铁戟,又翻身上马,厉声大吼道,“吹号……各军集结!”

    “呜呜呜呜……”霎那间,幽远低沉的号角声便从山谷中冲霄而起。

    绵绵不息的号角声中,早已经守候多时的汉军骠骑、韩军精骑以及赵军铁骑便纷纷翻身上马,又纷纷擎出了明晃晃的利剑,又从谷中汹涌而出,与兜转回来的匈奴大军猛烈地撞在一起,两军阵前霎时一片人仰马翻。

    ##########“父亲,父亲……”蒙远、蒙辽纵马如飞,在后疾追。

    蒙殛稍稍放缓马速,小哥俩很快便追了上来,蒙远大声说道:“父亲,匈奴人又兜回去了,而且山口方向杀声震天,看来谷中真有伏兵。”

    “那还用说。”蒙殛淡淡地道,“谷中当然有伏兵。”

    蒙辽不解地道:“父亲,你怎么就肯定谷中有伏兵?”

    蒙殛不答,转向一侧的蒙铿道:“老二,你跟他们说。”

    蒙铿说道:“远儿,辽儿,战场局势瞬息万变,你们要想明察秋毫,就必须留心身边的每一个细节,你们必须记住,细节决定成败!”

    蒙远若有所思,又问道:“老叔是说,通过细作就能识破谷中伏兵?”

    “对!”蒙铿点了点头,肃然道,“这敕勒山口是代郡深入草原的必经之路,贩夫走卒欲往大漠行商,就必然要从这里经过,可是我们一路南下,可曾遇到过一队商旅?或者一个贩夫走卒?显然,这敕勒山口早就已经被封齤锁了。”

    顿了顿,蒙铿又接着说道:“那么究竟是谁封齤锁了敕勒山口,又为什么要封齤锁呢?仔细分析,也就不难猜到了,除了汉军还会有谁?”

    蒙辽击节,叹服道:“缘来如此,缘来如此!”

    蒙殛闷哼一声,道:“小子,你们还嫩得很,别以为学了几手三脚猫的功夫,读了几本破兵书,就以为老齤子天下第一了,你们要学的东西还多得很!”顿了顿,蒙殛又道,“也不怕告诉你们,其实早在分兵前,上将军就已经料到汉军会在这里伏兵了!”

    蒙远、蒙辽闻言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眸子里也流露出了敬佩之色。

    蒙殛又道:“孩儿们,汉相白墨固然是厉害,却也不过是用兵谨慎而已,上将军用兵才是真正的厉害,白墨比他差远了。”

    ##########见白墨有些走神,刘恒忍不住问道:“相父,你怎么了?”

    白墨如梦方醒,有些尴尬地问刘恒:“大王,臣说到哪里了?”

    刘恒心中嘀咕,又恭恭敬敬地答道:“相父刚才说,要将山泽之利设官专营。”

    所谓山泽之利,主要是指岩盐和铁,盐铁专营由来已久,最早实践之人为管仲,秦国卫鞅变法,也曾将盐铁收归国有,萧何为国相时,采取与民休养的国策,同时放开盐、铁等的专营权,允许民间经营,白墨重农轻商也没有顾及这个方面。

    但是不可否认的是,盐铁专营获利极大,最明显的例子就是,关中已经涌现出了好几家专事经营盐、铁的巨富,譬如从巴、蜀贩运井盐进入关中售卖的司马家族,其财帛之丰甚至已经不亚于王家,经营铁器的吕家也是不遑多让。

    眼下汉国国库空虚,白墨便起了盐铁专营的念头。

    白墨也曾想过效仿楚国再行颁布新法,鼓励工商,不过这需要相当长的时间才能显现出效果,而方今天下的大格局却不可能再给白墨这么多时间了,所以权衡再三,白墨还是选择了盐铁专营,这个获利丰,而且见效快。

    不过要实现盐铁专营,就必须打垮司马家、吕家等关中巨商。

    然而司马家族是关中有名的豪族,其势力在朝野上下盘根错节,动之不易,吕家在遭受白墨、陈平的联手打压之后,势力已经大不如前,但其隐形影响仍然不容小觑,如果白墨真打算将吕家连根拔起,只怕周冠夫那一关就过不了。

    所以这事还得从长计议,除了从充实国库的制高点上做文章,还得想法子往这些巨商身上打开缺口,据黑冰台调查,不少关中商人因为羡慕楚国鼓励工商的国策,有意无意间总会抬高楚国贬低汉国,这却是个可以利用的突破口。

    当下白墨说道:“大王,盐铁获利极丰,若能设官专营,将能极大充实国库,并且还可以极大地打击关中的不法富商。”

    说到这里,白墨故意顿了一顿,旋又加重语气说道:“据臣所知,司马氏、吕氏等巨商大贾依仗财势,经常肆无忌惮地收买朝臣,上下窜通勾连,尤其让人担心的是,有不少巨商大贾竟与楚国暗中勾连,其心可诛。”

    刘恒脸色微变,道:“竟有此事?”

    白墨道:“这都是黑冰台提供的消息,大王召来太师一问便知。”

    刘恒点点头,正欲让侍者传召陈平时,侍者却进来禀报道:“大王,太师求见。”

    “快快有请。”刘恒挥了挥手,侍者喏了一声又躬身退出了偏殿,不稍时,便领着陈平匆匆走了进来,陈平眉宇深蹙,脸色也有些凝重,白墨见了顿时心里咯顿一声,看太师这副模样,怕是又有什么坏消息了。

    果然,向刘恒见了礼,陈平说道:“大王,丞相,刚刚接到九原的飞鸽传书,骠骑军在代郡的敕勒山口遭遇匈奴的主力大军,一番激战之后,死伤过半,冠军侯已经率领残部退守九原,参战此战的韩军、赵军更是全军覆灭!”

    “啊?”刘恒闻言大惊,本能地望向白墨。

    “匈奴?”白墨一下就想明白了其中关节,当下叹息道,“这是祸水西引,臣中了毕书师弟的祸水西引之计了,唉。”

第503章 迁都

    项庄想要迁都的念头正变得越来越强烈。

    项庄之所以决定要迁都,并不是因为秭陵的格局太小,事实上,秭陵背山依山、龙蟠虎锯,作为国都那是绰绰有余,而且秭陵还是一座新筑之城,发展潜力巨大,周边拥有大量的土地可供扩充,既便再增加五十万人口也能承受得了。

    但是秭陵有个致命的缺陷,那就是过于偏安东南一隅。

    如果楚国仍只有江东四郡,那自然是没什么问题,但是随着九江郡、荆襄四郡、巴蜀二郡以及梁地五郡先后纳入楚国,尤其是汉国再将三川郡割让给楚国之后,秭陵作为楚国国都的劣势就变得越来越明显了。

    最大的劣势就是距离中原太远,如果中原有个突然变故,譬如汉军出兵函谷,或者齐王称帝之类的,由于相隔太远,楚国的反应难免就会慢上半拍,等楚军从秭陵过去,没准黄花菜都已经凉了,很容易错失机会。

    华夏历史上鼎鼎大名的明成祖朱棣为什么要将大明帝国的国都从南京迁往北京?难道他就不留恋南京的繁华和烟云么?难道他就很偏爱北京的风沙么?当然不是,朱棣大帝之所以决定迁都,就是因为南京距离九边太远,当北元寇边时朝廷无法及时做出反应。

    项庄不敢以明成祖自比,却也知道将楚国国都从秭陵迁往中原的必要性,这可以说是大势所趋,绝非人力可以逆转。

    而且,将国都从秭陵迁往中原还有个莫大的好处,那就是能够极大地带动中原地区尤其是梁地五群的发展,自秦末乱起,梁地五郡久经战火,再加上梁王彭越、齐王韩信都不善于治理国家,导致整个梁地人口锐减、百业调蔽。

    秦始皇时期,梁地五郡的人口曾接近千万,几乎占到秦帝国总人口的三分之一,然而现在,梁地五郡的人口甚至已经不足五十万,曾经村镇林立、鸡犬相闻的中原大地,现在却是一派“路有白骨,千里无鸡鸣”的末世景象。

    梁地破败到了如此程度,仅仅依靠朝廷的鼓励和引导,根本无法促成江东、巴蜀等人口密集区向梁地移民,因为江东、巴蜀的人口虽然稠密,却也没有稠密到容纳不下的程度,两地百姓宁愿开山垦荒,也不愿意冒着风险去充填中原。

    普通百姓尚且如此,那些富豪大户就更不用指望了,他们宁可花大价钱在江东、巴蜀置办大片大片新垦的劣田,也不愿意花小钱去中原置地,关键那里没什么人啊,没人就请不到佃农,没佃农再好的土地也得闲着,那不糟蹋钱么?

    如果不采取非常手段,梁地很可能需要五十年甚至更长的时间才可能恢复过来。

    但是,如果将国都迁往中原,那情形立刻就不一样了,国都一旦迁到了中原,整个国家机器也就迁了过去,这就意味着衙署、太仓、太学等机构都将迁往中原,更意味着数量庞大的禁军将士、勋戚贵胄都将举家迁往中原。

    现在的楚国,最富有的阶层是谁?不是太学出来的士子,不是经营工坊的坊主,甚至也不是经商的商人,而是战功卓著的禁军将士,还有勋戚贵胄,别的不说,当年项庄奖励战功加抚恤阵亡将士,一次就发放了上百万两黄金!

    像毕书、高初、庞钰、蒙殛这几个国公,项庄一次就赏了上万两黄金。

    勋戚贵胄是真的很富,譬如魏国公高初,仅在秭陵东郊就拥有良田万亩,庄园十处!其余几个国公也是不遑多让,禁军将士的个人财帛和田产当然比不上勋戚贵胄,但是他们人多啊,六万禁军相加,那是何等规模?

    根据楚国法令,所有侯爵以上勋戚都必须留在都城,高初、庞钰虽然不在都城,但他们的府邸、家人都在,也就是说,一旦项庄将国都从秭陵迁往中原,也就意味着秭陵城内的上百个侯爷也必须得跟着举家迁往中原。

    上百个侯爷、六万禁军去了中原,依靠他们为生的工坊、商户自然也得跟着去,大量的工坊、商户迁去了中原,必须得有人种地提供口粮吧?如此一来,在梁地五郡种地顿时就变得有利可图了,江东、巴蜀的贫苦人家就不会再守着故土不走了。

    总之,迁都可以极大地带动梁地的发展,更可以就近应对各种状况。

    不过,究竟是将国都迁往大梁还是迁往洛阳,项庄还有些举棋不定。

    迁都大梁的好处是更能带动中原的发展,因为大梁是真正的中原腹地,但是大梁的劣势也很明显,因为大梁城已经完全崩坏,如果迁都大梁,就相当于要重筑一座王城,还要修缮王宫以及各类衙署,工程量太过浩大,而且耗费时日。

    洛阳的优势是城池完整、屋舍完好,王宫及各类衙署均能因陋就简,也就是说,洛阳很快就能迁过去,不像大梁城,没有个三五年的修缮别想成行,而且从军事防御角度来看,洛阳左扼函谷,右据虎牢,又兼有河水天险,要比大梁安全得多。

    但是说起对梁地的带动效应,洛阳比大梁就要打个折扣了。

    项庄正难以取舍时,侍者进来禀报:“大王,太尉、令尹、军师还有上大夫到了。”

    作为一个穿越众,项庄绝对长不上一个勤政的国君,旬日大朝是免不了的,不过除此之外,项庄就鲜少上朝理事了,若真有什么需要他亲自处理的大事,项庄也更喜欢召集少数重臣在上书房内召开御前会议,譬如这次关于迁都的事。

    “快请他们进来。”项庄一挥手,侍者躬身退出了书房,遂即项佗、项他、武涉和百里贤便鱼贯进了上书房,又次第上前向项庄见礼。

    “免了。”项庄摆了摆手,又肃手请三位大臣入席就座。

    “先向大家通报一个好消息。”项庄笑吟吟地说道,“刚刚接到辽东的飞鸽传书,上将军已经完成了对匈奴的犁庭扫穴!还有白墨派出汉军骠骑在敕勒山口伏击我大楚骁骑,结果反而被上将军摆了一道,汉军骠骑与匈奴恶战一场,死伤惨重,呵呵。”

    项他、项佗、武涉还有百里贤纷纷击节相庆,这可真是好消息。

    “还有一事。”项庄笑笑,又道,“上将军不仅犁平了狼居胥山下的单于庭,又捣毁了燕然山下的打铁城,而且还将匈奴掳去的二十多万妇孺以及几万工匠给夺了回来,上将军提议将那二十几万妇孺留在辽东,借北貂的名义立国,诸位爱卿以为如何?”

    项他四人神情微动,所谓借北貂的名义立国,就是说帮助北貂部落建国,但北貂王只是个傀儡,就跟魏王一样,这样一来,就相当于楚国又多了个辽东郡,虽是块飞地,却可以就近招蓦东胡人组建骑兵,好处不小。

    将来对韩赵用兵时,这支东胡骑兵就能借道燕国直接威胁韩、赵两国的身后,甚至还可以跨过漠南,威胁九原!

    从大战略格局上看,这无疑是一招妙棋。

    项他说道:“大王,帮助北貂立国的名义倒是现成的,秦末时,北貂王就曾率领部众随燕王藏荼参与反秦大战,燕太子藏衍率三千精骑随上将军北赴大漠,其中就有五百骑兵来自北貂部落,大王以伯王名义予以封赏也是应该,只是……”

    “子翼你是不是担心燕王藏荼的反应?这却大可不必。”项庄语气平淡,但是言语间自有一股睥睨天下的气势。

    项庄还真不在乎藏荼的反应,燕国总共才多少人口,多少军队?

    若不是中间隔着赵国又隔着河水,项庄只需伸出一枚小手指头就能把藏荼掐死,大不了让骁骑军暂驻辽东,谅藏荼也不敢做什么小动作。

    至于说燕国会不会倒向汉国加入连横同盟,项庄同样不在乎,合纵连横之争的关键是齐国,燕国的影响力却是微乎其微,而且既便藏荼倒戈,连横同盟也未必敢接纳,藏荼历来反复无常,万一关键时刻再次倒戈怎么办?

    当然,这只是最坏的结果,藏荼未必就会倒戈。

    北貂在辽东立国固然对燕国不利,却也更说明项庄无意称帝,只要项庄不称帝,藏荼至少王位无虑。

    项他道:“那就没什么问题了。”

    “好,此事就这么定了。”项庄轻轻颔首,这才抛出了正题,“寡人今天之所以将你们召集到一起,却是为了一件大事。”说到这里,项庄忽然长身而起,大步走到悬挂在北墙上的地形图前,拍拍地图说道,“诸位爱卿,寡人决定迁都!”

    “啊,迁都?”

    “这,也太突然了。”

    “大王,好端端的迁什么都啊?”

    项他、项佗和武涉面面相觑,只有百里贤神情自若,项庄虽然从未将迁都之事外宣,不过百里贤早就感觉到了,而且他也完全赞成迁都的主张,对于如今的大楚而言,将国都从秭陵迁往中原可谓有百利而无一害。

第504章 姒贵妃

    直到离开王宫,项他、项佗都还没有从巨大的懊恼中恢复过来,走出宫门的那一刻,两人忍不住对视一眼,然后同时叹了口气,无论他们愿意还是不愿意,迁都已然是定局了,因为大王说的是决定,而不是在询问他们的意见。

    可是对于项他、项佗来说,迁都的确有些难以接受。

    原因?那不是明摆着的吗?项他、项佗都是楚国人,而楚人的根基在江东,如果将国都迁到中原,那他们这些楚人岂不就是客居异乡了?中原的魏人不就可以获利了?而且王后也是魏国人,可以想象得到,迁都之后魏人必定会起势。

    当然,项他、项佗不愿意迁都也有他们的小算盘。

    项他、项佗位列彻侯,又是项氏宗族子弟,而且身居高位,因此不但有权有势,而且有钱,两人在秭陵、在吴县都有大量的产业,如果迁都,这些产业就会受到极大影响,现有收益就会大幅缩水,这让两人很是有些肉疼。

    项佗忍不住抱怨道:“真是,好端端的迁什么都郸”

    “算了,你就别埋怨了。”项他叹道,“大王金口玉言,既然已经决定迁都,你我奉诏准备迁都就是,别的就不要再多想了,没得惹得大王不快,唉。”

    望着项他远去的背影,项佗嘴角却绽起了一丝不屑,真是个胆小鬼,你不去我去,无论如何也要劝大王收回成命,想到这里,项佗再不犹豫,一招手便有家丁抬着轿子上前,项他弯腰钻进轿子,沉声说道:“去大竞技场。”

    项佗知道,今天在大竞枝场有一场盛天的角斗表演。

    秭陵大竞技场是去年才刚刚落成的,呈圆形足以容纳上万观众,既便是竞技场中央的圆形沙场,也足以容纳上百名角斗士同场竞技。

    自从项庄引入角斗场之后,这种充满血腥、暴力的角斗已经成为了楚国最受人欢迎的娱乐活动无论是皇亲国戚、达官贵人、巨商大贾还是升斗小民甚至是街边乞丐,全都疯狂地迷恋上了这种娱乐,因而每逢角斗,几乎是场场爆满。

    今天这场角斗比赛的规格非常高,蜀郡、黔中、豫章、会稽这四个角斗大郡的四大角斗围场全都是精锐尽出,秭陵本地的两大角斗围场也派出了最优秀的角斗士还有花大价钱从辽东买来的野蛮斗士,可说是高手云集。

    既便是角斗场刚落成时的庆典之战,其规模也不及这次盛大。

    今天这场角斗之所以会有如此之高的规格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今天是项庄宠妃奴睫妤的二十岁华诞,奴姨妤是闽越王奴无诸最宠爱的小女儿,随着楚国国势日强,闽越王奴无诸为了保全自己不得已只能将奴睫妤献给项庄做妃子。

    奴姨妤也没有辜负她父王的期望,凭借出众的长相、婀娜的身段以及跹翩的舞姿,很快就讨得项庄欢心被册封为奴贵妃。

    北看台的贵宾席上,从未经历过如此盛大场面的奴贵妃激动得俏脸绯红连连向着四周看台颌首致意,四周看台上的观众纷纷报以欢呼,在楚国臣民心目中,美丽高贵的奴贵妃无疑代表着楚国的王室,完全值得他们欢呼。

    高英是梁国公高初的远房族弟,同时也是秭陵皇家角斗围场的场主,高英笑吟吟地从座位上起身,微弯着腰对奴贵妃说道:“贵妃娘娘,请您施令。”

    奴贵妃略略有些失望,询问道:“怎么,大王不来了吗?”

    坐在另一侧贵宾席上的项佗道:“娘娘,大王他有要事与军师商议,来不了啦。”

    奴贵妃哦了一声,也没有太过在意,当下起身走到看台前,又伸出白玉般的纤手,掌心朝上轻轻抬起,四周看台顿时间便爆起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因为他们知道,激动人心的角斗表演马上就要开始了!

    圆形沙场南侧的铁闸缓缓升起,两队卫兵手持长长的牛角号,从中透迤而出,霎时间低沉幽远的号角声便已经响彻云霄,绵绵不息的号角声中,沙场东侧的铁闸门也相继升起,十数名身披铁甲、手持各式兵器的角斗士从中鱼贯而出。

    这些角斗士全都是角斗围场主从成千上万的野蛮人奴隶或者囚犯中挑选而来,又经过长时间的角斗训练,所以一个赛一个高大,一个比一个强壮,尤其是一个个胯下只是用麻布条简单一裹,显得格外硕大,顿时引来四周看台上无数少妇或者少女的尖叫。

    受到看台上狂热气氛的带动,十几个角斗士也并始变得兴奋起来,一个个高举着手中的大盾、重剑、巨锤、标枪或铁叉,亮出一块块坟起的肌肉,张开狮子般的血盘大嘴,向着四周看台歇斯底里地咆哮起来,北看台吸引了尤其多的咆哮。

    北看台上,奴贵妃芳心狂跳,高高扬起的素手猛然落下。

    下一霎那,圆形沙场西侧的铁闸门也缓缓升起,遂即百余名蓬头垢面、身披兽皮、手持各式简陋武器的野蛮人从中汹涌而出,他们一个个目露凶光、神情狰狞,投向四周看台的眸神之中,流露着毫不掩饰的杀戮**。

    四周看台上顿时响起一片吸气声,遂欢呼声响彻云霄。

    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中,百余名野蛮人已经向着对面的十余名角斗士冲了过去。

    这次角斗表演将模拟梅山大战,十余名精英角斗士代表当年被困梅山的楚国残兵,而百余名野蛮人则代表汉王刘邦的七十万大军,观众们最喜欢看的就是这种史诗级的大战,楚王率几千残兵面对几十万联军的梅山之战,无疑是其中最华丽的乐章。

    ,

    “大王,臣觉得还是将国都迁往洛阳为好。”百里贤明确表态道。

    见项庄还是有些举棋不定,百里贤又道:“大梁相比洛阳,地理位置更合适,也更能带动梁地五郡的复兴,但是大梁四周都是平原,军事上不利于防御,而洛阳西扼函谷,东屏虎牢,北面又是河水天险,可以说是固若金汤。”

    顿了顿,百里贤又道:“还有,如果迁都大梁,则大梁的城墙、宫室、民居以及城防工事等设施都需要重新修建,这至少需要三年时间,而迁都的风声已经传出,如果一拖就是三年,臣担心会横生变故哪。”

    项庄闻言一窒,这个他还真是没有想到。

    百里贤又说道:“大王,迁都之事,宜急不宜缓,宜早不宜迟哪。”

    “子良,你说的在理,是寡人欠考虑了。”项庄点头道,“也罢,那就定都洛阳罢,你替寡人草诏,各部立即准备,六个月内必须将都城迁往洛阳!”

    天竞技场的角斗表演已经进入了**。

    野蛮人虽然数量众多,而且个个身强力壮、凶残嗜杀,却终究是良莠不齐,而且缺乏协同作战的能力,反观十几个角斗士,虽然人少,却都是各大角斗围场里的精英,几乎个个都是各郡角斗场的常胜将军,而且他们训练有素、精于配合。

    因而场面上看起来似乎是野蛮人占据了绝对的上风,十几个角斗士似乎是处境不妙,其实却不尽然,十几个角斗士每次见血,伤及的都非要害,而百来个野蛮人一旦见血,不是咽喉就是心脏,或者干脆就是尸首分家。

    半个多时辰激战下来,野蛮人只剩下了十来个,角斗士却还有六个,双方人数上的差距已经不那么明显了,而角斗表演也终于进入了最后的**,因为这十来个野蛮人都是真正的好手,而剩下的六个角斗士也是精英中的精英。

    “吼!”一个野蛮人一拳砸出,面前角斗士的天盾应声碎裂,钵大的铁拳余势未竭,又重重地砸在了角斗士的面门上,四周看台上的观众虽然听不到骨骼碎裂的声音,却可以清楚地看到角斗士的脑袋骤然碎裂,脑浆杂着碎骨四溅飞射。

    不过角斗士临死前的一剑斜撩也切开了野蛮人的腹腔,野蛮人的腹腔猛然绽裂,一截截血糊糊的肠子顿时从中流淌而出,野蛮人嗷嗷惨叫着,拼命想将溢出的肠子塞回去,结果却有更多的肠子从中溢出,场面极为血腥。

    “哗……”四周看台上的观众顿时大呼小叫,陷入了歇斯底里的癫狂。

    妈贵妃也是兴奋得粉脸潮红,她喜欢这样的血腥场面,她喜欢这种充满暴力美感的角斗表演,没有为什么,她就是喜欢,当她看到一个个强壮的野蛮人或者角斗士倒在血泊中,或者被砍掉首级,她就兴奋得灵魂发颤。

    望着国色天香、粉脸绯红的奴贵妃,项佗嘴角不由得绽起了一丝笑意,也许可以通过奴贵妃让大王收回成命呢,需知秭陵有繁华的集市、有激动人心的角斗表演,而洛阳或者大梁却什么都没有,那里除了灰尘就是泥土,什么都没有。

第505章 项庄的后宫

    姒婕妤穿着一套齤紧身骑装施施然走进了上齤书房。

    这种紧身骑装是项庄发明的,有些类似后世的紧身热裤,不过是丝质的,项庄鼓捣出这个玩意,不是为了让他的后妃们骑马时穿,而是为了办事时,能增加些情齤趣,这种紧身装的效果无疑是极好的,现在都已经风靡整个江东了。

    姒婕妤穿上骑装,效果尤其好,望着紧身热裤包裹下的那两瓣又圆又翘的丰齤臀,还有那双齤修齤长、笔直的长齤腿,项庄心头不禁一阵火齤热,胯齤下那话儿也本能地有了反应,这可真的是个妖女,她根本不用搔首弄姿,也不用抛媚眼,更不用大跳什么艳齤舞,只是往那儿一站,就能轻易勾起项庄最原始的**。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姒婕妤就不会搔首弄姿、抛媚眼或者跳艳齤舞,事实正好相反,姒婕妤很会搔首弄姿,顾盼之间的那股子媚意直能将人融化,更跳得好艳齤舞,项庄有时候忍不住的想,就是商纣王的宠妃妲己,大抵也不过如此罢?

    “过来,到寡人这来。”项庄笑着招手,示意姒婕妤坐到他的腿上。

    有时候项庄真觉得自己是越来越荒齤淫了,这些年后宫妃嫔的数量是急剧扩充,眼下早就已经过了百人之数了,除了数量众多的妃嫔,宫中还有数量更多的美貌宫女,而这些宫女对他也是不设防的,任他采摘品尝。

    而项庄也的确推齤倒了不少美貌宫女。

    尤其是姒婕妤进宫之后,项庄更是快要变成从此不早朝的唐明皇了。

    说实话。项庄不想当纣王,也不想当年迈后的唐明皇,更不想当什么周幽王,不过他的确有些难以抵御姒婕妤的美色,自从闽越王姒无诸将他的这个宝贝女儿送到秭陵,项庄就很少再去宠幸别的后妃了,当然。主要是姒婕妤进宫时间还不长,项庄的新鲜劲还没过去。

    姒婕妤轻嗯了一声,袅袅婷婷地走到项庄跟前然后柳腰轻轻一扭。便坐到了项庄的大齤腿上,那圆齤滚滚的翘齤臀正好压在项庄的小腹上,一股异样的燥热霎时便在项庄的小腹里升腾而起。胯齤下那条巨蟒便腾地扬起了硕齤大的蟒首。

    “大王你骗人。”姒婕妤搂着项庄的脖子,一边摇动丰齤臀,轻轻地研磨着项庄胯齤下那条狰狞的巨蟒,一边却撅着小齤嘴娇嗔不已地道,“你说好了要陪奴家一同观看角斗表演的,可是到最后也没来,要你赔,要你赔。”

    “好好,寡人赔,这不正陪你呢么?”项庄哈哈大笑。左手搂着姒婕妤的柳腰,右手却已经攀上了她的酥齤胸,肆意地揉齤搓齤着那两团鼓腾腾的乳齤峰,丝绸紧身装包裹下的那两团在项庄的魔爪下不断地变换着形状,姒婕妤很快就变得美齤目迷离。

    感受到怀里美齤人的气息逐渐变得灼齤热。项庄不觉心情大畅。

    作为一个男人,醉卧美齤人膝、醒掌天下权不就是最高境界么?所以,为什么要控齤制自己的**?老齤子是全天下最有权齤势的男人,全天下最美丽动人的女人自然就得归老齤子睡,谁要是不服,老齤子就砍了谁的脑袋。

    项庄轻拍了拍姒婕妤的翘齤臀。姒婕妤吃吃一笑,从项庄腿上盈盈起身,弯腰撅臀趴到书案上的同时,却回眸向项庄抛来一记怯生生的媚眼,项庄顿时心头一荡,跪坐起身凑到了姒婕妤的身后,然后伸手剥下了女人的紧身热裤。

    低头看,幽深的沟谷之中,女人那馒头般坟起的玉齤蕊已经是津齤液涟涟了,项庄扶着巨蟒上下犁了犁,然后挺腹深深地刺了进去。

    赢贞、百里伊水还有曹妃正聚在无央宫里玩纸牌,自从姒婕妤三年齤前进宫,立刻便讨得了项庄的欢心,从此以后,项庄几乎日日宿在婕妤宫,连赢贞的诗曼宫也很少去了,后妃们感受到了危齤机,便空前地团结了起来。

    曹妃叫了地齤主,一边甩出个小对子,一边说道:“几位姐姐,那个狐狸精刚从大竞技场回来,就又到上齤书房纠缠大王去了。”

    坐在曹妃下首的赢贞喊了声过,又道:“姒妃也真是不像话,上齤书房是大王与大臣们讨论国事的场所,她一个后妃怎好出入其中?”说到这里顿了一顿,赢贞又望着对面的魏悦说道,“王齤后,你也真该提醒一下她了。”

    百里伊水撅着嘴道:“大王宠着她,无央姐姐也是不好说话呢。”

    曹妃俏齤脸上忍不住便露齤出了一丝嫉妒之色,小声嘀咕道:“听说今天的角斗表演就是大王专门为那狐狸精举办的,大王可真是偏心。”

    “好了,不要说这些了,玩牌吧。”魏悦却只是淡淡一笑,又对曹妃说道,“曹姬,百里小妹对尖,你杀还是过?”

    “我过。”曹妃摆了摆手,又道,“三位姐姐,听说大王他决定要迁齤都了,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想的?反正小妹不想去,在秭陵住得好好的,为什么要迁齤都呢?听说还可能迁到中原这鬼地方去,那里人都死齤光了,怎么做国都啊?”

    百里伊水脸色微变,道:“曹家妹妹,你就少说几句吧。”

    曹妃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当下对魏悦说道:“王齤后,奴婢不是有齤意的。”

    “没什么,魏地萧条是事实。”魏悦淡然摆手,又道,“不过我们女人家家的,就莫要谈论国事了,迁齤都不迁齤都,那是大王和大臣们操心的事情,咱们身为后妃,只要照顾好大王的生活起居,再哺育好王子公主就行了。”

    当项庄终于在姒婕妤体齤内猛烈喷齤发时,两人却已经换了个姿齤势,变成项庄仰躺榻上,而姒婕妤却骑在了他的腰上,虽然已经喷齤发,项庄的巨蟒却仍然还杵在姒婕妤体齤内,保持着严丝缝合的状态,项庄已经是四十多岁的人了,却仍然强壮得很。

    “大王,你可真壮,奴家都快受不了啦。”姒婕妤吃吃地笑。

    项庄也是不无得意,这些年他虽说不再御驾亲征了,可一身武艺却从未落下,时不时的也会跟呼延、晋襄切磋,所以早年间因为东征西讨锻炼出来的身板丝毫不见衰老,就是相比二十啷当岁的壮小伙也是不遑多让。

    见项庄心不错,姒婕妤便俯下齤身来,凑着项庄的耳畔柔声问道:“大王,奴家听说您决定要迁齤都了?”

    姒婕妤这一俯下齤身来,那一对**便几乎压在了项庄的脸上,项庄近乎贪婪地嗅吸着姒婕妤**上散出来的**,心不在焉地道:“你听谁说的?”

    “大王,到底要不要迁齤都嘛?”姒婕妤避重就轻,素手撑着矮榻稍稍翘齤起雪齤臀,悬空轻轻研磨了几下,磨得项庄直吸冷气,刚刚已经软化下去的巨蟒霎时又变得狰狞昂扬,项庄舒齤爽之余又有些感慨,这真是个妖女。

    当下项庄答道:“没错,寡人决定迁齤都洛阳。”

    “啊,洛阳?奴家听说洛阳就是一座空城。”姒婕妤一边款款摇荡着雪齤臀,一边撅着小齤嘴不依道,“而且洛阳离闽中太远了,奴家不要去,不要嘛。”

    项庄也没怎么在意,喘息着道:“你一个女人家,别管这些。”

    “不嘛,不嘛。”姒婕妤却不罢休,继续痴缠道,“奴家不要去洛阳,不要。”

    项庄原本迷乱的眼神霎时便清冷了几分,然后伸手掴住姒婕妤香汗津津的雪齤臀,语气也加重了几分:“寡人再说一遍,你一个女人家不要瞎掺和国齤家大事,迁齤都或不迁齤都,那是寡人和朝齤廷大臣应该考虑的事,你起什么哄?”

    姒婕妤水蛇般柔齤软的娇齤躯便微微一僵,然后小齤嘴一撅,水汪汪的大眼睛里便已经沁出了盈盈的泪水,一副委屈到不行的模样,不过姒婕妤心里是真觉着委屈,自进宫以来,项庄还从未这样“疾言厉色”对待过她呢。

    项庄却不想就此放过姒婕妤,当下翻身跪坐而起,又以双手搂齤抱着姒婕妤的雪齤臀,凌空狠狠鞑伐起来。

    赢贞在无央宫碰了人软钉子,辞别魏悦后又直奔妙弋宫而来。

    曹妃、百里伊水不愿意迁齤都,赢贞却持欢迎态度,因为她看到了机会。

    妙弋宫是先王妃虞姬的居所,赢贞进来时,虞姬正亲自给项治整理行装,就在刚才项庄刚刚下诏,要调项治去镇守黔中,一想到项治要去黔中那毒瘴之地,而且很可能好几年都难得回秭陵,虞姬就忍不住泪水涟涟。

    “母后,你莫要悲伤。”项治伸手拭去虞姬脸颊上的泪水,道,“孩儿此去黔中,定然要干出一番功业来,绝不令母后失望。”

    虞姬点点头,哽咽不能成声,赢贞却不失时机地说道:“妙弋姐姐,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治儿都已经长大成齤人了呢?”

    “是啊。”虞姬也不无感慨地道,“时间过得可真快啊。”

    赢贞又道:“妙弋姐姐,治儿已经长大成齤人,大王是不是应该给他个名份呢?若是有了名份,治儿镇守黔中才显得名正言顺呢。”

第506章 分封风波

    “名份?”虞姬疑惑地问道,“什么名份?”

    赢贞这话没头没尾的,虞姬还真没听出什么意思来,治儿是大王嫡出,又过继给了先王为嗣,其身齤份贵不过可言,只去黔中郡当一个区区郡尉,原本就已经够委屈的了,还要什么名份?难道以治儿的身齤份,还不配当这个黔中郡的郡尉?

    赢贞忙道:“小妹是说,治儿的身齤份贵不可言,去当黔中郡的郡尉实在是不合适,别的不说,单说到了黔中之后如何与郡守相处?所以在治儿动身前往黔中之前,大王最好封他为黔王,这样一来由治儿镇守黔中就显得名正言顺了。”

    “大王不是说过不封王么?”虞姬颇有些不以为然。

    项庄的确公开说过不封王,毕书那么大的功劳也只封了吴国公。

    赢贞道:“大王是说过不封王,多半只是不封异姓王,治儿是大王嫡出,又过继给了先王为嗣,封王却是份属应当,朝野上下也定然会同声支持。”

    虞姬沉吟片刻,摇头道:“还是不妥,黔中郡地处蛮荒,太偏僻了。”

    赢贞嘴角便绽起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虞姬这句“黔中郡太偏僻”就已经完表明了她的态度,很显然,虞姬是很乐意项治封王的,不过她不愿意项治受封黔王,因为黔中郡太过偏僻了,若能封吴王或者丹阳王她就不会有什么意见了。

    当下赢贞笑道:“小妹也觉得黔中郡太偏僻,治儿最好还是留在江东,这样的话,隔三岔五的也能前来秭陵向姐姐问安。”

    虞姬也是个冰雪聪明的女人,她已经听出了赢贞的弦外之音,她有所期待,又担心赢贞把事情办砸,反而会不利于项治,当下提醒赢贞道:“诗曼妹妹,这种话你我姐妹私下里说说也就罢了,可千万别让大王听到,他可是非常忌讳后宫干政的。”

    “小妹知道。”赢贞忙道,“小妹也就是随口说说,姐姐莫怪。”

    又跟赢贞寒喧了几句,赢贞便离开了妙戈宫,虞姬的态度她已经知道了,接下来怎么操作那就是她的事了。

    ………………

    项庄决定迁都洛阳的消息就像是一枚石子投入安静的水池,瞬间溅起了无尽涟漪,一时间整个秭陵城便陷入了莫名的躁动之中,达官贵人们奔走相告,勋戚贵胄们长吁短叹,巨商大贾们仓皇失措,就是那些贩夫走卒也没心思干活了。

    内史(相当于后世的京兆尹)叔孙平正在偏厅招待到访的十几个同僚,这十几个同僚大多都是内史府的属官,也有恰好返京的外郡属官,但不管是京官还是外官,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

    他们都是吴郡、京畿人士。

    要说迁都对哪个群体的影响最大,绝对非吴郡、京畿两地的豪族莫属!

    不管是先前的吴县,还是后来的秭陵,终归都在江东,吴郡、京畿两地始终都是京师脚下,作为两地世家豪族,他们便拥有许多得天独厚的优势,可是一旦迁都洛阳,他们的这些优势立刻就荡然无存了,这对他们的打击几乎是致命的。

    项他、项佗他们不愿意迁都,更主要的原因还是他们过惯了安逸的好日子,不愿意离开繁华的秭陵跑到一片萧条的洛阳去过苦日子,要说迁都对他们这样的项氏宗族子弟有什么致命的消极影响,那是完全谈不上的。

    但是对于吴郡、京畿两地的世家豪族来说,迁都几乎就是要了他们的老命!所以,他们的反应也尤为激烈。

    “简直是胡闹,秭陵建成才十多年,怎么又要迁都?”

    “就是,迁都是那么容易的么?这不是劳民伤财么?”

    “江东繁华,定都秭陵可说是众望所归,但洛阳有什么?”

    “不行,这是乱命,我们必须联合江东所有的士子,抵制迁都!”

    “不只是江东的士子,还有江东的勋戚贵胄,他们恐怕也不会同意!”

    十几个官员越说越激动,群情激愤之下大有呼朋引伴前去楚王宫请命的架势,叔孙平实在看不过去,只好站出来道:“诸位,诸位,诸位且听本官一言,大王决定迁都,那是与诸多大臣商讨后做出的决定,又岂是你们能够置喙的?”

    十几个官员还欲再说,叔孙平不耐烦道:“天色已晚,明日大朝本官还要早起,所以就不留诸位了,诸位请自便吧。”说罢肃手逐客,十几个官员这才怏怏不乐地去了。

    一直将十几个官员送出大门外,叔孙平又匆匆返回后院,径直走进了东暖阁。

    正在矮榻上梳头的叔孙贯睁开混浊的老眼,问道:“平儿,那些人全都走了?”

    叔孙贯已卸任吴郡郡守,赋闲在家养老了,因为不久前项庄刚刚颁布了一条法令,官员年逾七十就必须致仕,不过项庄也对叔孙氏做了补偿,擢升叔孙平为内史。

    叔孙平点了点头,说道:“父亲,迁都之举可以说是把整个江东所有的世家豪族都给得罪了,儿有可靠消息,令尹项他、太尉项佗也反对迁都,所以儿子想,这次父亲你若是能够站出来登高一呼,儿以为大事可期。”

    “大事可期?就凭刚才来的那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叔孙贯冷然道,“你不要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项他、项佗以及勋戚贵胄或者反对迁都,却绝对不会为了反对迁都就跟项庄闹翻,以项庄的心性,若是没有十足把握他又岂会轻率行事?”

    叔孙平道:“那就任由他胡作非为不成?若迁往洛阳,楚国还是楚国吗?”

    “当然不能任由他胡作非为!”叔孙贯冷然笑笑,从案上拿起一封密信递给叔孙平,说道,“平儿,你先看看这个。”

    叔孙平匆匆看完,讶然道:“父亲,这是宫里……。”

    “我儿慎言。”叔孙贯制手制止叔孙平往下说,然后说道,“小子,你自诩才学出众,可在为父看来,你的见识手段却还及不上一个妇人,好好学着点吧。”

    叔孙平捧着密信,将信将疑地道:“父亲,这跟迁都根本是两码事,能行吗?”

    “所以才说你的见识还及不上一个妇人。”叔孙贯伸出手指戮着叔孙平脑门,恨铁不成钢地骂道,“这两年事看似不相干,其实就是一码事。”顿了顿,叔孙贯又叹息道,“回去好好想想吧,要想阻止迁都,这是唯一的办法。”

    ………………

    次日恰逢月初大朝,当项庄穿戴上冠冕朝服登上大殿时,京中大大小小一百多个官员早就已经站班等候多时了。

    君臣之间叙了有数,项庄便冲项他使了个眼色。

    项他虽然满心不愿,却还是硬着头皮站出来奏道:“大王,臣有本奏。”

    项庄一肃手,项他便接着说道:“大王,秭陵虽然市集繁华、物产丰饶,堪为万世之基业,奈何偏安一隅,而今我大楚雄有十七郡,幅员更遥遥几千里,以秭陵为国都实有诸多不便,为长治久安计,臣奏请迁都洛阳。”

    项庄不动声色,环顾群臣道:“诸位爱卿以为如何?”

    百里贤当即第一个出班附议,遂即桓楚、季布、周殷、钟离昧、虞子期等勋戚也纷纷出班附议,项佗心下苦涩,也只好出班附议,其余官员见状,知道大势已经不可逆转,当下也纷纷出班附议,百十来个官员,竟没一个反对。

    项庄佯装沉吟片刻,说道:“既然大家同声一词,迁就迁吧。”

    众臣这才纷纷归位,遂即内史叔孙平又出班奏道:“大王,臣也有本奏。”

    项庄不以为意,淡然道:“所奏何事?”

    叔孙平道:“迁都洛阳,臣以为令尹说的完全在理,这可以说是众望所归,也可以说是大势所趋,不过江东终究是我大楚龙兴之地,而且江东鱼米丰饶、工商兴盛,乃我大楚税赋钱粮之根本,所以臣奏请留下一位世子镇守。”

    两班官员中立刻有人诘问道:“世子以何名份镇守江东?”

    叔孙平不慌不忙,朗声答道:“可封世子为吴王或者丹阳王。”说此一顿,叔孙平又接着说道,“正好世子项治已然成年,听闻大王欲谴其为黔中郡尉,臣以为大不妥,以世子之尊又岂能委为一郡之尉?臣以为世子项治可为江东留守。

    殿上群臣面面相觑,叔孙平这是唱的哪一出?大王不是说了不封王么,他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非要奏请世子项治为江东留守,还封王?遂即有念头转得快的大臣纷纷转头向丹埠上望去,却看不出项庄的神情有何变化。

    便有大臣当场琢磨起来:莫非这也是大王授意的?仔细想想,似乎也不无可能,大王说不封王,看来只是不封异姓王而已,世子项治既是大王嫡出,又过继给了先王为嗣,身齤份可谓贵不可言,封王倒也是理所当然。

    很快,便有自认“机警”的大臣纷纷出列,表示附议。

    看到有人附议,脑子转得稍慢些的大臣也回过味来了,不片刻,满大殿的文官武将就全都站到了丹摒之下,奏请项庄册封项治为王,并留守江东。

    …………

第507章 诏狱

    望着众口一词的文武大臣,项庄心下那个腻歪当真是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他已经多久没有品尝到这种朝局失去掌控的滋味了?怕是有十几年了吧?好像自从推行国考之后,朝堂上就再没有发生过不可控的事件了,不想今天居然重现了。

    项庄可以容忍反对意见存在,甚至可以容忍别人在私底下骂他,但是,他绝对不能容易在朝堂上出现不可控的事件。

    这道理就跟后世的那些个县委书记、市委书记的想法差不太多,他们可以容忍常委会上存在反对意见,但绝不容忍别的常委在常委会上提出超出他掌控的突然事件,这样的话,常委会就很容易失控,放大到一个国家,就是一个国家的局势将会失控。

    所以,不管项庄心下愿意还是不愿意封王,这个提议都必须打压!

    显然,有人想通过这件事从中渔利,如果项庄迫于朝臣压力同意了这件事,不仅削弱了自己的威信、助涨了那些人的气焰!更加开了一个极其恶劣的先河,将来这些大臣们会不会养成了习惯,动不动就“众口一词”向国君施加压力?

    现在可不是天下大一统已经成为常例的后世,而是中央集权才刚刚出现的秦末,也就是说,现在非但不能限制和约束国君的权力,反而要千方百计强化国君的权力,否则,既便项庄统一了天下,也很快就会重新分裂。

    所以为了国家的长治久安计,项庄必须未雨绸缪。

    “此事容后再议。”项庄说罢起身离席,这个提议却是搁置了。

    不过,分封之事一旦搁置,迁都之事也就跟着搁置了,因为这两件事是连在一起的。项庄如果不能妥善地解决迁都之后江东的留守问题。那些隐藏在幕后的人恐怕是不会善罢干休的,他们必定会鼓动群臣发动一波又一波的攻势。

    凭项庄现在的威望,以铁腕弹压群臣也未尝不可。不过他不想这么做。

    项庄倒不是害怕会在史书上留下“暴君”的骂名,而是不想给他的子孙留下坏榜样,不管怎么说。滥杀朝臣终归是不好的。

    看到项庄起身离席,不少大臣顿时间茫然了,不对啊,大王如果真的想封世子项治为王的话,又怎么会搁置此事?莫非,自己会错意了?

    事实上,他们还真就会错了意,项庄根本就不愿意分封。

    作为一个穿越者,项庄在当兵前也是上过中学的。汉初七王之乱以及晋初八王之乱这些典故他都是学习过的。

    汉初的七王之乱,由于中央政权强大,再加上有周亚夫这个超级牛人。并没有对汉朝的统治造成太大的破坏。但晋初的八王之乱却是直接从内廷爆发的,最终导致了西晋的迅速灭亡。更导致华夏族元气大伤,从此进入了历史上最黑暗的五胡乱华时期。

    所以,项庄绝对不会复辟分封制,一旦分封,将王子外放就藩,将来他们必然造反,如果不外放,留在京师掌握大权则更加危险,西晋迅速灭亡就是前车之鉴!

    隆重、热闹的月初大朝就这样结束了,群臣交头接耳纷纷离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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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内史叔孙平回了府,便“启航水印”直奔后院书房而来。

    进门向父亲叔孙贯叙了礼,叔孙平兴奋地道:“父亲,还真让你料中了,不过你怎么就敢断言项庄不愿意册封项治呢?”

    “这还不简单。”叔孙贯淡然道,“项庄若封了项治,明年项权、项术,后年项望也必然得分封出去,将来诸国皆灭再封赏群臣时,以毕书、高初、庞钰、蒙殛等人的功劳,不封王只怕是绝对说不过去了,不过,项庄敢封毕书为王么?”

    “倒也是。”叔孙平由衷地道,“毕书太能打仗了,简直天下无敌呀!”

    “毕书何止是能打仗?”叔孙贯道,“他还极有政治眼光,可惜呀没什么野心!”说到这里顿了顿,叔孙贯又阴恻恻地道,“若是毕书能有项庄一半的野望,将来天下一统,到底是姓项还是姓毕,还真是不好说呢。”

    叔孙平道:“既便毕书现在没有野心,将来只怕也难说吧?”

    叔孙贯道:“所以,项庄必须防着他,不分封就是因为这个了。”

    叔孙平道:“可笑宫里那位还想拿迁都来要挟项庄就范,怕是要失望了。”

    叔孙贯阴阴一笑,说道:“妇人终究是妇人,又岂能洞察男人的心思?她以为项庄会为了迁都而容忍分封,孰不知在项庄的心里,分封比不迁都更让他无法容忍,嘿嘿,她想拿老夫当刀使,却还嫩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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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诗曼宫西暧阁中,世子项望左手提裾,右手正在挥毫泼墨,面前铺开的公输纸上已经留下了一行行漂亮的隶书。

    项望虽只有十六岁,却长得高大挺拔,较之他的四位哥哥更加的人才出众,尤其还练得一笔好书法,若是生在明末,绝对是一个极受妓家欢迎的浊世佳公子。

    不过在这个时代,项望就不那么受欢迎了,他的母亲尤其不喜欢!

    书法刚写到一半,赢贞便怒气匆匆地闯了进来,然后劈手扯过案上的公输纸,三两下就撕成碎片扔进了纸篓。

    “母亲?!”项望大为气愤,又不敢发怒。

    “成天就知道练字练字,字练得再好有什么用?”赢贞却丝毫不顾及项望的感受,劈头盖脸地训斥道,“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你要多读书,尤其要多读兵书,还要学习骑射,将来才能上战场博取战功,若没有战功你凭什么封王?”

    项望赌气地说道:“孩儿不要封王,只想练字!”

    “放肆!”赢贞闻言大怒,劈手扇了项望一记耳光。

    这一记耳光顿时将项望扇愣了,长这么大,这还是赢贞第一次扇他耳光,望着赢贞发了会愣,项望低着头一声不吭地走了,望着蔫头耷脑出门而去的项望,赢贞也是心里难受,有心想唤回来安慰几句,可终究是没声喊出口。

    今天大朝议上的事情赢贞刚刚已经知道了,有道是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赢贞此时的心情就是这样,原以为项庄为了迁都会做出妥协、册封项治为王,这样一来其余的世子也就有了循例分封的机会,项望也就有资格封王了。

    可是项庄宁可搁置迁都之议也不愿意分封,却有些出乎赢贞的预料。

    叔孙氏等一干暗中反对迁都的大臣也没有当殿力争,这更让赢贞感到怒不可遏,她原想通过这些大臣来达成自己的目的,结果却反而让这些大臣借助她和妙弋宫的影响力达成了他们的目的,这种被人戏耍的感觉让她感到异常的恼火。

    而且事情办成这样,回头还不知道怎么跟妙弋宫解释呢。

    想到恼怒处,赢贞又劈手抓起案上镇纸狠狠摔在地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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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项庄面沉似水,问屈不才道:“老屈,都查清楚了吗?”

    散了朝之后,心头震怒的项庄便让屈不才彻查分封之事,顿时间,乌木崖秭陵总部的暗哨密探便倾巢而出、四处打听,乌木崖的办事效率的确不是吹的,仅仅只用了几个时辰,便将事情的一切来龙去脉全都查清楚了。

    “都查清楚了。”屈不才道,“事情因妙弋宫而起,诗曼宫参与其中,不过真正出面联络朝中官员的却是内史叔孙平。”顿了顿,屈不才又道,“所有附议分封的官员之中,三十六个官员已经确定参与其中,其余官员待查。”

    项庄道:“确定参与的官员名单呢?”

    屈不才当即从怀里取出一份官员名单。

    项庄草草看完,狞声说道:“好嘛,都是京畿(丹阳)、吴郡的官员。”

    这一霎那,项“启航水印”庄就把什么关节都想明白了,以虞姬的心性很难做出这样的事情,事情多半因赢贞这个女人而起,而叔孙贯这只老枭则是借机行事,利用赢贞和虞姬想替项治争取王位的机会,来达成阻止自己迁都的目的。

    想通了这点,项庄心里也就松了口气,只要几个国公府以及令尹府、太尉府的人没有参与其中,局面就简单多了,在此之前,项庄还真担心几个国公府、令尹府、太尉府都已经深度参与此事,真要是这样,局面可就复杂了。

    但是话又说回来,这件事的背景虽然简单,处理起来却也是颇为麻烦的。

    按照国家的法度,官员犯事当然是让廷尉府去审,但这事明显不太合适,如果替世子争取王位也算是个罪名,那可就真是欲加之罪了,且此事还牵扯到三十多京官,一个处理不好就会搞得人心动荡,严重影响朝政的稳定。

    可是不让廷尉府去审,却又让谁去审?

    乌木崖么?若是给了乌木崖审问官员的权限,岂不就成诏狱了?

    所谓诏狱,就是绕过廷尉府或者大理寺、直接对皇帝负责的监狱,譬如历史上凶名昭著的大明锦衣卫,就是最经典的诏狱!

第508章 玄衣卫

    说起锦衣卫,就不能不提华夏历史卫最具政治智慧的布衣皇帝朱元璋,没错,朱元璋绝对算不上华夏历史上文治武功最盛的皇帝,却绝对是最具政治智慧的皇帝,在政治智慧这方面,既便是千古一帝秦始皇也差了朱元璋几条街。

    项庄就是朱元璋的铁杆粉丝之一,朱元璋的政治智慧总结起来就两个字一制衡。

    先是废除中书省以及丞相制度,然后搞了个内阁制度,从此以后,大权独揽的宰相就变成了殿阁大学士,其实就是皇帝的秘书,作为秘书若没有皇帝的支持,他们就什么事情都做不成,连个太监都能骑在他们头上拉屎,这便极大地巩固了皇权

    然后改革都察院,使其直接对皇帝负责,并且采用以小制大的制衡之道,赋予御史言官什么话都可以说、什么意见都可以提、什么大官乃至王公贵戚都可以告发的权力,从而将都察院的一百多个御史言官变成了皇帝的耳目,极大地遏止了**。

    最后就是锦衣卫,通过诏狱处理一些无法通过正常司法途径办到的事情,譬如说丞相胡惟庸谋反案,根本就是子乌虚有之事,其真相就是以胡惟庸为首的淮西地“启航水印”主集团仗着从龙有功、试图从皇帝手中分润权力,朱元璋出于巩固皇权的考虑才下的手。

    不过,这种事原本就是子鸟虚有之事,通过正常的司法途径去查,肯定不会有结果,所以有了锦衣卫,又赋予锦衣卫设诏狱之权。

    项庄很推崇内阁制以及以小制大的御史言官制,但现在显然还不是时候,现阶段,项庄还需要令尹项他、太尉项佗来帮助他处理军政事务,否则什么都得亲力亲为,项庄非累si不可,他可不是朱元璋那样每天批阅奏章十六个小时的工作狂。

    至于以小制大的御史言官制,现在更不可取,真要推行这个制度,整个楚国朝堂顷刻间就会乱成一锅粥,上至令尹、太尉,下至县令、亭长,只怕是什么话都不说,什么事情都不敢做了,领兵在外的大将们只怕也要挂印回京了。

    不过,效法锦衣卫赋予乌木崖设置诏狱天权却是可以的。

    当下项庄吩咐屈不才道:“老屈,分刮之事就交给你去查,你应该知道怎么做吧?”

    “大王,臣知道怎么做。”屈不才闻言两眼一亮,遂即又道,“不过,查办官员是廷尉府的职责,若由鸟木崖操办,似乎于制不合呀?”

    “何为制?寡人之命便是制!”项庄大手一挥,沉声道,“寡人现在就赋予乌木崖查办官员之权力,上至国公,下至黎庶,乌木崖皆可查!”

    “喏!”屈不才轰然应喏,又兴匆匆地转身去了。

    屈不才不能不兴“启航水印”奋,因为他知道属于乌木崖的时代已经开始了,这一刻,屈不才分明已经看到,朝中官员正在乌木崖的阴影下簌簌发得...…

    井,井…,井井井

    深夜时分,内史叔孙平忽然被一阵巨天的喧哗声所惊醒,急披身起身时,便见老管家匆匆移门而入,喘息着禀报道:“家主不好了,一大群甲兵刚刚突然闯了进来,府上门客、家丁试图拦阻,结果仝都给砍翻了。”

    “什么?”叔孙平愕然道,“京畿重地,谁敢如此猖狂?”

    话音未落,房门便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倒,遂即一大群玄衣甲兵手持火把蜂拥而入,明晃晃的横刀在火光的照耀下反射“启航水印”出耀眼的寒茫,直晃得叔孙平眼花,待他好不容易才看清楚屋里情形时,只见数柄冷森森的横刀已经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你们想干什么?”叔孙平强自镇定,厉声喝问道,“你们究竟想干什么?你们难道不知道在京畿重地擅动刀兵,形同谋逆吗?还有,你们知道本官是什么人吗?告诉你们,本官是内史长官,但凡京畿事务皆归本官管得...

    “叔孙平,老“启航水印”子知道你是内史。”话音甫落,一个玄衣小校已经走了进来。

    叔孙平定睛看去,却面生得紧,当下冷笑一声喝问道:“你又是什么人?”

    “老“启航水印”子是什么人,等到了地头你自然就知道了。”玄衣小校阴恻恻地一笑,遂即冲左右甲兵挥了挥手,狞声道,“带走!”

    “走!”两个玄衣甲兵反拧着叔孙平胳膊,推起就走。

    刚出房门,叔孙平就吃惊地发现,已经赋闲在家的老父亲居然也被押了出来,叔孙贯虽然已经是一大把年纪了,可那些个玄衣甲兵却如狼似虎,半点没有顾忌老人之念,叔孙贯只是走得慢了些,背上便挨了狠狠一鞭,直疼得直呲牙。

    看到老父亲也被执,叔孙平的脸一下就白了,他知道,这必定是暗中串联京畿、吴郡两地官员,谋求阻止迁都之事东窗事发了!

    叔孙贯却挺起老驼背,朗声道:“我儿莫慌,天塌不下来!”

    望着咬牙硬挺的叔孙贯,玄衣小校嘴角却忽然间绽起了一丝狞笑,看不出来老东西的嘴巴还挺硬,不过等到了地头,倒要看看你的嘴巳还有没有这般硬气?

    井井,井,井,井,井

    当天晚上,除了叔孙贯、叔孙平父子,还有另外三十六个官员同时被抓!

    消息传开,京中官员无不哗然,纷纷责问廷尉府为何罔顾法度、无故抓人?却把廷尉项期闹了个满头雾水,召集署中属官一问,廷尉府昨夜并没有抓人哪,一干问责的官员顿时间懵了,除了廷尉署,京中似乎再无别的衙署执掌刑名了吧?

    一干稍稍了解内情的文武大臣则直趋宫中,紧急觐见项庄。

    “大王,乌木崖昨天晚上擅自出动甲兵,一口气抓了三十几个官员,甚至连赋闲在家的叔孙老太傅也给抓了起来!”项他义愤填膺,怒不可遏地说道,“屈不才如此倒行逆施,简直形同谋逆,臣奏请发往廷尉署严加讯问。”

    项佗也连连附和道:“就是,乌木崖也太乱来了。”

    项庄没有什么表示,只是用眼光淡淡地扫向百里贤。

    百里贤会意,当下从席上跪坐起身,对项他、项佗说道:“令尹和太尉有所不知,乌木崖寅夜抓人,乃是事出有因。”

    百里贤很容易就猜到了项庄的心思,项庄不愿意分封,又不可能向京畿、吴郡两地官员妥协、放弃迁都,那么下重手整治两地官员也就是必然了,但两地官员又没犯错,交由廷尉署处理显然不行,那么交由乌木崖来处理也就顺理成章了。

    “事出有因?”项他看看项庄,将信将疑地道,“什么原因?”

    百里贤念头急转,脱口而出道:“因为他们暗通敌国,意图叛国!”

    项庄暗喝了声采,百里贤不愧有急智之名,这个借口找的当真有水平。

    “什么,叛国?”项他闻言愕然,遂即又道,“既便如此,此事也应该交由廷尉署来审查,乌木崖并无刑名之权,又有何资格随便拿人?”

    “叛国之事牵扯甚大,廷尉署办不了口”项庄淡淡地道,“子翼、子严还有子良,今天正好你们都在,寡人就向你们宣布一道制命,从叔孙案开始,乌木崖将改组为玄衣卫,除了刺探敌国消息,还负责彻查廷尉署查办不了的大案、要案。”

    项他、项佗哑然,两人再是蠢莱,这时候也能猜出项庄的用意了,大王此举分明是要绕过廷尉署,通过这个新设立的玄衣校尉来铲除他想除掉、可一时却又找不到什么好的借口的朝廷官员,譬如叔孙贯、孙叔平父子等三十余官员。

    而且,大王刚才也说了,这是宣布决定而不是向他们征求意见,换句话说,鸟木崖之所以要抓人,就是因为大王想要铲除这叔孙父子等官员,至于说原因,多半也是因为分封之议罢?至于暗通敌国、意图叛国之说,不过是借口罢了。

    项他、项佗相对苦笑,他们知道,继虎贲、天狼、骁骑三卫之后,大楚禁宫将再多出一个玄衣卫,而且多出来的这个玄衣卫,将会成为悬在朝廷官员头上的一把随时都可能斩落下来的利剑”而不像其余三卫,只是专事负责护卫王室安仝而已。

    井,井井井井井井井井

    几乎是同时,屈不才正在新设的诏狱之中讯问叔孙贯。

    叔孙贯平静地反问屈不才道:“屈不才,老夫有什么罪?”

    屈不才摇了摇头,同样平静地回答道:“老太傅其实无罪.”

    叔孙贯略感错愕,屈不才这样直接便承认他没有罪,倒是有些出乎预料,当下顿了顿手中拐仗,厉声喝问道:“既然老夫无罪,又为何羁压老夫?乌木崖如此倒行逆施,难道就不怕激起民愤?我大楚,难道就没有国法了吗?”

    屈不才淡然问道:“敢问老太傅,何为国法?”

    叔孙贯哂然答道:“所谓国法,自然是指国家法度。”

    屈不才摇了摇手,淡淡地道:“老太傅,王命为制,王令为诏,所谓国法,还不都是大王所立?所以我要说,楚有国法,但是在国法之上还有王法!”

第509章 赐死

    新设立的玄衣卫十分高效,玄衣校尉屈不才更是雷厉风行,仅用不到两日便查实了叔孙父子等三十多个官员勾结敌国、图谋叛国的铁证,并从叔孙府中搜出了与汉国谍报机构黑冰台的往来密信十余件,以及一份参与其中的官员名单。

    项庄临时下诏召集大朝议,当廷合议此滔天大案。

    屈不才当殿奏对,朝中百官深感震惊,不少试图替叔孙父子等三十余官员喊冤的朝官顿时偃旗息鼓,不过也有不少官员认为叔孙案的内情绝不简单,本来也是,私通敌国、图谋叛国何等大罪,哪有这样草草结案的道理?

    还有,乌木崖的人嗅觉再灵敏,又怎么可能在短短两天之内揪出这么多的同党?而且这些同党还都是京畿、吴郡两地官员,又都是月初大朝之日、最先站出来附议叔孙平册封世子项治的那一批官员,如此稍加联想,真相就已经呼之欲出了。

    显然,叔孙平等一干官员因为一己私利反对迁都,并且搬出分封之事要挟大王,这才触怒了大王,并给自己惹下了杀身大祸。能当上高官的都不是蠢笨之人,到了这时候,谁若还是猜不出项庄的心思,那他真不配再站在这金殿之上了。

    屈不才又奏请诛灭三十余犯官九族,却遭项庄驳回,尔后群臣当殿合议,主犯叔孙贯、叔孙平父子车裂,其余三十六人为从犯,一体发往菜市口斩首示众。其女眷一律充入贱藉,男丁发往辽东充军为奴。

    叔孙一案迅速结案,百里贤遂再提迁都之议。

    这一次,有了叔孙案的前车之鉴,却再没人敢自作聪明跳出来作梗了。

    迁都洛阳就这样确定了下来,散朝之后各府各房便纷纷开始准备搬迁,令尹府下属工房开始谴发工匠前往洛阳修缮城防。户房开始动员、迁徙百姓前往三川,折冲府也开始向三川郡选调府兵,一时间。整个秭陵都开始忙碌了起来。

    ##########

    大朝议的结果很快传回后宫,赢贞顿时陷入了巨大的惶恐之中。

    赢贞的确没有想到项庄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就因为叔孙平提议分封项治。竟然就被处以车裂极刑,其余三十六个官员就因为最先附议,竟然也被处斩,且所有女眷充入贱藉、所有男丁则发往辽东充军为奴,这简直就是雷霆之怒了!

    让赢贞更加惶恐的是,竟然连叔孙贯这个赋闲在家的太子傅也被处以车裂极刑,这说明什么?这说明大王很清楚,这一切都是叔孙贯这只老枭在背后指使,那么,大王他是否已经知道。诗曼宫和妙弋宫也参与其中了呢?

    赢贞不能不担心,万一叔孙贯把她供出来了呢?

    赢贞正担心之时,忽有宫女匆匆进来禀报,说是大王已经摆驾妙弋宫,听到这消息。赢贞顿时俏脸煞白、瘫坐在地,大王为了避嫌平时很少去妙弋宫,那么此时前去,其用意也就不言而喻了,很显然,已经东窗事发了!

    不过遂即。赢贞美目里便露出了一丝决然之色。

    这件事情,既便乌木崖听到什么风声多半也只是捕风捉影,叔孙贯年老成精,赢贞绝不相信他会把自己给他的密信留下来,所以,只要自己一口咬定、抵si不认这烂帐,大王他没有真凭实据,最多也就训斥自己几句。

    ##########

    妙弋宫,东暖阁。

    虞姬向着项庄盈盈下拜,见礼道:“臣妾拜见大王。”

    “王嫂免礼。”项庄虚虚伸手,待虞姬起身又肃手请她入席。

    沉吟了片刻,项庄说道:“王嫂,寡人未经与你商议便决定让治儿前往黔中戍边,这是寡人不对,不过王嫂应该明白,寡人这么做并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原因,寡人只是希望治儿能够到最艰苦的地方进行锻炼,以期将来能为大楚建功立业。”

    “臣妾知道大王这么安排是为了治儿好。”虞姬轻轻颔首,又道,“不过一想到治儿从此要远离开臣妾、前去那边塞蛮荒之地吃苦受累,臣妾心里就跟刀绞似的难受。”说着,虞姬便禁不住美目泛红,泫然欲泣起来。

    项庄轻叹息道:“唉,若是王嫂实在不舍,治儿不去也罢。”

    对于虞姬,项庄还是很尊敬的,她身为先王项羽的宠姬,却事事处处为他着想,从未曾打着先王的旗号为难于他,既便是册立项政为太子时,虞姬也没有站出来加以反对,对于这样的女性,项庄除了尊敬还是尊敬。

    而且虞姬养育项治整整十八年,母子情深,不愿意项治远离自己身边,去那边塞蛮荒之地戍边也是人之常情,项庄也完全可以理解。

    虞姬闻言大喜道:“大王,你这话可当真?”

    “寡人说话自然算数。”项庄轻轻颔首,遂即又想起另外一件事来,当下屏退左右,语气低沉地说道,“王嫂,不分封是亚父临终前的遗计,其目的也是为了大楚的万世基业,治儿虽是先王子嗣,也是不能破例的,还望王嫂理解。”

    虞姬希望项治能够封王的心情,项庄完全可以理解,但却是绝对不能允许的,不过如何向虞姬解释却是个技术活,项庄考虑再三,还是决定借助亚父范增的名义做文章,反正先王项羽活着时,亚父不就时常驳斥他的意见?

    虞姬的脸色顿时变得有些尴尬,鼓动群臣请封项治之事,她虽说没有直接参与其中,却也是默许了赢贞暗中行事,认真计较起来,她也是负有暗中推波助澜的责任,不过她又不好意思当面承认这事,一时间便把脸讪然了那里。

    项庄又道:“不过寡人可以保证先王一脉世代富贵,与国同休。”

    虞姬便跪坐起身,再次向着项庄盈盈下拜,说道:“臣妾谨代先王谢过大王。”

    虞姬代项羽拜谢,项庄自也不敢坐着消受,当下也赶紧起身回礼,心里却想,既便治儿过继给了项羽,却也终究是自己的儿子,难道自己就会亏待了他不成?只是这小子未经艰巨环境下的磨练,恐怕难以像高朗、庞铮、蒙远、蒙辽那般成就大器。

    ##########

    离开妙弋宫,项庄便径直来了诗曼宫。

    赢贞将项庄迎入暖阁,然后下拜见礼,项庄却并不回礼,只是冷冷得、长时间得盯着她看,直盯得赢贞心里发毛,不过这女人也是个心机深沉之辈,被项庄这样盯着看,居然还能装愣充傻,眉梢眼角竟然还流露出了一股娇嗔之意。

    好半晌后,项庄才道:“还记得当年刘邦敕封高初为荆王之事么?”

    “奴家自然记得。”赢贞娇声答道,“秭陵城内还曾闹得满城风雨呢。”

    项庄点了点头,又面无表情地道:“那桩封王风波之后,寡人曾召集后宫妃嫔训话,你可还记得寡人当时跟你们说了些什么话?”

    赢贞的俏脸霎时微微泛白,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你不记得了么?”项庄冷冷一哂,接着说道,“那一日,寡人曾对你们说过,秭陵城中的流言究竟是谁散布出去的,寡人就不再追究了,但是若有下次,寡人绝不轻饶,更不会顾忌夫妻人伦!”

    赢贞美目乱转,低声说道:“大王跟奴家说这些做什么?”

    “呵呵,这话问得好。”项庄一甩袍裾在矮榻上坐了下来,然后再次一瞬不瞬地盯着赢贞,沉声道,“当年寡人是说过既往不咎,不过今天寡人却想问你一句,当时秭陵城内的流言到底是不是你让人散布出去的?”

    “不是奴家。”赢贞矢口否认,“奴家绝对没有散布流言。”

    项庄心中一冷,再次问道:“那好,寡人再问你,叔孙父子联络京畿、吴郡两地官员请封治儿为吴王之事,是不是你暗中窜掇的?”

    “奴家没有。”赢贞再次矢口否认,“奴家冤枉。”

    项庄眸子里霎时便暴起了毫不掩饰的杀机,猛一挥手,虎贲将军晋襄便已经挎着横刀大步走了进来,晋襄的身后还跟着两名虎贲锐士,一名虎贲锐士手中还端着锦盆,盆上霍然摆放着条白绫,看到那方白绫赢贞顿时花容失色。

    项庄杀气腾腾地道:“赢贞诗曼,寡人最后问你一遍,叔孙父子联络京畿、吴郡两地官员请封治儿为吴王之事,是不是你暗中窜掇的?”

    赢贞花容煞白,却还是咬紧牙关矢口否认:“不是,奴家没有。”

    项庄心头凛然,赢贞的坚韧以及阴狠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到了这时候,她居然还能睁着眼睛说瞎话,对自己所犯下的事情依然矢口否认,在这之前,项庄还真没有想到赢贞竟然会有如此胆色、如此心性!

    不过非常可惜,她实在不该有如此坚韧、阴狠的心性。

    如果刚才赢贞能服个软,哪怕只是无言地默认,项庄也定会饶她性命,可她最后关头依然矢口否认,却让项庄从她身上看到了潜在的威胁,这女人就是一条毒蛇,留她在身边,一个不小心就会被咬上一口,所以,断然留她不得!

    项庄冲晋襄轻轻颔首,然后头也不回地出了诗曼宫。

第510章 蒙家四虎

    “子良,你坐。”项庄肃了肃手。

    百里贤便一甩袍裾跪坐到了矮榻的另一端。

    沉吟了片刻,项庄最终还是说道:“子良,赢妃死了。”

    面对百里贤,项庄并不想有所隐瞒,赐死的就是赐死的。

    百里贤骇然,遂即化为一声轻叹,叔孙父子串连京畿、吴郡两地官员借请刮世子项治阻挠迁都洛阳之事,并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这个百里贤是知道的,他也能猜得出来,诗曼宫的赢妃必然是参与了这件事的。

    大王虽然没说是赢妃是怎么死的,但她多半是被大王赐死的。

    对于嘉妃今日的下场百里贤是早有预料,因为这个女人的权力**太强烈了,尽管她极力地想要掩饰这一点,但她的这点微末伎俩又怎么可能瞒得过大王呢?作为国君,最忌讳的就是内外勾结,赢妃竟与叔孙父子暗中勾连,大王又岂能饶她?

    “望儿最近学业如何?”项庄忽然问道,“他的书法怎样了?”

    随着项庄后宫的日渐宠大,他的子女数量也在持续增加,迄今为止,项庄已经有了二十九个儿子外加十八个女儿,其中最大的项政已经成年,最小的那个好像是前几日才刚刚降生的,出于保护太子的考虑,项庄对这些子女很少过问。

    有句话说得好,最是无情帝王家,项庄并不想当个无情的帝王,但他的确做不到像一个普通人那样给予自己子女足够的父爱,因为他是国君,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甚至是一句无意间的话都有可能造成严重的影响。

    打个比方,如果项庄对某位世子过于宠爱,这位世子的母亲就会母凭子贵,这位后妃的父族就会得势,然后大臣们也会争相揣摩上意,进而争相结好这位世子,久而久之,这位世子身边就会聚集起一大股势力,就会严重威胁到太子的地位。

    届时,既便这位世子没有权势**,既便他不想当太子,可聚集在世子身边的官员勋戚们也会挟裹着他往着闯,逼迫着他把太子拉下台、取而代之,而这,便是祸乱之源!

    所以,为了防微杜渐项庄只能疏远自己的子女,竭尽全力扮演一个羌情的父王,其中的苦楚和孤寂,恐怕只有项庄自己才能知道了。

    不过这次赐死赢贞,却使项庄对项望产生了浓烈的愧疚之情。

    百里贤慌忙回答道:“回禀大王,公子望的书法已经小有成就了。”

    百里贤只说项望书法小有成京,而绝口不提学业,项庄便知道项望还是不爱读书,只是沉迷于书法之中,不过转念一想项庄也就释然了,所谓儿孙自有儿孙福,项望沉迷书法而不喜兵略政事,未尝不是一件幸事,至少太子就不会忌讳他。

    百里贤忽又想到了另一件事,当下说道:“大王,天放尚在辽东。”

    项庄闻言顿时瞳孔微微一缩,他当然听得出来百里贤的弦外之音,蒙殛素来以赢氏守护者自居,当年在九原,三千老秦铁骑之所以投效楚国,也是因为赢贞,若是知道赢妃已被项庄赐死,蒙殛还不知道会有何反应呢。

    而这,也正是项庄所担心的事情。

    项庄并不担心骁骑军会跟着蒙殛造反,事实上,骁骑军的主体是江东子弟,当年从九原追随项庄的三千老秦子弟,死的死、残的残,在骁骑军中已经只剩不到百人了,所以蒙家父子既便想造反,骁骑军也断然不会追随他们。

    蒙殛更不会造反,蒙家世代以忠义传家,其操守绝不是假的。

    要知道,蒙家子弟素来恪守忠义之祖训,从蒙骜到蒙武,再从蒙恬及至蒙殛,无不是忠义两全、节操高尚之辈,昔日在九原,蒙殛就已宣誓效忠赢氏及项氏,那么今日,他就绝无背叛项楚的可能。

    项庄唯一担心的就是,蒙殛会因为赢贞的死而萌生死志。

    因为不管怎么说,蒙殛都算是先秦遗民,他虽曾立誓效忠项氏,可赢氏血脉才是他真正的守护对象,现在赢贞死了,赢氏血脉已经绝了,那么他的宿命也就完成了,依照蒙氏忠义传家的祖训,其自杀明志的可能性还是相当高的。

    蒙殛忠勇节义、有勇有谋,项庄委实不愿失去这样一员大将。

    百里贤当然也知道项庄在担心在什么,当下说道:“大王,此事终究是瞒不住的,天放早晚必会知道,不如臣去一趟辽东吧?”

    “也好。”项庄点头道,“你把望儿也带上,到了辽东你应该知道怎么做。”

    “臣知道。”百里贤轻轻颌首,大王让他把公子望带上,其用意可想而知,就是想让蒙殛知道,赢妃虽然死了,可赢氏血脉并没有绝,公子望的身上毕竟流淌着赢氏的血,认真计较起来,公子望至少有一半的老秦血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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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弟,最近你的骑射大有长进哪?”

    “兄长,你就别笑话小弟了,小弟的骑射哪能跟你比?”

    “嘿嘿,要说骑射功夫,你我兄弟在大楚的年青一辈中那是鲜有对手,便是高朗、庞铮那两个家伙,你我兄弟也是不怵,可是跟那头天狼比起来,却还是差得远,不过听说由侯的骑射功夫还在那头天狼之上,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应该是真的,当年在济水,由侯险些两百步外一箭射杀齐王。”

    “是哦,那次虽说没能射杀齐王,却也把齐王射成重伤,并且从此落下了病根,结果第二次准泗大战,就在阵上因为箭疮崩裂而死了。”蒙远说此一顿,又握紧铁拳大声道,“将来为兄也定要在战场上射杀敌国君王,绝不能输给了由侯。”

    蒙辽也道:“你我兄弟还得努力,先赢了那头天狼再说。”

    蒙远点点头,忽又说道:“对了,这次父亲找我们啥事?”

    “谁知道?”蒙辽摇了摇头,又指着前方道,“进去问问不就知道了。”

    遂即兄弟俩大步走进了蒙殛的行辕,一进门,便看到大堂里烟云燎绕,父亲蒙殛、叔父蒙铿面北而跪,而正北香案上则摆放着四方牌位,定睛看去却是高祖蒙骜、曾祖蒙武、祖父蒙恬、叔祖蒙毅的牌位。

    “还不跪下!”蒙殛闷哼了一声,大声喝斥。

    蒙远、蒙辽对视一眼,屈膝跪到了蒙殛、蒙铿身后。

    蒙殛手持信香,照着四块牌位恭恭敬敬地叩了九个响头,蒙铿、蒙远和蒙辽也纷纷跟着叩头,行过大礼,蒙殛才起身将信香插到了香案里,然后说道:“列祖列宗在上,不孝子孙今日请出你们的英灵,却是因为我蒙家已经到了生死关头了。”

    蒙远、蒙辽面面相觑,蒙家已经到了生死关头?这是怎么说的?

    蒙铿轻叹了声,说道:“军师已经到了辽东,刚刚得知赢妃已被大王赐死了。”

    “赢妃被赐死了?”蒙远、蒙辽闻言愕然,但也仅仅只是错愕而已,他们不像父亲蒙殛对老秦有着无法抹去的深刻记忆,小兄弟俩却是生在江东,又长在江东,从小接触的都是楚国人事,对于先秦赢氏其实是没什么感情可言的。

    蒙殛转身示意蒙铿以及蒙远、蒙辽起身,然后语重心长地说道:“远儿,辽儿,我蒙家世代以忠义传家,你们高祖、曾祖以及祖父皆为老秦之臣,他们都做到了为秦而死,为父之所以在九原荀活,也是为了守护最后的赢氏血脉。

    蒙铿补充道:“你们应该知道,赢妃便是最后的赢氏血脉。”

    蒙殛叹息道:“唉,如今赢妃已然被大王白绫赐死,赢氏最后的血脉已然断绝,为父的使命也已完成了。”

    蒙远、蒙辽勃然色变,急道:“父亲,你意如何?”

    蒙殛摆了摆手,淡然微笑道:“我儿莫慌,先听为父把话说完。”

    待蒙远、蒙辽稍稍镇定下来,蒙殛又接着说道:“为父是先秦遗民,所以,守护赢氏血脉是为父的宿命,但你们不一样,因为赢妃嫁给了项王,我长城军团也归了楚,所以你们生下来就是大楚的臣民,你们要守护的是项氏而不是赢氏。”

    蒙远肃然道:“父亲,孩儿定会像父辈守护赢氏那般守护项氏。”

    蒙辽也神情严肃地点了点头,沉声道:“父亲,孩儿也是如此。”

    “好,不愧是我蒙家的子孙。”蒙殛欣然点头,又道,“不过,为父还是要你们当着列祖列宗的面立誓。”

    蒙远、蒙辽当即举起右手,齐声道:“孩儿以列祖列宗的名义立誓……。”

    蒙殛肃然道:“我蒙家誓以守护项氏为宿命,绝不因为势易时移而失义变节,定当以先祖蒙恬为榜样,虽被君上赐死亦毫无怨言…后世子孙若违此誓,生、逐出族藉,死、不得入祖坟及宗祠。”

    蒙远、蒙辽相顾凛然,这可是毒誓了!

    华夏人历来崇拜祖先,对于血统名份看得极重,所以,逐出族藉、不得入祖坟宗祠可说是最严重的惩罚了。

    兄弟俩对视了一眼,还是神情严肃地跟着念道:“我蒙家誓以守护项庄为己任,绝不因为势易时移而失义变节……。”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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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汉争鼎介绍:
垓下之战,十万楚军灰飞烟灭。项庄真能力挽狂澜,真能带着三千残部逃出生天,他真能凭借这三千残部复兴楚国?楚汉争鼎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楚汉争鼎,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楚汉争鼎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