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徐济的打算
此时的徐济正在前往陈郡的路上,说起来徐济其实是极为佩服梁习的。梁习与他皆是出身寒门而且并没有声名和家世竟然能够做到在陈县为吏这一步,这已经算是梁习能力的证明了。徐济自认若是换成自己也未必能做得更好,毕竟梁习的境遇比自己更为不易。而徐济却也并不完全认同梁习的选择,因为徐济处于梁习的位置也未必就会那么去选择。
不过尽管徐济未必会选择和梁习一样的道路但是这并不妨碍徐济对梁习的欣赏,寒门士子的艰难一向是只有同为寒门之人才会明白的,徐济都算得上是寒门士子中运气极为不错的人了,甚至可以说得上是得遇贵人而极为幸运的人了。毕竟徐济是依靠战功得以升迁的,而梁习这般的地位却是依靠经年累月的时间通过自己的能力才得以达到如今这样的地位得到如今的权力的,可以说能够走到梁习这一步的人不仅是有才能的更是十分明智的人,或者换个说法就是深明投机之道。绝不是那种理想化的殉道者。
而一个这样圆滑的人,徐济真的不知道自己如今拥有什么能够打动他的东西。说实话在徐济看来有些时候这些寒门士子比世族子弟还难对付,因为世族子弟总会有些看起来很简单就能攻破的弱点,甚至有的怀着有几分虚妄的梦想,只需要对症下药就能轻松的解决。而寒门士子却不同,他们是经历过现实残酷的一群人,他们是最底层成长起来的一群人,看过太多现实的他们绝不会为了一个虚妄的梦想就用自己所得到的去进行一场赌博,而他们更是小心谨慎的为人处世,绝不会轻易的露出自己的破绽,这样的人才是最难以对付的家伙,因为你拿这样的人除了威逼近乎无计可施。
在徐济看来梁习无疑是这样的人,而梁习这样的人应付起来无疑是极为麻烦的,他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而徐济想要他为自己效力就必须投其所好,问题就出在这里,徐济并不知道梁习想要的东西是什么,这也是徐济必须亲自前来的缘故,只有了解了梁习想要的徐济才能针对xìng的采取应对的方法。
而至于圉县,徐济相信以荀攸的能力是能够处理的,就算有再大的麻烦徐济也预留了后手,甚至说徐济得知荀攸想要承担这件事之后他就预备了这一道后手。但是徐济却是不愿意动用这个后手的,如果能不用就不用,那是一种两败俱伤,鱼死网破的后手,徐济不想把自己之前的努力全部化作白费。
圉县距离陈县即便不算太远也还是要三四rì才能到,徐济三人虽然人少却走的并不快,其实这也是因为徐济没有想到如何对待梁习,如何探知他真正想要的东西才如此慢的行进。否则徐济倒是宁可快一些抵达陈县说服梁习,圉县毕竟还是他如今唯一握在手中的地盘,那里不容有失,圉县是徐济目前来说最为重要的战略要点,失去这里他就失去了能够扼守陈留进而并吞兖州的战略目的。而尽管徐济并不担心荀攸不能处理但是毕竟更加稳妥一些是没有错处的,他若是自己来处理圉县想必能够更加平稳的将圉县掌控在自己手中,只是他却不得不寻访梁习来为他坐镇后方。而他绝对没有想到是如今圉县的局势已经大大出乎他预料了。或者说比他预料中的还要来的更加猛烈。
圉县,军营。
高顺已经在圉县投军的士卒中扩招了了他麾下的部队,在圉县他终于招募到了足够使他麾下扩充到八百的士卒。别小看了新招募的只有五百人,这可是从圉县所有士卒中挑选而出的jīng锐中的jīng锐。而对于高顺如此严格的挑选标准徐济也很是无奈,高顺似乎有一种极为诡异的执念,他偏执的认定士卒最重要的是jīng锐而非一味的增加数量,当然高顺也不否认数量的重要xìng但是他却仍然认为自己如此是没有任何不恰当的,当然徐济也不认为他有什么错处,只是他这种严格挑选方式不免让他麾下显得格外的“凄惨”,不过这是高顺的个人风格徐济也懒得管他,毕竟手下有这么一个严谨将军统帅的这么一只jīng锐还是让人很放心的事情。而这也正是徐济最为倚重的后手。就如高顺对徐济保证的一样,只要他麾下的这只jīng锐能够训练出来那么对抗两千人也能维持着不败,也许听起来极为狂妄,但是徐济知道高顺不是在说大话,而是他真的就有这样的自信。凭借的也正是高顺这种极为苛刻的甄选士卒的方式得到的jīng锐士卒。
此刻的高顺皱着眉头看着广场中拼命训练的这五百士卒,这些士卒还是太弱了,不说比自己麾下原本的三百人相比,便是当时在宛城见过的孙坚亲卫都远远超过这五百人。当然并不是说这些士卒本身的素质比孙坚麾下的亲卫差而是他们仍旧没有适应高顺麾下这种几乎惨无人道的训练所致。徐济曾就高顺这种疯狂的训练方式对高顺说:“高将军麾下训练的只怕不是士卒,而是一群野兽啊,这般折磨下存留下来的,只怕都是嗜血的群狼啊。”而高顺回答的也很简单:“jīng锐自当有jīng锐的样子,主上麾下岂能没有这般的铁血之军?”
而徐济对此也只是大笑,有高顺这样的将军,永远不用担心士卒不够jīng锐。
而实际上在徐济离开圉县之前高顺便已经招募到了这些士卒,而经过数rì的训练虽然还没有人退出但是显而易见的高顺已经招致了这些新进入高顺麾下士卒的不满了。不过碍于高顺和他们一样经受这些训练,因而他们没有发作但是高顺心知肚明这些家伙绝不服气。
而面对这样的情况高顺做了一件很简单的事:拉出自己的旧部。他下令让这些新兵看着他的旧部如何训练。而眼见高顺旧部轻松的完成在他们眼里不亚于可怕的酷刑的训练之后他们不得不心服与高顺麾下士卒的强大,而高顺更是冷冷的对他们说道:“你们以为自己能加入我麾下便尽是jīng锐?哪一rì能如我麾下这些将士之时你们哪一rì才有资格不满今rì我高顺对你们的所作所为。也唯有那时你们才配得上被人称为jīng锐!”
这足以让人哑口无言,你可以说高顺体质不同于常人能承受如此的折腾,但是三百人如果都能轻松完成那就绝非是高顺有多么异于常人了,而能够入高顺眼的自然都是极为jīng锐的存在,这些人心气自然是极高的,岂会轻易就气馁的认为自己不如别人?既然不认为自己比别人差劲,那么为何别人能做到的你却不能?
也正是高顺这一手让这五百人咬着牙承受着如此强度训练的折磨,而实际上高顺训练士卒的惯例是由少而多,由简入繁,循序渐进的。但是高顺这次一改从前的习惯也是因为徐济出发去陈郡的前一夜曾暗召高顺前去告知他关于自己对他的安排。
当夜徐济是这么对高顺说的:“高将军,我要你十rì内能为我训练出一只能战之军,不用比肩你麾下的旧部,只需是一般的jīng锐便足矣。”
高顺自然不明白徐济如此着急需要一只jīng锐部队究竟为了什么,在他看来这似乎是一件很多余的事,于是问道:“主上,如今圉县初定,莫非主上要另行征伐之事?”
徐济摇了摇头,看着自己的衣襟缓缓道:“并非另行征伐,而是圉县的战事,还远远没有结束。”
高顺自然不解,在他看来刘贤死了那么圉县自然就归属于徐济了,而既然已经归属徐济那么又何来的战事?他面露疑sè,徐济眼见高顺一脸的不解也开口解释道:“我的敌手岂止是刘贤而已,这圉县世家豪族岂能坐视我在圉县为所yù为?如今我已经下令收了他们的兵权,这无异于断了他们的生路,这些世家必然不能容我如此,不过我正是要借此逼出这些世家最后一丝余力,唯有这些对我有敌意的世家消失圉县才算得上是真正的归属于我。再者,刘贤虽然已死,但是我却终究没有办法斩断他所有的党羽,难保不会在危机时对我发难,而今正好借我前往陈郡的机会将这些不安稳的家伙一网打尽。我不在圉县之时,你只听公达的号令行事,你麾下的这支jīng锐是我最后的依仗,若是事不可为,公达他们的安危便全权交予你了。”
而每次念及这些高顺都不免有几分焦急,尽管他的政治嗅觉并不敏感,但是却已然感觉到圉县此时看似平静的局势下的可怕暗cháo。而荀攸仍旧没有动用高顺的打算,高顺也知道自己是真正的也是最后杀招,若是荀攸真的动用自己这一招的时候,那么也就意味着徐济已经到了生死之极,而那时徐济就不得不退出圉县了,也就是说,徐济失去了自己的根本之地。若想要再起势便没有那般容易了。
如果可以高顺当然不想面对这样的结果,如今这圉县是波才拿自己的命换来的,这是徐济用自己的生命去赌来的,也是高顺和他麾下众人拼出xìng命换来的。想到如今还昏迷的波才高顺就恨不得提刀把这些高高在上的所谓世族一个个全都劈了,但是高顺却也知道自己这种想法是天真的,若是这样有用徐济何须这样谨慎的谋划?早就下令全部斩杀不是更好?高顺也知道粗暴的手段只能解决一时的麻烦却会留下无尽的后患,徐济显然正是出于这个考虑方才没有单纯的粗暴处理圉县的世家。
而对于毛阶突然的转变高顺也意外的不知该作何反应,甚至他恨不得揪住毛阶质问他究竟怎么了,但是徐济的命令让他不得不放弃这种想法,徐济的命令是要他不理会圉县任何的异常的变动和混乱,他只需要负责练兵和听从荀攸的命令即可。而高顺即便对目前的局势再担忧却也无能为力,何况徐济还有令在先。
而面对这样局势荀攸反而冷静之极,他不为所动的依照他的打算在维持着圉县,而毛阶已经赋闲在家,而圉县的世家已然开始行动起来了,不仅荀攸的政令难以得到实施更是拖延整个圉县行政的处理速度,而唯一还能够正常运转的就是高顺这一部,或者说,只有这一部是圉县世家无法渗透进去的地方。
圉县的世族对徐济仍然是有顾忌的,他们并不能保证徐济这一次出访陈郡不是计,尽管他们似乎已经成功的说动了毛阶投向他们一方但是如今毛阶失权失势能起到的作用很小,荀攸手中还握有兵权,世家调集自己的私兵也需要时间,因此还没有动手。但是每一个圉县的百姓都能感觉到圉县空气中弥漫着的越来越浓烈的战争气息。
而这一次,就将决定究竟谁将是圉县最后的主人。不论是荀攸抑或是陈清都知道,这一次的战争结束就是真正的结束,徐济失败他将会退出圉县,甚至会因为世家的状告而卸职获罪,也很有可能将直接被处死。圉县的世家面对的也一样,若是他们失败那就将面对徐济的雷霆震怒,而手握大义之名的徐济是绝对不可能再容许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世家继续存在于圉县中了,那么,便是灭族之祸。
正是这样的后果让双方都异常的谨慎,不论谁被对方抓住破绽将面对的都是对方全力的一击,而双方也都承受不起对方倾尽全力的一击。
谁胜谁败还犹未可知的圉县局势中,毛阶此时反而成为了最为关键的一点,他掌握着双方的秘密,也即是说无论他倒向那一边都会起到极为重要的作用,这也是陈清早早拉拢毛阶的用意。
然而这圉县,究竟何时能安稳呢?这是圉县百姓真正关心的事,却也是双方最不重视的事,这也印证了徐济的话:兴亡无谓,百姓皆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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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忧虑
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圉县的荀攸并没有太多的动作,这是不出陈清所料的事情,荀攸毕竟是初步接手徐济的职权,在熟悉圉县的方方面面之前必然只能维持现状的。而如今如今毛阶更是遭他罢职,圉县所有rì常事务的压力全部压在他身上,陈清不认为这个时候荀攸还能有余力去有什么别的动作,而且陈清也确定荀攸不敢有什么太大的动作,因为荀攸毕竟只是下属,又怎么敢肆意而为?而很显而易见的是他对了。
这几天荀攸面对的压力不可谓不大,圉县虽然只是一县之地但是方方面面的事务却绝对不少,徐济之前不敢放心任用圉县原本官吏导致的恶果就体现出来了,那就是荀攸不得不亲自处理所有的事情,这分走了他大部分的jīng力。也正是由于这样荀攸没有更多的jīng力去管圉县这些世家的异动,或者说荀攸是有心无力,毛阶的被他卸职之后给他带去了巨大的舆论压力,毕竟毛阶在圉县多年政绩和为人都是有口皆碑的,荀攸罢免他尽管有着充足的理由但是却仍然招致了巨大的怀疑和不信任。这无疑让他在很多事情上都无法及时的处理。
当然荀攸是根本没有理会这些声音的,他仍旧忙于圉县事务。
而自从被卸职之后毛阶就干脆的住进了陈清的府上,毛阶这么做不仅是表示自己对于被免职的无所谓态度更是为求自保,荀攸总不至于强行遣人将他从陈府带走。而陈清对此倒是并没有意见,尽管他巴不得毛阶跟荀攸对掐个你死我活,但是在没有将徐济的势力驱逐出圉县之前毛阶的作用无疑是巨大的,至少毛阶能够牵扯荀攸很大的注意力,只要荀攸不能盯着圉县的世家那么陈清等人就能获得更大的空间和更多的时间来好好计划对付荀攸。
如今局势反倒是逆转了,此时荀攸在明而圉县世家在暗,显然圉县的世家握着先手的优势,毕竟只有一rì防贼却无一世防贼的,荀攸终究还是会露出破绽的,而一旦抓住了这个机会那么陈清自信自己和圉县各世家联合起来的力量就能够轻松的解决徐济的势力。
而此时的颖yīn,郭嘉再一次拜访了荀彧。
“文若,你说文烈何时才能解决陈留的麻烦?”郭嘉一脸的倦怠的问道:“我在颖yīn已经快要憋出病来了。”
荀彧还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我又如何知道?奉孝你为何如此急不可耐?颍川可是文烈下一步想要收归麾下的,你不若多多谋划一番这些事为好。”
郭嘉嗤笑道:“文烈自己何尝不明白要拿下颍川的难度?他不过是要得到这里的人才罢了,我看文烈下一步的计划必然是架空张邈,独掌陈留,之后便是趁着黄巾余寇的动乱兵出兖州,他如何会对颍川有什么觊觎?”
荀彧当然知道,徐济需要的绝对不是颍川这个打得下来却守不住的地盘的,颍川层出不穷的世家豪族就是一个无法规避的问题,若是徐济占据了颍川首先要解决就是这遍地的世族,以徐济的手段只怕会遭到无比剧烈的反弹,这绝不是徐济要的,那么显然颍川的计划徐济已经是放弃了,其实从徐济前往陈留任督邮之时荀彧就料到徐济已经放弃了颍川,而徐济之所以对颍川还有觊觎的无非是颍川出身的人才,这才是徐济想要颍川作为后方的初衷,否则徐济一个寒门的身份即便得到颍川也是坐不稳的,这个时代,身份决定了一切。
“哦,奉孝不妨猜一猜文烈下一步将会首先对付谁。”
郭嘉抚摸着自己依然光溜溜的下巴沉吟了一会儿踌躇的开口道:“照我的看法,无疑是襄邑和己吾,只要此二县得手,那么文烈就真的在陈留站稳了脚跟,甚至有资本叫板张邈。”
荀彧笑了:“那不妨奉孝前往文烈处为其谋划一二?待我解禁之时想必文烈也能在陈留站住脚了,那时我再说动几人一道去。”
郭嘉闻言苦笑道:“我岂能不想去?只是文伯说是文烈他的老师为他寻了一门亲事,我若是告诉他此时只怕文烈不会给我好果子吃,何况志才他……”
荀彧奇道:“莫非奉孝你还说动了戏忠?”
“倒是说不上说动,只是他想去看看文烈究竟做到哪一步了,你也不是不晓得志才他志向甚高,若要他肯投效岂有那般容易的。”郭嘉说罢也是一脸难sè。
荀彧倒是轻松,信手在竹简上刻下了几个字道:“那就看奉孝你的本事了。哦,对了,文太守近来可曾难为你那帮子狐朋狗友?”
郭嘉闻言眉头一皱道:“那叫知交,什么狐朋狗友这般难听的话?文太守近来倒是颇为安静,不过我估摸他这个太守也当不了太久了。你恐怕不知数rì前他不知怎的触怒了陈老太公,按照颖yīn这帮喜欢捧臭脚的士子清流的德xìng,状告文太守的状子早就摆上了洛阳的案首了。”
荀彧轻笑道:“知与不知又如何?颍川的太守可有一任长于三年的?早知是这样的下场了,也怪不得文烈对此颍川并无留恋啊。”
郭嘉也是得瑟的拿起荀彧之前刻好的竹简瞄了几眼之后,眼看是无趣的句子后随手抛开,一边回答道:“文烈与我说过,颍川于他不过是鸡肋罢了。”
荀彧眉毛一挑:“鸡肋?”
“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荀彧大笑道:“有理有理,文烈果然一语中的。”
对于徐济来说,他想要的只是招揽颍川的豪杰和能人为自己所用,坐拥颍川明显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而不正是鸡肋一般的存在吗?
不过也正如荀彧说的一样,随着徐济开始把自己的手往外伸的时候需要的帮助也越来越多,在郭嘉待在颖yīn已经不能为徐济带来更大的帮助的情况下,与其继续留在颍川浪费时间还不如前往陈留相助徐济,何况郭嘉也不是一个能闲得下来的家伙。
而荀彧自然是因为一时之间无法抽身离开因为只能留在颍川,而荀彧留在颍川还有作用,毕竟他的交游远远要比徐济和郭嘉都要广阔,自然能够为徐济招来更多的人才。
“文若,我的意思是等到文烈真正将圉县定下来我在前去,这样也好过我如今去搅合了他设的局。”对此荀彧自然是没有意见的,徐济不是一个庸主,自然不需要郭嘉和荀彧去担心他会犯什么大错,郭嘉前往圉县最大的目的还是为徐济之后的谋划做准备,徐济是不可能事事亲力亲为的,甚至之后的襄邑和己吾都是要交给麾下的人族解决的,那么郭嘉显然不想错过这么有趣的事情,他从来不是个安定的家伙。
就在二人商议已定的时候,圉县再次发生了一件让荀攸感觉十分棘手的事:陈清为首的世家上书请求拿回自己家族私兵的兵权。
这显然是徐济绝不会答应的,也是荀攸绝不会接受的,但是如今的荀攸在圉县既无威望更无民心,对于这样世家联合的进逼显得没有什么很好的处理办法,于是荀攸也只能拖着,只是不论谁都能看得出这一次圉县的世家是动了真格的了,若是荀攸不答应只怕麻烦就会不断出现,但是答应了就等于公然不遵从徐济的命令,陈清的用心之险恶可见一斑,他不仅要夺回自己家族的私兵,更是要将徐济彻底赶出圉县。
荀攸也明白不论自己应允与否这些家伙都不会轻易罢休,他只是给高顺传去了一道简短的命令:时机将至,成败由将军而定。
高顺虽然未必能理解但是他却知道一点:自己只需要遵从荀攸的命令即可。
而这是徐济离开圉县的第四rì,也是徐济抵达陈县的rì子,陈清将一切都算计的恰到好处,不得不说他说动毛阶是一招妙棋,由毛阶引出矛盾让荀攸失去民心,再进由自己和圉县世家的联合逼迫荀攸做出选择,而不论荀攸如何选择圉县世家都绝不会吃亏。
若是荀攸拒绝那么圉县世家就有借口对徐济麾下动手,而若是荀攸应允圉县的世家拿回自己的私兵想要对徐济动手岂不是更加轻而易举?即便陈清不动手那么徐济回转之时也能够搅乱徐济的内部,这是一个进退都不会失败的策略,也是毛阶为陈清出的主意。
所谓不败之境便是如此,而陈清也相信不论荀攸如何选择都无法脱出这个局,而这个局即便荀攸看破了却也堪不破,这就是阳谋,逼得你不得不如此。也许此时的荀攸正在苦苦寻找解决的办法吧,陈清心中如此想到。
而此时的荀攸不但没有苦恼的思索如何破局反而是温起了小酒,他当然知道陈清给自己设下的这个局难以破开,但是如果这个局从一开始就是徐济为他们这些圉县世家设计的呢?荀攸笑了,他心中不由再次对徐济升起敬佩之意:主上勘破人心之能的确远在我等之上,只可惜这帮蠢材只怕仍旧不知死期将至吧?
这正所谓人算虎虎亦算人,究竟谁更技高一筹很快就能揭晓了,而荀攸同样极为有信心,自己谋划的这个局,圉县的世家又能有谁逃得了呢?
徐济勘破人心,荀攸设局,陈清身在局中却恍然不知反设局荀攸,也许这就是最有趣的事情了。相信远在陈县的主上想必若是知晓也会开怀而笑吧?
而实际上,徐济是半点没有笑的兴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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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荀彧的麻烦
徐济面对问题远远超乎他的想象,他如今面临的是自己抵达陈郡却不能见到梁习,当然并不是梁习就这么恰到好处的不在,而是明确表示自己不想见,徐济被梁习这一手搞得真是有气无处撒,若是徐济有什么得罪过梁习的徐济也就认了,偏生两人素未谋面,而且徐济还是借着颍川书院后辈的名头来拜访的。梁习这种态度着实让徐济徒呼奈何,现在的问题不是能不能说服梁习了,自己连面都见不到谈什么说服?
陈到和徐谦自然是深感不满,自己主上不远千里特地前来拜访想要说服你为他效力,你答不答应另说,这先拒而不见是什么意思?摆明了是看不起徐济啊,这叫身为人臣的两人如何接受?不过碍于徐济并没有下令要他们如何他们也只好按下心头这些不满。
没有见到梁习的徐济自然是没有办法了,只得先在陈县寻了个地方先行住下,徐济这一次既然亲自前来就标志他不会轻易放弃的,既然梁习如今不接见那么徐济自然就更是坚定了要梁习为他效力的心了,这种越是不好对付的家伙那么就越不容易被人动摇或者诱惑,那么自己若是将自己的后方交给这样的人更能够让人放心。
但是这一切都要建立在自己能够见到梁习并且能够说服他放弃他在陈县努力得到的一切为自己效力的前提之下。而看起来这件事比他想象的还要难得多。
显然徐济还需要从长计议才好。
陈留,圉县
荀攸此时召来了一直在军营中训练士卒的高顺。
“高将军,主上交代的你是否都已准备妥当?”
高顺肃然回答:“虽不及属下旧部但是也远胜圉县这些士卒了。”
荀攸皱眉道:“虽然jīng锐,但是人数终究太少了些啊。高将军,既然如此,你还是照主上的吩咐去准备吧。”
高顺领命退下,荀攸召来高顺询问的原因很简单,如果高顺手上这一支jīng锐能有高顺旧部的战斗力那么便可以以力破巧,不论圉县这些世家有什么手段只要这支jīng锐一出便能解决所有的麻烦,但是高顺的答案让荀攸放弃了这个念头,他需要的是能够对付圉县各大世家的联合,保守估计自己要面对的联军也不下三千,而且是在城中,这无疑会削减高顺的及其麾下士卒的作战空间,那么久无法保证自己能够胜利,而且荀攸深知高顺麾下这一支部队是徐济非常宝贝的,如果自己轻易拿这支部队来作为交换圉县的代价,徐济虽然不会责怪自己却多半会有不满,荀攸自然知道徐济之所以肯让自己接手圉县无疑是要考验自己应对这种麻烦局面的能力,如果自己是用巨大的牺牲去换取的话,那么显然违背了徐济的想法。
那么荀攸只能依靠自己的手段跟陈清周旋了,而今陈清联合圉县各大世家上书的事已经搅得荀攸极为头疼,他不能反对这个看起来十分合理的请求。但是徐济明令甚至是严令荀攸决不能放任世家肆意妄为。因而荀攸是不可能同意这些世家的要求的,但是荀攸却缺乏正当的理由。尽管徐济之前已经多次削弱这些世家的权势,但是他们却仍旧有一搏之力,毕竟是世代积累,徐济也早知解决世家的麻烦并非一rì之功,因而也没有急于一时,毕竟徐济也害怕逼迫太过导致圉县大乱,但是麻烦终究还是来了。
陈清可以说是最早看出徐济对世家用心的人之一,他知道徐济绝不是刘贤这等世家出身的人,决计不会任由世家分薄他的权力的,因而在徐济入主圉县之后显得格外的安分,陈氏毕竟是圉县最大的世家,很容易被徐济用来杀鸡儆猴。但是陈清却绝对没有料到徐济心这么大,手段如此果决:他直接要剥夺世家的私兵。而作为一家之主的陈清又怎么会是坐以待毙的人?可以说正是徐济这种过于酷烈的手段逼得他反对徐济,否则陈清对徐济这个后起之秀还是极为看好的,毕竟徐济只用短短数rì就解决了盘踞圉县多年的刘贤,不论是否是徐济的运气这都足以说明徐济确实是有能力的,而且小小年纪就手段了得,这绝不是陈清想要招惹的人。
尽管陈清早有预料但是终究并非官身,他还是慢了一步,徐济收走了不少世家的私兵,这让徐济的势力愈发的壮大,若不是徐济此时离开圉县那么陈清也只能认命的选择交出兵权,但是徐济一走便是机会,比起徐济,荀攸无疑要好对付得多,至少在陈清眼里是这样。
陈清从来不否认徐济的能力也不掩饰自己对这个少年督邮的看好,甚至在他眼里,如果任由徐济做大那么即便是陈留太守张邈也不是徐济的对手,因为这个少年心机之深沉,手段只酷烈都是他生平仅见。他是亲眼目睹过徐济下令杀人的,这位年纪轻轻的督邮大人面不改sè的将原先守备南门,也就是击伤他麾下那个名叫徐浩的疤脸将军的士卒全部处死。这让陈清胆寒:这绝不是一个好相与的角sè。陈清想起他自己在徐济这个年纪的时候,自己当年是绝对没有这样的狠厉果决的,而徐济当时那个充满杀机的双眼也足以让他升不起一丝反抗的勇气。但是如今徐济是要掐死圉县所有的世家的活路,若是世家失去了私兵那就好比砧板上的鱼肉,没有任何的反抗之力。
正是因此,陈清在徐济宣布离开圉县之时就意识到这是圉县各大世家最后的机会了,如果徐济再次返回圉县那么各大世家如何还有活路?徐济是绝不会留半点情面的,陈清虽然与徐济相交不深甚至只见过数面,但是陈清却比圉县大多数人都要了解徐济:这位督邮大人只怕要的是他一人独大,任何可能威胁和对他造成阻碍的隐患都必须被清除,而圉县的世家,显然就是这样的存在。
“孝先啊,如今我等已然将荀公达逼上了绝路,相信不用等多久了。”
毛阶闻言也笑道:“看来一切都如子秀先生所料,荀公达果然只是个庸才罢了。”
陈清笑了笑没有说话,荀攸当然不是庸才,只是自己将他逼上了两难之境,他必须保证圉县的平稳,至少在徐济回转之前必须保持圉县是安定的,然而自己这一道上书就破坏了荀攸想要极力维持的平衡,而陈清真是要圉县这潭水变得浑浊,那样世家才会有喘息的空间,当然,也会有机会解决掉徐济这个麻烦。
而对于毛阶,陈清是极为看不起的,这人为人倨傲不说还是个背主之徒,若是陈清在毛阶的位子上是绝不会依仗自以为有功便如何如何的,不说你究竟是否有功,为主之人最厌烦的就是居功自傲的人,显然毛阶在陈清眼里无疑就是这样让人厌烦的存在。若是能够解决徐济那么陈清第一时间就会除掉毛阶,在他看来毛阶既然能先叛刘贤,再背徐济,那么自然也不是干不出背叛他陈清的事情来。
而这一切陈清当然不会在毛阶面前表现出来:“孝先,今rì便这样吧,明rì我等再上书,看那荀公达如何处理,若是再不应允,那便是我等动手之时了。”
毛阶闻言喜笑颜开道:“如此甚好,若是叫那小子从陈郡回来再要生事便是难上加难了,如此我便等子秀先生的捷报了。”说罢笑着离开了房间。
而陈清则极为不屑,什么难上加难?徐济若是回到圉县第一件事就是解决了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虽然陈清也不大看得上徐济的出身,但是对于徐济的能力手段都是极为欣赏甚至是有些畏惧的,但是对于这个同样寒门出身的毛阶陈清便不大看得起,都是一样的出身,怎么这两人的差距会如此之大?
而此时同样不平静的还有荀彧,他得到了一个新的消息:自己即将成婚。
虽然对于荀彧这个年纪来说成婚是一件再过平常不过的事情了,但是在自己被禁足的时候发生这样的事,显然绝不是简单的事情。
而郭嘉得知了之后更是断言成婚实价,绑住荀彧是真,看起来荀氏一族也发觉到了荀彧已经不再认同自己的家族了,而针对这个荀氏八龙之后最杰出的一个后代,他们选择了以政治联姻的方式将他捆绑在世族的战车上。
荀彧对此除了无奈之外别无他法,不说他是否有能力反抗,自己如今被禁足与家中恐怕没有人能够帮得了自己。而徐济如今远在陈郡,圉县尚未安定,显然也没有余力,虽然这件事的罪魁祸首就是徐大督邮,但是荀彧本人却并不怪徐济,因为徐济的看法和作为自己也是认同的,从本质上来说,荀彧其实也是一个反对世族垄断的人,尽管他身为垄断的受益者,但是与徐济相交如此长久他也从徐济那里得到了很多自己以前从未想到或者说没有想到和不敢去想的观念。
而自己如今看来不得不为自己这些在长辈眼里看起来极为出格的是负责的时候了。
而当荀彧得知即将成为自己妻子的女子的身份时更是苦笑,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情,自己如果不能脱出这桩婚事很可能不但无法脱离家族的控制,更会被死死的束缚在世族的战车上,而这是荀彧绝对不想面对的事情。
而同样棘手的还有徐济这个素未谋面的妻子似乎和荀彧即将成婚的人,是同一个人。
荀彧和郭嘉都不由苦笑,这是处理不好只怕不但荀彧难以脱身,更有可能导致荀彧和徐济反目,这是郭嘉不愿意看到的,也是荀彧不想面对的。
而此时的徐济却还浑然不知自己已经被卷入了这个麻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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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胜负手
郭嘉对于这件事的棘手程度认识的是极为清楚的,且抛开远在陈郡的徐济不提,郭嘉对于徐济还是有信心的,他绝不会这种事就与别人翻脸,尤其还是荀彧。
其实徐济自己也许都不知道,在郭嘉眼里徐济其实是个生xìng“凉薄”的人,在郭嘉看来徐济是个对感情极为淡薄的人,或者至少在表面上看起来极为轻视,也即是不会表现。但是郭嘉却知晓这是徐济唯一的一个缺点,不善于表达。郭嘉认识徐济的时候徐济是孤身前来颍川求学的,试想那样的年纪又有谁不会思念父母?谁不想在父母身边享受?但是郭嘉却只看到徐济每rì专心学业却几乎从不提自己的父母,但是郭嘉却能分明的感觉的出来徐济对父母的思念。
即便这一点还不足以说明,那么郭嘉自己就是最好的例子,徐济对郭嘉可谓是交心交命的至交了,甚至在当年被迫离开颖yīn是将自己的所有家业交给了郭嘉打理,如果不是对朋友极为信任又如何会这般?
当然郭嘉其实也乐于看到荀彧和徐济对掐来满足他恶劣的趣味,但是这件事却事关荀彧的未来,这由不得他不紧张。作为曾经私下里被称为“颍川三友”的三人,互相之间的感情自然是不需要怀疑的,甚至郭嘉可以肯定的说,只要把荀彧如今的困境告知徐济他甚至会放弃他在圉县的苦心经营率部回转颖yīn来为荀彧出头,但是郭嘉自然不会让徐济这么乱来,徐济如今苦心谋划的已经不只是他一个人的将来而是他们三人共同的未来了,他们已经站在了反对世族的一边了,这条路是没有任何转圜和退路的道路。走到这一步绝不容易,岂能轻易的放弃?
而徐济既然指望不上那么只能依靠自己的了,好在郭嘉也不是没有留后手,这还要多亏徐济长久以来的潜移默化,郭嘉原本并不是一个喜欢给自己留后路的人,他信奉背水一战的理论,自然不会给自己留后路来懈怠自己,但是徐济却是一个习惯给自己留后路的人,一向是不会把自己放在绝路上的,久而久之郭嘉也养成这样的习惯,不论如何事不做绝,因为没有人能确定自己是否需要那么一条后路。
而荀彧如今是无法有什么太大的作为的,被禁足之后本来就失去了很多的交际空间,这变相的让荀彧少了很多的应对手段,如今在婚事来到之下更是严格的限制了他的空间,甚至这些消息郭嘉还是在荀匡的偷摸传递之下方才知晓,也即是说,要想解决荀彧面对的麻烦只有郭嘉来想办法解决了。
而郭嘉也绝不是个喜欢拖延的人,当即就找到了文伯。
“文伯,今rì文若传信与我,你可知……”郭嘉这话没说完就被文伯挥手打断了,他满是皱纹的脸上带着几分无奈和几分不悦的回答道:“老朽知道了,奉孝对这事有什么看法?”
郭嘉苦笑:“这事与我又有什么关系?我哪里来的看法?不外是闹剧一般的事情,我也……”
“错了,奉孝你错了。这摆明了是不拿德cāo的脸面当回事,更没有把我文轩的老脸当一回事,也罢,我与德cāo都是老家伙了,自然无所谓脸面的小事,只是却妄想拿这件事扰乱文烈,我倒想要看看是谁给了他们这般胆子!”
虽然眼前这个看似老朽的老人平rì里身上没有一丝戾气,但是郭嘉在文伯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感觉自己有些发冷,这个老东西恐怕没有我想的那么简单啊,郭嘉如此想到。随即摇了摇头暗骂自己怎么还有心思乱想这些东西:“文伯,此时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如今文烈已然入仕为官,圉县更是还未安定,颖yīn就如他的后方,若是出了什么变故只怕他无法专心。如今是否……?”
文伯听罢挺直了自己的身子道:“奉孝你想要如何做就去,文轩当年依德cāo所言驻留颖yīn照料少主之时就知晓少主此人必成大事,些许小事自然不能令他缚手缚脚。”
“文伯,如今府上还有多少可以动用的人手?”
“数百人,都是信得过的。怎么?奉孝你莫非打算动手强抢?”
郭嘉再次无奈苦笑道:“文伯,如今还有什么办法?荀家门下门生不知几何,想要通过手段解决此事只怕无异于自讨苦吃,动手强夺倒是反而有一线机会。”
文轩微微蹙眉道:“若是动手,岂不是就要放弃颖yīn?这里可是文烈数年辛苦经营的,是不是有些……?”郭嘉耐着xìng子解释道:“颖yīn乃是颍川治所,向来都是世家掌控之地,何时见过寒门士子能够坐拥此地了?文烈觊觎的也不过是颍川的人才罢了,如今文烈即将站稳脚跟,已经不再需要此地了,再说即便再保留着颖yīn的势力也帮不了文烈了,我早就打算待文烈圉县事了我便前往投奔为他效力,而今也不过是早了些罢了。”
文轩颔首道:“如此,也好,那便照你想的去做。我还有些事要自己去处置。”说罢也不再理会郭嘉独自颤颤巍巍的离开了。
而郭嘉也是苦恼,即便说服了文轩但是自己仍然是毫无头绪,荀氏一族的这一手再一次将颍川的水搅浑,郭嘉不知自己究竟该从何处下手才合适,偏偏如今,他没有时间了,因为荀彧可等不起。
陈郡,陈县。
徐济此时也是毫无头绪的耗在陈县,梁习依旧拒而不见,不论自己多少次前去拜访都是被拒之门外,这让徐济很是头疼,梁习对于他来说就像是刺猬一样,根本就无从下手,更谈不上以言辞动其心了。同样对于徐济来说太长时间的耽搁在陈县显然不是一个办法,他没有太多的时间跟梁习对耗,圉县显然需要他回去坐镇才能保证安定,而自从徐济离开圉县之后也自然的断了知晓圉县情况的渠道,即便徐济对荀攸的能力很有信心但还是有些担忧。毕竟他面对的不是一个敌人,那可是一县世家的联合。
但是徐济也深刻的明白如今一切都急不得,事越急反而越要谨慎,谁知道下一刻情势是否会逆转而变得全然不同,圉县如今必然是一触即发的情况,徐济除了静待消息也没有办法了,即便如今徐济马上回转也不会让圉县的局势变好,然而刺激发圉县世家使他们提前发难,徐济可不确定迅游是否做好了准备,而且,徐济也真的很想看看荀攸究竟能做到哪一步。何况自己面前,也同样有一句很麻烦的家伙呢,徐济抬眼看了看梁习住所的方向,露出了一丝苦笑,徐济可从来没有这么无奈的时候,看起来这个油盐不进的家伙远比自己预料中的还要来的麻烦。
陈留,圉县
如今荀攸的rì子可一点不比他小叔要好过,甚至她不得不面对来自身体和心理的双重压力,陈清的第二次上书就摆放他的案几上,他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陈清这是在下最后通牒,他表达的是圉县世家急不可耐的希望能够拿回自己“理所应当”的权利,但是荀攸却不能答应,这是肯定的事情。
而他还在等,他在等着一个时机,不论圉县的世家意yù何为荀攸都肯定会抢先下手,但是他还没有等到那个机会的出现,他如今已经做好所有的预备,如今只需要耐着xìng子等待就好了,即便这是难耐的时间。荀攸是一个很有耐xìng的人,否则不会在那种环境里无声的这许多年,他知道一个亘古不变的道理:打蛇需七寸,斩草必除根。如今圉县世家露出的破绽还不足以让他完美的解决这些麻烦,而他也不想自己这一次“考试”拿不到最好的成绩。即便他手上能用的力量并没有那么多,但是这却已经足够让他上交一道完美的答案了,因为他早在陈清之前就已经占据了先机,一切都在荀攸的掌握之中,而这盘棋,荀攸还需要对方自己把自己的最后一招活棋送进自己设下的陷阱里。而一到那是,一切都将尘埃落定。
对于陈清来说,他看到的也是一样的局面,他已经将荀攸逼到了不得不做出应对的地步了,而他自信不论荀攸作何选择他都有取胜的把握。暗地里他已经联络了圉县的几大世家,这些都是徐济之前暂时没有下手的大族,也是手中握有私兵数量最多的几个世家,而呀夺回圉县的控制权显然就要依靠他们。陈清此时也是踌躇壮志,他不认为自己会失败,也没有理由失败。徐济不再圉县的机会不会再有了,陈清也不认为下一次出现这样的机会的时候圉县的这些世家还有能力反抗。被剥夺了私兵的世族就犹如那拔了利齿和爪牙的虎豹,空有巨大的身躯却难以伤人,而徐济显然不会让这些“利齿”和“爪牙”在虎豹身上留的太久的。
一切都仿若被书写在徐济面前书页上的故事一般顺理成章的进行着,只是结果究竟几家欢乐几家愁却无人知晓。
而每一个人都信心满满的相信自己会取得最后的胜利,但是胜利者只有一个,也只有那一个有资格得意,因为他是生存到最后的。不论是颖yīn的郭嘉和荀彧,还是陈县的徐济,抑或是圉县的荀攸都深明这个道理,而他们也知道机会只有一次,失败了,丢掉的就是自己曾经所有的能力。
这一场战斗,只许胜,不许败。
第六十一章:真实
一切都已经按部就班的进行着,不论是荀攸亦或是陈清都知道机会已经来了,而若是把握不住这个来之不易的机会,而且圉县的局势已经到了一触即发的境地,张邈忙于稳定陈留局势而无暇顾及圉县,荀攸丝毫不怀疑张邈会在意徐济的生死,而陈清想要把徐济逐出圉县这个目的已经显而易见的了。
荀攸面对的境况愈发艰难起来,陈清给他的空间和时间越来越少,荀攸拒绝了陈清的上书之后双方都明白矛盾早已经是不可调和,对于这种情况很显然只能是刀兵相见。
陈清毅然决定发动变乱,对于目前的状况陈清看的很清楚,现在的圉县显然不能够让世家生存,久而久之只会被徐济渐渐吞并,这是陈清和所有圉县绝不可能接受的事,而且陈清看的出来徐济所图谋的绝非是圉县一地而已,这样的人能够带来的可能是巨大的收益也可能是,灭亡。
而就在这时,陈清发觉自己府上的毛阶不知所踪,不过陈清也的确没有太把这个他眼里的“背主小人”当回事,自然也就不去寻找,而是立刻就召集了圉县几大世家的家主议事,这件事陈清没有打算避人耳目,现在荀攸代表的徐济和陈清代表的圉县世家已经是无法调和的关系了,就算是荀攸再蠢也绝不会不知道陈清想要干什么,而陈清此举只是告诉荀攸,他要动手了。
在陈清召集圉县世家议事之时,荀攸也迎来自己的“客人”。
这个人,正是从陈清府上消失的毛阶!
“公达,幸不辱命,陈子秀已然决定动手了。”毛阶拱手对荀攸说道。
这一切,原来都是荀攸谋划好的?!
之间荀攸轻笑还礼道:“孝先辛苦了,若非孝先这一手要逼这些老狐狸自己送上门来怕是没有那么容易,待朱上啊回转,孝先当居首功啊。”
毛阶哈哈大笑:“公达见笑了,同为主公效力,谈何功劳?倒是公达是否都已准备好了?我观陈子秀这次似乎找了不少助力,主上手中的士卒毕竟是新近投降的新军,是否能够承担的起这次的变乱?”
“不妨事,当初主上入主圉县之时境况只会比今rì还要艰难,又有何惧?”荀攸一派平和的语气里却是冷冽的戾气。
毛阶闻言也不再说话,而是顺手从荀攸面前的案几上拿起案牍翻看着。
“对了,孝先。元义的情况如何了?”荀攸突然开口问道。
“依旧没有醒转的意思,看来伤的确实很重。怎么?难道有什么要元义的地方?”毛阶抬头回答道。
荀攸摇头道:“倒不是要他如何,只是接下来主上的谋划里少不了元义的相助,他如今……诶,到时候再说吧。孝先,你且去见高将军吧,只怕他如今还被你我瞒在鼓里,切莫叫他把你当做背叛主上的小人一刀处理了才好。”说罢大笑。
毛阶也是无奈摇头苦笑道:“公达倒是还有闲心跟我玩笑,圉县局势才是重点。也罢,你且自己烦恼着吧,我去见高将军与他解释一番。”说罢拱手道别离去。
而他身后的荀攸却悠然自得的拿起毛阶放下的案牍继续翻起来,他并不担心这些事情,陈清既然已经落入他设下的陷阱那么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了,而且如今陈清除了动手也没有选择了。陈清自己也清楚荀攸是说什么都不会放过他的,就好似自己同样不会放过荀攸一样。
高顺此时在荀攸的命令下早已做好了作战的准备,就在此时他却得到手下的报告说是有人在营外求见。
高顺是满头雾水,他在圉县基本是没有朋友的,波才如今卧床不起,而荀攸显然没有时间自己跑来军营找自己,那么剩下的人选无疑只有毛阶了。毛阶?想到这个人高顺不由心生怒火,这个主上看重的人竟然在主上离开圉县之后立时叛变,高顺当即就提刀亲自去往营门处,他要手刃这个小人。
而营门外的毛阶见到的就是这么一个手持利刃满脸怒气的高顺,毛阶自然是满脸的苦笑,这个高顺确实是个直肠子的人,也怪不得主上如此信任。这是毛阶此时唯一的感慨,而当高顺把架在他的脖颈之间的时候毛阶还是端不住他的架子了:“高将军,高将军,你这样不问缘由就要取我毛阶的xìng命是否有点不好,你也不问问我为何来此?”
高顺冷脸道:“背主小人的话,又有几分能信?”
毛阶满脸的苦笑,虽然自他应荀攸的计策去诈陈清之时就预知了这事,但是却对高顺这样的执拗的xìng子颇有几分始料未及,只得道:“行,行,行,高将军你还是去问他荀公达吧,我这回来的看来是着了他的道。”说罢也不再辩解,动也不动的站在原地。
这一来高顺反而有了几分不敢确定:“你倒是说说看,莫到时下了黄泉说我高顺滥杀。”
“愿意听孝先解释了?”
高顺皱眉道:“你且说说看。”
“毛阶投向陈清是公达的计策,我不过是依计行事罢了。”
高顺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毛阶看向自己脖颈间的刀刃,高顺眼看如此也就顺手收起了刀:“高将军打算让毛阶站在这里说完不成?”
“好,进来说,看你如何辩解。”说罢高顺转身当先走进了军营,毛阶一脸无奈的跟在他身后说道:“主上离开圉县前那一夜召我前去,当时公达便定下这条计策了。”
“究竟如何?”高顺没有回头。
“主上只要我听从公达的调令行事。我本来也有些许不满,毕竟主上入主圉县我多少没有功劳也是有那么些苦劳的,但是公达说了他的计策之后我便知道圉县只有他主事才能达到主上的目的。”毛阶如是说道。
前边的高顺突然停住了脚步,转身看着毛阶道:“什么打算?为何主上何荀先生都不曾与我说过?”
毛阶被高顺突然转身吓了一跳,说道:“主上不告知你大约是以为公达会与你说吧,至于公达不告诉你,我猜想是觉得这事儿你不知道反而能让他的计策更容易成功。如今公达计策已成,若是高将军不信自可以去问公达。”
毛阶话都说到这里了那高顺自然是没有再怀疑的道理了,但是对于荀攸这个计策高顺还是有颇多的疑惑,因而开口道:“高顺为之前无力向先生请罪。但是荀先生的计策究竟是怎么回事?”
毛阶笑道:“说不上,本来就是荀公达要让我难堪,要怪罪我也是找他的麻烦。至于公达的计策,这么说吧,就是我诈降,诱骗陈清轻敌冒进。”听罢毛阶的解释高顺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道:“也就是先生是故意在我们面前表现出桀骜不逊?先生并非背叛主上?”
毛阶苦笑回答道:“自然是了。”
高顺闻言大笑:“那就好,你们文士喜欢的勾心斗角我高顺是粗人,不懂,只要不背叛主上就好。”说罢随手把手中的刀交给了小卒。
毛阶自然是哭笑不得,谭他那里见过像高顺这么无赖的人,刚刚把刀架在别人的脖子上听完解释一句请罪然后还补上一句你们的勾心斗角我不懂,摆明了是暗骂他们心眼多。不过对于高顺这样毛阶倒是没有真的生气,只是觉得颇有有趣,细数徐济麾下这几位将军都是极有个xìng的人,高顺是憨厚稳重里带着些狡黠,陈到则是谦和下隐伏着自信,而至今还昏迷的波才也是平淡下有着疯狂的一面,可以说这些都不是一般人能够使用的人,这让毛阶不由得有几分钦佩徐济,不说徐济才能,便是这份眼光和用人之能就足以让人另眼相看了。
不过毛阶想到这里不由得也笑了,自己何尝不是一样的吗?自己的这位主上也许就擅长用这样的人,也正是徐济本身的xìng格决定了他麾下的都是这些极富有xìng格的人,不过也正是这些有xìng格的人才能数次在绝境中还能反转取胜。
毛阶来见高顺自然不是只为了解释自己这些天来的举动的,虽然荀攸没有说,但是毛阶却明白,荀攸需要毛阶告诉高顺接下来需要做些什么,而这也正是毛阶前来最为重要的原因。
“高将军,如今圉县的世家已经尽入公达彀中,是时候出动将军了。”
高顺闻言收回之前的玩笑模样,正sè道:“需要我何时动手?”
毛阶也肃然道:“能早尽量早,迟则生变。”
高顺沉吟半晌,沉声道:“我麾下倒是随时可以出战,然则不知两位先生究竟想要高顺做什么。”
对于高顺这个问题毛阶并不意外。
“将军自决。”其实对于荀攸和毛阶来说他们也很难把握尺度,徐济显然并不想要一个再次陷入混乱的圉县,那么就意味着即便高顺动手也要求他不能太过分,牵连这个城池动荡就显然是不符合徐济的要求了,而如果不能放开手脚那么对高顺的要求就更加苛刻,这是要高顺在最短时间用最凌厉的攻击击溃这些世家的私兵。
而这个要求无疑是极为困难的,不说这些私兵战斗力究竟如何,就说这些私兵的数量就远胜高顺的麾下数倍,说来也很是有趣,自高顺从军领兵以来,每一次都是以少对多,而且未尝败绩,这不得不说也是极为传奇的事了。
但是这一次高顺却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完成荀攸的要求,因为这一次他面对的可不是能让他放手施为的战场,而是小小的一方城池之内的战争。何况高顺深知这一次自己的成败不只决定着自己的生死,还有自己主公的成败。
压力都扛在高顺的肩上,而毛阶也自然明白这些,因而没有多说话。
半晌后,高顺长出一口气:“先生,我今夜就动手,未知可否?”
毛阶闻言露出了微笑:“就依将军之意,我与公达全力配合,今次成败生死,只看将军能否功成了。”
“且安心,高顺自当全力以赴。”高顺虽然是恭敬的回答,但是语气里却是满满的桀骜,宛若初见孙坚时那般无惧天地。这才是高顺的真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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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终
当然了,再有信心那也不过是信心罢了,事情终究不会那么简单的,常常是事与愿违,但是高顺却是一个坚如磐石的人,他知道自己应该去做什么,而结果他却不去关心,这也是高顺的生存哲学。
陈清也没有让荀攸失望,他遣人送了一封信给荀攸,表示自己和圉县世家的无奈,并表示如果不能得到自己之前上书想要的就只能夺回。而荀攸对此只是笑笑,他倒不是看不起陈清而是不屑这种非要给自己找一个借口的无谓举动,他深受徐济的影响,抱持的态度就是:理由什么的可以事后再找,但是绝不能给对方以反应的时间。说白了也就是讲究的永远是效率,至于大义的名分,那对于荀攸来说也不过是笑话一样的事情,试问你连命都没了还谈什么大义?荀攸在这些年渐渐变得更加在意结果,这可以说是现实也可以说是功利,但是对于一个谋士来说,看重的不过也就是那一个结果罢了,他并没觉得这样很有什么不对,事实上这也让他能够找到更简单的解决问题的方式,这或许是荀攸最大的收获了。
而荀攸应对的方式很简单,当天夜里,高顺兵出大营,直奔陈清府上将他擒获,并顺便的抄了陈府。第二rì荀攸发了安民告示,在其中说是只诛首恶,余者不论。因此圉县倒是也没有产生什么太大的动荡,而知晓了这个结果的陈清不由在狱中长叹:“实乃鼠目寸光也,便是荀公达能放过你们,徐文烈岂能饶过汝等?”
当然这些都是他一个人的推测,至少在徐济回转之前没有人知道徐济会如何处理,而荀攸也只是收押了陈清却没有要他的xìng命,这或许也是圉县世家没有动手反抗而选择观望的缘故,毕竟今次的事情就是陈清挑起的,若是徐济并没有想要追究他们的意思那么他们显然犯不着为了陈氏搭上自己一族的生死,何况这些世家又何尝不眼馋陈氏的地位?也许早就巴不得能够取而代之。
更有甚者已经开始着手想着如何瓜分陈氏留下的空缺,这或许也是荀攸之所以并不把世家这个麻烦看在眼里的缘故。若是陈清没有拿捏着什么名分而是直接悍然兵变,那荀攸说不得还要费一番手脚,遭一些麻烦。但是既然陈清想要以有名之师的名头起事那么等待他的只能是被擒获,如此一来原本就不太坚固的世家联盟就会瞬间瓦解,缺少了一个有足够威信和号召力的领导者,那么不论是什么样的麻烦都不能算有多麻烦。而这一切从陈清落入荀攸的算计开始就已经是注定的事情了。
荀攸那句余者不论当然只是说说而已,他只是没有余力一次xìng解决圉县这些世家所以不得不采取的缓兵之计,他相信这些利yù熏心的世家会把自己的破绽暴露给他的。而到那时荀攸就能腾出手来一家一家的处置了他们,而徐济的态度也是如此。说到底圉县也不过就是那么几大家族,作为荀氏子弟的荀攸从来没有把这些人放在眼里。至少他们距离荀氏一族还差得远,这种程度又怎么能让人棘手?麻烦的无疑是逼他们先动手,毕竟徐济上头还有一个张邈,否则荀攸相信徐济绝不会费这些手脚。
当然,这只是他的推测。
颍川,颖yīn
郭嘉此时已经谋划好了一切,他已经决定通过强行的手段将荀彧从荀氏一族的禁锢中解救出来,也通过荀匡将自己的计划告知荀彧,只是不知为何荀彧却迟迟没有回应,这让原本就焦急的郭嘉更加急躁。毕竟这不是一件小事,他就算再天才也不过是十六岁的年纪,终究是太过于年轻了,阅历不足的他却谋划着对付荀家,这显然无异于挑战一个必败的对手,虽然只是从这个庞然大物手中劫走一个人,但是这也足以称得上是丧心病狂的举动了。也只有郭嘉会做出如此的举动,他惯爱剑走偏锋。
而荀彧呢?此刻的荀彧同样是焦急不已,他当然不是没有得到荀匡的回报,而是觉得郭嘉这个计划过于行险,这样无异于让他们没有任何转圜的就要站到荀氏一族的对立面上去。在荀彧看来他们三人还没有能够对抗荀氏一族的能力,自己就出生于荀氏,对于这个看似淡薄的家族背后隐藏的力量远比别人明白得多,而郭嘉此举无疑是要正面对抗这个庞然大物。当然荀彧也并不是没有私心,在他看来若是能够和平的解决无疑是最好的结果,毕竟那是自己的家族,他自然不想rì后背负着一个叛族的名头,即便不能和平解决他也希望能够以平和的手段来解决问题而非郭嘉这种暴力的手段。
而且对于郭嘉这个成功几率极为渺茫的计划,荀彧自然不会同意。虽然如今被禁锢于家中,甚至连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什么时候会被族中下令立刻迎娶,但是荀彧知道至少家族还没有撕破脸皮,但这不意味着荀氏一族是好相与的。何况如今连消息都无法传递,这无疑又增加了郭嘉实施计划的难度。更重要的是荀彧清楚的知道,徐济此时的势力还经不起这样的折腾,作为天下士子都向往的荀氏一族的敌人,徐济如何还能得到天下各地人才的帮助?即便仅仅出于这个考量荀彧也不同意郭嘉做出这样的决定。这无异于是必输的赌局,而筹码却是三人努力换来的一切。
但是荀匡自归来后也被限制,荀彧想要将消息传递出去却没有人能够代劳,郭嘉更是被禁止拜访荀彧,这显然是为了避免郭嘉做什么干扰了荀彧的事,对于自己家族中老一辈的长辈如此作为荀彧也是心冷之极,在他们眼里荀彧也许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是他们为家族谋求更大政治资本的砝码。因而他反而更加的羡慕起徐济来,寒门的好处就是不会被人强迫的连自己的终身大事都无法有半点意见。甚至就连郭嘉都不需要被这样的困扰限制,或许这就是最优秀的人所需要承受的,荀彧有时候也感叹若非自己是荀氏一族这一代最优秀的,那么也许被这般对待的就不会是自己了,只可惜,世上却没有后悔药吃。
而如今他也没时间来感慨自己的命运如何如何,他必须阻止郭嘉这个疯狂的行为,郭嘉终究是看的不够远,或者说他看到了却因为是荀彧而不顾忌,但是荀彧却知道这不值得,只要人活着,那么什么能让人被迫转变呢?荀彧不认为只有这样才能自己才能得到救援,这一关也并非必须脱离荀氏才能解决。
荀彧当然也知道郭嘉如此决定的缘由,即便郭嘉并没有说他也明白,郭嘉实际上也极为厌烦世家的门道,自从与徐济相交之后他几乎便没有再回郭氏老宅了,郭嘉已经自己断绝了和世家的联系。郭嘉是告诉徐济自己与世家不共存的态度,然而荀彧却有更大的谋划,荀彧从徐济隐晦的言辞里早就看出黄巾一事的不寻常,或许与自己的家族牵连不少,自然对自己的家族也没有所谓的忠心了,也正是因此他把自己当成是钉在世族里的一枚钉子,徐济对于此事和荀彧是有默契的,他没有要荀彧这么做,荀彧没有说破。但是双方却都在这么去做。
徐济需要这样的人,而荀彧也明白自己最大的价值就是为徐济解决暗伏于世家内的危险,尤其是颍川这个地方。从听闻自己婚讯开始他就明白自己已经等到了时机,但是郭嘉也许并不知情,而荀彧自然也没有办法把这件事与郭嘉解释明白,但是荀彧却知道自己必须阻止郭嘉这个举动,否则自己的计划就无法实施,这对徐济的将来显然没有半点的好处。
但是要怎么处理才好呢?荀彧没有好的办法,如今族中少了荀攸,荀匡也已经和他一样遭遇禁锢,自然没有可以信任的人。荀彧知道自己选择的这个道路就是要与整个家族为敌,荀彧当然不是不在乎自己的家族而是自己的家族和大汉一样早已经腐朽,看看当年有荀氏八龙,而今呢?自己这一代唯一能拿出手的就只是自己,这也正是荀彧下定决心的缘故,腐朽的东西没有继续苟延残喘的必要,推倒重建才是必然的趋势。
但是荀彧知道自己的这个想法是逆反甚至是不可原谅的,他没有帮手,在荀氏一族里都是这样的世族制度的受益者,他们不需要有如何如何的才能就能备受尊敬,他们当然没有必要推翻这样能够给他们带来利益的制度,但是荀彧看到的却是数代之后荀氏一族的衰败,这绝不是荀氏一族应该有的模样。作为荀子的后人,荀氏一族怎能和别人一样沦落到依靠前人的余荫过活?
荀彧还在焦急的思考着自己该怎么处理郭嘉的举动之时,远在陈郡对此茫然无知的徐济也被梁习搞得极为不舒服,这个家伙拿捏着一副清流的模样就是避而不见,徐济极为无奈却也真的就没有什么好的办法,但是他却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可能太多,若是三rì之内不能见到梁习那么自己也就不得不放弃回传圉县了,徐济对于圉县的局势还是有些担忧的,毕竟荀攸初出茅庐究竟能做到什么样没有人知道,他不希望看到局势无法收拾。而目前若是不能解决梁习这个麻烦自己就必须回圉县解决那边的紧张的局势。
当然若是能够解决梁习自然是最好不过的结果,但是看梁习这个态度显然没有那般容易。在陈县耗了这么久徐济也算明白了,梁习只怕是把徐济当成是来巴结他求一个身份的“不肖之徒”了,这当然让徐济苦笑,想不到自己也能沦落到这么一个境地,而自己现在显然是没法解释了,估摸着梁习一时之间也不会相信。
不过也好在如今只有圉县一地,对于梁习的需求并没有那么大,徐济的打算是在自己安稳了陈留南部之后再来寻访梁习,届时以征募幕僚的理由来拜见梁习想必他就不会如此拒而不见了。
在做出决定之后徐济便立刻离开陈县,他的目的没有达到自然没有必要久留此地,圉县此时显然更需要他。
而在知晓徐济离开之后梁习也是长长叹息了一声。
“子虞先生何故不见他?荀文若不是写信与先生了吗?”
梁习摇摇头道:“大人有所不知,如今我于他用处不大,若是接见不免有些麻烦,不若待他必须之时再见,我料想他必不会如此轻易放弃的。”
梁习对面的中年笑道:“那不是意味着你梁子虞还是要离开我陈县吗?”
“县尉大人,陈县已经不需要梁习了,此地民生富足,梁习在此想必也难有发展。为家人计,梁习自然是要谋求发展才是。”
对面的中年人笑了:“别误会了,我虽不是什么大才却也不是小人,陈县是小地方,留不住子虞你,我观这徐济似乎颇有壮志,也许是不错的选择。”
梁习望着天边喃喃道:“但愿。梁子虞没有时间在蹉跎下去了。”
第六十三章:徐济归
在历经数天的赶路之后,徐济在陈到和徐谦的护卫下返回了圉县,迎接他的是毛阶。
见到毛阶之时,徐济笑着下了马,走到站在亭子外的毛阶身边,拍了拍毛阶的肩道:“孝先辛苦了,多受骂名,委屈你了啊。”
毛阶笑着行礼道:“不妨事,主上归来就好,陈清已经为我等拿下,如今就在圉县大狱中听候主上发落。圉县在公达的安排下倒是欣欣向荣,毛阶也正好偷懒好好休息休息,倒是要谢谢主上才是。”
徐济笑了笑,没有多说,他自然明白毛阶的意思,徐济最欣慰的也是这一点,不居功不自傲,这样的人永远是值得被信任的。徐济这边见过了毛阶之后就一道进城了,荀攸忙于公务因而派毛阶前去迎接,他自己倒是半点没有因为没有迎接的打算,荀攸也是清楚徐济一向不喜欢这种场面,有这个时间还不如多处理政事来的有意义。
随着毛阶徐济也回到了县尉府,这里如今已经改头换面成了督邮府,徐济的一应物件也都被搬进了这里,荀攸正在正厅处理事务,徐济没有打扰他而是径直放下自己的行礼直接前往圉县的大狱,他必须去见陈清一面。
对于陈清徐济还是颇有几分欣赏的,至少他的眼光算得上jīng准,虽然手段不够果决,但无疑是一个极为不错的幕僚,在没有招募到梁习的情况下如果能说降陈清无疑是不错的补充,毕竟徐济初入圉县,他需要这么一个代表为他安抚圉县的世族,陈清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陈清对于徐济亲自前来见自己还是颇为惊讶的,再他看来徐济应该第一时间去解决圉县其余世家,自己如今算得上是必死之人,他在狱中这些天倒是颇为自得,放下了执念和家族的负担之后陈清反而显得极为轻松,甚至在见到徐济时他还有闲心问候了一下徐济:“督邮大人怎的竟有空来见我这一介罪囚?”说不上的逍遥和超然。
徐济命令狱卒打开门,走进了囚房,环视四周之后笑道:“我来看看子秀先生的生活是否如意。”
“多谢督邮大人挂念,陈子秀过的不好也不坏。督邮此来莫非是要取子秀的人头?”
徐济闻言笑了笑,坐到了地上,指着自己对面的空地示意陈清也坐下来:“不,子秀先生的首级文烈用不着。此来是有些话想对子秀先生说,想必子秀先生也定然有不少的问题想要问我的。”
陈清施然坐下,平淡的开口道:“如此也好,既然如此,督邮大人先问还是子秀先呢?”
“年长者为尊,先生先请。”
闻言陈清也没有客气,立刻开口问道:“督邮大人何以执意要与世族为敌?自督邮入主圉县后我等便安分守己,不再生事,何故竟使得督邮大人苦苦相逼?”
徐济微笑回答:“子秀先生可知寒门与世族有什么不同?”
“无非身家和门路。”
“是,却又不尽然。试问寒门子弟可能人人进学否?试问寒门子弟可否为官?试问寒门子弟是否能同世族子弟一般乎?”徐济一连数问,陈清沉默许久后答曰:“不能。”
徐济摇了摇头,看着自己眼前的地面缓缓道:“正因如此,天下从来就不公平,世族子弟可以依仗前人余荫入仕为官,亦可依仗家世经商。寒门子弟呢?终其一生多半也只是小吏,或是一户人家的管家罢了,徐济若不是运道又如何能成为一郡之地的督邮?子秀先生以为为何文烈如此作为?”
陈清默然,他自然知道这个世道不公平,他原本是没有想这些的,在他看来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当然这也确实,前人为自己后人铺好路是正常的,但是陈清却不知道有多少寒门子弟费尽心思却还是一介白身。
徐济见陈清没有说话,叹了口气道:“也许先生以为这并非世家的错,可惜徐济没有权利更没有能力改变天下的大势,只好在自己治下试着能不能改变。并非徐济有意要世族不得生存,而是想要寒门子弟能有个盼头。”
陈清闻言也是一声长叹,轻声道:“督邮大人胸怀果然并非子秀能及,如此子秀了然。不知督邮又有什么想要问子秀的?”
徐济笑了笑,没有纠缠那个话题,转而问道:“子秀先生是否甘愿就此被囚禁于这一方牢笼之内?”
陈清笑了,带着些无奈的说道:“督邮大人觉得子秀还有什么选择吗?既然大人决意在自己麾下为寒门谋求福祉,那世家自然是没有必要存在了。何况子秀乃是圉县此次动乱罪魁祸首,如此一来,子秀尚有选择乎?”
徐济笑了,他伸出手拍了拍陈清的肩道:“先生把自己看未免太过轻贱,这圉县之中还有谁能比先生在世家中更有威望和号召力?先生,若是我启用先生,先生可愿意为我效力?”
陈清闻言先是一惊随即便是一喜,旋即开口道:“督邮大人要子秀做什么?”
徐济欣慰的笑了,陈清显然是上道的人,他明白徐济任用他必然有所诉求,这样的人交流起来就简单许多了:“先生,文烈要一个稳定的圉县,先生明白了吗?”
陈清皱眉道:“督邮大人想要子秀为督邮大人安抚世家的心?只是这却终归……”
徐济笑道:“文烈知道先生的担心,只是世家和寒门并非不能共存,我想要的是人人机会均等,地位平等,世家不高人一等,寒门不低人一等。这样便是文烈要的了,先生可明了?”
陈清沉吟半晌,看着徐济道:“督邮大人的志向究竟有多大?”
徐济抬头看着窗外的天空,轻叹道:“志向又有什么用处?这世道岂是有志向就能有用处的?先生知道有多少胸怀壮志的人最终变成饿殍,又有多少人死于非命成为一具枯骨?人生在世短短数十年,还是做些实事,志向什么的,不过是笑言罢了。”
陈清闻言也笑了:“说的在理,原本就是数十载奔波,究竟为谁忙来的?也罢,承蒙督邮看得上,陈清便是豁出xìng命奉陪又如何。”说罢长出一口气,起身郑重跪倒:“陈清拜见主上。”
徐济大笑扶起陈清,笑道:“有先生相助,圉县安奕。”说罢令人解开捆绑陈清的锁链。二人并行离开了圉县大狱,而今rì发生的事却没有外传,外人问起后来成为一州刺史的陈清当年发生何事时他也只是微笑回答:“天机不可泄露。”这也成了一段传奇。
而这自然是后话不提。
陈清被徐济说降之后理解就进入了状态,很快就安抚下了圉县众世家惶惶的心态,而世家的私兵也尽皆被徐济不费力气的收编,而对于徐济这一手荀攸也极为赞赏,若是真要全部依靠徐济自己的能力解决,这是一个旷rì持久的工作,世家绝无可能如此合作的交出自己的私兵,也绝不可能接受徐济这样的圉县之主。而如今有陈清代劳所有的事情都变得极为简单,而徐济更是借此在圉县真正的站稳了脚跟,现在的圉县在无人能动摇徐济的地位,而在陈清的帮助下更是甄选出不少可堪重用的官吏,大大缓解了徐济之前基层官吏缺乏的困境。
借此徐济更是上书举陈清为圉县县尉,毛阶任长史,可以说圉县已经彻底成为徐济的后花园,而张邈更是没有任何反驳的理由,陈清原本就是圉县豪强,毛阶更是在圉县为官多年,如此一番运作,徐济就空出手来筹划着收其余诸县之事,当然在这之前还是要巩固自己在圉县的稳固,因此不但下令安民更是免去了圉县百姓一年的赋税,并且由荀攸起草招贤令,徐济从来不会嫌弃自己手里的人才太多。
而这一系列的政令也确实安定了民心,更是让圉县百姓对徐济感恩戴德,徐济在圉县大街上走动时认出他的百姓都很是恭敬的满脸笑容的对他行礼。徐济不由感慨百姓真是简单,谁能让他们过上好rì子他们就支持谁,这大约就是所谓的悲哀。
当然这种安生的rì子徐济是享受不了太久的,他毕竟是巡镇陈留的督邮,圉县之外还有数县等着他去处理,当然,这一回就不是谋划诸多了,徐济只需要率部前去即可,相信没有不开眼的人还会招惹徐济这个煞星,刘贤可是尸骨未寒呢。
而徐济下一个目标就是襄邑,对于这一次自己前往襄邑,徐济还有些别的打算,他打算试探一下张邈对自己的态度,若是张邈已经对自己生出了戒心,那么徐济就不得不花些心思让张邈放心了,毕竟是顶头上司,所谓不怕官只怕管,这个家伙要是找些人来掣肘自己只,虽无伤大雅怕也是极为恶心人的。
而要试探张邈的态度自然还要好好计较一番。这个徐济也懒得自己费心麻烦,全都扔给荀攸和毛阶麻烦去了,他在陈郡受的气一时还没缓过来,近来碰到这些事情就烦的不行,如今自己帐下有能人自己又何必劳心费力的去想呢。
能偷懒的时候还是要偷懒的啊,这可是难得的偷得浮生半rì闲啊。
不过徐济这边偷懒的时候,颖yīn的郭嘉却急如油锅之上的蚂蚁,荀彧久久没有回信让他极为担心,若是事败,不但自己劫夺荀彧的计划事败,甚至可能威胁自己的xìng命,这可不是郭奉孝想要的结果,而文轩也数rì不见踪影,徐府的一应事务都要他亲力亲为,这对郭嘉来说可是巨大的折磨,只是如今他没有闲心抱怨了。
他担心的是荀彧,而他却不晓得荀彧同样在担忧郭嘉。
世事就是如此无常,不过结果究竟如何,只怕只有发生之时才会知晓。
第六十四章:奉孝
郭嘉此时正在忧愁着,对于目前的遇到境况他不由得有些惆怅。而荀彧没有消息传来让他无法轻易下定决心,毕竟这不是一件小事,不论成败都会招致严重的祸事。郭嘉自然不敢大意。
郭嘉当然不是不明白这么做的危险程度,但是他却更在意结果,或者说是看重自己这么做会造成的后果。
当然郭嘉并非全无私心,他当然知晓荀彧对于荀氏一族的重要xìng不言而喻,甚至说荀彧就是荀氏一族这一代的希望,而一旦荀彧叛离无异于是对荀氏一族的巨大打击,郭嘉可不愿意错失这么一个机会。
而就在郭嘉惆怅的等待之时,消失数rì的文轩回来了。
多rì不见,文轩看起来更加衰老了,额头上的皱纹似乎更加的深了,文轩的生气似乎也更加的淡薄了:“奉孝,是否都已经安排好了?”
郭嘉颔首道:“都已就绪,只等文若的回复了。文伯,您这是怎么了?”
文轩闻言露出了和煦的微笑,缓缓道:“我去见了些老朋友,不妨事。文若难道还没有回应不成?”
郭嘉苦笑:“若非文若迟迟不曾回应我岂会还在颍川?看来文若的麻烦比我预想的还要大些。只是不知究竟是何情况,这真是叫我忧心。”
文轩笑了笑没有说话,转身走向了他惯常待着的小屋子,在经过郭嘉的身边时抬手拍了拍郭嘉的肩轻声道:“奉孝,说道洞悉人心,算计人情,你离文烈还是有不小的距离啊。”
这话旁人听了也许会不明就里,但是在郭嘉听来却是一种jǐng告!
文轩显然早就看出郭嘉的动机并非纯粹的为徐济考虑,他做出的这个决定看起来是为了徐济着想但实际上却弊大于利,而对于荀彧更是坏处远超过好处。
郭嘉闻言呆在原地随即也转身追上步履蹒跚的文轩,他必须问个清楚。
文轩显然早料到郭嘉必定会追上来,看着跑到自己面前拦住自己去路的郭嘉,文轩笑了:“奉孝这是?”
郭嘉气喘吁吁的道:“文伯,方才那句话究竟是何意?”
文轩摇了摇头道:“奉孝何必故作姿态?你我都是明白人,文烈若是知晓你今rì所为他又会作何感想?文烈重情义绝不会为难于你,但只怕会让他有几分轻视。奉孝的才能不当是如此的。”
郭嘉闻言苦笑:“文伯,莫非奉孝还真的错了?”
文轩转身望着天空道:“便如那杀人者,与被杀的人自然是错,但于己却未必是错。”
郭嘉似有所悟的道:“文伯是说文烈并不想我如此?”
文轩笑道:“若是文烈早想要文若相助岂能不早就开口?凭你们几人的情分,文若想必不会拒绝。既然文烈不曾要求那么必然是另有所图。我料文若绝不会离开颍川,至于他的那门亲事,只怕也是他自愿牺牲的。”说罢看着庭院中的花草叹息道:“只可惜文若却为此要背负上不堪的名声了。”
郭嘉自然没有听明白文轩最后的那一句,但是他却明白了前边的。
郭嘉皱眉道:“那如今我又该作何抉择?”
文轩长笑道:“少年人自该为自己谋划,我这老朽不便多说。想必奉孝也已经有了打算,若是想要去做那便去,莫要将来悔过今rì不曾做。”说罢越过了郭嘉自顾自离开了。
而郭嘉却陷入了深思。
平rì里没人看得出这个在府上慈眉善目的老者竟有这般犀利的眼光和毒辣的见解,郭嘉不由感叹果然是人老成jīng。郭嘉又记起徐济写的一句话:幼而不学是为盗,老而不死是为贼。文轩大约就是这样的人,丰富的人生经历让他看透了太多太多的东西,郭嘉看着文轩渐渐消失的背影,也很是莫名的笑了,这老家伙倒真是关心文烈,若非文烈父母尚在,我几乎要以为老东西是文烈的生身父亲了。
想到这里郭嘉不由又是皱起了眉头,文轩这话说了跟没说几乎一样,只是那么几句告诫是有用的,其余尽是空话,郭嘉深感颍川越发的混乱了,这地方已经不适合自己继续在其中浑水摸鱼了,毕竟自己终究势单力薄。但若是要就此黯然离开郭嘉却又不甘心,想着要前往圉县但是郭嘉却想着自己必须带着什么去见徐济才是,否则不是大大折煞了我郭奉孝的脸面?文烈这小子可没有那么好对付。
而郭嘉难为的正是这里,他当然知道徐济需要的是什么,但是那可不是他郭嘉能搞定的事情。若是真把荀彧带去圉县,不说是否破坏了徐济早有的计划,单单这事的后果就够郭嘉麻烦的了。何况这未必就是徐济最需要的。
而颍川,郭嘉是真的不想待下去了,局势变得越来越超出他的预想,徐济离开之时他还多少能够预料到局势,而今却是一天之中就能有数个变动,而世家更是越发频繁的动作,郭嘉时时都是在如履薄冰般的试探着前行,他厌倦了。
郭嘉毕竟只是少年,这种钩心斗角的生活他好奇过但是却绝对不喜欢,何况自己扮演的还是最为弱势的角sè,虽然拜这数年的历练让郭嘉稳重不少更是积累了大量的经验,但是若说他喜欢的还是决胜于疆场的生活,因而他实在羡慕徐济能够在外放手施为,而这种急迫的盼望着能够参与进天下中的心情无疑更加剧了郭嘉对于颍川的厌烦感。
但是囿于徐济的需要和安排,他却不得不为徐济在颍川守住他的后方,而今徐济既然已经夺得圉县,颍川就变得可有可无了,郭嘉的一颗心立刻活泛起来,更广阔的的世界在向年轻的郭嘉示意,郭嘉也很乐意去颍川之外历练一番。
只是郭嘉却不知道,他走上的道路注定他的一生都不会平凡更不会平淡。
而在文轩与郭嘉说了这番话之后郭嘉更是决定自己前往圉县,在那里,郭嘉相信能够找到自己想要的。但是荀彧的事情郭嘉仍然需要善后,既然解开了自己郁结于胸的那口气,郭嘉自然知道自己必须为自己惹出的麻烦负责。
不过目前来说郭嘉面对的问题仍旧是无法与荀彧通传消息,而这件事,显然还是要拜托那个看起来平凡但实际上却可能手眼通天的文轩了。郭嘉相信那个无良的老家伙必然是有办法的。
只是这一次郭嘉却打算让老家伙自己自愿去做,若是每一次都被这个老家伙掐着软肋着实让过浪子感觉十分不快,跟这么个老狐狸生活的久了,郭嘉自己都觉得自己变得越发的狡猾起来了。
这边郭嘉还在想着这么逼着文轩为他解决麻烦之时。荀彧也终于找到了能够信任并且愿意帮助他的人,他的兄长恰好从冀州游历归来,特地来看望自己这个自小就声名远播的弟弟。
“文若,你这小子莫不是又惹了什么事?我昨rì回来就听说你被祖父禁足了,这竟是为何?”
荀彧听罢苦笑:“友若吾兄,切莫在问,此事说来话长,实在一言难尽。兄长怎的冒险而归?冀州不是黄巾动乱未消?这一路上只怕颇不安稳啊。”
荀彧的这位兄长正是荀谌,字友若,素来与荀彧关系甚好,听完荀彧的话之后,荀谌抚摸着自己的短须道:“哪有坊间说的那般吓人,冀州黄巾早已经是节节败退自顾不暇了,哪有闲心来管这些。我这回回来还不是听闻你将要成亲的事,我这兄长岂能错过兄弟的终身大事?”
一派调笑的口吻,荀彧自然是无奈至极,偏生自己这位兄长素来就是如此,如此倒也正常。
不过荀彧还是对于自己兄长归来极为喜悦的,自从荀谌出门游历已经一年有余,正是在黄巾爆发之后才被困在冀州,那会儿冀州动乱之极,荀谌自然是不敢冒险,而今局势稍等再加上荀彧成婚,是以也赶了回来。
而荀彧也正想摆脱自己这位多时未见的兄长一件事。
“兄长,还记得当年书院的郭奉孝否?”荀彧先这么问道。
荀谌听罢先是皱眉想了想,而后笑道:“便是那个时常拿新进书院的学生逗乐子的郭嘉郭奉孝否?怎的?缘何突然提到他?”
荀彧满脸无力的回答道:“我与奉孝乃是好友,近rì因故被禁足,有些话想托兄长代为转达。”
荀谌闻言收起了玩世不恭的笑脸皱眉道:“莫非禁足的缘故便是与他有关的事?”
荀彧急忙解释道:“并非是奉孝的错处,是文若的问题,只是也牵连了奉孝,我怕他受牵连,烦劳兄长代为传达,就说让他去避避风头。”
而荀谌虽然不大信荀彧说的话,但是既然自己这位兄弟不愿意说自然有他的道理,自己也不便多问,于是回答道:“带话而已,不妨事,我待会便去。对了,婚期可曾定下?”
荀彧闻言再次苦笑:“尚不知晓,我得知婚事也就是这几rì,族中不知究竟作何打算,我也是身不由己。”
荀谌笑了笑道:“总之,也不是坏事。文若,安心等着罢。”
荀彧听到这句话只是笑了笑却并没有回答,这件事究竟是福是祸谁又说得清?圣人曾说: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谁又能保证这一定是福气的事呢?
而荀谌却并不知晓荀彧的想法,而荀彧也自然不会让人看出他的想法。
荀彧知道,自己的未来,应该是掌握在自己手里而不是仍人摆布,这也是荀彧认同徐济的缘故。
但这世上,又有几件事能真的称心如意?
第六十五章:荀谌
这边荀谌答应了荀彧之后自然是向下人打听了郭嘉在何处居住,立刻便去了。
说来荀谌对于这个和自家兄弟同样是“声名远扬”的郭嘉也是有几分好奇的,毕竟小小年纪就被人冠以“浪子”这样的称呼恐怕也不简单了,兴许真是个极为浪荡的风流人物,荀谌对于这样的人还是有不小的兴趣的。
而郭嘉当然绝对预料不到会有人特地指名道姓的想要见他,莫看郭嘉在颍川好大名头,但却都不是什么好名声,也亏是郭奉孝自己不甚在意,否则这名声便足以叫人郁结不已了。所以当下人告诉郭嘉有人登门说是闻名拜访他的时候,郭嘉都忍不住有些想笑,自己在颍川什么名声他是知道的,这个前来拜访的要么并非颍川人士,要么,便是心存调侃之意了。
由此,郭嘉对于这个听起来就很荒唐的来访者倒是有了兴趣,何况人家已经登门,自己没有理由避而不见,再说,何必不见呢?何况自己的朋友屈指可数,其中荀彧和荀攸一个被禁足一个在圉县,徐济更是不知是否从陈郡回到圉县。那么这个人首先就决然不会是自己的朋友,那么他前来的目的倒是有几分值得探究了。
很快,这个拜访者就被下人带到了郭嘉面前,郭嘉端详着来人之时,来人也同样的看着郭嘉。
郭嘉看着来人,这是一个青年,生的颇为俊朗,颌下有短须,双目中不时闪动着锐利的sè彩,身穿着看起来颇为寻常的儒生服,但是郭嘉却看得出来这绝对不是寻常人家的做工。看起来果然来头不小。
郭嘉笑道:“先生此来有何见教?”
对面的青年闻言笑道:“见教不敢当,只是听闻颍川郭奉孝的大名,是以忍不住好奇心故此前来拜访。”
郭嘉闻言摇头轻笑:“先生这可是在调侃郭嘉了,先生,若是真的无事,郭嘉你也已然见着,不如早归。”郭嘉下了逐客令,这个来访者显然绝不是像他嘴里说的那般简单,既然他不愿说,郭嘉也不想跟他浪费时间。
来人眼看郭嘉如此哈哈大笑道:“郭奉孝莫非就这么点容人之量不成?”
郭嘉笑答:“却不是我郭奉孝没有容人之量,只是先生既然是来见郭嘉,如今见过了自然不必费时间在此,你我各自都有自己的事,不妨早散为好。”
来人闻言露出了了然之sè:“原来如此,奉孝,是否在为荀文若的事忧心?”
郭嘉闻言脸sè一变,旋即强笑道:“先生说笑了,郭奉孝又怎会与荀文若扯上关系?更谈不上为其烦忧了。”
来人将郭嘉的神情看的清晰了然,闻听郭嘉这话更是哈哈大笑,笑罢说道:“奉孝何须如此?我亦非外人,吾乃荀文若兄长荀谌荀友若,若是不信自可对质。”
这话不说则罢,一说出来郭嘉更是脸sè一冷,肃然道:“原来竟是友若先生,郭嘉眼拙不曾认出。只是友若先生的话恕奉孝不能苟同,文若的事自是荀家照拂,我郭嘉不过是家道中落的小人物,先生请便。”
郭嘉这个态度也是极为正常的,他并不信任荀谌,在郭嘉看来荀谌多半是荀家派来试探郭嘉的人,郭嘉惟独信任的是荀彧,而其余的人,郭嘉不认为会站在他们这一方。
而郭嘉的这个态度也叫荀谌很是无语,自己受兄弟所托来传个话,现在倒好,话没说人家都是先要送客了,而且看起来极为不欢迎自己,这真是叫他十分为难。
但是允诺的事自然不能不办到,与是荀谌开口道:“奉孝不信我?”
郭嘉哂笑道:“有何凭借要我信你?”
荀谌苦笑,郭嘉这话说的也没错,自家确实没有什么凭借要自己让别人信任,何况荀谌也能从郭嘉的脸sè变化猜测到荀彧交代自己的虽然只有“不想牵连他”这么一句话,但是这里面的文章只怕远比这句话来的要多得多。只是郭嘉不信任自己,自己也无从得知,何况荀谌其实也并不很想了解这里面究竟有些什么事。
越是不能与人言的事,牵扯上只会越麻烦,荀谌可不想把自己也卷进麻烦中。
这边荀谌还在想着怎么让郭嘉相信自己,郭嘉却动了别的心思。
眼前这人看来的确就是游学归来的荀谌无疑了,郭嘉对于他的身份是没有怀疑的。而荀谌虽然名声不及荀彧远矣但是荀彧对自己这位兄长也时有提及,对于他的评价更是“吾兄虽不似良、平,却可及范增”这样的话,这话里深意不探亦可知,也即是虽然没有张良和陈平的谋略但是却能比肩范增,这看起来是不算太高的评价,但是张良和陈平都是纯粹的谋士和策士,而范增则是政军皆能的人,这可比前二人来的厉害许多了。
郭嘉的心思也显而易见了,既然荀彧和徐济有更多的谋划而不能随郭嘉一道前往圉县,那么若是能说动荀谌投效,那也是能够解决徐济燃眉之急的人了,而且,这也算得上郭嘉给徐济带去的大礼了。
这显然令郭嘉极为意动,也正是由于这个念头郭嘉才故作冷淡的要逐客,至于荀谌来拜访的目的郭嘉也已晓得了,多半就是荀彧要自己离开不必管他。不过郭嘉此时已经全然不需要理会荀彧的意思了,自己在文轩这只老狐狸的提醒之下早就决意放弃颍川了,正是想着要如何告知荀彧,如今看来是不用了,而目前郭嘉的目的就是他眼前这个名为荀谌的人。
荀谌自然是不会知晓郭嘉已经开始打他的主意了,这会儿终于想到了自己何必取信于郭嘉呢?自己来此是带话的又不是要郭嘉相信自己是谁谁谁的,念及此处荀谌不由感慨自己被郭嘉绕了进去,这是着了道了,这当然让荀谌高看郭嘉一眼,不过跟这个小子来来去去的也确实叫人懊恼,随即荀谌便开口道:“也罢,奉孝信我也好不信也罢,文若要我为他带句话,说是颍川之事牵连颇大,你别把自己牵连其中。好了,话已带到,告辞了。”说罢抬步就要转身离开。
郭嘉一看这家伙竟然不理自己这个茬带话到了就要离开不禁有几分无奈,不过也由此郭嘉看出荀谌的智谋不容小觑,自己已经借着自己的演技把荀谌绕了进来,他竟然能如此快的反应过来并且立刻决定抽身而去不被郭嘉纠缠,这让郭嘉更加坚定了要留住荀谌的想法。
于是郭嘉开口了:“友若先生留步,文若这话是何意?”
荀谌转身回来满脸的戏谑道:“奉孝的意思,是信了?”
看到荀谌这个该死的笑,郭嘉心中暗骂荀谌jiān诈,自己这也是着了他的道,若是自己刚才一言不发那也就罢了,荀谌走也就走了,只是偏生自己想要说动荀谌为徐济效力,是以把自己送到了这家伙的圈套中去。但这也是无奈,当然郭嘉也只有借着荀彧的名头才有留住荀谌的由头,中了荀谌言语中的这个小圈套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郭嘉心中虽然想着要算计回去但是脸上却还是笑道:“说不上信与不信,只是既然先生提到文若,奉孝自然是该问问。毕竟文若与我原先皆是颍川书院的故友。文若要先生带话想必是有交代的?”
荀谌闻言也是暗骂郭嘉小小年纪不学好,偏生如此的油嘴滑舌,更是有几分狡黠,荀谌之前说的话也并不是没有破绽,自己虽然可以证明自己的身份但是却没办法证明自己所说的就是荀彧交代的,如今荀彧被禁足自然是不能对质的,郭嘉拿准了荀彧不会跟荀谌解释所以拿这个疑点询问荀谌,荀谌这还真就是回答不了,荀彧也真的就没有跟他说别的。这是郭嘉和荀彧的默契,但是荀谌是不能拿这个说事的,当然荀谌也可以不理会郭嘉这个问题,但是被一个少年如此为难,荀谌不是泥人,自然也是有脾气的,自然要把场子找回来。
于是荀谌笑呵呵的回答:“文若只说奉孝必是了然的,我亦是不解,只是为人带话,也不便多问不是吗?”
听到这话郭嘉不禁再次暗骂荀谌谨慎,正常人说了不解必然是会说请教的,那时郭嘉再说出这事的缘由那么荀谌自然不可避免的牵扯其中脱不了干系,那时候郭嘉就能更轻松的将荀谌扯进来,但是荀谌一句“不便多问”就堵上了郭嘉的打算。
而且这还不算完,荀谌紧接着又说道:“奉孝想必也不会想让他人知晓?”
显而易见的将军,荀谌这就是坐定郭嘉和荀彧的事必有牵连,也就是否定了郭嘉之前的辩白,偏偏自郭嘉叫住荀谌之时这事就无法反驳了,更可恶的是荀谌甚至堵住了郭嘉想要把他扯进自己事情中的想法。而且还威胁郭嘉,若是郭嘉告诉他那他不会为郭嘉保密。
郭嘉心下感慨不愧是荀彧赞誉的人,果然不简单,但是这也激起了郭浪子的好胜心,郭嘉自认只输给徐济,就连荀彧跟他也不过是各擅胜场罢了。自然不会因为荀谌这么一逼就认输。
郭嘉笑道:“友若先生这个笑话可不好笑,又有什么说不得的?奉孝只是不知文若说的事是什么罢了,还是先生早已知道了却不想牵连?”
郭嘉这话里也是坐实荀谌知晓荀彧和郭嘉之间说的事是什么,这若是外传了荀谌也还真就脱不了干系,试问你相信一个代为传话的人并不知晓他传话的事情是什么吗?固然是不会信的,这也让荀谌不由苦笑,看来自己应允传话就是个错误的决定。
于是荀谌苦笑道:“罢了罢了,荀谌认输了,奉孝言辞犀利叫人难以应对,果然英雄出少年。早知便不受文若之托前来了,当真是失策之极。诶~~”说罢长叹一声。
郭嘉自然是心满意足,荀谌认输了就好办,何况心头这口气顺了,这才是郭嘉少年心xìng最在意的,看到荀谌如此郭嘉也知道不能得理不饶人,于是笑道:“是友若先生承认,后生小子多有不当之处,还望先生恕罪才好。”话虽是这么说但是郭嘉没有半点自己错了的样子,荀谌也没有占着这个便宜:“奉孝既然如此,想必有所求,便直言就好,我且听着呢。”
荀谌认命了,自己前来看起来就已经注定被牵连进去了,所以他也打算弄明白自己牵扯的事情究竟是什么,有多大。
只是不知道他得知之后又会如何,恐怕不会如此淡然。郭嘉如此想到。
第六十六章:并论天下
既然荀谌说出了这句话,郭嘉也立刻意识到荀谌的好奇心已经完全压下了他的忧虑,只不过郭嘉很好奇,若是荀谌真的知晓这件事的始末,是否还能有如此淡然的态度,而这,郭嘉相信自己很快就能看到了。
不过郭嘉并不打算立马说出整件事的始末,而是问了另一个问题:“友若先生,于方今天下时局,你如何看待?”
荀谌闻言一愣,随即反应过来郭嘉这话不外是考校,荀谌不是热血小青年了,在冀州的见闻和经历让他比看上去老练成熟许多,于是荀谌回答道:“奉孝不必叫我先生,直呼我友若便好。至于方今天下,黄巾不rì即可平定,自然是不rì即可复克大汉的强盛了。”
郭嘉当然不会相信这种骗三岁小孩的话,何况这位从冀州归来的荀友若又怎么会不知道大汉朝的国祚早已是岌岌可危了。
“友若欺我无知乎?如今黄巾虽不rì即可平定,然大汉又如何能复克强盛?外戚与宦官之间不死不休,党锢之后清流亦急于夺回话语权,三方势力如何能互相妥协?灵帝因黄巾而启用党人,黄巾之后岂能久留?天下的乱象,只怕是刚刚开了个头罢了。”郭嘉这话说的一点都不客气,若是传了出去这便足以治他一个死罪了。
荀谌也笑笑,他说的那句话也不过是玩笑罢了,这话估计也只有小屁孩才会相信了,但是他自然不会自己真正的想法说出来,何况跟在他眼里狡黠无比的郭嘉谈论此事。
“奉孝这么说未免有些武断了,大汉毕竟已有四百年国运,岂会因为这些皮藓之疾便国将不国?”荀谌这话也说的句句诛心,国将不国这四个字也算得上是大逆不道的言辞了。
郭嘉闻言笑了:“友若莫非以为奉孝久在颍川便不知天下的局势不成?如今天下尚有哪方安稳?不外是各自为政罢了,说句诛心的话,如今的大汉早已不是大汉了,明头上奉诏令行事,背后里又有何人真的管这个?友若先生说从冀州归来,奉孝请问先生,冀州可有一处百姓能安居,可有一地百姓富足?”
荀谌沉默了,郭嘉这话他反驳不了,自荀谌离开颍川游历期间,见到的不外是遍地饿殍,盗匪并起,人命轻贱,更不用说富足了,便是想要安居都已经极为困难了。
郭嘉见荀谌没有回话,吸了口气继续说道:“数月前颍川也遭遇黄巾侵袭,幸而并没有将战火燃至颖yīn,我有一至交,也是这府邸的主人便投身军营,他传回的消息是黄巾十停中四停是平民百姓迫于生活才投身黄巾只为活命,而另有五停是老弱妇孺,仅有一停是真正的贼寇。友若先生,试问如此大汉还能再强盛?试问如此天下还能平静得了吗?”
荀谌当然不能违心的说能,因为连他自己都不相信大汉还能如同过去那般强盛,荀谌很明白的看出大汉早已经是苟延残喘了,甚至荀谌也早就明了大汉已经不再是过去那个史书上记载的那个强大的让人惊叹的大国了,如今甚至连臣服多年的外族也开始作乱了,这不是大汉的衰败又是什么?
对此荀谌便也只是长叹一声却没有说什么,因为在事实面前,任何的辩白都是苍白无力的,荀谌自然不会为这样的事情去浪费自己的口舌。
郭嘉也没有再说,他相信自己说的已经足够了,荀谌毕竟是聪明人,不需要郭嘉更多的暗示。
果然荀谌也没有让郭嘉失望,在叹息之后荀谌开口道:“奉孝又有什么见教呢?”
郭嘉摇了摇头:“郭嘉不过是颍川一介草民,何来见教一说?,不过是奉孝心中的一些感慨罢了,想必友若亦有许多感慨?”
荀谌叹道:“感慨倒是不多,只是想法确实不少。眼见得我大汉的大好河山竟沦落的如此,我辈又如何能放任其如此发展下去?”
郭嘉沉默不语,荀谌这话说的很对,徐济抑或是郭嘉又或者荀彧都是想要改变这个现状的人,虽然核心的目的未必尽然相同,但是都是为了改变现状。徐济的目标或许最为艰难的,他为的是天下寒门子弟都能不被世家门阀的学术垄断所限制,但正因为最为艰难,郭嘉才会追随,而荀彧的目标也简单,他不忍看着自己的家族就此腐朽被埋没。
荀谌再次开口道:“奉孝,你以为大汉终究会走向何方?”
郭嘉笑了笑道:“局势扑朔迷离,又有谁能晓得大汉终将行至何处?奉孝不是那未卜先知的神仙之人,只是观如今的天下,只怕是不容乐观。”
荀谌闻言轻轻叹了口气,郭嘉说的他又岂能预料不到呢?但正如郭嘉说的一样,他们终究只是士子却不是掌握权柄之人,就算再有那么许多的想法却也无从实施。
郭嘉此时终于再次主动开口道:“罢了罢了,不说这事,且说说文若的事。”
眼见郭嘉终于想要谈及正是,荀谌也正sè道:“奉孝请说。”
郭嘉于是将整件事的始末讲诉给荀谌知晓,而荀谌听罢之后更是面露苦涩的笑容,这件事的麻烦程度还是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他怎么也没有想到郭嘉竟然有这么疯狂的谋划,更没有预料到这件事牵扯的还不仅仅只是颍川更连陈留都有牵连。
荀谌终于还是苦笑道:“奉孝你这可是挖了坑让我往那面跳啊。”
郭嘉笑道:“友若先生难道不觉得若是文烈的谋划一旦完成,天下的局势就将会大变吗?”
荀谌摇了摇头道:“并非不信,只是谁又知道这变化究竟是好是坏?再者说了,这谋划固然是大,固然能令天下为之大变,只是这却是谋逆的事,你们当真是在玩火。”
郭嘉起身看着窗外的天空道:“人生于世间自当壮怀激烈,若是庸碌一世岂不是虚度了?文烈这胆大包天的谋划正是我辈最憧憬的事,何况依我看来,这天下离大乱,亦不远矣。”
荀谌也起身看向郭嘉道:“奉孝有如何知道天下必乱?”
“黄巾一俟安歇消停,朝堂之上党争立起。试问外戚与宦官相争,谁人将坐收渔人之利?”
荀谌闻言面sè巨变:“莫非……?”
郭嘉没有回头看荀谌的表情,只是平静的说道:“不错,正是党人和清流。这天下各地的豪强由怎么会错失这个大好的崛起机会?只需朝堂变乱一生,则天下必将四分五裂,各地刺史郡守必将各自为政,至那时,大汉便是名存实亡了。文烈只不过是早作了准备罢了,又如何说得上谋逆?这世道,不杀人,便为人所杀。想必友若也是明白的。”
荀谌当然明白,只是他却没有想到郭嘉说的这一种可能,在荀谌看来局势还是能够稳定的,只要黄巾动乱平息自然是能够让天下的局势缓解,那时还有办法让大汉重新洗牌,但是他却忽略了人的野心,当更高的地位摆在面前,又有几个人能坚持本位不为所动的?
“若是照奉孝所说,天下大乱,是无法避免的?”
郭嘉终于转身回头看着荀谌,笑着说了一句话:“文烈曾与我说过,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此乃定势,人力无法更改。”
荀谌面露苦涩:“大汉四百年,终要走向灭亡吗?”
“大汉气数已然消耗殆尽了,只看如今的百姓生活便知。若是还有救,百姓岂会如此民不聊生?有岂会千万人不为良民而投身事贼?有句俗语叫做宁为太平犬不做乱世人。友若难道还不能参悟?”
荀谌当然不是看不透,只是他却始终对汉室抱有希望,他不像是徐济和郭嘉对于汉室没有任何的尊敬。荀谌是荀氏一族正统传人,自小受的便是忠君爱国的教育,而如今却遭逢大乱,国将不国,君将不君,他一时之间有如何能够接受?
郭嘉看着脸上浮现挣扎之sè的荀谌没有说话,这种事情只有自己享用看透才会明白自己应该做什么,别人说的是没有用处的,越是聪明的人越是如此,因为他们相信的只有自己。
半晌后荀谌艰难的开口了:“若是真有天下大乱之时,奉孝又将作何选择呢?”
郭嘉昂然道:“自然是站在百姓一边,岂不闻君如舟,百姓如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若是没了百姓,君又算得了什么?帝王也不过是出生寻常百姓的普通人罢了。当年陈胜说过,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文烈与我说过另一句话,人生而平等,岂有贵贱之分?我深以为然。未知友若先生又怎么看?”
荀谌喃喃的念叨着“人生而平等,岂有贵贱之分”这句话好半晌,双眼中猛然闪过了一丝了然,开口道:“莫非徐文烈竟yù取大汉而代之乎?”
郭嘉长笑答曰:“这却又有何不可?汉高祖不过是一亭长尚且能称皇帝,又如何不许别人如此?天下原本也就是有德者居之,又岂会是一家之天下?所谓的大逆不道才是可笑,我逆的不过是你一个皇帝罢了,我为的却是天下的百姓,文烈便是这么对文若说的。试问,文烈这话有不对之处吗?”
荀谌当然不能反对,这些话尽管刺耳,尽管听起来大逆不道,但却是真理。
“既然奉孝将这些告知于我,又有什么企图?”荀谌问道。
郭嘉笑道:“别无他求,但请友若住我等一臂之力。”
第六十七章:计划
荀谌闻言不由苦笑:“你们都能胆大包天到想出了这般的计划,又何需我多事?”
荀谌是真的不想掺和进这件事里,这是典型的拿自己的生命在开玩笑,不论成败,自己付出的东西都远远超过了另外的道路,若是可以荀谌决计不愿意跟这事扯上什么关系,只是如今既然已经不能脱离牵连那么荀谌也还是想要把影响尽量减小,至少,荀彧和荀攸已经牵扯甚为深入了,他若是也如此只怕荀氏一族这一辈所有才学颇丰之士也尽归这件大逆不道的事中去了,如此下去,事败则荀氏一族尽覆灭于此了,这是荀谌所不愿更不会做的事情。
而面对荀谌如此反应,郭嘉也很是平淡的只是说了一句:“友若以为还能脱得了干系吗?如今如此的局面友若先生还有选择的余地否?”
荀谌听罢更是连连摇头道:“却不料着了你郭奉孝的道,果然便不该答应文若。诶,如今……也罢,也罢,既然如此,奉孝下一步又准备如何呢?”
看到荀谌摆出一副已经认命的态势,郭嘉也就不再以言语相逼,对于荀谌问到的这个问题其实他的考量也还并不成熟。他郭奉孝自然是想要尽早的前往圉县的,毕竟徐济那边的战事虽然不多但也绝不会没有,那才是郭奉孝有兴趣的东西,何况一俟圉县安稳徐济定然会立刻开启战端。而需要细细思量的则是徐济原先在颍川建立的势力和人马是否需要一并带走,而郭嘉自己一个人琢磨自然是没有什么好主意的,如今正好也拿出来与荀谌商量一二,也正好试探一下荀谌的态度究竟如何。
而郭嘉把自己的打算告知荀谌之后,荀谌更是笑骂郭嘉无赖,自己把事务一扔就去找徐济,而颍川一应事务全部交付给荀彧一人,这尽管在郭嘉嘴里是对荀彧的信任。但是郭嘉也并不否认是对荀彧的考验,甚至郭嘉都不否认自己是带着点报复意味的作为。
当然这个荀彧也不好说什么,就是徐济也不能就此指责于他,但是荀谌却是毫不客气的骂了郭嘉一顿,不过郭嘉毕竟对于荀谌是有些歉疚的,毕竟算计过别人,被骂了也只能受着。
而荀谌自然不是骂了就算了,事情也还是要解决,郭嘉离开颖yīn这几乎是一件必须进行的事情了,他显然已经让人起了疑心,而一旦暗里谋划的事情不小心露出破绽,那恐怕就是杀身之祸了。荀谌虽然对郭嘉算计自己把自己拉进这件原本与他没有联系的事情中来,但是毕竟已经牵连其中了,不仅仅是为了他们也是为了能够保全自己,荀谌都没有选择的余地只能尽心尽力的为之耗费心神。
对于徐济之前留在颖yīn中的人手和安排,郭嘉的意见是自然不能留下,这些都是知晓一些内幕的人,难保不会有人被买通又或者遭遇变故说出了他们知晓的部分,郭嘉相信,有几分见识的人都能从中推测出幕后不会简单,而徐济此时方才起步,被人缠上只怕麻烦不小,所以郭嘉认为不能把这些人手留在颍川,这是一件极为危险的事情。
而荀谌则持有不同的看法,不论他还是荀彧都并没有自己完全能够信任的亲信手下,就算有也是荀氏一族的成员,更难以保证不会被人知晓,何况有如今的局势观察,显然也没有足够的时间让荀彧和他重新建立起一张人际关系网和找到足以用度的人手,倒不如留下这些人由荀彧或者他接手。
这两种做法都有道理,但是偏偏两人都无法完全的说服对方,就这个问题两人争论许久仍然没有答案,自然是有些烦躁,也恰好到了用膳的时间,两人也都是许久没有进食,也就趁着这些时间停下来歇一歇。
实际上不论是郭嘉还是荀谌都明白,重点并不是这些人手的问题,双方真正争论的问题还是在颍川这一部的归属问题,郭嘉自然是坚定的徐济派系的人,而荀谌则是极力的想要维持着荀氏一族的地位,即便在徐济的计划中世家已经几乎是注定难以生存的了,但是他毕竟是荀子的后人,家门的荣光已经深深刻在骨子里,又怎么会就能放下?何况这些人rì后也能为荀氏一族在徐济帐下争取到足够的地位和分量,这才是荀谌真正想要的。但也正是因此郭嘉才会如此严苛,他和
徐济一样是反对世家的,既然在未来的蓝图里没有了世家,有怎么可能让荀谌如此作为?
而这样双方都不肯退让自然是没法好好谈的,而对此郭嘉也是无奈至极,自己谋算了荀谌,这家伙就在这里跟自己耗着,荀谌自然是有大把时间可以耗得起,他郭奉孝是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可以浪费。何况如今颍川的局势愈发的复杂,郭嘉巴不得早些离开,他明显感觉到若是再不抽身离去再想离开只怕就是难上加难了。
出于这样的考虑,郭嘉最终还是选择妥协,但也只是让了一步却不会完全按照荀谌的想法来执行,郭嘉还是决定带走徐济早先布置的大部人手,这些都是徐济的老部下,有的是郭嘉在徐济在江夏鹿门山书院学习时招募的,有些是跟随徐济一起经历过长社之战的,都是忠心的人,也是知根知底的,这些人是徐济真正的根本,郭嘉自然不会让荀谌把手伸到这一部分中来,示意留下的都是一些跑腿的和打杂的,真正重要的部分郭嘉全部都会带走,并不是郭嘉有意针对荀谌,而是荀谌原本就目的不纯,若不是这人对于徐济来说还算极为有用郭嘉说不得会杀了他。
这可不是玩笑,莫看郭奉孝一副浪子做派,他也不是狠不下心下不去手的人,多年经营徐济的家业,在文轩这条老狐狸的教导之下,郭嘉又怎么会是那种妇人之仁的人?
荀谌当然对于徐济是没有什么忠心可言的,他甚至没有见过这个在自己兄弟和郭嘉嘴里甚为推崇的人。自然说不上忠心,若不是郭嘉介绍了徐济,还转述了许多徐济说过的话,荀谌多半是不大看得起徐济这个寒门出身的人的,当然,郭嘉也不大看得上荀谌这种高人一等的做派。
最后对于郭嘉的决定荀谌也只能接受,条件是他必须前往圉县拜访一次徐济,时间自然就是近rì,荀谌也自然是答应的。不只是为了接手郭嘉手里的一部分势力,更大的原因是好奇,对于这人让自己兄弟都佩服甚至肯于为之牺牲自己的人究竟是一个怎么样的人荀谌很想自己去一探究竟,对于这个让郭嘉投效并且极为推崇的人,荀谌有一种奇妙的感觉,这个人,或许能够做到他说的那种改变。荀谌想要验证自己的感觉是否出了错,而想要验证这些,亲自去看一看自然是最好的方式了。
而对于郭嘉的做法荀谌自然也没有什么好责难的,谁都不能说郭嘉的错处,因为他没有错,当然荀谌也不能说有错,他不过是为了自己的家族考虑罢了。一切都是因为各自站着的角度不同而决定的,错误的只是这个时代,而非百姓。
郭嘉又一次理解了徐济的那句“兴亡无谓,百姓皆苦”,世家子弟从来只会为世家考量,而百姓向来都只是牺牲品罢了,正如徐济当年说的那般,唯有想通遭遇方能理解,唯有寒门子弟方知寒门之苦。郭嘉何尝不明白?只是天下之大,能出头的寒门又有几个?熬出了头的寒门还会心存为寒门子弟谋福祉?这便是现实。
而这也造就了郭嘉如今对待世家的态度,唯有利用而已。对于郭嘉来说,也只需要利用就足够了。
也许这并不是正确的态度,但是郭嘉却看到太多太多的现实里寒门子弟为了生计去奔波忙绿,为了一个迷茫的机会去拼死而为,可惜最后都证明不过是幻梦一场,能够得利的永远不是寒门子弟。
要说荀谌会不知道吗?不,荀谌当然知晓,但是他只会觉得在正常不过了,唯有郭嘉这等看起世家之后却过着寒门子弟生活的人才晓得,他另一位至交戏忠也是如此,家徒四壁,他靠着亲属的接济勉强度rì,这天下不知更有几多人比他还要不堪,又有谁知晓这些人每活一刻都是努力挣扎?
荀谌不解郭嘉的尖锐和冷硬的态度,但是很快他就会明白,因为他见到徐济之时,郭嘉相信徐济会让荀谌看清这个世道究竟世家还有没有存在的必要。
就好像徐济说的那句话,这天下终究是百姓的天下,所谓皇帝和世家不外是百姓中的佼佼者罢了,又有什么身份尊贵的?
郭嘉正是这句话的忠实信奉者,天下原本就是生而平等,岂能因家世区分高低贵贱?又岂能不看别人的能力就凭借家世枉居高位却不做实事?这世道早已是黑白颠倒,是非不分了。正该有人推翻这世道,重新建立起秩序来。
郭嘉坚信,自己选择的道路不会有错,就算失败,那么无非证明了自己还不够强大罢了。
从没没有认输的道理,不努力的抗争就认命的选择承受折磨,这绝不是我郭奉孝的xìng子!
第六十八章:后事
但事情不会依照郭嘉的想法进行,虽然他的态度如此。
而之后的事情便很简单了,荀谌自然是将郭嘉的打算回报给荀彧,但是荀谌留了一手,他并没有将自己被牵扯其中的事告诉荀彧,荀谌并不想暴露,哪怕只是拖延一时也是好的。
荀彧对于郭嘉的决定还是满意的,毕竟郭嘉离开颍川是规避风险最为安全的举措,徐济那边虽然没有传递消息,但是荀彧推想徐济此时也必然需要更多的帮助。而对于自己的兄长,荀彧自然没有太多的怀疑,反而对于荀谌如何取信郭嘉极为好奇。
当然这对于荀谌来说很简单,他只说自己转告完荀彧的话便告辞离开,是郭嘉叫住自己的,并且要自己转告荀彧他的决定。荀彧之所以不生疑的缘故也在这里,郭嘉自然不会轻信荀谌,但是荀谌这般态度却足以说明他并没有欺骗郭嘉。
而荀谌当然不会久留在荀彧这里,荀彧不止是被禁足而已,甚至也被人严密的监视着,荀谌久留只怕会惹人生疑,若是荀谌清白倒也罢了,只是如今他已经被郭嘉拉进这件事里,能避免麻烦自然是避开最为明智。
何况荀谌甚至自己这个兄弟也没有那么简单,到时一不小心露出了破绽,荀谌反而不好交代。
而自荀谌离开之后郭嘉也立刻行动起来,该收拾该准备的必须尽早准备,剩下的也必须让荀谌来接手,当然郭嘉本意是让荀彧来接手的,只是此时荀彧是没有办法了,也只得先交予荀谌。
当然这其中还有一个人的态度必须考虑,那个人就是文轩。
“文伯,我yù前往圉县相助文烈,您老是如何决定的?”
文轩对于郭嘉的这个问题很是随意的回答道:“你想去自去,我年事已高,哪里能吃得消路途奔波?自然是颍川更适合我养老了。”
对于这只老狐狸这样的回答郭嘉也早已预料,但是他却摸不准文轩究竟是不是就打算这么做,这个老家伙可没有看上去这么和善,他的锋芒只不过是隐藏在他的皱纹里罢了,因此郭嘉还是决定仔细的探问一番,毕竟这老家伙虽然为老不尊但却是徐济和他郭嘉都极为敬重的人。
“文伯,颍川的局势你亦知之甚深,您也说年事已高,若是牵扯上了只怕麻烦不小,如何能安度晚年?”
文轩闻言哂笑道:“奉孝你真以为这颍川中有人敢对我动手不成?我一介老朽又有谁会不开眼的对我下手?”
文轩的态度一如既往的不正经,好在这数年来郭嘉也已经习惯,甚至他自己的xìng格就像极了这个老家伙,对于文轩这样的态度郭嘉自然是摇头叹气极为无奈。
眼看郭嘉这个样子,文轩也知道这小子是故意,但是他还是解释道:“且不说颍川中有没有人敢对我动手,便是文烈小子的家业我就得替他看着,他早晚是要回来的。何况你将文烈的一部分势力带走了,剩下的交予荀谌小子,若是没人看着指不定他会如何,有我在他必不敢轻举妄动。”
虽然对文轩这种气势和自信郭嘉很是不解,但是老家伙说了必然是能做到的,如此一来郭嘉倒是有几分意动,且不说荀谌是自己硬生生算计进来的,就是他的身份就足以让郭嘉对此人留一手了,而有文轩这个老家伙在那么自然是更为妥当的,念及此处,郭嘉也点头示意了然,但是他还是有疑问,文轩的依仗究竟是什么?
不过虽然郭嘉的疑问由来已久但是他却没有问,郭嘉知道即便自己问了文轩也不会说,何况老家伙看起来身份就是谜团一般的事情,原先司马徽还在颍川之时都对此讳莫如深,郭嘉自然不会自讨没趣的去探究,何况这件事文轩若是想说自然也就说了,若是不愿说,那怎么问也都不会有结果,这老东西吃过的盐比自己吃过的饭还要多,跟他玩心眼只怕会被他玩的死死的。
而既然文轩愿意留下来牵制荀谌那么颍川的问题就几乎全部解决了,剩下的事情也只有将手头的事情交接给荀谌之后就能离开颍川了。
而离开颍川自然还是有些小麻烦的,郭嘉之前虽然已经之前波才的麾下交与徐谦带走但是却还有徐济当初在颍川征募前往长社的士卒,这些人也都被郭嘉收编进来,因此徐济在颍川的人手事实上不下五百人,即便除去要留下的一百多人也还有将近四百号人,这些人自然是不能一次xìng离开的,这样只怕走不出五里就会被郡兵拦下,那么显然是要分开数批依次离开,这又是需要几rì的功夫,而郭嘉自己也是被重点照顾的人,平rì里在颖yīn自然是没什么,若是离开了,只怕也是走不远的,因此他也需要好好的计较一二。
不过这对于郭嘉来说也只是小麻烦,真正的大麻烦还是出在荀谌这里,不过这个郭嘉本着老狐狸接手的心也自然不会再去费心了。
荀谌手脚也很快,第二rì就再次前来,显然是准备好要接手事务了。不过郭嘉自然不打算立刻将这些交给他,而是告知荀谌事务会在郭嘉离开之后转手交给荀谌,这之前颍川一应事务都由文轩来代理,而当荀谌见到文轩之后立刻就有一种不好对付的感觉,这个看起来年过五旬的老人绝不是表面上的那么人畜无害,只看文轩灰蒙蒙的双眼中偶尔闪过的睿智就能知道。
而对于郭嘉这个做法荀谌当然知道就是明摆着要掣肘他的,但是他却无法驳斥,自己的身份就给了郭嘉充足的理由这么做。郭嘉的行动也很快,他已经安排了麾下的人分批出城,至多三rì就能全部离开,而他自己也会变装离开,也就是说自明rì起郭嘉就不在颖yīn了,想到以后自己要打交道的是一只老狐狸荀谌不由便眉头紧锁,这种老家伙可比郭嘉难对付多了。
文轩即便还没有对荀谌造成什么麻烦他就已经预感到自己今后的rì子怕是不会好过了。文轩在见过荀谌之后也没有倨傲或是倚老卖老,只是淡然的行礼,他只说了一句话:“友若公子,自今rì起,还望多照拂一二。”这话虽然简短但是里面的意思却是叫人难以揣度,荀谌立时便知这老家伙是提醒自己注意些,于是他也拱手回答道:“老先生客气了,便叫我友若就好,照拂是说不上的,自当聆听先生教诲。”
对于荀谌这样的态度文轩还是满意的,虽然这种不骄不躁的后生晚辈比他想象的稍稍不好对付一些,但是从徐济的角度来看,这样的部下自然是优于那些眼高于顶的世家子弟的,于是文轩也没有再说话,荀谌也识趣的选择了告辞离开。他再留着也没有意义了,显然郭嘉就是要杀一杀荀谌的气势,郭嘉昨rì并没有从荀谌这里占到什么便宜但是却实实在在的yīn了他一把,今rì抬出文轩自然是为了进一步压制荀谌,并且也是jǐng醒荀谌,郭嘉的这个后手,或者说文轩这个恶后手着实让荀谌有几分如鲠在喉的感觉。
但是荀谌还真的不敢妄动,郭嘉和徐济是不知道文轩的,但是荀谌可是知道的。这老家伙当年也是一号人物,不仅文才出众更是一个曾经仗剑行走江湖的游侠,年纪大了才收心在司马徽这里安生。
司马徽当然没有告诉徐济文轩的真是身份,实际上他与文轩是友人关系更多一些,而非所谓的主仆。而荀谌畏惧的自然不是文轩这个人,而是文轩背后的文家,虽然文轩并非文家家主,但却是这一任文家家主的叔伯,自己撩拨人家长辈这样的罪人的事情,便是换做自己也是极难接受的,即便文轩事实上早已与文家不相往来,但是文轩的后代却留在文家,而他的儿子如今正是文家风头最劲的文聘,荀谌不信文聘不会找自己的麻烦。
是以虽然文轩没有倚老卖老的态度,但是他的做法却是地地道道的“倚老卖老”,荀谌对上这么一个不在乎自己脸面的老家伙除了无奈之外也真就是被吃定了。而荀谌真正惧怕的还是徐济如今还未及成势麾下就已经如此人才济济了,不说昨rì算计自己的郭嘉和自己的那个被禁足的兄弟荀彧和侄子荀攸,文氏将来只怕也绝对是倒向徐济的,从牌面上来看,徐济的实力已经不下于一方诸侯了。
而得出这样结论的荀谌也不禁心头发冷,这个徐济看起来还真不简单,寒门士子的身份竟然能够得到如此多的臂助,若是真叫他成势,那只怕便是另一个黄巢样的人物。而这也不禁让荀谌哀叹大汉果然衰败的不成模样,人心思变之下,还如何能复克当年的强汉?
郭嘉自然不知道这些,不过即便知晓了他也只会为徐济喜悦,而不会有这许多担忧。
说到底郭嘉的心里从来没有尊敬汉室的想法,而徐济自然更不会有这样的想法。
若是想要自保,若是自己不够强大又谈何自保?大汉也不外如是,内部早已腐朽的国祚又如何能重新强盛?
第六十九章:久别重逢
陈留,圉县。
徐济自从回到圉县之后一直过着极为逍遥的生活,圉县一应事务都被他交给荀攸、毛阶以及陈清去处理,他成了最清闲的人。
不过尽管生活的很是安逸但是徐济却没有表面上这么悠然,他深知自己还有不少的事情需要去做,现在还不是他能够享受这样的生活的时节。单单陈留一郡之地就足以让他费心了,而目前徐济没有余力因此不得不按下自己征伐的脚步,韬光养晦有时候也不失为迷惑对手的办法。
而荀攸却是苦不堪言,他是没有料想到徐济竟然无良道到完全不理会圉县的大小事务,虽然这也是信任的一种,但是荀攸深刻怀疑徐济的本质就是不想自己来接手这些事务。不过这也就是想想而已了,荀攸是没有兴趣撩拨徐济的,何况能够有这样的机会试试自己的能力也是一个不错的机会。
毛阶则渐渐的转成了幕僚,陈清代替他走到圉县的台前。徐济招降陈清这一步不得不说是一步妙棋,至少圉县都认同陈清,不论是能力还是号召力。也正是多亏了陈清徐济才能如此安稳的接手圉县,并且使他之后的改革变得顺畅。虽然圉县本地并没有才学卓越的寒门子弟,但是却招募了不少肯实干的基层官吏,这大大改善了之前浮夸的行政。而徐济收获的自然是民心和拥戴。
最让徐济惊喜的事情还是颍川方面传来的消息:郭嘉来了。
当然同时传来的还有荀彧的消息,而徐济对这事倒是极为淡定,他原本就不甚在意这些。更何况他现在也还没有安定下来的意思,多了家眷对于他来说反而是一种牵绊。荀彧就不必为此担忧,徐济并不担心荀彧的背离,或者说徐济从来不认为这样的事情就能够让身为至交的二人离心离德。
当然徐济也不是没有担心的,郭嘉离开颍川意味着荀彧必须独自承担这些来自世家的压力,来自他自己内心的挣扎。这恐怕是更大的磨难,徐济及冠对荀彧极为信任但还是有些许担忧,不过这一切都是他的臆想,一切都必须等到郭嘉抵达之后才能够了解明白。
郭嘉也在不久之后抵达,自然是风尘仆仆,而见到徐济的第一时间就开始诉苦。不过徐济自然是不会理会郭浪子这番做派的,只是掏出一壶好酒就让郭浪子立刻肃然。
郭浪子虽然平rì没正行但是大事还是不含糊的,他在离开颖yīn的时候倒还真有几分惊险,出城之时恰逢太守巡城,几乎导致他无法出城,好在郭奉孝毕竟是有几分本事的,硬是凭着小伎俩牵扯了守备的注意力出城。
而他从颖yīn带出的人手也自然全部都移交给了荀攸,这些人都是徐济的老部下,自然更值得信任,目前徐济也的确需要这样的人,毕竟圉县中他真正的心腹其实并不算太多,而郭嘉的到来自然让徐济对之后的筹谋更加有信心。
郭嘉和徐济也算的上是久别重逢了,自徐济离开颍川前往长社至今已有半年之久,老友重逢自然是要坐下来温上酒促膝长谈方能尽兴的。
而徐济自然不会让郭嘉失望,他在督邮府中摆下了好酒自然是为了迎接郭嘉的。
而郭浪子是见了好酒就走不动路的人,自然不会拒绝徐济这个邀请,何况他也有不少的话要对徐济说。
席间,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郭嘉终于停住了手上的动作,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道:“文烈啊,今rì是我这数年以来最为轻松的一rì了。”
徐济伸手斟了一盅酒哂笑道:“郭浪子也会有不轻松的时候?”
郭嘉闻言立刻面sè一变道:“好你个徐文烈,要不是你的破事,我郭奉孝何至于如此劳苦?你倒是逍遥,我却不曾有这般的好rì子。”|
徐济自然知道这浪子是在耍赖,故而没有理会,只是淡然道:“那奉孝把这许多年喝的这么些好酒还我?”
郭嘉闻言又是脸sè一变,讨好的道:“不,不,不,文烈,有话好好说嘛,这酒,喝都喝了又怎么还呢?”
“酒还不了就折算一下,你还我钱便好,我也不占你便宜,就按市价就是了。”
就算知道徐济这是玩笑郭嘉还是忍不住心中暗骂徐济不要脸,他郭嘉哪里来的钱?还钱不等于要他的命?
“好好好,文烈,我错了。你就饶了我罢。我们说正事,说正事。”郭嘉当然只有认怂的份了,他还真的从来没有赢过徐济,至少在口舌之争上没有,毕竟是拿人手短吃人嘴短,郭奉孝还真没有那般厚脸皮不认账。
既然说到正事徐济也不再玩笑,而是肃然道:“也好,我也正想问你颍川究竟局势如何了?”
郭嘉闻言摇了摇头道:“不算好,似乎清流和党人在朝堂上没有讨到好处,卢植虽然之后被无罪开释,但是党人却借此发难,被大将军强行压下了。颍川士子自然没有占到什么便宜,连太守也换了。我等的谋划似乎也被颍川的世家看出了些许破绽,所以我不敢再久留。”
徐济沉吟道:“原本我也不认为我的筹谋就天衣无缝,自然会被有心人瞧出破绽,这也无妨。党人还是急了,不过也与你我无关。只是文若的事,究竟为何?”
说起这件事郭嘉还真是满腹的苦水:“文伯说给你找了门亲事,我当时就觉得必是一个麻烦,果不其然,你未过门的那位最后不顾文伯的面子又悔改要将女儿嫁与文若,想必是为了离间你们二人的关系罢。我心想不能如此,于是谋划着要劫走文若,谁知道你与文若早有计划,我倒是白白耗费心血和jīng力。”
徐济摇头轻笑道:“郭奉孝你会有这么好的心?依我看只怕是为了算计文若?然后呢?怎么不继续你的计划了?”
郭嘉苦着脸道:“文若被禁足了,无法传出消息,我自然不敢轻举妄动,文伯又说你与文若或许另有谋划,我又怎敢冒险为之?”
“也罢,那你说的荀谌又是怎么回事?”
“此人是文若兄长,不久前刚从冀州归来。是为文若带话的。文烈你也听文若评价过他这位兄长了?我寻思这事他只怕已经看出不对了,若要他不泄露只能把他也牵扯进来,一荣俱荣一损皆损之下,才是最保险的。”
徐济叹了口气:“你如此算计他又怎会心服?只怕不但帮不到你我反而会是麻烦啊。”
郭嘉笑道:“所以文伯留在颍川监督,而且要令他心服,那不是主上您应该做的吗?”说罢对徐济挤眉弄眼。
徐济不由的以手扶额,对于这个浪子他倒是真的没有什么办法:“好坏你都说了,既然事已至此,那就这样。他说何时会来圉县否?”
郭嘉摇了摇头:“不曾说,不过想来就是近rì了,文烈你大可不必忧心他,文伯在颍川他又如何敢轻动?”
徐济闻言不由得瞥了郭嘉一眼道:“不说这事还好,文伯一把年纪还劳烦他?郭奉孝你当真是……”
不待徐济说完郭嘉就大声喊冤道:“这如何能怪我来的?我也问了文伯是否想要前来圉县,他老人家骂了我一顿说他年事已高如何经得起路途颠簸不说,你也要怪我?再说了,揽过事的是文伯自己,如何又是我的错处了?冤枉啊,我郭嘉真是招谁惹谁了竟然连这事儿都要怪罪于我?”
徐济看着郭嘉如此也是笑着摇了摇头:“行了行了,这事儿不怪你,是我的错,行了?文若之后没有再要你传什么话给我吗?”
“这倒是没有,不过我看文若大约是没有闲心管你了,他自己都麻烦缠身。哦,对了,上回推举的那个梁习呢?我怎的没有见到他?”
徐济面sè一苦,叹息道:“别说你了,我也没见到他。这人倒是清高的紧,我亲自去陈郡拜访,连面都没有见到。”
闻言郭嘉大笑道:“想不到啊想不到,你徐文烈也有被人拒之门外的一天。哈哈哈”
徐济翻了个白眼道:“罢了,且不提他,待陈留事罢我再去拜访看看。你来的正好,待休养数月,我便要对襄邑和己吾动手了,正需要有人去另一地。”
郭嘉等这句话许久,如今一听自然是兴致高昂道:“如此甚好,不知文烈如何谋划?”
徐济轻笑:“难道郭奉孝还要我告诉他怎么做不成?”
郭嘉闻言先是一滞,随即面露笑容道:“自然是要的,主上说了臣下才好去做不是?即便主上不说该怎么办,总要给我个目标?”
徐济只说了四个字:“襄邑,全境。”
郭嘉轻笑回道:“遵命。”
二人相视一笑,尽付与不言之中。而却已经定下了一个改变陈留局面的决定,而郭嘉和徐济都明白他们想要的结果是什么,而他们自然也有信心能够做到。
而襄邑和己吾对于徐济的用心却毫无防备。
第七十章:准备
当然这可不是说了就能立刻行动的,圉县的状况还不适合徐济立刻开始他征伐的脚步。不过既然已经有了谋划,徐济又怎么会坐等时间的流逝呢?虽然不能立刻就有所行动但是却能够准备的更加的充分一些。
不论是襄邑还是己吾,徐济都不认为能够兵不血刃的拿下,自己这个督邮身份终究只是巡查之职而不是张邈那样的太守,自己实际上是没有权利随意替换一县之主的,但是徐济又怎么会让自己的势力范围之内存在这些不听从他指挥的各方势力?所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徐济自然是必定会动手的,只是他需要一个好的由头,否则随意妄动刀兵自己很可能会招致原本就对自己很是戒备的张邈的注意,自己这个督邮可是不太安稳的位置,说不得张邈寻了个由头就卸了他的职。
而这个显然不符合徐济计划中的事情,所以郭嘉和徐济如今真正苦恼的还是这个问题,而且这个还真的是巨大的麻烦。襄邑和己吾对徐济这个雷厉风行解决刘贤的“铁血”督邮自然是有防备的,又怎么会随便就给徐济一个可以动手的理由?是以徐济必须设下一个足够诱骗他们上钩的局。
不过也好在圉县如今还不足以支持徐济同时和襄邑己吾动兵,所以时间还有。
而郭嘉的到来自然也让荀攸更加的开心,有这个家伙分担一点自己也能轻松一些,不过他大约是没有料到郭嘉这个家伙是不会把自己陷入这些麻烦事中去的。荀攸想要分担自己工作的打算自然是落了空,不过徐济也不打算让郭嘉这么轻松随意的在圉县折腾,直接下令要郭嘉组建一个负责刺探消息的“斥候”组织。
对于这个组织的用途徐济自然是有他的考量的,在他还在宛城的时候就深感消息传递的效率之低下和情报稀少之麻烦,他需要这么一个组织能够给他提供充足情报和及时的战局情况。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越充足的情报越能帮助他做出针对xìng的准确的决策,这无疑是极为重要的,因而徐济也才会把这个任务交给他极为信任的郭嘉。
不过郭嘉也不算初次,他在颍川干的事就是这么个xìng质的事。不过想要真的去做却也并不像想象的那么容易首先面对的就是人手的问题,这对于如今的徐济来说确实极为致命,他手上可没有这样的人才,而且从事这样的工作注定就是无法生活在阳光之下的,这是很多人不会选择的。
而另外的问题就是关系网的建立,想要在不是自己的势力范围里建立起这样的组织显然是极为困难的,何况如今这般的局势之下,徐济是没有任何取巧的办法的,而郭嘉也只能依靠自己去进行这个组织的建设。
当然了,徐济对于这个组织的功能不只是刺探情报而已,这个机构在他的蓝图里将会负责更多不能光明正大的事情,例如暗杀,栽赃嫁祸等等,不过这些对于目前来说还是很遥远的事情,郭嘉首要的任务就是部下暗子,而他的舞台就是襄邑和己吾。
郭嘉对于徐济这个做法是极为不开心的,自己从颍川千里迢迢的前来圉县,自己这位好主公交给自己的任务和他在颍川的居然没有什么不一样的事情,但是郭嘉却也无法拒绝,因为他也明白这样一个组织对于徐济未来事业的重要xìng,这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情,交给他来做也是因为郭嘉有这样的经验,所谓驾轻就熟,自然是不会放过自己的。但是郭嘉严重怀疑徐济这么做的缘故是不想看到自己无所事事,因为这个组织目前显然只是搭建起框架,并没有真正能够发挥至关的作用的重要地方。
不过这也只是郭嘉的腹谤罢了,他才不会把这样的话讲出来让徐济再找什么更麻烦的事情来折腾他,而这件事对于郭嘉来说倒还是比较简单的,只需要从他带来的人中抽调几个jīng干的能就能搭建起徐济需要的这个组织的架构,但是这个雏形却不能够为徐济带来什么很好的作为,郭嘉当然明白徐济需要的不是这么个空有其形却无实际的组织。
所以郭嘉又开始了忙碌的寻找,要说这样的人也好找也不好找,能够作为斥候的首先必须忠心,因为他们是最为危险也最为了解自己从事的事情对于自家主上重要xìng的人,而其次就是机jǐng,他们若是不能及时的发现危险,就可能会导致事情暴露,带来的麻烦也绝对不会小,而不够敏锐也会让他们错过很多重要的情报。比之这些手脚功夫反而并不是重要的东西了。
而这样的人可能是贩夫走卒,也可能是寻常商贾,也正是这些不起眼的小角sè最能不引人足以,而这些人也通常是消息最灵通的,因为他们拥有着最为广阔的消息来源。
当然了,徐济给了郭嘉足够的时间,甚至没有限制郭嘉什么时候需要给他一个能够使用的期限。但是郭嘉却不认为徐济这是给他时间,徐济虽然没说但是郭嘉却明白徐济的意思并不是自己可以慢慢来,而是要自己尽快建立,因为他很快就需要用到。
而徐济也没有闲着,他同样需要时刻关注着来自张邈的反应和襄邑及己吾的方方面面的消息,尽管看起来他是闲但是实际上他却必须耗费心力去应对这些事情。而圉县在他的主张上也开始改革,首先他收走了世家手中私兵的兵权,并且重新将户籍登记造册,这些都需要他去审阅,尽管经手的是荀攸但是作为真正的决策者他却不得不花上大量的时间去处理。
又假借招贤的名目设立了考试的制度来考察官吏的才学和能力,当然这个是借着灵帝的名头干的,其实徐济已经渐渐的将自己的施政纲领在圉县进行试验,他并不确定自己的方式是否真的就是对的,而根据在圉县出现的问题他也做出了调整和改变,甚至设立了督查掾史这个官职用以监督圉县官吏的行事,而这个也大大提高了圉县的行政效率。
而考试制度的设立也很快就为徐济征募了不少人才,这些人才尽管没有能够独当一面的人才,但是却大大缓解了紧张的人手问题,而陈清也对徐济这一政策赞不绝口,尽管这些人中世家子弟并不多,但是在陈清看来世家子弟中真正有才学的一样能够通过这种方式成为官吏,也即是说徐济的政策实际上并不否定世家而是杜绝那些占据官吏之位却不做实事的人,这是他极为赞同的事情。
而徐济的这个政策也让荀攸终于能够不必事事亲力亲为了,他只需要负责统筹并且交付给徐济决策之后在吩咐下面去实施就好。而毛阶呢?他亲自拜见了徐济,并且同徐济商讨了关于徐济下一步的动作。
不得不说毛阶也许并不是一个长于政事和军事的人,但是他却拥有极为出sè的大局观。
“主上,圉县如今渐入正轨,是否主上也要开始谋划着接下来的动作了?”
面对毛阶的这个问题,徐济回答的很干脆:“自然,圉县虽然安定但是陈留却尚未平平定,我身为督邮自然不能放任。”
毛阶当然理解徐济话里的意思,于是也笑道:“主上预备下一步是落子何处呢?”
这是一件很讲究的事情了,其实圉县位于陈留郡南部的中心,徐济下一步选择的余地就很大,不论是向东还是向西都是空间去选择,而选择不同自然也会有不同的策略和准备。徐济是早有打算的,但是他却想知晓毛阶的想法,于是他问道:“孝先以为我该向何处才好?”
毛阶对于徐济这个问题自然也是有准备的:“主上如今坐镇圉县,最稀缺的无疑是钱财和兵员,而往颍川方向过去必须直面黄巾余孽的麻烦,这显然并非最好的选择,而另一面则能打通南下的商路,掌控这条商路自然就能获得财货,主上可以凭借这个征募起一只能战之军,想必有这一支装备jīng良的部队,黄巾余孽必然不能再兴风作浪了。”
毛阶这话说的倒是很是中肯,他还不晓得波才的身份,从这一点考量的确向颍川方向发展并不是一个好主意,而且事实上啊如今波才虽然醒转但是身体却极为虚弱,调养还需要不少时间,而毛阶话里的意思也是对襄邑的己吾方向发展,这自然是很符合徐济的打算的。
“孝先此言有理,只是如今我却还没有正当的借口出兵,不知孝先有何主意?”
毛阶大笑道:“主上莫非忘了这些县尉哪个手下是干净的?只需要借由这一点自然能够找到破绽。”
徐济顿时恍然,自己想的过于复杂却忘了还有简单的方式,自己毕竟是督邮,只要有一点错处自己就能顺理成章的解决掉这些县尉们。而想要这些自然还需要情报,也就是说最后还是落在郭嘉的头上。
而知晓这件事之后郭嘉大骂徐济无耻,自己初来圉县就不得不去干这么一件麻烦的事情,当然,徐济的解决办法很是简单:“奉孝,你若是能做到,我便为你再寻来好酒。”
这句话比什么都管用,郭嘉听罢立刻应下了这件事,反正自己本来就无法拒绝,能从徐济手里诈出好酒来自然是大赚特赚的事情了。
第七十一章:“幽影”成立
郭嘉既然领命自然是不会怠慢的,这也是徐济之所以敢于放心把这件事交给郭嘉的缘故,即便郭奉孝这嘴上推脱和散漫,但是正经起来却值得信任。
而即便徐济交给他的任务很麻烦但是郭嘉却没有多说。而徐济也没有说的更多。不论徐济还是郭嘉都了解对方,不重要的事徐济不会交给郭嘉,同样的对于郭嘉来说徐济吩咐的从来都不会是可有可无的事情。
但是郭嘉却深知这件事情的重要xìng和难度都远远超过了其余的事情,徐济的眼光绝不是只限于一城一地或者一郡一州之间,他着眼的是天下,郭嘉当然知晓这个组织不仅仅肩负着刺探情报,杀人灭口的重任,甚至还担负着监督和防患于未然的作用。而如此模样的一个组织重要xìng甚至比徐济身边的亲卫还要重要,还要考校忠心程度,毫不夸张的说徐济真正想要的是只听命于他的“宿卫”。
肩负起建立这样组织的郭嘉自然是压力颇大,但同时也是极为让他兴奋的事情,这个组织很显然是一个谋士极为需要的,抛开徐济预想中的其他要求,仅仅一条情报收集就让郭嘉极为兴奋了,这代表着徐济一方将会拥有更加灵敏的情报系统,自然就能把握住先机,这在瞬息万变的战场是自然是巨大的优势。而作为谋士的郭嘉自然知道这是绝对巨大的行动,而一旦成功建立起这个组织就意味着徐济的布局将正式放眼整个大汉,这绝对是值得去为之花费时间和jīng力的。
徐济自然交代了之后就不再理会了,毕竟他还是上位者也是决策者,他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去关注没一件事情,何况既然吩咐下去自然都是值得信任的人,既然信任他的能力自然就不必时时注意,人人都需要空间。
徐济此时已经把自己的注意力从圉县转移到了冀州,时值九月,传来消息,张角病逝。而得知这个消息的徐济不禁一声怅然的叹息,而徐济之所以这样倒也极为的复杂,首先不论张角是因为什么毅然举起旗帜反抗,但是冲着他的旗号就值得徐济同情这个枭雄,在他眼里,张角甚至能够与陈胜比较一二,即便张角事实上没有那么伟大。
而郭嘉在听闻这个消息之后也只是对徐济说了一句话:“只怕张角一死,这黄巾,再难有所作为了。”
徐济当然知道,他甚至能预知这之后会发生些什么,不外是党人、外戚和宦官三方夺权,而真正的危机和机遇才刚刚出现而已,尽管徐济已经抓住黄巾变乱中的机会成功跻身士族,但是他如今仍旧是籍籍无名,他需要名望,需要钱财,更需要一个舞台。
不过这终究是后事,徐济虽然留了心但是目前他的首要还是解决张邈,他不可能长时间不引起张邈的注意,而此时张邈没有动徐济的原因只是因为他腾不出手来,徐济可不认为自己在陈留郡内真的到了架空张邈之时他才会意识到。徐济深信张邈只要能够有余力来对付自己他绝不会留手,就如同徐济也绝不会对张邈留手一样。
很快,郭嘉就再次前来面见徐济,而这一次,他是来借人的。
“主上,我要借一个人。”而面对郭嘉这个要求的徐济显得丝毫不意外,尽管徐济信任郭嘉,但是他却不能与这个组织有太深的牵连,所以郭嘉借人是假,要徐济安插心腹是真。对于郭嘉如此识得眼sè的做法徐济有些哭笑不得。
“奉孝想要借谁?”
“波才。”徐济闻言皱起了眉头,他没有想明白郭嘉为什么需要波才,事实上他认为郭嘉会问他借陈到抑或是陈清。
“为何?”徐济的反问很简单,但是郭嘉却必须去解释。
“波将军原本就不适合再人前做事,何况波将军阅历丰富,正可为臂助。嘉虽有信心然则毕竟年幼难以服人,若有波将军在自然能够压制。”这只是表面上的解释,但是徐济还是听出了郭嘉的意思。
不外乎波才是孤家寡人,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正是徐济不择不扣的铁杆心腹,而且如今伤愈不久,徐济尚没有安排波才的职务,也就是说郭嘉的意思就是待自己离开之后将会把这个组织全权交给波才。
但是尽管如此徐济还是不得不拒绝:“人我自然可以借,只是波帅却未必愿意前去,不情不愿的去了只怕不但不能发挥作用反而会耽误事情。”
对于徐济这样的担心郭嘉自然是早有预料:“这事儿主上便不需担心,奉孝自去征询波将军的意思,若是他应下了那主上就放人?”话说到这份上徐济也还真的就无话可说了,毕竟郭嘉这所有的麻烦事情都是在为徐济打算,徐济没道理不领人的情谊。
虽然即便把这个组织交给郭嘉徐济也认为很合适,但郭嘉却认为自己只会掌管一时,这个组织终究不适合由他来管理。信任可不是用来挥霍的,郭嘉很清楚这一点,何况郭嘉还是更喜欢成为决胜千里之外的策士而不是只是身为一个谋官,而牵绊上这个组织的自己显然不可能会有那么多的时间去谋划别的事情。
徐济没有拒绝郭嘉,只是拍着郭嘉稍显消瘦的肩道:“奉孝,如今局势艰难,你多辛苦些。”
对突然多愁善感起来的徐济郭嘉显得很是无奈,但是他却也无话可说,他深知自己眼前这个家伙远没有想象的那么强硬,虽然跟在徐济身边最久的人是陈到,但是郭嘉却敢自称是最为了解他的人。徐济向来给人的印象都是少年老成,喜怒不形于sè,但是鲜有人知道徐济这幅伪装下面又是如何的模样。
也正是由于徐济的这种冷硬的态度导致的,徐济的朋友并不多,颍川故交也仅有荀彧叔侄和郭嘉而已,而鹿门山数年更是没有什么关系好的挚友。也许徐济的才学眼光都叫人钦佩,但是他却有一个很是致命的弱点,重情义。作为朋友这固然是一个极好的朋友,可是作为上位者,徐济则没有那么合格。
情义很可能会让人无法做出最正确的决策,而这一点也是荀彧之前特地嘱咐郭嘉的:“文烈凡事都好,便是太重情义,奉孝当多多帮衬。”郭嘉明白荀彧的担忧是什么,而这也是郭嘉自己的担心,徐济一旦囿于情而做出了失策的决定,很可能会葬送掉他们三人多年的努力。
看着眼前的徐济,郭嘉心下暗暗叹了口气,也许为人主终究不适合徐济,如今看起来这个经历这么许多的家伙仍旧没有放下他这个执着,究竟是好是坏郭嘉不好说,但是他心中却有一种感觉,徐济最终会因为自己对情义的重视而付出代价。
但是现在郭嘉却不能说,不仅是因为郭嘉本身并不想要一个毫无情面可说的朋友,更在于如今他们这个小小的势力里不能有动荡,既然徐济不愿意那么去做,郭嘉并不介意做这个坏人。
暂时放下这些杂乱的想法,郭嘉拱手道:“主上,既然如此,嘉便去了。”
徐济颔首表示自己明白,而看着转身退出房间的郭嘉,徐济幽幽的叹了口气,他当然不是完全看不出郭嘉暗藏的担忧,但是徐济就是这样的人,他认定的事情,即便是错的也会坚持下去,何况自己原本也只有这么数位友人,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徐济不想和这几位挚友之间生出什么芥蒂来。
不提徐济,只说郭嘉告辞之后便立刻前往高顺大营寻找波才。
波才自伤愈醒转之后便一直住在高顺的大营中,虽然徐济没有安排他的职务但是波才却认为自己不能什么都不做。而自己原本就是将军,他虽然身体没有大好但是却坚持先行适应军营的生活,而对于突然上门拜访的郭嘉,波才是很困惑的。
实际上波才并没有见过自己主上这位时常提及的好友,因而在见到郭嘉时也是稍稍吃了一惊,这是个比主上还要年幼的少年,甚至看起来比徐济消瘦的多,但是他却有着和徐济极为相似的气质:冷静,睿智,却暗藏机锋。
郭嘉没有跟波才绕圈子,而是直接提出了自己的意向:“波将军,奉孝有一事相求。”
对于这个自己主上好友摆出这样的态度,波才在惶恐之余却有几分满意,波才不是蠢蛋,自然能够猜出郭嘉多半是先去见过徐济才来见他的,而郭嘉的这个态度说明徐济的意思是根据自己的想法来行事而非要求自己如何如何,这足以说明徐济对于自己的敬重。但是波才却知道徐济对自己的敬重不意味着自己就能够恃宠而骄,于是他恭敬的回答道。
“祭酒大人请说。”而郭嘉这个称呼是徐济安排的,全称是军师祭酒,不外乎是一个参谋之职,但是郭嘉确实地位超然,几乎是徐济之下第二人。
郭嘉没有多余的话,直接说出了自己想要波才加入徐济想要创立的“斥候”组织,而郭嘉嫌弃这个名字太过俗气,是以称之为“幽影”,不过这个名字没能掩盖掉这个组织的灰暗。
而面对这个请求,波才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