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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燕雀哀鸿鹄     无双鬼才txt下载     无双鬼才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十二章:波才与高顺(上)

    在高顺出发前波才自然是有所交代的,其中最重要的无非就是替他打探让他兵败长社的幕后之人的消息。对于这个至今还迷雾重重的人,波才可谓恨之入骨的同时也是极为佩服的,如此轻易的洞察人心,算计自己环环相扣。但是如今他确实做不了太多,但对于这个隐藏在迷雾中的人还是有执念的,因而才会拜托高顺代为了解。

    这也让高顺突然在徐济提到波才之名时感到极为惊讶,因为即便在宛城中也仍有很多黄巾士卒并不清楚波才的真实身份,但是徐济却直接开口道破波才的名字。

    高顺暗暗的深吸一口气,故作坦然的回答道:“徐先生何处此言?波才是颍川渠帅却并非我宛城的渠帅,长社败绩后波帅便不知所踪了。高顺实不知徐先生此言究竟何意。”

    徐济看了一眼高顺,轻笑道:“也罢,说与不说全凭高将军心意。就当是文烈胡言乱语,不如这样,你替我带句话,就说他若是归顺,我可保他不死。韩忠问起就说我还要与二位将军商议,还需时间,让他等着。”这个他是谁,不言自明。

    话到这里显然是送客的意思了,孙坚也做了个“请”的手势,高顺自然是躬身行礼和孙坚一道出去。出了徐济的营帐高顺方才感觉松了口气,这一口气泄了高顺才发觉自己背上已然被冷汗浸透,帐中的少年尽管只有十四岁的年纪,更是个文弱书生,但是气势上却隐隐有一种一切竟在他掌握中的压迫感,似乎在他面前一切都无所遁形,这种压力高顺从未体会过。

    孙坚领着高顺出了营帐之后便笑着回头拍了拍高顺的肩膀,笑道:“高将军,军师是不会为难你的,两军交战还不斩来使,何况如今韩忠已有了投降之意呢。”

    高顺咧嘴露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随即又皱眉缓缓道:“两位将军缘何竟交由一个少年担任主事?是瞧不起我宛城余部否?”高顺显然因为之前被徐济压制了气势而十分不悦,这般做派显然是要找回自己的场子的,毕竟此时的高顺也不过是二十出头血气方刚的年纪。

    孙坚当然了解高顺此时的心理,也就顺了高顺了气:“军师自长社使为将军谋划,数月来无一错漏,你说这样军师岂能不为将军信任?”

    高顺其实也就是想找个台阶下,孙坚把徐济抬得越高他这个台阶就下的越舒服,听罢孙坚的回答高顺也就不再说话,一路沉默的随着孙坚到达营门处。眼见四周无人,孙坚复又回头拍了拍高顺的后背道:“高将军,军师接见你不仅仅是因为他深得二位将军信任,实则是军中对于是否接受投降颇有争议。军师爱才是以起了恻隐之心,军师托我与你交个底,军师对高将军甚为欣赏,他说将军与其在黄巾中途耗年华不如改换门庭。说句心里话,我孙文台钦佩的人极少,军师是一个,高将军你是一个。我亦觉得在黄巾中凭白浪费了年华青chūn还不如及早为自己谋个出路。言尽于此,高将军三思。”

    听罢这话高顺陷入了深思,他当然也思考过自己的未来。他当然不可能随着宛城黄巾的覆灭随之一起消亡,也无法再为黄巾效命了。他还有很多的抱负和志向没能施展,而高顺现在所考虑的问题便只是该投效谁,只有值得投效的人他才能得以施展抱负,否则高顺认为还不如安于平庸。高顺对于汉室殊无半点敬畏,高顺的父母自小就在饥荒中死去,若不是靠着他的师傅抚养他只怕也不过是荒野中的一具枯骨,而他的师傅最终也遭了仇家算计而死,高顺可以说是无亲无故孑然一身,这种遭遇让他绝对不可能对汉室有任何的好感。

    而韩忠得到高顺的回报之后也是无奈至极,毕竟占据主动的是汉军,黄巾如今除了龟缩在内城别无选择。当然,韩忠也没有绝没有半点要与汉军对垒的心思,他如今只想着怎么保全自己的xìng命,至于别的什么,韩忠根本毫不在意。

    而高顺自然也把徐济的话带给了波才。

    波才闻听当时就大惊失sè大呼不可能。高顺当然能够理解,任谁败给一个十四岁少年都会是这样的反应。但是波才无法否认自己的失败,对于波才来说,徐济的这句话使得他颇为纠结,波才承认他有所意动,毕竟是个人都不想死,既然有可能活下去谁想要死呢?这个选择不难,波才当然不蠢,但是问题在于徐济真的能保证自己的安全吗?波才想到朱儁之时心中便只剩下这么一个疑问了。

    宛城黄巾陷入了惶恐,汉军的反应让黄巾对于未卜的前途充满担忧。就犹如此时的波才一般,也许这就是徐济想要的效果,越是拖延就越能磨去反抗的意识。

    而汉军中对于是否接受黄巾的投降也持有对等的两种意见,秦颉和朱儁都认为黄巾不打不足以威慑各方黄巾,而皇甫嵩的意见是接受,理由也很简单,这场战争已经打了两个月,连轴转的士卒确实不能够继续这样强度的作战了。秦颉想要继续打的缘故很简单,他要报仇,黄巾生生把他一个南阳太守打的连治所都丢了,这种事关脸面的事,对于士人来说这比杀了他还难以接受。

    徐济当然很不以为然,这种所谓的名士风度简直就是扯淡,当然徐济是不会说出来的。徐济是不会参与这种决策的,谋士最忌讳的就是参与决策,徐济深知其中三味,只要主将不问,徐济绝不说话,明哲保身永远不会有错,只有置身事外的谋士才能让其投降的对象放心的使用。

    当然,树yù静而风不止,徐济打算是好的,但是显然在这种争执之时,朱儁怎么可能不来征询徐济的意见?

    “文烈,你怎么看待黄巾请降一事?”

    徐济不由心中苦笑,这是推着自己往坑里跳啊,不论自己说什么都必然得罪一方,何况自己对高顺还有几分期待的,徐济心里是赞同皇甫嵩的,但是朱儁的意见显然是想要继续打的。而徐济确信就算自己说接受投降朱儁也不会对自己有什么芥蒂,但是秦颉就未必了,自己这竭心尽力无非是为了晋身。秦颉若是从中作梗不免会生出不必要的麻烦,但是究竟徐济还是倾向于投降的,而他思考的也只不过是怎么说才能尽可能的不去触碰秦颉的敏感的问题。

    徐济这么沉吟半晌方才开口道:“我军自颍川开始,至今转战千里,已有数月。再战并无益处,将军想必知道,卢植将军在巨鹿受挫,只怕也急需支援。”徐济便只说到这里,但是徐济提到了一个很关键的人:卢植。

    卢植一个人扛着张角的主力,而且是在张角的主战场巨鹿,可想而知压力有多大,而作为名义上的下属,皇甫嵩和朱儁必然要考虑到卢植牵扯的黄巾最jīng锐的主力部队,那么显然此时再在宛城这里耗着是极为不智的,必须给予黄巾足够的压力,仅仅限于宛城这一城一地那么根本无法分担卢植的压力。

    念及这一点,朱儁立刻就决定接受韩忠的请降。因为黄巾耗得起,但是汉军却仍旧耗不起。现在如果不接受投降,比黄巾起了死志那么只会更麻烦的把这一万八千汉军死死的拖在宛城。

    汉军其实一直都耗不起,赵宏未死之前,汉军人少耗不起,而此时汉军是耗不起时间,朱儁想到自己按下的那一道催促自己尽快攻克宛城的圣旨就胆寒,自己想尽全功却全然忽略了可能存在的祸事,即便灵帝不会因为朱儁迟滞进攻就要他xìng命,但是革官去职是免不了的。

    朱儁和皇甫嵩的决定一致之后就简单了,毕竟这部汉军的主将是他们二人,秦颉的意见几乎是被忽略不计的,毕竟是被黄巾占据治所的郡守,不论原因是什么,失了治所却还能活下来,即便是他斩杀了张曼成也掩盖不了他的作战失利,而仅这一条就足以让人看不起他了。

    很快的,朱儁和皇甫嵩接受韩忠投降的消息就抵达宛城内部,黄巾为之松了一口气,之前虽然韩忠请降,但是汉军没有接受,双方仍然处于紧张的敌对,这对于主将阵亡的黄巾的神经来说无疑是巨大的压力,而如今汉军接受投降那么意味着战争状态的解除,这对于紧绷许久的黄巾来说无疑是巨大的轻松。

    负责接手降军的是孙坚和曹cāo,他们需要从剩余的黄巾中挑选出士卒补充到汉军中,毕竟转战两郡的朱儁和皇甫嵩部的士卒损失也并不小,可以说朱儁部只余下了大概一半,秦颉和徐璆所部的士卒定然是不可能编入朱儁和皇甫嵩的麾下的。徐璆在朱儁和皇甫嵩接受黄巾投降后就率部回转荆州了,毕竟他还是刺史,不能长时间离开自己的治所,战事结束他自然也就回去了,而秦颉则等待皇甫嵩和朱儁整顿完毕之后接手南阳之后的守备。

    当然这一切徐济都并不关心,他在意的人只有两个:波才和高顺。波才通过高顺要求和徐济面谈,徐济就预料到波才已经有了降意,而波才在担心什么徐济当然是清楚的。

    波才和徐济的第一次正面相见,是在宛城的一间小酒肆,原先的店家早就不知所踪,酒水是陈到弄来的,据说是他硬生生从孙坚那里强抢来的。

    此刻坐在徐济对面的波才不复长社之时那般的意气风发,踌躇满志,自毁其容留下的刀疤颇有几分狰狞,徐济身后站着陈到,波才身侧坐着高顺。

    徐济示意二人举杯,说道:“说来倒是感叹际遇多变,昨rì还是刀兵相向,今rì却同席饮酒。端的是世事无常。”说罢微笑着自饮一杯。

    波才闷声道:“徐先生自然是有闲情逸致感叹的,只是我与高将军俱为败军之将,谈不上这等雅兴。”

    徐济倒也不生气,波才对他有怨念是正常的,自己算计他无数回,可以说沦落到如今这般扯淡模样多半也都是徐济的“功劳”,是以徐济也只是轻笑回问道:“我托高将军代为传达的,波将军思虑的如何了?”

    波才伸手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也不管烫嘴,一大口喝尽后,呼出一口热气道:“你又如何保我xìng命周全?我手下还有数百肯为我效死命的弟兄,你,真做得了主?”

    听完这话徐济笑了,波才其实已经有了投降之意,只是却对徐济极为不放心,这是使了激将法要徐济给他一个保证。

    “徐济自有办法。”

    “愿闻其详。”

    高顺从一开始便没有说话,此时终于开口问了第一句。

    徐济笑道:“也不高明,不过是改名换姓罢了。”

    波才当然明白不会这么简单,于是干脆就摆明了车马:“波才愿降,但是只求能保住我这三百兄弟的xìng命,先生有何指教,请直言相告。”波才不想再弯弯绕绕了,既然是要降,那不如干脆一点,省的给自己找麻烦。

    徐济看着波才脸上的刀疤,低声道:“投效我,就说是我的私兵,有陈到和我在,没有人敢为难你。”

    波才暮然笑了,一边笑着一边问道:“何以如此看得起波才?波才不过黄巾贼寇,如何能让声名鹊起的徐军师包庇我?”

    徐济也笑了:“老实说,文烈能算计将军是占了隐在暗处的便宜,将军能击败朱将军足见胸中暗藏甲兵,既然将军此时无路可走,徐济岂能不占便宜?”

    “你能保证朱儁那老儿不杀我?”

    徐济傲然道:“愿以xìng命相易,若是朱儁对将军刀兵相向,徐济必杀之而后自戕以谢不能信守诺言之罪!”

    波才再次举杯一饮而尽,深吸一口气,长身离席跪倒在地:“如此,波才,拜见主上。”

    徐济赶忙起身离席搀起波才:“将军,使不得,小子今年方才十四,怕是受不起将军大礼。”

    波才淡然回答道:“身为臣下,自当有臣下之道。如今再无黄巾波才,只有主上手下一老卒而已。”

    徐济苦笑轻抚波才背道:“将军,委屈你了,从今rì起便不能以本名示人了。”

    波才豪迈笑道:“如今某也不过二十有八,还有大把时间去闯出个名堂来。主上,不必为我忧心。”

    徐济沉吟半晌,道:“你便暂时扮作我家臣,姓徐名浩,我再赐你一字,元义。待时机成熟再改回本命罢。”

    波才拱手谢过后,徐济便令他速去召集他的老兄弟,若是等曹cāo和孙坚清点完了人数,只怕从这两个家伙手上要人就难了,波才自然深知此理,他也深知自己新投徐济,自然是要把事情做得漂亮些的,雷厉风行的便去了。陈到也随波才一道去了,毕竟陈到还挂着个校尉的名号,在汉军里还是有些用处的。

    而此时酒肆里只剩下沉静坐在桌上的高顺和他对面一脸平静的徐济。

第四十三章:波才和高顺(下)

    徐济看着眼前这个沉默不语的铁面将军,笑道:“波才已经投效我了,高将军又作何选择呢?”

    高顺没有回答,只是解下了自己披带整齐的甲胄,露出赤膊的上身,被盔甲和衣物包裹下的身躯上遍布伤痕,高顺轻描淡写的说道:“这是高顺从记事起至今还活着的凭借,高顺这条命是这么来的。”

    徐济再次举起杯,示意高顺饮酒,看见高顺拒绝后也不生气,独自饮尽后缓缓脱下自己的儒生服,露出背上的刀疤道:“乱世人命轻贱,不外如是。徐济出身卑贱,侥幸得以存活至今。人世间多艰难,不是我杀人便是人杀我。高将军,我说的可对?”

    高顺点头没有说话。徐济继续说道:“将军贞节烈士也,自不当委身事贼。但说到底,黄巾在徐济眼里却不是贼,无非只是求个温饱的可怜的黎民百姓,徐济窃以为社稷崩坏的惩罚不应由百姓承受,奈何世道便是如此。无论盛世乱世,苦的,只是百姓罢了。”

    叹了口气,徐济继续说道:“徐济亦不愿戕害黎民百姓,奈何出身卑鄙,身无功名更无倚仗,有谋无权,不外是为人作嫁罢了。”

    “徐先生年方十四,尚有大把时光,还有期盼。可是黎民时时受苦,复将若何,有趣何处求得希望?”

    “不变则不便,不便则苦。”

    “何为变,何谓便?”

    徐济以手指杯中的酒:“黎民如水,皇帝为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高顺眼中光芒一闪:“当如何?”

    徐济又笑道:“臣下以直谏,以理服。”

    高顺再问:“若其不从,又如何?”

    徐济大笑:“天下之大,有德者居之。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高顺听罢也大笑,就这么跪倒在地:“若是先生治之,何为?”

    “文臣不贪财,武将不畏死。则天下定也。”

    听罢高顺起身离席拜倒:“愿为主上效死!”

    徐济也是大笑道:“我得高将军犹如刘邦得樊哙啊。”

    此时朱儁和皇甫嵩自然是没有时间管徐济的,徐济收服波才和高顺两人虽然做的不算隐秘,但也的确不甚为人所重,波才并不为人熟知,高顺更是几乎籍籍无名,除了徐济之外晓得他厉害的也便只有一个孙坚,当然徐济是很期待孙坚知晓自己收服高顺后他会作何反应。毕竟孙坚是十分看重高顺的,十分的钦佩高顺练兵的能力,被徐济抢先一步收服,显然他必然是极为不爽的。

    秦颉对于接受黄巾投降是颇有微词的,但是毕竟有卢植这个大名头压着,他也不好反对,并且朱儁和皇甫嵩在降军中抽调士卒显然啊是为继续作战做准备的,既然他们没有长驻宛城的意向,对于秦颉来说已经是一件让他很是庆幸的事了。

    当然朱儁还是有执念的,那个执念就是不能亲手斩杀波才。

    而当徐济面见朱儁时说出波才已经死了的消息时,朱儁真的有几分怒气了,徐济私底下的小动作就算瞒过了大多数人也肯定瞒不过身为主将的朱儁的,他当然清楚波才此时就在徐济麾下。也当然明白徐济是铁了心要保波才了。

    “文烈,你我都是明白人,你何苦要为这必死之人求一条生路?”朱儁说的苦口婆心。

    徐济回答的风轻云淡:“既然将军要摊开说个明白,徐济也交个底。如今世上已无波才,唯有徐济家臣徐元义。”

    “文烈是铁了心要保住波才了?”

    徐济突然咧嘴笑了:“将军,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文烈说出口的话,绝无改口不认的道理,此乃立身之本。”

    朱儁深深看了徐济一眼,叹了口气道:“文烈,此事我可以不去计较,但是你xìng子着实太过放肆。少不得rì后吃亏啊。”

    徐济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双手,轻声说道:“徐济一生只求无愧天地,是非功过自有人去评说。徐济的脾气将军想必是知道的,文烈不事权贵,不求闻达,荒野村夫寥寥一生又何如?到头来尽是冢中枯骨,生不带来死不带走的权势荣华,要之,又有何用?”

    朱儁点头道:“也好,既然你早有准备那就好。我与义真已经上表为你请功,不rì就会有消息,为了还你长社解围的情谊,我会尽力为你求得一官半职。”

    徐济笑了,朱儁这话里话外的意思简单明了,他欠徐济一个人情,还了这个人情便两不相欠,朱儁无非是要跟徐济了断个清楚明白,不想有半点的牵连。徐济当然能够理解,毕竟自己的确是包庇贼寇的人,朱儁肯为自己隐瞒已经不易,何况自己包庇的人正是朱儁yù杀之而后快的人,就更不用提还要为徐济求来官职,可以说朱儁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徐济恭敬行礼道谢:“多谢将军,文烈向来率xìng而为,惹出这许多麻烦,忘将军见谅。”

    朱儁没有回答,只是沉默的挥挥手示意徐济离开。

    徐济再次行礼:“徐济还有最后一句话,将军xìng子刚烈,然世事多无常,怕是会遭人妒恨。将军还需谨慎。”说罢躬身退出了朱儁的大帐。

    待徐济走远后,朱儁营帐中的屏风后转出一人,正是皇甫嵩。皇甫嵩看了看朱儁有些黯然的脸sè,摇头笑道:“何苦这般不开心?文烈毕竟是少年心xìng,总有些任xìng的。”

    朱儁摇头道:“我却并非因为波才之事而不悦,实则我今rì始看出文烈心xìng和志向的端倪。因而才这般不悦。”

    皇甫嵩奇道:“哦?你看得透这小子?”

    “看不透,却看到了端倪,而这些,也是他想让我看到的。”朱儁摇头苦笑道。

    “那却又是什么?”

    朱儁神情严肃的道:“他无所谓别人算计和阻碍,说得上是自我之极”

    皇甫嵩细细念叨数遍勃然sè变:“文烈yù学黄巢乎?”

    朱儁看皇甫嵩如此反而失笑了:“却也不至于,只是文烈话里话外的意思便是不yù为人横加干预,但是非对错他心中还是有数的。”

    皇甫嵩也笑道:“那还不是少年心xìng吗?且看,我观文烈胸中对自己早有谋划,我倒想看看他能走得多远。”

    朱儁摇头轻笑不再说话,他还有一句话没有说,那便是徐济是寒门出身,而且从未得到过世家子弟的待遇,而这种有真才实学的寒门士子一旦心高气傲了,那什么皇室恩宠都打消不了那一颗不为所动的坚定的心。之所以朱儁不说,理由也只有一个,这只是他自己的感觉,没有证据更无半点凭借,而且徐济究竟拿捏怎么样的心理,朱儁也不敢确定。

    但愿是我误会了,朱儁心中默默念叨道。

    宛城的战事也就到此告一段落了,此时奏章已经送去,全军也就在宛城等待灵帝的诏令。不得不说此次灵帝的反应速度出奇的快,就在第五天,灵帝的诏令就到了。

    皇甫嵩得到新的调任,将会率部前往东郡剿灭黄巾,从侧面为卢植减少压力,朱儁则奉诏令率部返回拱卫洛阳。曹cāo被迁为济南相,也即是说曹cāo脱去军职转为文职,而孙坚则被擢用为朱儁的别部司马一道返京。而徐济则没有具体的安排,只是在最末提了一句“颍川徐济,随朱儁同返”。

    从这道诏令就看的出尽管都是战功卓著,徐济的功劳甚至要在诸人之上,但是却不予明确的任用,而曹cāo因为祖父是十常侍中的曹腾直接治理一方,孙坚可谓宛城第一功也不过是别部司马的位置,而这也的确让朱儁很难指责徐济的心理有什么不对,功赏罪罚,可谓是天经地义,但是灵帝显然并不是以谁的功劳最大谁的奖赏就多的方式来行事的。

    这也让曹cāo对徐济感到十分的不忿,曹cāo本人是不大看得起这种依靠裙带关系的事情的,尽管他也是受益者。甚至早年时候的曹cāo自己就是刚正不阿的代表,甚至棒杀同为十常侍的蹇硕的叔父,足以看出曹cāo对于权贵的藐视。

    不过徐济自己倒是无所谓,他只需要名望便足矣,没人能否定他在颍川和南阳征伐中的作用,而这对于徐济来说便已经足够,而至于什么官职,徐济的心态很好,所谓得之我幸,失之我命。能够得到高顺和波才的投效对于徐济就已经是巨大的收获了。

    而且高顺还抽调了他麾下最jīng锐的三百人充作徐济的近卫,这可是rì后的陷阵营啊,徐济想到这里就不由得心生一种自得之意。

    波才如今放下了执念和负担,原先有些yīn鸷的脸上也多了笑容,他的那帮老兄弟也被徐济安置到颍川去了,如今他负责的是指导陈到,虽然陈到跟着曹cāo也学了不少,但是毕竟时rì还少,而波才虽然是野路子,但却都是实打实真正战阵里摸爬滚打出来的经验。陈到现在只觉得自己时间不够用,骑军还好,毕竟没有太成规模的军队。而歩军则不同,高顺这个未成熟的练兵大家正是有许多奇思妙想的时候,陈到正好用来做假象对手,而波才老于战阵正好拾缺补漏,陈到每天只觉得被高顺折磨的死去活来。尤其是在徐济鼓捣出了那个叫做沙盘的东西之后。

    这个东西对于身为战将的高顺是极为喜爱的,这个沙盘无疑比地图更加的生动形象,但是陈到对此却颇有几分不知所谓。而徐济鼓捣出这个东西的缘故无非是给自己的麾下将来要独当一面的将领一个观念,那便是了解地形的重要xìng,而波才对徐济的这个发明更是惊为天人,若是掌握这个,则不再因为不熟悉地理而受制于人。即便是在并非自己熟悉的地方作战却也犹如地头蛇一样,这是多么巨大的优势?

    当然,这件秘密的武器是瞒着朱儁的,徐济看得出朱儁对自己的提防,不过这也是徐济想要的,他并不想太早被归入谁的派系,只有左右逢源才能获得最大的收益。

    不过左右逢源也同样存在着巨大的风险,若是不小心得罪了两边,只怕登时就会被碾为齑粉。无论是外戚还是宦官都拥有轻易碾压徐济的诠释,徐济唯一的凭借就是他自己的头脑。

第四十四章:去向何方?

    时至朱儁率部返回洛阳已经是七月过半,这期间皇甫嵩独自领军在东郡取得大胜,击杀黄巾多达万余,成功夺回东郡。而这个消息大大安抚了灵帝焦虑的心,尽管此时他的天下正经历着内忧外患,但是振奋人心的胜利还是给岌岌可危的汉室和刘宏带去了喘息的空间。

    徐济此时已经不再关注局势了,此时的局势很简单:张角被卢植死死拖住,而且张角必然不会是卢植这种久经战阵的宿将对手,那么在巨鹿的黄巾主力,也是战斗力最强的黄巾被牵扯住了,颍川和南阳的黄巾又几乎被全部剿灭,那么洛阳周边数郡的黄巾都翻不出什么大浪来了。徐济如今考虑的就是自己的未来将会去向何处了。

    徐济面临的选择有两种:留在洛阳或者争取外放。这两种选择都是有好有坏的,留在洛阳自然就有更多的机会,也同样有更多结交权贵的机会,毕竟洛阳是dì dū,也是权贵集中的中心。而劣势也很明显,自己是寒门,没有可以依靠的家族力量,那么只能选择外戚或者宦官一方投靠,而徐济却并不想太早的牵扯上党派之争,也不想让自己被打上某一方的标记。自己的力量还是太弱小,对于这两方的庞然大物来说自己只不过是炮灰一般的存在。那么外放呢?好处显而易见,首先是自己不会被束缚和掣肘,实际上灵帝对各地的实际控制权并不强,也就是说徐济几乎可以说是在自己玩自己的,完全可以dú lì存在自己发展。同样的,暗地积攒自己的实力,这样我是徐济想要做的。当然这也并不是没有坏处,外放为官第一点就是不确定自己会被调派到哪里,而且自己手头上的资源是否能够支撑起一地的事务呢?大门不论如何外放对于此时的徐济来说无疑是最佳的选择。

    当然徐济也清楚现在自己想的这些都是无谓的杞人忧天,但正所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徐济还是希望能早作准备,徐济需要的是尽量去争取机会。那么狠显然能够帮助徐济的也只能是朱儁了,毕竟能为徐济说话也会为徐济说话的人,如今便只剩下朱儁了、

    对于徐济这一次的到访,朱儁早有预料,他了解徐济的xìng格,这是个善于把握时机的人,这一点很多人都知道,但是朱儁却还知道徐济最喜欢提前预备好应变的措施,无论任何情况和局面,徐济都会有先手的安排,这一次的来访怕也正是徐济想要为自己的未来谋划了。

    朱儁在正厅接见了徐济。虽然已经脱离了战场,但是不论徐济还是朱儁都保持着军营的风格,雷厉风行,徐济没有跟朱儁绕弯弯,而是单刀直入直奔主题:“将军,文烈不想留在洛阳。”

    朱儁料到徐济必然会这么说了,因为此时的洛阳着实混乱,尽管迫于黄巾和边患外戚和宦官选择了合作,但是双方毕竟存在不可调和的矛盾,虽然不再大规模的对抗和争端,但是仍旧存在摩擦,这种环境的确不适合徐济这样一个没有背景的寒门士子。但是朱儁仍然还是故意问道:“为何不愿留在洛阳,dì dū所在,想必于文烈也会有更多的机会啊。”

    徐济自嘲的笑了笑说道:“xìng命都不知能否保全何来机会?便是有机会徐济只怕也是消受不起的。”

    “莫非忧心外戚和宦官乎?若是如此,朱儁可以担保洛阳的士人断然不会放任他们为难你的。”朱儁当然不傻,他在试探徐济的内心想法究竟是什么。

    徐济嘴角勾起了嘲讽的味道:“将军这话就说的太大了,徐济一介颍川无名寒门,洛阳世族高门大户,断然是看不上徐济的,又如何会为徐济仗义执言?徐济自问还没有那般的身份地位。再看如今局势稍定外戚与宦官就开始你争我夺,徐济着实不想卷入两党的争端,若是留任洛阳还不若弃官归乡为好。”徐济是铁了心不会留下的,洛阳城内如今乱成一团,宦官和外戚相互谋划算计,相互侵轧,显然是矛盾rì深,徐济不认为自己留在洛阳还能超然的置身事外,而参与这样的事,几乎随时面对着巨大的危险。

    朱儁试探到这里也明白了,徐济的确是出于自保而不愿久留洛阳。说实话,朱儁自己也不想留在洛阳,但是身为新任的右车骑将军,自己尚且没有得到新的任命之前是没有办法脱身而去的,在洛阳这个权利中心,一步走错可能就是身死族灭的下场。外戚和宦官的争斗愈演愈烈,想要明哲保身也越来越困难,念及自己都应付的十分吃力,朱儁也能够理解徐济对于洛阳的抗拒了:“文烈yù前往何处安身?”

    显然朱儁问的是徐济想要去何处任职,而徐济对此也是有自己的考量的,首先不能是颍川,因为通过郭嘉的谋划几乎可以说颍川已经是徐济的囊中之物,但是明面上徐济当然不会暴露出这一点,没有必要浪费资源给自己一个颍川郡的官面身份,反正天下大乱之时谁手里兵马多谁就有话语权。而想要与颍川呼应,最好的无疑是南阳,但是一想到秦颉,徐济就只能打消这个念头,若是自己真被遣往南阳秦颉必然不会让自己好过。那么次之的选择就是汝南了,但是同样存在一个问题:汝南是袁氏的起家之地,势力庞大,徐济也没有办法解决袁氏这个庞然大物。那么选择就更少了,徐济唯一还能够选择的便只是饱经黄巾肆虐后残破的陈留,这也算是不错的选择,但是朱儁却未必能为徐济争取到这里,徐济的年纪始终是个问题。但是忋还是决定试一试。徐济脑海中来来去去思考这么许多其实也就是几个呼吸间的事,这边想好了之后徐济终于是开口了:“文烈不yù离家太远,毕竟还有父母要照拂。最好还是能留在豫州。”

    朱儁当然不知道徐济其实在已经来来去去取舍了许多地方,他也在思考豫州还有什么郡县有空缺能留给徐济,思来想去也不见结果,索xìng再次问道:“文烈想必早有计较,不如你说说看。”

    徐济沉吟道:“文烈本想能够在南阳抑或是汝南的,只是多少都有些不太方便,唯一还能考虑的便只剩下陈留了。”

    对于徐济所说的不太方便,朱儁也几乎都能想到,但是同样存在问题,怎么安排呢?选择不少,但是都必然会侵犯既得利者的利益,而徐济显然难以承受报复,徐济一无背景二无靠山,那么显然势必无法对抗世族的给予的压力,陈留似乎变成了唯一的也是最好的选择了。

    当然这也不是两人商议好了就能定下来的事情,徐济当然希望就能够安置在陈留,一则是距离颍川不远,二则是陈留这里虽然遭黄巾之祸严重,但毕竟底子还在,徐济有自信在天下大乱之前给打造出足够jīng锐的部队和足够坚固的防线。但是做决策的终归不是徐济或者皇甫嵩,如今朝堂之上的人事任命都是双方互相妥协的结果,徐济自问自己这样的小角sè是不入眼的存在,很可能只是给自己一个孝廉的身份作为安慰奖一样的对待,所以自己的官职终究还是落在朱儁身上。

    这并不容易,可以说如今朝堂之上即便是贵为皇帝的刘宏也无法事事都顺心如意大至军国大事,小至他换一个当值的小黄门都难以称心,而灵帝对此也无可奈何,外戚和宦官的争权在汉时几乎代代不断,皇帝强势便能压下双方的争端,而一旦皇帝软弱双方便几乎不会皇帝太当回事,尽管灵帝想做一个好皇帝,但是汉室本来就是大厦将倾,而刘宏本身也并非是那种雄才大略的雄主,只能让本来就从根部腐朽的大汉王朝更加的不堪。

    很多时候刘宏也很无奈和无力,他即便做不到汉武帝那般但是至少能做一个守成之主,却接受的是个烂摊子。徐济觉得刘宏是个可怜人,空有抱负和理想,却无奈被现实打击的无能为力,但是灵帝最后的荒yín无道,卖官鬻爵徐济却颇为不赞同,刘宏身为一国之君,在自己理想破灭后的做法和选择徐济能够理解却无法接受。

    徐济从来坚信命运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徐济从来是抗争的。不服输,不认命,活着就要比别人更耀眼。徐济的本xìng是暴烈的,只是他的经历和阅历让他把自己的那一面很好的放在最深处。刘宏选择自暴自弃的自己毁掉自己手里的大好河山,这是他的选择,但是真的没有一点希望吗?固然是有的,只不过是艰难和渺茫的,而刘宏在没有走出第一步之时就害怕的退缩了。徐济瞧不起这样的决定。

    徐济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该去做什么,他从来没有放弃过自己想要做的事,再小的一步也是前进,而这种感觉,徐济相信刘宏是无法了解的。

    而很快,徐济就等到了他一直等待着关于他的安排:“举徐济为孝廉,念其破黄巾有功,紧破格擢用,令其为陈留县督邮。”可以说这已经大大出乎徐济的意料了,不仅给了徐济名正言顺的孝廉身份,竟然真的把他外放到了陈留,可想而知这件事朱儁定然花费了不小的力气,不过这对于朱儁来说算不上什么太麻烦的事,因为朱儁被迁为光禄大夫,增邑五千,改封钱塘侯,加位特进。相比于朱儁的加官进爵,徐济在这份封赏名单里是最不起眼的,陈留不过是黄巾肆虐后留下的一个百业待兴的破败县城,而徐济还只是孝廉,与朱儁和皇甫嵩的封赏相较来说只不过微不足道的小事。

    可以说这次灵帝是大放血了,朱儁的这个钱塘侯他少说也要卖个两千万钱,足以见刘宏对于朱儁此次取胜是极为满意的。而出奇的外戚和宦官集体都不对朱儁有什么的反应。

    不过想想也是正常的,朱儁毕竟是取得大捷而还的,没有理由和借口对他动手,何况此时朱儁正处于峰顶浪尖的阶段,而刻意令要针对朱儁只会弄的与刘宏生出矛盾,对于外戚和宦官这两方都需要皇帝的实力来说,这是不值得的,于是干脆也就随朱儁去了。

    而这也正好便宜了徐济,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了自己想要的。这比徐济预想的还要简单许多,当然,任命下了徐济几乎立刻就决定离开洛阳。

    夜长梦多,洛阳留的越久变故就越多,徐济恨不得插上翅膀立刻离开,无奈孙坚还是要为自己送别。

第四十五章:安置

    徐济和孙坚的关系纯粹是战阵之间的打拼出来的袍泽之情。孙坚得知徐济外放为官,为他感到喜悦的同时也颇有几分惋惜,毕竟不能一同共事了。但是尽管情绪复杂,作为朋友送行还是要的。而徐济自然也不能推却。

    当然这并不会耽搁徐济太多的时间,但是由于害怕横生枝节,孙坚的送别在徐济的要求之下便很简单,列席的只有孙坚,黄盖和程普。徐济当然也只带了陈到和高顺,不过徐济其实想带的是波才,然而此时波才还是不适合出现在这种场合的。当然徐济还是带着点恶趣味的,他带着高顺就是恶心孙坚的。

    孙坚在返回洛阳的路途中好几回就抱怨徐济抢在他之前收服高顺的行为,这显然让孙坚极为不满。毕竟孙坚是亲自体会过的,高顺厉害的不只是个人武力,更是他一手训练的那数百士卒,而今全部落入徐济彀中,这叫孙坚怎么泰然处之?当然孙坚在抱怨之余也是很为徐济高兴的,毕竟徐济这陈留督邮的职位也算是正式的步入仕途,徐济身边有高顺这样的将领也能保证他小小年纪不会遭人欺辱。孙坚甚至还调笑徐济的仕途起点颇高,孙坚自己本身也希望能够被外放治理一方的,但是显然朱儁还是把他视为武官而留在军中了。

    而对于孙坚,徐济的心理也是极为复杂的。孙坚是英雄,徐济并不否认这一点,但是孙坚本人或许没有意识到,在乱世之中,英雄从来都是被牺牲的那一个。而英雄之所以被人赞颂也不外是因为他们不美好的结局。但是徐济确切的了解那是孙坚自己选择的道路,他不会阻止也无法阻止。因为孙坚和徐济某种程度上是同一种类型的人,一旦选择了道路,便是一条路走到底,不论如何都会坚定的走下去。这倒是也有好有坏,徐济并不认为孙坚能够了解自己走的这条道路究竟通往何方。

    而六人饮罢酒徐济也立即动身前往陈留,徐济对于洛阳是半刻都不愿多加停留。

    再说此时的颖yīn,颍川的治所。郭嘉得到了徐谦带回来的数百老卒后更是有几分如虎添翼的感觉,而波才的几百老部下的到来给了郭嘉更多的施展空间。八百人的阵仗对于一个小家族来说就几乎是全部的私兵了,而徐济不动声sè的在数月之内召集了这么多的士卒,在以战养战的方式之下不但粮草充足而且战斗力惊人。而且徐济得到的这些并不是没有战场经验的新兵,而是经历战场刀兵磨砺还存活下来的jīng锐,是见过血杀过人的狠辣角sè。郭嘉自信凭借这八百余人几乎可以碾压整个颖yīn的中小型世家,即便是面对荀家郭嘉也并不认为没有一战之力。可以说郭嘉此时是最为chūn风得意的时候,但是郭嘉深知徐济的这盘棋下的有多大,此时还不是发作的时候,因而尽管表面还是按兵不动,但是郭嘉却开始让暗棋一步一步的安置到自己需要的位置,首当其冲的就是取得颍川治所颖yīn的实际控制权,而这并不难。之前黄巾的动乱虽然还没有对颖yīn造成什么实际xìng的巨大冲击,但是文太守仍然十分怕死的征召了不少的士卒用以守城,所以事实上颖yīn的守备已经被扩招不少,而新加入的守备中的大部分都是徐济麾下的士卒,也即是说只需要一声令下,徐济就能轻松控制颖yīn的守备,甚至可以直接威胁太守府,这是徐济的最后一手后手。

    谋夺颍川其实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这里世族豪族林立,徐济知道自己的生存空间十分狭小,但徐济仍然需要一个能够提供良好发展环境的后方,颍川即便不能长时间被自己占据但是作为一段时间里的后方还是没问题的,甚至说如果是只是暂时作为自己的后方没有地方比颍川更好的了。

    徐济真正目的其实是想要的收编流窜在兖州各郡县的黄巾为己用,壮大自己的实力之后谋图占据青州作为自己真正的后方,再行谋划天下。这个策略如果能够成功的变成现实,那么徐济将会在短短的三到五年内获得一个稳定的后方和足够强大的势力集团,这已经是一个从无到有的巨大布局了。

    徐济已经开始用一个上位者的方式来看待和处理问题了,他的思维方式仍旧是谋士,但是决策之时却又是上位者。徐济如今还处于最基本的原始积累阶段,尽管手下人才不少但是却缺乏最基本的稳定地盘,现在徐济走的每一步都可能让他跌入万丈深渊。

    不论是近在眼前的谋夺颍川还是之后的兖州战略,这些都会给他带来巨大收益的同时伴随着同样巨大的风险。尤其是徐济侵吞青州的计划,这几乎是公然的藐视汉室的法令和尊严,这种等同于公然割据的做法必将引火烧身,至少在局势真的被人搅乱之前,自己都要小心谨慎。徐济相信自己的谋划若是出了半点差池就是身败名裂的惨淡下场,但是无论是郭嘉还是荀彧叔侄都无法否认这个计划的巨大收益,因为如今割据的局面已经初步形成了,韩遂边章在西凉自成一方,朝廷拿他们也没有太好的办法。西蜀更是在汉中的保护下几乎与外界隔绝,公孙瓒在北疆也隐隐成势,虽然天下还没有大乱,但是却已经显露出了群雄割据的端倪。

    徐济在不断增强自己实力的同时也还需要安静的等待机会,只有大鱼把水搅混了徐济这条小鱼才能乘机吞并比他更小的虾米,但是青州却不是小鱼小虾。徐济这一次是在进行一场豪赌,成功了徐济便大势在握,败了徐济便是身败名裂的下场。

    当然这也是郭嘉为何小心谨慎的缘故,颍川的世族谋划的黄巾事件迫使灵帝取消了党锢,而急于夺回权利的他们又怎么会容许徐济这样不亚于虎口夺食的行为?郭嘉很享受这种博弈的乐趣,他和徐济谋划的是硬生生从士族手中抢下一块肥肉。而且这盘棋,郭嘉的局面出乎意料的好,那么隐藏在暗处的野兽是不是也该亮出自己锋利的獠牙了呢?郭嘉这么想到。

    徐济的谋划已经慢慢显露出雏形了,早先布置在颖yīn的暗棋在郭嘉的调度下被安置到了合适的地方,眼下需要的只是合适的时机和足够的资本。郭嘉同时也是在等待徐济的确切消息,徐济会被安置到何处也决定了郭嘉下一步该采取什么样策略。

    很快徐济传来他将前往陈留担任督邮的消息,郭嘉立刻便开始行动了,徐济虽然尚且没有抵达但是不妨碍郭嘉的行动,这也是徐济的意思,他希望自己抵达之时就能很快的开始行动,那么当然需要倚仗郭嘉的安排。郭嘉要做的很简单,找出会给徐济带来麻烦的障碍,徐济会亲自解决这么麻烦。

    再说此时北中郎将卢植稳健的步步为营已经数次挫败了张角,张角被迫率军退守广宗。至徐济得到消息时卢植已经率军包围广宗县城。徐济对于如今的局面感到颇为乐观,卢植想必不rì就能击败张角。但是徐济很快就得到了坏消息。

    刘宏派小黄门左丰前往劳军,左丰这人是什么身份?他是十常侍的铁杆,而且为人十分贪财,知晓是他前来之时卢植军中便有人劝诫卢植行贿左丰以避免麻烦,但是卢植的xìng子向来是刚正不阿的,又怎么可能屈服?再者卢植一向为官清廉,没有积蓄。是以在左丰暗示卢植行贿之时卢植冷然回答道:“卢植久在军中,不知有此规矩。然军粮尚缺,安有余钱奉承天使?”左丰求财不得于是心中暗恨卢植,并没有当场发作而是赔笑不再提此事,但是左丰在回洛阳后立刻便向刘宏诬告卢植畏敌不前。灵帝在不求证的情况下轻信了左丰,于是在大怒之下撤去了卢植的职务,并以囚车押送返回洛阳,处以减死罪一等。而接替卢植的人便是董卓。

    朝廷拜董卓为东中郎将,接手卢植在冀州的军务,全权负责平定冀州的黄巾。

    徐济知晓此事不禁笑了,董卓是什么人?是征讨并州反叛的羌人的强人,说白了就是粗野的地方豪强。尽管他官至并州刺史,但是对于中原的缺乏了解只怕会吃大亏。而这也让徐济对他的结局很是不看好。果不其然,在卢植被卸职押解回洛阳的路上,新官上任的董卓便轻敌冒进遭遇大败,损失惨重,董卓自己也几乎丧命。灵帝闻听这个消息在盛怒之下又革了董卓的官职,将董卓贬回陇西不提。

    而张角定然是不能放任不管的,于是在东郡取得大捷的皇甫嵩火线上任,直接被刘宏调往广宗前线接手征讨张角的一切事宜。

    而就这此时,徐济终于在历时半月后到达陈留了。此时徐济方才得知自己的长官也是因军功而新近上任的张邈,。济到任时张邈尚在路上,徐济无奈之下只得先接手督邮的工作并且暂代张邈处理事务。

    徐济之所以对督邮这个职位不抗拒甚至还颇有几分惊喜的重要原因便是督邮是可以掌兵的,也即是说这不是单纯的文职,除了奉诏缉捕和录送囚徒之外,还负有巡行诸县的职责。而且陈留新遭黄巾荼毒,原先的官吏早就死的死,没死的也逃的也不知所踪了。也就是偌大陈留国如今只有他一个督邮。显然徐济不可能一个人就行巡县之事,何况巡县不是小事,必然需要报备太守知。而如今张邈还未到任,徐济无法即时开始他的巡县工作,只得先从政务开始入手。

    陈留郡虽然是郡,但是百姓通常都呼为陈留国,太守的治所自然就在陈留县,而徐济所任的督邮也是有治所的,徐济自然不会找不自在的和自己顶头上司选择同一个治所,不仅使对他不敬也让自己事事都会被太守府的官员掣肘。而陈留辖下16县,陈留县已经被排除,那么剩下的15县里徐济自然是要挑选最好的位置治之。毕竟如今陈留只有他一个督邮,显然以陈留的规模至少需要两位督邮,分为督之。徐济自然要趁着自己有便利的时候早早的选好才是。

    问题又来了,现在徐济不是没得选而是选择太难了,现在在陈留国内他的官职几乎就是最大的了,而且有高顺的护卫,安全方面也没有问题。唯一的问题是徐济在纠结究竟该怎么定位自己的位置,是否真的要自己一个人但仍督邮呢?徐济在选择自己的治所上也犯起了难,事实上督邮尽管官轻但是却手掌大权,只要是陈留郡内的事务徐济这个督邮都能管,朱儁为徐济谋划的这个职位可以说是用心良苦,徐济这个督邮的位置既不为人时常注意却又能掌握实际的权利。这无疑是徐济最为想要的了。

    即便是张邈,只要有违背法度的地方徐济一样可以弹劾他。所以徐济几乎可以肯定张邈必然不会为难自己,只要自己不挑战他的权威想必张邈是绝对不会没事找事的来招惹徐济的。那么徐济显然可以更加放肆一点的来选择更符合他要求的选项。因而徐济决意即便张邈届时再另行认命一个督邮徐济也要将他架空。而关于治所的问题,徐济的督邮治所已经可以肯定的一点是绝对不会跟太守在同处陈留的,这也是不给张邈任何一点由头,那么这样张邈还能有什么理由找徐济的不自在呢?

    徐济看着陈留的地图怔怔出神,久久不能决断。除开陈留县,剩下的还有考虢、雍丘、酸枣、襄邑、外黄、封丘、扶沟、小黄、尉氏、长垣、平丘、济阳、圉县、己吾、浚仪这15个县可以选择,但是正如徐济的困扰一样,究竟哪里是最好的选择呢?

第四十六章:百密一疏

    依据徐济的预想中的要求,自己的治所定然不会放在远离颍川的地方,最好是能够接壤,这样能够更快速的相互支援。那么显而易见的,能够选择的地方再一次被缩小。剩余的选择还有尉氏,扶沟,圉县这四县。

    而徐济之前中意的雍丘因为靠近太陈留县而被徐济打消了这个看起来很美的念头。毕竟自己的小动作还是躲着点张邈为好,谁也不能保证张邈真的会对徐济私底下的所做所为不为所动。徐济也并不想太过于冒险,横生枝节所带来的巨大麻烦会大大耽搁徐济谋划的进度。若是他没有这么许多的谋划,那么他大可以和张邈共治于陈留县,因为这样能够更加便捷的和张邈沟通。

    徐济最终还是决定把自己的治所安置于圉县,这里是陈留县以南的中心,也算是对张邈的示好,意思很明显,徐济将会承担陈留南部防卫的压力。即便徐济决定把整个陈留经营成自己的地盘,但是显然此事与此时对张邈示好并不冲突。徐济需要在自己足够强大之前有一个人在他前方为他承担压力,毕竟此时自己的真实目的还不适合明面上表现出来,而且,只有隐藏在暗处的利箭才足以一击致命。而实际上徐济这种看似吃了闷亏的决断仍然能够使他实际掌控的地盘要比可能出现的另一位督邮掌握的要更大。

    陈留南部督邮治下包括治所圉县在内共有八县:尉氏、扶沟、己吾、襄邑、雍丘、圉县、外黄及考虢。而徐济掌控的便是这一整片区域,虽然此时徐济尚没有实际的控制这片区域,但是徐济却已经开始自己的谋划了。

    当然这些在张邈没有抵达之前都是空谈,徐济还需要等待这位郡守大人抵达,届时徐济上交自己的委任证明他盖上自己的太守印信才能正式上任,在这之前徐济也无非只是一个孝廉的身份。不过对于如今的陈留来说,张邈究竟能不能掌控尚且两说,徐济当然是没有兴趣越俎代庖的替张邈行使太守的权利,即便张邈得知后不会介意,这种可能会留下把柄的事情,能少做就少做,徐济很清楚自己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什么。浪费自己的时间在一件于自己毫无益处的事情上是极为不智的,徐济显然不愿意在陈留多做耽搁。

    因为此时的陈留县的郡守府早就被黄巾乱军折腾的几近摧毁,徐济固然是不可能明目张胆的僭越的入住的。但是毕竟作为下属,徐济仍旧命令高顺将郡守府稍稍休整一番,至少看起来不能太难堪。想必张邈也不太想看到自己的居所过于破败的。

    张邈也没有让徐济久等,就在徐济抵达陈留县的第三天,张邈也终于风尘仆仆的赶到了陈留。对于如今残破的陈留,张邈也同样感觉压力巨大。陈留境内仍然存在黄巾余寇,甚至还有不少从东郡溃逃的黄巾败兵为祸陈留北部,张邈是从骑都尉迁为陈留太守的,和曹cāo是一样程序,因而除了本部的亲卫兵马麾下并没有更多的士卒,而更为窘迫的是陈留虽然底子犹在但是短时间内很难恢复元气,几乎算得上是百废待兴。也即是说张邈不得的面对未来不短的时间内陈留都是不完整的这种情况。

    而徐济也正是因为考虑到陈留北部所需要直面的黄巾余寇的压力因而选择担任南部督邮,这一点张邈也不好说什么,毕竟徐济摆在台面上的实力很难抗衡如今陈留北部黄巾。况且陈留南部也不见得就有多安稳。再者说毕竟大家都是天子直接调派的,谁也别拿皇帝说事。因而张邈对于徐济的请求也很是简单就通过了,张邈并没有为难徐济。张邈的想法很简单,徐济既然能被皇帝任命为督邮想必能力是有的,出于对这一点的考量,尽管张邈对于徐济的这个年纪拥有的能力抱有巨大的怀疑,但是陈留目前的状况足够他焦头烂额的了,他不得不寻求一切能够利用的力量,有徐济应付陈留南部的黄巾对于他面临的麻烦来说是很大的解放,他可以空出手来专心的清剿北部的黄巾。也会有更多的空间来施展手脚。

    而抱着同样主意的徐济也预料到张邈定然不会反对自己的建议,毕竟他没有反对的理由。何况如果说要把肃清陈留北部黄巾余寇的事情交给徐济,张邈或许更愿意自己去做这件事情。那么,徐济是真的没有能力应付吗?答案当然是否定的。徐济明面上虽然不过只有三百余人的队伍,但若是调集他暗伏于颍川的全部力量,那么想要拿出千余人的士卒却还是毫无问题的。但徐济显然不需要在这种对自己来说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上浪费时间和jīng力。而且大军的粮草用度和士卒死伤的抚恤都不是个小数目,徐济没有那个身家可以拿来这样消耗。而且,徐济没有为人作嫁的好习惯。

    由于陈留如今的状况,张邈也没有时间宴请豪强的时间,自然也没有要留徐济盘桓的打算。徐济也乐得不用跟他虚以委蛇,在自己的认命状被张邈批准盖上太守的印信之后的第二rì徐济就立即率部启程前往他的治所,也就是圉县。

    而徐济任陈留南部督邮的消息也很快被传递到郭嘉那里,郭嘉立刻做出了反应,他命令徐谦率领原波才麾下的那些士卒同时赶往圉县,当然,还带上了足够徐济用度的钱粮。因此可能会比徐济晚到五天左右。

    徐济此时需要的不仅仅是兵马的支援,新到圉县威信未立,而他的年纪也很容易使得别人轻视。正是因此很多事情都只能一步一步的慢慢来,而之前长社之战留下的黄巾当然也有不少流窜到陈留,这也是徐济的麻烦,每次想到这里徐济都不由得面露苦笑,这都是他给自己埋下的苦果,果然天理循环,一饮一啄,莫非天定。

    但徐济对此的确是毫无办法的,如果想要在陈留站稳脚跟就必须解决这些麻烦,而这种麻烦是几乎每个地方都存在的。徐济虽然并不觉得解决黄巾有多困难,但是问题在于虽然解决这个问题的确不难,却需要花费颇为巨大的时间和jīng力。徐济不认为自己有很多的时间可以跟这些流寇折腾。除恶务尽,如果不能一次xìng解决徐济反倒是不急着处置。何况徐济的麻烦并不只有黄巾余寇而已,他没有太多闲情逸致去跟黄巾余寇较劲。

    当然徐济对黄巾也还有杀招,那便是波才。流窜在陈留南部的黄巾大多是颍川黄巾被击败时的溃兵,作为他们曾经的渠帅,想必波才解决这个问题会比徐济用武力简单许多。所以黄巾对于张邈来说也许是个巨大的麻烦,但是对于徐济来说却未必如此。说不定这还会是徐济增强自己实力的又一次机会。徐济此时最困扰他的还是自己此时手中武将不少,却惟独缺少能够帮助他处理政事的人,能够动用的郭嘉还需要坐镇颍川替他谋划后方,荀彧和荀攸此时也被禁足不许外出。如此一来徐济能依靠的仍旧只剩下自己了。但是八县之地,这可不是小数目,徐济的jīng力毕竟有限不可能事无巨细的全部亲力亲为,他深感自己手中的牌还远远不够。但是此时还能去何处寻求帮助呢?

    无论如何,在找到能够帮助自己的人之前,徐济还是必须自己支撑着。虽然人还未至圉县,但是徐济已经未雨绸缪的开始为自己之后的道路做好铺垫了,但是这些都不是第一要务,徐济首先需要面对的问题就是圉县的官员。所有的谋划都建立在徐济能安定好眼前圉县的事,而这些事也正是徐济目前最为头疼的事情。他需要一个合情合理的理由清理这些他不能使用的却占据要职的官吏。只有一个完全属于自己的圉县,他才有安镇陈留南部的资本。

    而机会显然很快就来了,徐济抵达圉县的时候,正是时间临近正午,官道左右的田地上劳作的百姓都归去休息了。尽管徐济已经提前遣人前去通报圉县的官吏,但是令人惊讶的是一路上直到城门处都没有人前来迎接。而面对这件事陈到忍了一路终于还是克制不住的大怒了,陈到一向是是个沉稳的人,若不是这件事的确让他极为愤怒也绝不会如此愤懑。

    徐济毕竟是督邮,督邮是个什么官职呢?它的职责最基本得到就是巡查监督,也就是说督邮是有让一县的官员丢掉他们的官职的能力的。因而各地官员对于督邮都是巴结都来不及的,不论怎样都不会是徐济这样的待遇。那么对于这种态度也只能有两种解释,一是圉县的这帮官员手脚干净,公务认真。但是从失修的女墙和道路可以看出这些官员几乎就是只会吃饭喝酒的酒囊饭袋,而剩下的另一种解释是什么?那便是瞧不起徐济。

    这才是让陈到不满并且愤怒的,所谓君忧臣辱,君辱臣死。作为徐济家臣的陈到如何能接受这种事情?当即就想要提剑入城去讨个说法了,当然波才就不一样了,他一看徐济面露沉思之sè就立刻伸手拦住了陈到,这边陈到正是火气上头的当子,一看自己被人拦住,立刻回头,几乎就要破口大骂,再仔细一看是波才,陈到这才没有开口而是以眼神表示自己的疑惑。波才以目视徐济,陈到这才回眼看去,只看见自己的主公很是淡然在马上深思,显然根本没把这个当一回事。

    陈到自然是相当不解的,不顾波才的阻止就上前开口问道:“主上何以如此淡然?这些人……”

    话还没讲完徐济便抬手打断了他:“何故如此愤怒啊?叔至啊,我等初临圉县,彼不知我,我亦不知彼,所谓相互试探罢了。他们要试我徐济是不是好对付的,我也在试他们懂不懂眼sè。如今一目了然了,我何须跟将死人较劲?”

    陈到这才恍然,自己这位无良主上早就做好要清洗圉县的准备了,毕竟圉县今后就是徐济的本镇了,岂能有不安定的因素?既然不听话,那便除掉,徐济的思维就是如此的简单。波才当然是懂的,上位者的思考方式就是这样,既然不能用,留着又迟早是个麻烦,那倒不如除掉为好。况且,这些小人物又有什么值得在意的呢?波才如是想到。

    徐济一行人于是很是安静的前往驿馆住下,由于徐济是新近决定将自己的治所设在圉县,按照今rì所见,多半也是没有什么准备的,好在驿馆还能歇息,当然高顺麾下的士卒们就只好就地安营了。幸而高顺向来思虑周全,并没有士卒露宿的现象。

    而就在徐济一行人入住驿馆之时,驿馆外的yīn暗处一个身材矮小的人匆忙的离开了。

    此时的县尉府中,诸人聚集在一起,面sè似有几分焦急,突然,一个叩门的声音传来,首座的老者叫道:“进来。”

    进来的人赫然正是在驿馆外偷眼观察的那个汉子,这汉子进门拱手道:“新来的督邮入住驿馆了,他好像吩咐部下休息了,我会来的时候都没动静了。”

    老者皱了皱眉眉:“行了,你下去。”

    待那汉子走后,首座的老者突然笑道:“这徐督邮毕竟是年幼无知,看起来是个极好拿捏的家伙,吾等何需为此忧心啊?”

    在座的尽皆称是,惟独末座的一个起身道:“我观这新督邮年纪虽小,但却颇有几分能忍常人所不能忍的气度,陈公,只怕这小子没那么好对付。”

    被呼为陈公的老者笑道:“毛掾史过虑了?一个十四岁的小屁孩能干什么?”

    被称为毛掾史的中年人也笑了:“孝先本不愿多说,只是诸公于陛下亲命的督邮如此作势,只怕大祸临头。若是这新督邮真有本事,诸公又何以相抗?”

    这话说的是半点不客气,说白了就是指着脸骂你不给皇帝脸面,末了还反问你们能把一个朝廷命官怎么样,这话当然不是在座的这些人爱听的,登时便有一个身着华服的老者站起身来,大喝道:“毛孝先,你是什么身份?也敢在此放肆?”

    被称为毛孝先的中年人冷冷一笑:“毛孝先不过是圉县一小吏,自然没有资格在这里大言不惭。下吏告退。”说罢也不管众人但应如何,转身拂袖便走。

    而他身后的那个华服老者当真是吹胡子瞪眼,大呼:“毛孝先,汝安敢耳。”

    当然怎么大呼小叫的都是决计叫不回的,华服老者眼见已经如此急忙回头向首座的老者问道:“刘公,这毛孝先若是去跟那新来的督邮告密,你我岂不是……”

    首座的老者抚须笑道:“不必忧心,孝先是聪明人,他岂能做这种前途未卜之事?”

    但是真的有那么稳当吗?毛孝先的确不傻,但是他却远远比首座的陈公看的明白,徐济不同于之前的督邮,从他安静入城不动声sè就能看出他的所图必然不小。

    而今毛孝先唯一好奇的就是徐济想要的究竟是什么,而这也决定了他是否会帮助徐济,但是该怎么试探这个看起来小小年纪却城府颇深的督邮呢?他陷入沉思,而至于郡守府里的那帮老家伙,毛孝先从来没把他们当一回事,既然老朽,就不该继续占据不恰当的位置为自己谋求私利了。

第四十七章:定计

    而此时的徐济自然是不知道县尉府上这一番勾心斗角的.

    徐济所考虑的事情是很简单的,自己目前需要的是保持圉县能够平稳的过渡到自己手里,郭嘉传来的消息表示他已经派遣徐谦率领五百人前来支援徐济了,那么为了防止圉县这帮老不死的家伙狗急跳墙自然还是等自己的增援抵达再发作为好。徐济而今需要的就是一个正当的借口或者理由,所谓师出有名,只有占据大义的暴力才是正义的,否则就是暴虐的倒行逆施。而徐济需要稳定的圉县能够过渡到自己手中也自然需要这么一个借口让他能够平稳的接手圉县。

    但是作为并非本地的外来官员,徐济深知自己手中的确没有那样的证据之前是无法有什么实质xìng的动作的。徐济确信圉县的这帮官吏手脚必然都不干净,但是徐济缺少证据,而没有证据就动手那么势必会留下把柄,而张邈显然不可能让自己随便动手肃清不听话的下属这么肆意妄为,所以徐济还是压制住了自己麾下这帮悍卒的怒火以及自己略显焦虑的心态。

    而另一边存在的问题就是徐济即便想动手也没有足够的实力,徐济虽然对高顺的麾下有信心,但是毕竟三百人对上圉县数千的守卒还是颇为吃力的,即便能胜,之后圉县的守备也很成问题。更何况周边的几县未必就会坐视不管,毕竟徐济这么肃清圉县几乎就是一个要诛锄异己的一个无比清楚的信号,若是不愿坐以待毙那就只有反击了,而面对这种极为可能出现的局面,此时徐济手中的兵马尚不足以解决这个麻烦的状况。

    这许多的麻烦导致徐济不得不按捺下自己的计划,但是作为督邮被这么对待,徐济当然不能不表示一下自己的怒火,否则不但给人以软弱可欺的印象更是令人生疑。而这个作势的度又是个问题,既要不让人觉得太过强势又不能让人觉得可以肆意揉捏。那么这个时候徐济就又开始考虑自己应该以什么样的反应才能让人不jǐng惕。只有示敌以弱方能一击制胜。而徐济也打定主意,在自己的后援抵达之前绝不会露面。在没有拿到足以置人于死地的证据之前绝不出手。

    第二rì清早就有人前来驿馆拜访说是县尉请督邮大人前去,陈到在徐济的指示下自然是照来人的脸上就抽了两大嘴巴子随后破口大骂道:“督邮大人昨rì便抵达圉县何故无人迎接?回去告诉你家县尉大人,若非他亲自上门请罪,则后果自负。”

    显然这话里透着一股sè厉内荏的意味,但是徐济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想必这些人之所以敢不把自己当一回事必然也是对自己有些了解的,毕竟颍川与陈留毗邻,徐济在长社一战成名,陈留郡多少对自己也有所耳闻。那么既然如此,必然是知晓徐济并非望族后裔,因而自然就不用害怕徐济可能有的后台了。而徐济的督邮身份也的确让这些县吏有几分棘手,徐济这般表态真好拿捏在度上,这显然能够达到他的目的。

    不出徐济所料,得到回报的刘姓县尉哈哈大笑,随即对身边的人说道:“且看这竖子意yù何为?莫以为皇帝钦点就洋洋自得?且跟他耗着。”而闻听这话的毛姓掾史却是深深皱了皱眉,随即也露出了笑容,但是却与堂上诸人的笑容蕴含意味颇有不同。没人注意到他笑容里暗藏着的讽刺:若是这徐督邮真有那么好相与又怎么会这样拖延?必然是别有谋划,且看你们这些自以为是的老东西如何吃苦头罢。毛掾史如是想着,也许是该试探一下了。

    徐济所需要的就是这种效果,越是轻视自己就越好。而自己的督邮身份也足以使他们不敢对自己轻举妄动。但是徐济仍旧面临一个问题,这些倚老卖老的家伙当然是不可能会对自己言听计从的,但是清理他们却需要正当的由头,而徐济现在迫切需要这么一个把柄,只要有一个破绽徐济就有信心能把这帮家伙盘根拔起。

    当然徐济不指望他们这些老狐狸会自己露出破绽,但是如今自己已然抵达圉县,想必他们也必然会小心谨慎的行事,再想抓住破绽更是难上加难。徐济皱眉独坐在驿馆内,看着沙盘上陈留的地形沙盘怔怔出神。现在徐济面对的境遇就是所谓的敌不动我不动,徐济如今没有办法主动出击,只能被动等待,这是徐济十分厌恶的境地。习惯了强势的先手,如今被迫被动的只能等待,这显然违背徐济一向的作风。但是却又不得不接受。

    而徐济的等待不是没有收获,很快他就等来了一个意外的收获。

    就在徐济在驿馆安顿下来的第三天,一张拜帖被送到徐济的桌上:圉县户曹掾史毛阶。

    终于徐济似乎看到了到机会,圉县中还是有人能够看出自己的筹谋的,而这个毛阶显然是明眼人,不论是真的看出自己的用心还是圉县这帮老家伙的试探,徐济都意识到必须见一见这个人。何况拜帖上写的明白,望督邮独自前来。显然这个毛阶必然是有什么必须单独对自己说的了。

    徐济自然而然很快的就意识到了,这个毛阶会是自己突破圉县至关重要之人,那么显然必须重视起来了。而既然是必须重视,那么不可避免的要前去见他。

    是夜,起灯时,徐济悄悄离开驿馆,只带着陈到,所谓独自前往徐济自然没有当真,毛阶自然也不会真的要求徐济一个人前往,毕竟圉县对于徐济并没有那么友好。而他一个人终归是有几分不安全的。

    毛阶的住所并不在县尉府左近,反倒是在较为偏僻的小巷子里,能摸到这里还是要多谢毛阶在拜帖里描述的道路,若是要真让徐济自己找,只怕到天亮也未必能找对地方。

    毛阶果然在等待徐济,远远的就能看到房中的烛光。毛阶的居所很简单,甚至可以说是简陋,除了一应生活所需就没有别的东西了。徐济是独自一人进入毛阶的居所的,陈到当然是在外守卫,看到毛阶的第一眼,徐济看毛阶看了陈到一眼,笑道:“还望毛先生不要在意,徐济毕竟是年幼,若是真独自一人前来,在圉县,恐怕多有不便。”

    毛阶也笑了:“督邮大人客气了,称呼我表字即可。其实督邮大可不必在意孝先所言,大人安危为重,毕竟圉县不比颍川,小心无大错。”

    徐济进门后,毛阶眼见徐济环视周围,倒是显得颇有几分尴尬:“下吏原是平丘人氏,后遭变乱因而在圉县为吏,家中简陋,还望督邮大人…………”

    徐济听罢哈哈大笑道:“孝先先生这说的这是什么话?也莫叫我督邮了,徐济不过十四的年岁,忝为督邮,不妨就以我表字文烈相称罢。”顿了顿徐济又在说道:“想当年文烈在就学之时,更是潦倒,只得寄居于老师家中,孝先先生多少有自己的一方居室,不似文烈,即便身为督邮也不过居于驿馆罢了。”语气中确实有几分莫名的不悦。

    当然徐济虽然说了以表字相称,但是毛阶自然是不敢的,他是吏而徐济是官,这里面的差距比想象中来的要大得多:“督邮自谦了,谁人不知长社一把火?督邮如此年纪便有这等才智,将来必是不可限量。”

    徐济微笑道:“眼前困境尚难以解决,何以谈未来?孝先先生要文烈前来想必不是只为几句恭维,徐济正好也有些困惑,不妨都摊开来说罢。”

    毛阶也是笑道:“督邮果然是爽快人,孝先原是存了试探督邮之心的,如今得见督邮,更是一探督邮之志。毛阶此次求见督邮却不能亲自前往亦有不得已的苦衷。督邮亦知圉县如今已经腐朽不堪,刘贤践居县尉之位却不知为百姓谋福祉,一应官员也尽为其党羽,有识之士不得任用,政事尽为jiān人把持,正是督邮一展身手之地。”徐济点头示意毛阶继续说。

    “如今圉县尽为刘贤所掌控。各世家也尽为其用。毛阶在圉县已有数年之久,县府之中蝇营狗苟之事层出不穷,刘贤诛锄异己,一手遮天,便是太守之令亦是阳奉yīn违。百姓怨声载道却是敢怒而不敢言。督邮明鉴,此人实乃圉县一大祸患也”

    徐济突然笑道:“孝先而今在背地里议人长短,恐非君子所为啊。”

    毛阶愤慨道:“但求为民除一大患,便做小人又何妨?”

    “孝先怎知我与刘贤并非一丘之貉?若我与他蛇鼠一窝沆瀣一气,孝先岂非自投死路?”

    “以毛阶观督邮,绝非刘贤之流可比。”

    “孝先何以知之?莫非竟知我志向?”

    “不知也,愿闻其详。”

    徐济正sè道:“吾自幼时便怀壮志,曾豪言曰:愿为天地立心,为民生立命,为往圣继学,为万世开太平。后入世历练方知人世艰难,远非我所想那般的容易。如今世族当道,寒门士子难有出头之rì,如今再看我初时豪言,便宛如三岁孩童,不知所谓。天下之大,岂徐济一人能改变?而今徐济唯一志向便是为官庙堂则心忧天下,为官一地则造福一方,如此,足矣。”

    听罢徐济的话,毛阶拱手叹息道:“若是天下官吏尽如督邮这般,百姓何愁之有?”

    徐济哈哈大笑道:“志向终归是志向,现实却未必尽如人意。我于长社城外建功始至南阳一番谋划到如今,累建功勋,却未见公平之事。豪族子弟平步青云,似我这般的有功者不知几何,功劳却尽为人霸占,若非朱将军为我一力说项,徐济或者未必能成督邮,也许不过乡间一闲职又或是洛阳一书记。”

    毛阶也感慨道:“世道如此,自光武以来,世家豪族把控权柄,几多纨绔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便为官一方?到头来百姓民不聊生却只见赋税年年倍增。百姓之艰难,实令人不免为之哀恸”说罢长叹不语。

    徐济道:“我等皆是寒门出身,其中滋味如何心中自知,便不提了。孝先于目前的圉县有何教我?”

    毛阶闻言不再悲叹,正sè道:“那便要看督邮谋划的有多大了,若是也要学那一任清平官,便只当今夜之事不曾有过,督邮自可安平一任。若是督邮想要造福一方,那便只有……一网打尽。”说罢毛阶眼神中的锐利宛若出鞘的利刃,闪着夺命的寒光。

    徐济眼神中也是厉芒急闪过:“自然是不作只为文烈一人安危的官,若是不能造福一方,倒不如回乡做那清闲的富家翁。”

    毛阶大笑:“好,既然督邮有此雄心,我毛孝先愿为督邮马前卒,只不知督邮手中有几多士卒?”说完目视徐济又再次说道:“督邮见谅,毛阶并非有意刺探督邮大人的底细,若是督邮不能尽信,不说也无妨。”

    徐济笑了,以手指自己又复以手指毛阶,说道:“如今你我都是有把柄在对方手中,谈何信与不信?一条船上的人,落水何分彼此?也罢,徐济也交个底与你,除了麾下的这三百健卒,我尚有五百士卒在前来的路上,三rì内就到。”

    毛阶一排案几道:“足矣,我手中有刘贤多年的罪证,只需督邮以雷霆手段将其党羽一网打尽,其余的便交予毛阶来做。”

    徐济起身走到毛阶身边,探手拍了拍毛阶的手臂道:“孝先当真是徐济的福星,文烈正为圉县之事烦忧,不想竟得遇孝先,徐济何其幸也?”

    毛阶亦笑答:“督邮谬赞了,毛阶得遇督邮,不但是毛阶一人之幸,亦圉县百姓之福也。”

第四十八章:圉县(一)

    而刘贤却绝对预料不到他眼中是“聪明人”的毛阶竟然会跟徐济有所勾结,或许在刘贤看来徐济只不过是跳梁小丑而已,终究是难以动摇他在圉县的多年经营。但是他却不知千里之堤毁于蚁穴,一点小小破绽就能让他多年的努力付诸东流,当然刘贤也决计料想不到他大祸将至。

    当夜徐济在与毛阶计议已定之后便悄悄回到了驿馆,之后徐济立刻安排高顺加强驿馆的守备,在徐谦率部抵达之前徐济是绝对不会露面的,而这样就必须提防刘贤的小动作,不能让他从驿馆得到什么蛛丝马迹。而徐济自然也命令陈到出城联络徐谦,徐济并不需要徐谦这一部人马入城,因为城中人马过多反而不利于他行事。他需要的能够一击就能够根除刘贤盘踞在圉县内的所有势力,而若要这样自然是里应外合来的更加有效。

    而督邮抵达的消息也在徐济的刻意所为之下很快遍传县城,原本“安静”的圉县也由此变得混乱,不断有人前来驿馆求见徐济,意图告发刘贤。但是徐济并没有接见,他还需要进一步麻痹刘贤,若是自己接见这些人不免会让刘贤心生jǐng惕,何况这些来求见徐济的人中未必就没有刘贤安排前来试探徐济虚实的。

    而这种故作高深实则是不作为的态势也让刘贤更加确信徐济并非什么难以应对的麻烦家伙,在刘贤看来既然徐济并没有接见圉县这帮贱民,那么足以证明徐济并非什么想要扳倒自己的所谓“清官”。正如刘贤说的那般:“这小子无非是拉不下脸面来见老夫,他摆下了这个局老夫就是不赴会,他自己下不来台罢了。我刘志元久在圉县,岂是他一个黄口小儿就能动摇?且由他玩,用不了多久他就会自己到我面前来认孙子的。”

    而正是因为刘贤对徐济的轻慢也让原本jǐng惕的圉县豪族们渐渐放宽了心,毕竟这个督邮的不作为态度表明了他并没有动圉县豪族的意思。在这些豪强眼里不论徐济是出于什么目的,至少他肯定不敢正面对抗圉县所有豪强的,而这一放宽心自然就会露出破绽。但是尽管有了不少盘整,但是都并非致命的,只要刘贤一rì没有完全解除对徐济的jǐng惕,那么徐济就一rì没有机会掌控圉县。

    而这已经是徐济安静的在驿馆不作为长达四天,这四天徐济当然不是表面上那般无作为。徐济命令波才换装扮作毛阶的远房亲属在毛阶手下听命,波才将负责传递双方的消息并且协助毛阶收集整理刘贤的罪证,虽然刘贤劣迹斑斑但是能够作为证据的确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多。高顺则被徐济告知必须时刻做好作战准备。陈到离开两rì还未归来,这也是徐济的命令,徐济需要陈到去安置好徐谦率领的这五百士卒,毕竟陈到是真正经历战火洗礼的将军,比之徐谦,在这种关键的时候徐济还是更为相信陈到的能力,由此也将徐谦换回徐济身边充作亲卫。

    而这一切谋划妥当了,徐济仍然还需要一个时机,这个时机就是圉县防备最松懈之时,也即是刘贤最为松懈之时。徐济就算自信的近乎自负,但是毕竟是以少对多的局面,由不得他不小心谨慎,一失手便是全盘皆输的局面容不得他过于冒险的作为,因为这样不仅会让之前各种谋划全部付诸流水,甚至到时面对刘贤的反击徐济不但会损失惨重还必然会因为刘贤的反咬一口而丢掉自己来之不易的官职。

    毛阶会替徐济观察时机是否恰当,而对于徐济如此信任毛阶徐谦是颇有几分不悦的,他曾对徐济说道:“主上,毛孝先不过是新近才与主上相交,甚至都不曾投效,主上何以如此信任此人?我观圉县不过是小事一桩,主上何须如此麻烦的筹谋?”

    徐济没有生气,徐谦看不透他能够理解,毕竟徐谦只适合于战阵冲杀,所以徐济便解释道:“我如今是朝廷认命的督邮,自然凡事都要照朝廷的法令而行,岂能效仿那贼寇肆意妄为?毛孝先能在我如此情势之下助我一臂之力,就凭这一点我便需给予他足够的信任。何况我用人向来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徐谦虽然对此不置一词但是徐济还是能看出他的不满,毕竟他也是追随徐济时间不短的老人了,自徐州至今也有数月。如今比不过与徐济同生死的陈到能让徐济信任还则罢了,但是竟然连一个尚未投效徐济的人都比他更得到徐济信任,这叫他情何以堪又如何安然接受?徐济当然知道,他也不打算留下什么芥蒂,毕竟徐谦也是自己的亲信,为了避免之后的麻烦干脆就摊开说了:“文让,我令叔至换你回来也是有深意的。我问你,统军之能你与叔至孰强孰弱?”

    徐谦对陈到的统兵能力还是服气的:“若论战阵之间统兵发号施令,我不如叔至远矣,若论及战场搏杀,奋勇争先,悍不畏死,文让自负强于叔至。”

    徐济笑道:“正是此理,我要叔至把握时机出击圉县,你可能胜任?不必说你是不能的,然圉县之中亦不可缺少勇武之人,我正要借你的勇武在城中为我震慑诸人。这正是各司其职,文让可明白了?”

    徐谦这才恍然大悟,明白了徐济的意思之后跪地大呼:“文让不知主上谋划,险些犯下大错,死罪,死罪。”

    徐济笑着搀起他道:“不妨事,你与叔至乃我左膀右臂,缺一不可,切不可因此互相心生怨恨。更不可与我帐下诸人有何矛盾,记下了吗?”

    徐谦自然是诺诺称是。

    尽管徐济解决了自己内部存在的一个隐患,但是他等待的时机却仍然没有出现,越是耽搁,不免叫人越是着急,而徐济的耐心尽管很好却也不免有了些许不安,他并不怀疑毛阶出卖了他,而是担心自己这样不作为时间越长就越是让人怀疑,而自己的布置即便再隐秘也终归并不是毫无痕迹,也许一时之间别人难以看穿,但是时间长了,不免会出现让人识破的破绽。

    徐济知道自己不能再等了,若是机会还不出现,那么徐济便只有最下策可以选择了,那便是主动出击,逼刘贤露出破绽,或者说,是逼得刘贤狗急跳墙。这样很有效却不免有几分以身犯险的意味,谁也不能保证徐济这样不会把自己的小命交代在圉县。

    而毛阶也是反对这个做法的,因为这个办法虽然有效却未必能达到将刘贤一众人一网打尽的目的,而无法将刘贤等人一网打尽徐济就会面临无穷无尽的麻烦,这也就等于圉县的百姓依旧没有被解救。这绝对不符合毛阶的初衷,但是毛阶尽管不赞同但是却也没有阻止的理由,毕竟他和徐济一样承担着巨大的风险,他现在在做的几乎可以称得上是背主,不论毛阶的目的是什么,背主都是难以被原谅的,徐济这样的决策对于毛阶也是一种保护,即便徐济失败只要不牵扯出毛阶,那么毛阶依旧只是那个籍籍无名的户曹掾史,刘贤绝不会想到圉县中早有人与徐济串通,但也正因此,毛阶反而不想徐济如此冒险,所谓君子重义轻生死,岂能让一个年纪比自己小的少年把自己比下去?

    毛阶自然也谋划着要令刘贤露出破绽,而要使刘贤自己放松对圉县的防备的确很难,刘贤不是傻子,圉县是他的根,不论如何都绝不会轻放。那么只能另辟蹊径,既然不能在圉县防备上动手脚那只能让刘贤放松他自己的jǐng惕,而这一点却并不难。

    恰逢此时皇甫嵩在冀州大胜消息传来,毛阶便求见刘贤表示要借此祭拜社稷之神,也正好为秋收祈福,对此刘贤自然是没有意见的,而既然要祭祀那么显然就是宴请一县豪强共聚一堂的时候,毛阶恰到好处的搔到了刘贤的痒处,近来圉县的乱象正好让他想要找个机会安抚一下,而祭祀天地和谷神正是再合适不过的由头了,何况皇甫嵩得胜的消息传来,更让刘贤这一举动合情合理,他还是考虑了徐济这个督邮的,没有正当由头就擅自举办这种活动也算是失职。

    而刘贤却怎么都不会料到这个祭祀就是他的丧礼。

    得知毛阶竟然鼓动刘贤此时举办祭祀时徐济几乎欣喜若狂,刘贤当然不可能自己一个人祭祀,这种活动自然是圉县的各个豪族主事人都必然会参与,徐济需要就是这么一个机会,自己手中此时能用的只有三百余人,想要掌控整个圉县显然是不现实的,而若是只是对这些老家伙动手,徐济甚至觉得让高顺麾下这些jīng锐动手都是浪费。

    摆在徐济面前的选择变得很简单,就是坚定刘贤的信念,而要安刘贤的心也极为简单。作为督邮,并且徐济的治所就定在圉县,显然刘贤不可能敢瞒着徐济这么大的事的,当然刘贤是不会亲自上门来给自己找不自在的,他令下人送来了一封书信,上书:

    志元得知皇甫将军于巨鹿大胜黄巾,实乃我汉室之幸也,据闻督邮大人乃是皇甫将军旧部,故yù请督邮大人赴宴为此大胜庆祝。近来圉县颇有几分不安定,志元正yù借此大胜祭祀天地,也好为秋收祈求谷神庇佑。望督邮大人赏脸前来。

    信的末了写着,圉县县尉刘志元拜上。

    徐济阅罢后微微一笑对徐谦道:“你今夜便溜出城告诉叔至,要他相机而动。唔,想必元义那边也有所变化,且等等,若是午后元义还未来你便出城去,记得要在城门关闭之前回来,明rì你便是我最后的一张王牌了。”

    徐谦满脸兴奋的应道:“诺,定不负主上嘱托。”

    这边徐谦才下去准备,波才就悄悄的回到了驿馆,徐济一看到波才便笑了:“元义,孝先先生必然有所嘱托,快与我说说。”

    波才面露微笑道:“属下便知主上必是有些焦急了,孝先先生之托我转告主上,一切谨慎,他说他知晓主上必然已经谋划妥当,唯有四字特别要我带到:除恶务尽。”说罢波才的双眼中露出一股子悍勇的血气来,怎么说毕竟也是一方黄巾的渠帅,即便如今为人臣下了,但是骨子里的杀xìng却没有半点褪去,只是被徐济家臣这层外衣遮掩起来,此刻说道这杀气四溢的言辞,还是露出了那一股子嗜血的气质来。

    徐济笑了:“我岂能放过这帮子视我于无物的老东西?元义,明rì你带几人去城门处接应叔至,明rì圉县的防备定然松懈。但有不降者,杀之。”虽然徐济笑着说这句话,但是这句话却是透露着血淋淋的杀意。

    闻听徐济这般回答的波才也是大笑,脸上的刀疤在yīn影下显得格外的狰狞可怖,波才的声音也宛若鬼蜮里的厉啸:“诺,元义若不能夺得圉县便提头来见。”

    徐济看着波才的背影终于露出久违的释然,紧绷了数天的神经终于稍稍有了一些放松,但是徐济明白,在自己真正掌控圉县之前都不能放松,yīn沟帆船的事徐济是不想亲自体验的,而谨慎一向是徐济的信条之一。

    而此时的圉县的天边也渐渐有些暗淡,犹如预示着刘贤的陌路,徐济暮然轻笑自语:“小丫头,也许很快徐济就能证明给你看,徐文烈从来不需要别人的怜悯了。”

    此时洛阳的皇宫内,一个如同瓷娃娃的小女孩也在看着陈留的方向喃喃自语:“登徒子,我绝不会起义放过你。”

    天边突然划过一道流火,小女孩急忙闭眼许愿道:“愿上天能保佑徐济这登徒子,他的命,是我的,别人都不许碰。”

    看着流火渐渐消失的痕迹,小女孩也露出可爱的笑颜,而远在陈留的徐济也适时抬头,只见天边一道红光闪过,徐济突然自嘲的笑道:“罢了,眼前事尚未解决,岂能好高骛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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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圉县(二)

    而今对于徐济来说所需要担忧的只是刘贤是否如他所想的那般会召集圉县的豪族家主一同到场。徐济手中所能动用的极限也不过就是八百余人,而刘贤在圉县设置的常规守备人数就多达两千余人,若是再算上各豪族世家的私兵,想要正常暴力的取得圉县的控制权几乎绝无可能,唯有通过擒获各方的首领人物以此要挟才能达到自己的目的。但是这一点显然由不得徐济来决定,这一切都取决于刘贤是否能按照徐济预设的那样来进行安排。

    当然毛阶自然是表示他肯定能帮上徐济,只是能够起到的作用究竟有多少却不好说。不论徐济还是猫姐自己都清楚的是:毛阶毕竟是不为刘贤所喜的,若非毛阶真有能力恐怕也早就被刘贤随意的处置了,绝对没有留着毛阶的可能。那么毛阶对刘贤的影响也必然不会很大。因而对于毛阶在自己谋划中的作用,徐济并没有太寄予希望。

    徐济真正凭借的还是高顺麾下的这三百健卒,这些如同机器一般的士卒之jīng锐实为徐济平生仅见,不论是朱儁还是皇甫嵩的麾下都没有能够与之相媲美的士卒,或者换种说法,是有少数能比肩,但是若是对上厮杀,徐济断定高顺麾下的这些士卒绝对不会输。而徐济当然不认为小小圉县中还有能够与之争锋的存在,这就是徐济目前唯一的倚仗了。

    虽然说真的徐济并不担心自己是否能够擒获各个豪族的首领,因为这些人毕竟根在圉县,轻易不会舍弃自己的家业的。但是徐济却十分担心自己胁迫这些世族家主所带来的问题,公然对世族动手自然不会是小事,几乎可以断定会引起轩然大波。即便自己这一次有毛阶手中的各种证据可以证明这些人是罪有应得,那么以后呢?是否每一次自己都有这样的条件?

    很显然,答案是否定的,徐济并不认为每一处郡县的世族都会如此不智的将这些事情摆在台面上,那么自己就断然没有那么名正言顺的理由对他们动手,但是自己的施政纲领却必然侵犯世族的利益,这是无法避免的,而这又该如何解决?杀伐只是一种应对的方式却并非解决之道,若是没有名正言顺的理由,徐济并没有对世族大开杀戒的机会,然而不清除这些不肯合作的世家豪族只会让徐济寸步难行。而且徐济很清楚的知道,只要大汉体制一rì不改,世族便一rì不会消除。那么也就意味着自己无法实现自己的理想。

    说到底,徐济所要考虑解决的问题绝非仅是圉县一城的问题。徐济面对的是世族这个相比于他来说是庞然大物的巨人的问题。续集当然知道也许现在思考这些问题还太过于虚无,也还是有些遥远。但是徐济同样明白,这是自己终究必须面对也必须去解决的,过于腐朽的制度只能让一个朝代慢慢失去活力最后老朽成为史书上的一个沾满灰尘名词,而这中间受苦的仍旧是无辜的百姓。徐济不是圣人,他即便救不了天下所有的人,但是他同样也不想做一个浑浑噩噩的庸人,既然能够看清本质,为何不努力试图去解决呢?

    但是这一切徐济却只能自己去做,且不论是否有人能够看透这些,即便有人能看透徐济也不认为有人敢于对抗,因为所需要对抗的并不是某个人,而是一个势力,甚至可以说,是在对抗整个国家,而这,绝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徐济找到了自己的帮手,郭嘉,波才,陈到,高顺,将来也许会有更多的人会和徐济站在一起去挑战这个“巨人”。也许现在还不可以,但是徐济相信终有一天他会取得胜利。

    当然这一切都是还未有定数的事,眼前徐济需要考量的还是如何解决目前他面对的问题。刘贤对于徐济来说终归是一个麻烦,徐济几乎可以笃定这个家伙绝对不会对自己言听计从,何况这个世族出生的家伙的利益核心是他自己的家族而非百姓,这有悖于徐济的意图,那么既然无法共存,徐济也只好将他除掉。留着,终归是个麻烦。

    第二rì,刘贤再次遣人告知徐济:明rì就将举行祭祀。

    而徐济对此还是有些焦虑的,刘贤并没有表示到场的究竟有谁会到场,甚至没有透露出任何的信息。但是徐济仍然敏感的觉察到机会已经出现了,不能再等下去了,现在已经是最好的机会了,如果还在纠结是否能够一网打尽的话就可能会错过最好的机会。因为刘贤不会再给徐济如此好的机会了,而徐济也不认为还会有更好的机会。

    于是徐济下令了。

    很快的徐济麾下众人开始快速的行动起来,急速的按照徐济的布置立刻就位。

    毛阶甚至冒着巨大的风险前来亲自前来面见徐济:“督邮大人,不能再等下去了,刘贤若是发觉不对只怕再无机会。”

    徐济当然知道这一点:“孝先,刘贤究竟是否召集了圉县世家和豪族的家主一同与会?”

    毛阶苦笑道:“刘志元怎么会将这种事情告知与我?毛阶不过是圉县的一个户曹掾史,平rì里为他处理琐屑杂事倒是可以,但是若是他自己主事,孝先确实无从得知。”

    徐济闻言也是苦笑,无从得知刘贤的具体安排自然也就无法做出针对xìng的布置,这对徐济来说可不是什么好消息,何况对于徐济来说如今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但是却仍旧不知道即将面对的局面,这可说得上是不能知彼亦无法谋算退路,这逼得徐济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也罢,如今只怕也只能我以身犯险一探虚实了。孝先,你且为我坐镇后方,若是机会出现便代我发号施令。”徐济对毛阶说完这句话便再次低头观察起面前的沙盘来。

    “这如何使得?督邮大人岂能亲冒如此风险?”

    徐济抬头笑道:“除了我谁能让刘贤安心?若是我明rì不到场,刘贤是否不会生疑?孝先,事急也,当从权。”

    徐济说的当然不是没有道理,但是毛阶也有自己的担忧。首先徐济是督邮,是唯一目前能够给刘贤带来麻烦的人,只要徐济在刘贤便投鼠忌器而不能肆意妄为。其次,徐济是圉县百姓脱离刘贤高压统治的希望。而在没有人能够保证徐济的安全的情况下让他独自去面对刘贤是一件十分愚蠢的事,而且毛阶并不认为自己能支使得动徐济手下这帮骄兵悍将,只从自己前来见徐济是照面过的那个看似亲卫将军的态度便知,显然是对自己极为不屑的。

    “督邮,孝先亦知如今已经是不得不为之时也,然则刘贤老jiān巨猾,只恐宴无好宴,会无好会。督邮轻生犯险,实在是殊为不智之举啊。”

    “那又如何?徐文烈自长社起何时不是身处险境之中?他强任他强,我却自巍然不动;他横由他横,我自有一番谋算。何况刘贤于我而言不过是乡间一童子,我又有何惧?”徐济说这句话之时,毛阶在他尚且稚嫩的声调里听到了一股傲然。这种骄傲是在血与火的战场之上养成的气势,毛阶顿时肃然起敬,徐济的这种气势让他很意外的安心了。

    “既然督邮大人已有计较,毛阶便不多说,督邮有何吩咐,毛阶敢不从命?”

    徐济闻言笑道:“我亦知刘贤或许也谋划着要徐济的小命,是以孝先替我把握时机,切莫让我这一去毫无价值才好。”

    毛阶拱手应诺称是。

    而同时,县尉府,刘贤也与几人密谋着。

    “刘公,这督邮迟迟不作为,怕是留着也是个祸患,不如……?”当时训斥毛阶的华服老者对刘贤如是说道,而他没有说出口的,在座的自然也都明白是什么。

    刘贤皱眉道:“谋杀朝廷命官,陈定边你疯了吗?”

    另一个身着武将服饰的中年汉子也开口说道:“既然杀不得,软禁便是了,县尉大人何须动气?陈先生也是为了圉县能安定不是吗?”一边的陈定边也连忙点头称是。

    刘贤闻听这话也是展开了皱着的眉头,他对于徐济这种不作为也是有几分隐忧的,毕竟徐济没有出招,而这反倒是让刘贤有些尴尬,毕竟徐济身为督邮,刘贤是没法强行对他如何的,但是徐济的存在又让他无法放手施为。

    而现在这个局面徐济自然是不会轻易露出任何一点机会让刘贤发难的,而且徐济将自己的治所设立于圉县的结果便是刘贤根本无法再像从前那般隐然自成一方。而由此刘贤只能凭借自己立足于圉县的优势抢先发难,否则留给徐济的空子越多后果就越严重。这位督邮大人即便在年幼也是曾经一人谋划就几乎葬送数万人xìng命的修罗,刘贤再轻视他也还是必须小心。即便刘贤不能杀掉徐济但是却可以让徐济无法对自己造成影响,而这也足以成为刘贤动手的理由了。

    而显然刘贤立刻就打定了这个主意,既然徐济没有作为,刘贤就只能先动手了。抢占先机的重要xìng刘贤也十分清楚,既然徐济已经处于劣势,刘贤没有必要再浪费时间的存着什么侥幸的心理,只有控制住了徐济他才能够不用担心这个隐患。

    旦rì清晨,徐济起了个大早,穿戴完毕便在驿馆之中等待,身边的徐谦倒是显得急不可耐甚至有些紧张,以至于双手因为握拳而青筋突起,徐济看了看徐谦,笑道:“莫急,文让,今rì有的你放手施为。现在切莫露出破绽叫人觉察。”话语中的轻松之意让徐谦立刻安静了下来。毕竟自己的主上如此作势,足以让身为臣下的徐谦得到足够的信心。

    徐济自己其实也有几分忐忑,但是徐济明白自己是主心骨,自己绝对不能动摇,何况这个局势比他想象的最糟糕的情况还要好上不少,所以他并没有太过于紧张。

    虽然徐济也知道也许他麾下诸人都无法清楚认知到如今情势的严重xìng,很可能只有徐济或者说还有毛阶知晓此时徐济面对的境况有多么棘手,但是此时没有机会去解释也没有办法讲明白自己此刻所需要的面对的麻烦。唯有置之死地而后生才能拼出一条路来。

    就在此时,刘贤遣人来通知徐济了,祭祀马上就要举行,请徐济过去。

    徐济起身,抬眼看了看天sè,回头对着徐谦道:“走。”语气中是凝重和沉稳。

    说罢提步而去,待他走后身后房间的yīn影里转出了一个人,赫然正是毛阶,毛阶对着徐济走远的背影深深行了一礼:“督邮大人一心为民,孝先代圉县百姓先行谢过了。”说罢毛阶振奋jīng神喃喃自语:“但是毛孝先岂能让督邮大人无功而返,必不负督邮所托!”

    此刻徐济自然是听不到毛阶的话语了,他已经走在路上,祭祀的地点在城外的近郊,而刘贤已经先行去了,徐济只能跟随刘贤的派来的人前往。

    一路上显得格外的安静,不论是前头带路的小厮还是徐济都没有开口,徐济身后的徐谦也意外的显得极为沉静,但是他眼中的光彩却是怎么都无法掩盖,那是一种野兽在猎食之时的凶狠:徐谦很兴奋,这是显而易见的。

    而此时徐济突然开口问道:“县尉大人今rì是否召集了城中各大世家的家主?”

    前头的小厮没有回头,只是平淡回答道:“这倒是不知,不过照往年的惯例都是有的。督邮大人您为何问起这个?”

    徐济轻笑道:“祭祀之事岂能轻视?加之是为皇甫大人取胜庆贺,不能与民同乐又有何意义?”

    前头的小厮也笑着回答道:“督邮大人说的是,请这边走,就快到了。”说罢便不再言语。

    徐济向前看去,只见一座宏伟的建筑映入眼帘,徐济深深吸了一口气,笑道:“文让,且随我去看看县尉大人预备如何款待我这个督邮。”

    身后的徐谦沉声应道:“诺。”他的手却悄悄的握住了他的佩剑。

第五十章:圉县(三)

    前方正是祭祀之地,迎接徐济的正是刘贤本人。除此之外便是守备森严的祠堂外围。

    “志元拜谢督邮大人赏光驾临。”刘贤说这句话的时候尽管带着微笑,但是话语里的意思可是一点都不像是字眼里的那般开心,反倒是带刺的挤兑徐济。或者说,是隐晦的揶揄。

    徐济微微一笑,这种小小的伎俩他向来是不会太在意的:“县尉大人太客气了,徐济一介布衣,承蒙皇恩方能有今rì的身份。不比县尉大人出生望族。”话便只说到这里,但这却是绵里藏针的反击,典型的徐济式反击:不求有什么巨大的声势也不需要致命一击,更没有什么气势,徐济要的只是让刘贤不能达到自己的目的就可以,即便这只是让他不爽。

    刘贤闻听徐济这话当即有了不愉之sè,任谁被这么软绵绵的一句话噎着都不会舒服的,徐济话里话外不外是揶揄刘贤是依靠家世才得以成为圉县县尉,而他徐济却是靠着实力自己争取得来的。显而易见的是徐济是看不起刘贤的,但是刘贤却反击不得,或者说他无法反唇相讥,因为徐济说的是现实,徐济是有功勋在手的,刘贤有什么?他什么都没有,而这也注定了刘贤气势必然弱了徐济一筹。

    此时徐济堵住了刘贤的话头之后方才有闲暇注意起周围的情况,刘贤显然是有所准备的,即便是祭祀也驻有数百人守备,这还只是明面上的,至于他是否还安排有暗哨和埋伏则无从得知。但是徐济却隐隐能够嗅到平静之下的一丝丝肃杀。徐济突然就笑了,他和刘贤互相谋算对方,却都终归没能完全算死对方,双方仍旧都有置对方于死地的力量和方式。这对于徐济来说,的确算得上是一件有趣到足以发笑的事了。而对于刘贤来说何尝不是如此?只是刘贤却未必能觉察到徐济隐藏起来的杀招。

    当然,刘贤是没有发觉徐济背着他搞的那些小动作的,但是对于此时徐济的笑,刘贤觉得在他眼里格外的刺眼。刘贤冷冷哼了一声道:“督邮大人,里面请,待圉县的各方代表到了便开始祭祀,烦督邮大人稍作等待吧。”说罢也不理会徐济,拂袖便走。

    身后的徐济露出了更为快意的笑容,之后的胜败且不论,在气势上徐济已经隐然占据了上风,他在暗,而刘贤的实力却是摆在台面上的,这叫原本并没有取胜信心的徐济突然间乐观起来,刘贤显然并非徐济的对手。或者说,刘贤顾忌的东西要比徐济更多,而这就足以将他的优势一点一点的葬送。

    而之前领路的小厮这时也重新走到徐济前面为他领路,徐济这一路倒是安静的没有在说话,他也不认为现在说话有什么价值,倒不如省点力气,今天可是还有一场不见硝烟的战争等着他呢。

    祠堂的外围都驻有刘贤麾下的圉县守卒,而这显然绝对并不是刘贤的全部安排,至少徐谦就告诉徐济他在祠堂里就觉察到了不下五个的暗哨,显然刘贤是预备对自己动手了,但是徐济却并不惧怕,自己毕竟是督邮,刘贤绝对不敢明着随意动手,只要徐济不给他机会徐济有把握至少能够拖延到毛阶寻找到机会给予刘贤致命的打击,而这也是徐济不惜亲自冒险赴会的原因。

    徐济身后的徐谦已经完全的进入状态,他虽然并非绝顶高手但是却深知自己主上安危的重要xìng,他此时的jīng神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集中。徐谦明白只有徐济能够给自己施展的舞台,即便是糜竺都不能提供的舞台。这足以让徐谦拼尽全力去保护徐济,这也正是糜竺当初要他为徐济效力的原因,因为徐济不只是自己如今的主上,更是自己上一位主人寄予厚望的存在。

    此时的毛阶也开始紧张的寻找和等待时机,徐济几乎把自己的生死全部交给他了,这对于毛阶来说着实不是个小事,他承担的压力极为巨大。何况如今他们还是劣势的一方,而这注定了他必须更加小心的行事,否则徐济这一去只怕再无回转的机会了。而毛阶深明徐济冒险的举动带来的后果也是极端的,要么是徐济擒获刘贤等一众圉县地方豪强,要么徐济落入刘贤之手,这是破釜沉舟的做法,也算得上徐济杀伐果断了,因为毛阶即便再不愿意承认也不能否认这的确是极为果决并且有效的做法。若是徐济还在犹豫那么错过了刘贤自己露出的这个破绽那么很可能再也难有这种机会,何况刘贤已经开始提防徐济了。

    对于波才来说,这一次的危机也是证明自己的机会,他投效徐济之后并没有也别突出的功劳,而这也让波才深感惭愧,而这一次波才决定必须取得符合徐济如此对待自己的功劳,否则难以让徐济麾下的众人信服,正是因此他已经先行的前往城门处了。他要在高顺动手之时负责带人占据城门,为陈到的入城做好准备。而陈到也早在之前徐济的命令之下做好了准备。陈到负责的是压制住城内的动乱,而这一切都要建立在波才能够打开城门的前提之下。高顺则率部驻留驿馆等待。也即是说这三部都在等毛阶的命令,只要一处开始行动那么其余两部就立刻行动。

    毛阶,则在寻觅最佳的时机。

    此时的祠堂,徐济已经被带到后院,因为祭祀还未开始因而刘贤也不想在徐济身上浪费时间,而且限制住徐济随意走动就足以便捷的控制住他。而这里,也是刘贤为徐济准备的软禁场所。但是刘贤也许没有预料到徐济也同样针对他布置了诸多的安排。

    如今的局势可谓是一触即发,刘贤和徐济都在等待。徐济等的是一网打尽的时机,等的是刘贤给他动手的理由。而刘贤等的是徐济的动作便于他趁势擒拿。

    徐济安坐在偏厅里,面沉如水,双手拢在宽大的袖子里,双目闭合,宛若睡去一般。他身后的徐谦亦是面无表情的笔直的挺立,距徐济被带到此处已经过去了半柱香的时间了,没有人来过偏厅,徐济也没有离开过这个房间。

    “文让,你且去看看,刘贤老儿想晾着我,我却不能让他如意。你且去看看情势,记住,不要打草惊蛇!”徐济轻声开口说道。

    身后的徐谦低声应诺后便转身走向门口,徐济睁开双眼,双目中露出的却是锐利的锋芒:“刘志元,且看你我究竟谁手段更胜一筹。”

    而刘贤此时又在做什么呢?

    “刘公,为何还不动手?这小子已然落入大人彀中,何不动手?”说话的是陈定边。

    刘贤皱眉抚须踌躇道:“我岂能不知?只是动了手便再无转圜余地,这小子如此有恃无恐只怕还有后手,不逼出他的后手,我心实难安。”

    “大人,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这小子如今送上门了,且不论他的后手如何,只需擒住了他那便是不败之局了。何况这小子的部下尽皆被他留在驿馆中,何来的后手?大人,速决之,切莫错失良机。”之前为陈定边开脱的那个武将模样的中年人如是说道。

    但是即便如此刘贤仍然有些犹豫,毕竟毫无由头的对一个朝廷任命的督邮动手可是大罪,而且徐济如此作态实在让人无法放心,若是出了差池刘贤就等于把自己的xìng命交到了徐济手上,这才是刘贤犹豫不决的原因。刘贤清楚这些世家豪族和圉县的官吏自然是不会有这种担忧,他们更不会跟自己共存亡,若是自己失势他们还可以投靠徐济,而他刘贤却绝无这种可能,毕竟针对徐济的人便是他,而徐济需要对付的人也只是他而已,他又如何能够指望徐济放过他?

    只是如今他也不得不为了,只看徐济今rì的态度足见对他的态度,刘贤感觉的分明,他和徐济二人只有一个能活着,而圉县也只能容得下他们二人中的一个。刘贤显然不想做那个失败者,那么为今之计就只有先行控制住徐济了。

    另一边的陈到此时也已经埋伏在圉县之外。这是陈到受命离开圉县的第三天,而徐济仍旧没有传来动手的消息,即便是深知徐济的陈到都有了几分焦急,徐济从来没有面对过如今这样的境况,陈到不免担忧徐济的安危。但是看到自己身后这五百士卒,陈到没有选择,他只能进不能退,徐济是陈到的主公,也是对他陈到有知遇之恩还多加培养的人,徐济要他去做什么,他就必须去做到。陈到还依稀记得自己当年跟随徐济从颍川避难而出之时面对的只会比今rì更加艰难,而那个时候都没有一丝气馁的陈到自然不会在这样的情况下就紧张失措,而陈到也对自己主上有着足够的信心,从长社步入战场开始,陈到见证了徐济的成长,不仅仅是智谋,还有徐济越发凌厉果决的行事。可以说陈到是看着徐济从一个谋士渐渐成长为决策者的。而这一点也让陈到相信徐济能够很好的处理眼前的困局,至少,眼前的不会比宛城来的更麻烦了。

    当然陈到也并不是完全就没有担忧,毕竟徐济如今是身单力薄,不似当初徐济身边还有朱儁和皇甫嵩,也没有了数万的大军。如今徐济能够依靠的也就只是自己,或者还有他陈到。陈到知道这一步徐济走的成与不成就决定了他之后的路途是否顺利,成功了徐济自然能够以圉县为依托,慢慢的掌控陈留。若是失败了,陈到也有信心保护徐济安全回到颍川,只是徐济的仕途却不免遭遇重创,甚至可能再也无法为官。陈到当然没有更多的主意和办法,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完成徐济吩咐的事,至少自己要为主上倾尽自己的全力。陈到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今天的天气意外的好,希望事情的进展也能一样好,陈到这么想到,随即吩咐小校通传准备作战的指令,而这一点,陈到已经做了三天了。每一天陈到都准备着要突入圉县。

    波才此时也已经在城门处做好了准备,他其实是担子最重的,不论是陈到抑或高顺都有不少的士卒,而他手下却只有十余人,而谋夺城门显然困难重重。但是波才是明白的,这可不是徐济要他波才去送死,而是信任,最重要的事就要交给最有能力的人,而徐济正是认定波才有这样的能力才把这件看起来最危险的事情交给他。波才狰狞的刀疤脸上是平静的,但是平静之下却暗藏着嗜血的疯狂和坚定的信念,他必须证明自己配得上徐济的看重,而这种凝重的气势却犹如寒冰,以至于周围的部下都不敢靠近,波才投效徐济之后最大的变化就是安下心来充当一个下属,而解脱出决策者的压力之后的波才,经历过生死大劫的波才更加的成熟,也更加的可怕了。

    在徐济的眼里,波才是他现在最有力的支撑,而陈到和高顺则是他未来的左右手,显然波才也明白这一点,也因此波才显得格外的认真,他不想辜负徐济的信任。

    再说毛阶,此时的毛阶已经命令高顺将麾下士卒分批前往祭祀之地,他要高顺能够在刘贤发难的第一时间控制住祠堂的局势,而高顺也知道自己不仅仅要控制住局势,更重要的是保证徐济的安全,毕竟徐济才是这一切的保障,他的安危如果不能得到保证,那么所有的安排就都只是一场空。

    而一切都已经就绪,唯一缺少的就是一声令下了。

    徐济起身看着墙壁上挂着的一副画,喃喃自语道:“是时候动手了,刘志元也差不多耐不住xìng子了吧?”

    而徐谦也从屋外回来了,徐济回头看去,只见徐谦点头,徐济开口道:“走吧,他不来找我,那便我去寻他。今rì,谁为圉县之主便要见个分晓。”

    说罢提步离开偏厅,徐谦在他身后亦步亦趋的跟随着,二人的双眼中都蕴藏着如同兵锋相交一般的闪烁的火花,徐济笑了,但是笑容里却是深深的杀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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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圉县(四)

    刘贤固然没有想到徐济会突然的在没有人前去传唤的情况下来到大厅,不过刘贤却也没有太过惊讶,对手出现了,那么也只有面对这一种选择了。徐济这个对手当然不会让刘贤失望,而刘贤也相信这个小小年纪的“督邮”远比同年的孩子难对付的多。

    面对着刘贤,徐济笑得极为开心:“县尉大人,祭祀之时应该到了吧?缘何竟还无人通知我?莫非已然结束了?”虽然是笑着说话,但是刘贤却分明听出了质问之意。

    刘贤当然不能承认,于是也笑着回答道:“志元正想知会大人前来,不想大人竟然先行前来了。也好,那便开始吧。”刘贤明白此时不能翻脸,自己才下令着人率领县中的士卒去包围驿馆以控制住徐济的部下,在这个目标完成之前为了避免意外还是要稳住徐济。此地毕竟是祠堂,外边还有不少百姓,自己若是就此动手,怕是落下个其辱上官的罪名,即便到时坐实了徐济的什么罪名自己也免不了落人口舌,到头来也是个麻烦。这可不是刘贤乐于接受的事情。

    徐济当然也知道刘贤必然有谋划,但徐济深知不能任由刘贤布置,更不能让刘贤轻易的达到他的目的,至少不能让刘贤按照他的想法按部就班的谋划,自己必须扰乱他的布置。徐济知道毕竟自己人在祠堂,并不清楚毛阶是否已经寻找到机会,而他目前能做的也只有尽力的争取时间,而这也正是徐济之所以冒险把自己放在刘贤掌控之下的缘故。而这时,徐济的目的达到了,刘贤被突然出现在此地的徐济扰乱了他的布置,若是按照刘贤的打算,他会在控制住徐济的部下之后在随便安置一个借口把徐济囚禁起来。而现在显然是无法这样做了。

    现在的刘贤因为还没有收到下面的回复,无奈的接受了还不能够对徐济动手的现实。而刘贤终究是要失望了,因为毛阶早已提前一步就命令高顺率领麾下分批前往祠堂,而这个消息显然还没有传递到刘贤手中,那么当刘贤部下抵达驿馆是只能扑一个空。而这也让徐济取得了先机,即便是劣势但徐济仍然把尽力的握住了仅有一丝的先机,刘贤再一次慢了一步,而在徐济面前慢了一步,那么面对的结果就是步步都要比徐济慢。徐济绝不会失去自己的先手优势,便犹如当年的波才一般,刘贤陷入了徐济设计好的步步为营的连环麻烦中。

    此时的高顺已然悄然抵达祠堂附近,三百士卒分散在祠堂四周,混迹于百姓之中,而这些刘贤显然一无所知。毛阶也在这其中,他身边就是高顺,毛阶仔细的看了看祠堂周围,对高顺道:“高将军,若是我所料不错,刘贤必然已遣人前往驿馆意图囚禁将军及将军麾下士卒,将军,一俟发觉有人神sè慌张的进入祠堂便是你动手之时。”

    高顺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毛阶看着高顺凝重的神sè也不再多说:“高将军自决之,我且去寻元义将军,城门之处只怕更是一番血战,多一分力也是好的。”说罢也不等高顺答话便回身向着城门处而去。高顺看着毛阶的背影,虽然毛阶有些消瘦却是身上隐然有种顶天立地的感觉,高顺笑了,有这样的人,主上何愁不能得圉县?

    所有的一切都一如徐济谋划的一般高速运转起来了,刘贤的动作被毛阶料中的那一刻开始徐济的麾下就开始如同机器一般按照之前预设定的开始行动起来。此刻圉县南门附近一处酒肆,波才安坐于其中,此刻已然接近正午,波才独自在靠窗的桌上自饮自酌,但是他的双眼却从未离开对城门处。

    这时,酒肆的帘子被人掀开,走进来一个身着布衣的男子,波才抬头看去,说道:“先生有何指教?”

    来人笑道:“特来襄助。”

    波才亦笑道:“请同饮。”来人坐到了波才的对面,举起杯子饮了一杯,没有再言语。

    波才和毛阶的默契可见一斑,不多问不多说,只致力于自己的本职。

    而此时的毛阶和波才也都清楚的知道,此时说什么都已然无用,如今局势已成,唯一能够努力的就是眼前的事,而这也是波才凝重的原因。波才这一部成败也决定了徐济整个计划的成功或者成败。而徐济麾下的确也只有他波才承担得起这个压力,因为他曾经是黄巾渠帅,也因为他是徐济认可的对手更是徐济认可并且绝对放心的部下。

    波才摩挲着酒盅开口了:“毛先生,你以为我家主上有几分胜算?”语气玩味。

    毛阶转头看着波才,神sè也颇有几分复杂,随即摇头轻笑:“毛阶不知,亦未敢断言也。”

    波才长身而起,饮尽了最后一杯:“但使主上一rì在,便一rì不会败。先生且拭目以待。”他语气里的笃定和坚决让毛阶茫然,毛阶无法理解为何徐济自己都不曾说过有的信心竟然会在他部下身上看到,毛阶更不能想象徐济会让人能够如此狂热的信任他。

    “元义将军为何如此笃信督邮大人?督邮大人便是再有能力也不过是十四岁少年罢了,终究是缺少了几分经验。毛阶见识浅薄,还请将军为我解惑。”

    波才笑了,但是声调却犹如金石:“先生毕竟与我家主上初识,不甚了解倒也是情理之中。我家主上向来不好大言,向来不会把话说满,他若是有八分把握也只说六分。何况主上自长社以来历经如此多战阵,何来缺了几分经验之说?如此,先生可能懂?”

    毛阶恍然,徐济所谓并无把握只恐是谦虚之言,而实际上徐济只怕是胜券在握,尤其是在他知晓刘贤有意对他动手之后。也即说,徐济其实早已把刘贤拿捏在鼓掌之中了,毛阶不由得深深吸了一口气,他着实被徐济惊吓到了。

    毛阶整理了一下自己被震撼的状态,笑答:“也罢,毛阶便拭目以待,督邮大人若是击败刘贤,则圉县全城百姓必视之如再生父母。”

    波才笑而不语,但是毛阶且能感受到波才身上那种必胜的气势。元义将军真豪杰也,督邮大人麾下尽皆英豪。如此英豪,岂能不成事?毛阶不由如是想到。

    祠堂中,徐济已然就坐,同席的是圉县的各层官吏,徐济环视一遍,也大概都明白了,如今这些就坐在此的多半便是刘贤所谓的心腹了,诸如毛阶这等不为刘贤所喜的官吏多半是不可能获得参与的权利的,而这也让徐济省去许多麻烦,只需将这些家伙处理而来那么圉县之内刘贤的势力自然尽去也。徐谦仍旧侧立于徐济身后。原本论资排辈徐济也是不能入席的,但是他毕竟督邮之职在身,刘贤即便再看不起徐济但是在撕破脸皮之前也只能恭敬的叫一声督邮大人然后请他入座,徐济悠然自在的气度将他的气势压制的几乎抬不起头,然而他派去的人迟迟没有回报,刘贤不得不耐着xìng子敷衍着徐济。

    徐济对于刘贤心腹的言语刁难应对自如,谈笑风生。而这叫刘贤更为不舒服,这里是他视为禁脔的圉县,而今却似乎变成了徐济的主场,这让他极为憋屈,也因此他在席间一言不发,只是一味的饮酒,但是任谁都能觉察到刘贤的不悦,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焦虑。

    徐济当然不例外的也觉察了,但是如今情势逆转,既然刘贤如此便足以说明徐济的对策已然生效了,失去了先手优势的刘贤已然失去主动权了,那么徐济当然没理由要让刘贤重新得到哪怕一点的喘息之机了,自然愈发的过分起来,甚至隐隐的有几分撩拨在座诸人的意思。

    就在此时,徐济正是高谈阔论到兴头上。突然,有一个小校模样的人满脸慌张的跑了进来,看到徐济之后先是一愣,随即匆忙的跑到刘贤身边俯身在刘贤耳边说了什么,只见刘贤听罢后脸sè猛然大变,他抬头深深看了一眼徐济,挥手示意那小校先行下去。

    徐济笑了,刘贤也笑了:“督邮大人好手段,竟然早知我有此一举乎?”

    “未知也,只不过早有打算罢了。”

    “是了,圉县之内岂能令我与督邮大人共存乎?”

    徐济终于不再说话,而是轻笑。

    刘贤摇了摇头道:“不过督邮大人便是早有预料又能奈我何?刘贤毕竟在圉县多年经营,督邮大人又有几分把握,不,督邮大人凭借什么谋夺呢?”

    徐济轻叹反问道:“圉县在大人治下确实多年,只是大人可曾收拢民心?大人可有为百姓做过一件善事?徐济自问没有大人的家世,亦没有大人的门道,但是徐济却有爱民之心,更有安民之能。大人问我凭借什么谋夺圉县,那我也问大人一句,您又凭什么以为圉县不会落入他人之手?”

    刘贤大笑道:“好一个舌尖嘴利的小子,然则强辩又有何用?我手中有圉县数千守卒,谁手中有兵权谁就有掌控一地的权利。督邮大人只有不过数百人的护卫,即便如今我寻不到你的护卫却又如何?你仍旧是我手中的蝼蚁罢了。督邮大人又如何逃出刘贤的掌控?”

    徐济摇了摇头,轻声道:“这却不好说,大人仔细听。”

    就在徐济话音刚落之时,刘贤隐隐的发觉外边传来了喊杀声,整个祠堂似乎被人包围了一般,在座的诸人尽皆慌乱失措,这可不是他们原先知道的安排,而刘贤面sè也再次大变:“这是怎么回事?左右,还不速去探查?”

    徐济起身,转身看着大厅之外的广场笑道:“不必了,刘志元,你很快就能看到了究竟发生何事了。”

    刘贤闻言大怒道:“督邮莫非以为虚张声势就能吓住我?左右,先与我拿下这小子。”

    随着刘贤的下令,从门外进来了数十人,皆是甲胄齐全的卫兵,徐济摇头笑道:“果然早有擒拿我之意乎?岂不知我徐济最擅断人后路?岂能不留后手?文让,交予你了。”徐济随即退后,原本站在他身后的徐谦闻言拔剑出鞘,高声喝道:“谁先来领死?”徐谦原本就是身高八尺的壮汉,如今更是一声犹如洪钟大吕般的大喝。一时间堂中竟然死一般的寂静了。

    惧于徐谦的威势,一时间堂中数十甲卫竟无一人敢上前。

    刘贤大怒:“一群废物,平rì在城里作威作福,如今尚惧一人乎?与我拿下徐济,赏百金;将此獠斩杀,赏十金!”

    果然是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闻听刘贤的百金之赏,堂中数十甲士立刻便犹如被鬼神附体一般的便一拥而上,在他们看来毕竟徐济不过是一介文士,而且只不过十余岁的年纪,这百金看起来就如白送一般,而徐谦,数十人难道还对付不了一个人吗?

    而现实通常没有那么美好,徐谦闻听刘贤的话语更是哈哈大笑:“贼子,我家主上岂能以百金而计?来来来,爷爷来看看你们这些胆小如鼠眼中唯有钱财的家伙本事如何。”

    而徐济则很是淡定的座回到一边,似乎全然不在意的样子,徐谦眼见自己的主公如此更是狂态大发,仗剑便抢攻,倒好似他才是人多势众的一方也似。

    而首座的刘贤此时却已经脸sè大变,因为他看到了大厅外自己布置的防线竟然已经隐隐有几分支持不住了。他再看了安然坐在一边的徐济,恨恨道:“督邮大人,莫非以为刘贤杀不得你吗?”

    徐济抬头看了一眼神情狰狞的刘贤,笑道:“大人杀徐济自然是简单,只是大人如今再想杀徐济只怕是难上加难了。”说罢对着大厅之外喊道:“高顺,我在此。”

    就在此时,原本就遥遥yù坠的防线被击破,一个身着铠甲的短髯汉子大踏步而入,径直走到坐在大厅之中的徐济面前:“高顺救援来迟,主上恕罪。”

    徐济拍着高顺沾了血迹的臂铠道:“不晚,恰逢其会,早了刘大人未必想杀我,晚了你也见不到我了。”

    高顺闻言也笑道:“既然刘大人想要主上的xìng命,主上是不是也想取他的xìng命?”

    徐济摇摇头道:“他的命又能值什么价?且为我擒下他,还有大用。”

    而眼见高顺近来的刘贤脸sè一片灰白,喃喃道:“终归是输了。”

    徐济不再理会刘贤,而是示意高顺去帮徐谦一把手,虽然自己这个亲卫极为悍勇,但是毕竟是一对数十人,既然高顺已经前来,那就不必冒险,若是徐谦有失那反倒是不美。

    高顺也笑着点头示意了然。

第五十二章:圉县(五)

    几乎就在高顺攻入祠堂的同时,波才也同时开始动手了。

    尽管是仅有十几人,但是波才仍然决绝的下达了冲击圉县城门的命令,得益于刘贤将大部守备士卒分别调遣前往驿馆和祠堂,因此每一处城门的守卒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多,何况在黄巾余祸也没有太大的侵袭位于陈留中部的圉县的情况下,波才所要面对的只有数百人。但是尽管只有数百人,那么以十几人面对数百人这种实力悬殊的对抗几乎也只有波才才敢悍然行动了。

    波才动手之时恰好是正午,正是守卒换班的时间。波才单人单刀步行至城门处,面对询问他的士卒波才没有回答,他很是简单的挥刀斩杀了这个士卒。随之而来的是百姓的混乱和城门处不断涌出的圉县守卒。毛阶没有出现,他出场的时机不是现在,而是在陈到率部入城时出面安抚百姓,而现在,只有波才,而且毛阶此时出现也没有任何作用。

    圉县的城门处地势平坦,从城楼向下看能轻易的看出双方的实力对比。而不论是波才还是他身后的十几人都面sè平静,没有任何恐惧之sè。所有跟随波才一起承担起这个任务的士卒都做好了死亡的准备,就如波才对他们说的那样:“今rì,无分将军和士兵,我们都是为主上效命的下属,如今主上有危急,正是吾等报效之时!”

    跟随波才的都是他自长社起便跟随左右的老兄弟,若说他们对徐济没有一丝恨意自然是不可能的,但是徐济同样也有恩于他们,徐济不仅帮他们摆脱贼寇的身份洗白了他们的身家更是堂而皇之成为了正式的官军士卒,更为重要的是徐济对待他们与徐济原本的部下并没有任何区别,所谓士为知己者死,徐济也许不是他们的知己,但是徐济对他们的恩德却让他们感念于心,何况有波才领头,他们更没有半点推脱的意思。

    波才一人站在阵前,手中的刀犹自在滴着血,他脸上的刀疤在此时更是显得格外狰狞和杀气腾腾。守门士卒中一个将校模样的大看着波才大喊道:“给我上,这些贼子意yù夺门,岂能容他们肆意而为?”

    波才闻言纵声狂笑:“儿郎们,自宛城至今,主上与我等多有恩遇,如今正是报效之时。这圉县的士卒不知死活,来,随我杀!”说罢提刀直奔城门而去,身后的十余人也是刚刚在酒肆中饮过壮行酒的,此时正是血气上涌之时,当即高声呼喝着随着波才的步伐向着城门奔杀而去。

    身后不远处的街角,毛阶看着波才和一众士卒格外寥落的背影,不由得慨然长叹道:“督邮大人识人之明竟如斯也。”

    随着波才突入圉县士卒的战阵,不多时就杀红了眼,眼前是看不到头的敌人,他不记得自己究竟杀了几个人,但是从自己开始杀第一个人起到此刻已经不下十人了,却依旧看不到城门所在,身后的兄弟们也陷入了各自苦战的境地,他抬起头仔细的找寻城门所在,而后深深地看了城门一眼,自己连杀十余人离城门却依旧还有大约百步的距离,但是眼前却是密密麻麻的圉县守卒,波才咬牙再次劈翻一人,拉过边上的一个士卒道:“随我来,各自为战只怕终免不了全部葬身于此,来,随我来。”

    被波才一手拉过的人应声道:“将军,休要管我们了,只需将城门开启即可,吾等受主上之恩却无以为报,如今愿以xìng命换主上入主圉县。”语气平静却坚决,说罢甩开波才再次冲入敌阵中,只是这士卒虽然勇烈却终究难敌数人的围攻,不多时便身中数刀而亡。

    波才眼见这一幕却无能为力不由虎目含泪,大喝道:“儿郎们,今rì我誓与汝等共生死。杀!”

    随着这一声高昂的喊杀声,在波才杀第一人之时就被关上的城门传来一声巨响,波才jīng神一震:“儿郎们,陈到将军来了,只需我们开启城门,大事济也。”

    此时波才的左右已经剩下不到十人了,这几人都是百战jīng锐,结成战阵倒也还算能够应付,此时闻听波才如是说更是奋起余勇往城门处推进,以波才为首,余下的人在波才身后结成了战阵,缓慢但是却坚定的向着城门处移动着。

    而陈到能够如此及时的出现也是因为徐济之前便叮嘱了他:“叔至,届时何时冲击城门由你自己决定,但是元义手中人数必然不会太多,他们会先制造sāo乱,夺门之事你还需自己做,记住,无论如何保住元义的xìng命。”因此在南门突然关闭的那一刻陈到就动了,五百士卒立刻整装奔向南门,可以说陈到选择的时机几乎完美,毕竟他不知道波才何时才会动手。而最完美的时机无疑是当波才动手的时候陈到同时率兵突入,但是这几乎是无法完成的,那么陈到对于目前的情形也能勉强的接受,只是对于波才的安危,陈到也并没有太大的信心能够保证,甚至波才他自己也清楚的知道,这是一件凶多吉少的事情,所以波才显然也是有所准备的,从他踏上城门的那一刻起就有所准备了。

    此时波才感觉到自己身边的压力越来越大,越靠近城门自己周围的敌人就好像越多,手中的刀也似乎变得越来越重,眼前的景象也因为汗水和血液变得愈发的模糊,波才知道自己已经开始有些疲惫了,而身后的人数也越来越少,但是此时距离城门还是有十几步的距离,但是这十几步却仿佛天堑一般横在波才面前,这让波才感觉到无法跨越。

    终于还是做不到吗?波才终究还是一个必死之人吗?波才的心中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话,他忽然想到数月前长社那个大火之夜里的自己,想到了那个在宛城里望夜长叹的自己,似乎也曾经这么绝望过,但这一次无疑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更接近死亡。

    波才又想起了见到徐济的那一天,徐济对自己说的话,波才笑了,释然却又不甘心的笑了:主上啊,波才终究还是难以叫人安心交付和嘱托,这回只怕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叫您失望了。

    念及此处波才手中慢了几分,立刻被人在手臂上斩了一刀,幸而身后的士卒为他挡了一刀,否则他只怕登时便要葬身于此。只是为他挡了刀的士卒却瞬间被几刀斩成几截,波才甚至连他的脸都没能看清,而此时波才才醒悟,自己已经不是孤立无援的黄巾渠帅了,自己还有援军,还有人等着自己为他打开前进的道路,更有深陷险境的主公,波才猛然想起徐济在昨夜对他说的话:“元义,我知你之心,更知晓你的志向。无需多想别的琐屑,陈留之事我还需多多依仗你方可,万望保重自身才是。”

    波才想到这里这才重新燃起生的希望,是啊,主上还需要我为他招降黄巾余部,岂能如此就死于此地?叔至如今被挡在城外,主上一人在刘贤这狗贼的手中只怕也难以支撑起局势,我岂能如此就死去?念头一旦通达波才立刻就感觉自己仿佛重新变得jīng神抖擞,尽管手臂上中了一刀但是却反而激发了他的凶xìng,他一把扯过被他格挡住攻势的圉县守卒的刀反手夺过,双刀轮转之下,瞬息之间便连杀三人,身后的兄弟已经只剩下五人,但波才却反而更加张狂的笑了,带着满脸的血污,大吼道:“儿郎们,圉县这帮子废物竟然挡不住我们十余人,杀他个痛快,待叔至进了城只怕我们就没机会如此肆意了。”波才身后的五人齐声应道:“愿随将军杀敌。”

    波才闻言一把扯下衣襟的下摆裹住了手上的伤口,高呼道:“随我杀!”

    波才这回不但没有杀向城门反而反身朝自己来时的方向杀去,圉县守卒猝不及防之下被六人一通砍杀扔下了十几具尸体退开几步的距离,显然是畏惧此时波才这几人的气势。而圉县守卒就依着波才如此反复的来回冲杀,没有任何的抵抗。在圉县守卒被他率领六人又斩了二十余人之后,终于停了下来。波才知道这么冲杀虽然效率颇高但是他却也知道难以久持,他甚至能听到自己身后这几人粗重的喘息声,波才低声问道:“还能冲吗?”

    身后一个年级大约三十的汉子气喘吁吁的回答道:“只怕难以再冲了,将军,不必管我们,将军只需打开城门就能放叔至将军率部入城,这便足矣。将军当以大局为重,莫在意我等的生死!”

    波才狠狠吐了口唾沫道:“难道我要弃自己的袍泽不成?”

    身后的那个汉子笑了:“将军,我等不过是贼寇之身,是主上恩遇才能得以成为官军,如今正是为主上效死命之时,将军何须将这罪责放在自己身上?何况将军难道不知主上如今的境遇?吾等数人生死怎能与主上大事相提并论?将军,决定!”

    波才闻言深深叹了口气:“也罢,若我侥幸存活,定当为汝等像主上请功。”

    汉子又笑道:“请功就不必了,请将军代为照料我等的佳人便足矣。”

    波才慨然道:“汝等家人,我自当照拂。”说罢再次大喝道:“再与我杀一阵!”

    话音刚落,六人便再次朝着城门处冲锋而去,而这一次波才被五人围在中间,一路上这五名士卒不知中了多少刀却犹自不为所动,直到将波才护送至城门之处方才力竭而死。

    而波才终于含泪杀到了城门处,他拼命的抬起横在城门上的门闸,随着城门的缓缓打开,波才也不知自己的身上究竟中了多少伤,而当城门完全打开之后,波才也微笑着瘫倒在了地上。波才最后看到的场景中,似乎看到陈到满脸的焦急的看着他,他笑了,虽然没有发出声音,但是陈到“看到”他说了一句话:“叔至,我终不付主上所托。剩下的,都交予你了”

    接下来的事就简单了,陈到麾下的五百健卒很快击败了守备的士卒之后接手了南门的残局,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取得了城门处的控制权,而sāo乱的百姓也在恰到好处出现的毛阶的安抚下不再混乱。

    而陈到此时最为头疼的还是波才,据毛阶找来的大夫说,波才身负二十余处刀伤而其导致失血过多。尤其是波才的后背,几乎没有一块好肉,满满的全是刀痕,这其中八成是他打开城门时所受的,而且由于长时间厮杀而导致的脱力,这数因导致他那股劲泄了之后便昏厥倒地。大夫虽然开了金创药,但是却说波才是否能继续活着还是要看波才他自己的造化。

    当然虽然陈到很头疼这件事,但是目前来说最重要的还是支援徐济控制住圉县的局势,而陈到也明白事情的轻重缓急,他将深受重伤的波才交付毛阶照料后便立刻率部马不停蹄的赶往东门的祠堂。而此时,距离高顺攻入祠堂已经过去了半个时辰了。

    陈到知道自己时间紧迫,而祠堂里也是剑拔弩张的态势。

    高顺已经率部控制住了祠堂内的情况,但是却被闻讯而来支援的圉县守卒围困在祠堂中,高顺麾下人少,不能出去正面作战,只得依仗地形守备祠堂,而这至少是没有太大问题的,但是这样却依旧有麻烦,那就是徐济和高顺被困在了祠堂中。

    而高顺也在等待着陈到的支援,他对陈到和波才有信心,只要能够支撑着到陈到解决了城门处的守卒就会立刻支援这里,毕竟陈到非常明白徐济所处的局势,徐济也叮嘱过陈到解决了城门的问题之后立刻就要驰援徐济。

    而此时的徐济已经淡定的稳坐于祠堂的大厅中了,他此时已经有了足够的信心,而今局势已经完全逆转,他有足够的资本来处理此时的局势了,刘贤在他手中,而且不单是刘贤还有刘贤的一干心腹,而只要徐济能够成功从祠堂脱出,那么圉县就稳稳的将要被他掌控。而这,徐济的目的就达到了。

第五十三章:圉县(完)

    而徐济此时也同样面对着不小的麻烦,或者说这是徐济必须承担的麻烦,毕竟一切都顺着他的谋划在发展。

    高顺受困于自己麾下士卒仅有三百,因而放弃了整个祠堂而是仅仅守备徐济所在的大厅,好在高顺麾下尽是jīng锐是以支撑这么许久也仍旧稳固的吧防线维持住,但是不论徐济还是高顺都明白不能一直这么耗下去,毕竟己方是劣势,完全没有任何资本这样对耗。面对源源不断前来支援的圉县士卒高顺也开始承担着相比之前来说越来越大的压力,尽管因为轮换守备使得大厅还能够守住但是照这个对峙的强度,一旦爆发争斗高顺只能尽量保证自己能守一炷香,而一炷香之后就算高顺自己还能够作战但是麾下士卒恐怕是不论怎么都没法继续支撑了,好在此时陈到的支援终于到了。

    围困住祠堂的圉县守卒大约有五六百人,除去被高顺之前突入之时解决的最外围的数十人和最开始那段时间冲击高顺防线的损失还有不下五百人,但是因为徐济手中握有刘贤这个人质,这个大杀器让圉县这些士卒不敢放手进攻,尽管圉县的守卒一再威胁高顺交出刘贤但是这却必然无法逼迫徐济交出刘贤,而这也导致了双方开始僵持,圉县守卒和高顺都有默契的僵持着,尽管双方死伤都不大但是双方都承受着极大的压力,高顺麾下的士卒毕竟是守备方,尽管能够占着地利的优势但是人数始终是最大的问题,在这种局势下高顺实在难以做更多的事情了。而面对陈到的来袭,这些士卒很快就在陈到和高顺的里应外合下选择了投降,毕竟陈到和高顺两部人马加起来是必然多余这些围困祠堂的圉县守卒的。而这也标志着徐济正式入主圉县,而刘贤自落入徐济之手就意识到自己的失败了。

    刘贤唯一没有料到的就是徐济还有陈到这一部暗手,而若是没有陈到这一部人马那么徐济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将刘贤逼到这样的境地的,那么刘贤自然就立于不败之地。而刘贤也的确没有防范到徐济竟然还有这么一招后手,但是这的确不是他错更不能说是他的疏忽。这是徐济早就准备好的后手,甚至是徐济早在长社得胜之后就谋划下的后手,这样的手段叫人如何防范呢?而这就是徐济之所以能够有信心与刘贤争锋的凭借,正因为这是一招谁都没有料想到的后手,也是徐济最后的倚靠,如今事实证明,徐济的准备从来不是白费功夫。他总能够在不可能的时候找到一线生机。

    刘贤在徐济下令收押他之时这么问他:“督邮好手段,只是志元可否问督邮一个问题?”

    徐济轻笑道:“但讲无妨。”

    “督邮大人何时开始筹谋的,又是如何不动声sè就肯定志元会对您下手?而这一部人马又是何时暗伏的?”

    徐济再次笑了:“文烈亦不知县尉何时会对我动手,但是自文烈抵达圉县之时就知道县尉必然不能容徐济在圉县,筹谋就在那时开始。至于叔至这一部人马?自文烈投身战阵之时便有之,之时旁人未知罢了”刘贤闻言长叹道:“督邮大人果然深谋远虑,那么督邮大人,志元还有一问,是否不论志元是否对督邮下手督邮都会要志元的命?”

    徐济摇头:“未必要大人的命,只是这圉县,终归只能有一个主人,大人与文烈,终究只能留下一人。”

    刘贤长叹一声道:“终究不如督邮谋算的如此细致,志元有此一败也算是活该,圉县自今rì起便尽由督邮大人做主了。”说罢不再言语失意退下,呗高顺麾下的士卒押走了。而徐济也是长叹一声,事实上哪有那么容易,自己每一步都是在冒险,而只要有一步有所差池就是万劫不复的境地,这远没有自己说来的那般写意与轻松,也自然不是刘贤以为的那么随意就能将他算计的死死的。甚至刘贤都几乎赢了,只要徐济之前稍有一丝的犹豫那么今天被押下去的人就不是刘贤而是他徐济了。

    但不论如何徐济都解决了目前来说最困扰他的问题,圉县也终于被他成功掌控。而接下来徐济必须整合圉县,使之成为自己的后方,这样自己巡镇陈留才有后方的保证,否则自己在陈留便犹如无根浮萍,没有根基终归是难以在陈留立足,而若是难以立足陈留那么自己之前的巨大的布局谋划也就无从谈起。

    而目前的局势徐济显然也只能把一切先交给毛阶处理,他还不能立刻站在台前,自己若是有了点小差错就很可能会导致严重的问题,若是一个不小心让张邈对自己起了疑心找个人来掣肘徐济又或者令徐济回转陈留都不是徐济想要的结果,而一旦自己在圉县稳住了阵脚那么张邈再想动徐济就没有那么容易了。徐济大可以不领受张邈的命令,而徐济也肯定自己一旦在陈留南部站稳脚跟那么张邈也绝不会冒险跟他翻脸。毕竟他作为巡镇陈留南部的督邮掌控的权利几乎和张邈一样,他不可能冒着巨大的风险跟徐济撕破脸皮的。

    所幸毛阶的确没有让徐济失望,在徐济擒获刘贤及其一众党羽之后很快就安抚好了圉县sāo乱的百姓,而原本圉县的守卒在刘贤本人被擒获的压力之下也纷纷选择缴械投降,毕竟没有必要为了一个失势的人继续白费力气,何况这些士卒也未必有那么愿意为刘贤效命,而徐济剩下的问题就是解决城中一干豪族了。但这反而是比刘贤还要难以解决的问题。

    圉县倒也没有什么特别出名的世家,这让徐济减少了许多麻烦,毕竟相比于豪族世家无疑牵连更广,不是徐济想动手肃清就能动手的,更何况徐济如今还不算在圉县站稳脚跟,动了这些扎根于本地的世家说不得就是自讨苦吃,而豪族就好办许多,这些豪族多半是盘剥百姓才得以有如今的身家的,那么徐济对他们下手自然不会遭遇圉县百姓太大的反弹,而世家也不会因为豪族就公然对抗徐济,如今唯一的问题就是这些豪族手里为数不小的私兵,这些私兵的战斗力和装备之jīng良只怕远超郡兵,毕竟这是一个豪族最后的依仗,没有理由不是花费重金打造,而徐济的麾下能够轻松解决郡兵却未必能够一样简单的解决这些豪族的私兵。

    而对于徐济的这个想法,毛阶也是赞同的,他在圉县这个地方为官多年,对于这些豪族的蛀虫行为看的比徐济还要清楚,但是他也明白对于这些豪族绝不能过于急促暴烈,最佳手段就是分化掌控于手中,再不济也要怀柔,先安其心再缓缓图之。徐济当然也赞同毛阶的策略,但是徐济对于自己究竟有多少时间却很难把握,自己不可能等的太久,也没有时间等的太久,张邈解决陈留北部的麻烦之后必然会把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而届时自己的空间必然会变得很小,绝对无法和如今一样有这么大的空间任意施展,而张邈必然不会应允自己这么对世家豪族肆意妄为,毕竟他就是世族的代表。

    毛阶对于徐济的担忧是了解的,他其实也不算是世族子弟,对于世族并没有那种常人的敬畏,但也正是因此反而能看到更多的东西,而世族和豪族之所以能够凌驾于百姓甚至有时是皇族之上不外是兼并和垄断,世族垄断了学术,豪族垄断了财富和土地,而这样一来,广阔中原大地留给千万百姓的还有什么?只能被盘剥罢了。也正是因为毛阶看到了这一点因而支持徐济对豪族的这种决策。只有除掉这些蛀虫才能给如今腐朽到骨子里的大汉带来改变。

    但是两个人都明白,这件事绝不是一时之间就能解决的,这也许甚至不是一代人能够解决的问题。同样此时摆在徐济面前的并不止这一个问题还有陈留南部其余几县的问题,而黄巾余寇也必然需要他去解决,只是如今波才身负重伤,能够替自己解决黄巾的倚靠暂时不能启用,而圉县根基不稳也不能过于心急的立刻对其余诸县动手,尤其是徐济手中的士卒的确捉襟见肘,一时之间徐济即便是有心却也没有余力去顾及陈留南部其余诸县的事情了。

    而正因如此,这也让徐济不得不安下心整治圉县,毕竟只有足够坚固的后方才能支撑起他的攻伐,而这也是徐济当务之急。徐济目前的首要目标再一次变动,因为徐济此时所有的一切谋划布局都要建立在圉县稳固的前提之下,毛阶受命自然是立刻开始忙碌起来,他的事务是目前圉县诸人中最多的,作为户曹掾史,他的本职就需要他在民事上费心,而且他还要暂时的一手掌控圉县的方方面面,徐济不适合出面掌控,否则容易落人口实。而之前与他一起整理刘贤罪证的波才此时还因为重伤昏迷不醒,也就是说毛阶还必须自己一个人整理之前收集的证据,而这些东西圉县百姓又岂能不知?这些东西不外是徐济送往张邈处证明自己擒拿为何擒拿刘贤的东西,而刘贤是绝不可能活到那个时候的,更等不到张邈对他的发落。因为徐济实在太过清楚张邈如何肯让他如此轻易的就杀死一个县尉?更勿论他还是个豪族的家主。作为这个阶层代表人物的张邈必然不会应允徐济如此行为。

    而刘贤自然也是知道的,所以自打被擒获之时他就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因为不论是否符合法度,徐济都绝不会留着他的xìng命的,就像自己若是擒住了徐济也绝对不会让他活得太久,必然会立刻寻了个由头将他斩杀。因为不论徐济对于刘贤抑或刘贤对于徐济来说都是个足以成为祸害的存在,而这样的存在势必是不能留着的,也没有任何的理由留着。

    而徐济显然也是这样做的。当夜刘贤就死于狱中,对外称是畏罪自杀,当然这不过是欺骗无知百姓的借口,但是即便是明眼人看出来了又能指责什么呢?在毛阶提供的证据面前,没有人能够有胆量为刘贤说话,而此时跳出来为刘贤辩白无异于把自己放在徐济的对立面上,如今徐济挟带擒拿刘贤的威势入主圉县,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撩拨他,毕竟谁也不敢保证这位督邮大人的脾气究竟如何,谁也不想去做那个试探督邮大人深浅的不知死活的家伙,因为谁也不能保证自己会付出怎样的代价,也更不敢挑战督邮大人的底线。

    而就在这样的情况下,徐济看似一片平静实则暗cháo涌动的情况接手了圉县。毛阶也顺理成章的投入徐济的麾下,这是在圉县诸世家板上定钉的事了,毕竟他是徐济入主后立刻就拿出刘贤罪证的人,这样在圉县各豪族眼里就是在明显不过的表忠心了,而之后毛阶也顺利成章的暂代县尉之责。但是谁又能想到毛阶早就已经于徐济谋划着要除掉刘贤了?

    而这些都不能改变徐济接手圉县防务的现实,徐济原本仅有八百不到的部队经此一役扩张为接近两千人,当然这近千人的战斗力未必就会强于徐济原先麾下的那八百人,毕竟如今这支部队的主干仍然是徐济麾下的老部下,高顺也表示要形成战斗力至少需要三个月,这还只是初步能上战场而已,而想要达到自己麾下这几百人恐怕没有一年半载的训练和真正的战场厮杀是想都别想。对此徐济自然是知之甚明,只看高顺挑选士卒的条件之苛刻就可见一斑,不过也好在高顺还披着徐济亲卫的身份,要求严格倒也没人能说什么,不过就此徐济也调笑高顺道:“你这是挑夫人还是挑士卒?”

    而高顺的回答就更绝:“婆娘能生养就足矣,士卒却是要在战阵上刀头舔血的,不挑选素质最好的如何能够求生?再说如今还需要拱卫主上安危,岂能大意?”

    这话也成为rì后徐济每一任亲卫将军都谨记的信条,而每一名亲卫也以成为亲卫为荣,因为他们是最优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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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琐屑的后事

    而此时徐济也终于有时间安定下来省视自己的得失,尽管得以入主圉县但是面对的麻烦显然还没有完全得到解决,毕竟是新得之地,还需用心的经营。

    目前的徐济对其余诸县并没有太多的想法,也没有余力立刻对其余诸县展开动作。而徐济目前最缺乏的还是能够协助处理政事的人,徐济实际上并不擅长这些需要细致处理的政事和民事,徐济擅长的是战阵之间的人心把握和千里外两军对垒之间的筹谋。他也深明术业有专攻的道理,与其自己参与其中搞得自己疲惫不堪不说还可能让原本井井有条的变得乱七八糟还不如干脆置身事外,徐济本质上是一个善于战阵和人心的偏向于军事的谋士,而即便如今作为上位者他也仍旧不擅长民生之事,他能指出大方向应该如何去做但是具体事务却未必能简单的解决,很可能他自己去做这些反而是吃力不讨好。而如今的圉县仅凭毛阶是足够的,但是未来徐济必然是要扩张自己治下的地盘的,光靠毛阶一人只怕多有不足,倒不是徐济不能信任毛阶,而是一县之地繁杂琐屑之事已然不少,毛阶几乎每天都忙的没有时间休息,而且毛阶显然也并不是专长于民事,毛阶擅长的其实是法度和监督,也即是徐济身居的督邮之位的职能。若是长久让毛阶一人如此劳心劳力这样久而久之肯定无法保证圉县能够正常的运作,而徐济也意识到自己不仅缺少如同荀彧一般能够为自己坐镇后方的似萧何一般的人,还缺少大量的基层官吏,这些圉县原本自然是都有的,但是徐济却是绝然不会启用这些人的,不说这些原本的圉县官吏是否肯效忠徐济,便是他们的身份就让徐济不敢放心使用,这些原本的官吏都是圉县本地世族的子弟,而这一点就注定徐济即便不得已任用也必须寻个人来监督他们,否则徐济想要打压世家的目的就无法达到,而这一点也足以让徐济放弃这些世家的子弟来统领圉县。

    而正是基于这样的目的,他写了一封信命令徐谦亲自将它送到郭嘉手中。

    也好在圉县距离颖yīn来回也就是五六天的路程,不算很远,徐谦更是一人双马,如此换乘之下又可缩短不少的时间,也即是大约四天就能走一个来回。

    而这封信,徐济是这么写的:奉孝,近来安好?自吾离开颍川已然数月,不知颍川如今局势如何?窃闻如今颍川似有变故,奉孝当自决。另有一事,荀文若叔侄竟为何故禁足?如今圉县初定只是人手不足之时,奉孝抑或文若可有推举之人?

    而郭嘉看完这封信立刻就明白了,徐济这么拿捏腔调无非是在诉苦。徐济一向是甩手掌柜,他吧颖yīn扔给郭嘉之后便再没有过问了,又怎么可能特地写信询问?而颍川的局势实际上已经几乎稳定下来了,那么这么一来是以说明徐济想要表达的重点仍旧是他提出的那个问题,他手头缺人。而郭嘉更明白徐济肯定不是找他郭嘉来要人的,他看上的是荀彧广阔的交游,或者说是荀彧的关系网,郭嘉自然明白徐济的意思,接到徐济的这封信之后便立刻带着它前往拜访荀彧。

    而荀彧被他族中长辈禁足也足足有一个月之久了,不过也只是禁止他离开荀府而已,对于经常前来拜访的人倒是没有限制,而常常来寻荀彧的郭嘉更是并没有阻拦。毕竟郭嘉是荀彧的老友了,荀氏族人也都是知道的。郭嘉见到荀彧是他正在书房里读书,当然郭嘉这个浪子是肯定没有那么好兴致拿捏这那么些繁琐的礼节的,而深知他xìng格的荀彧更不会在意他的举动。

    郭嘉快步走到荀彧跪坐的案几前随手扔下了徐济的信之后就没个正行的倒在荀彧对面,荀彧也懒得跟这个浪子计较,顺手放下自己手中的竹简拾起郭嘉随手扔在案几上的信封开口问道:“谁传来的?文烈?”郭嘉懒散的回答道:“看过便知。”

    荀彧也没打算听郭嘉说,这个浪子是能躺着绝不坐着的惫懒xìng子,自然是不可能劳驾他自己来讲信中的内容。荀彧展开信来细细的看了几眼就信手将信纸和信封扔进了一边的火盆里,郭嘉看着荀彧的这个举动皱眉问道:“何以至此?难道真到了这样防范的地步?”荀彧看着信纸和信封燃烧殆尽之后苦笑回答道:“近来我左右常有人趁我不在之时翻动我的东西,多半是家中有人对我起了疑心,毕竟我与文烈走的太近,而文烈如今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想来是有些防范我与文烈有牵扯罢,再者不能留着这些被有心人抓着当做证据。何况谨慎些总是好的。”

    郭嘉闻言抽动了自己鼻翼而后突然笑道:“想不到你荀文若也有这般境遇,倒是大大出乎我所料了。”

    荀彧摇摇头没有理会郭嘉的揶揄,皱着眉头问道:“文烈那边的情况究竟如何了?”

    郭嘉听到荀彧说起正事也随即正sè道:“文烈已然拿下圉县了,只是身边只怕能信任的人不多,陈到抑或波才之流尽非治政之人,文烈本身也并不擅长政事,因而只怕有不小的麻烦,何况张邈……”郭嘉说道张邈时停住了,荀彧当然明白郭嘉这话里暗藏的意思,显然徐济此时面对的要比郭嘉说的更为麻烦些,圉县如果不能完全被徐济掌控那么之前的徐济的努力都会白费,只要张邈往圉县安插他的心腹那么即便不会明面上的掣肘徐济也足以让徐济很多的动作无法进行,而徐济就是要抢在张邈之前把圉县划在自己的掌握中变成一块铁板让张邈无从下手。毕竟张邈不会放过这种机会的,他怎么会甘心陈留被徐济分裂出去一半?而且荀彧断定只要徐济斩杀刘贤消息传到张邈耳中那么张邈立刻就会对徐济提起jǐng惕,甚至可能直接以太守的身份要徐济回转陈留县,这只怕是徐济最不愿意看到的情况。

    思量这许多之后荀彧再次开口问道:“奉孝你认为文烈究竟是否能拿下陈留?我总觉得只怕没有那么简单,而今仅仅是圉县一地就如此麻烦了,那其余几县岂非尽是如此麻烦?”

    郭嘉笑道:“那文若你就错了,有刘贤的先例,其余诸县怎敢为难文烈?再说圉县一役文烈即便不能掌控圉县手中的士卒也至少能翻一番,如此势力何人愿意轻易招惹?何况有波才在,陈留南部的黄巾余部也大半会落入文烈之手,若是加上这些,文烈甚至有跟张邈正面叫板的能力,只是缺少稳定的根基,终究难以久持。”

    荀彧闻言也是有几分头大,也就是说在战事方面徐济其实并没有任何的问题,而荀彧对徐济这方面的能力也有足够的信心。若是就目前来说能够解决徐济问题的人也不是没有,他自己就是最好的选择,但是荀彧有苦自己知,虽然家中不禁止自己与人交际但是却绝不会应允自己为徐济效力的,何况此时徐济远在陈留,自己只怕都走不出颖yīn就会被拦回来。而荀攸虽然并没有荀彧这样的烦恼但是他也是偏重于军事的方面的才能,对于民事和治政也说不上有多jīng通。而目前要想找到这么一个能够解决徐济麻烦的人还真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而郭嘉自然更没有什么好的选择,所以才会光棍的直接来找荀彧解决。

    对于徐济提出的这个要求所带来的问题,郭嘉和荀彧相视默然不语,这是事关他们这个团体未来走向的问题,不论荀彧抑或郭嘉都默认自己是徐济的麾下了。毕竟郭嘉自小和徐济相交,双方都很认可对方的能力,而荀彧跟徐济之间的关系也绝非简单的朋友,两人之间有不必用言语表达的默契,相互也早已认可。所以徐济才会直接找郭嘉和荀彧帮忙,因为迟早二人都会投入他麾下的。而二人都没有推脱的为徐济考虑也正是认同徐济将来是他们之中的领导者。但是这个问题也的确难倒了郭嘉和荀彧,徐济这封信里隐晦的意思就是询问荀彧能否摆脱荀氏一族的限制亲自前往相助他,而显然如今荀彧肯定是没办法亲自前往了,徐济也在信中清楚表示了,如果荀彧不能亲去至少也找一个能信得过的有真才实学的人去往圉县,但是这却让荀彧更犯难,有这样的能力的人或许并不难寻,但是显然徐济需要的是能够信得过的人,也就是说徐济是预计将整个陈留南部的统筹工作都交给他来负责的,那么这个人的选择就值得好好商榷了。

    对于这个徐济急需的人物郭嘉心中最完美的无疑是荀彧,荀彧当然也自信自己是绝对的最优人选,甚至徐济也是这样期待的,但是荀彧受困于家族的麻烦不能前往,那么在荀彧交游中的许多人物中倒是也有不错的人选,比如陈群。但是陈群却未必会甘心为徐济效力,毕竟如今的徐济不过是一介督邮,而陈群却是颍川陈氏的新一代的代表人物。出于家族或者别的考量说动陈群的机会都不大,因此还需要找一个备选的人。

    但是不论怎么样荀彧都希望争取一下,而备选人物自然也还是有的,那就是陈郡柘人梁习,这人如今在陈郡为吏,也是寒门的出身。这一点恐怕会比陈群更符合徐济的需要,而荀彧之所以识得这人也多亏二人同在颍川书院就学所以有些交情,但是比起陈群显然关系没有那么紧密,毕竟荀彧是荀氏后人,梁习这人xìng子也不喜好攀附,而且终究生活的圈子不同,因而交集不多,而徐济之所以不认得这人也是因为他进学的晚,他来书院时梁习已经回乡了,不过梁习的才能荀彧还是极为认同的。

    “奉孝,你且去探探陈长文的意思,若是长文能前往想必对文烈的帮助亦不下于我。”

    郭嘉皱眉道:“陈长文?只怕他未必愿意为文烈效力,若是他不肯岂非又是白白浪费时间和力气?”

    荀彧笑道:“自然不是只有长文一个选择,你可知陈郡的梁习梁子虞?”

    “未知也,其人若何?”

    “大才也,梁子虞不好大言却能办实事,更有治理一州之能。若是陈长文不肯前往,那么奉孝梁子虞便是最后也是最好的选择了。”

    郭嘉点头道:“能得文若如此推崇想来这梁子虞定有实学,也好,那我便跑一趟。对了,公达是否有意前往陈留历练一番?如今正是好机会,毕竟文烈还需要坐镇圉县,军中总要个拿主意的人,友若正好趁此机会好好学一学,毕竟读万卷书不若行万里路。”

    荀彧点头道:“也好,我会与他说,你若能说动此二人中任意一人便足矣,我会令公达先行前去。”

    二人于是就此作别,郭嘉自然是忙着去寻找荀彧提到的这两人,郭嘉的想法无疑是比荀彧更大的,他的打算是最好能说动这两人同去陈留,毕竟徐济如今势单力薄孤悬陈留,多一分力量总是好的,但是郭嘉也知道陈群基本上是没有任何机会的,至少徐济目前表现出来的潜力还不能让陈氏一族认为值得投资,郭嘉也干脆懒得自己去陈氏那里找不自在,他原本是打算亲自去陈郡找梁习,毕竟这不是小事,他亲自出马也会比交给别人来做更让他放心。无奈陈郡距离颍川的距离比圉县到陈郡还要远,郭嘉打定主意要让徐济自己去解决他的麻烦,他是绝对不会不远千里跑到陈郡去的。而荀彧自然是寻荀攸去了,荀攸如今也确实到了入仕历练的年纪了,再纠结于书本益处也不多了,有这个机会想必荀攸也不会拒绝。

    而此时圉县的徐济却意外轻松,军中有陈到高顺在照看,圉县政务有毛阶一力承担,他反而是最轻松的,这也是上位者的智慧,不需要事事皆能,只需要把事情交给相应的人去办便足矣,他只需要负责大局的掌控就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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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大计划

    徐济在圉县等待徐谦的回信已经有数rì了,徐济其实远没有他表现的那么风轻云淡,但是他却不得不以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来迷惑圉县的众豪强。而这已经是徐谦离开圉县的第五rì了,好在圉县因为有毛阶在,他已经将圉县基本稳定在自己手中了,但是自己缺少的能够处理内政的人才依旧是徐济心病,他期待着荀彧能够前来,但是他却也知道这多半是不太可能的事情。而就在徐谦离开的第六rì这一天,徐济得到了徐谦返回圉县的消息,他还带来了一个人。

    徐济对这个人自然是万分好奇的,这个人会是谁呢?答案很快就揭晓了,荀攸和徐谦一道前来拜见徐济了,徐谦只是来禀报自己回来了的,真正急于见到徐济的其实是荀攸,而所有的事情都被郭嘉和荀彧交给荀攸来回禀,徐济也知道让徐谦这个粗人送个信杀个人还行但是要他干别的就有几分强人所难的意思了,毕竟徐谦恐怕是没有那个能耐的。于是徐济干脆直接让徐谦回营休息,毕竟他来回奔波也疲惫了。

    而荀攸就没法子了,他抵达圉县不顾风尘仆仆就立刻要徐谦带他前来拜访徐济自然是有重要的事情要通报给徐济的,何况自家小叔和郭嘉都是有交代的,一点都耽搁不起。但是荀攸见到徐济的第一句话却是这样的:“主上,荀公达拜见督邮大人。”一向木讷少言的荀攸竟然一见面就调笑了一下徐济,徐济也是苦笑着摆了摆手道:“公达如此着急见我是否有要紧的事?”

    荀攸自然不是郭嘉那样的浪荡子,玩笑开了就过了不会一直是那副惫懒的样子,闻言立即正sè道:“主上,小叔要我提醒主上身边如今左右暗cháo汹涌,还是要小心行事,他因为被族中的大人下了禁足令,只怕短时间内是无法亲自前来为主上提供什么帮助了。”徐济点头表示明白了,随即又皱眉道:“我在信中说的难道郭奉孝和你小叔没有什么好的人选吗?”

    荀攸闻言也是苦笑道:“倒也不是没有,只是小叔与我说了,主上需要的人他有两个人选,其一是颍川的陈群陈长文,其二则是陈郡的梁习梁子虞。只是……”徐济也是苦笑不得,这陈群的确是有自己需要的那种人才的能力是没错,但是他高门大户的出生如何能甘愿为自己效命?何况自己如今不过是督邮,就算抛开身家背景陈群也与自己很是投缘,但是自己如今也真的还不值得陈氏把陈群这样代表家族希望的潜力股投资在自己身上,那么其实所谓的选择也便只有陈郡的梁习了,想到这里徐济再次开口问道:“这梁习,又是何许人也?”

    荀攸笑答:“奉孝早料到主上必然会问起他的底细,所以也提前给了臣下梁习的一些消息。”说着便从衣襟里拿出了一块白布。

    徐济一边接过一边笑着回答道:“公达,私下就不必叫我主上或是督邮了,多年交情何须介意这些?这么叫我颇有几分不适应。”

    荀攸正sè道:“主上何臣属如何能如此胡闹?主上如今已身为人主,自当有所威仪才是,私交是私交,却不能乱了礼法。”徐济听罢苦笑摇了摇头知道荀攸的脾xìng如此也不再说话,专心看起郭嘉写在白布上的关于梁习的资料。

    梁习,陈郡柘人,幼时家贫无以就学,其志向远大尝自学,后入颍川书院进学,为人勤奋好学,不骄不躁,行事沉稳,有傲骨却知进退明得失……………………

    徐济看罢后皱眉抬头道:“这个梁习如今人在何处?奉孝似乎没有提到他的去向。”

    荀攸拱手行礼道:“回禀主上,梁习如今便在陈郡为吏。”

    徐济再次眉头紧锁,这个梁习看起来确实是一个极好的选择,但是是否能为自己所用却是一个问题,而今他更是已然投身家乡所在的地方为吏,那么他是否愿意离开家乡为自己一个外郡的督邮效力着实是个问题。而且自己需要梁习为自己效力那么必先考究一番他的能力,那么自己便只能离开圉县亲自去往陈郡,这显然是需要冒着极大风险的,毕竟圉县还要他坐镇,而出于考校梁习的才能和表示对他的重视徐济又不得不亲自前往,这让徐济很是踌躇不定,而且梁习是否会因此投效也是个未知数。

    “公达,你且说说,对这个梁习你是如何看的?是否真能解我如今遇到的难题?”徐济看向荀攸问道。

    荀攸显然是之前对梁习也有所了解的,听到徐济的问话立刻便回答道:“梁子虞是除开臣下的小叔和陈长文之外主上如今最需要的人才中最好的选择了,何况此人出身寒门,对主上的施政方略定然更为理解。再者,梁习如今也颇为不得意,只不过为县吏,其人才能绝不只是县吏而已,主上当善用之。”

    徐济闻言陷入深思,既然荀彧叔侄和郭嘉都如此看重这个梁习足以说明此人的才能,而且梁习的身家背景也让徐济可以放心的将自己的后方交付给他,但是自己面临的问题却依然存在,圉县自己不能轻易离开,但是遣人去征辟却又不能表示自己对他的看重,这才是徐济真正踌躇的是,对于梁习的才能在几人的推荐之下已经没有太多的怀疑。问题反而变成了圉县本身的麻烦。而要如何解决这个问题徐济陷入沉思。

    荀攸看着徐济皱眉出神的样子开口问道:“主上有何难处?”

    徐济闻言从出神中回过神来苦笑道:“我所虑者无非是圉县而已。我本意亲自前往拜见梁习以说服他为我效力,只是圉县新定我若离开不知是否会有动乱,圉县世族终究是个麻烦啊。”

    荀攸一听也就明白了,徐济担忧的仍旧是圉县安危,徐济的担心当然不是多余的,从他掌控圉县开始就有意识的在一点一点的从世族手中把权力拿回来,摄于徐济的威势这些世族并没有过激的反应,但若是徐济离开圉县就不好说了,这些世族若是联合未必就没有夺回圉县控制权的能力。这些荀攸当然明白,他本身就是荀氏一族的子弟,对于世家的力量是极为了解的,即便表面上看起来并没有太多的力量但是暗地里私兵数量却决计不少,甚至有过郡守向世族借兵的前例,徐济的担心的确很有可能成为现实,但是目前徐济的确需要这么一个人,也就意味着要么徐济留下足以信任并且能力不俗的人替他坐镇,要么只能放弃亲自前往陈郡的打算。

    而徐济显然不愿意留在圉县,首先徐济并不善于内政,在圉县也是无所事事的只能起到威慑的作用而已,这不是徐济想要的结果,相反徐济如果亲自前往陈郡那么劝服梁习为自己效力的可能xìng就大增,何况徐济其实还有更大的计划。

    而这个计划即便要实施也仍旧需要一个能镇得住场子的人,至少此人必须能保证徐济麾下的士卒能够安定,当然这样的人也不是没有,无论波才还是陈到都能做到,但是陈到无疑要随徐济前往陈郡,而波才至今仍旧卧床昏迷不起,显然没有办法承担这个任务,那么剩下的毛阶显然不能让久在徐济麾下的士卒信服,徐谦只是猛将却非帅才自然也不能成为徐济信任的人选,那么徐济麾下便再没有这样的人选了,徐济此时才发觉自己麾下能冲阵的猛将不少,能练兵的也有高顺,出谋划策自己也能一力承担,然而就是缺乏能够独率一部的独当一面的帅才和安镇后方的内政人才,而今徐济最缺少的正是这样的人。

    荀攸皱眉沉思半晌道:“主上,不若将圉县防务交给臣下吧。”

    徐济闻言眉头一挑,这还是一向木讷的荀攸第一次自告奋勇,徐济突然想起了郭嘉之前与他说起对荀攸的评价时说过的话:公达,外愚内智,外怯内勇,外弱内强,不伐善,无施劳,智可及,愚不可及,虽颜子、宁武不能过也。公达,非常人也,若能得与之计事,天下当何忧哉?

    徐济这才想起了眼前这个青年已然是二十五岁的年纪了,已经不是自己这样的少年了,也是一个人想要一展自己多年所学的年纪了,而联想到郭嘉的评价徐济也坚定了自己的信念,自己的计划也就可以开始施行了。荀攸无疑是值得信任的人。

    于是徐济点头说道:“公达有心自然是好的,只是圉县如今的局势,公达可有心理准备?”

    荀攸笑了,笑容中是昂然的自信和张扬:“公达愿立下军立状,若不能保圉县周全请斩臣下项上头颅!”

    徐济笑道:“军立状就不必了,公达,我料若是我离开圉县则本地的世族定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我正要趁此机会让这些世族自己把自己送到我的刀下来。”

    荀攸皱眉道:“世族岂会自己讨死?再说,主上凭借什么要肃清这些世族呢?”荀攸也是深明世族危害不浅,是以根本不问徐济为何要肃清世族,他甚至要比大多数人都明白,因为他父母早亡,世族内部的黑暗他亲身经历体会,所以更是不会阻止徐济肃清世族。

    徐济露出一抹讽刺的轻笑来:“自然是我大张旗鼓的离开圉县,若是得知我离开圉县而且短时间不会回转圉县,这些被我打压的世族又如何耐得住寂寞不出手?我凭借的自然是公达你的手段,此番我只是诱敌的幌子,真正谋划的人是你,我不问过程,只要结果。”

    荀攸不禁苦笑,虽然被人重用无疑是一种自我价值的体现,但是这是自己第一次dú lì决策,而徐济就把这么大的局交给自己来解决,荀攸不是庸才,自然一眼就看明白徐济这又是一场豪赌一样的设局,徐济一旦失败那么就会丢掉自己辛苦夺得的圉县,而失去圉县那么徐济不仅丢掉了自己的大好局势而且使得他所有筹谋就依旧是画饼一样的空白。但是荀攸还是决定接下这样的任务,荀攸当然不是一时脑热就接受的,而是出于对局势的省视,首先圉县如今没有了刘贤那便是群龙无首,各个世族各有需求,必然无法做到真正的团结成一体,那便有机可乘。而且荀攸手中能动用的士卒数量比之当时的徐济可是要多出太多了,这些也是荀攸自信的来源,荀攸也正是因此认定这个计划尽管有风险但是成功的机会很大,而成功之后的收益也是极为喜人的。更重要的是,徐济当年出道的第一战就是凭借数百人就一把火烧掉了颍川黄巾的大部,荀攸自问没有徐济那般手段可以吧数万人玩弄于鼓掌间,但是对付小小一个圉县他还是有信心解决的。

    于是荀攸决然的回答徐济:“臣下愿为主上分忧,若不能解决圉县世族,公达请自绝谢罪。”

    徐济没有多说,只是走近了拍了拍荀攸的肩道:“多小心些,不要弱了名头,我徐文烈的根基尽付与公达了。”说罢也不再理会荀攸径直走了,身后的荀攸转身看着徐济渐渐远去的背影露出了微笑:“文烈,公达岂能让你专美于前?且拭目以待,必不负所托!”

    而另一边的颍川,郭嘉也是很是逍遥的喝着小酒,一边的老者正是许久不曾露面的文伯:“奉孝啊,你这个年纪还是少饮酒为好,不然老了只怕麻烦就大了。”

    郭嘉笑着摇了摇头:“乱世将临,是否能活那么久尚未可知啊。文烈说过一句话,我觉得身为有理,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文伯,你也来同饮否?”

    文伯一张树皮般满是皱纹的脸上泛起微笑道:“老头子年纪大了,不能饮酒啦,奉孝你且喝着,我去看看少主的亲家来没来。”

    听到这话郭嘉的脸上露出了哭笑不得的笑容,心中不由为徐济默哀,若是徐济知道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自己莫名多了一个妻子会是怎样的神情和心态,郭嘉突然开始期待起自己这个自小认识的好友回到颍川的rì子了,郭嘉在饮了一杯酒自语道:“文烈啊,这回,郭奉孝怕是帮不了你了啊。”说罢大笑起来。

    而这一切徐济自然不知道,他更没有料想到自己还有这么一个麻烦等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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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变数

    而此时的徐济还在思考着陈郡的事情,对于梁习他可以说是志在必得的。但是对于如何才能说服梁习他却仍旧没有一个章程,虽然徐济如今并不算是白身,也不是籍籍无名,但是也并不是一个算得上有多好的选择,何况梁习如今已经在陈郡有一定身份地位并不是没有展现自己能力的平台。这意味着徐济并没有那么容易就能说动梁习放弃他已有的身份地位甚至是权力,何况如今的徐济也还说不上前途大好,至少没人能够看出徐济的前程,甚至徐济对自己的未来都没有很大的把握,毕竟他的计划中每一步就是冒着极大风险的。不仅如此徐济目前也还面对着巨大的麻烦,这对于一个壮志踌躇想要一展抱负的人来说的确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尽管如此徐济仍然决定前往陈郡拜访梁习,毕竟自己如今麾下缺少这样的人才,而且自己没有登高一呼就能让四方拜服的所谓王霸之气,每一个人才都需要自己努力的争取才行。而这也是徐济一直在做的事情,不论是波才还是高顺都是徐济亲自阐述自己的志向,说明自己能为他们做的才让他们肯为自己效力,而亲自前往不论如何都说明了自己对他的重视。这也是徐济的筹码之一,虽然未必都能有用但是至少自己努力过。徐济不想放过任何一线可能成功的机会,即便那再渺茫。

    当然这些徐济都不会告知荀攸,毕竟荀攸如今承担的压力比他还要巨大,圉县世族对徐济也许还有敬畏之心而不敢有太大的动作但是对荀攸却未必还有这样的担忧,也许圉县的世族很快就会有所行动,而荀攸却必须独自扛起这个压力,对于荀攸来说这无疑是证明自己的机会,但同时也是他有史以来面临的最为巨大的挑战了。而这种挑战带来的压力恐怕要比徐济当初在长社时面对的还要巨大,毕竟当时的徐济是白手起家,输了不过是回到一无所有的状态,而如今荀攸手中的却是徐济努力争得仅有的资本,他若是失败丢掉的却是徐济长久谋划的所有。

    第二rì一早,徐济便宣布自己将要前往陈郡寻访一位故人的消息,而他也将圉县的事务全权交给荀攸来负责,当然毛阶也到场了。之后徐济便带着陈到和徐谦施施然的离开圉县,三人前往陈郡了,而圉县也立刻开始了动荡。

    毛阶至今仍旧居住在他之前的那间破旧的居所里,尽管他已经代行县尉职权许久但是仍然没有更换居所,徐济也并没有搬进县尉府居住,而送走徐济的当夜,毛阶就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毛掾史,冒昧来访,还望见谅。”来人是个身着锦服的中年,毛阶当然认得这人,他是圉县本地最大的世家陈氏的家主,不过这当然不是颍川陈氏,但是陈氏在本地的影响力也不可小觑,陈氏是圉县最大的世家,多有子弟在圉县为官,甚至可以说陈氏就是圉县的代表之一。

    “陈先生客气了,毛阶不过是圉县一介小吏,您这让我如何自处?请。”说罢将眼前这人让进屋子。

    “毛掾史这话可就说的不对了,督邮入主圉县岂非仰仗掾史大人?”进了门的锦服的陈姓中年说道。

    毛阶自嘲的笑了笑说道:“陈先生谬言了,便是没有我毛阶督邮大人难道便不能入主圉县不成?”

    站在毛阶对面的中年人也露出了笑容:“我只是觉得督邮大人待掾史未免有几分不公,掾史乃是督邮大人入主圉县之后安抚百姓首功者,如今督邮大人去往陈郡寻访故人却不将圉县事务交予掾史且不论,竟为何交予一个外人?”

    毛阶脸sè一变,急道:“先生慎言,荀公达毕竟是颍川荀氏子弟,我岂能与之相提并较?”

    陈姓的中年人眼见毛阶如此更是笑道:“掾史自谦了,这许多年掾史在圉县任劳任怨圉县诸人都看在眼里,要说掾史不如这荀公达我陈清第一个不服。”

    毛阶闻言只是闷哼了一声却没有说话。

    而陈清眼见如此再次开口道:“掾史,并非陈清挑拨,督邮大人如此任人唯亲不免寒了圉县诸人的心呐。掾史尚且如此,我等岂非更是难以得到督邮大人的信任?”

    毛阶亦然怅然道:“想我毛阶为督邮劳心费力却依旧不得信任,为之奈何?”

    陈清正sè道:“哎,掾史也不必如此沮丧,说不准督邮大人只是考校掾史的忠心呢?”

    毛阶恨恨道:“我毛阶已然举出了刘贤的罪证,还有什么信不得的?督邮大人未免太过轻视我毛阶了,哼,早迟叫这竖子晓得我的厉害!”

    陈清听罢急忙道:“掾史慎言,如今这圉县尽归督邮大人,若是叫督邮大人知晓,掾史岂非自寻死路?”

    毛阶冷笑道:“竖子安敢耳?毛阶久在圉县,岂能是他一新入之主能够动摇?陈先生,明人不说暗话,这竖子惯爱过河拆桥,自昨rì这荀公达抵达便已经将我的权柄全权夺走,只怕时rì一久圉县再无我容身之处了。”说罢喟然长叹。

    陈清闻言也是叹息道:“不想督邮竟这般难为掾史,我亦知荀公达来此必将分走掾史权柄,不想竟是弃掾史不用。”

    毛阶愤慨道:“竖子不足与谋也,若无我毛阶岂有今rì安定之圉县乎?”

    陈清点头道:“正是,若不是掾史我等岂能安于督邮治下?如今掾史尚且是这般待遇,岂有我等活路?有用之时且好言相待不用之时却弃如敝履,如此,不若就反了督邮罢,若不能得他人救当自救啊。”

    毛阶闻言陷入了沉吟,半晌后开口道:“陈先生为何要反督邮?莫非试我乎?”

    陈清拱手道:“掾史有所不知,圉县众世家近来遭督邮压迫,竟逼我等交出族中私兵的兵权,子秀族中尚好,已有数家迫于督邮大人的压力不得不交了,只是如今黄巾未定,若是没有私兵护卫如何保家族安定?若是督邮届时不敌来犯的黄巾弃城而走我等又将何以自保?是以众世家推举子秀前去与督邮商议,然则子秀以为督邮大人必不会应允我等世族留有私兵,是以自作主张前来与掾史相商,不想掾史境遇竟比我等还要不堪许多,这真是……”

    话没说完,但是两人却都默契的没有再说,毛阶看着陈清,缓缓说道:“好,那便反了,子秀先生有何谋划?”

    陈清也面露凝重道:“如今徐济离开圉县,正是极好的机会,其往陈郡来回少说五rì,寻访故人只怕还有盘桓,我等至少能有半月时间筹谋此事。”

    毛阶点头道:“正该好好计较一番才是。”

    随即二人密谈一夜,而这一却荀攸自然是不晓得的。

    第二rì荀攸召集圉县一众官吏,荀攸座于首座,堂下在列的圉县诸县吏,其中的首席便是毛阶。

    荀攸开口说道:“荀攸受督邮之命暂时都督圉县事务,望诸位能jīng诚一致,在督邮归来前能依我所令行事。”堂下诸人皆称是,唯有首席的毛阶没有回答。

    荀攸微笑转向毛阶问道:“毛掾史为何不言不语?是否有话要说?”

    毛阶傲然道:“毛孝先向来只认督邮一人,至于别人,毛阶不能信服,恕毛孝先不能听荀先生之令行事。”说罢甩袖而立。

    堂上的荀攸闻言面sè一变,厉声道:“毛掾史莫非竟yù不遵督邮之命乎?督邮早有言在先,他不在之时圉县一切由我安排,毛孝先你究竟意yù何为?莫非yù取我而代之乎?”

    毛阶冷笑道:“荀先生好生大的气势,毛孝先伺候不起。取而代之更是不敢,若是荀先生想要处置,随先生之意便是。”说罢看也不看堂上的荀攸转身拂袖而走。

    堂上的荀攸大怒道:“毛孝先,你今rì若是踏出一步后果自负。”

    毛阶冷冽的声音传来却没有回头更没有停住脚步:“荀先生自决便是,毛阶悉听尊便。”

    而荀攸则是勃然大怒yù使人擒拿毛阶,堂下诸人皆以“督邮方入圉县不当多造杀戮”为由为之求情荀攸方才没有立刻就下手处决毛阶,但是他还是免除了毛阶的所有官职,也就是毛阶已经不再是圉县的户曹掾史了。

    而这当然是毛阶早已与陈清商议好的事情了。要的便是揭穿荀攸意yù大权独揽的姿态,显然,他成功了。

    而毛阶从县尉府出来之后便直奔陈清府上,他当然不是去找陈清诉苦的,而是计划必须提上议程了,荀攸显然不会让毛阶今rì大的所作所为如此轻易的揭过,不论是挑衅荀攸身为荀氏子弟的尊严还是不遵从徐济的命令都给了荀攸足够的理由来解决毛阶这个对于来他说是“麻烦”的家伙。

    而陈清自然也有眼线在县尉府中目睹了这一切,甚至对于他来说这是他极为乐意见到的事情,只要有可乘之机就能扳倒徐济,而徐济被驱逐出圉县之后,谁还管毛阶是谁?

    而毛阶登门的第一句话就表明了自己的来意和自己急迫的需求:“子秀公,如今我已然触怒荀攸,看他的架势只怕很快就要对我动手了,如今依然除了我掾史之职,若是这样下去我失了权柄只怕再无机会了,到时徐济归来便迟了。”|

    陈清自然是安慰毛阶稍安勿躁:“孝先莫急,荀公达如何敢立时对掾史下手?如今他不过是初步接手督邮的事务,圉县还是非掾史不可的,即便他荀公达再恨先生也只能忍气吞声,只需要在他掌控圉县之前我们动手便能解决这个麻烦了。”

    毛阶顿了顿还是开口道:“话虽如此,然则此时开始谋划亦无不可,陈公不若先做好准备,若是荀公达意图抢先动手我也好有所应对才好。”

    陈清颔首道:“那是自然,孝先勿忧,我岂能坐视孝先罹遭无端罪罚?且安心等着,我今rì便与县中诸世家商议一二,有了章程便告知孝先知晓。”

    毛阶闻言才稍稍安定下来道:“也好,那孝先便回去等候消息了,陈公,如今孝先xìng命尽托付于陈公之手了。”

    陈清颔首示意了然毛阶便告辞离去。

    而毛阶走后陈清脸上却泛起冷冷的笑意:“毛孝先你这背主之徒,真以为我能容你?督邮此时倒是做的不错,若是真重用此人只怕祸患不小,只可惜督邮终究是年轻,这般冷落这小人岂能甘心?不过也正好便宜我等,若是叫督邮真收了我等的兵权就再无翻身的余地了。”

    而堂后转出一人说道:“陈公倒是还有闲心赞扬督邮否?我等境地也未见得便有多好啊。”这是一个同样华服的中年,是圉县本地的另一大世家苏氏的家主,名为苏定,字伯安。

    陈清闻言笑道:“如今我等反而是似危实安,岂不闻攘外必先安内?荀攸不能解决毛阶又如何敢贸然对我等动手?只要毛阶能拖延的越久我等成事的机会便越大。”

    苏定哈哈大笑道:“我一早便知陈子秀岂是好相与的?毛孝先被你说动自以为能保住自己的权势和小命,入今看来怕是与虎谋皮,自寻死路啊。”

    陈清闻言再次冷笑:“此人不过一小人也,徐督邮只怕也是看出这一点才弃之不用的,此人才能却是有的,只可惜先背刘贤,徐文烈又如何能信他?如今他更是复背徐济,我等岂能容他?事成之后我第一个便要他的命。”

    一边的苏定闻言也是面sè转冷道:“正是这个道理,有这般人在,圉县岂能安定?若非此人我等何至于此?莫说他能不能活,便是那个少年督邮也必恨此人入骨,我等诛杀此人说不定督邮也觉得慰怀啊。”

    说罢二人相视而笑,但是一切真会如他们料想的那般简单吗?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知道这个局的背后究竟是怎么样的风险。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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