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甄氏(三)
而听到甄宓这般回答之后袁熙却没有半点放弃的意思,而是眼珠一转,嘻嘻笑道:“相请不如偶遇,既然今日有缘相见,不如这样,妹妹在这里的一应花费均由愚兄来负责,再敬妹妹三杯水酒,算作是给妹妹赔罪,不知如何呢?”
而在场诸人闻听袁熙这句话都不由得大摇其头,这个袁熙实在是有违袁氏家风,而且更是一副狗皮膏药式的惫懒人物,一旦黏上甩都甩不掉,叫人着实怀疑袁绍究竟是怎么教导这儿子的。而郭嘉却是看的心中大笑,这袁熙的性子真的好似市井之间的无赖一般,这样倒是令人好奇甄宓究竟会如何应对了。
而甄宓性情却是很好,面对袁熙如此无赖的态度之下却依旧没有生气,但这却并不代表她身边的人都与她一样雅致宁逸。此时甄宓身后便转出一个身穿紫色武士服彪形大汉,这人脸上有着一条犹如秋天被西风吹僵、跌落在地的毛虫、泛着红色的刀疤在微微抖动,显然是因为袁熙的纠缠而烦躁不已,此时已经须发皆张动了真怒。周围为官的人看他神情威猛,也看得出这人是个身手不错的武将。而此时这大汉沉声开口道:“小姐,拦路的狗太多,让我为您开路!”
围观的众人听闻这话之后,除了还在嘻皮笑脸的袁熙没有反应外,袁熙身后的诸人无不脸色一变,纷纷冷笑不已。其中尤其以三名长相酷似的人,一看便是三兄弟。
然而甄宓却不置可否,她显然并不介意自己的手下给袁熙一点教训。即便是面对的袁氏家族乃是蜚声海内外的名门望族又如何?在冀州。甄氏家族从来没有惧怕过任何一人。即便是袁绍亲来此地,一旦招惹了甄氏。不需要给面子的时候一样不会有半点客气,更何况眼前并非袁绍而只是一个小小的袁熙呢?
紫衫大汉见得到了自家主人的默许。当即闷哼一声,提起一对拳头,大踏步地向前,下盘沉凝有力,身上更散发出阵阵杀气,叫人望之生畏。
周围的人一见要动手,纷纷后退,显然是怕误伤到自己。无论是叫袁熙的人打了,又或者被甄氏的人伤了一样没地方说理去。
陈到见此情况。长长吐出了口气,他已经被袁熙的涎脸怪语弄得极为不耐烦了,若不是和自己无关,又早先抱着看热闹的心,陈到早就冲上去对这袁熙饱以老拳,好好的教训一下这个无耻之徒了。
袁熙却是也半点没有想到甄宓一点面子都不给自己留,说动手就动手,不禁大感错愕。
不过这也难怪,袁熙在自己父兄的地盘上一向是飞扬跋扈惯了。只有他欺负别人的份,别人畏惧他父兄的势力,唯有忍气吞声,久而久之。袁熙哪里会把别人放在眼里,他虽然知道这里并非是自己的地盘,但自己是袁绍二公子的身份并没有变。更何况现在在冀州已经有不少人暗地里投向了他的父亲,所以即使知道甄氏家族在冀州的庞大势力。袁熙还是未把对方放在心上。但却料不到眼前这个美艳得有些不可方物的小姑娘却是如此待他。
而袁熙此次到邺城来的原因是奉了袁绍的命令别有所图,当然其中也有拉拢甄氏的意图。若是能和甄氏顺利联姻当然更好,但若是颇不顺利,他还有另外的一套方案可令甄氏最后屈服,他原本是没有把甄宓这个十岁的小姑娘放在心上的,他袁熙自小便是在脂粉堆里长大的,什么样的女人他没见过?更何况袁熙原本以为甄宓年龄尚小,大约是没有什么吸引人的地方的,若不是为了袁氏家族的利益,袁熙还真是懒得动弹。但谁知一见甄宓,好色的袁熙便被其迷得神魂颠倒,不知身在何处,原本欺她是个小女孩,以为可以轻易哄骗,没想到这个甄宓面对自己的任何招数都是同一个态度,让他如同老鼠拉龟般无处下手。
如今情势急转直下,更是弄到双方要动手的地步了。当然袁熙明白现在也可以选择让开,而且这也是最稳妥的抉择,但这口气却令在父兄地盘上横行无忌惯了的袁熙咽不下去。但袁熙心中也是明白的,若是动手,只怕得罪了眼前这个原本就不把自己放在心上的心中玉人,当真是骑虎难下。
但这边袁熙尚且没想好对策的时候对面那大汉却转眼间便来到袁熙的身前,脸上煞气逼人,语气之中更是没有半点恭敬的森冷,只听他沉声道:“袁公子请让开!”而且刻意的加重了“袁”字的声调。
袁熙原本还想着有什么两全之计,但听到这话再看到眼前这彪形大汉的神色立刻便把这些都抛诸脑后了。袁熙眯起双眼看着眼前的大汉眼中闪过怒火,袁熙哪里受过这种气?自己身份何等尊贵?即便是冀州刺史韩馥见到自己也需客客气气地,哪里受得这等委屈?一伸手便推在了那大汉的胸口上,恶狠狠开口道:“你是什么东西,敢来管本公子的事?”
那大汉却也没料到袁熙会先动手,在没有防备之下竟被推开了小半步,顿时大感丢了面子,当即二话不说,伸手就要把袁熙扒拉到一边去。而此时却见眼前人影一闪,一个人挡在了袁熙的前面,而且迅捷无比的攥住了那大汉的手腕,就在那大汉还未明白怎么回事时,他便觉得自己的手肘一麻,紧接着肩膀一沉,小腿上又被人踢了一脚,立时便扑倒在地,待要起身时,才发现自己的肩膀已经被对方卸掉,更是疼得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流了下来。但这大汉却是个真汉子,尽管如此痛楚却偏偏忍住一言不发,只是用怨毒的眼神仇恨的瞪着使自己身心俱伤的罪魁祸首。
打人的是个瘦高汉子,他对紫衫大汉的眼神却是视若不见,甚至连眼角都未瞧那大汉一眼。仿佛刚才的事情与自己无关一样。而陈到却注意到了这人,尽管他其貌不扬。除了个子高一些外,其他方面可说是乏善可陈。不过却有一种让人很不舒服的精神气质,就好像一根锐利的钉子把锋芒透过一张任何人都想要坐的椅子靠背似的。显然是鹰犬当的久了把自己原先的气度全都丢了。
见到如此情况甄宓的眼中闪过不悦之色,才要说话,就见那打人的瘦高汉子昂然开口道:“甄宓小姐勿要生气,这事情与我家公子完全无关,只是身为公子的属下不能见到公子受辱于奴隶人之手罢了。小姐要怪罪,只管冲我来便可,小的绝不会有半句怨言。”
这番话言之成理,说得甄宓一怔。而郭嘉却也是不由得赞叹一下。这人尽管令人不舒服但却是极为忠心,而此时甄宓的心中的不悦反倒因为这汉子的一番话减少了几分。
而此时陈到却把嘴凑到郭嘉的耳旁,悄声道:“这汉子身手不错,不是一般的人物,依我看来,即便是乐文谦来,也未必是他的对手。”
郭嘉闻言大感惊讶,他没有想到陈到会对这个细高汉子评价这么高,乐进已经算是陈留少有的猛将了。除了典韦和陈到可稳胜他之外,就只剩下高顺和波才了,而高顺长于练兵和治军,波才更是万川转型为幽影的首脑了。武艺上自然也只能勉强与乐进相提并论了。
由此看来这个大汉不简单,并且郭嘉可以肯定这人在袁绍军中地位必然也是不低的。
而耿武和关纯在一旁却有幸灾乐祸的感觉,袁熙如此不知进退。简直就是把甄氏向自己的敌人方向逼迫,这对于两人来讲当然是好事情。所以这时候本应该出面干预的两人反而在一旁静观其变。或者说,叫做:看好戏。
不过由于围观的人群都自觉后退的原因。人群之中不知是谁先发现了耿武与关纯二人,于是立即叫了出来:“快看,竟然是别驾大人和长史大人来了!”
耿武听到这声喊叫不由得心中暗骂一句多事,心知自己暴露身份那便不能再袖手旁观了,于是便无奈的清了清嗓子开口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缘何围了这许多人?还不快与我散去!”他一发话,众人自然是不得不聪明,所以尽管都是万般无奈但却也听话的向四面八方散去,当然他们的好奇心是无法被耿武这一句话就浇灭的,于是在一边散开之时还不停地看向甄宓的绝世容颜。
而甄宓也从散开的人群中看到了耿武和关纯二人,甄宓虽然年纪小,但却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在家中曾经见过耿武和闵纯,见到两人在此,心中一喜,知道今日当可避开袁熙这麻烦,于是便点头道:“耿武大人,闵纯大人,奴家这厢有礼了。”
耿武和闵纯一出场,袁熙方面的人立时就变了脸色,尤以那打伤了紫衫的大汉为最,他瞪起眼睛看向两人,眼中厉芒闪烁,其中充满了深刻的杀机,仿佛与耿、关二人有什么难以化解的深仇大恨也似,而袁熙身后其他几个武将打扮的人也无不如此。
不过郭嘉却注意到站在袁熙身边的一个长着四方脸却和他那瘦小枯干的身材绝不和谐的中年文士在见到耿武和闵纯时身子向后撤了一撤,显然是在刻意地隐藏自己,如此看来即是说明耿武和关纯必然是认识这个人的。
但郭嘉心中却是更加的疑惑了,这个人,会是谁呢?
一时之间郭嘉觉得这英雄楼之中的事情真是有趣极了,对于那个文士身份的猜想让郭嘉陷入了沉思,如此一来郭嘉却没有看到那秀美绝伦的甄宓一双流转的美目此时却是定在了他的身上。
而袁熙呢,他是万万没想到自己运气差到这等地步,居然会在此时此地遇见冀州别驾和长史,而这二人恰恰是他最不愿意见到的人,气急之下袁熙便有些失去理智的看向耿武,气急败坏的高声叫道:“冀州别驾又便怎样?”说完之后又转过头来对那高瘦汉子吩咐道:“高览,你应当知道怎么做吧?”
“高览?”还未完全散去的人群之中有人发出低低的呼叫声。
郭嘉转过头来,看向一边的张固。只见张固一脸阴沉便问道:“这高览又是何许人也?”而张固此时也反应过来看着高览皱眉道:“先生,想必你亦知晓河北乃是百战之地。所以名将辈出,单就在常山。便有现在袁绍处为将的颜良文丑两人,此二人的武艺不弱于陈到将军,而这个高览虽然稍有不及,但身手绝不会比韩馥处的张郃逊色。在四人之下,便是韩馥的族侄韩猛。这几人无一不是以一当百之辈,皆不可小觑。”
郭嘉闻言神色凝重,看向这个高览,袁绍既然把此人交给袁熙想必所谋之事绝不会小,而且还是在邺城内。那么看来袁熙此来图谋是绝对不能令其成功的了。
这边郭嘉打定了主意那边的关纯闻听袁熙说的话之后也是冷哼一声,郭嘉自然明白关纯此时心中对袁熙目中无人的态度恐怕是不满到了极点。
正当郭嘉打算再看一台好戏之时,意外却发生了。高览并没有听从袁熙的吩咐,而是转身向袁熙施礼道:“公子,小人随公子出发前,曾奉有夫人严令,只负责保护公子的人身安全,现在想要对公子不利的人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教训,还请公子就此罢手。”
高览的这话却令原本要发怒的耿武和关纯齐齐一怔。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高览居然会也居然敢公然违抗袁熙的命令。这依照大汉律令已经是足以治罪的了。
但郭嘉此时却皱起了眉头,虽然高览的话也令他十分的讶然但同时却也说明了另一件事情,那便是高览的这种行为说明袁熙并非袁绍此次行动所派遣的这一行人中的指挥者,他们的行动还有幕后指使人。而且从刚才开始。郭嘉就觉得这件事情极为不对劲,袁熙的行为实在是过于胡闹了,而且丝毫没有藏有其他阴谋的味道。但这样却极为不合理,袁熙如此作为只会把事情弄糟。而今甄宓已经对袁熙非常的不客气,甚至不惜暗示自己的手下武力解决袁熙纠缠的地步。这样一来袁绍的目的又变得扑朔迷离了。这才是令郭嘉头疼的东西。
而甄宓的架式也令郭嘉大感错愕,这与他想象中袁熙会使计并且一环套一环的迫使甄氏就犯的情况大相径庭。
不过如今透过高览的这一番话倒是稍稍的解释了一些郭嘉的疑问。
想想也是,袁熙这付倚仗家世蛮横无理的二世祖的模样怎么可能办得成大事呢?到邺城来与甄氏联姻以便把整个为冀州的世家大族均拉向自己一方的这个任务十分艰巨,单靠一个不成气候的袁熙,那么袁绍就似乎有点过于开玩笑了。而且就算是袁绍真的蠢到了家,也不可能办出这么荒唐的事情,毕竟这位当年在洛阳和徐济来来去去明争暗斗许久也未分胜负呢。如今他自然不可能把关于整个冀州攻略的事情交给一个除了对女人的身体外没有任何经验的毛头小子去打理。
但这却令郭嘉更是忧心了,因为如此一来袁绍的打算自己仍旧没有摸透,但是若是不能清楚的了解袁绍的意图自己又必然无法阻止他,现在看来在袁熙的背后还有一个高明的谋士在出谋划策!而这个人就是郭嘉必须除掉的模范,否则这个人在一日自己就无法顺畅的行事一日。
不过郭嘉心中的想法自然是不能延缓当下的事情发展的,袁熙听到高览的这个回答之后明显的是怔了怔,他从没有想过高览会公然违抗自己的命令,此时正想要发作,但却又说不出话来。于是也只能在原地憋着那口气,而突然郭嘉注意到那个刻意隐藏自己的中年伸出手隐晦的扯了扯袁熙的衣袖,袁熙旋即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一般狠狠的哼了一声,随后又恶狠狠地瞪了耿武和关纯一眼,再带着众人扬长而去。而那刻意避开耿武和关纯的方脸文士也鬼鬼祟祟隐藏在其中。不过郭嘉却发现高览走的时候却有意无意地看了陈到一眼,其中充满了惊异和敌意,显然是看出了陈到的厉害来,而陈到却只是报之以从容自若的友好微笑。
而张固这个英雄楼的老板当然是做足了戏分,点头哈腰嬉皮笑脸有一搭没一搭地恭送着袁熙离开这里,一付市井小人的模样跃然纸上。而围观的人群之中却有不少人暗骂“势利”。但郭嘉却心中喝彩:这才是幽影需要的探子,看着张固八面玲珑的生意人的嘴脸,郭嘉大叹这张固当真是极有天分的人,着实是装龙像龙。
郭嘉着实很是佩服波才的眼光,这个张固换做是他恐怕就会失之交臂,但波才却能够发现此人的才能,不得不说徐济的确极有眼光,而波才也的确没有辜负徐济的一番期望。就如今来看,幽影已经足以担当大任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章:甄氏(四)
但关纯却因为袁熙的恶劣态度而气得脸色发白,脾气更急躁的耿武几乎就要出言呵斥袁熙,却被郭嘉一手拉住,示意没有必要生气。而耿武看着袁熙远去的背影,忽而愤然道:“岂有此理,居然完全不把我们放在眼里,难道视我冀州法度如无物?”
郭嘉闻言心中暗笑自以为是但面上却是摇头道:“如今局势未明,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们静观其变岂非更好?”耿武闻言冷哼了一声道:“郭先生确是言之有理,不过我实在看不上那高览的嚣张气焰,若不教训一下,这小子岂不是以为我冀州无人?”转过头来看向陈到道:“有叔至将军在此,安能容一个小小的高览如此倨傲?”
而陈到却只是微微一笑,不置可否。但心中却是腹忖道我又不是你冀州的武将,没有郭嘉的命令何人可指使得动我?
但此时关纯却对耿武摇头叹道:“耿兄当真是气糊涂了,若是子龙将军出手的话,那么郭先生一行人的身份岂不就暴露给袁熙了?”
耿武闻言不由得呆了一呆,显然他并未考虑到这个问题,而郭嘉却摇头道:“叔至将军出不出手现在都已经无关紧要,以袁绍在邺城的势力,难道还会没有人告诉我们在这里吗?”
耿武和闵纯闻言点头,后者赞道:“还是奉孝想得周到,远胜我等。”
郭嘉淡然一笑。
一直盯着郭嘉看的甄宓只是十分乖巧的站在一旁听几人说话,虽然她并不知道此事的前因后果,但却清楚自己今日可以脱身完全是借着眼前几人的力量。自然不能一言不发转身便走呢。
是以在等到三人说话告一段落后,才上前盈盈而拜之后微笑开口道:“小女子有礼了。”
耿武和关纯连忙回礼。丝毫不因为对方是个十岁的女孩而有丝毫的怠慢,而郭嘉当然也能理解。毕竟甄宓代表的是整个甄氏家族,作为冀州的官吏这二人对她恭敬是情有可原的、
而甄宓却是在说笑间便表达清楚了自己的意思之后甄宓便表示她希望能请耿武和关纯给她一个答谢的机会。而耿武和关纯早有结交甄氏之心,但却是无奈于甄氏一直恪守中立绝不轻易站队,对两人更是一直不假颜色,如今有了甄宓亲自致谢,那便是他们二人等待了许久的千载难逢的机会,两人岂能浪费?
甄宓点头不语,忽然又转过身来向刚才因为和高览动手而受伤在地的那刀疤大汉走去,亲自探视伤口。脸上更是一副担心的神色,俊俏的模样里也满满的都是哀伤之色,最后更轻声软语地安慰他,令那大汉感激涕零,显然心中已然是生出肝脑涂地以报的效死念头了。
于是在甄宓派出的专人的搀扶下,这大汉眼中含着热泪离开了英雄楼。
众人见甄宓小小年纪却办事得体,无不交口称赞。郭嘉更是对这小姑娘收拢人心的手段极为赞赏,虽然这些东西的确稍显低劣,但以甄宓的年纪却依旧是值得他人对其刮目相看。
这时。甄宓一双可令天下所有男人都为之失魂落魄的美眸再一次落在了郭嘉那俊美的脸上,轻声细语道:“这位耿武大人口中的奉孝先生也来好吗?”
郭嘉没有料到的是甄宓却是将话题转向了自己,在无奈之下却也只有点头答应。当然郭嘉是有自己的打算的,眼前的这个小丫头显然不可能怀揣什么好心。但却也未必就有恶意,不过借着她自己也许能够提早一些见识一下甄氏的能力。
而甄宓看到郭嘉点头也是禁不住眼中喜色一闪,不过随即消逝。而后便立刻低头说了一声“请”,而此时已经回来的张固也很是自觉地就在前头带路。一行人在他的带领下登楼而上。
厅中的众人见一场热闹已然散尽,也是意兴阑珊随便一哄而散。
郭嘉等人谈笑风生。便往楼上走去。
只是几人却未注意到,在这英雄楼的一个角落里,两个人盯着他们的背影不放。
一个是十**岁、身形剽悍、满脸的干练之色的青年,而另一人则是十四五岁的少年,这少年令人一见难忘,颇有一种把九万里山川河岳所有的造化神秀集于一身的文采风流气质。端的是极为俊逸。
然而此刻这可迷倒万人的文秀少年却痴迷的看着甄宓的背影,喃喃道:“天!曹植何幸,竟可得遇人间洛神,此生何求?”转过头来对那青年道:“曹纯哥哥,你说呢?”
曹纯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心中却在想:郭嘉?陈到?这二人不是徐济的人?为何竟在此地?
不过最后曹纯也是没有想明白最后也只得放弃,对他来说这并不是他需要去考虑的事情,而且如今曹纯心知自己还要赶去和曹操会合,这些麻烦之事竟可交由那位兄长自己去考虑吧。
而郭嘉等人随着甄宓一路走进一间清新雅致,充满了淡淡不知名的香气的房间时,那位名动冀州的大相士刘良早已经恭候多时了。
此老面色红润,须发皆白,身穿一件素白鹤氅,飘飘然好似大地游仙。在进屋前,耿武和关纯就对郭嘉再三叮嘱,反复说明流放在邺城的崇高地位,总而言之就是这人得罪不得,而且要对其恭敬有加。郭嘉暗暗看了一眼张固,只见这小子微一点头,显然是在对两人的说法作出了千真万确的肯定。郭嘉也不再多说也是对耿、关二人点点头表示自己了然了。
而一行人才一进屋,端坐于屋中的大相士刘良便睁开了原本紧闭的双目。当先看到的自然便是甄宓,只见这老家伙眼中带笑地对正要开口解释的甄宓道:“凡事有因必有果,宓儿你何须解释什么?放开你的心胸。率性而为,这才是你的道路。。”
而郭嘉却有些惊讶。身边的耿武等人一脸的惊讶之色,似乎还有什么隐情。他对张固投去征询的眼神,张固便走到郭嘉身份附耳低声解释起来,原来这位刘良大相士一向对任何人都保持着一定距离,但如今居然和甄宓的关系如此亲密,这显然是件令人难以料想的事情。不过郭嘉倒是没有把自己的注意力放到这些上面,他在仔细地咀嚼刘良话中的意味,虽然他对天命之说一向是怀疑多过相信,但不知为何,眼前的刘良却给人一种不由自主就会信任他的感觉。这约莫就是徐济嘴里说的所谓“神棍”了。
但甄宓却不管那么多。她见到刘良后那一付小大人的模样立时不见,欢呼一声,便扑进了刘良的怀中,又是抚须,又是拍胸,把刘良弄得嘴都合不上,哪还有半点仙风道骨的风范?看得郭嘉一干人等面面相觑,眼前的甄宓和刚才在外面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情完全不同,叫人不知道哪一个才是她的真实面目。
而耿武与关纯和刘良也算是半个熟人。自然不会像初见面般不介绍就在那里傻站着,早就自己坐下了。
郭嘉见状也立即反应过来一拉陈到,两人便也规规矩矩地坐下。其他一切闲杂人等均被留在了门外。
与郭嘉解释完一切的张固却是没有得空,此时则忙着吩咐收拾一切。歌舞伎自然是不可能上了,毕竟有刘良在此,更何况有甄宓在边上。若是叫上歌舞伎,那耿武和关纯这等好色之徒面对美色却能看不能吃。岂非是一种折磨?还是”眼不见为净”的好。
费了好半天功夫张固才吩咐完了一切,趁众人不注意。像郭嘉打了个眼色后,便告罪退了出去。
见张固退了出去之后刘良才呵呵笑道:“宓儿,不要胡闹,你还未向老夫介绍你的朋友呢!”
甄宓当然知道刘良指的不是耿武和关纯,堂堂的冀州长史和别驾,即便是刘良这种闲云野鹤的人也不会不认识的。连忙坐正了身子,恢复了刚才小大人的模样,娇笑着对刘良道:“我也不知,我也还未请教这两位朋友的名字呢!”
看着甄宓那幽静若松间明月倾泻出的石上清泉般的动人微笑,屋子中所有的男人,包括陈到这心志坚决冷静得宛若冰封的人也不由得心头一颤,就好似一阵清新弥漫在所有人的心头,外面虽然依旧是歌舞丝竹、猜拳行酒的热闹声音,但这间雅间之内却因为甄宓这一笑而变得与外界疏离起来。这名为“天衣”的清新小阁当真远离尘世起来,仿佛真的变成了广袤天际中寂寞的嫦娥舒展的无边广袖般不似人间所有,叫人不知身在今世来世、此地何地。
刘良这看尽人间万象的大相士当然是例外,而郭嘉自然也没有为这容颜迷惑。郭嘉时时不忘徐济当初刻在镇纸的那四个字,虽然那四字颇有几分偏颇但此刻郭嘉却觉得简直太有道理了,自己身负使命岂能有半刻分心?而刘良看着众人失魂落魄的样子,却是微笑不语。不过在看向郭嘉时,眼中的惊异之色一闪而过,显然是看出了郭嘉并没有沉迷甄宓的美色之中。
而陈到却也是和常人不同,先自清醒了过来,而后转头看向郭嘉也立时看出这位这会儿还在强自演着戏呢,于是便轻轻一推,郭嘉也便顺势不再演下去而是故作尴尬地道:“小可不才,颍川郭嘉郭奉孝。”
刘良闻言,眼中再次掠过惊异的神色道:“你便是郭嘉?”而陈到也在一边肃然回答道:“在下乃是汝南陈到陈叔至。”
这时刘良看向郭嘉,淡淡开口问道:“如此说来郭先生和陈将军是自陈留来了?”
郭嘉本就没打算隐瞒,这事儿也根本不可能隐瞒,闻言自然也是淡然一笑回答道:“先生说得没错。”
刘良转过头来看了甄宓一眼,甄宓的美目中闪过思索的神色,显然是在考虑郭嘉和陈到此行的目的。而郭嘉看着甄宓双目中闪动的光芒,不由得心中一凛,这小丫头不简单而且自己几乎忽略了甄宓的身份了。无论如何。甄宓毕竟是出身于世家大族,而且自幼丧父。整个家族的重担完全落在了她的母亲张夫人手中,两个哥哥又不成气候。所以甄宓才会小小年纪便插手家族事务,如此一来自然是眼光决断都不一般,假以时日未必会输于男人,若是把她当成一般天真烂漫的小孩子那就大错特错了,说不定还要吃上她一记大亏。而却事实上,刚才在处理袁熙的问题上,甄宓就已经表现的非常得体,这可完全不像一个十岁的小孩子。
郭嘉也明白自己若是想要在邺城有所斩获,那么与甄氏进行交易是势在必行的事情了。若是被袁绍抢在前面,把真实这冀州实力最强横的世家大族争取过去,那么便万事皆休。届时不但令袁绍实力大增还可能把自己和陈到的性命都交在冀州,那可是大大的划不来的事情。
不过这样一来,自己要面对的第一个谈判对手恐怕就是一拿前的这个冀州第一美女——甄宓。想到这里郭嘉不由心中暗叹倒霉,如今自己对甄宓还没有一个真实的了解,面对这个时而成熟冷艳镇定多智,时而天真灵动巧笑情兮的女孩儿,郭嘉第一次产生了一种无处下手的感觉。这绝非好现象。更为重要的是现下自己是不得不去面对,徐济既然将重担交给自己,郭嘉可不想一无所获的就灰头土脸的逃离冀州,所以甄宓这一关自己势必是要跨越的了!
郭嘉很清楚。谈判便犹如上战场,只有做到知己知彼才可能做到百战百胜,这甄氏和耿武关纯二人可是半点不同。后者立场分明,一心要阻止袁绍进入冀州。自己和他们当然可做到一拍即合,但甄氏却不同。无论今后何人坐令冀州,甄氏家族的利益都不会有半点损伤,任何想要在冀州立足的人物都要看甄氏的脸色做人。这也是甄宓为何能够完全不在意袁熙的屏障,但这样却使得郭嘉感到极为棘手。
如今冀州情势风起云涌,优劣更是瞬息万变,而甄氏为了自身利益显然是不可能不关注事态的发展的,但遗憾的是郭嘉之前并没有料到甄氏在邺城甚至是在冀州的地位,而幽影也并没有刻意去收集这些世族的消息,这也导致了郭嘉从一开始就根本未把其考虑在内,但如今情势有变,甄氏反而成了打破僵局的关键,所以郭嘉不得不面对的就是这么一场根本没有任何准备的仗,不过也由此可见甄氏态度是多么的暧昧难明了,显然甄氏的打算是想要坐收渔人之利的,不过郭嘉又怎么能令其这么轻松呢?
不过弄明白甄氏的居心之后郭嘉也确定了自己的策略,对付甄氏,若单单是诱之以利那显然是远远不够的,毕竟甄氏的地位和价值就摆在台面上,袁绍想要走联姻这步棋从目前来看不能算妙,但也算中规中矩,问题是袁绍到底有什么下招可令甄氏家族就范?
不过这本身与郭嘉是没有半点干系,即便会影响甄氏的态度那也并非当务之急而是以后的事情,眼下郭嘉清楚自己显然是没有必要继续在这里耽搁下去跟这帮人浪费时间了,原因很单间,自己现在根本就没有与甄宓谈判的资格。或者说,郭嘉此时并没有半点胜算,所以郭嘉不想失去自己的主动权,因此他决定暂时避过这一次的麻烦。
想到这里,郭嘉含笑对刘良和甄宓道:“今日和刘先生以及甄宓小姐有缘相见,足慰平生,原本要向刘先生请教一些天命之说,以开茅塞,无奈郭嘉日夜兼程,赶了几天的路,而且自幼身体便一直不好,如今实在是撑不住了,不知道郭嘉可否先走一步……”
耿武和关纯闻言大感愕然,郭嘉刚才明明还是精神十足,怎么就这么一会儿就会感到疲倦还说自己支撑不住了?耿武这人最爱胡思乱想,而且颇以有男性魅力自居,此时以己心渡人腹,还以为郭嘉对甄宓不大看重自己而有所失望所以决定离开。他心中倒是有些瞧不起郭嘉的气量了,孰料接下来事情的发展却是大大出乎了他的预料。
甄宓冰雪聪明,闻听郭嘉之言后,先是一愣,旋即便明白了郭嘉的用心,颇有深意的对着郭嘉一笑,但甄宓这一看却叫郭嘉心中发寒,这小丫头显然是看破了自己的用心,难说她预备如何难为自己,当下更是越发的不敢小瞧这人间含有的绝色美女。
而闻听郭嘉的话之后刘良也是微笑点头道:“如此,老夫就不强留两位了。”
郭嘉闻言也是点点头,站起身来,笑着对耿武和关纯开口说道:“两位兄长何不与我同去?今天是甄宓小姐的生日,我们没有带半点礼物就来喝了人家的美酒,原先便有些失了礼数,而且想必刘良先生尚且有话对甄宓小姐说,有我等在此恐怕就更是不方便了。我看时间差不多了,不若两位兄长带我到驿馆的住处去看看如何?”(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一章:甄氏(五)
耿武和关纯两人虽然并非是真正的好色之徒,但自见到甄宓后,就颇有些走不动道的味道,脑筋更不及平时灵活,早忘记自己原本的初衷了。这时听到郭嘉的提醒之后,两人这时才察觉到自己已然有些失态了,于是慌忙向刘良和甄宓二人告辞。
而郭嘉之所以不肯把两人留在这里的原因也很简单,这两个老小子现在已经被甄宓的绝世美颜已然是头晕眼花了,若是再让这两个家伙在这里坐哪怕一会儿都可能会忘了自己老爹姓什么,若是甄宓再打探一番难保不会被心思厉害得出奇的甄宓问出什么来,那就得不偿失了。
而却是刘良闭上眼睛,微一点头,算是向两人打过招呼。郭嘉也看得出来这位对耿武和关纯显然是没有什么多说的兴趣的。
就在郭嘉转过身时甄宓却笑着开口说道:“若是郭先生今晚有精神的话,不妨到我甄府来坐坐,想必定可令奴家的贱诞大放异彩。”这个邀请却令郭嘉有些始料未及,显然甄宓是已经盯上了自己。郭嘉这边尚且没有考虑清楚也还未答应之时,却听见耿武却抢先一步道:“这个自是当然,小姐的芳诞怎能不去呢?我可打包票,郭先生是必定会去的。”
听到耿武这话郭嘉禁不住心中大骂耿武自以为是,何时他可为自己打包票了?今天对于甄所有的人和事自己都是避之唯恐不及,哪有还有什么闲情逸致去参加甄宓的生日宴会?但如今耿武的话都已经说出了口,自己恐怕无法再拒绝了。否则等于是驳了人家的面子,这样自己又失去了在冀州的一个可以利用的人。于是在万般无奈下。郭嘉也只好点头答应。
不过只要想想就可知道今晚的宴会定不好过,甄氏家族和冀州所有的势力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今晚的宴会一定是冀州达官贵人云集的局面,再加上一个袁熙,还有自己这个心存不良的陈留使者,这出戏那可有的看了。郭嘉倒并不把冀州当地大多数的人放在眼里,唯一可虑的只是此时自己尚不知甄氏的真正意图,如此被人当枪使与人唇枪舌剑斗上一番总给郭嘉一种被人当猴耍的感觉,而这显然不是什么好事情。更何况以郭嘉的傲气和傲骨哪里能接受这些事?不过此时郭嘉也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到了邺城之后几乎所有的事情都脱出了他的预料,这也意味着他必须从头了解邺城的情势才能做出接下来的安排了。
而甄宓看到郭嘉一付勉强的样子。但令人意外的是她并没有丝毫的不悦的样子,看得出甄宓显然是觉得郭嘉这人相当的有趣。但这么一来就弄得郭嘉越发不明白甄宓的心思了,当然,同时也让郭嘉更加的不悦了,这个小丫头的心思着实有些令人气愤。
转眼间,这“天衣阁”中便只剩下刘良和甄宓两人了。
良久,闭着眼睛的刘良突然道:“宓儿,你觉得那个叫郭嘉的少年如何?”
“很有趣。”甄宓那双可令天下所有男人臣服在地的美目中闪过可令天上群星黯然失色的流光溢彩。
刘良显然是没有想到甄宓会对郭嘉有这般评价,睁开双眼。眼神之中的愕然是半点没有掩饰,他看向甄宓,却看到甄宓那一付因为说到郭嘉而产生棋逢对手的感觉的可爱表情后,不禁哑然失笑。显然这个郭嘉是被眼前这个丫头看中了,只是刘良也很好奇郭嘉究竟能做到什么程度呢?。
而此时的郭嘉自然是听不到两人的对话的,他现在有种如获大赦的畅快感。现在他急需要静一静。以便想清楚眼前纷繁复杂的局势。只有弄明白这些东西才能安排好自己下一步的计划,当然如今自己的目标也显然是要改变了。如今邺城的情况复杂的有些令人头疼,郭嘉必须慎之又慎才能保证自己不会出错。否则,就是失掉小命的危险。
待几人来到为郭嘉和陈到准备好的寓所的住处后,那里早已经打扫得干干净净了。
令郭嘉有些失笑的是耿武和关纯这两个官僚还煞有介事地巡视了两圈,表示一下对郭嘉和陈到住处的关心,这才告辞而去,临走前还对郭嘉千叮咛万嘱咐,而这二位如此惦念的自然就是为了告诉他务必要参加今晚甄宓的生日宴会,直到郭嘉反复答应之后这二人才放心离开。
郭嘉和陈到看着两人的渐渐远去的背影,不禁相视苦笑摇头长叹,无不感觉在邺城的这几日间的应对简直比在战场上的出谋划策又或者是冲锋陷阵还要费人精神得多。
两人进到一处小屋,凭退上来奉上香茶的美婢后,陈到便一改之前的淡然而是神色凝重地开口说道道:“先生,邺城的事情远比我们想象的要复杂得多,如今,恐怕是更麻烦了。”
郭嘉点头道:“现在你我的首要任务就是要摸清楚甄氏家族的底细,若是能借力为我所用是最好,否则我们在邺城便是一败涂地的局面,弄不好到最后便要刀兵相向了。而那时你我二人只怕是难以保全性命啊。”
陈到乃是能够独领一军甚至还是徐济倚为重将的人,自然是聪明多智的人,当然也早就知道甄氏这个并不在幽影关注范围内的世家在冀州这场争夺战中的重要性。而且现在自己的主公徐济显然不可能囿于陈留这一郡之地,如此一来自然需要更大的地盘,冀州虽然是四战之地徐济不会占据但若是能够从中捞取一大票好处显然对徐济来说也是绝对利好的消息,而且自己随同郭嘉到来带了许多精锐,陈留的守备已然是极为虚弱,自己一行一旦不能在冀州取得战果届时恐怕就要面对袁绍的抱报复,而那时候徐济手底下未必能有足够调度的士卒。但尽管郭嘉和自己带来的精锐不少。只是想要左右整个冀州的形势却仍旧是力有未逮,非到万不得已。陈到也不想真的执行郭嘉在途中告知自己的那个所谓“游击冀州,扰乱袁绍”的战术。
正如徐济一直以来秉持的观点:能够智取。何必力求呢?
此时郭嘉眼中却是闪过一丝利芒开口说道:“我们终是外人,有许多的事情我们并不清楚,亦不便动手,若是想彻底弄明白邺城的形势如何,终究还要从张固那里下手才行。”
陈到稍稍一怔之后也点头表示同意。而后陈到又皱眉开口问道:“军师,我们带来的人到底如何安排?”
郭嘉闻言展开笑容呵呵笑道:“这事情反倒最容易,以张固这小子在这里打下的根基,只要做得巧妙,我们还不是想要多少人进邺城就可有多少人进邺城?不过我们却未必需要这么安排。我们之前的劫粮计划虽然暂缓但却仍旧有必要去执行。不过我担心的是既然我们可以这么做,难到别人就不会这么做吗?”
陈到闻言立刻脸色一变道:“还是军师思虑周全,这事情大有可能。今天为袁熙出头的那个高览应该是袁绍手下的将领,看他的样子,不但武艺高强,而且从他一言一行之中不难看出这家伙带兵的经验也应当是极为丰富。虽然与他隔了不近的距离但我却也依旧能嗅到他身上那股久经战阵尚会有的嗜血杀伐气息,确有几分令人望之生畏的感觉。”
郭嘉闻言却是眼中带笑的揶揄道:“叔至看样子是碰上对手了。”
陈到闻言也是微微一笑道:“军师,绝非叔至狂傲,单凭这高览一人我却还未放在眼里。若是子和在此就足可斩杀此獠。当然子和怕要还要费些事倒是真的。”
郭嘉想起了此刻待在圉县驻守的高顺,眼前就不由自主浮现出陷阵营那令人望之胆寒的军阵,心中不由是有几分艳羡起来,叹了口气道:“想来。主公那边也该动了吧?之前徐州那边的打算,主公是否也要下手了?而长安那边……”
陈到“嗯”了一声,面色凝重道:“我倒是颇感担心。陶谦可是老狐狸了,能单骑拿下徐州的人。恐怕必然是个棘手的人物。至于长安那边,主公虽然计划颇为巨大但恐怕是难以得手。只是主母毕竟身份如此,主公只怕也是极为无奈吧?”
郭嘉当然赞同陈到的意见,不过自己现在却帮不上忙,唯有把希望放在史阿身上了,有王越徒弟这个身分,要想接近如今的少帝刘协的话应该并不太难,只是希望一切能够顺利,否则那就得不偿失了。届时徐济面对的情况恐怕就是多方夹攻,而徐济强行以麾下如今的实力去展开多方的计划其实是极为冒险的事情,但郭嘉却无法阻止他,徐济起步太晚,如今每一步都只能冒险为之,否则就绝对是被人吞并的命运。
念及此处郭嘉不由得是长叹了一口气,这些事情虽然都是急不得的,但如今如此着急也是没有办法的下策了。而今最怕的就是袁绍有什么阴谋诡计,田丰等人并非弱者,若是想要蓄意对付谁,当真是防不胜防,就比如袁熙的到来根本就出乎自己的意料之外。长安方面更是只能由徐济自己去控制,当然郭嘉并不是不相信徐济的能力而是徐济终究是一个人,但董卓麾下的李儒等辈已经颇有些棘手,何况从幽影的情报中也发现了另一个值得注意的人,而那一位恐怕才是真正的大敌,虽然不知徐济为何对此人似乎并无太多的应对但郭嘉却是极为担心的。
但郭嘉知道那些事情离自己有些太远了,自己眼下的问题便是直到现在自己还摸不清楚袁绍究竟哪里来的信心又有什么招数手段可令甄氏乖乖就范,达到其联姻的目的呢?
不过郭嘉此时却是不愿意多想了,自己今日在邺城议事大厅上与沮授一番唇枪舌战已然耗费了他大半心力,此时若是还不歇一歇到了晚上恐怕是无法应付今晚那暗流涌动的甄宓的那场生日宴会了。
到了华灯初上时分,郭嘉从自己功成名就、凯旋回转圉县的美梦中醒来,只觉一身酸痛。但精神却是好多了,洗了一把脸之后更是神清气爽。颇有几分自己可应付所有的难题的感觉。
郭嘉换上了一套新衣服之后,赵云就推门而入。
郭嘉愕然看向陈到。显然是不解为何陈到如此着急,还未等郭嘉开口发问就见陈到一脸无奈的开口解释道:“看来咱们的耿武大人和关纯大人还真是关照咱们呢!现在就驾着马车来接咱们,邀请我们一起同行。军师你说我还可对这二人说不行吗?”
言罢一脸的苦笑。
郭嘉闻言毫不惊异,站起来边整理衣服边漫不经心的开口说道:“这有什么奇怪的?现在耿武和关纯在冀州官场上虽然占据高位,但终究是势单力孤,现在邀请我们一同前往甄府,无非就是想要向别人表明我们两人是站在他们一面的。”
闻言陈到笑道:“这个叔至自然明白,不过未免也做得太明显一些了吧?从今天他们陪我们闲逛邺城起,他们便已经是带着我们招摇过市。如此表态想必是足够了吧?”
郭嘉看向陈到启发道:“叔至何不想得更远一点?耿武和关纯如此急于表明与我们站在一起,难道不意味着他们依然没有更好的选择了吗?。”
陈到闻言先是一怔随后微笑道:“军师教训的是,叔至却是眼光还不够长远了。”但说完这话之后陈到随即皱眉道:“不过这岂非是兵行险招?如今主公的实力虽然强大但势力却是极小,这二人恐怕是没有眼光看得出主公之后的安排与计划吧?”
郭嘉走到陈到的身边,踮起脚拍了拍陈到宽厚肩膀说道:“叔至太高看他们了,这并非是他们太过高明,而是无奈。现在的他们哪还有其他的办法可想?向刘虞求助实际上是远水解不了近渴,还不如把赌注都压在我们的身上呢!”陈到闻言也是苦笑,显然我确实把这两人想的太过高明了。而到了驿馆门口就见耿武和关纯已然等在马上了。令郭嘉无奈的是耿武与下午相比显得更加的热心了,先寒暄一番之后便立刻对郭嘉说道:“奉孝,你可知道今天来参加宴会的人都有谁吗?”
郭嘉摇头,他睡了一下午哪里晓得这些。不过看这两人的样子就知道一定有“好事情“发生了。不过郭嘉却不以为然,总之是无法改变现状,那谁来谁不来又有什么区别呢?
而耿武说完之后关纯便接口笑道:“当真想不到。我们尚未去请刘虞大人帮忙,刘虞大人反而派来了使者。由此可见我们大事可成啊!”
郭嘉听到这话却一下子来了兴趣,微笑问道:“不知道刘虞大人派来的人是谁呢?”
耿武得意洋洋道:“来的乃是东曹掾魏攸大人。”
郭嘉听说过这个人。点头道:“是魏攸大人啊,如此最好,看来若是顺利的话,韩馥大人可以睡个好觉了。”耿武和关纯闻听郭嘉的这话自然是高兴得直点头。
但说归说,郭嘉心中却觉得这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刘虞这人搞内政是一把好手,不过其他的才能却是被人高估了,这次遣人来恐怕也未必真能帮的上忙,不过如此一来自己从中牟利的机会却更大了。
而至于说到刘虞和公孙瓒的关系,那更是暧昧难明,所以对于魏攸的到来,郭嘉表现地远没有两人那么乐观。为今之计,只有走一步算一步。而此时耿武又笑道:“还有今天下午那个不识好歹进退的袁熙也会参加宴会。哈哈,又有好戏看了。”关纯亦是拍掌道:“耿兄所言极是!袁熙这人在甄宓小姐面前只会出乖露丑,我们就等着看笑话吧!”
看着这两人幸灾乐祸的笑容,郭嘉也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他心中远没有这二人这般轻松,这事情哪有他们想象的那么简单容易?只要想一想今日在袁熙背后的那个隐藏的谋士,郭嘉就知道今晚袁熙必然会另有行动。更何况,今晚和今天下午的情形又有不同,毕竟今晚宴会的主人是甄宓的母亲,张夫人,这位杀伐决断、精明干练、在夫君死后独立支撑起甄氏家族的一片天空的张夫人到底会作何打算才是关键,若是人家张夫人迫于某种原因只得现则袁熙,那自己也没有丝毫的办法。毕竟对张夫人而言家族利益才是第一位的,至于其他,当然都是可以牺牲的,自然也包括了这位所谓的命格贵不可言的甄宓了。
当然了,若是甄宓这绝代佳人最后竟然会不幸落在了袁熙的手里,郭嘉自然也会惋惜,只是那却也无关大局了,到了那时郭嘉的心思恐怕就是如何搅乱冀州了。
就在几人说话间坐在马上的耿武搭手望去,只见已然到了甄氏的大宅门前了,只听耿武笑道:“还是说话走得快一些,没想到这么快就到了。”
四人各自下马,而甄氏的大宅外早有小厮上来为他们牵马,郭嘉定睛看去只见甄氏那规模庞大的府邸就出现在面前,其气派处比之刺史府也不遑多让。
甄府的八扇大门齐齐大开,门内外均高燃灯笼,一片辉煌灿烂。向内望去,只见在通往大厅的常常甬道上人头攒动,都是来祝寿的嘉宾。迎接他们的自认是站立在门口的甄府家丁。
这些家丁一个个身材高大、面目英俊、语言便给,待人热情,给人以一种宾至如归的感觉。
郭嘉正看时,却听见身后传来了冷哼声。
四人回头,原来是袁熙前后脚到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二章:甄氏(六)
看的出来袁熙是那种很喜欢让别人知道自己的身份地位高人一等的人,甚至就连这种场合都前呼后拥地带了一大帮人。要知道这可是在别人的地盘上,不过郭嘉却注意到下午在英雄楼出手伤人的高览却不在其中。但想想也就释然了,这高览下午才打伤人家的家丁,今儿晚上如果再跟随袁熙来参加宴会,那未免太过嚣张了。
而此时袁熙显然是极为不爽白天的遭遇,正恶狠狠地瞪着四人,眼中的怨毒之色令人生寒。
但耿武和关纯岂会怕他?也是丝毫不让地看向袁熙,目光之中也是一派挑衅之色。一时间空气中充满了一触即发的火药味道。
郭嘉此时倒是轻松异常甚至是含笑看着眼前的局面发展,显然根本没有丝毫插手的意思。忽然陈到凑了过来,低声附在郭嘉耳边道:“先生,若是真动手了,我是否应该出手?”郭嘉闻言转过头来对陈到微笑低声道:“叔至放心好了,耿武和关纯这二人岂能如此冲动,袁熙也没有笨到家,甄氏更非是等闲之辈,三方就算是有再多的恩怨是非,也不会挑在这时候动手的。你还是心安理得的准备享受宴会得了。”
陈到也是聪慧之人,一点就透,闻言也立即恍然,于是便点了点头,自觉退向一边站定,不再言语,显然是做好了和郭嘉一起好戏的准备。
这时,耿武终于还是冷笑开口了:“这不是袁熙公子吗?今日下午袁二公子走得匆忙,本官还没来得及和公子打声招呼。实在是失礼呀!”语中之中的讽刺之意不言而喻,其意就是在说袁熙没有家教。
关纯也在一旁阴阳怪气的帮腔道:“确实如此。不知道袁二公子驾临邺城,还真是有失远迎呢!”两人对袁熙齐齐的奚落。配合的是极是默契。郭嘉不由莞尔。
而此时袁熙就是再笨,也听出了两人话语之中的讽刺之意了,不过袁熙终究是袁氏所出,总还是有几分小聪明的,面对这种唇枪舌剑的场合显然也并不陌生了,此时倒也是应付自如,闻听耿武与关纯的话之后也是冷冷回答道:“两位大人客气了,我袁熙何等样人?原不劳两位大人挂心,若是异日家父有幸来邺城时。长史大人和别驾大人尚能无恙的话,倒不妨竭诚款待。”
郭嘉和陈到闻言齐齐一怔,显然都是没料到这个嘻皮笑脸的袁熙还能说得出这么精彩的反击语言,袁熙这一番话说的虽然客气,但其中却是满满的恐吓,而当中更是充满了袁绍必定能最终夺取冀州的自信意味,听得耿武和关纯齐齐是脸色一变。
耿武性急,立即便是冷哼一声,正要反唇相讥时。却听见有人高声道:“原来竟是长史大人和别驾大人,甄俨有失远迎了。”
众人闻声,转过头来,只见一个年纪在二十五六岁的年轻人正领着几名家将匆匆而来。
这年轻人长得极文弱。脸色苍白,和郭嘉几无二致,不过面目却略显平庸。显然比不上郭嘉的丰神俊朗,他是属于放在人堆儿里就找不着的那种类型。不过唯一有些突出的便是眼中的神色颇为灵活,如此一来便给人一付有些才智的印象。
耿武见到这人便低声对郭嘉说道:“此人乃是甄姐的二哥。甄俨,也是我冀州少有的人物,不过因为体弱多病,所以只能在家中帮忙打理一下家族事务。再加上甄小姐的大哥声色犬马,极不像样,否则哪轮得到甄宓小姐来协助张夫人打理甄氏家族的庞大产业?”
郭嘉点头表示理解。这时,甄俨已经来到了众人的眼前,先和耿武和关纯打了声招呼,才把目光放在了郭嘉和陈到的身上,打量了一番才开口道:“这位一定是家妹口中念念不忘的郭嘉先生,这位想必就是陈到将军了。承蒙两位赏脸,真是使我甄府上下蓬荜生辉。”
郭嘉却丝毫不以此言为意,若是甄宓回家后不把今天下无所遭遇的事情告诉家中人,那才是怪事。
袁熙此时见甄俨只和耿武等人客套,完全把自己晒到一边,连忙上前,用自认为最文雅的姿态和语气问候甄俨这心中的二舅哥道:“吾乃汝南袁氏家族的袁熙,见过甄二哥了。”
郭嘉和陈到对视了一眼,具是看到对方脸上那好不容易才憋住的笑,不过由此自然便有些面容古怪,于是两人只好把脸对上了天空去加以欣赏星星。
袁熙的这个尿性着实叫人无言以对,居然叫甄俨为二哥,简直是不知所谓。人家甄氏家族现在和你袁熙还没有一文钱关系,你倒好,主动自觉地把自己纳入到人家甄氏家族中去,脸皮真是厚得可以。
甄俨听罢袁熙这话也是有些发呆,显然是没有想到这位袁熙会如此的厚脸皮,不过幸好从自己妹妹的嘴里听到了一些关于这位袁熙公子的大概情况,所以很快就反应过来回答道:“原来是袁二公子,甄俨多有得罪,不过这一声甄二哥,我可不敢当,否则定会被家母责骂我不懂礼仪规矩的。”
郭嘉对这回答倒是颇为赞赏,轻飘飘数句,就把袁熙这一番天底下独一无二的套近乎言词给带了过去。
看着袁熙嬉皮笑脸的样子,似乎还有话说,甄俨大感头疼,显然是怕这个袁熙再说出什么令他招架不住的话来,于是连忙对众人说道:“大家在大风地里站了半日,不如早早进去的好,现在虽然已经是春天,到底还是冷些。”
众人允诺,跟随着甄俨进府,虽然耿、关二人和袁熙方面势不两立,但在甄氏这一亩三分地上,没有人愿意轻举妄动,毕竟甄氏家族是双方全力争夺的对象。巴结讨好还来不及,又怎会令甄氏在甄宓生日这天难堪?
不过郭嘉却从中看出了甄氏果然是深沉难测。就拿甄俨对待袁熙的态度来说吧,丝毫没有因为今天下午高览打伤了甄氏家族的家将而有所不同。就是身后那几个家将在神态上也没有漏出丝毫的不满。
但这样一来郭嘉却越发觉得真是不好对付了。看看周围人对甄氏家族的谦恭态度,郭嘉意识到自己也许觉得有必要改变一下对待甄氏的态度了,毕竟自己现在并非有求与甄氏,而是想要和甄氏合作,这显然是没有必要像别人那样去讨好甄氏,反倒是在必要时应当表现得强硬一点,否则甄氏家族焉能把自己放在心上?
正思索间,众人便来到了大厅。
这甄氏的大宅里的大厅极为宽阔,若是在平时空无一人的时候独自在此。一定会有一种身在旷野的空旷之感。不过此时却有种人满为患的感觉。也许甄氏家族早已经料到这这种局面,居然没有采取一般宴会的那种双席制,而是在大厅中的不少地方摆放上了近来从陈留传出的长方形桌子,上面放满了各种水果,令人垂涎欲滴。
甄俨这时回过头来,笑着对郭嘉说道:“郭先生一定对这宴会方式熟悉得很吧?这是家妹跟你们圉县来邺城做生意的商人学来的,家妹生性喜欢新奇的东西,见到一些从未见过的事情自己总忍不住拿来试试,今天是她的生日。当然一切都按照她想要的来设计了。”
郭嘉此刻已然对甄宓深具戒心,因此对甄俨的话不置可否,只是礼貌的恭维道:“甄宓小姐冰雪聪明,郭嘉是极佩服的。”
甄俨笑道:“郭先生过奖了。对了,离家妹从闺中出来尚需一段时间,各位不妨随意些。我还要到门口去迎接一些朋友。”
众人连忙说没有关系,甄俨一笑而去。然而这边甄俨前脚刚走。袁熙和耿武两伙人便马上分道扬镳,各自走向一方。
耿武和关纯自然是忙着和冀州各路的达官贵人打招呼。自然也就把郭嘉放在了一旁,郭嘉倒是也乐得轻松,于是便也拉着陈到找了个角落坐下,悠然自得地看着大厅中的众人来来往往。
“你便是陈到?”陈到和郭嘉的耳边突然传来声音。
郭嘉抬头看去,只见身前不知何时正站立着一名大汉,这大汉气度沉凝,面目阴鸷,两眼锐利如鹰,身高却只比陈到低上小半个头,不过身形却比陈到彪悍得多,令人不可遏止的想起了典韦。不过这大汉给人的感觉并非是典韦那种狂猛剽悍的杀伐感,而是一种寒气逼人的感觉,令人颇不舒服,见之欲避。
陈到哪里会把他放在心上?神情自然是不卑不亢的回答道:“正是在下,不知阁下是哪位?”
那大汉上下打量了陈到几眼,微笑道:“吾乃是冀州刺史韩馥大人的侄子,韩猛。”
陈到眼中精光一闪,微笑点头道:“原来竟是韩猛兄,不知寻陈到有何贵干?”
郭嘉此时听得韩猛的名字,知道眼前的此人乃是河北的名将之一,和张郃高览是一个级别的高手。只是不知道此时这韩猛来找陈到到底有何目的。
韩猛看了郭嘉一眼有回头看向陈到回答道:“我听张郃那小子说过你,听说你武功不错,没想到你这么快就会出现在冀州,不如哪天你我二人找个地方切磋一下?”这韩猛的话倒是平常,不过其中却充满了不善,仿佛和陈到有什么过节似的。
若是在平时,像韩猛这样的对手陈到虽然说不上是求之不得,但却也算是颇为值得开心的事情,不过眼前这个韩猛不知道因为什么对自己颇不友善,说什么切磋较量,只怕会变成生死之斗,若是自己一不小心失手杀了这韩猛,那就得不偿失了,谁知道韩猛失去自己的侄子后会做出什么事情来?最少也会为双方的合作蒙上一层阴影,所以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好。而且这不免会节外生枝,如今的局面陈到根本不愿多耽搁半点时间也不会浪费一丝精力。
而陈到打定了主意,正想要开口拒绝,只听韩猛又道:“听说两位要在我冀州住上一段时日。而且要到我军中要对我冀州那些不成气候的将士们指导一番,到那时我再领教赵云兄你的高明如何?”
郭嘉一听。马上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于是便在一旁笑道:“韩猛将军这消息一定是听别人说的,为何不亲自去问问刺史大人?陈到将军此次来冀州的目的就是为了保护我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更奉有我家主公的严令,不得离开我半步,韩猛将军还是不要令陈到将军为难的好,而且陈到将军素来低调,也不已身手见长,冀州军士何用我陈留的将军插手呢?”
郭嘉的一番话说的韩猛一愣,旋即深思起来,半响之后他冰冷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道:“韩猛明白郭先生的意思了,如此就不打扰两位在我冀州的清闲时光了。”转过头来对赵云道:“不过说真的。陈到将军,哪一日我们还真得好好较量一番,让我见识一下陈到将军的身手无疑究竟如何。”
此时这番话还是刚才的内容,但却少了剑拔弩张的味道,反而有一种真诚邀请的意味。
陈到闻言也改口笑道:“这事情我说了不算的,以后有缘的话,你我二人切磋一下当是人生一大快事。”
韩猛闻听这话也是大笑着转身而去。
陈到也坐了下来,对郭嘉笑道:“还是先生高明,竟然可如此简单的化解这个不大不小的麻烦。”
郭嘉却是漫不经心的笑道:“这个韩猛到底是一介武夫。才一说话便露出了底细,他来找叔至你交手根显然是别人挑拨的结果,显然是那人让韩猛以为你自大狂傲,根本就未把冀州军放在眼里。再加上武者那种争强好胜的心态,这事情当然就显得自然而然了。”
陈到闻言也是微笑道:“坦白说,我倒还真的很希望和这个韩猛较量一番。不过如此一来后果只怕有些不好收拾。”
郭嘉看着陈到笑道:“叔至不妨说说看。”
陈到笑道:“按照先生的说法,韩猛要是和我交手的话。一定心怀怨愤,定是至死方休的局面。若是我战败,不但先生危险,而且主公和冀州立刻决裂,到时便再无半点合作的可能和转圜的余地,以主公的性情和与军师的交情一定会兴兵报仇,这么做只是便宜了袁绍,即便主公可忍一时之愤,韩馥也会因为害怕而主动投降袁绍。”
郭嘉笑道:“叔至说得有理,我便是害怕这一点才阻止你二人比武的。”陈到闻言微笑回答道:“其实这个韩猛我倒真未放在心上,十招之内我就可将其斩于马下,但这么做的结果只怕和我被杀掉引来的后果是一样的,韩馥同样会倒向袁绍,那便得不偿失了。”
郭嘉看了看陈到微笑之下的凝重道:“可惜我们不能扯住韩猛不放,问他到底是谁和他说的子龙你未把冀州放在眼里的谎话。而且会打草惊蛇,倒不如让韩猛自己想去。”
陈到闻言也是恍然:“难怪军师不多问。”郭嘉点头,心想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痛快,不过看来敌人已经开始了对付自己的行动,这些小阴谋是一个接着一个,虽然这些不会难倒自己,但却颇为烦人,现在看来是时候要适当地反击一下了。
有时候,朋友不是团结来的,而是打击来的。对韩馥和耿武以及关纯如是,对甄氏亦如是!
正在这时,耿武的声音再次传来,“奉孝,快来,我给你介绍一位好朋友。”声调中充满了焦急,郭嘉和陈到两人大叹倒霉,没想到才清闲了一会儿,就被人打扰。
陈到心不甘情不愿的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对郭嘉道:“军师,你猜耿武说的好朋友会是谁?”郭嘉闻言对陈到苦笑道:“还能有谁?我可拿人头作担保,一定是刘虞派来的那个魏攸,这个耿武还真是心急呢!这么快就可从人群中找到魏攸,也好,反正早晚都要见,也不差这一时了。”
说话间,耿武和关纯拉着一个大胖子走了过来。
郭嘉和陈到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个应该就是魏攸的大胖子,真是从未见过这么胖的人:那腰围足可和天子朝堂外的三足大鼎相媲美,原本很大的鼻子却完全陷入到那张肥脸中去了,现在还是春寒料峭的时节,可是这魏攸的脸上已经满是汗水,仿佛一层猪油。走起道来显得十分的虚浮,也不知道是肥胖所致还是酒色过度的结果。
郭嘉忍不住笑了,转过头来对陈到低声笑道:“怪不得耿武可这么快的找到他,若是换了我,只怕会更快呢!”陈到也露出了领会的笑容来。
郭嘉转回头来时,三人已经到了身边,郭嘉不等耿武开口,便已经笑道:“这位一定是从幽州来的魏攸先生吧?小弟乃是驸马派来的使者郭嘉郭奉孝。以后你我二人还要多多亲近才是。”(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三章:甄氏(七)
耿武和关纯闻言一怔,显然是未想到郭嘉居然可猜出他们要介绍的人是谁,关纯惊讶问道:“奉孝怎么知道的?难道以前见过魏攸先生?”
魏攸原本并没有把眼前这斯文秀气有如女子一般的郭嘉放在眼里,不过一听郭嘉竟可猜出自己是谁,不由得刮目相看,那一双细长的眼睛在混浊的黄色中闪过精光。
郭嘉则是抱之以友好的微笑,心中却在想这魏攸此来冀州到底是何目的?很难说刘虞是不是也想要插手冀州事务。郭嘉可没有耿武关纯两人把这事情想的那么简单,魏攸不会无缘无故的出现在邺城,但是看得出耿武和关纯的样子到现在都不知道魏攸来的目的何在,这才是郭嘉担心的事情,要知魏攸来到邺城一定会去见韩馥,那么身为冀州高官又是韩馥心腹的耿武关纯又岂会不知道魏攸此行的目的呢?
到底是这个魏攸还未来得及向韩馥说明来意,还是耿武和关纯有什么事情在瞒着自己呢?
局面显然是变得越来越复杂了。
郭嘉一面想着,一面和魏攸不咸不淡地应酬着。不过要探听魏攸的来意并非难事,要想别人透漏给你点什么,那你自己就要先透漏给别人点什么,利益的本质就是一场交易而已。
想到这里,郭嘉便故作随意的开口问道:“魏攸大人不知是何时到邺城的?”
魏攸闻言呵呵笑道:“今天下午将近傍晚,我才见过刺史大人,还未有机会坐下喝上一口茶水。甄府的二公子便上门来送请帖,邀请刺史大人参加今晚的宴会。相请不如偶遇,既然见我在于是也便顺带邀请我也来参加。可惜来得匆忙,没有备下什么礼物,还真是令人汗颜啊!”郭嘉笑道:“彼此彼此,我们也是将近中午时分才到,又哪里有什么拿得出手的礼物来?”魏攸闻言却是一脸不信地问道:“襄邑乃是富庶之地吗,早先驸马还任陈留南部督邮之时便在治下,如今驸马在陈留安身岂不是随手就能拿出些珍奇来?”
郭嘉闻听这话却是哈哈一笑回答道:“魏攸大人说笑了,我陈留不比冀州与幽州富饶,自然也没那么许多讲究。不过我家主公却有言曰:人才。才是真正的国之宝器,怎可因物废人呢?便如郭嘉,我此身别无长物,若真要说郭嘉身上真有什么宝物的话,那就是郭嘉身上的这颗面对朋友时刻带着无限诚意的心。”
这番话可谓一语多关,既是说明了前来贺寿的美好祝愿,又是说给在场的三人听的,故此耿武和关纯听得连连点头,双目发亮。外表臃肿。内心却绝不庸俗的魏攸自然是越发的不敢小瞧自己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刚才那番得体而有滴水不漏的辞令完全地表现出了郭嘉卓越的外交能力,尤其令人心惊的是郭嘉那种从容自若中带着作为代表驸马的使者应有的格调和冷静,在彬彬有礼中带着一种隐隐高人一等的尊崇态度。
这个人只能联合。不能得罪。
想到这里,魏攸呵呵笑道:“郭先生说话出人意表却又深得我心,看来我们真的会有许多的共同话题。不如改天我们到邺城的英雄楼痛饮一番如何?想必届时定会有许多乐趣的。”这话说的自然也是一语双关,不过却也正中郭嘉的下怀。他正愁没有理由可光明正大的前往英雄楼联络张固安排下一步的打算,这位魏攸就给自己送了一个绝佳的时机。当即连忙回答道:“既如此,不若便定在明天一聚如何?由我作东!”转过头来看向耿武和关纯两人继续说道:“到时两位兄长也要到场才可,定要让小弟还了今日下午的东道啊。”
魏攸闻言却是微笑一拦郭嘉说道:“怎可让奉孝破费?既然是是愚兄邀请郭兄那自然也的我做东,不必多说,就这么定了罢。”
耿武和关纯哪里能让这两位争抢做东之事当即两人便是齐齐开口道:“两位都都不用争了,魏攸大人到此我二人还未为他接风洗尘,今天下午奉孝和叔至的雅兴又被无知鼠辈所破坏,明天还是由我兄弟二人再请两位吧!”
说罢耿武又转过头去对陈到道:“叔至你说呢?”
陈到却是一反平日沉稳低调的常态,微笑道:“喝酒这种事情不在乎时间地点又或者是谁付钱,最重要的是找对人和心情,只要和朋友在一起,别说是喝酒,就是到山间小溪处舀上两碗水来喝也是一样痛快。”
魏攸倒没有什么,耿武和闵纯两人可是惊讶非常,他们着实没想到平日不苟言笑的陈到竟然会说出这么精彩的话来,登时便生出了刮目相看的感觉来。
郭嘉笑道:“叔至之言深得我心,不过我们还是喝酒就好了,毕竟不管多热的水喝下去都是凉的,多冷的酒喝下去都是热的。朋友相会,还是美酒的滋味更动人。诸位说呢?”
几人闻言,哈哈大笑,状极欢悦,引得周围人纷纷侧目,不过此时最为人看重的就是名士风度,像几人这种狂放之举在当时实属正常,因此也没有人会真正放在心上。
魏攸却突然好似想起一件事一般转头向耿武和关纯问道:“刚才两位大人口中说的无知鼠辈到底指的是何人?”
只一句话,郭嘉就彻底放心,所谓“无心之言,最见真心”。看来这个魏攸的确是初来乍到,确实是什么都不知道,如此说来耿武和关纯应当尚无机会和他说过些什么。如此一来郭嘉也算是稍稍放下心来。
不过如今三方的关系颇为微妙,暂时抛开至今还不知道为何而来的魏攸不说,郭嘉和耿武关纯两人的关系本身就是相互利用。对于耿武和关纯而言,徐济这个帮手不但要用。而且还必须要防,徐济和袁绍在他们的眼里其实无半点分别。要不是有袁绍这个共同是的敌人,双方绝对是敌非友。单就是会盟之时徐济脱离主力部队并且几乎坐视冀州兵力遭受重创一事双方就要吵翻天了。
而耿武这时也才想起魏攸并不知道袁熙到来邺城的事情,正要说起,就听一声清越的童声响起,“甄宓小姐到!”
霎时,大厅为之一静,众人精神一振,齐齐转头,向声音发出的方向看去。有缘见到冀州第一美女、人间洛神甄宓,这本就是一件值得夸耀的事情。
环佩声起。众人只觉眼前一亮,甄宓带着八名和自己年纪相若但一看就是美人胚子的小丫环飘然而出。
众人不管以前有没有见过甄宓的,此刻一见甄宓,呼吸立时停顿,有神为之夺,魂飞天外的震撼感觉,只见头上梳堕马髻的甄宓有若仙女下凡,在那些俏婢簇拥里,众星捧月般袅袅婷婷移步而至。两只会说话的眼睛顾盼神飞,凡是被那目光扫在身上的人无一不泛起一种软洋洋的春意盎然的感觉,再配以甄宓白里透红的皮肤,那种有诸内而焕发于外的如秋水洛神般的秀气迫人而来。叫人几以为是天外飞仙。
甄宓甫一出场便震慑住了所有人。
好半天,众人才清醒过来,不由自主地鼓起掌来。不过到底是为何而鼓掌,那是谁都谁不清楚了。
在如雷的掌声和欢呼声中。耿武向郭嘉道:“秋水洛神,不外如是。的确是我见犹怜。”
郭嘉亦是稍许有些目瞪口呆,现在的甄宓和下午相比自有一番不同,下午还是洛神蛾眉淡扫,不加修饰,现在的甄宓却是盛装而来,在洛水上翩然起舞,缥缈得美轮美奂,令人大起浓妆淡抹都那么的相宜的醉人感觉。郭嘉不得不承认这个小丫头确实是个祸水级别的任务,若非自己早在心中下定了决心自己和这大厅之中的诸人也绝不会有任何不同。
大厅之中的掌声经久不息,好半天才散去,落落大方的甄宓才要说话,突地听见有人高声道:“汝南袁氏本初公二公子有白玉美人奉上,为甄宓小姐贺寿。”
大厅中也是一片嗡嗡之声,显然是在赞叹袁熙的出手阔绰:那可是白玉美人啊,白玉本身倒并不算是稀缺之物,甄氏如此大世家自然不会缺这等玩意儿,但袁熙既然能拿的出手想必也绝非等闲了,再说了要想将脆弱的白玉雕刻成栩栩如生的美人形状,显然是极为不易的。
在众人的议论纷纷和袁熙等人的得意洋洋中,一名文士不卑不亢地捧着一个长方形的锦盒,走到了甄宓的面前,双手恭恭敬敬地奉上道:“我家公子说了,甄宓小姐乃是洛神下凡,只有这上佳的玲珑白玉才可配得上小姐,希望这白玉美人可以刻画出甄宓小姐仙姿玉容的万一,博得小姐一笑,则我家公子于愿足矣。”
这文士说话语言得体,叫人大生好感。
虽然甄宓对袁熙下午那种张狂的登徒浪子行为早已是十分不满,心中更是有不小的怨气,对袁熙的印象自然也是恶劣到了极点。但毕竟伸手不打笑面人,更何况还有玲珑白玉美人这等稀世奇珍的强烈诱惑,生性好奇的甄宓还是暂时按下性子勉强收下了。
在众目睽睽下,甄宓打开了锦盒,蓦地,那双可令天下间所有男人沉迷其中但愿长醉不复醒的凤目散发出了惊心动魄的神采,看得大厅中所有人都为之**。
郭嘉心叫不妙,看来这白玉美人制作得十分精美,否则绝不会牵动出身甄氏家族,见惯了奇珍异宝的甄宓心神。
“珠宝对女人的杀伤力是无法估计的”,郭嘉突然想起了徐济去年带着他的那位妻子去逛襄邑的珠宝商铺之时说过的话,当时他并未把这话放在心上,只是一笑了之。没想到今日一见,马上就证实了徐济的真知灼见,以甄宓这等超越俗世的女子在初见这白玉美人时仍然不由自主的被吸引了心神,更勿论是寻常的女子了。
当然,心动归心动。那并不能证明甄宓会为一个白玉美人而改变对袁熙的印象和自己的立场原则,但不可否认。袁熙的这一招还是大大削减了自己在甄宓心中的恶感,更是令甄宓对他产生了些许的好感来。
但如此一来众人当然更是好奇。想要看看可令甄宓动容的白玉美人到底有何巧夺天工之处。
甄宓不负众望,小心翼翼地用双手把那白玉美人捧了起来,放在了桌子上,凡是靠近甄宓的人见到那具近在咫尺的白玉美人无不低呼,只见那只有三尺高白玉美人打磨得简直如同活了过来,
只看着玻璃美人单脚点地,腰肢挺直向后微屈,一对纤手略为提起,另一条腿膝前前提微弯。明明只是一座玻璃雕像,但不知如何,竟给人一种即要腾升掠去的感觉。配之以那使人心神颤震的丰富肌理线条,就若天地浑沌初开般鬼斧神功,妙若天成。更妙的是它虽是白玉质地但却玲珑剔透,宛若透明一般,显然是极为罕见的材质。
也难怪甄宓为之动容了。
魏攸看着那白玉美人,笑道:“这白玉美人果然与众不同,比刘玄德的那个三星玉美人还要夺人双目。”
郭嘉没想到魏攸会冒出这句话来。想起刘备这个人。郭嘉心中突然就有些很不安稳的感觉来,在他的心中,这个刘备是仅次于曹操的对手,同样也是徐济的最大的敌人。至于说到袁绍等人,他还真未放在眼里,此刻一听刘备之名。关心道:“刘玄德?就是那个在诸侯同盟时出兵的幽州别驾吗?”
魏攸呵呵一笑,才要说话。就听见甄宓那虽在千万人中都不可被淹没掉的动听声音响起:“未知这锦盒中放着的这首诗作会否也是袁熙公子的手笔?”
郭嘉和魏攸等人这才抬起头来,看向前方。这时就见甄宓的手上拿着一张纸,上面写着工工整整的蝇头小字,虽然看不清楚内容,但当可知道是一首诗。
那文士恭声道:“这个当然,我家袁二公子家学渊深,作诗乃是小道,原也不足挂齿,不过这首诗确是耗尽了我家公子的心血凝结而成,我家公子生怕那白玉美人不和甄宓小姐的心意,才赋诗一首,歌以咏志。表达对小姐无限的仰慕。”
郭嘉看着那个在众人面前侃侃而谈、镇定自若的文士,悄然凑到陈到耳边对陈到道:“等我们的人马进了城,想办法查查这个人。”
陈到闻言稍稍皱了皱眉而后点头道:“陈到晓得了。”顿了一顿之后陈到又笑着说道:“没想到袁熙这个无赖还知道作诗,真是奇哉怪也。”
郭嘉笑道:“这有何难?不过我看这事情十有**是袁熙手底下的枪手作的,我记得在袁绍麾下有个名为陈琳的笔杆子,这家伙一手锦绣文章颇为华丽,说不准这诗是陈琳写的呢!”
就在这时,底下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甄宓小姐何不把这诗念出来,也好让我等大开耳界啊!”众人具是哄笑。而郭嘉听到这话心中又是冷笑,他虽然不知道这声是谁喊出来的,但他确可肯定一定是袁熙方面的人,否则怎会如此推波助澜?
甄宓显然也想到了这一层,但却不好扫了众人的兴致,唯有蹙眉展开纸张念道:“美女妖且闲,采桑岐路间。柔条纷冉冉,落叶何翩翩……寄语彼姝子,相知永不忘。”随着甄宓轻声软语的念出,大厅中的众人越来越惊讶,就连甄宓那紧锁的蛾眉也渐渐的舒展开来,仿佛完全沉浸在诗歌的美好境界里,在她的心中仿佛出现了一位身着宽大雪白衣袍、英俊挺秀的翩翩少年,正静静地朝她微笑,像大海一样幽深的眼睛播撒着阳光般的明媚与温暖,彬彬谦和,牵动她的心弦。
郭嘉虽然对男女之情不感兴趣,但亦不得不承认这首诗歌写得非常动人,实在是感人至深。别说袁熙了,恐怕就连那个陈琳也写不出如此优美的篇章来吧?
不知何时,这首诗歌已经在甄宓那如梦如幻的声音中缓缓流到了人们心田的尽头,一时间,大厅里可听得见外面那夜莺的洞庭鸣声。
不知道谁叫了一声好,雷鸣般的掌声再一次响起,不过这回却非为甄宓,而是为了这首妙绝天下的情诗。
耿武和关纯虽然不喜欢袁熙,但仍然忍不住为之叫好,由此可见在这时代,诗歌在文人的心中地位有多高了。
不知何时站在甄宓身旁、耿武和关纯的老对头辛评此时开言道:“未知这首感人至深的五言诗叫做什么名字?”
甄宓有些失神地看了看落款,轻声道:“这诗的上款题着‘水中仙子’,下款落笔‘日下放歌,参天古乔’。”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其中有何玄机,纷纷看向袁熙,希望他能给出一个解释。
郭嘉闻言,却身躯一震,脸上露出了笑容低声呢喃道:“我知道这首诗是谁写的了!”,弄得身边四人纷纷转头看向郭嘉。
与此同时,甄宓发出悦耳的娇笑道:“原来这首诗并非是袁熙公子的杰作,竟是神童曹植的华章!”
此语一出,袁熙不由自主地失声道:“甄宓小姐怎么知道的!”
郭嘉暗叹道:这个甄宓还真是聪明,竟可猜出这是近来声名鹊起的神童,曹植的诗篇。当真是半点不能小看这个小丫头啊。(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四章:甄氏(八)
而袁熙话才出口,立刻就反应过来知道自己干了件蠢笨无比的事情了。果然,所有人的目光瞬间就都投向了他。饶是袁熙如此厚的脸皮也禁不住有些脸红耳赤。这更加证明了甄宓的话的确是真的。
而甄宓也是大有深意地看了袁熙一眼,但是却不置可否,显然是不想把心中的答案公诸于众,也算是为袁熙留下一点颜面,但郭嘉更相信这是因为甄氏不愿意太过得罪袁绍所以才如此克制。不过众人却是疑惑地看着相对不语的两人,他们自然是不知道这其中的玄机的。甄宓见状也意识到自己之前下意识的开口还是造成相当的麻烦于是连忙笑道:“袁二公子不必放在心上,我只不过是随口一说,并没有什么根据,大家不要听我刚才的胡言乱语。”
原本众人只是不清楚其中的奥秘但听到甄宓这话也立刻知道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尤其是甄俨,他是自幼看着自己这妹妹长大的,当然清楚甄宓从不无的放矢的谨慎性格,她这么说一定是有根据的,甚至可能她已然确定了这回事,只是自己的才学终究是有些不太够用因此才没能听懂而已。
不过如今即便众人都怀有疑虑但却没有人愿意在此事上再多做文章了,毕竟袁熙代表的是袁绍,继续深究无异于和袁氏家族作对。
情况发展臣这样倒是让原本对袁熙颇感兴趣的魏攸大失所望,更是开始摇头叹息,显然是没有想到袁熙会来这一手。不过其中有几分不屑也就不足为外人道了。
当然并不是所有人都会去体谅袁熙,既然有人不愿意得罪袁绍自然也就有人就不想放过袁熙。就好比一直寻找机会的耿武就没有打算这么简单的放过袁熙,而在他看到郭嘉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也是立刻知道为何甄宓会说这诗出自曹植手笔的谜底了。既然如此他又哪里还会客气,呵呵笑道:“甄宓小姐冰雪聪明又宅心仁厚,不过我却觉得这样做对那不在场的神童曹植极不公平,难道偷梁换柱才是天经地义之事不成?”
关和耿武是老搭档,自然是“闻弦音而知雅意”马上就明白了耿武要干什么,于是也故意在一旁煽风点火道:“耿大人所言极是,此事关乎名节,不可等闲视之。”
此话一出,众人无不随声附和。毕竟名声在这时代被人看得无比重要。而一时间大厅之中的气氛也是立刻就变得凝重起来。但在场的辛评却是有些着急了。袁熙可是本初公的代表,岂能在这里落了这么大的面子,他偷眼看向甄宓见她已经不再出声,就知道甄宓绝不会说出真相,于是冷笑开口道:“两位大人所言极是,不过作诗这种事情最讲究‘因景入情’,曹植的确是数十年难得一见的神童,可是未必天底下的好诗就都是那曹植一个人做的。”转过头来看向甄宓恭敬道:“甄宓小姐,你说是吗?”
甄宓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叫人弄不清楚他的真实意思。但郭嘉却是看的明白这位甄小姐是打定主意不愿意搀和了。
不过耿武也不是蠢人,立刻便哈哈一笑道:“辛评大人说得对,那《诗经?楚辞》当然不是曹植作出来的,不过我们说的可是现在在甄宓小姐手中的这首诗啊!”说罢也不等辛评有所反应。耿武便立刻转过头来看向郭嘉继续说道:“郭先生,何不出来解释一番,也好让在场的那些知错不改的无知之徒知道自己这种掩耳盗铃的行为到底有多么的浅薄无知!”
郭嘉闻言虽然有些无奈不过他倒是也无所谓。虽然自己并不想要置身其中但趁机打击一下袁熙却也不失为一件好事,关键是郭嘉也明白自己现在根本就没有必要在韬光养晦。毕竟自己出使冀州的事情经过了今日之后在邺城想必也会人尽皆知,现在的冀州官场上已经是泾渭分明。拥护韩馥和拥护袁绍的人势成水火,现在双方还没有轻举妄动的原因就在于都未得到甄氏的支持,所以唯有苦忍着对方。
更何况,还有魏攸这幽州使者在一旁,郭嘉就更有必要变得强势一些,否则何来可令魏攸重视的资本和谈判的筹码?当然自己也可以顺带震慑一下甄氏以显示一下己方的能力。
于是在众目睽睽下,郭嘉施施然走了出来,对着甄宓微微一笑,而后大有深意地看了甄宓一眼,仿佛是告知甄宓自己已看穿了她所有的用心。看道郭嘉的眼神甄宓却是一怔,心中暗道:这郭嘉怎么才只一个下午就气质大变,原来只感觉到这郭嘉是个斗智的好对手,没想到现在连人都变得好看起来。
甄宓自八岁艳名传遍冀州起,自然就有无数的王侯公卿家的子弟上门求婚,什么样的美男子没有见过?但大多只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哪里见过像郭嘉这样衣着简便,但却拥有胜比王侯气势逼人的少年?
当然这倒也不是说甄宓为郭嘉芳心大动,原因还是出在曹植的诗上,现有曹植的诗篇铺垫,后有郭嘉的出人意表,这些情况都让她不由自主地被吸引。
而实际上郭嘉本就年少,他与徐济本是同年,算月份他还比徐济更年轻一些,虽然郭嘉已经是徐济留在陈留的军队中公认的首席军师,但郭嘉为人原本就飞扬跳脱,不受羁绊,更有“浪子”之名。只不过受徐济影响甚深,平日倒也是颇为严谨,虽然喜欢玩笑,但一旦遇上正事郭嘉都是无比严肃的,再加上高顺等人的一贯是不苟言笑,使得郭嘉在陈留也把自己的浪子性子收敛了许多。而且自从他在颍川出名之后便投奔徐济一直在军中效力,也鲜少出现于人前,如此一来郭嘉也渐渐养成了自己独特的气质来。而今日郭嘉之所以再现他的“浪子”风采也是明白自己此时必须要放手施为了。而这种明悟一旦涌上心头。郭嘉的整个人都变得轻松起来,连眼神都有了一种邪邪地让人爱恨不能的笑意。配之以他那丰神俊朗的外形,登时吸引了全场女宾的注意力。
而郭嘉才一出场。辛评就知道大事不妙,但他却偏偏无法阻止郭嘉的表演。白天在议事大厅之中气势为郭嘉压制的辛评此时也生不出什么阻止的心思来,所以尽管是万分不愿意看到郭嘉开口但辛评能做的也只是坐当看客而已。
郭嘉又看了一眼满脸又惊又惧的袁熙,漫不经心地掸了掸自己的衣袖,仿佛那上面尘封了多少故事般,偏生郭嘉的动作又随意又洒脱,看得令不少女性芳心暗动,郭嘉哪里会把这些目光放在心上?只是用自己惯有的慵懒疏狂的声调纵声道:“甄宓小姐说这诗作乃是曹植的手笔那是一点都没有错,何谓‘日下放歌’?‘放歌’应是纵情‘一’‘曲’。‘一’、‘曲’、‘日’这三个字合在一起难道不是一个‘曹’字吗?”
此语一出,在场人无不动容。
耿武和闵纯也是露出了惊讶的目光来,心中不由得感慨不愧是驸马特地安排的使者。虽然他们早就知道郭嘉一定知道这诗的答案,但还是被郭嘉敏捷的思路所折服。这么短短的时间里就能看破诗句之中的隐义,这份眼力着实令人佩服。
但郭嘉却根本就没有理会众人那崇拜的目光,就好似在他眼里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一般继续轻笑开口道:“至于说道‘参天古乔’那就更简单了,那乔木既然参天,可谓又高又直,直木合成就是‘植’字。这两字合在一起难道还不是曹植的意思吗?只是未知袁熙公子是如何得到这首诗的?要知曹植的诗作只要一经传出便天下皆知。可这首诗在座的高朋没有一个人听说过,那必然就是曹植的新作,敢问袁熙公子,曹植现在究竟身在何处?莫要让甄宓小姐牵肠挂肚的好!”
袁熙却是一脸的惊愕。显然已经完全被郭嘉的分析所震撼到了,只见他嘴巴动了动,但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郭嘉眯起了眼睛。转过头看向东南的方向,自言自语道:“莫非是今天下午在英雄楼曹植无意中见到了甄宓小姐。才有此佳作?只怕他现在已经出了邺城,直奔广陵去了吧?”
袁熙身躯一震。原本就很不健康的脸色更加苍白起来,显然是被郭嘉完全说中了心事。
不要说袁熙,郭嘉说到这里,包括辛评和一众在座的宾客在内均无话可说。
这个郭嘉到底是何许人也?竟然如此的厉害!
就在在场的人无不失神地看着郭嘉时,郭嘉却已然明白今晚的生日宴会虽然还未真正开始但却已经结束了。
那袁熙的尴尬和窘迫,甄宓的容颜和心动,曹植的杰作以及自己的辞令,已经完全占尽了这场宴会所有的热闹,此时在座的宾客应该已是意兴阑珊了,这样自己的目的也就达到了。郭嘉想要的结果就是展现自己代表的徐济的强横姿态,而且一旦自己做到那么己方的实力也就不会在为人质疑。
而每个动悉天下局势地人此时也都如梦初醒般的恍然大悟:徐济,要开始有所动作了。
只是郭嘉不免还是有些抱歉的,自己这样的做法确实有些对不起甄宓了,扫了她生日宴会的兴致。不过比起徐济的大事来,这一点小小的歉意又哪里能够阻挡郭嘉的谋算呢?
邺城,第二日,郭嘉和陈到在吃过早饭后便施施然来到了英雄楼,也许时间尚早,人还不多。
二人才进酒楼,就见张固精神百倍地站在那里指挥手下干活,看见郭嘉和陈到,张固便眼前一亮,大踏步的上前,躬身恭敬施礼道:“原来是郭先生和陈将军,没想到今天来这么早。”
郭嘉环视左右,眼看了周围那些忙忙碌碌的伙计距离自己三人还较远而后才笑着说道:“张掌柜才是早呢,听说英雄楼每一日的生意都会做到后半夜方才停歇,张掌柜熬夜后第二天还能如此精神地站在这里。实在是难得啊。”
这话在旁人听来并没有什么特别,甚至有一种闲扯的意思。但在张固听来却知道是郭嘉这位徐济势力之中地位仅次于徐济的长官的一种特别的鼓励,听到这话张固眼睛不由得有些湿润。不过旋即大笑掩饰道:“郭先生过奖了,我们做生意的人是‘无利不起早’,倘若不辛苦些,哪里有今天这些微的成就?”
郭嘉自然知道张固这是在谦虚,也不再多说这事儿而是转而笑道:“张掌柜,今天我要在你这里请人喝酒,又怕来晚了好的房间给人家定了去,所以才来得早一点,这样就没有问题了吧?”
张固一愣。旋即明白郭嘉这番话是说给周围那些可能被人安排在英雄楼的有心人听的,毕竟以郭嘉现在的这种身份在别人的地盘上受人监视根本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郭嘉中午请人吃饭,现在就来,难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现在这么说的意义自然是不希望别人对他这英雄楼的老板有所怀疑,当下也是点头道:“小人明白了,那么郭先生和臣将军就请随我来。”
郭嘉和陈到相互对了一个眼色便跟在张固的身后,向楼上走去。
一路上遇见不少绝色女子。看到陈到和郭嘉纷纷投之以惊异的目光,显然是被两人所吸引,这也难怪,两人一刚一柔。一稳重,一放浪,走在一起相得益彰。男性魅力当然是千百倍的增强,自会引得异性的注视。
才进齐景林准备好的屋子。张固立刻合上房门便翻身下拜。郭嘉早就料到张固必然会这么做,于是一把扯住张固。开口笑道:“不必将那些事情挂在心上,正事要紧。”
张固点头表示明白,其实这才是幽影内部的作风,不在无用的可套上费心思,大家有事说事,直奔主题。而这规矩与就是他眼前的郭嘉制定的,所以张固也并不意外。
待三人坐下后,郭嘉劈头盖脸的便问道:“最近主公可有什么命令送来?”
张固稍稍想了想回答道:“倒没有什么特别的,只是说要我准备迎接先生和陈将军。今后冀州方面的事情由郭先生全面负责。唯一的交代就是要拖住天下人的眼光,否则主公那边的行动很可能会遭遇变数。”
郭嘉点头,随即笑道:“既是如此,张固你且说说氏在冀州的势力到底有多强大?若是想要击垮他们又当有如何的实力?”
张固显然早就料到郭嘉有此一问,不过这也是极为正常的,毕竟昨日郭嘉才注意到甄氏的强大,而张固对甄氏家族也已经是研究许久,当即便从容不迫地回答道:“甄氏乃是冀州实力最强劲的世家大族,在官场和商场上都有着屹立不倒的地位,而且家族中原本便豢养有私兵,在我陈留,势力最大的家族都无法比拟甄氏万一。更重要的是通过幽影的了解我敢说甄氏家族本身的私兵就超过五万,而且只多不少!”
陈到闻言面色开始凝重起来,他没想到甄氏的实力如此强横,要知道在这时代供养一只军队是一件极费银钱的事情,徐济最为强盛只是,麾下也不过三万人之数,而且徐济当时多少还是官身,而这个甄氏家族居然可达到五万人,显然极为不简单。
张固顿了顿又道:“不过甄氏深明明哲保身的道理,在冀州的事务中明面上一向是不偏不倚,从不靠向任何一方,所以在大多数时候,韩馥对甄氏家族还是很放心的,有许多的事情都会借助甄氏家族的力量。”
郭嘉笑道:“这一点我已经感觉到了,对于甄氏家族来说,自身的利益最重要,既然韩馥可以向他们大开方便之门,那他们何乐而不为呢?有时为韩馥出一些力也是值得的,这就是主公所谓的钱权交易了。”
张固也是点头道:“的确如此,比如说最近冀州地面多事,韩馥准备调兵遣将,那几乎将会抽空了邺城的防卫,不过看样子韩馥毫不在乎,想想就知道这是甄氏为他撑腰他才敢如此冒险。”
郭嘉闻言一惊:“韩馥要动兵?你倒仔细说说看。”
张固也知此事事关重大,闻听郭嘉的问询之后也立刻开口解释道:“这事我知道的也并不太多,昨天下午先生和陈将军走后不久,耿武和关纯这两个好色之徒便去而复返,来找美姬消火,出兵的事情就是在那时候知道的。”
郭嘉闻言却是深深皱起了眉头,在这个当口韩馥突然要出兵,这其中的深意着实耐人寻味,他难道并不担心袁绍了吗?还是说韩馥有什么必须出兵的原因呢?如今邺城之内的局势如此混乱,韩馥的这个动作带来的可能是另一场更大的风暴,郭嘉知道自己必须做好准备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五章:新的麻烦
闻听张固的话之后郭嘉虽然心中颇有些惊疑不定但眼中却是精光闪动,看向张固开口道:“张固,耿武和关纯是否透露出是谁统兵以及具体的行军路线?”
张固摇头苦笑道:“行军路线我哪里晓得,这两人倒是也没有提及不过出兵的人选倒是选了出来。”郭嘉与陈到原本有些失望但听到张固后半句话却精神为之一震,张固见状也不再卖关子直接开口说道:“好像是兵曹从事赵浮、程奂,对了,还有冀州大将,麴义。”
陈到闻言惊讶道:“麴义!竟会是他!”
郭嘉当然也知道麴义,这人乃是韩馥手下最为倚重的人,当然也几乎是冀州领兵打仗本事最突出的人物,也许他武功尚且不如张郃又或者韩猛,但其带兵的能力在冀州却无人出其右。不过郭嘉却同样明白这人的缺陷,因为麴义这人恃才傲物、眼高过顶,而且为人有过于阴沉,所以韩馥对他很不喜欢,因此即便韩馥不得不倚重麴义但其实并不算看重他。
由此郭嘉也点头道:“现在谁出兵不是问题,关键是耿武和关纯建议韩馥出兵的目的是什么?韩馥究竟想要武力对抗袁绍还是要对付在兖州边境,盘踞东郡、随时有可能进入冀州的黑山军?又或者两者都有?”
这个问题对于陈到和张固来说显然是有些过于复杂了,他们当然不可能给出答案,一时在场三人都陷入了沉默。
此时郭嘉右手端起酒杯,将杯中的佳酿一饮而尽。眯着明亮的眼睛用宽大雪白的衣袖慢慢抚过自己的嘴角,意态疏狂到极点。偏偏脸上出现了一抹惊心动魄的红晕,那一番少年轻狂尽露无遗。
看的张固是心中惊讶。这位军师祭酒的能耐他当然不是没有见识过,只是这幅轻狂之态郭嘉却鲜少显露出来,这也是他第一次看到郭嘉这般模样,不由得有些心神为之夺的感觉。
只见郭嘉闭上双目,沉思了一会儿,缓缓睁开眼睛,看着张固一脸的惊讶之后失笑开口解释道:“这事情很有意思,不过并无大碍,待会儿我与他们喝酒的时候定会探听出这消息。哈,若是出兵这事情成为现实的话,以耿武和关纯的为人一定会把这三人带来。”
陈到闻言也是笑道:“先生说得有理,耿武他们现在正在向辛评等辈示威,看看对待我们的态度就可知道,生怕别人不知道正在和我们合作似的。现在又为麴义三人争得了领兵的权力,哪有不大肆拉拢三人,使之变成自己的心腹的道理呢?”
张固闻言也是微笑道:“赵浮、程奂二人,我看倒是好说。毕竟让他们原本便是耿武关纯一系的人,不过那个麴义就不好说了,这人在冀州一向是独来独往,而且似乎颇有些落落寡欢。虽然也常到英雄楼来玩乐,但通常是一个人挑一间靠着窗子的房间独自饮酒,而且很少在我这里叫美姬作陪。”
郭嘉听得眉头大皱。这个麴义的心思还真是不好琢磨。而且这个家伙如此作势显然是没有什么明显的破绽和弱点,而这样的人往往最难对付。
陈到看着面色凝重的郭嘉。皱眉问道道:“军师是在担心麴义?”
郭嘉点了点头,才要说话。就听见门外有人敲门,张固的脸上闪过不悦之色,却听门外有人道:“老板,老家有人送信来。”
张固闻言先是一呆,旋即对郭嘉两人笑道:“却原来是主公有信到。”言罢飞快地站起身来,打开房门,顺手接过信来,才待关门,又想起一件事情来,对门外那人说道:“去告诉外头,若是长史大人他们到了的话,就上来通知我。”门外人应了一声,便转身走了。
吩咐完之后的张固回身后直接把信交给了郭嘉,郭嘉当然也不客气,打开书信细细看了起来。张固和陈到都是一脸好奇的看向郭嘉,显然是极为好奇徐济究竟在信中说了些什么。
不过郭嘉却并没有说,看完信之后便将其烧毁。而看到郭嘉这般动作陈到也是有些不解的开口问道:“军师这是?”郭嘉露出神秘的笑容道:“此时不便多说,待主公完事你们自然晓得了。”
而半晌之后的房间里人都已经到齐了。郭嘉与陈到正和耿武魏攸两人谈笑风生,说一些不关痛痒的达官贵人间的客套。郭嘉见关纯没有来,不由心生疑窦于是便装作无意的问道:“为何不见关纯大人?”
耿武闻言却是得意洋洋地看了眼前满脸疑问的三人,神秘一笑道:“几位稍安勿躁,关兄去接几位好朋友来此。”
郭嘉和陈到对望了一眼,眼神之中一片了然,二人都心知肚明这所谓的“好朋友”是谁,但魏攸却是不明就里大感奇怪,今天明明是几个人间的小聚会,但却弄的如此隆重,而今眼前几人更是好似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当下心中便有些不悦,但却又不好立时发作,因而表面上虽未说什么,但脸已经沉了下来。
郭嘉看了魏攸一眼,情知这位心中的不满于是故意开口笑道:“原来还有其他的朋友,只是未知是何方神圣?”
看到郭嘉的眼色耿武这才注意到魏攸那不大好看的脸色,连忙解释道:“魏大人不用感到不自在,今天来的这几人都可说是韩馥大人和我兄弟两人一向看重的人,自不用感到拘束。就像是对待我兄弟二人便好了。”听了耿武的这番解释,魏攸这才把脸色缓和下来。
但郭嘉心中却是大敢好笑,自己刚才把魏攸的心里话说了出来,那是在两方面都做好人,魏攸会当然会和自己产生亲近之感,耿武则会感谢自己的这番提醒。如此一来自己得到的可是双倍的利益。这对徐济在冀州的谋划显然有益无害。
这时,房门外有人说话声起。耿武侧耳一听,脸上露出了真诚的笑容道:“他们到了。”话音未落。房门就被推开,在张固的引领下,关纯带着三个武将模样的人走进了房间。
走在前面的人三十岁开外,未老先衰似的两边鬓角上已然微带白发,身材虽然不高,而且有些偏胖但一看便知身手颇为灵活,在他身后的那人年纪更大一些,但笑得很好看,几可令人忽略他眼角边淡淡的皱纹。随时随地都保持着一付亲切的模样,令人大生好感。
不过这二人都只是中人之姿,真正令人注目的却是最后进来的那个人。
此人身材高瘦,身上带着一股扑面而来的军旅气息,那种军人特有的严明军纪在他的举手投足间毕露无遗,陈到能从这人身上依稀看见高顺的影子。但是此人的眼睛看人却令人不寒而栗,仿佛没有一样东西放在他的身上,明明是黑白分明的眼睛却给人以一种灰蒙蒙一片的感觉。颇有一种当他看向一个人时,都会把那人当成一具没有生命的尸体。而郭嘉注意到的是虽然他是和前面三人一同进来的。但给人的感觉却好像和那三人全无关系。就好像他完全独立在这个世界之外一般,而这样的感觉通常意味着这个人难以亲近。
这位,大概就是那位麴义了吧?
耿武见几人到来,站起身来。呵呵笑道:“我给大家介绍。”指着郭嘉和陈到还有魏攸道:“这三位乃是陈留使者郭嘉先生、陈到将军和幽州使者魏攸先生。其实郭先生和陈将军这两位贵客,三位将军想必应该都已经认识了。”
三人齐齐点头,显然昨天在大厅之中的众武将里也有这三人。也许是同为武将的原因。三人在说“幸会”的时候,都不由自主地把目光集中到了陈到的身上。尤其是陈到习惯性放在腰间佩剑上的手。意识到三人的目光之后陈到也只是淡淡一笑,也用眼睛仔细打量眼前的三人。
耿武自然是没有注意到这些的。他又指着先进屋的那人笑道:“这位是我冀州的兵曹从事赵浮将军。”话才说完,第二个进来的人便上前一步,躬身施礼道:“小将程涣,乃是赵浮将军的助手。”
关纯一把拉过被郭嘉和陈到认定是麴义的人笑着开口道:“这位便是我冀州名将麴义将军了。”出乎郭嘉和赵云意料的事情是,这个麴义的为人和外表看上去恰恰相反,见到郭嘉三人的时候十分热情地打着招呼。只是即便在他笑得最高兴的时候,在他的双眼中仍然保有着那份冰冷。若不是郭嘉和陈到事先早已了然看清他是什么样子的人,也许就根本就察觉不到这一点了。
而张固在安排完一切之后便陪笑道:“几位大人还有什么吩咐?”耿武闻言笑骂道:“这还用说?把那几个美人给我招呼来。”张固一拍自己的脑门,失笑道:“小人该死,居然忘记了这么重要的事情。”转身便走。关纯见张固走后也举杯道:“来,趁那些美人未来前,我们先满饮此杯!”众人也都响应,纷纷举杯。
待众人饮罢放下酒杯后,耿武主动先向魏攸和郭嘉解释起为何要找三人一同喝酒的原因,他开口道:“三位将军不日就将领兵出征,从明天开始就会变得十分忙碌,今天的酒宴也算是为三位送行了。”
赵浮闻言也放下酒杯,语带感激的说道:“身为军人,存在的意义就在于征战沙场,现在我冀州外敌窥伺,赵浮恨不能一死以报韩馥大人的知遇之恩,今次出征敢不誓死效命。”剩下的两人也纷纷允诺。魏攸此时也才明白过来究竟是怎么回事。
但郭嘉却深明做戏要做全套的道理,当下便故作惊讶道:“耿武大人,你怎可在我等外人面前透漏此等军事机密?”
耿武笑道:“在这里的哪有外人?自己兄弟自当坦诚相对。”
攸听了这话却有点坐立不安,因为自到邺城来,任何人都不知道他此行的目的,虽然那是因为他一直没有时间向韩馥陈说,但刚刚听完耿武的一番话。不免有一点不好意思,耿武之所以这么对魏攸推心置腹。甚至连麴义等三人出征的事情都告诉给他,就是希望他可先行透露自己此来的目的。也好彼此有个照应。
了然之后魏攸也连忙开口解释道:“奉孝多虑了,还是耿武大人言之有理,在今日这种场合,还有何话不可以说?如今我们共同的大敌就是袁绍这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我家刺史大人派我到冀州来就是要商讨匡扶汉室,不让袁绍得逞的大事的。天助我汉室,没想到奉孝也在此,若是我幽州可联合冀州与驸马对抗袁绍,则大事可定矣!”
郭嘉等人听得一怔。没想到原来刘虞派人来邺城竟然是主动来找帮手的。
魏攸看向几人,压低声音道:“我家刺史大人想要正式确立当今皇帝的地位,以便断了袁绍的狼子野心!”郭嘉却是一怔,原来竟是这么回事。而听到魏攸这话之后房间里霎时一片安静,众人都目瞪口呆地看向魏攸,没有想到刘虞此次派使者来的目的竟然是要确立刘协的地位。
而郭嘉的头脑却已经开始飞速的旋转起来,他的目的当然是想要看看这事情是否有可供利用之处。不半晌后,郭嘉心中却已然有了计较,心知如何可使得魏攸完全站在自己这一面共同对付袁绍。才待说话。却看见坐在斜侧里的麴义眼中闪过一丝杀机。郭嘉心中一凛,立刻将自己原本想要说的话收了回去。
这个麴义看来很不对劲。
不过魏攸却未注意到,只是恳切道:“我家刺史大人的公子刘和现在正在朝中为官,我幽州又有刘玄德、关云长、张翼德此等绝世虎将。雄兵带甲数十万,若是可得到天下诸侯的支持,那么救陛下于水火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郭嘉闻言不由得是心中暗暗焦急。但他却没有办法阻止魏攸说下去,唯有希望张固能够带着那些巫祀神女快快到来。打断众人现在这场谈论。
但耿武却接过话头来道:“魏攸大人的意思我明白了,刘虞大人的良苦用心更是令我等高山仰止。不过正如大家看到的那样,有袁本初从中作梗,这事情要实现实在是难上加难,所以说一千道一万,我们的首要任务还是打倒袁绍,如此则一了百了。”
正当郭嘉想要开口打断诸人的高谈阔论之后却听房门外女子的嬉笑声起,显然是张固精心挑选的歌舞伎到来了。
众人连忙收住刚才的话题,不再说话。郭嘉心中也是暗暗稍微放下了自己的担忧。
只见张固推开房门,登时间,姹紫嫣红一片,在众人的目驰神迷中,绝色美女们彩蝶般飞了过来,娇声软语地半坐半扑在一干男人的身边。魏攸这胖子显然和耿武等辈一样均是同道中人,展开风流手段,妙语如珠,风趣非常,一时间逗得笑声震房。
趁众人不注意时,郭嘉偷偷一拉身边的耿武问道:“冀州现在并不安稳,为何要出兵呢?”
耿武哪里知道郭嘉的用意,把精神完全放在身边的女人身上,漫不经心道:“其实出兵这事情乃是麴义将军向我兄弟二人痛说厉害,我二人才向韩馥大人申说的。毕竟奉孝说的诸多办法远水解不了近渴,短时间内对于袁绍,还要靠我们自己的力量抵抗。”
郭嘉点头道:“原来如此,既然要对付袁绍,三位将军到底要出兵何方?”
耿武此时一心只想要结束这场密谈专注与怀里的美人,当即爽快道:“袁绍现在出征在外,已是孤客穷军,手下又无能征惯战之辈,所以麴义建议赵浮两人赶往朝歌清水口,以强弓硬弩据之,耗尽袁本初的粮草,至于麴义则会赶往清河郡,以对抗意图不明的袁谭,顺带还要对付一下黑山军。”
郭嘉点头,不再多言,但心中的震撼却久久不能退去。
清河郡?那即是说麴义出兵的目的地乃是平原郡和渤海郡的交界处,再加上麴义刚才那对这初见面、没有一点利益冲突的魏攸没来由的杀机,若是郭嘉还不明白这其中的奥妙,他就枉费是徐济军中第一谋士之名了。
原来如此!
不过就此看来麴义这家伙是条两头蛇,在明里,他是耿武关纯一系的人,但暗地里麴义早已经投向了袁绍,至于是什么时候,那就不得而知了,而且这事在现在看来,也已经不重要了。
不过读透了麴义的这番心思后,袁绍对冀州和幽州的整个图谋就完整的出现在了郭嘉的脑海之中。
首当其冲的问题就是冀州,在袁绍的眼里,冀州乃是最容易下手的地方,不但冀州的文武官员大部分已经倾向于他,而且韩馥是个无能之人,极容易对付。唯一的障碍就是耿武和关纯这两人,虽然势单力孤,但却兵权在握,可以调动军队,而且得到韩馥的信任。
而后就是暧昧难明的甄氏家族。
现在在袁绍的指示下,提出出兵的麴义实则目的是打断了耿武和关纯的腿。
一旦邺城的兵力被抽空,而协助韩馥守卫邺城的甄氏又倒向了袁绍一面,那这场冀州争夺战打都不用打了。甚至可以说一旦情势到了那种境地那么徐济也用不着图谋冀州了,因为这场战争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不过郭嘉却很清楚袁绍这场巨大的阴谋还远远不止如此,冀州的争夺战又牵扯出了幽州甚至是威胁到了徐济。
看的出袁绍对于不听话的刘虞非常的不满意,不过袁绍此时却苦于没有足够的实力去对付刘虞,所以在谋夺冀州的时候把一向与刘虞不合的公孙瓒也扯了进来。对于一向桀骜不驯的公孙瓒,刘虞始终非常头痛,公孙瓒和袁绍之间谋夺瓜分冀州的协议刘虞是不可能知道的,但公孙瓒的调兵遣将一定会引起刘虞的猜疑和恐慌,所以,无形中公孙瓒就已经帮了袁绍一个大忙,那就是牵制了刘虞。
袁绍,果然并不简单啊!(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六章:张夫人(上)
邺城。车马巅簸之后,郭嘉和陈到已经回到了驿馆。
此时的邺城风云骤起,形势瞬息万变,郭嘉当然不会在英雄楼饮酒作乐。剩下耿武关纯和魏攸留在英雄楼胡混,麴义则和另两人以出兵在即,军中事务繁忙为借口早早告辞。郭嘉也趁势告辞而去。
这一顿饭表面上看当然是香艳无比,但其实意义非常,郭嘉现在已经彻底的明白了袁绍的图谋,这意味着郭嘉可以从容的制定各种对策。看着微笑不语的郭嘉,陈到皱眉道:“究竟是何缘故竟使军师如此开心?”
郭嘉闻言便笑着把自己的分析所得一点不落的告诉了陈到。
陈到听罢眼放奇光,而后又有些奇怪地问郭嘉道:“先生难道不准备提醒一下耿武和闵关?”
郭嘉摇了摇头道:“没必要,你我此来冀州的目的是为了阻止袁绍在冀州立足,而非救助冀州,若是有可能,我倒希望主公可借机吞并冀州,只可惜主公无力进攻冀州,如此一来只要冀州没有被袁绍占领,当然是越乱越好。”
陈到闻言皱眉道:“可是袁如今袁绍显然占据优势,若是不借此二人军师如何施为?”
郭嘉傲然道:“那又有何难?子和将军现在想必已经开始动作,麴义已然无法威胁陈留,而主公行事一向谨慎,若是没有十足的把握,岂能定下这个计划?叔至你要切记,你我的任务乃是冀州利益的争夺上,现在冀州的兵力被抽空。袁绍明显有对付甄氏的方法,我们不可不防!”
陈到闻言恭敬点头道:“陈到明白。”
郭嘉点了点头。又道:“我们的人马还是暂缓进城的好,现在有甄氏借助韩馥防御邺城。反而十分安全,倒是我们人马在外面行动会方便一些,城内的事情自有张固和驻守英雄楼的幽影照应。”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两人愕然,这个时间还有人来拜访,又会是谁呢?于是陈到便朗声问道:“阁下是什么人,有何贵干?”
而外边的人也中气十足的回答道:“可是郭嘉先生和陈到将军的住所吗?小人乃是甄府的管家,我家张夫人有请。请移步到敝府一叙。“
陈到和郭嘉闻言面面相觑,没想到自己二人还没有去找甄氏,人家反倒找上门来。这样的好事郭嘉又怎么会错过?当即便与陈到二人起身离开驿馆乘上了甄氏派来的马车。
不多时马车便抵达了甄府,而令郭嘉身为感慨的是甄氏果然不愧是冀州最大的豪族,这坐落在邺城最繁华地段的建筑群气势恢宏。昨夜甄宓生日宴会,甄府人满为患,摩肩接踵,郭嘉和陈到自然是看不出甄府的气派,此刻两人走在用巨大的青石板铺成的长长的甬路上时。马上感觉出了甄府的与众不同。
令人大感奇异的是这甄府虽然在闹市之中,但却深得自然之趣,不知是出自何人的手笔。
远眺自然是高阁巍峨,层楼叠起。宛如群山起伏,气象雄奇,四望而去。面面琳宫合抱,迢迢复道萦纡。站在这园中看着那宽大但和房屋比起来就显得细小得很的青石板路上,真仿佛是一个刚出生的飞虫落在了一张巨大的蛛网之上。那四通八达的甬路就是那细细的蛛丝,接着四面环抱的、青松拂檐、玉栏绕砌、金辉兽面、彩焕螭头的高楼大厦。
但在这富丽堂皇中,奇石怪岩嶙峋跌宕,错落有致的放置在园中的各个角落,配合以院内那随处可见,俯仰即是的奇珍异草,一股清新山野之气扑面而来,尤其那些陈到和郭嘉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藤类植物好像天上那织女那无缝的天衣上的针线般点缀着这甄府的院落。
正当两名家将见怪不怪、郭嘉与陈到正叹息不已时,迎面过来了两名美婢,对那两名家将娇笑道:“两位大哥请回,这两位贵客自有我们引领。小姐说要打赏呢。”
那两名家将连忙点头称是,看样子好像这两名丫鬟身份和地位要比这两名家将高很多。
郭嘉和陈到自然便随着这两名美婢前行,再走数步,渐向北边,便上了一条抄手游廊,抬头望去,上面三间清厦连着卷棚有如冰川四滑般四面出廊,更比前几处清雅颇有不同;走了不远,忽闻水声,循声望去那花丛中竟有一道清流,从花木深处曲折泻于石隙之下.此时地势更见平坦宽阔,两边飞楼插空,雕梁绣槛,眼前的花木中若隐若现.远远望去,那清溪绵软而又不失激跃的缠绵在巨石之上,好似白雪被柔风舞弄,翻卷四散而出,因为不忍放弃那清泉给人的视觉享受,郭嘉和陈到的目光绵延流荡那好似穿云的石磴旁的白石栏杆,那道似得了天地间所有钟灵秀美之气的清泉在那里得到了彻底的释放,泻玉流珠般全部贮蓄到了那天光云影两相徘徊、由一整块儿巨大的青石板作池底的池塘中,引得其中好似在空中飘游不定的鱼儿不停嬉戏,梦幻得不像是人间所有,而那环抱池沿的三港石桥各个兽面衔吐.那桥上居然会匪夷所思的建造了四角翼然的小亭。
正在二人几乎流连忘返时,两名美婢却将二人带到一座巨大的月亮角门前。这角门上面瓦泥鳅脊,那角门上面的小窗小格皆是细雕新鲜花样,并无红粉涂饰,一色水磨群墙,下面仍然是白石台矶,左右一望,皆雪白粉墙,下面是和白石板配合起来相得益彰的虎皮石,随势砌去,丝毫不落富丽俗套,
通过这月亮角门,那抄手游廊再过一箭之地也就到了尽头,一座大厅就奇幻般的出现在郭嘉和赵云的眼前,往前走去,那大厅前面当中是穿堂。当地放着一个紫檀架子大理石、上面是运用天然形成的花纹而雕画而成的清山秀水的大插屏。
两名美婢带着此刻有点头晕目眩的两人转过插屏,出人意料地是小小的三间偏厅。厅后才是正厅。这正厅厅心铺了张大地毡,云纹图案。色彩素净,使人看得很是舒服,靠墙的几柜放满珍玩。两名美婢请郭嘉和陈到席地坐下,奉上香茗,郭嘉露出雪白的牙齿,对着两名美婢报之以友好的微笑,那种在清秀斯文中带着的慵懒疏狂的浪子气息看得那两名美婢一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不由得面红耳赤。低下头去,不过却没有一般女孩子那种娇羞下便慌张而去的毛丫头模样,而是大大方方的说了声“茶请慢用”,这才姗姗去了,留下两人舒服地卧坐在着柔软的皮垫上,显示出与众不同可比一般人家小姐风度的良好气质。
两人随意张望,见这广阔的大厅里布置典雅,墙上挂有帛画,画的都是神仙人物。色彩鲜艳,可以说大厅之内没有一样东西不摆在令人瞧着最顺眼的位置,显示出了极高的审美能力。极目向窗外望去,皆雕梁画栋、穿山游廊的厢房。那些窗口外不远处的那些都结了实,似珊瑚豆子一般,累垂可爱的奇草仙藤淡冷苍翠。远远地便异香扑鼻,叫人神为之销。不知身在何方。
相比之下,郭嘉发觉张固的英雄楼已经是天下一等一的豪宅了。但此刻与甄府一比,马上就变成了破屋烂房,毫不足道了。倒不是说价值不等,只是英雄楼相比于此地却是颇显庸俗了。
但越是这样,郭嘉和陈到心中越是凛然,单单是这份富贵,这个甄氏真的是富甲天下,或许还有势力比之更加的富有,但无论哪一个世家大族都没有办法和甄氏相提并论。和这种人谈判小恩小利根本就不可能打动对方。
不过郭嘉现在却是信心十足,若是甄氏认为自己乃是全无价值之人,根本就不可能把自己找来,他能坐在这里就表示对方一定有求于自己,或者至少对自己有兴趣,而这样郭嘉自然就有办法让甄氏为自己的臂助。尽管甄宓生日那天,身为甄宓母亲的张夫人都未出现在众人面前,而今日却单独要约见郭嘉和陈到,这如何能不令郭嘉浮想联翩?
要知在冀州,消息最灵通的人绝对不是韩馥又或者是耿武关纯等人,辛评沮授就更说不上了,用想,以甄氏这么庞大的势力,还有什么事情可瞒得过甄氏家族?
然而现在找郭嘉来的居然是甄宓的母亲张夫人,这其中的意义非比寻常,那意味着双方有极大的合作可能性。而且郭嘉很清楚什么人找自己意味着什么,自己原本还在忧心如何勾连上甄氏这条线,如今对方送上门的大礼,郭嘉又有什么理由拒绝呢?
外面的天色渐渐黑了下来,天边只剩一抹斜阳,大厅中红成了一片,那些精美的奇珍异玩的色泽上无一例外地带上了染上了瑰丽犹如红宝石的颜色。
郭嘉正陷入沉思中,只听得一阵清脆的环佩叮当声传了过来,接着,是一阵银铃般的笑声,比环佩声更清脆,更悦耳。单听这声音,便已知道来的必定是个绝色美女,紧接着一股似兰似麝,醉人魂魄的香气便像游丝一般飘到了郭嘉和赵云的口鼻间。那并非是一般的胭脂水粉的味道,而是一种美人出浴后不施粉黛的、自然而然的体香,那种香气带来的若有若无的缥缈感觉把这浩瀚似月宫的大厅端点的梦幻般不真实起来。
“两位先生久等了。”一把蕴含着无限女性魅力的性感声音传了过来。
郭嘉听到这个声音的瞬间就已经在脑海中给张夫人下了定义,这个掌握了甄氏大权的女人呢,过于妖媚了!此时郭嘉也不敢失礼连忙转头,就见厅门的屏风后面,十六个身披白纱,云鬓高盘的绝色少女,挑着宫灯,婀娜的走了进来,她们的步履轻灵,风姿婉约,环佩轻鸣,轻纱飘舞,在大厅中优雅而迅速地点燃了灯火,她们那优雅的姿态竟像并非来自人间,而是来自天上。
蓦地,郭嘉和陈到的眼睛都被最后出来的那女子所吸引。
两人根本就未在注意到这女子的装扮只因他们的眼睛。已全被此人本身所吸引,她身上似乎散发着一种光芒。足以照花所有人的眼。她身上每个地方好像都在发光,尤其是她的眼睛、她的笑容。令每个观者都觉得她的眼睛在看自己,都觉得她在对自己笑,那其中有一种给蛾扑火的魔力。
那一双剪水双瞳正在瞧着郭嘉和陈到而人,那温柔的眼波中,像是含蕴着叙不尽的情意,叙不尽的言语。
想必这便是甄宓的母亲,张夫人。
只是这张夫人完全出乎陈到的意料之外,在他的想象中,这张夫人一定是和甄宓一样。当是缥缈美好得不食人间所有的天仙化人才对,岂料眼前这张夫人却是颠倒众生的倾国红颜模样。虽然甄宓和眼前的张夫人简直如同一个模子中雕刻出来的,但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但郭嘉却丝毫不感到意外,从张夫人的声音他就隐然感觉此女是个媚骨内生的人,尽管身为甄氏的掌权者,但郭嘉相信张夫人的这份气质绝对是她的一大臂助。
而令陈到惊讶的是他根本看不出这张夫人已经是几个孩子的母亲,岁月在她的身上简直没有留下任何痕迹,若不是知道这女子的身份,陈到几乎要以为这张夫人乃是甄宓的姐妹。
不过陈到随即也就释然了唯有如此美艳惊人的母亲。才会生出那犹如洛神转世般美丽的甄宓来。
不知不觉中,这位张夫人已经坐在两人面前,伸出欺霜赛雪的皓腕为两人倒了各一杯茶,那姿态完美到了极点。令人呼吸立顿,若是说别人的眼睛会说话的话,那么这位张夫人柔白如雪的纤纤玉手都会说话。
张夫人优雅的转过头去。见到屋中的“气死风”已经全部点亮,便拍了拍手。令那十六名绝色美女退下,这才转过那比天鹅的脖项还优雅高贵的白皙修长的脖子。把那双可令所有男人都为之沸腾的美目望向了此时已经恢复了常态,神情自若地陈到和郭嘉两人。
看到两人举起茶杯挥洒自如的潇洒模样,这张夫人不由为之一呆,心中对着两名与众不同的男子赞叹起来,这张夫人阅人无数,看过的男儿更是无数,若是换了别的男人,只怕此刻已经手足无措,不知道自己应该干什么了,可是眼前的两人,一个放浪不羁,对自己好似浑然不放在心上,一个冷如冰雪,看向自己时平平淡淡,完全不受自己魅力的诱惑。
以往和别的谈判对手见面时,这张夫人还未说话,对方已经色授神与,败下阵来,全然答应她所有的要求,不期然间令她蔑视人世间所有的男子。可是眼前的两人却是例外,令张夫人知道这两人非同寻常,第一次对男人生出一丝敬意。
其实她却不知道,陈到和郭嘉两人心中都是暗道好险,若非郭嘉始终记得眼前这美丽的对手身上蕴藏着无比的危险,陈到又是天下间最心志决绝的人之一,只怕此时已经被眼前这张夫人所魅惑。即便是现在,两人仍然是有些尴尬不已。
眼前的这个女人没有一丝的瑕疵,她的玉容、她的美目、秀鼻、红唇,甚至连她的微笑,都完美得像是神话——或许也只有神话中才会有她这样的女人。她的目光和微笑中始终都带着一种令人顺从的魔力,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永远都无法向她反抗。她无论做什么事,每一个动作都完美得无懈可击,可是就是这个圣洁到极致的女人却不知怎的,从头到脚看去似乎天生就是要被人欺负似的,教人见她,虽然怜惜,却又忍不住要生出一种残酷的征服之意,她的表情似乎在求人怜惜,但却又仿佛在邀请别人,求别人摧残似的。没有男人可抗拒她的魅力。
这个女人太可怕了,简直就像是天生就具备了媚术一般。
郭嘉虽然始终在漫不经心的笑,但心中的寒意却越来越浓烈,可是自己的身体却不由自主地生出了要亲近对方的自然反应。这绝不是什么好事情,即便以郭嘉的心志都难以抵御他自然也能想到这冀州之内能够坐怀不乱的恐怕也只剩下那位沮授了。
张夫人深深注视了郭嘉一眼,才开口道:“妾身先要谢过昨晚郭先生在小女的宴会上仗义执言的义举,妾身以茶代酒,敬先生一杯。”说罢便将一口将杯中热茶干了下去。
而郭嘉却动都未动,只是疏懒一笑道:“夫人说笑了,小生昨晚只是被长史和别驾大人赶鸭子上架罢了,小生还怕夫人怪小生多事呢。”
张夫人微微一愣,心中越发的佩服起眼前的郭嘉来了,能够在自己的面前依然保持清醒的男人这还是第一个,最关键处是郭嘉对于刚才自己不动声色的恭维完全不买账。
自己只是借花献佛般称赞了郭嘉一句,要是换了旁人,只怕会飘飘然,谁知郭嘉却一语道破了甄氏家族的暧昧态度,郭嘉的意思是说:我昨晚的行为其实是在破坏袁氏家族和你甄氏家族的联姻,谁知道你心里会怎么想?表面上感激我,那不过是看我有利用价值才客套一番罢了。
只此一番话,张夫人便知道面对郭嘉最好是有什么便说什么,郭嘉这番作为也是在告诉自己她一切女性才可使出的特有伎俩对郭嘉完全不起作用,明了郭嘉的意思之后张夫人也微笑道:“郭先生快人快语,妾身十分佩服,还望先生对妾身刚才的失礼之处不要放在心上。”
这话却是听得郭嘉一愣,没想到眼前这对自己刚刚进行过色诱的女子竟然会有如此的胸襟见解,以坦诚相待的方式把郭嘉刚才那看似平淡、实则咄咄逼人的话语轻轻一笔带过。
有意思!
郭嘉含着微笑看向张夫人,越发的想要知道张夫人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七章:张夫人(下)
张夫人看着脸上笑意越发浓烈地郭嘉,用长袖轻掩了一下朱唇,抹了一下自己的嘴角,轻声道:“世事无常,人在红尘俗世中打滚,最怕的就是朝不保夕,眼前的荣华富贵犹如幻梦,一个不小心便是灰飞烟灭,虽然我甄氏乃是冀州的名门望族,但如今却仍然难逃从天而降的灾难,前些年,邺城被张燕那贼子攻破时,要不是我甄氏家族尚些自保之力,勉强坚持到官军反扑,只怕早就已经饱受荼毒,像我这等弱女子只怕会更惨。更不可能现在坐在这里和两位先生说话了。”
郭嘉点头,似张夫人如此美艳到极点的女人虽然看似风光无限,但命运最终还是掌握在男人的手中,至少这个时代是如此。而值得庆幸的是张夫人十分争气地生了几个儿子,又有一个被人称为洛神转世的女儿,这才在残酷的家族斗争中掌握了主动权,但是此刻战乱一起,遇到比自己势力强横的军阀,她和自己的女儿还是无法自保,最终难免有自己美丽的身体做交易。
张夫人看向若有所思地郭嘉,蹙起的蛾眉间略带着一丝美丽的哀愁轻叹道:“郭先生失真性情的人,没有嘲笑我等世人庸庸碌碌,说句不怕的先生生气的话,其实谁也逃不过这名利二字,纵是至圣先师孔老夫子,他周游列国,为的也不过是要择一明主,使自己才有所用罢了,若是鲁公当初不中齐国之计,孔老夫子何必舍近求远东游西荡呢?”
郭嘉自幼博览群书,当然知道张夫人这话说的一点都没有错误。看来这张夫人目光长远,看问题视角独特。这番言论就是饱读诗书之辈也未必可发得出来,只是这用意又是什么呢?不过当下郭嘉却还是点头回答道:“夫人所言极是。换了郭嘉站在夫人的位置上也是一样的想法,只是不知道张夫人到底要从我郭嘉身上求得什么利来?似乎郭嘉人长得尚可入目外一无是处呢!”
张夫人风情万种的看了郭嘉一眼,“噗嗤”笑道:“先生开什么玩笑?若是可以交易的话,我倒宁愿要先生的那颗绝顶聪明的头脑。可惜就算是先生肯,你家驸马大人恐怕也不会同意的,是也不是,陈留第一谋士,郭嘉先生?”
郭嘉却是丝毫不在意自己在陈留的地位被对方得知,不过这才是正常的。若是张夫人连这点本领都没有,那自己就不用对他如此忌惮了,她也不可能掌控甄氏这许多年了。只听郭嘉漫不经心道:“看来夫人的兴趣并不在小生的身上,莫非夫人看中的是我家驸马大人?”
张夫人盈盈点头,笑道:“先生是聪明人,应当明白我甄氏家族的立场。”
郭嘉闻听这话微微一愣,旋即明白了张夫人找他来的意图。
果然,张夫人喝了一口茶道:“我甄氏家族可向陈留以最低价格提供各种物资,条件是陈留可保证我甄氏家族的利益。当然最好是能够相互支持。”
郭嘉深深看了张夫人一眼道:“未知袁绍到底派了何人来游说夫人?”
张夫人一愣,心中首次泛起了对眼前这年轻人的敬畏,好厉害的郭嘉,果然名不虚传。竟可通过自己的寥寥几语就可判断出袁氏家族已经找过自己的事情来。
实际上张夫人现在也很是矛盾,袁绍派来的人向她提出了合作的请求,但前提条件是要把自己的女儿嫁给那个纨绔子弟袁熙。这未免太过强人所难,那并非是说自己女儿喜不喜欢的问题。而是将来甄氏地位的问题,袁熙并非大公子。将来如何可继承袁绍的事业?
多少年来,世人一直深信自己的女儿乃是皇后之命,甄氏家族也一直维护这种说法,使得甄氏家族的神秘光环可以长久的维持下去。可是如此若是把甄宓嫁给袁熙又算怎么回事呢?
其实和袁氏合作未尝不可,只不过甄氏自然还是想要保持自己的超然地位,不想和任何其他的豪门走得太近,所以袁绍现在的要求分外不能让人接受,因为那等于是把甄氏家族蚕食鲸吞,慢慢地变成袁氏家族的一部分,别人要娶甄宓还只不过是单纯的要和甄氏联姻,可是现在袁绍一面要袁熙娶甄宓,一面又要坐领冀州,根本就是想把整个的冀州变成袁氏家族的私产,这岂能容忍?
郭嘉对张夫人的种种想法自然也是心知肚明,要知徐济一直以来念念不忘的就是对付世家大族,身为徐济的至交好友以及徐济麾下的首席谋士,郭嘉岂会不对世家大族研究一番?像甄氏这种世家大族只喜欢控制别人,却不喜欢被别人控制,眼前的甄氏当然也是一样,现在看张夫人的态度显然是受到袁绍的胁迫,令张夫人觉得甄氏家族有被袁绍吞掉的可能性。故此才会和自己来谈判,看看有没有可能保持甄氏家族今后在政治和经济上的利益。换句话说,即是别人说的甄氏家族在冀州的超然地位。
如此说来,自己还要感谢袁绍呢!若不是他胁迫甄氏家族太紧,恐怕这张夫人还不会见自己。
即便自己是驸马派来的使者又如何?没有利益的驱动,人家一样不理会你。何况如今的徐济恐怕还不算是那种“潜力巨大”的势力,而徐济表现出来的也是韬光养晦而已。
两人各怀心事,一时间,大厅之内反倒安静下来。
陈到虽然是清楚二人的谈话但却未能看透两人那千伶百巧的心思,不明所以下,偷偷碰了一下郭嘉。
郭嘉惊醒过来,知道自己有些失态于是连忙笑道:“夫人还未回答小生那问题呢?”
张夫人也惊醒过来,暗道自己失了先手,于是只得闻言娇笑回答道:“谁来还不是一样?左说右说都是痴心妄想的那一套。先生何必挂在心上呢?”
听到这个回答郭嘉不由暗呼厉害。
这个张夫人寥寥几语便连打带削的驳回了郭嘉咄咄逼人的发问,更瞬间扳回了谈判的劣势。
当然若是张夫人告诉了郭嘉袁绍派来游说的人是谁。那等于是在说张夫人已经被袁绍逼得走投无路,只好对郭嘉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可是张夫人现在的这套说词则有一种满不在乎的味道。尤其是后两句话,那是在警告郭嘉:莫要以为你郭嘉已经占尽了上风,我现在和你坐在这里谈并非是说我甄氏只有和你陈留合作一条路可走,我的选择很多,只是想要看看和你陈留合作是否是最佳选择,你莫要“狮子大开口”,提出一些不切实际的要求,否则我可能随时翻脸。
其中更含有一种隐隐的威胁,那即是说她张夫人若是现在就翻脸离开的话。那她只能选择和袁绍合作,这事情一旦变成现实,立刻就会产生一系列的连锁反应,不说郭嘉和陈到的性命是否能保得住,只要想一想甄氏家族和袁绍合作后,有甄氏的支持,袁绍既可轻易地掌控冀州,又有了强大的支援,只怕会立即发动对冀州周边的战争。届时兖州便会陷入战火之中,那时候连徐济的大本营都会遭受巨大的威胁。
郭嘉倒不怕和袁绍大打一场,时至今日,徐济的真正实力其实并不惧怕任何人。问题在于这么做是否值得,既然有更好的办法对付袁绍,那自己何乐而不为呢?
郭嘉心中飞速的转动。表面上却不动声色道:“郭嘉孟浪了,触及的夫人的烦心事。只是不知道夫人要我陈留保护振氏家族的何种利益呢?”
张夫人精神一振,才要说话。却又笑了出来道:“郭先生是聪明人,难道还不明白妾身的心意吗?”
郭嘉心中暗骂,这张夫人才是狮子大开口,若是自己这么不明不要白地答应的话,那等同于同意她日后漫天要价。才要说话反驳眼前这美丽得可怕的谈判对手时,却见从厅外匆匆走进一人,却原来是甄俨。
张夫人面带不悦,看着自己这体弱多病的二儿子,甄俨先是看了郭嘉和陈到两眼,脸上不见了那种笑容,取而代之的却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甚至失去了向郭嘉和陈到打招呼的基本礼貌,直截了当的伏在了他这看上去比他年纪还小的母亲的耳边窃窃私语起来。
张夫人也只得一面听着儿子的悄悄话,一面向郭嘉和陈到歉然一笑。
郭嘉和陈到极有风度地把头转向了一边,不去偷听母子两人的谈话。
“什么!”娇喝声起。
郭嘉和陈到愕然转头,却见张夫人满脸的惊讶和愤怒,甄俨大概也是从未见过自己的母亲这种表情,吓得向后退了一步。
只见张夫人脸色一变后,马上又恢复了那种优雅到完美的姿态,迅速地站起身来,对郭嘉和陈到二人娇笑道:“家中有一点事情急待妾身去处理一下,去去就回,两位请稍等。”
郭嘉和陈到暗暗好奇但面上自然是不会拒绝的,连忙点头说不相干。
张夫人于是便随甄俨匆匆而去。
而待张夫人的脚步声已经完全消失,陈到才长长出了一口气道:“好厉害的女人、好媚的女子。”
郭嘉点头表示赞同,俊美苍白的脸上突然露出了一丝疲态,看得陈到颇感担心,忍不住说道:“军师,这段时间你太累了,待此间事了,军师一定要回襄邑好好休养一段时日才行。”
郭嘉摇了摇头,心中却苦笑:休息?只怕日后有更加忙碌的时候,与袁绍的一场大战在所难免,徐济对徐州的谋划也到了无比紧张的时刻,而兖州又被豫州的袁术所窥伺,所以一时之间徐济几乎是三头开战,可是等着徐济抽出手来的时候,只怕刘岱已经坐大,兖州为人占据之后一样令人头疼,总不能让徐济如此冒险再开一端战局。
还有曹操,以这枭雄的本领想必已经在广陵发展的风生水起,更何况还有江东那广大的土地可以任其海阔天空的发展。
不过若是能挑起江东本土的世家大族对曹操的怀疑的话,那倒是可以限制一下曹操的发展。
最后还有一个现在全无消息的长安。只怕徐济的谋划也未必就有那么容易。
只要想一想日后的漫漫长途,现在的这点事情有所得了什么?袁绍。只不过是要搬掉的第一块儿绊脚石而已。
想到这里,郭嘉勉力的振奋起自己的精神。向陈到笑道:“叔至不必为我多虑,我只是因为对付那张夫人感到有些疲劳而已。”
陈到哪会信他?郭嘉这些天的操劳他这身边人时最清楚的,不过现在自己说什么只怕郭嘉也听不下去,而且郭嘉一直以来身体便不是很好,如今这般模样只怕是快要道极限了。但陈到还是选择了不再提及而是转移话题道:“先生你说张夫人此去,到底会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郭嘉闻言冷笑道:“这事情很容易就可猜出来,甄氏家族组织严密,办起事情来井井有条,昨天她的宝贝女儿甄宓的生日宴会都未参加。现在这件事情居然要她放下和我们谈判这种重要到关乎甄氏家族命运的事情,这只能说明袁绍已经开始了对付甄氏的行动,想要透过种种手段令甄氏完全的屈服。”
陈到闻言色变道:“难道军师就这样坐视不管吗?”
郭嘉看着陈到笑道:“叔至何必为甄氏担心?甄氏在冀州发展多年,势力根深蒂固,哪有那么容易向袁绍屈服?若是没有这个势力,只怕张夫人早已经把甄宓嫁过去了。不过袁绍既然敢动手,肯定会让甄氏家族吃个大亏,弄不好好会就此一蹶不振呢!这不正是我们等待的机会吗?”
陈到看着郭嘉轻描淡写地样子,明白过来。恍然道:“原来如此!先生故意袖手旁观,就是想要借此增加甄氏家族对袁绍的不满,更可令甄氏觉得危机重重,倒向我们这一面。”
郭嘉点头道:“叔至你的所料不错。”说完这句话之后郭嘉顿了顿才继续开口道:“这个女人说起来既可怜又可怕。看她的为人完全是为利益而生,但她站在这个位置上看又不得不如此,只能说是造化弄人。”
陈到闻言却调侃道:“军师心肠太软了。对着这女人我们不可有半点的同情之意。现在甄氏家族有难,我们何不趁机把甄氏完全的掌握在手中?这样一来。也为主公日后在冀州的发展打下良好的基础。”
郭嘉漫不经心的喝了一口茶道:“控制甄氏?这主意现在莫要打,要想控制甄氏。最好的办法就是联姻,可是甄氏家族现在的谈判底线就是不能和他们联姻。因为在他们看来,这是一种趁火打劫的行为。不过,我也绝不会向张夫人提出联姻的要求的。”
闻听郭嘉这话陈到却是大惑不解随即便发问道:“军师说甄氏家族现在拒绝和别人联姻,这我倒是明白,因为在甄氏看,那意味着将会渐渐被人吞并,只是叔至不大明白的是军师后面的话的意思。一旦主公把甄宓娶过门来,那对主上的声望绝对有巨大的帮助”
陈到的意思很明显,因为在世人看来,甄宓乃是皇后之命,若是嫁给了徐济的话,那便是所谓的“天命所归”,如此一来名望的大增的确是极为巨大的收获。
当然徐济也完全可以向外宣称这等言论不足相信,但人们却会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这无疑对徐济向外扩张时实在有天大的帮助,而借着这种言论的导向自然也可以减少许多的阻力。
郭嘉笑道:“若我代替主公向甄氏家族提出联姻的请求,绝对是给主公找麻烦啊。”
陈到却完全不明白郭嘉的意思,看到陈到一脸疑惑郭嘉沉声解释道道:“叔至你在战场上那是不世出的绝代猛将,但是治政你却是外行,面对世家大族,主上最头痛的就是牵扯着联姻关系的世族,就是因为有了这层关系,凡是和这些宗族有关系的事情主公均会非常顾忌。主公对待世族的态度你我都十分明白,如今主公正是思虑如何剪除这些阻碍之时,所以主公才会大举任用寒门,而一旦甄氏成为这样的角色,你让主公怎么办?”
陈到闻言恍然大悟。当然还有一点郭嘉没有说,就照着徐济的性子想要让他再娶恐怕比自己拿下冀州还要困难,他才不愿意冒险去触徐济的霉头。
郭嘉又看了陈到一眼继续说道:“叔至你要记住,主公所求的乃是这天下的长治久安,而绝非是昙花一现的雄霸天下,若是只是一味的与人争胜,主公何必如此殚精竭虑?试问天下,谁可挡得住主公麾下的兵锋?”
陈到闻听这话更是肃容回答道:“叔至受教了。”
郭嘉随即露出深思的表情道:“不过那并不意味着以后也不会和甄氏提及联姻的事情,只是现在谈论这问题为时尚早。不过……”郭嘉旋即一笑,眼中精光闪过,表情中透漏出一种说不出的玩味和自信说道:“我是不会让那个张夫人知道我陈留现在对于甄氏联姻丝毫不感兴趣的真实想法的。反而还要装出非常大度的样子,对甄氏拒绝联姻的要求表现得非常宽容,既然是这等天大的顺手人情,要是不送给张夫人,那岂非太过可惜了?”
陈到看着郭嘉那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忍不住脸上露出微笑。(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八章:釜底抽薪
当窗外的夜色越来越清静妩媚时,去了许多时的张夫人才终于带着满脸的笑意姗姗而归。
郭嘉睁开已经闭目养神半天的双眼,微笑着看向张夫人,但却并未主动开口,那轻狂浪荡的气质看得阅人无数的张夫人不由一呆。
“妾身去了许多时,烦劳二位久等了。”张夫人娇笑致歉道。
郭嘉和陈到都是聪明人自然不会去问张夫人到底去处理什么事情,只是说道不相干。
张夫人以她那盈盈的秀目扫视二人,颇为奇怪的开口问道:“两位难道就不想知道妾身此去到底有什么事情吗?”
郭嘉闻言淡然一笑道:“那是夫人的家事,我乃一介外人何来权力多问?若是夫人不想说,谁还可强迫夫人说吗?就比如甄宓小姐的婚事一样,还不是夫人说了算?总要你情我愿才行,难道还想要强迫别人吗?若是那样,即便是王侯,也与强盗无异,虽然‘窃钩者诛,窃国者诸侯’,古已有之,但我郭嘉却还不屑为之。”
张夫人显然没有想到郭嘉会突然把话题扯到甄宓的终身大事上,不由得呆了一呆,旋即明白郭嘉是在趁此机会表明徐济对待甄氏家族的一个基本立场,那就是绝不会在这非常时期提及联姻的事情,更不会以此来胁迫甄氏家族。
郭嘉这种在张夫人看来率先打破僵局,退让一步的行为实在有着非常的诚意,不由得令一向心如铁石的张夫人也为之稍稍软化了一些。双目中露出一丝感激之情。
一旁的陈到虽然是正襟危坐,但心中早已经是笑得捧腹。
而见到张夫人的感激模样。郭嘉也十分满意,现在的这种结果就是他想要的效果。而郭嘉也见好就收的不再提及这事,而是话锋一转道:“不过听了夫人刚才的提问。郭嘉倒是觉得似可从夫人的嘴中得到一些消息的端倪。若如此,夫人就不要卖关子了,直接告诉我二人如何?”
郭嘉心里明白,这个张夫人回来后主动挑起她为什么事情而匆匆忙忙离去的话头就意味着袁绍的动作很大,大到即便是在冀州一手遮天的甄氏家族也没有办法掩盖的地步,既然早晚会让人知道,还不如现在就告诉郭嘉和陈到两人显得有诚意。所以才有了这一番言语,而这个也在郭嘉的预料中,这原本也就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张夫人当然明白郭嘉这番话的意思。实际上,她本来就准备把这事情告诉郭嘉和陈到,只不过她原本是想要卖个好给郭嘉,但却没想到被郭嘉再一次看穿了用心,而经过这几次三番后,一种不如对方的感觉从这张夫人的心底油然泛起。心知对郭嘉耍花样没有半点益处,点头赞叹道:“郭先生智如大海,妾身领教了。”
说完这话之后张夫人顿了一顿继续道:“这事情的确是没有什么可隐瞒的,刚才妾身犬子甄俨带来从我冀州各地传来的消息。从今早起,各郡县开始有人不约而同大肆收购粮食,现在冀州的粮食价格一再飘升,那价格对于一般的百姓来说已经是望而却步。无法承受了。”
张夫人的话说得虽然轻描淡写,但郭嘉听候却是面色一变。而郭嘉之所以如此也是因为感叹袁绍好大的手笔,居然会用这般毒辣的方法。一旦冀州的粮食价格飙升。甄氏家族对于冀州粮食的垄断地位将会不复存在,而且会把冀州弄得人心惶惶。对甄氏家族的声望绝对有着非常大的打击。
甄氏家族是世家大族不假,但不可否认甄氏家族的声望更多地是表现在财富上。和袁绍这等垄断经学的世家又有着很大的不同,袁绍即便再穷途末路,以他的声望东山再起并非难事,到哪里都有他的支持者,可是甄氏家族不同,一旦遭受到灾难性的打击,想要死灰复燃那是难上加难,几乎就是永无翻身之日的局面。
而面对袁绍这场粮食大战,甄氏显然只有两个选择,一是对价格的飙升不予理会,任其发展,在短期内这会使得甄氏收敛到天文数字的巨额财富,但是如此一来造成的后果却无比严重,因为那预示着冀州将会爆发大规模的民变,本来连年的天灾已经让百姓在生死边缘上苟且偷生,若是现在连粮食都买不起,那民不聊生的百姓揭竿而起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而一旦这种情况发生,以冀州现有的状况,单靠韩馥根本无力扑灭农民起义。届时甄氏的地位又会逼迫他们不得不出面,最终结果甄氏仍旧会大受打击。
郭嘉心中冷笑,因为此时他已然完全弄明白了袁绍的计划,在他的心中已经清晰地勾勒出了整个事态发展的走向:民变一起,韩馥无力剿灭,定会问计于冀州文武官员,到那时,辛评和沮授等人趁机联合已经倾向于袁绍的冀州官员联合上奏,力保袁绍出兵剿灭民变,韩馥在走投无路下当然会答应这个建议。
如此一来袁绍自然是不费一兵一卒就可入主冀州,到那时,当然是想怎么收拾甄氏就怎么收拾甄氏了。而到那时甄氏也几乎不会有任何反抗的能力了。
当然甄氏也还有另一个选择,他们可以稳定冀州的粮食价格,以便安定民心,但既然会出现哄抬粮食价格这种事情,那即是说袁绍方面有着强大的经济实力做支援,否则如何敢如此大肆抢购粮食?若是甄氏继续保持粮食价格的话,那么袁绍就会继续大量吞进粮食,掏空甄氏家族的粮食储备,如此一来,甄氏家族在粮食上的垄断地位同样将会被彻底动摇,家族势力上更是会因此而大受打击,而手里有粮的袁绍同样可以控制冀州,更可以再次抬高冀州的粮食价格。虽然这么做会慢一些,但袁绍入主冀州还是早晚的事情。可以说到了如今袁绍这一步棋走的极为漂亮。几乎可以肯定冀州已经半入其手了。
至于说到袁绍手中的大笔钱财的来源,当然是显而易见。本身袁氏家族实力雄厚,更何况冀州本土那些投靠袁绍的世家大族暗中的财力支援,在短时间内动用大笔的金钱来挤垮甄氏并非不可能。这也难怪袁绍对谋多冀州这么成竹在胸了,原来他竟有这等毒计!
只是惟独是苦了这冀州的百姓啊。
但最令郭嘉感到讽刺的是当袁本初入主冀州的时候,冀州的百姓还会对袁绍感恩戴德呢,因为手中有粮的袁绍绝对可以假惺惺的开仓放粮、邀买人心,到那时,这位“本初公”当然更成了天下人望之首,智能先打之士还不争相投奔?只是又有谁知道其实这些粮食原本就是冀州的呢?
这兵不血刃的计策真是精采绝伦。郭嘉甚至不得不为之击节赞叹。虽然站在袁绍的对立面上,但郭嘉仍旧是极为佩服这个出计之人,这个谋士绝对会是他郭嘉的好对手!。
不过郭嘉对张夫人也是赞叹非常,这妇人面对如此危机,居然能面不改色,真有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做派。只是郭嘉却十分好奇这张夫人究竟有何应对之法来应付眼前的危机。
好像看出了郭嘉疑虑也似,张夫人淡然开口道:“郭先生一定奇怪发生了如此大事,我还可以坐得住是吗?”
郭嘉点头,正欲开口说话。却听见大厅门口传来了甄宓那清甜梦幻的声音:“母亲。”
张夫人和郭嘉陈到三人循声望去,却见甄宓已经如仙子一般飘然而来。
也许是因为原本在家、却因为听说了冀州粮食价格狂涨的消息来不及装扮、匆忙而来的原因,此时的甄宓转的随意得很,一件白色轻纱覆盖在那冰肌玉骨上。底下敞着裤脚,一头秀发披在脑后,只是松松的挽了一个慵妆髻。在朦胧的月色里望去,不像是洛神在如玉的水面缥缈浩歌而回。倒像是洛神甜梦初醒的甜蜜模样。
郭嘉心中不由得再一次泛起了惊艳的感觉。
待甄宓坐在张夫人边上的时候,那就更令人受不了了。同样的美到极致的面貌,却有着迥乎不同的精神气质,一个好似一尘不染的天仙,一个却是颠倒众生的魔女,当真令天下男人为之癫狂。
张夫人先是看了一眼有点发呆的郭嘉和陈到,心中暗道:这才正常,否则自己都会怀疑这两人到底是不是男人了,念及此,那颗饱受郭嘉冷淡折磨的女性自尊心才有了一点回升,对甄宓道:“宓儿,你可曾用过晚饭,对了,你来此何事?”
看着甄宓摇头表示还未吃过饭的时候,旋即失笑道:“瞧我这记性,居然忘记了两位先生也未用过晚饭呢,妾身糊涂了,实在是有违待客之道。”
而实际上郭嘉和陈到在英雄楼已经吃过不少的美食,现在还未消化,又哪里吃得下,现在更是为甄氏眼前的危机而感到危机四伏,哪有吃饭的心情?才要婉言谢绝,张夫人却娇笑道:“妾身也未进食,两位先生就当是陪妾身吧?”
郭嘉和陈到还能说不行吗?主人家开口要求,身为客人自然也只能遵从了。
甄宓看着两人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眼中带着笑意对郭嘉两人故作不屑道:“好稀罕吗?有多少人想要和我母亲共进一餐而不可得,真是生在福中不知福,不知所谓。”
陈到毕竟是武人不善言辞也较为沉静,被说得脸一红,郭嘉却满不在乎道:“是啊是啊,更何况还有咱们的冀州第一美人甄宓小姐坐陪,我们简直是不识抬举,更是累得甄小姐如此生气,简直是千夫所指罪莫大焉罄竹难书了。”
甄宓看着郭嘉那惹人恨的得瑟模样,狠狠的瞪了郭嘉一眼,转过头来看向在一旁含笑不语看热闹的张夫人,撒娇道:“母亲,这臭小子在欺负女儿,母亲要为女儿作主。女儿现在很生气,定要让他负责。”
张夫人慈爱地抚摸着表面像是受了多大的欺负,可是满眼尽是顽皮之色的甄宓的头发笑道:“宓儿莫要胡闹。郭先生是在逗你呢。”
郭嘉却为之啼笑皆非。自己现在和这个甄宓没有半文钱的关系,这个甄宓却吵吵着要自己负责。这话若是传了出去给冀州的男人听见,只怕有陷阵营保护自己都难逃生天。到时候恐怕陈留都回不去了。
张夫人显然清楚自己的女儿顽皮的性子,也不再理会甄宓,叫人进来准备酒菜。
半晌之后,一桌做得清新淡雅的山珍海味便摆在了桌子上,菜式和摆盘的方式都独具匠心和英雄楼那种暴发户也似的菜式完全不同。
四人于是便开始吃饭,张夫人和甄宓两人显然生活极有规律,吃饭时一言不发,而且吃起来细嚼慢咽,弄得陈到这等吃起饭来就狼吞虎咽的将军十分尴尬。不过反正也不饿,他也就索性放下碗筷,只是喝酒。
郭嘉却每样菜都尝了一些。
甄宓人小,食量也小,只一会的工夫就吃完了东西,看着郭嘉的样子调侃道:“没想到郭嘉先生还真是女子做派,吃起饭来也是这么轻手轻脚的。”
郭嘉没心情理她,一笑了之,占尽上风的甄宓得意非常。才要说话,却听此时已经吃完饭的张夫人道:“宓儿,此间没有一个外人,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呵呵。只是为娘没有想到你和两位先生竟然如此熟络。”不知不觉中,那种笼络人的手段竟是再一次施展了出来。
甄宓闻言玉容一整,那小儿小女的神态马上就不见了。恢复了那一付小大人的模样,和前面判若两人。
郭嘉和陈到此时对甄宓的千变万化已经见怪不怪了。只是精神一振,知道要说到正题上了。
甄宓对张夫人肃容道:“母亲。孩儿以为粮食的价格不能抬高,所谓‘匹夫无罪,怀壁其罪’,若是这么做的话绝对是取祸乱之端。”
张夫人轻叹道:“你以为为娘不知道这一点吗?为娘何时说要抬高粮食的价格了?再说,即便是粮食保持住原价,对我甄氏家族的打击一样巨大,你有未想过?”
甄宓一呆,显然之前并未想到此节,此时听到母亲的话也开始深思起如此做的后果来了。
甄宓终是小孩子,对于眼前的事情倒是可以看出一二,稍微长远一点的事情就不是她所能看破得了。
郭嘉看着张夫人忍不住开口问道:“难道夫人还有第三条道路可作吗?”因为眼前的张夫人实在是太过镇定了,这让郭嘉有些好奇心无法抑制。
张夫人笑着看向郭嘉道:“原本妾身没有半点把握,可是有郭嘉先生在这里,妾身又何惧之有?”郭嘉闻言一怔,他显然半点没有料到张夫人给出的竟然是这个答案。
不过郭嘉闻言却是心中好笑,这个张夫人还真会用人,居然想要让自己当一回为甄氏家族出谋划策的便宜军师,亏她想得出来。
不过话是这么说,郭嘉更清楚自己其实并没有其他选择,因为眼前的危机已经达到了可以直接颠覆冀州的上层统治,更关系到徐济日后的对外攻略问题,自己若是再听之任之的话,冀州这盘棋就满盘皆输了,而那时自己前来冀州的意义也就变得可有可无了,恐怕张夫人就是算准了这一点,才不怕郭嘉不帮忙。
但问题是眼前的危机的确太过麻烦了,若要单凭甄氏的力量解决这问题是绝对不够的,放是在平时,郭嘉大可以动用幽影那庞大的人力物力源源不断地从徐州等地运送粮食到冀州,用粮食的绝对数量让袁绍吃个暗亏,但是现在却是想都别想,冀州周边几州现在都是战火连天,粮食根本就无法运送,而且最关键的是远水解不了近渴。
郭嘉更想到了不日就要出发的麴义,再想一想麴义要去的就是清河郡,更是马上否定了这个主意。别粮食没有送成,再便宜了这个两头蛇,那可真的就得不偿失了。
到底要怎么办才好呢?郭嘉一时间只觉得大伤脑筋。
此时甄宓正看着郭嘉,一脸的好奇,从第一次见面开始起,甄宓就知道眼前的这人年轻人有着惊人的智慧,只是会到何等程度却不是她所能知道的,在的甄宓心中,这天底下最聪明的人就是韩馥手下的那个从事沮授,虽然沮授这人为人古板,外表木讷,更是对人人追捧的甄氏家族不假颜色,但甄宓却知道在那长相一般地面目下面有着惊天的智慧,令人叹服。
不过眼前的郭嘉和沮授相比却更像是那深不可测的大海一般,完全不知道他会有什么对策,这给天性好奇的甄宓带来了无比新鲜的刺激,所以才会忍不住总是想要逗郭嘉说话,想要弄明白这个郭嘉的脑袋里到底在想一些什么。
当然这和男女之情无关,不要说甄宓才是一个十岁幼女,只说她自幼和母亲在一起,母亲对待男人的态度她虽然并不懂,但却学回了对所有的男人保持一定距离的原则,虽然外表天真,其实内心冰冷异常,很少会为人和事而动情,更多的只是一种理性的分析,一旦她弄明白那其中的奥妙,马上就会失去兴趣。
所以对于郭嘉,甄宓只是单纯的好奇而已。
张夫人对郭嘉倒是充满信心,否则郭嘉如何能够被当朝驸马指名出使呢?
而陈到的信心却比张夫人足得多,在他的眼中世上唯有寥寥数人能够与郭嘉相提并论,而这邺城之内,如今却是没有,所以陈到根本没有丝毫的担忧。
蓦地,郭嘉突然抬起头来,一双锐目看向张夫人,其中满是笑意,显然是有了对策。
看得其余三人精神为之一振,张夫人眼中更是充满了询问之意。
郭嘉笑道:“夫人,不妨保持粮食的原价卖出。”
张夫人蹙起蛾眉为难道:“可是……”
郭嘉出言打断了张夫人原本想要说的话:“夫人,你说若是袁绍辛辛苦苦买来的粮食突然消失不见的话,那会怎么样?”
三人闻言愕然,显然是不明白郭嘉在说什么。袁绍的粮食消失不见?这如何可能?
郭嘉伸出手一拍陈到的宽厚肩膀,眼中饱含深意的看了陈到一眼,沉声道:“叔至,这事就交由你去做了!”
陈到显然是没有,领会郭嘉的意思,一指自己的鼻子,疑惑道:“我?”
郭嘉见到陈到一脸茫然之色哈哈大笑道:“对!我们扮成强盗劫粮!”(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九章:行动
听到郭嘉所谓的劫粮之计,三人不由有些发愣地看着一副自信满满的郭嘉,仿佛想要看穿郭嘉的用意,但尽管这个计策是行险但却不得不承认这实在是一个绝妙的主意。
张夫人发出一声娇笑开口道:“郭先生果然智计百出,不同凡响!”
甄宓却是娇哼一声,还是满脸不服气的样子,显然她对郭嘉是极为不服气的。但是甄宓眼中那震撼之色却久久没有散去,显然是被郭嘉震慑住了。
而此时陈到也想起了之前郭嘉的计划于是便却沉声回答道:“陈到晓得怎么做了。”
“可是……”张夫人思索道:“这事情单靠陈将军恐怕还不行吧?想必郭先生已经知道刺史大人准备出兵的事情吧?到那时,我甄氏家族所有私兵都会投入到邺城的防守中,没有多余的人手可供陈将军使用了。”
郭嘉当然知道这张夫人已然从今天自己和耿武等人的宴会推断出自己已经知道邺城兵力调动的消息,所以毫不在意地回答道:“这事而,夫人倒是不用放在心上,我自然有足够的人手和实力做这事情。”
郭嘉的自信自然是来自于经由史阿训练的新一批幽影,这些幽影成员原本就是从事情报刺探方面的人,身手和头脑自然都是一等一的,如今又得到了当世几乎是第一流剑客史阿的训练身手上也有了不晓得进步,只要做得谨慎小心一些,自然能够和强盗行径别无二致。
而张夫人也马上明白郭嘉另有人手潜入冀州。恍然道:“原来如此!虽然早知先生有那种‘虽千万人吾往矣’、看淡生死成败的胸襟,但是妾身一直奇怪你家驸马大人如何能同意你亲身犯险?如今看来也终于明白了。原来先生还留有一手。”
郭嘉闻言点头,而一旁的陈到却是心中傲然。那是自然的,因为此来冀州徐济本就是做两手准备,若是在谈判场上不能说服韩馥,那么郭嘉和陈到就会以战争的方式搅乱冀州,而且必须坚持到徐济得到徐州之后才能离开。
不过正所谓计划没有变化快,现在看来,袁绍的胃口有些太大了,他想要一举解决幽州和冀州,逼得郭嘉现在别无选择只能为甄氏出头。不过这样也好,若是事情顺利,袁绍将会一败涂地,而届时徐济即便无法占据冀州全界但至少能够得到相当的利益,更不用说来自于甄氏的人情了。
想到这里郭嘉抬眼看着张夫人笑道:“其实这事情还是要夫人帮些小忙的,我们抢完的粮食自然要物归原主还给夫人,夫人最好派出人手来接应。”
张夫人点头道:“先生所言甚是,交给我们的粮食我们会装成自己本身就有的存粮运回邺城的。”
郭嘉哈哈大笑道:“如是自然最好,即便是袁绍猜得出来是我们干的也莫奈我何。届时只需夫人推得一干二净,和这事情一点关系都没有。难道袁绍还能亲自跑到邺城来质问不成?”说完这些国家顿一顿继续说道:“不过夫人最好想清楚这么做的后果。”
张夫人当然知道郭嘉指的是什么,因为这标志着甄氏家族与徐济的完全合作,放弃了袁绍合作的最后可能性。但这件事情关乎甄氏家族的生死存亡。不容自己多想,实际上张夫人也是极为无奈的,因为她自己也没有别的更好的主意了。
想通此节张夫人一咬银牙。断然道:“这事情全凭郭先生为奴家作主。”
一边心中暗暗紧张地看着张夫人的郭嘉心中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知道自己今晚已然是大获全胜。自己不但争取来了和甄氏家族的全面合作,而且这还等若把甄氏家族的一个把柄掌握在了自己的手里。这个把柄不论何时都是能够威逼甄氏的上佳武器。更重要的是如此一来徐济等于是凭白多了一大臂助。
在一旁的陈到见事情已经定了下来,忍不住开口问道:“军师,到底要装成哪一伙强盗比较好呢?”
郭嘉闻言笑道:“现在黑山军这么嚣张,不如叔至就扮成黑山军的一部分吧!骗得过骗不过袁绍没关系,只要骗得过天下人就可以了。”
陈到闻言点头表示了然。
而甄宓却比较担心另外一件事情,问道:“郭先生,陈将军在追击董卓一战之中可是颇为出名,莫非不担心为人识得?”
郭嘉调侃笑道:“莫非甄宓小姐不知道天底下有化妆这种事情,当然似小姐这般天然丽质到不施半点粉黛都这么美丽动人的女孩是不会了解别人化妆的痛苦的。不过男人女人化妆的目的不同,区别就在于女人化妆是为了美丽,让别人记住她,男人化妆却是为了变丑陋,让别人看不清他,变得美丽很难,变丑还不简单吗?叔至将军虽然是人中龙凤,乃是人世间不可多得的人物,但只要在脸上蒙块纱布又或者抹上一些黑灰,那就万事大吉了。”
甄宓没想到自己一片好心竟引来郭嘉一阵出其不意地嘲笑,差点咬碎银牙道:“先生开什么玩笑?人可以化妆,武功和身手难道也能化妆吗?只怕陈将军一出手,谁都认识了。”
郭嘉还未等反唇相讥,陈到已经在一旁一本正经道:“甄宓小姐多虑了,只要不是吕布一级级别的将领,我要对付他们还不需要使出真功夫,唔,我倒是可是使出别人的武功,只要是我见过的武功,都可学个似模似样的。当然只是个花架子而已。”
郭嘉闻言突然好似想起什么事情一般,对陈到笑道:“既然如此,叔至便使出那个张郃的枪法,如何?”
三人闻言具是一愣,但陈到却是早知郭嘉有此计划的。如今也只是故作样子而已,但张夫人倒是先反应过来了。点头赞许道:“郭先生果然思路敏捷,这的确是个混淆袁绍视线的好主意。”
郭嘉欣然一笑道:“果然是瞒不过夫人啊。”
陈到对郭嘉了解的程度要远过张夫人许多。心中自然是知道郭嘉这么做并非像张夫人说的那么简单,郭嘉的这番作为中肯定有收服张郃的想法。不过陈到想想也是,随着战争进一步的扩大,以陈留如今的士兵将领谋士的数量来看,颇有捉襟见肘的味道,这个张郃武功算是不错了,就是为人有点冲动,大概是年纪太小的原因吧?假以时日,可为大将。这样的潜力股自然值得郭嘉去为他费一些心思的。
张夫人此时却似无意一般地悠然道:“算起来。这个张郃还是我的一个远房亲戚呢。”
郭嘉闻言更是在心中暗道“这岂非更好?”表面却是装得毫不在意,只是伸了一个懒腰,打了个哈欠,对张夫人道:“天色已晚,郭嘉也累了,今晚就在夫人家中安歇,夫人不反对吧?”
甄宓闻听郭嘉这话不由得为之气结,哪有这样的人?主人没有丝毫要留他过夜的意思,怎可自己主动要求呢?由此甄宓心中便对郭嘉下了一个定义:这个郭嘉的脸皮也太厚了。
而张夫人先是一愣。旋即明白郭嘉的意思,忍不住娇笑道:“郭先生今晚当然要留在寒舍,不但今晚,郭先生今后要留几天就可以留几天。甄氏上下无不竭诚款待。对吗,郭先生?”说罢一脸玩味的看着郭嘉,郭嘉却丝毫不为所动。只是站起身来打了个呵欠却没有再说话。从上面看向张夫人的绝世容貌,自是另有一番动人的感受。转头看向一边一面不悦的甄宓,郭嘉不由得失笑道:“有夫人这么好客的主人。郭嘉当然要多住几天。不过……”郭嘉转头看向陈到道:“叔至你就没有这福气了。”
陈到点头道:“陈到明白军师的意思了,明日陈到便出城。”
张夫人见陈到如此不由得笑道:“陈将军不必如此着急,必须要让全邺城的人都以为陈将军和郭先生一起留在甄府作客才行。”
说到这里,在座的四人忍不住笑出声来。
而冀州接下来的三日内发生了一件大事。一场粮食的抢购风潮开始席卷冀州大地。
百姓心中的恐慌溢于言表,他们对这一切都显得极为无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豪客花钱如流水般把那粮食成车成车的拉走,出城,扬长而去。
唯一令他们安心的就是在冀州,对粮食由着绝对统治力的甄氏家族向外宣布粮食价格不会增长。而这也是唯一能够令他们稍稍安心的事情了。
当然这不仅让冀州的百姓松了一口气,更让韩馥放下了心事。韩馥虽然老朽但却并非真的老糊涂到一无是处的地步,他当然明白若是甄氏乘机哄抬物价的话,那么冀州马上就是一场大乱,他这个冀州刺史就真的变得岌岌可危了,也正因为甄氏这种在韩馥看来对他全力支持的态度,令韩馥心安理得地可令赵浮等人对外用兵,以据袁绍。
只是韩馥却仍旧有些忧心,他不知道甄氏这么做到底还可以支撑多久,因为虽然民心已暂时安定,但粮食抢购的风潮却越演越烈,丝毫没有停息的意思,这让韩馥感到极为恐惧。
而现在最得意的人大概就是袁绍了吧?
正在押运粮草的辛评的族弟辛明现在也很得意。
现在的辛氏家族已经和袁绍全面合作,关系更是像新婚燕尔般如胶似漆,这次冀州的粮食风潮冀州乃是几大家族联合的手笔,这样不但可以打破甄氏家族在冀州冠绝其余世家大族的地位,更可以支援袁绍的军队,毕竟有了军粮,军队才能打仗。而只要能够有足够的粮饷支援何愁不能大胜仗呢?
而实际上对于甄氏家族的态度,整个冀州的世家大族都很矛盾,一方面没有人在经济上可以脱离甄氏家族,另一方面对于甄氏家族学术上的毫无声望又无法忍受,所以此次可以对付甄氏,这些表面上和甄氏家族走得很近的世家大族却是格外的积极。一旦甄氏家族轰然倒塌,袁绍入主冀州。那么整个冀州的势力将会从新洗牌,包括辛氏在内的世家大族也将会走出甄氏家族的阴影。达到权力上的巅峰。
而实际上袁绍现在的确缺粮,所以对于这次抢购来的粮食运送更是十分的重视,现在在辛明的旁边就有袁绍派来的大将在旁,更有三千辛氏家族的精锐私兵随行。
再过一天,这粮食就可交到本初公的手里了。
辛明眯起了眼睛,心中不由自主地感谢起辛评,自己自幼习武,但可惜始终没有自己心甘情愿地投靠对象,知道从家族内部知道袁绍将会入主冀州的事情。他就知道自己大展才华的机会终于来到了。
哼,到那时,什么张郃韩猛都给我靠边站。现在的辛明完全陷入到了对未来的美好憧憬当中。
就在这时,异变突起。
一阵弓弩声起,箭如飞蝗般袭至,箭矢呼啸的声音让毫无准备的己方士兵人仰马翻。
而就在辛明还未明白怎么回事之时,数以千计的不知名的敌人手持各类兵器,由左方密林杀出官道,杂乱无章往他们冲杀过来。口中喊打喊杀,辛氏家族的私兵霎时一片大乱,显然是被眼前身着各色打扮、体格健壮的勇悍敌人这阵突如其来的偷袭打得摸门不着。
不过看打扮,这绝非是什么正规军。而应该是一群强盗,虽然各个精壮强悍,但在进攻时的举手投足间丝毫没有半点配合。只是知道不断地向前的冲杀,这种打法根本无法持久。一旦己方稳住阵脚,结阵冲杀。眼前的这群强盗必将时溃败的局面。
这使得原本大为担心的辛明等人放下心来,各催战马,就要向前组织此时有些慌乱的辛氏私兵。
蓦地,一名黑衣汉子却纵马提枪挡在了众人的面前,他一言不发,但却分明宣告着“此路不通”。看看对面这个一身布衣,长得不甚强壮,蓬头垢面到令人看不清面目的汉子孤零零的立马在对面,一种不自量力的感觉在众人心中传荡开来。看来这个人就是眼前这群乌合之众的首领了,连身像样的盔甲都没有,居然敢在这里打家劫舍,而且找上了自己这支无论是人数还是装备训练都占上风的家族私兵,真是笑死人了。
辛明原本就不大的细长三角眼睛此时更是眯成了一条缝,忍着笑意喝道:“对面何人?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敢劫我辛氏家族的物资。果然不要命了?”
对面的黑衣汉子冷冷的横握长枪开口说道:“你不需要知道,只要记住我乃是张燕大哥的手下就成了。”声音中丝毫没有半点感情。
这人当然就是陈到了,不过此时的陈到已经打扮得众人看不出他的真实模样了,尤其是那一身落破模样,那更不会让人想到眼前这人竟然会是击溃徐荣的陈到。更何况辛明等人本来就对陈到并不不熟悉,根本就只闻其名,而未见其人。
如今端坐在战马上的陈到却在心中大骂,为了扮强盗对付眼前这群不堪一击的鼠辈,这两天陈到可没少受折磨,毕竟这一批幽影几乎算是训练有素的军队了,在高顺的提点之下早已经配合惯了,他们如今擅长和习惯的作战方式乃是以绝对的优势在最短的时间内以最小的伤亡解决敌人,现在居然要他们像正规军队一样上来就冲锋陷阵,而且还是那种散兵游勇式的不讲配合没头苍蝇的那种,真是令他们大伤脑筋。而为了改变他们几乎成为习惯的作战方式也领陈到这个统兵的行家大为头疼。
不过幸好陈到还是想到了一个不算很聪明的办法:让他们在战斗前假想自己身边全无伙伴,已经毫无退路,只有一人孤军奋战的拼命场景,这才令这群幽影成员投入到了强盗的状态当中,故此,现在那群幽影的成员砍起人来特别的像啸聚山林的亡命之徒,这么一来自然也是马上就骗过了辛明等人。
辛明等人一听赵云的话霍然动容,竟然是纵横中原无人能敌的黑山军张燕的手下,难怪这么有胆气了,不过这黑衣汉子并非是张燕,那就没有什么可怕的地方了。
辛明戏谑的看着眼前的汉子,嘻笑开口道:“你这汉子倒是有些意思,本将军原本不想杀你,因为这年头像你这般不自量力到如此有趣的程度之人已经不多了,可惜你这次惹了不该惹的人,唯有怨你的命不好了,我现在给你点时间向神明祈祷,让阎王爷保佑你下辈子投胎到富贵之家,就不必为了生计,把命都搭上了。”
辛明这番话说的身后袁绍的众将都是哈哈大笑。
但陈到却是不动声色地开口了,声音不大,却十分清晰:“莫非,是为你们祈祷吗?”
陈到这话一出口,众人的笑声戛然而止,显然是被陈到所说的这句话所激怒了,袁绍的爱将岑璧冷哼一声,提马便出,也不搭话,一声不响地向赵云冲杀过来,显然是想要给眼前这狂妄自大的黑衣汉子来个下马威,告诉他什么叫做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当然最好是一举将陈到斩于马下,那就一了百了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章:陈到之能
而此时当然是没有人会去阻止岑璧,此人力大刀沉,在袁绍军中素有勇名,在这些人看来他要对付眼前这了无名之辈还不是手到擒来吗?
岑璧端的是气势如虹,手中长刀光芒闪动,长江大河般向赵云攻去,在狭小的空间中如同斩不断的连绵水流般连劈八刀,像八道闪电般往赵云浑身上下电射过去,的确是狠辣无比,当真不愧是袁绍军中名将。
陈到却是连看都没看,手中长枪一动,长枪便陡然消失在岑璧那犹如潮水般的刀式中。
岑璧突然觉得不对劲,接着只觉自己眼前银芒一闪,一点银光好似漫漫黑夜中那只弱小但终不能被扑灭的萤火虫般拖着梦幻到极致的闪亮长尾彗星般惊心动魄的点了过来,自己那向来自鸣得意的全无斧凿之痕,自认为无隙可寻的刀式被这一点银光牵引的土崩瓦解。一股微风袭过,刹那间他只觉喉咙处微微一痛。
大骇之下,岑璧当即双手抛刀,从马屁股后面掉了下去,跨下战马狂奔而去,跑出去十多步才停了下来,转过身来,不明所以的看向自己那掉到地上的,此时才连滚带爬起来的主人。
辛明等人同样大惑不解,不明白岑璧为何会从马上掉下来,他们站在岑璧身后,当然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而陈到的长枪此时正犹如吃奶过后在慈母怀中沉沉入睡的婴儿般,一动不动,让人怀疑陈到其实刚才根本就是从未动过。
而岑璧狼狈不堪。盔歪甲斜地站在那里,慌里慌张地从地上拿起自己那把长刀。突然觉得自己的喉咙处有一点不可抑制的痛痒从自己的身体深处冒了出来,大有蔓延全身的趋势。不由得用自己的手摸了一把。然后双手握刀,全神贯注地看向对面此时看都未看向自己的赵云。
但忽而他的耳边却响起了奇异的风声,好像从凤眼处找到了缺口般欢快地不可思议。
下一刻,岑璧身后的众人却看见在岑璧的前面出现了一片红色的雾汽,美丽诡异到极点。
然后岑璧仰面倒下,在他的喉咙处有一个细不可微的伤口,就是这个伤口,把岑璧变成了一个人体喷泉。
究竟是怎么回事?
辛明那面的诸人皆是一阵惊疑,显然都不知道这个岑璧究竟是怎么死的。
莫非是中了什么妖术?因为岑璧死的太诡异了。
这个想法一出现在辛明等人的头脑中。再想一想眼前这黑衣汉子乃是黑山军的事情,就越发得到了肯定,他们根本就未想到也不相信眼前的这个人会厉害到这种程度。
其实辛明等人有这种想法完全是迷信的结果,更何况黄巾军自己本身标榜的就是这一套,所以辛明等人产生这种荒诞不经的想法乃是十分正常的事情。
而这时只听辛明沉声喝道:“眼前的妖人有些本事,大家一起冲杀,不要给他使妖法的机会。”
辛明身后的众人轰然称是。
只见刹那间,马蹄翻卷,尘土飞扬。众人各持刀枪向陈到舍命攻去,显然是不想给陈到“释放法术”的机会。
秃头的眭元进首当其冲,他振起手中长刀,由左侧攻来。满脸凶相的韩莒子则持长矛由右方夹击。吕旷、吕翔这对双胞胎每人一把眉间刀,恶毒地有若黄峰之尾,托地呼啸而来。目标当然是陈到胯下战马的马蹄。
其他人则缓一步围至圈外,显然是想要用如铁桶般的防御令陈到脱身不得。四周登时生起漫天刀光剑影。
而此时陈到的嘴角逸出了一丝冷笑,优雅的一提战马前蹄。在战马的嘹亮嘶鸣中轻易的避过了吕旷、吕翔两人的夹击,长枪标出,点在了眭元进的刀锋之上,后者只感到一股大力袭来,震得他七荤八素,自己的身体有若电击一般,全身酸麻,一点力量都是不上来,便和陈到擦肩而过,两条胳膊完全肿胀起来,虎口更是震得爆裂开来,显然是吃不住陈到的力道而受了伤。
在外层看得大骇的尹楷,冯礼乃是眭元进的好友,情急之下,各提长矛向陈到袭来,不给陈到趁势击杀眭元进的机会,焦触、张南马延王琰在看到陈到只一招便把武功不在眭元进这岑璧之下的勇将打得失去了战斗力,哪还敢让尹楷和冯礼独自进攻赵云,连忙策马而上。
陈到只是冷冷一瞥,随后冷哼一声,一双虎目射出电芒看向那身材高大悍不畏死的韩莒子,手中长枪宛如苍龙锁柱般缠住了韩莒子的长矛,惨叫声起,韩莒子手中长矛飞向了半空中,右手手掌连同右臂完全被陈到的长枪刺穿。
而后陈东啊手腕一转,螺旋劲起,韩莒子的手臂被搅成了碎粉,碎肉断骨搅拌着鲜血四散飞扬。
这边韩莒子还未叫完,耳畔又传来了骨折声,接着腰间一痛,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韩莒子的尸体被陈到的长枪枪杆抽打在腰间,横着向身后飞了出去。此时尹楷和冯礼的两把长矛堪堪由后由后攻至,眼见韩莒子尸体飞来,却收势不及,长矛贯穿了自己往日同伴的尸体,更被陈到借由韩莒子的尸体传来的巨力震得跌下马去。
众人还未明白怎么回事时,仰面躺在地上的两人就觉得眼前阴云骤起,赵云那匹战马的巨大腹部出现在了两人的面前,强健的马蹄狠狠的践踏在了两人的胸前。
鲜血从口中喷射而出,显然是胸骨完全碎裂,命丧当场了!
而焦触、张南马延王琰四人的兵器此时也已经递到了陈到的身前身后,陈到再次发出了一声冷笑,胯下马奇异的晃动了两下。四样兵器完全落空,陈到便宛若惊涛骇浪中的小舟。淡然自若的安然处在四人的包围下。
在场的人一起大吃一惊,想不到眼前的这个黑衣汉子竟然如此厉害。
一向以来。在众人的心中,黑山军不过是黄巾余党,除了会烧杀劫掠写弱小之辈外,根本就是不足挂齿,兼之多年来黑山军游荡四方,没有一个固定的根据地,所以众人自然也根本就没有把对面这个假冒的黑山军首领放在心上,而这种想法便使他们很易生出错觉,认为这黑衣汉子的武功远及不上眼前的众人。但直到此刻他们才蓦然发觉这想法错得非常厉害。
犯了错,那就当然须付出代价。
焦触、张南马延王琰都是身经百战的高手,否则亦不能在袁绍麾下闯出名堂,一齐吐气提声,各拉马头,微往外移,四样武器回转身侧,改采守势,显然是有了自保的念头。而他们也清楚只需自己挡得住眼前这蓄势待发的黑衣汉子的一招半式,其它人自会赶来解围。
谁知陈到一贯是谋定后动,正是要一上场在敌人摸不出他深浅来,制造绝杀的的机会。假若自己一一赶将上去,只怕会跑掉不少人,虽然陈到知道自己的任务是打劫粮食。但若是趁此机会多杀袁绍手下的部将,这对未来的斗争也有好处。
见自己的目的达到陈到发出了一声长笑。一枪点在武功较强的焦触的刀尖端处,竟然是要全力对付焦触的架势。身后的三人大喜。立刻便放弃守势,全力攻向陈到的身后,一副想要把陈到斩于马下的架势。
谁知此时韩莒子那被击到天上的长矛从天而降,赵云的银枪的枪尾,神乎其技扫在了长矛上。那长矛被抽击的如同拉满的铁弓般螺旋的向三人飞去,劲道十足,三人万般无奈下唯有撤回兵器封档。
而前面的焦触没有想到赵云会放弃其他三人,直接攻向自己,魂飞魄散下,摆开长刀,回刀要守着空档时,陈到那杆闪烁着寒光的枪尖儿已经穿破刀影,点在了他胸膛处。
银芒上过,陈到收回长枪,只见鲜血喷出。
一种豁然开朗的清凉感觉从焦触的胸膛处冒了出来,正像是高山之巅的岚风唱晚般推倒了焦触。
焦触口中狂喷鲜血,从马上仰天跌倒,但他的眼神之中却满是惊愕,而他胯下的战马也受惊而去。
这时辛明已赶至,让开焦触的战马,矛头电射赵云旁侧,陈到一扬手,长枪一闪,那点银光向辛明的马腹下飙去,
这一着大出辛明的意料,想不到对面这力量可怕的敌人没有和自己以硬碰硬,竟会去攻击自己的战马,无奈之下只得回矛挑开陈到的枪尖。
而瞄准时机的陈到眼中寒芒一闪,心道这人倒有点本领,和前面的几人不同,居然可以勉强跟得上自己长枪的速度,虽然自己已经隐藏了实力,但这也已经实属难得。
不过这却丝毫没有影响陈到的攻击,他瞅准了机会一枪杆扫在辛明的铁矛上,只听“当”的一声,全力以赴地辛明没有想到自己竟会如此的不济,竟会被堆放这看似随意的一枪震得全身发麻,原本扬蹄狂奔的胯下怒马被震得退开了小半步。
辛明不由得心中惊骇,这黑衣汉子好生厉害!
而陈到此时则是驭马与辛明察肩而过。辛明身后的张南、马延、王琰等人还未弄明白怎么回事,就发现陈到已经从三人的合击中扬镳而去,尤其是被一根长矛阻住了自己的进攻,更是令三人分外的气苦,自打从军旅上战场就从未遇见过这种事情,从未有过任何一个敌人可以如此戏耍他们。
但这不过只是一个开始罢了,之间陈到调转马头,轻蔑地看向对面的众人。
辛明是和陈到真正交手过的,刚才稍稍接触之下自己就被震得气血翻腾,而他身后的几人也具是一阵头皮发麻,刚才的交手虽然仅仅是电光火石的一瞬,却打得眼前的众人心惊胆战,自感好像有一辈子那么长,不要说像辛明这等初经战阵的人物,就是眭元进此等久经沙场的大将都未经过如此的恶战。只是一眨眼的工夫,韩莒子尹楷冯礼焦触、岑璧这五个身经百战的大将已经死于非命,尤其是韩莒子。居然连人家一合都抵挡不住。说出去只怕都不会有人相信。在他们的印象中,在袁绍军中。能做到此点的大概只有颜良文丑两人。不过眼前的黑衣汉子真的有那么厉害吗?
当然,未曾与陈到兵器交接的几人感触就不那么深刻了。在他们看来其实对面这个黑衣汉子的武功套路完全不可捉摸,没有别的什么特点,只是一个快字,快到仿佛他才一出枪,那要人性命的枪尖就会递到眼前。可是这又算什么呢?看上去完全的庄稼把式。也许这人只是天生神力而且速度奇快罢了。
不提众人在心里自我安慰。只说辛明心中不知怎的,一种不祥的预感已然从心中不可抑制的窜了出来。
而此时陈到率领的幽影步卒已经完全的冲垮了辛氏家族的私兵,甚至已经开始单方面的肆意屠杀。尽管他们暂时抛弃掉了几乎养成习惯的配合,但是凭借丰富的单兵格斗经验和悍不畏死的攻击方式要对付一直到现在因为辛明等人被缠住因而无人指挥所以还未形成有效的反击的辛氏族兵简直是手到擒来。
辛明喘着粗气,颤抖的右手渐渐地平复下来。感觉握住兵器的力量有所恢复,而这时他也终于回过神来,此时他才发现了战场上的形势已经颇为不妙。他转头看向身后的众人,长得一脸恶俗,浑身酒气的蒋奇最先反应过来,知道辛明的心意,连忙策马奔向双方士兵的混战处。
众人见状才终于长出了一口气,毕竟此次任务乃是押运粮草,保住粮草才是最重要的。更何况若是可早一点击溃敌人的士兵,则己方的士兵也可解放出来,对眼前这黑衣汉子形成围击之势,到那时。这黑衣汉子休想逃出生天。
正当众人心中以为得计时,耳边弓弩声再起,才回过头来的汪昭更感到自己的脸颊旁边掠过一阵火热。吓得一侧身子,从马上掉了下去。
而接着便是一声惨叫响起。只见原本要去组织士兵的蒋奇被一支雕翎箭贯胸而过,巨大的冲劲把蒋奇带得从马头处飞跌而下。那雕翎箭则继续前飞,钉入了不远处官道上的一棵大树的树干之中。
而蒋奇的战马正向前狂奔,却在它的眼前出现了蒋奇的尸体,收势不及下,一头撞在了蒋奇尸体的头颅处,脆裂声起,蒋奇的头颅被战马撞得脱离了自己的身体,不知飞向何处,蒋奇落地时已经变成了无头之尸。
战马的头颅也自受伤不轻,前腿一软,往前倒下,颓然倒在地上,鲜血由它的眼耳口鼻直喷而出,马头强烈地在地上摩擦抽搐,几下之后,便不再站起。
如此场面,当真残酷无比。
而辛明等人回过头看去,只看见陈到猿臂伸屈,立马弯弓,迎风而立。虽然身着黑色布衣,蓬头垢面,但这一刻诸人皆是有一种天将下凡的感觉。
众人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心中暗呼厉害,谁都没有想到眼前这个黑衣汉子弓术这般厉害,更有人心中想道:刚才幸亏不是自己试图去收束兵马,否则定会是落得这般下场就不是蒋奇而是自己了。
深感从鬼门关走了一圈的汪昭这时才连滚带爬地从地上站了起来。连滚带爬地拿起不能给自己带来半点安全的兵器,手忙脚乱了半天才终于爬上了战马,而在巨大的惊吓之中他足足花掉了几乎十息的时间才勉强坐在了马背上,可是谁都能看得出他的双腿在颤抖,豆大的汗珠流过那张已经满是尘土的脸,立时形成了一条条小溪。显然他已然被陈到吓破了胆子。
辛明看着陈到那悍勇绝伦的模样,心脏不争气地狂跳了几下后却升起疑虑,定睛看向陈到勉强沉声道:“阁下到底是何方神圣?以阁下的武功应该不是无名之辈。有胆量便露出你的真面目来。”
陈到闻言看了辛明一眼,心中暗赞这个辛明还有几分头脑,当下便故作莫测高深地回答道:“我们干的是替天行道的买卖,何来什么姓名?你只要知道某乃常山人就可。”
这句话说的众人心中又是一惊,冀州何人不知常山名将辈出,颜良、文丑,包括眼前的这个自称是黑山军之人的首领张燕,都是常山人,所以陈到自称是常山人倒是解了他们的疑心,但事实上陈到的这番话似是而非,粗听之下会觉得他是在说自己是跟随张燕一同自家乡起兵似的,但其实陈到却是极为巧妙地避过了辛明的问题,所谓的常山人说到底也等于什么都没有回答。
而陈到为了避免辛明继续多话当即便一摆银枪,大喝道:“不必废话,兄弟们还等着用这些粮食填饱肚子呢,你们放马过来吧。”
但此时却无人敢动,陈到之前的威势已然将他们镇住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一章:震慑
众人心中是一般的想法,要知适才见了陈到闪电般的击杀速度,心中无不胆寒,若是贸然出手的话,只怕会立时惨死当场,可惜现在已经是进退不得的局面,所以此刻均盼陈到先出手攻击旁人,只要能在陈到那些庄稼把式的招数之中瞧出一些端倪,便有了取胜之机,所谓“先求己之不可胜、以求敌之可胜”。袁绍手下的众将一向是心高气傲,目下无尘,何曾会把别人放在眼里?可是现在却是如临大敌同取守势,这即便是在袁绍军中都实所罕有。但眼前这人着实是眼见所见最棘手的对手,一旦上前抢攻,十有**是求荣反辱,一个弄不好还会把自己的性命丢掉,这绝对是得不偿失的事情。
但陈到却不会给他们这样的机会,见状也不多说只是冷哼一声傲然道:“很好,既然你们不过来,那就我过去。”随后微夹马腹,战马长嘶,放蹄冲来。
辛明等人当然没有想到陈到会这般才打招呼就冲了过来。慌忙之下自然是各自举刀枪迎敌。
而陈到是半点没有把这几人放在眼里,当即口中轻吟,手中银枪仿佛有灵魂般莫名地颤动起来,在陈到的长枪颤震中,一下尖锐的声音响起,初时仅可耳闻,但刹那间众人耳鼓内已贯满了啸叫,就像一阵狂风卷至,但却夹杂着说不出的凄厉,更似那游魂的无常哭号一般。紧接着便发出千万个嗤嗤尖啸,连陈到胯下那急骤若奔雷的蹄声也不能掩盖分毫,那长枪的枪尖好似无数冤魂闪出了凄厉的嘶哑咆哮。即便此时是阳光刺眼但诸人却犹如置身无常地狱一般阴冷,明晃晃的长枪之上更是光芒异常。但却是催命的死神之光。
众人被陈到借着太阳而在长枪的枪尖上反射出的光芒弄得纷纷眯起了眼睛,而陈到刻意营造出的凄厉情境更是给了他们巨大的压力。此时都是不约而同的各舞刀枪护住自己,以求护住周身要害。
恍惚间,辛明似乎看见陈到淡淡地瞥了自己一眼,顿时辛明便是心中凛然,眼前的这个黑衣汉子的招数已经杀寒了辛明的胆子。这黑衣汉子使人惊惧的地方不但在于他那大巧若拙的古怪枪法,还更由于他那不按常理出牌的战术和手法,使人全摸不到他下一步会做什么。
而刚才陈到的那一眼却向他传递来了一个清晰明了的信息,那便是说已经看出自己是眼前领头的人,而这意味着这黑衣汉子下一个要对付的目标。必然就是自己了。想到这里辛明不禁心中大骇。对方刚杀热了身子,战意至浓,气势最盛,自己实不宜硬抗其锋,采取守势才是唯一上策。
仿佛像是为了证明他的想法似地,陈到手中长枪枪影吞吐,避开了其他几人似欲向他攻来。
辛明心中一惊,当即口中狂喝一声,双腿紧夹马腹。吐气、挺腰、凝神,使出全身所有的力气防御,岂知在他身旁的众人,没有人不是和他同一感觉。一方面为陈到骑着战马势若奔雷的气势所慑服,而更重要的是,众人无不感到枪影吞吐间陈到是以自己为攻击对象的。一时间一干袁绍军中的大将无一不侧撒守避,全力抵挡。尤其是此时地面上的黄土被完全地践踏而起。在滚滚黄尘中,陈到的行踪和动作变得更加的不肯捉摸了。
但殊不知陈到的目标却是刚才被自己的银枪震得双臂发麻。气血翻腾,到现在还未回过气来的眭元进。当然这就意味着也只有眭元进的感觉才是真实的。
枪到,强烈的气劲使眭元进连呼吸也难以畅顺。而这一回的杀招不但没有可以弄出的尖啸更没有华丽的招数,只有无比简单的一击。
在众人重重的错觉中,陈到在马背上微俯往前,手中的长枪化作一道长芒,狠狠绞击在眭元进那正拼尽全力实战救命绝技的长刀上。
眭元进此时已然是心中叫苦,经过刚才的交手,他心中清楚自己与眼前这黑衣汉子相比在力量上实在有一段遥不可及的距离,自己虽然处于防守中,但却是绝对不希望自己和赵云硬碰硬的,他能够想到的招数也只是想要以自己的精妙招式以巧破力,挡住陈到这索命的一击。
可是令眭元进无奈的是对方那看似庄稼把式的的招数偏偏就是没有办法躲开,就好似跗骨之蛆一般紧紧跟在他左右。任凭自己的长刀如何变化,如何变招防守,可是对方这朴实无华,只讲速度气势与角度的一击,却恰到好处地逼着他硬拚这一招。
“当!”的一声,震彻全场,远近皆闻。
而后便听眭元进惨哼一声,双臂骨折,断线风筝般从马背上往后飞跌,变成滚地葫芦,撞在了大树上,震得树上的树叶纷纷落下,然后便见到他“哗!”的喷出了一口鲜血,面如金纸,双目圆睁,惊恐地看向陈到。
而陈到同时也是一愣,他想不到自己的全力一击仍然未能取这个眭元进性命,心中暗叫可惜,看来自己终究还是低估了这个眭元进。
辛明等人直到陈到全力攻向眭元进的那一刻,才知道陈到的真实意图所在,但却为时已晚,更重要的是即便知晓他们也无能为力。在陈到出招的那一瞬间他们只看到身前整个空间自刚才起就幻起闪烁的枪芒久久未消,只能在银芒和黄尘中隐约可见陈到的身形穿梭其中,但却总有种雾里看花的感觉、觑不真切、如虚如幻的感觉。
而直到陈到立马收枪,冷冷地看向已经心胆俱裂,全无动手能力的眭元进时,他们才确定了赵云的真正位置,再一看眭元进的样子,辛明等心知不妙。急忙怒喝着催动战马,狂拥而上。希图能挽回眭元进的小命。
但此时的陈到却已经对眭元进失去了兴趣,经过此战。眭元进就算不死,也不会再上战场了,不提陈到在他的眼中看出了那种不受控制的疯狂的惧意,只说自己这全力出手已经将他的筋骨打伤,他勉强上战场也只是累赘而已,何况一个被自己打的心志全无的人还有什么资格再驰骋疆场奋勇杀敌?
当然其实此时陈到也算是无暇顾及眭元进,自己虽然一击就重伤了眭元进,可是胯下的战马也因为这一击丧失了向前冲杀的猛劲儿,在原地踏起了马蹄。陈到还来不及调转马头,身后的众人已经杀到。
首当其冲的就是吕旷、吕翔兄弟两人,这两人在袁绍军中乃是最为追求实际的人,属于为达到自己的目的可以不择手段的人,刚才甫一交手就去攻击陈到的战马,便是两人务求实效的冷酷性格的最佳体现。
所以见到眭元进受伤倒地,这兄弟两人反映也是最快的,马上便要从背后攻击陈到。
陈到见此情况也是冷哼一声,左手拉缰绳控制战马的走向。右手却握住了长枪枪杆中间的部分,连头都不回,纯以枪杆的后半部分,荡开了吕旷、吕翔势若奔雷的两刀。
吕旷、吕翔两人大惊失色。没有想到赵云连身子也不用回就可避过他兄弟两人全力一击。不过另两人大惑不解的事情是,从陈到的银枪上传来的力量并不强,这不禁令二人生出难道对手已经是强弩之末了?两人还未想明白怎么回事之时。陈到却已经弓起了自己的后背,手中的长枪宛如戏法般蓦地不见了。这情况好似长枪平白无故的消失在两兄的眼前,但下一刻。陈到却已经反手扬枪,闪电般飙向吕旷的面门。
吕旷何曾想到陈到那要人命的银枪会从要了他命也想不到的地方飙射而出,他只觉清风拂面,而后便突然发现自己的双目前面全是鲜红的红缨,弄得自己的面门很痒,接着便是眉宇间一痛,而后自己的头顶一阵清凉,便跌落马下,不再知道任何事情了。
后面的辛明等人不能置信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不由得纷纷放缓了战马的前行脚步。
吕旷死得太惨了,陈到的长枪一下子插进了他的脑门,然后被陈到刻意的右手螺旋劲道一搅,吕旷头颅的上半部分完全粉碎,头盖骨更是飞到了天际,那崩裂的脑浆带着人体特有的热量和血腥味向四处飞溅,激溅得到处都是,其中吕旷的兄弟吕翔身上沾的最多。
满脸自己兄长脑浆的吕翔宛如做了一个噩梦,他如何也都没有想到转眼间自己生龙活虎的兄长就会死于非命,一声怒吼,像丧失了小兽的母兽般不受控制的嗥叫起来,手中长刀带着说不清的仇恨向陈到的腰际恶狠地横砍而去。
陈到却是不慌不忙地自马背右侧一翻身,已经藏身于马腹之下,从自己对着地面的的背后把银枪从右手串到了左手,闷哼一声,自马腹的另一侧用长枪的尾端斜向上标出,狠狠的戳在了吕翔的右肋上。
只听惨嚎声起,吕翔已经痛得眼冒金星,从马背的左侧掉了下去,而陈到却又从左侧翻回到马背上,那还未踏上马镫的左脚顺势一脚踢在了吕翔战马的马脖子上,战马惨嘶,一下子四蹄腾空侧起,像一座大山般狠狠的压在了倒在地面上的吕翔的身上。
吕翔被压的胸口发闷,一翻白眼,昏死过去,不过在下一刻就被陈到的战马踏碎了头颅,和自己的兄长一样落得了无头死尸的下场。
而陈到也借由这个时机,调转马头,收起长枪,横枪而立,再一次看向眼前的众人,满脸污垢的神情中却有说不出的轻蔑清晰地传达出来。陈到傲然而立仿佛讥笑一般地扫了众人一眼,那眼神中更是把众人当成了和此刻惨死在地面上的吕翔等人般那样的死人。
以张南、马延、王琰等人那久经沙场而形成的经验,早培养出坚强无比的心志,可是此刻给这黑衣汉子望过来,每个人毫不例外地都是一阵心悸,只觉这可怕至极的敌手有着不顾一切,也要杀死自己的决心。而且是那种不杀死自己就绝不干休的决心。最棘手的是眼前这人还有着必可达致目标的强大信心和实力,故此无不心生寒意。斗志再一次大幅削弱。尤其是这黑衣汉子连杀数人后,仍像未曾出手一般的若无其事的样子。这更令他们泛起胆颤心惊的感觉。
陈到眼见眼前的几人虽然满脸都是汗水,神情颇有点因为眼前的绝望而显得狰狞可怖,但相互之间的那种自然而然形成的默契却并无消失,显然每人的战阵经验,均是大非寻常,心中也不由得佩服。
不过这哪里能阻止陈到的脚步,只见他哈哈一笑,也不答话,策马再上。撞进了七人的战阵中,将一杆长枪使得有若天马行空,不留痕迹,每一出枪,或甩或刺、或挑或扫,均是敌人必救的要害,而且速度之快,犹如闪电,杀得剩下的吕威璜、赵睿、辛明、汪昭、张南、马延、王琰七将连逃出陈到的枪势笼罩的范围都有所不能。
但就此七人也清楚地知道。自己恐怕是命不久矣。但最可恨的是一直到死他们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死在何人之手。
“啊——!”只听吕威璜惨叫一声,翻身落马。胸前的血渍迅速扩大,嘴巴像因被打捞上来而缺水的的鱼一样一张一翕,不甘心的微微动着。
陈到却是看都未看。手中长枪再次一摆,好像钟摆似的抽击在左右两侧夹击自己的张南、马延两人的手中兵器。
又是“当—!”的两声,两件兵器化作两道黑影从张南、马延两人的手中激射而出。两人口中闷哼一声,。不约而同掉转马头,像西面亡命奔去。不过这样却害苦了和两人联手攻击陈到的王琰。因为两人的逃跑,王琰变成了与陈到贴身近战,单打独斗的局面。
王琰没想到自己的好友会干出这种事情来,心中鄙视,不过他此刻已经自身难保,他哪里会是陈到的对手,只觉陈到的长枪看似无比的缓慢,但自己却绝对跟不上陈到的节奏。明明看见这黑衣汉子那点闪亮的枪尖刺向自己的肩头,自己自然迅捷无比的封挡,可是黑衣汉子的长枪却总是在那之前就收了回去,但自己的肩头却莫名其妙地鲜血直流。
王琰心中骇然,根本不知道自己如何受的伤,陈到连刺了十七下,王琰浑身上下便被刺了十七个洞,饶是他勇悍无比,最终也受不了这种折磨的痛苦,痛得想要张嘴大叫一声,还未发出声音,却感到自己的舌头一凉,接着喉咙发甜,已然变成了没有生命的尸体。
而陈到的长枪枪尖此时才从王琰的口中拔出,在他刻意为之的奇异手法的操纵下,割破了赵睿的喉咙,带出了一片血雾。
辛明心知大势已去,正不知自己该何去何从时,陈到的长枪已经狂涌而至,在连续击杀数人之后声势更胜从前。
辛明看着陈到突然使出的有如九天黄河奔流到海般压制式的枪法,突然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好像自己在哪里见过这套枪法。
辛明只觉好似有巨浪席卷而至,而后只觉自己肋骨一痛,便已然被陈到用长枪枪杆推至马下。一时间口水、鼻涕、鲜血狂涌而出,弄得辛明面目全非。
陈埭随手挽了一个枪花,将长枪挂在得胜钩上,左手一抄,铁弓在手,娴熟无比的连射两箭,动作优雅飘逸到了极点。
满脸污秽的辛明一时间看得目瞪口呆,浑然忘记了自己身上的痛苦,仿佛看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因为他只觉得那两只雕翎箭在陈到手中一闪,便已经插在了正在逃跑的张南和马延的后背上。
陈到这才漫不经心的把长弓收起,转头看向辛明,后者的脸上已然满是惊恐。
就在此时,辛氏家族的私兵眼见己方的将领非死即伤,领兵的辛明更是等在地上受死,不由得心胆皆寒,战意俱失,皆是落荒而逃。
幽影的步卒自然是做戏做全套,一个个好勇斗狠的模样,在后面拼命追杀。
陈到盯着看了辛明半天,突然张口道:“你是辛氏族人?”
辛明此时已然被陈到吓破了胆,哪里还有意识,当即便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见辛明点头,陈到再次抽出长枪,直指辛明的鼻尖,淡淡道:“你走吧,我不会杀你。”
辛明感受着紧贴自己鼻尖的枪尖,那一抹冰寒吓得他浑身冷汗,茫然地看着眼前的这个杀神,显然是不明白他为何会放过自己。”
陈到自然是心中好笑,冷哼一声,收回长枪,故作自得也似的仰天长啸,啸声震四野,不多时,佯装强盗的幽影步卒也都陆陆续续地回来了。
只听陈到一声令下,众人吵嚷笑骂着带着自己抢劫得来的粮食,在陈到的带领下,一哄而散。
好半天,捡回一条性命的辛明才回过神来,举目望去,才发现自己眼前满地死尸。只有一个身负重伤的眭元进躺在大树旁边呻吟。
而那个黑衣汉子却已经消失不见,若不是一地的尸体,辛明几乎要以为刚才的事情只是自己做的一场白日梦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二章:再生事端
而在陈到取得战果的同时,另一边的徐济也正面临着烦恼。而事端仍旧和冀州脱不了干系。
兖州、山阳郡、金乡。
刘岱遇袭。
自从黑山军攻入兖州后便在济阴郡屯兵了半个多月的刘岱果然是终于沉不住气了,他连和鲍信以及张邈连招呼都不打一下,便孤军深入,直奔任城郡而来,结果才到金乡便张燕的伏军所袭击,甫一接触,便被张燕训练有素的黑山军打得措手不及,唯有困守金乡。
第一天,因被偷袭而心中不满的刘岱在休息了一天之后便急不可耐的披挂上阵,亲自出城,指名道姓要张燕出来与之一战。结果张燕满足了刘岱不自量力的要求,提枪而出,仅仅六个回合便把刘岱的头盔挑落在地,吓得刘岱落荒而逃,回城后高挂免战牌,闭门不出。如此一来自然是士气大受打击,而张燕当然不会放过这个良机。
第二天,张燕便用高竿挑起刘岱的头盔,上面还挂上用鲜红的大字写着“刘岱之首”的布条。还命几个嗓门大的士卒在城外大声的叫骂,更肆无忌惮地向着城门大行小便,极尽羞辱之能事,气得刘岱差点就要出城与张燕拼死一抖,幸好最后在其麾下名叫王肱的死命拉住,否则刘岱此时已经命丧黄泉,过奈何桥喝孟婆汤签生死簿见阎王爷去了。
随后的两天,张燕便派出三万人如流水般不间断的攻城。
而金乡是小城,城墙年久失修,而且因为黑山军驻扎在任城郡的原因。金乡的百姓早就逃了个一干二净,只有那些故土难离的老幼病残之人才在这里苟延残喘。那金乡的县令倒是恪尽职守。领着不到两千的士兵在这里坚守,不过即便是加上这些人。刘岱在金乡的士卒才不过一万人左右。城内的粮草更是少得可怜,不足以支持两个月,至于说到守城用的器械更是年久失修,缺胳膊少腿,倒是那个有心的县令早早地在城中准备下了许多的滚木擂石,这些粗笨的东西倒是可以使上一阵子,但这情况仍旧堪忧。
唯一的利好消失是张燕的军队虽然强悍,但是终究不是正规军,攻城用的诸般利器当然是不可能有了。只有一群准头不错的弓箭手掩护着冲锋的士兵利用勉强可以使用的云梯向金乡的城头爬去,但由于刘岱的弓箭手居高临下,在对射中,张燕的士兵伤亡更多一些。
但刘岱尽管是败在了张燕的手中,可惜其鲁莽的性格却没有半点改变,亲自上城墙指挥战斗,对着城外的黑山军咬牙切齿暴跳如雷,更是连连大吼,身先士卒地向城下抛滚木擂石。他的行为无疑极大的鼓舞了手下士兵的战斗**,就连原本人心惶惶的金乡守军也被刘岱感染,拼死守城。一时间,战况十分地惨烈。整个金乡城的上空都是双方震耳欲聋、想要在气势上把对方压倒的喊叫声。
巨大的石块和因为被抹上油而燃烧得十分剧烈的滚木源源不断地从城头抛下,无数的张燕的士兵才爬到城墙的半截腰便被砸了下来。
许多的士兵被巨石击中了胸口,在半空中就已经砸得口吐鲜血。那巨大的石块无视这些士兵的生命在自己冰冷的躯体下烟消云散。仍然一刻不停的向下压去,那些在城根底下正因为自己要爬城墙而仰头张望的倒霉士兵被那些带着自己同伴鲜血从天而降的巨石直接命中面门。在脑袋的脆暴声中,许多人的脸被直接砸成了薄薄的一层。
燃烧的滚木点燃了张燕士兵身上那破烂不堪的衣服。空气中充满了皮肤烧焦的恶臭味道和张燕士兵在临死前发出的鬼哭狼嚎的声音,地面上更是留下了许多因为燃烧殆尽而全身上下通体皆黑、四肢被烧得不自然扭曲的尸体。
只是张燕虽然是被弄得狼狈不堪,刘岱却也不好过,两天的战斗他就损失了将近三千人,因为油已经用完,滚木上的火焰的杀伤力大大减弱,万不得已,只好把一桶桶烧开的滚烫的开水向城墙下泼去,烫的张燕的士兵一个个皮开肉绽,到了夜晚,站在城墙上守夜的刘岱的士兵都可听得见张燕的大营中传来阵阵因为被烫伤而不敢转动身体分毫的士兵的惨叫呻吟声,更有不少人因为火毒攻心,撑不到半夜便已经死去,这时代战地医疗手段几乎等于没有,这些士兵除了靠自己的抵抗力外,受了伤后只能听天由命,伤重者则唯有一死。
不过张燕明显没有投入全部的实力和刘岱战斗,名声颇大的黑山军的实力当然远远不止如此,人数更是不可能仅仅只有眼前的三万人。
刘岱见情形不妙想要向城外突围,却给王肱苦苦劝阻,理由是刘岱进军的消息此时只怕已经传到了鲍信和张邈那里,只要再坚持几日,两人的大军就会迅速赶来救援,更何况还有驸马徐济的大军在左近,更是不用担心,看在刘岱是皇族亲眷的关系上,想必徐济也不会袖手旁观的,否则徐济何必重兵驻守在陈留附近呢。
但实际上徐济麾下的这支部队人数远没有王肱想象的那么多,满打满算也只有陷阵营的不到千人和乐进走后留在陈留的千余人,这些士卒尽管战力强横但人数上确实不可弥补的劣势,更重要的是徐济其实并没有救援刘岱的打算。当然刘岱本人其实也根本就没有指望徐济会救援他,因为之前会盟之时自己很是给了徐济不少的脸色,这位驸马爷记不记仇都还是两说,人家如何又会巴巴的拿自己的麾下来讨好自己呢?
所以最终刘岱还是固执己见的选择了突围,而且是满怀怒火的突围。
但二次和张燕交手的刘岱并没有因为他的满腔怒火而占得半分上风,反而被张燕的铁枪刺穿了右臂。弄得鲜血四溅,狼狈地逃回城去。胆大心细的张燕衔尾而至,想要趁势攻城。却被早有防备的王肱在城头上指挥士兵一阵箭雨将张燕射退。更把张燕的战马一箭射倒,恼怒的张燕从地上滚起,迅速地躲在身后涌上的士兵的巨大的盾牌后面,借着城头的火光向着因为射倒了张燕而正在得意洋洋的王肱就是一箭,正中王肱软肋,痛的后者直接晕了过去,差点就跌落城头,要不是被士兵们手忙脚乱的拽住,王肱就已经在昏死中摔死了。
而刘岱和和王肱的受伤自然使得刘岱军的士气大为跌落。要不是金乡县令有些本事。只怕更是军心涣散,不战自溃了。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刘岱的手下中有人趁乱冲出了张燕的包围,迅速地向着济阴郡的方向求援而去。
原本应该乘胜大举攻城的张燕却在此时放松了进攻的态势,每一天只是虚张声势地派出一些士兵骚扰金乡守军,令刘岱等人不得安宁。
王肱向刘岱进谏,认为不可放松警惕,这极可能是张燕麻痹己方的计策,毕竟对方的军队几倍于己。当然可以分成几批连续不断的骚扰金乡,不可大意,已经被张燕打怕了的刘岱深以为然,连连下令督促守军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防备张燕。
自以为得计的刘岱却不知道自己中了稳军之计。张燕借着刘岱连城门都不敢出的机会,已经悄然调动军队在金乡附近设置陷阱,因为刘岱那个突围的手下乃是张燕蓄意放出去的。目的就是引鲍信等人上钩,以实现自己围点打援的意图。
至此。兖州战场的战斗全面展开。
看上去张燕此时稳占上风。
不过张燕不知道,不久后到来的高顺部。将会给他带来一场教科书式平原反埋伏战。
当然说起救援刘岱,徐济本身也没有任何的兴趣,但他如今身份尴尬,本身身为执金吾但却没有相应的军队,借居在陈留总是难免有些落人口舌的风险,所以当张邈请求徐济出兵救援刘岱的时候徐济虽然并不情愿但最后还是答应了。而之所以答应也是徐济出于自己必胜的前提之下的,黑山军尽管威名在外,张燕更是成名与战阵之中的人物,不过这位“飞燕”将军却没有被徐济放在眼里,当然这并非徐济自大,而是因为张燕连续数年居无定所,黑山军犹如无源之水,根本不需要担心,所以徐济才并不介意。
但如今既然要出兵,自然还是需要多加小心的,毕竟对手不是初上战场的小年轻了,久经沙场的徐济明白,一旦一个疏忽就可能是满盘皆输,所以即便没有亲赴前线他还是叮嘱高顺千万小心。
而陈到前往冀州之后徐济身边也就只剩下高顺这么一个能够让徐济不操心的武将了。
而金乡大战之后,中原震动。
张燕再一次向世人展示了自己强横的战斗力。不过明眼人都看得出张燕显然志不在此,他的目标还是东郡。这一点此刻在他身边的于毒十分地清楚。
而此刻张燕和于毒正隐身在金乡城外西北角的一片密林之中,对面则是一痤小山,两边张燕都伏下重兵严阵以待,静静守候敌人的到来。
满脸凶相的于毒用铜铃般的巨目环视周围,低声“嘿嘿”笑道:“燕帅,按照速度来看,鲍信和张邈马上就会赶来送死,今次若是可消灭掉鲍信等人,那么兖州就是我们的囊中之物了。燕帅这招引蛇出洞的确漂亮,此战之后,看他们还怎么阻挡我们的脚步!”
而他对面略显单薄,但身体极具流线型美感的张燕闻言却是摇头道:“哪里有那么简单?我怕恐怕会横生枝节。若是只要对付鲍信和张邈,西面的那三个可以首尾呼应、随意变换成一个整体的连环埋伏就已经足够了,鲍信虽然有些谋略,但行军打仗非其所长。眼前的这份大礼是专门为我担心的那个变数准备的。”
于毒显然是好勇斗狠但却脑子不大好使之辈,闻言冷哼道:“燕帅多心了,这兖州除了张邈和鲍信还有什么人能对咱们有威胁?燕帅的变数到底是什么?”
张燕看了他一眼道:“无论谁来都好。我黑山军的前途命运乃是最重要的,自我义父起兵以来。我黑山军大小百余战,攻无不克名战无不胜。打得中原各郡闻风丧胆,但始终无法成其大事,说穿了就是每一个可以站得住脚的地方,我之所以要进攻东郡,就是为了我兄弟日后的前途着想。若是以前,我定会选择啸聚山林终老一生,但现在天下大乱,若不趁机成其大事,那我们在早晚会被别人吞掉。”
于毒更是听不懂了。转头迷惑地看着张燕,显然是不明白自己面前这一向深沉不可测度的大帅今天为何会和自己说这许多话。
张燕若有所思道:“你知道吗?若是想站住脚,就必须有合法的地位,也就是说就要有朝廷的命令,若是我到东郡,第一件事情就是派人到长安去,为自己讨得东郡太守一职,到那时,我们在名义上就决不再是匪类。然后我再去亲近周围有强横实力的诸侯,有了朝廷的命令和诸侯的支持,我们经过一段的休养生息,定可雄霸一方。就算是谋夺天下,也未可知呢!”
于毒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道:“征得朝廷的命令我倒是懂得,可是为何要去讨好诸侯呢?而且燕帅如今不是正要埋伏张邈和鲍信?这讨好他们又从何说起呢?”
张燕冷笑道:“于毒你还是没有理解我的意思。我说的诸侯既不是张邈更非鲍信,而是当今的驸马徐济!而且你实在太不了解徐济的为人了。此人野心极大,在现在的诸侯中。他虽然实力看似弱小但却事事都参与其中,我最看不透的就是此人,最惧怕的也是此人!你看,天底下的诸侯要成其大事哪个不需要世家大族的支持,可是偏偏这个徐济就是白手起家,从现在他在陈留暧昧不明的态度,我就知道徐济之所以滞留在陈留而不前往长安的目的决不是为了谋图陈留这么简单,依我看徐济恐怕怀了独掌一方的念头,只是他不依靠世族自然起步极慢,之前在宛城一战天下人便晓得有徐济这一号人,讨伐董卓之时他又是代价极小的赚取了大把的名望和人心,如今更是逼得张邈不得不以客自居。如今他在兖州不走,我担心此人已经瞄准了兖州这个地界了!”
于毒恍然大悟道:“原来燕帅这半月来一直在任城郡按兵不动并非是军队休整那么简单,还是要看看这个徐济的反应?”
张燕点头道:“这回你倒是动了一下脑筋。”他微笑着看着正因为自己的表扬而显得尴尬不已的于毒道:“所以在我看来,徐济和张邈的关系并不是十分亲密,徐济真正的想法大概更想把兖州控制在自己的手里,若是能借我们的手除掉刘岱,也算是去了他的一块心病。”
于毒愕然道:“燕帅难道真的要向徐济示好吗?”
张燕随意应了一声,道:“于毒你不要不服气,坦白而言,徐济虽然实力看起来弱小但却绝对不是我们所能对付的,徐荣那般宿将都不敢亦不能胜之何况你我?即便当时徐济是占了运气的成分,但难说此人在陈留没有招兵买马,我着实不愿和这位驸马正面起冲突,你可知道我为什么会选择在任城郡观察徐济吗?就是因为担心徐济麾下的骑兵,若是在平原上与之作战,即便我军的人数在他十倍之上,只怕也是有败无胜的局面,而任城郡地形复杂,徐济麾下那一部骑军恐怕也未敢轻言进攻。但我们不可能永远在任城郡呆着,东郡才是理想之地,我们要想在东郡立足必须和徐济合作,不过我却不会杀死刘岱的,因为这等同于我们成了徐济的替罪羔羊,一旦刘岱死在我们的手里,只怕徐济会立刻借以为刘岱报仇的名义对付我们,刘岱是皇亲而他是国戚,这样的话,我们只怕连东郡都无法立足,一直要被徐济惦记上只怕我们又得继续流亡下去,所以此战的目的乃是打得刘岱等人心胆皆寒,无力阻止我们西进而已,至于说到徐济可能前来的军队,我从未想过要将其歼灭,那将会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只是想要在金乡让他吃个大亏,要他明白我张燕并非易与之辈,日后和我们合作的时候不至于得寸进尺。要想杀刘岱,让徐济自己想办法去。”
说完我这些张燕顿了一顿道:“从情报上看,徐济如今主要的敌人是袁绍父子,袁绍如今显然是要谋夺冀州,一旦袁绍成功徐济的位置就立刻变得尴尬起来,想必徐济也是极为焦虑的,而我们却也急着要到东郡去,正所谓他急我也急,现在我在这里设下埋伏就是要削弱刘岱、鲍信和张邈,算是徐济一个人情,要他日后对付起刘岱来不太费事,同时当然也要令徐济知难而退、一直退回去对付袁绍就得了。哼,话又说回来,你以为我想跟徐济合作吗?要不是刘岱这家伙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又或者是我的前世的冤家,没有可能与之合作,否则我直接去找刘岱了,何必现在如此大费周章的去讨好太史慈?”
于毒长长出了一口气,这才明白了张燕心中的全盘谋划。
就在这时,一名手下来报:鲍信和张邈已经一头撞进了张燕在西面设下的埋伏。
金乡西面,一场血战拉开了帷幕。(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三章:飞燕
而另一面,自从得知刘岱轻敌冒进后,鲍信和张邈就急火攻心,鲍信当即便带着自己的军队日夜兼程,向山阳郡赶来,在半路上遇见了刘岱那个突围而出浑身是血的手下,得知刘岱被困在金乡后,更是快马加鞭,驰援刘岱而来。
谁知还不到金乡,就被张燕的军队所伏击。而张邈虽然实力不算什么但却也出兵了,当然了张邈所倚仗的是在他身后压阵的徐济麾下的陷阵营。
而实际上张燕在攻打金乡的的时候根本就未曾出动自己的精锐部队,因为他的目标从来就不是攻陷金乡,取刘岱的人头。
但鲍信和张邈却非常不幸地遇见了张燕手下这只自常山起兵时带领的百战余生、多达五万多人的主力部队。
在两人还未明白怎么回事的时候,无数的黑衣贼兵自密林蜂拥而出,过万的黑山军人人手持长弓分成三轮向鲍信和张邈的军队激射,虽然没有统一的口令指挥,但节奏却整齐异常,表现出了惊人的默契。空气中传来阵阵的“呜”鸣声,在这恐怖的声音中,鲍信的士兵纷纷倒地。
“啊——!”鲍信身边的一名偏将为了保护鲍信,奋不顾身地纵马挡在了鲍信的前面,一支雕翎箭闪电般贯入了偏将的前胸,翻身跌堕下马。看得鲍信双目欲裂,身边的张邈却早已经吓得面青唇白,说不出话来。
前面的士兵纷纷举起盾牌,狼狈的结阵防御,更有士兵东张西望。显然心中萌生退意。鲍信本来领兵向后稍撤,没有想到对面的弓箭手不知进退。居然一再向前进逼,始终不远不近地对鲍信的军队进行射杀。弄得鲍信军军心大乱。
鲍信见情况渐渐有些失控。挥手一槊劈飞对面飞来的一支冷箭,大喝道:“何人敢退?定斩不饶!”转过头来看向自己的弟弟鲍忠道:“你在后面掠阵,以盾兵结成战阵,调弓箭兵对射,我带人在前面冲击。眼前只不过张燕阻扰我军前行的鬼蜮伎俩,不要慌张,我等务要在日落前赶到金乡。”
鲍信这番话虽然连他自己都不是很相信但却令手下的士兵心神稳定下来。当然这也是有原因的,对面能以目光所见的的确只是一群弓箭兵罢了,这样看来张燕明显是想要以远距离攻击牵制鲍信大军的前进。但鲍信却是心有疑虑。因为对面弓箭手的数量多了一些,这着实不大符合常理。
不过此时的情况也容不得他细细思量了,只听鲍忠允诺一声,大吼连连,命前排的士兵平举盾牌,抵御射到身前已经威力大减的弓箭,身后的士兵得以喘息之机,趁势迅速地结成横向的鱼丽之阵,共分成三块。中间大、两端小、留有两条通道。在遭遇突袭情况下,这种进可攻退可守的鱼丽之阵实在是立足最好的选择。
而张邈此时已经有些慌了手脚,首先是突遭大变,其次是徐济的部下至今未见。于是他一把拉住鲍信,哀求道:“公山现在被围金乡,公乃兖州的希望所在。岂可亲身犯险?”
鲍信一把甩开张邈,看向张邈。眼中喷火怒道:“孟卓,公山讨贼乃是为天下大义。你现在劝阻于我,名为三思,实则是在逃避责任!大丈夫为国战死沙场,死则死矣,何惧之有?当初诸侯会盟时,你顾忌袁本初,不敢亲自领兵驰援,却还暗中派手下支援孟德,我和孟德深受感激,你也知公山是我等友人,那你便想一想曹孟德当初是怎么对待你的吧!”
言罢,转过头来,一双不大的眼睛中射出深情,看向自己身后一员跃跃欲试的白袍小将,沉声道:“叔业,我几个儿子中只有你文武双全,将来成就绝对在我之上,若是我今日死在阵前,我太山军就由你全权负责,你不妨领军到徐州广陵,去投奔你的孟德叔叔。”
这少年乃是鲍信的三儿子,名叫鲍勋,年纪轻轻却已经深得鲍信倚重,此人也是极具才华。得益于自幼便随自己的父亲转赴各地,一身武艺也是不俗,又学得诗书,深得鲍信的喜爱,此刻闻听父亲此言,傲然道:“父亲大人何必颓唐,胜败乃兵家常事,不到最后,谁也不敢轻言胜败,父亲何必做小儿女之态?令人徒增英雄气短之感。更何况对面的小贼根本就是来骚扰我军的小股部队,何足挂齿?不若让孩儿出马,保管可一击成功!”
鲍信一愣,旋即哈哈笑道:“不愧是我鲍信的儿子,初经战阵,竟会有如此胆气好!你便记住我的话。”随后转过身来,看向张邈和自己身后的众将,对着其中一看便是猛将一类的人物的两个人道:“许汜、王楷!你俩人可有胆量随我来?”
两人早被鲍信的一番话所感染,闻声轰然应是,随鲍信自鱼丽之阵的两条通道宛如双龙抢珠般领兵而出,向对面的弓箭手蜂拥而去。只要能够攻到近身,这些弓箭手就和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孩一般可以任意宰杀。
岂料对面的弓箭手见到鲍信领着不下八千人的军队冲过来时,并没有半点慌张,站在前排正准备进行下一轮激射的弓箭手不慌不忙蹲下身去,而身后那一排弓箭手马上和前排已经蹲下的弓箭手们同时抬起弓箭,一个个拉弦如满月,因为用力而被弓弦勒得发白的手指紧紧地贴在自己的面颊上,一个个双目如同鹰眼般紧盯着前方,在心中默默数着共同约定的发箭时的数字。
蓦地,好像有人在他们心灵的深处呼唤了一声一般,前后两排一高一低的弓箭手同时松开了自己的右手,紧绷的弓弦在一瞬间得到了彻底的释放,所有的强弓不再如团圆的满月般把雕翎箭紧紧地抱在自己的怀里,而是变成了因为离别了雕翎箭便相思瘦了身体的上弦月。冷冷地对着对面的敌人,看着那离自己而去的雕翎箭伤心而去。
霎时间。鲍信方面人仰马翻,冲在前面的骑兵不是从马上翻滚而下。就是被中箭的战马直接带倒在地上,摔得地面上暴土扬灰,转眼间便混淆了所有人的视线。
鲍信在马上左右躲闪,又用长槊磕飞了一支长箭,大吼一声,带着后面的步兵继续向前。鲍信心中明白,这样的情形是必然的,只要能顶过这最后一波之后一切的主动权就回到自己的手上,所以他不但没有退反而更加坚决的前冲而去。
此时地面上全是灰尘。人的身体根本就看不清楚,完全是一个个影影绰绰的外形,弓箭手根本无法在此情况下瞄准,更何况鲍信已经近在眼前,转眼间便可以冲垮这些弓箭手整齐的阵形,就算是那些弓箭手们有时间搭箭,也没时间瞄准射出。他们的死亡命运似乎已经注定。
就在这时,张燕军的三排弓箭手的最后一排把长弓往身上一背,从背后抽出了长剑。一声不响地从前两排的士兵身边飞驰而过,宛如一道黑色的巨浪,向鲍信的军队迎面迫近。
鲍信大吃一惊,没有想到眼前的这些弓箭手居然有不错的近身格斗能力。更想不到他们会舍身猛攻。
鲍信当然不知道眼前这些军队乃是张燕自家乡带来的子弟兵。本身就是剽悍狂猛的猎户,而且常与强盗打交道,所以每个人的身手都不错。不但弓箭术极准,而且从自幼与野兽经过无数次凶险搏击的实战中学来了无比有用的格斗经验。再加上这许多年来随张燕转战南北,虽然不是像曹操以及徐济手底下的那些经过专业训练出来的精兵那般恐怖。但却有着可令其他地方军汗颜的极强的战斗力,更重要的是他们实在是战场中的多面手,所以才会出现刚才的这种战斗方式,又有谁能想得到这些弓箭手可以转瞬间变成步兵呢?这也正是黑山军纵横多年赖以生存并且屹立不倒的原因之一。
鲍信还未来得及作出任何的应对时,黑山军已经狠狠地撞上了鲍信的军队。在鲍信的军队才堪堪抵住这意想不到的敌人时,黑山军后面的那两排手持弓箭的黑山军士兵同样收起了弓箭,抽出背后的长剑,杀声震天地自后而上,好像前浪还未退去便心急得要冲上沙滩的滔天后浪。
甫一接触,鲍信的军队便被杀的叫苦不迭,黑山军此刻已经变成了一只只血红着眼睛、在饥饿中忍耐多时、静候猎物走进伏击圈、便雷霆出击的下山野兽,手中的宽厚锋利长剑就是他们锐利的牙齿,起落之间,鲍信的士兵便鲜血迸溅、断肢横飞、惨叫连天。
黑山军的士兵显然是充分发挥出了手中武器的物理特性,一个个双手持剑,出招勇猛迅捷,干净利落,没有半点的犹豫和心慈手软,而且惯于两人之间作一瞬间的配合,在最短的时间内解决敌人,务求一击毙敌,面对一名敌人,一名黑山军士兵自上方狠狠地竖劈,另一名黑山军士兵则在一侧横向挥剑,直取敌人腰际。在如此情况下,许多的鲍信军的士兵直接被剖得开膛破肚又或者被拦腰切断。而配合的两名黑山军士兵马上分开,再联合起来继续攻击下一个敌人,显示出了极高的效率和惊人的默契。
黑山军宛若一听从狼王号令的嗜血野狼也似疯狂而有序的撕咬着鲍信那原本就并不稳固的防线。
霎时间,此地变成了人间地狱。
许多鲍信的士兵还未作出任何的反应便被长剑劈中面门,脸上皮肉翻卷,在面目全非中张开被长剑劈成四瓣的上下嘴唇发出凄厉的嚎叫,口中的碎牙断齿随着狂喷而出的血沫飞散而出,好似无根的苦命浮萍敲击在黑山军冰冷的长剑上,发出无人理会的微弱的抗议声。
许多身手灵活一些的士兵却因为躲闪不及,被黑山军划开了胸膛和肚子,狂涌而出的鲜血如倾盆的大雨直接浇铸在从腹腔中流出的热气腾腾的肠子上,这些士兵在临死前的那种陷入到绝望的疯狂中的表情令人不寒而栗,更有甚者则双手捧起自己怎么都塞不回肚子里的器官狠狠地添进了自己大大张开的嘴中。用牙齿如同嗜血的鲨鱼见到美味的猎物般撕咬着,仿佛这样才可以忘记自己身上的痛苦和对死亡的恐惧。
断胳膊断手的人更是不计其数。他们都在那里满地打滚,在厚重的黄色沙土上留下了惊心动魄的红色。而那红色更有形成涓涓细流的趋势,随着死伤者的增多,这红色的溪流更加地泛滥放肆起来,马蹄和活人的鞋底不断地践踏着这依然流动却失去了生命的律动的血腥红色。
最不幸的却是那些被直接腰斩的人,上半身跌落在地的时候,想要发出惨叫声却发不出来,因为从喉咙处上涌的血液已经永远的堵住了他们发出声音的机会,在连连咳出大口鲜血后,双手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深深的抓进了黄土之中。他们的精神却涣散着飞上了高空。
幸好有鲍信、许汜和王楷在,在短暂而又惨烈的短兵相接中,三人在马背上也不知杀伤了多少黑山军的性命,鲍信军的士兵才能得以有了还手之力,后面跟上的士兵保持住了完整的冲击阵行,两对士兵背靠着背,死命地用各种武器向两侧狂猛若虎灵活如猫狡猾似狐的黑山军反击。虽然仍然不断地倒下,但却不会象刚才那么狼狈,尽管处于劣势。
因为没有盔甲的束缚。再加上本来就十分充盈的体力,眼前的这群黑山军的精锐部队简直把鲍信军玩弄于股掌之间。
在后面同自己的叔父一起掠阵的鲍勋却心中大急,要知现在眼前的这群敌人完全是一群无人带领的士卒,现在的杀敌完全是出于一种平日里配合惯了的默契。若是对方此时出现一员大将,只怕自己父亲带领的这支军队马上就会打得落花流水。
张邈身后的谋士刘翊此刻忍不住了,策马而出。对鲍勋道:“小将军,眼前鲍将军已经抵御了对方的弓弩攻击。为今之计,我们应该一鼓作气歼灭眼前的小股敌人。如此才可早些时候鲍勋却沉吟起来,眼前的形势很不对头,显然对面的敌人并非是最初他们想象的用以牵制他们的小股贼兵,现在自己贸然进军是否真的得当呢?
就在此时,己方军队的后方杀声震天,鲍勋回头看时,却见后面黄尘滚滚,一面黑色的大旗迎风飘扬。
上面书写着四个大字:常山张燕!
一瞬间,心思灵巧的鲍勋想明白了一切,脸上血色褪尽道:“不好,我们中计了!”
张燕纵马横枪,意气风发,身边乃是自己的得力手下于毒。这凶汉目中凶光闪闪,双手在怀中长刀那如同鸡蛋一样的粗细刀杆上来回使劲儿地搓动着,显然是被眼前的血腥场面激起了血液中的嗜杀凶性,胯下的战马更是在主人情绪的感染上焦躁起来,奔驰中连连扬起头颅长嘶。身后那些跟随于毒出生入死的黑山军士兵自然无比熟悉这位将军此时的动作预示着什么,不由得兴奋的连连大吼,个个奋勇向前。
眼前的一切均不出张燕的意料,鲍信东来,只有三条道可走,而且兵力不足四万,所以兵力在鲍信四倍以上的张燕索性在三条道上均设下重重的半月形包围,无论鲍信撞进哪一个埋伏,另两处埋伏的士兵都会从后面兜过来,形成一个完整的包围,这样就避免了因为战线拉得太长而导致的兵力分散。
不过张燕生怕鲍信看穿他的用心,所以三个半月形的伏兵皆是黑山军中的精锐,都是可开强弓借短兵的军中好手,这才可赚得心思缜密的鲍信相信他遭遇的不过是黑山军中的小股部队。鲍信果然中计,没有迅速撤军,反而选择在对面站稳阵脚,伺机突破这些弓箭手的攻击。
黑山军原本就是行动速度极快的贼兵,鲍信的迟疑和错误决定给了张燕从容布置的时间,自张燕此刻现身起,鲍信就已经变成了张燕的瓮中之鳖。
不过张燕显然是未把鲍信不放在心上,因为眼前要对付鲍信动用的兵力不过才七八万人,其他的兵力完全被张燕不知在了金乡西北面埋伏圈中,张燕心中真正担忧的是那一部原本也应该在这里的徐济的士卒,如今这被自己设计埋伏在其中的分明只有张邈和鲍信。
那么徐济又在哪里?徐济麾下的那些精锐士卒如今的目标又是哪里?
而此时鲍信方面一阵大乱,好不容易振作起来的军心士气一下子跌落下去,士兵们惊慌失措,心思不定地向四面张望,张邈和刘翊等人连连呵斥,效果均不理想,其实不要说士兵,就是张邈自己本人也是已经急得满头大汗,脸上更是没有半点人色。
张邈此时的心里唯一的指望就是当初的那位“仇家”,徐济。(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