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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大苹果     跃马大唐txt下载     跃马大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四七章 试探

    王源下令十一万大军调头而回。王源可不是怯战,他是有意为之。以神策军如今的实力,和叛军的优势兵力作战也未必便无一战之力,但王源可不想那么做,王源知道叛军一定会西进攻打陇右和蜀地,那里才是王源希望的理想战场。

    要问王源为何那么自信叛军会继续往西攻打陇右和蜀地,原因只有一个,那便是玄宗在自己手中,这便是最大的诱饵。如今的安禄山一路高歌猛进,连取洛阳长安,北方大部分地区都落入他的手中,这时候安禄山心里想的肯定是称帝登基。然而玄宗还活着,自己占领的这一片大唐西部的地方便是他心中的一根刺。安禄山必会乘胜而来,誓要将自己的兵马击败,杀了玄宗,他才好安心的登基为帝。玄宗和自己手下的这十多万兵马便是安禄山必须要来的理由。

    而一旦战场转移到了陇右和剑南之地,王源之前所做的种种准备也就派上了用场。两年时间,王源顶着很多人的咒骂强迫剑南陇右东边的各处州府加强城防,在很多人诟病他不加强西边边境的城防反倒去着力东边的城池,简直是毫无眼光的舆论压力之下,将两道靠东侧巴山秦岭之地的陇州、岐州、凤州、梁州、利州、巴州、通州、合州等十几座州府的城防加固了一层又一层,便是为了今日。

    之前率军出动的时候,王源的用意其实也并不在救援长安,一则是圣旨难以违抗,出兵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而已。二则也是担心在迎驾的路上遭遇叛军,那便不得不与敌对垒。而现在玄宗在手,王源是绝对不会蠢到这时候率大军去长安和叛军硬撼的。

    七日后,王源护送着玄宗的车驾抵达成都。自从从长安西逃以来,这一路上风雪交加刀光剑影,让玄宗都几乎忘了自己是大唐的帝王。而进入蜀地之后,自入蜀地以来,剑南陇右官员恭敬相迎,安排周到,沿途车马云集百姓夹道欢迎,让玄宗又有了身为天子的威严和荣耀。大唐虽在风雨飘摇之中,但终究自己是皇帝,终究还是有一片安身立命之处。

    圣驾来到成都,隆重程度便更不要提了。王源特意下令属下动员了全城百姓夹道相迎。蜀地各州府官员,包括河西道安西镇的官员都早在几天前便得到了消息,此刻更是云集于此。进入成都东门之后,百官跪拜,万民朝贺,场面极为宏大隆重。此情此景,让坐在马车之中穿街而过的玄宗几乎落泪了。

    自己毕竟是天子,大唐还是自己的大唐,这种失而复得的感觉甚至比当初登上帝位的感觉还要好。当然,这一切都归功于王源,正是王源守住了西北的这片地方,让自己在仓皇之中尚有喘息之地。

    “王源,朕很感谢你,蜀地被你治理的不错,这里的百姓生活安宁富足,朕感到很开心。”玄宗看着满街的笑脸,对骑马随行在车驾之旁的王源感叹道。

    王源微笑道:“成都确实是个好地方,民风淳朴,百姓纯良。这里的人口也逾百万之众,这几年臣确实下了不少的功夫,开垦屯田,兴修水利,加强同京畿之地以及南方州府的商贸交通,倒也取得了些成效。”

    玄宗呵呵笑道:“好,很好,这里乃天府之国,假以时日当不比长安城差吧。呵呵,朕觉得这里的气候比长安还暖和的多。”

    王源微笑道:“好是好,但这里是成都,而非长安。陛下别忘了,长安才是京城呢。”

    玄宗一怔,脸上微微发烧,王源隐晦的提醒确实戳到了他的心底。刚才有那么一瞬间,他确实有些想法。他在想如果叛军未能平息,那么蜀地成都未必不可以当做都城偏安于此。一个曾经雄心壮志,将开疆拓土平定四海为目标的自己,在此刻竟然会生出偏安之心,玄宗自己也觉得有些羞愧。

    “是是,再好也不是长安,朕是要回长安去的。朕只是随口一说罢了。对了,你给朕安排了什么住处?”玄宗笑道。

    “启禀陛下,城东有个散花楼,本是前朝蜀王的皇家园林之地。陛下御驾前来,臣便命人将那里收拾了一番。陛下不嫌鄙陋的话,便同后妃皇子们暂时住在散花楼中。陛下放心,臣已经安排好了,包括后续朝臣追随而来,也可在散花楼园林前方的专门地方设置供公房衙门。总之,朝廷的正常运转之事都是能保证的。”王源俯身回话。

    玄宗点头道:“你做的很好,朕这就安心了。朕本就想问这些事,来时路上,朕已经下了旨,大臣们得知朕来蜀地,他们也必蜂拥而来。大臣们到来之后,还需要你为他们安排住处,设立公房,让朝廷早些运转起来才好。这里你是主人,这些事便不得不劳你费心了。”

    王源忙道:“陛下,臣岂敢懈怠。这里我可不是主人,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里陛下才是主人。然而臣想的可不止是大批的官员前来之事,被叛军占领之地的百万百姓也在往成都而来。他们也都是追随陛下而来寻求庇佑呢。再过几日,成都城中乃至陇右剑南个州府怕是要人满为患了。这么多百姓涌入剑南,确实是件头疼的事情。臣一人之力恐难周到,所以陛下到时候还需指派官员协助臣去办才好。”

    玄宗想了想道:“确实如此,百万百姓涌来,朕确实有些担心。米粮够不够这么养活这么多人?兵马还需要粮草,又要养活几百万百姓,这事儿该怎么办?朕不能想,一想就头疼的很。”

    王源道:“陛下放心,总是不会叫百姓们饿肚子的,臣一力去办便是。”

    玄宗叹道:“哎,若没有你,朕真不知如何是好了。朕有件事要跟你商议一下。”

    “陛下请说。”

    玄宗看了王源一眼,沉声道:“如今朝中左右丞相都已经没了,朝中需要有个能稳定大局之人。在朕看来,此人非你莫属。这几天朕一直在考虑此事。待各地官员来到成都后,若再无群臣值守,恐更加的混乱不堪,你也无法调派大臣们协助你去做事。故而,朕想着任命你为我大唐相国,让你统帅群臣,稳定大局,你以为如何?”

    玄宗说着这些话,用眼角余光看着王源的反应。

    王源一愣,忙连连摆手道:“不可,陛下万万不可这么做,臣岂能任相国之职?来时路上,陛下已经下旨任命臣为平叛兵马大元帅之职,此职臣已经勉为其难,但因责无旁贷,故而未加推辞。但相国之职臣断然不可担当。臣才多大资历?焉能治国理政?相国乃百官之首,朝政之要,臣断然不能担任此职。”

    玄宗笑道:“那有什么?朕看你文武全能,不仅是将才还是相国之才。”

    王源摇头道:“陛下谬赞,臣不能答应。请陛下另择高明,寻朝臣之中稳重端和之臣任相国。臣不是矫情,臣确实无此才能。臣目前要考虑的便是御敌平叛的大计,光是此事臣便已经要全力以赴了。朝政之事一来臣无此才能,二来也没有这个精力。所谓一心不可二用,这件事陛下还是另请贤能为好。”

    玄宗皱眉道:“你当真不愿当朕的相国么?”

    王源摇头道:“谢陛下隆恩,但我确实做不了这个相国。”

    玄宗沉默片刻,微笑点头道:“罢了,既然如此,那也不强人所难。历练几年后再任相国也是件好事。便依你,从朝臣之中择贤者接任相国之职便是,朕会命他们协助你做好眼前千头万绪之事,全力支持你平叛之事。”

    王源拱手道:“多谢陛下。”

    玄宗转过眼光看着拥挤在街道两旁夹道欢迎的百姓们微笑,举手挥动示意,王源也在马背上直起身来,对着喊叫他名字的百姓挥手,两人结束了这段谈话,其实都心照不宣。这看似简单的几句对话,其实暗藏机锋。玄宗很显然是要试探王源的心思,王源心知肚明。此时的玄宗其实已经是惊弓之鸟,自己目前是他最大的依靠,但其实也是他最大的心病。他要自己任相国,便是看自己是否得寸进尺,是否有非分之想。来时路上,玄宗下旨昭告天下,召集各地散落逃难的官员士子追随他来成都,也任命了自己平叛兵马大元帅的职位。这些其实都很正常,因为平叛之责无人能承担,除了自己。

    但要自己再任相国,绝对非玄宗心中所想。大唐历朝之中,还从未有一人统帅天下兵马而且还兼着相国的职位。将大唐的军政集于一身,这是最忌讳的事情。即便是以前的历任相国之中有的也身兼节度使或者大将军之职,也有地方节度使兼着御史台政事堂或者是六部的职位,但那些都是遥领的虚职,并非真正在两处都有权力。而自己若任相国,岂非成了军政两手抓的实权人物。

    而且更重要的一点是,以自己的资历,此刻就任平叛大元帅固然是无人有话可说,但若就任相国之位显然是无法服众的,相反却给人一种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假象,会让自己成为众矢之的。以王源的聪明自然会领会到这一点。

    王源心中其实也有些恼怒。局势糜烂至此,玄宗还在想着试探城下,和臣子玩些小心思,实在非雄主所为。可见这么多年坐在帝位上的他,其实已经误入歧途,沉迷于一些没有必要的猜忌和手段之中。眼下的局势应该是上下一心共度难关才是,而玄宗却时不时的要弄些小花样出来,真叫人怀疑那个前半生的宏图大志之人,干出壮丽伟业之人和现在的他还是不是一个人了。

    不过,王源倒也并不会因此而丧气,玄宗所为反而让王源安心。对于内心之中不时萌发出的那些恶魔的种子,王源有时候还觉得有些内疚和惶恐。但若玄宗继续如此下去,王源反倒心中无疚了。

    “你便作吧,最好作的让天下人忍无可忍,到那时或许事情还好办些。”王源的心里冷笑着。

第七四八章 宝座

    洛阳皇宫之中,腹大如鼓的安禄山坐在宝座之上,下边各路将领排成两列坐在下首。洛阳的皇宫大殿也改了格局,本来是一座庄严肃穆的朝堂,自安禄山入住皇宫之后,嫌弃里边的摆设不合心意,于是大肆改装了一番。

    如今,原本铺着红绒地毯的地面被铺上了灰黄相间的毡毯,上面的毛球上沾着众人靴子上的泥浆和雪水,绒毛东倒西歪肮脏不堪。原本沿着廊柱挂着的彩色宫灯也被换成了一个个冒着黑烟烧着羊油臭味熏天的铁锅。红漆盘龙金光闪闪的立柱也被熏得黑漆漆的。

    两侧供百官站立的区域也被摆上了一个个七扭八歪的桌案,供安禄山在此摆宴吃喝。一座富丽堂皇的宫殿在安禄山的手里立刻便成了胡族的毡帐,里边乱七八糟毫无章法韵意可言。整座大殿之中弥漫着浓烈的酒气和羊肉的腥膻之味以及羊奶的酸味。但这种摆设却是安禄山最喜欢的,也最惬意的。异族就是异族,土逼就是土逼,坐上了宝座也永远没有更高的追求和格局,就像土豪们习惯于盘腿坐在炕上卷大烟抽一样。

    此刻,安禄山正笑眯眯的坐在龙椅上,面前的龙案上摆着酒盅,精美的龙案上酒水斑驳,还有安禄山用刀子刻下的划痕。

    下边的叛军众将也没个正形,他们随随便便的坐在毡毯上,拿着面前桌案上冒着热气的羊肉和酒水啃的满嘴满手都是油污。还有些将领更是一直将眼睛盯在站在安禄山身边的几名持羽扇的宫女身上。狼一般的眼睛在她们的胸口和大腿上逡巡不休。

    “哈哈哈,诸位兄弟们都辛苦了。今日大伙儿好吃好喝,一会儿还有歌舞助兴,大伙儿好好的放松放松。拿下了长安,赶跑了李隆基,都是你们的功劳。哈哈哈。”安禄山放声大笑着道。

    下边众将一片哈哈之声,有人叫道:“安帅今晚可否赏几个宫女嫔妃给兄弟们乐呵乐呵,兄弟们也想尝尝李隆基用过的女人有何不同。”

    “是啊,是啊。安帅自己一个人独享可不好,兄弟们都乐一乐才好。”更多人附和道。

    安禄山呵呵笑道:“你们这些家伙,便是喜欢尝新鲜。这一路上你们玩得女人还少么?洛阳城的大家闺秀,长安城中的贵妇名媛,还不够你们舒坦的?还要跟我抢女人么?”

    一名将领叫道:“什么叫抢安帅的女人?安帅这是那咱们兄弟见外了啊。安帅的不就是咱们的么?安帅起兵时不是说过,得了天下,大伙儿共享么?宝座你坐着,咱们只是要女人玩玩罢了。要不安帅玩女人,宝座给兄弟们坐坐如何?”

    安禄山笑眯眯的脸像是六月天的风暴来袭,一瞬间便笑容消失,阴云密布了。他缓缓站起身来,捧着肚子走到一旁,指着宝座道:“牛亭介,你要坐宝座么?好办,你来坐便是,来坐,快来!”

    啃着羊腿的牛亭介愣在那里,他忽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玩笑归玩笑,自己说的坐一坐宝座也是玩笑,但那可会被误会成另外一种意思。

    “大帅,卑职只是开个玩笑而已,那宝座卑职可不敢坐,坐了怕屁股生疮呢。”牛亭介尴尬的笑着,尴尬的开着玩笑,想缓解一下气氛。

    安禄山脸上却一丝笑意也无,皱着眉头冷声道:“你要坐,我便让你做,你现在又不坐了,可别说是我安禄山不肯让你做。不仅是你牛亭介,众兄弟有任何一人想来坐一坐这个宝座,我安禄山都会满足他。谁要来坐?”

    众将大气都不敢出,安禄山虽平日笑容可掬,和众人称兄道弟,但谁都知道安帅的手段,翻脸起来可不管你是多大的将领,不管平日兄弟叫的多么热乎。妫州太守卢庆是安禄山的好友,而且卢庆的妹子还是安禄山的妾室,算起来还是亲眷关系。但就因为醉酒后的一句玩笑话,卢庆讥笑安禄山身上有臭味,安禄山怒而拔刀砍了卢庆,回到家中还将卢庆的妹子也斩杀在房里,可见其凶狠。

    安禄山血红的眼珠子扫视全场,一个个的从将领们身上扫过,落到史思明身上道:“老史,你要坐此处么?哥哥让给你。”

    史思明忙摆手道:“安帅,我可不敢做。牛兄弟只是开个玩笑罢了,安帅不要当真。”

    安禄山不答,再问道:“高秀言,你要坐么?”

    “大帅,开什么玩笑,我可没那个胆子。”高秀言赔笑道。

    “蔡希德,你要坐?”

    “末将岂敢,大帅开玩笑了。”

    安禄山一路问下去,问了七八名领军的高级将领,所有人谁敢有半句乱说话,纷纷赔笑表示绝无此心。安禄山冷声道:“诸位兄弟,今日我可都一个个的问了,请你们来坐这个位子,你们都不肯坐,可不是我安禄山不让你们坐。将来说起来此事,可不是我安某人没有给你们机会。”

    “安帅,这是何必?那位子只有安帅能坐,我们坐了屁股都要生疮的,对不对?”史思明笑道。

    “是啊是啊,安帅请坐,我等敬安帅一杯。唯有安帅的才德和威望方可坐那个宝座。”众将忙附和道。

    “啪,啪,啪。”清脆的响声响起,牛亭介挥动巴掌开始抽打自己的脸来,打的口中嚼了一半的羊肉碎末横飞而出,溅的到处都是。

    “我该死,我昏了头了,酒喝得上头了,不该说那样的话。我等的一切都是大帅给的,我还要得寸进尺向大帅要女人说混话,我该死,求大帅责罚。”牛亭介的嘴巴里开始冒出血来。

    众人心惊肉跳的看着,但无人说一句话,连他的上司史思明都默然无语。

    安禄山冷冷的看着牛亭介,沉声道:“你真的醉了,来人,扶牛将军下去歇息。”

    几名卫士上前将牛亭介扶着下殿,牛亭介兀自打着自己的嘴巴子,口中连声告罪。所有人都知道,牛亭介怕是再也活不成了。

    待牛亭介离去之后,安禄山缓缓回身落座,森寒的双目扫视全场,开口道:“女人多得是,一会儿每人赏三名宫女,兄弟们尽情的快活便是。但在此之前,我有件事要跟兄弟们商议商议。喊你们大老远的从长安太原各地回到洛阳,既是要犒赏诸位兄弟,和你们说说话,同时也是为了这件大事。我想听听你们的意见。”

    众将忙正襟危坐,将口中的肉食咽下,将油乎乎的手在身上擦干净,一副聚精会神的样子。

    安禄山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缓缓道:“诸位兄弟,现在长安洛阳都在我们手里,大唐的都城都是我们的了。李隆基带着他的儿子和女人们跑了,大唐气数已尽。然天下不能无主,百姓们不能没有皇帝,天下人不能没有君王统领他们,如果在这么下去,我怕天下会混乱不堪的。这时候便需要安天下百姓之心,是时候有人站出来为万民做主,定江山社稷了。这便是我叫诸位回来商议的大事。”

    众将其实在回洛阳时便已经心知肚明,他们知道这次安帅想要干什么。原本还有人打算提一两句反对的意见,但今日此刻,他们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了。

    “安帅所言甚是,这个人非安帅莫属。我史思明第一个请求安帅登基为帝,这也是天下万民之所望,唯有安帅能安定天下,开朝立国,代唐而立。安帅便是上天派下来完成这件事的,是真正的天之子。”史思明起身上前沉声道。

    “对对,安帅必须要登基为帝,否则天下百姓会很失望的。天下的百姓们翘首盼着安帅登基的一天呢,我等希望安帅能顺应民心,择日登基为帝。”众将纷纷附和道。

    安禄山呵呵笑道:“我么?我真的可以么?”

    “除了安帅,天下无第二个人选。安帅请顺应民意,我等敦促安帅登基为帝。”史思明沉声道。

    “史大将军怎么还称安帅,应该称陛下才是。臣高秀言恭请陛下登基为帝。”高秀言快步上前跪地磕头,高声叫道。

    史思明气的要命,居然被高秀言这个滑头抢了第一份,这还了得?于是他也忙跪地磕头叫道:“臣史思明恭请陛下登基为帝。”

    “臣等恭请陛下登基为帝。”众将领争先恐后从案后跑出来跪地高呼,撞翻了几张桌案,打碎了几片碗碟,倾倒了几坛烈酒也顾不得了。

    安禄山赫然站起身来,看着满地跪着的将领和属下,听着他们的高呼之声,忽然放声大笑起来。笑的满身肥肉乱抖,笑的站立不住,伸手扶住了龙座的扶手,笑的涕泪横流。终于,这一天终于到了。

    “既然你们诚心诚意的恳求我,既然天下百姓的民意如此,那么我安禄山也只能授命于天,勉为其难了。我决定,择黄道吉日登……”

    安禄山的话没说完,忽听有人高声道:“安帅且慢,此事有待商榷。”

    安禄山一愣,地上跪着的众人也都愣住了,所有人的眼睛都看向说话之人。此刻他们才发现,原来也有人没有跪下,而是静静站立在一旁,那便是严庄和安庆绪。安庆绪本来是想要去跪下高呼的,但却被严庄拉住了手臂。

    “严先生,你这是何意?你是说我不能做这个皇帝么?”安禄山强压怒火,沉声问道。

    严庄缓步上前道:“安帅不做皇帝,谁能做皇帝?天下非安帅莫属。”

    安禄山皱眉道:“那你说有待商榷是何意?”

    “时机未到,此时登基有害无利,安帅切不可操之过急。”严庄道。

    “为何时机未到?”安禄山已经忍无可忍了:“你已经不是第一次阻拦我的决定了,希望你这一次能让我觉得你说的话是有道理的,否则,我绝不饶你。”

第七四九章 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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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帅莫要发怒,我只是说时机未到而已,并非阻挠安帅登基为帝,不过早几天迟几天的事儿,但当中却有着巨大的差别。安帅不为帝何人为帝?”严庄沉声道。

    安禄山面色稍霁,沉声道:“你说来听听。”

    严庄道:“眼下我大军高歌猛进连下洛阳长安,北地大片地域尽入安帅之手,此时若要登基为帝,倒也并非不可以。”

    “那你又来说什么时机未到?”安禄山怒道。

    严庄道:“安帅听属下说来。此时登基为帝固然可以,但只能算是勉强为之,弊端不少,总结起来弊端有三。其一,长安虽下,但玄宗逃往巴蜀之地,依旧好端端的活着。只要玄宗活着,天下百姓便不会完全归顺安帅,因为他们还有盼头,还希望李隆基能够打回长安,恢复大唐江山。历来前朝覆灭,新朝遗老遗少不愿屈从者多不胜数,更何况李隆基还好端端的活着。要想天下归心,就必须斩草除根,断了他们的念想,他们便只能一心一意侍奉安帅了。”

    安禄山皱眉道:“不归顺于我便砍了他们的脑袋,哪来那么多的事?”

    严庄叹道:“安帅,这不是砍头杀人的问题,这是是否名正言顺的问题。李隆基活着,安帅登基的话,在天下人口中便是谋反篡位,安帅这个皇帝便是伪帝。所谓名不正言不顺,安帅难道希望天下人说安帅这个皇帝是假的,真正的皇帝还活在巴蜀么?”

    “这……”安禄山皱眉无语。

    “此为其一,其二便是,虽然安帅据有长安洛阳等大片中原之地,但要知道,大唐之土辽阔无垠,且不说西域之地,南方州府尚未征服,他们可还是效忠李隆基的。而且南方诸道州之地乃是鱼米之地,大唐的一大半米粮财物都是南方之地供给的,安帅若不能夺取南方,怕是一大隐忧。南方人口众多,不久便会募集出大量的兵马,他们米粮充足,反倒是我们却因为没有南方州府的滋养而日渐拮据,到时候便是大麻烦了。”

    “这和我登基有什么干系?你无非是想说要攻下南方之地,我登基之后也一样可以进兵南方,这并不冲突啊。”安禄山皱眉道。

    “安帅,登基前和登基后那是大不同的,登基前安帅进军的旗号是清君侧肃奸佞。南方诸州府或许内心赞同安帅的作法,所以观望迟疑。此时安帅进军南方,或许会得到很多人的响应,不会遭遇激烈的反抗。而安帅一旦登基,那便是谋逆夺位。而李隆基未死,死忠之士便会于安帅为敌,到那时便是死战之局。当然,若安帅认为此时我们手中的兵力能够无视他们夺取南方之地,那属下便无话可说了。”

    安禄山陷入深思之中,严庄说的情形其实也是他想过的问题。夺取长安和洛阳其实只是第一步,还有大片的大唐国土需要征服。而南方诸州府富得流油,若非必须先取长安洛阳的话,他定会挥军南下夺取这些膏腴之地。然而他手中的兵力实在是不够,南方诸州虽然没有太多的兵马驻守,但要拿下那些大片的地区还是需要大量的兵力,而他并没有多少兵马。最好是让南方的州府迫于压力主动投降,那么便省的劳心劳力去兵发南方。而严庄所说的便是李隆基活着,南方州府不可能投降,自己一旦登基,他们便会开始组织兵马对自己进行反攻,到那时确实棘手的很。问题的症结其实还在第一条,李隆基没死,这是最大的烦心事。

    “还有呢?你不是说还有第三条不妥之处么?”安禄山的语气缓和了不少。

    “第三条也是最重要的一条,也是属下要着重提醒安帅的一条。现在的局势虽然于我有利,但安帅和诸位将军可莫以为高枕无忧了。北方之地尚有朔方大部分地方在李光弼郭子仪手中,他们虽然只有数万兵马,但却死守汾州,让我军难以寸进。而且就在长安西边的巴蜀之地,王源手中还有十几万大军,兵力几乎于我大军相当,这便是最大的隐忧了。卧榻之旁睡着一只猛虎,不杀了这只猛虎,如何能安心的坐天下?”

    安禄山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这正是他最担心的问题。王源手中的兵马是心腹大患,只是他有时候不愿意去想这个问题,提出来便是一桩烦心事。

    “安帅,此事登基既不能名正言顺,而且会激起南方的反弹,跟有巴蜀之地的十几万朝廷兵马虎视眈眈,这时机岂非糟糕的很。最好的解决之道便是安帅继续打着清君侧的旗号用兵,既让南方州府保持观望,又能剿灭心腹之患,到时候水到渠成,再登基为帝,是为上策。”严庄侃侃道。

    安禄山沉吟良久,看着面前的众将领道:“诸位认为严先生的话是否有理?老史,你说真心话,我不要你说假话,此事干系重大。”

    史思明道:“安帅,严先生之言确实有些道理,若能剿灭王源,杀了李隆基在登基,那便完美了。朝廷兵马现在只剩下王源的那十几万,灭了王源的兵马天下便再无能抗我大军之敌。到时候轻松收拢南方之地。当然,若安帅想现在登基也成,只是如严先生所言时机略有些瑕疵。”

    安禄山道:“你们都这么认为么?”

    有几名将领嗫嚅着没敢出声,但安庆绪却忽然站了出来道:“父帅,我愿为父帅剿灭王源的兵马,杀了李隆基,到时候让副帅安安心心的登基为帝。”

    安禄山道:“你也是赞同迟些登基?”

    安庆绪道:“儿臣觉得登基是大事,干系到万年基业,草率仓促反而不美。如今形势在握,其实……其实倒也不必急于一时。若此刻登基变数颇多,还不如待扫平障碍杀了李隆基安稳登基为好。”

    安禄山想了想不悦道:“好吧,既然你们都这么认为的话,我便推迟登基便是。”

    严庄道:“安帅,其实倒也不是推迟,登基为帝乃天大的事情,需要很多准备。譬如国号年号,譬如礼仪安排等等的事情,千头万绪,就算是现在登基,也要准备个几个月才成。正好借着剿灭王源的这段时间,好好准备一下。岂非两全其美?”

    安禄山本来着急登基,不在乎这些繁文缛节,早些过皇帝瘾为好。但现在看来,好事多磨,欲速则不达,看来只能等了。

    “罢了,你们说的都对。眼下第一要办的便是剿灭王源杀了李隆基,这两件事正好一起办了。庆绪,老史,这件事还需要你们两个去办。咱们的兵马消耗甚大,这次攻下长安需要扩军整编,我给你们三个月的时间,替我攻下巴蜀,将王源的兵马歼灭,将李隆基给我宰了。你们两个可以办到么?”安禄山道。

    “儿一定不负父帅所托。”安庆绪高声道。

    史思明迟疑道:“安帅,我看还是让我去打李光弼吧,剿灭王源的事便让小公子去便是。”

    安禄山道:“为何?”

    史思明道:“小公子可以独当一面,我便不凑热闹了。”

    安禄山迟疑片刻,立刻便明白了史思明的意思,史思明是不愿同安庆绪一起领军,因为那样他其实没什么功劳,功劳都是安庆绪的。拿下长安后安庆绪逢人便说自己领军攻下了长安,史思明当然不痛快。

    “哈哈,这样吧,王源这厮有些难缠,我看庆绪还是去打李光弼好了,如此重大的事情便交给你史叔叔便是,庆绪,你看如何?”安禄山笑道。

    安庆绪气的要命,但看到严庄微微点头,也只能压下反驳之言沉声道:“遵父帅之命。”

    安禄山笑道:“巴蜀和朔方都是我睡榻之旁的老虎,杀了这两只老虎的功劳是一样大的,看你们谁先能杀了对方那只老虎。庆绪,老史,你们可不要教我失望啊。”

    史思明笑道:“安帅,我何时教你失望过?我要亲手将唐皇的头提来见你,对了,还有你干娘,也一并带来送给你。”

    “我干娘?”安禄山楞道。

    “那个杨玉环啊,不是你的干娘么?”史思明道。

    安禄山哈哈大笑道:“是,是,是我的干娘,对,把干娘拿了送来,儿子我要吃奶。”

    众将轰然狂笑起来。

第七五零章 偏安

    数日来,王源简直忙的不可开交。安顿玄宗一行倒不是什么难事,玄宗随行的几位皇子和一堆内侍宫女内官只需往散花楼之中一丢,拨给他们钱粮之物,他们便可自己将一切打理的好好的。伺候皇帝的事情,那些人轻车熟路。但接下来的事情却让王源操碎了心。

    玄宗在随大军进蜀地的路途之中发布了告天下的诏书,宣布他将入蜀。此诏一下,那些失去了皇帝消息的散落各地彷徨不安的官员们就像断奶的孩子又找到了娘一般,蜂拥朝成都而来。在玄宗抵达成都的三日之后,这些人员便开始络绎不绝,充斥了进城的大道。

    他们当中有朝中的官员,也有老牌的贵族勋卿,更有京城中逃散的禁卫兵马以及各级小吏。陛下在哪儿,这些人便也就跟到哪儿。一时之间成都城中热闹非凡。但对王源而言,这些人的到来便意味着更多的事务。玄宗只是在散花楼一批批的接见安抚他们,剩下来的安顿之事便只能是王源来安排。偏偏这些人都是养尊处优惯了的,稍不如意还要说怪话,弄得王源满肚子的火气。跟着王源一起安排他们住处的王源手下的几名官员都气的要命,这些京城来的人都已经是丧家之犬了,来到成都还狗眼看人低言语中诸多看不起剑南官员,说出百般不是来。

    幸而王源如今地位高隆,这些人倒也不敢造次,只说几句怪话便罢,也不敢真的闹出什么事情来。倒也能逐渐的安顿下来。

    然而,王源实在不想跟这些人打交道了,他再一次跟玄宗提及要专门派人去安顿这些追随而来的官员和贵族们。于是一个必须要解决的问题提上了台面,便是要重建朝廷秩序,首先便是需要重新拜相,之后才能让朝政正常运转起来,才能让王源摆脱这种繁忙的琐事。

    在相国的人选上,玄宗在追随而来的官员之中倒是选出了几个,特意叫王源一起商榷谁更合适。王源当然不会拿主意,而是建议召集侍郎以上官员一起商榷推选,推选出来的官员再由玄宗定夺。玄宗接受了王源的提议,于是乎召集官员们进行了一次推选,最后有两人浮出了水面,一个叫韦见素,一个叫房琯。

    这韦见素王源虽不太熟悉,只知道他之前是吏部侍郎官,主持的是考选之事。但王源私下里做了些调查,此人名声不错,主持考选之事公正公允从不枉私,为人却也谦和的很。这时候的纷乱局面,需要这么个人出来主持,既能公允办事,又能谦和服众,应该是个不错的人选。那个叫房琯的名声也不恶,虽然之前是御史中丞兼户部侍郎,但这个人倒是有些胆色。据说他曾公然违背朝廷命令开仓放粮救济百姓,差点因此被李林甫砍了脑袋。

    虽然相国的人选极为重要,需要仔细的考量,但形势已经不容再拖沓下去,于是乎玄宗拍板,拜韦见素为兵部尚书,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加集贤院学士衔,实际上便是大唐的左相。房琯则吏部尚书、同平章事,加金紫光禄大夫,拜为右相国。其实按照王源的想法,无论资历和能力,似乎韦见素更应该担任相国之职,但不知为何玄宗将两个人选的职位掉了个个,王源虽有些意外,但倒也不太想去管这件事。

    左右相国一旦任命,朝中顿时便有了骨架,于是乎政事堂六部之事便得以进行下去,而王源便也终于可以抽身而退,他有更为棘手的事情要处理,实在没时间耗在这些事务上。

    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便是,除了官员贵族们抵达蜀地之外,数量庞大超过百万之众的难民大军也陆续抵达陇右和剑南境内。对王源来说,这才是真正的难题。这么多难民的涌入可不是件小事,这些饥寒交迫的百姓一旦处置不好,便会酿成大祸。人要是饿极了冷很了没活路了,什么事情都能干的出来。这些难民就像是过境的蝗虫一般,走到哪里那里便被洗劫一空,树皮草根都一扫而空。所以,这百万难民潮若是处置不好的话,将士一场灾难。

    王源召集手下人等商议对策,问题集中几条,一是难民的救济问题,百万难民几乎都是一无所有,吃喝穿将是一个大难题。虽然王源的成都府的几十座大粮仓中囤积有大量的粮食物资,但王源不可能将这些物资尽数让这百万张嘴尽数消耗掉。救济之外,还要这些难民有生计才可以。

    想来想去,王源等人一时也想不出好的办法来,只能暂且开仓救济他们,先稳住他们的心再说,慢慢的再想办法。王源想着,只要熬过了这个冬天,或许可以鼓励他们开荒屯田自给自足,但起码这几个月是要耗费大量的物资给他们了。好在储备足够充分,二十座超级物资仓库中囤积着足够可食一年的粮食和大量物资。

    第二个问题便是安置问题,这些百姓都是难民,来到蜀地和陇右之后总不能完全靠救济,须得有生活的来源才可。一旦游手好闲,必生事端。而王源能想到的办法便是,借着兵力即将大扩充之际,从难民之中招募大量兵士,以一家一户为单位,一名士兵的兵饷养一家人,招募十万士兵,便可安定十万户家庭。当然这也非长久之计,毕竟朝廷现在什么都没有,所有的这些兵饷钱粮都只能靠自己供给。但目前来看,这是个既能解决兵源问题,又能让百姓们得到安置的办法。

    第三个问题便是治安问题,据禀报,难民潮都向着成都府而来,在他们看来皇帝在那里就应该去何处才安心。但王源可不能让他们这么干。成都如今的地位便等同于都城,这些难民一窝蜂的涌来会带来大量的治安问题,没等安置好怕是已经一塌糊涂了。这个问题的解决办法便是强制分流。王源下令各州县官员和个州县驻军在大陆上设卡拦截络绎而来的难民,将他们以家庭为单位编队造册入籍,带回各地州府安置。这样分摊下来,事情会好办的多,也容易的多。

    除此之外,还有种种的问题需要解决,王源为此伤透了脑筋,操碎了心。

    为了忙活这些事情,王源每日清晨便要出门,晚上半夜才能回府,有时候刚刚睡下,却又被叫起身去处理事务,当真是身如转蓬无一时之息。短短十几天时间,王源明显的消瘦了不少,这让半夜里才见到的王源的妻妾们心疼不已。但她们其实也没什么办法,唯一能做的便是等到王源半夜回府,陪他说几句话,替他按摩按摩疲倦的身子,或者做些补物给他补补身子。然而王源往往说着话或者泡着澡的时候便疲倦的沉沉睡去,让妻妾们既无语又心疼。各自唉声叹气。

    “这么劳累的话,身子如何吃得消?我倒是希望陛下早些离开成都为好,来到这里把二郎累成了这副模样,天天捉急上火的。”

    李欣儿这话虽然有些大逆不道,但却代表了王家妻妾的心声。在她们眼中,王源可比那个逃难到成都带来众多烦心事的陛下要重要的多。特别是当他们知道陛下为了自保竟然赐死贵妃之事后,更是对这个负心的陛下毫无好感了。

    但好在,在任命了左右相国之后,朝廷各部门也开始重新运转。安置难民的计划也开始实施之后,王源终于能够喘一口气。当纷乱渐渐变为秩序,当一切都有规可循时,事情也就好办的多了。虽然王源依旧不得闲,毕竟作为剑南陇右道的主人,很多事情都需要协调参与,但和数日前相比简直轻松了太多。

    二月末,王源终于可以偷出空闲来去见一些自己早就想见的人。首先要去拜访的便是高仙芝。高仙芝已经来成都半月有余,但王源和高仙芝其实只匆匆见了两面,也没有时间深谈。前几日玄宗召见了高仙芝,对高仙芝极力宽慰,希望高仙芝能重新出山领军,但却被高仙芝以身子不适为由拒绝了。王源觉得自己需要和高仙芝好好的谈一谈,他需要说服高仙芝出山来帮助自己。另外也应该去拜访高仙芝了,否则便太失礼了。

    高仙芝来到成都后,高墨颜在黄三的帮助下在城西的一处僻静之所买了一所大宅子安顿了她的阿兄一家几十口。高墨颜也因为并未和王源成亲,便也搬去和阿兄全家在一起居住,虽然来过几回,但和王源一次也没见着,王源也想去瞧瞧她。

    城西一处叫做锣鼓巷的僻静街巷里,高仙芝的新家便安顿在这里。王源骑着马带着几名亲随来到这里的时候,高仙芝已经在门前负手等待了。高墨颜也提着裙琚站在门槛上朝巷子口张望着,直到看到王源骑马的身影,大长腿姑娘终于舒展了秀眉,高兴的挥起手来。

第七五一章 高府

    王源下了马,高仙芝微笑上前行礼,平淡的神色中掩饰不住高兴的眼神。

    “贤弟很准时,说了巳时到,刚刚敲了锣你便到了,守时守信,贤者之风。”高仙芝呵呵笑道。

    王源二话不说,上前便是一个标准的熊抱,高仙芝显然还不适应王源这种和他特有的打招呼的方式,身子僵硬无比。

    “兄长,我可早就想来见你了,只是你知道,琐事缠身没有半刻余暇,我真是烦的要命。兄长来成都之后,本该早些来探望,却教兄长去看了我两次,我却一次没登门,这可太失礼了。兄长可莫要见怪。”

    高仙芝呵呵笑道:“我怎会怪你,我知道你忙的不可开交,故而都没去多打搅你。陛下来成都,诸般事务千头万绪,为兄想象的到。我是一点都不怪你,但有的人倒是一天到晚嘴上挂着你的名字,愤愤不平,想的心焦。”

    高仙芝说着话,眼睛朝一旁笑颜如花的高墨颜瞟了一眼。王源哈哈大笑。谁说高仙芝古板,开起自己妹妹的玩笑来却是一点也不古板。

    高墨颜红脸跺脚道:“阿兄你说什么呢?谁成天牵挂他了?他爱来不来,我可不稀罕。”

    “那么又是谁得知今日王源要来,半夜三更便起来了,对着镜子装扮了几个时辰,衣服换了一件又一件,跑去要你嫂子参考那一件好看?又是在门口站了一个多时辰的等着?”高仙芝笑着揶揄道。

    高墨颜跺脚大羞,娇嗔不已。王源这才注意到高墨颜确实精心的打扮了自己。云鬓低垂一丝不苟,眉心也罕见的贴着粉色花钿,脸上也淡淡的擦着些胭脂水粉。身上穿着的也是一件全新的墨绿色的锦袍,肩上搭着黄色披肩。高挑的身材配上这身素雅的装扮满满的知性气质。又听说她因为自己要来,半夜里起来捯饬打扮自己,显然是因为太在乎自己的缘故,心里很是感动。

    “墨颜今天很美!”王源点头赞道。

    虽然这种赞美稍显直接,但只这一句话,高墨颜便觉得这几个时辰的折腾和翘首等待都值了。爱郎已经不像以前那般对自己严厉而且视而不见,现在从他的眼神中已经能感受到暖暖的爱意了。高墨颜高兴的差点掉泪。

    “进屋进屋,外边还有些风冷。墨颜准备了好茶,咱们进去说话。”高仙芝笑道。

    高仙芝引路,王源跟在后面进了院门。高墨颜默默的跟在身后,王源伸手拉住她冰冷的手轻轻捏了捏,高墨颜脸上绯红,飞了王源一眼,却伸手挽住了王源的臂弯,直到进了院子有仆役上前来才松开。

    这处宅子虽然是老宅,但却古色古香,院子里收拾的洁净的很,地面上的残雪都被扫尽堆在院角的花坛旁。几棵大树矗立在院子里,虽然枝桠光秃秃的,但却高大雄伟,很是气派。树杈上几只花喜鹊喳喳的叫着,跳来跳去的啄食树梢上挂着的去年秋天留下的果实。整座院子给人以雅静安详的感觉。

    行到正厅门口,一名美妇人从厅中风风火火的出来,笑颜如花的叫道:“哎呀,姑爷可到了,怪倒是喜鹊闹得厉害,原来是知道姑爷来了。”

    高仙芝皱眉道:“胡说什么话,什么姑爷姑爷的?这是王元帅,不许胡言乱语。”

    那妇人嗔道:“老爷,就算是元帅,官大到天上去,还不是咱们高家的女婿么?事儿都定了,不过没行礼罢了,你又何必来呵斥我。七妹,你说是么?你阿兄就是喜欢训斥人。”

    高墨颜娇嗔道:“嫂子,莫乱说话好么?”

    那妇人笑道:“罢了罢了,瞧你害羞的样儿,嫂子不说了。”

    高仙芝苦笑看着王源道:“瞧瞧,哎,我也是家教不严,这是贱内陈氏,小户人家出身,礼数不周到,兄弟莫怪。”

    王源忙上前恭敬行礼道:“原来是嫂夫人,王源有礼了。”

    陈氏笑着还礼道:“叔叔有礼了。瞧你义兄把我损的,我说的话难道不对么?”

    王源笑道:“嫂夫人说的没错,我确实是高家的姑爷。若不是这段时间太忙,我都已经娶了墨颜回家了。”

    美妇人陈氏摊手笑道:“瞧瞧,还说人家乱说话,叔叔都说我说的对,还是叔叔明理。快请快请,站在外边说话算是怎么回事儿?”

    陈氏麻利的转身往厅里走,口中叫道:“上茶上茶,咱家姑爷来了,都愣着作甚?”

    高仙芝看着王源苦笑道:“兄弟莫怪,我这个夫人呐!哎!”

    王源心中暗笑,高傲沉默自视甚高的高仙芝恐怕被自己这位夫人弄得一点脾气都没有。这位夫人平日恐怕没少让高仙芝郁闷,但这便是姻缘的奇妙之处,没有这位热闹的夫人,高家怕也是死气沉沉毫无生气了。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性格互补?

    众人进了正厅之中,七八名美丽女子齐齐起身迎接,高仙芝一一介绍,原来都是高仙芝的妾室。王源暗自佩服高仙芝会享受,这些妻妾个个美貌如花举止得体,比之自己的妻妾们似乎也并不逊色多少。王源也见到了哪位传说中的西域小国的公主。高鼻梁蓝眼睛一头小卷发,倒也生的美貌可爱。

    王源当然也不会空手而来,带了些贵重的首饰物品之类的送上,虽然高仙芝竭力推辞,但陈氏却一边口中说着‘破费破费’一边笑盈盈的尽数收下。高仙芝除了大翻白眼之外也毫无办法。待得妇人们退下之后,高仙芝叹道:“贤弟,你这是何必?带了这些贵重礼物来,这算什么?”

    王源笑道:“怎么着也是第一次上门,怎能不带些见面礼。嫂夫人们和侄儿都是初次见面,焉能不有所表示。我知道兄长固守节操,但这是兄弟亲戚之间的来往,只是私人之交又不涉及其他。”

    高仙芝笑道:“罢了,说不过你。落座吃茶吧。”

    高墨颜替两人斟了热茶,托了香腮坐在一旁,乌溜溜的大眼睛在王源脸上转,并没有离开的意思。高仙芝也仿佛习惯了见客时这位小七妹在场,倒也并不在意。王源当然更不会在意了。

    喝了口茶水后,王源挑指赞道:“果然好茶,墨颜果然知道我喜欢庐山云雾茶,香的很。”

    高墨颜展颜嫣然,心中欢喜。

    王源放下茶盅,转头看着高仙芝进入正题:“兄长现在是要做隐士么?外边所有人都忙的团团转,兄长却在这里享清闲。听说前几日陛下召见了兄长,欲要兄长出山领军,兄长却拒绝了,不知兄长心中怎么想的。”

    高仙芝微笑道:“贤弟不是来聊家常的么?我还以为贤弟是来求亲要商议和墨颜的婚事的呢。”

    王源笑道:“那也是我来的目的之一,不过这件事没什么可商议的,总之有多隆重我便办的多隆重便是,绝不亏待了墨颜便是。但兄长难道当真忍心看着眼前的糜烂之局不管么?朝廷现在正是用人之际,我便是来请兄长出山的。”

    高仙芝笑道:“朝中有你领军便可,你的能力不在我之下,我又何必再去领军?”

    王源摇头道:“兄长是因为我才不出山的么?”

    高仙芝沉吟片刻低声道:“不瞒你说,我现在对陛下的话一点也不相信。封常清死后我便决意再不出山了。更何况陛下那日的召见其实带着目的性,我甚是不喜。”

    王源皱眉道:“哦?那日我不在成都,去了阆州协调难民安置之事,不知具体情形,但不知陛下是怎么跟你说的。”

    高仙芝想了想道:“贤弟,我知道你一心为大唐着想,但你也要想想自己的处境。”

    王源皱眉道:“兄长想说什么?”

    高仙芝道:“贤弟如今是我大唐兵马大元帅,手握雄兵十几万,名义上大唐的所有兵马都归于贤弟调派,贤弟认为这是件好事还是坏事?”

    王源道:“兄长的意思是,我手握重兵,也许会遭人猜忌是么?”

    高仙芝道:“有了安禄山的例子,你认为陛下现在还会对手握重兵之人会放心么?陛下现在不得不倚仗于你领军平叛,但一旦叛乱平息之后会发生什么你可明白?”

    “我却没想那么多,难道陛下在你面前说了什么?”王源皱眉道。

    “陛下岂会亲口说些什么。陛下只是要我出山,并许诺说,将来让我领军守东北边境,而你守西北边境,说什么大唐双壁一东一西可保大唐社稷稳固无虞。”高仙芝微笑道。

    王源皱眉道:“这话说的没错啊,我觉得将来若能如此,倒也是个合理的设想。以兄长之能,接任范阳平卢河东三道,守住大唐东北边境,怕是没人比兄长更适合的了。”

    高仙芝静静看着王源道:“贤弟啊,你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陛下这话可不是字面上的意思。你知道之前为何东有安禄山西有王忠嗣么?王忠嗣和安禄山为何争斗不休么?那其实都是陛下的小心思。陛下故意这么安排便是要以西北军牵制东北军,以东北军牵制西北军。后来王忠嗣倒了,安禄山立刻便反了,便是因为没有王忠嗣的牵制。倘若王忠嗣依旧统帅河西陇右朔方三道数十万兵马,安禄山还敢这么快便造反么?现在陛下要我们东西领军,这便是要你我互相牵制,你不明白么?”

    王源皱眉沉默不语。他怎么会不明白,只是不想说出来罢了。高仙芝倒是坦白的多,直接便说出口了。

    “平叛之后我便辞了军职便是,绝不会让陛下不放心,也更不会同你争斗。”王源沉声道。

    “贤弟,你我之间不必说这些话,你辛辛苦苦打拼到今日,我岂能让你因我而放弃这一切?再说那样对你也是不公平的。我的意思是,我对陛下这些举动甚是寒心,故而我不愿出山,还是享享清闲为好。”高仙芝道。

    “可是这不是兄长你平日所为,你对大唐之忠心天下无人能比。再说如今的局势,你若能出山于我共同领军平叛,则叛军必灭。”王源道。

    “我何尝不想,可惜陛下要我出山不是要我领军平叛,而是……而是要我……重组北衙禁军,封我为神武大将军,要我收拾安西河西旧部,招募新兵,重组龙武神武羽林三禁军入驻成都府作为他的贴身禁卫军。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第七五二章 责任

    (九九重阳日,诸君可登高望远,思念故人了么?)

    王源悚然心惊,他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玄宗此举很明显是对自己的不信任了。北衙禁军分龙武神武羽林神策四军,而自己的兵马早就被玄宗封为神策军,便是已经拥有了禁军的身份。玄宗现在又要重建其他三禁军便是对自己的神策军不放心的缘故。目前蜀地陇右都是自己的神策军,玄宗这么做便是要单独建立禁军保护自己,显然是对自己有所防范之意。而高仙芝确实是唯一能够和自己对抗的将领,玄宗要他出山组建北衙三禁军,其心昭然。

    “贤弟,我对大唐之忠心可鉴日月,但我从不认为愚忠便是忠诚。陛下的举动让我觉得心寒。局势糜烂至此,陛下不思上下齐心平叛,反倒心里想着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我决不能接受。恕我说句不忠之言,经历了这么多事情,陛下不但未能反省,反而疑心更重,这岂是圣君所为?所以我拒绝了他,我看得出来,陛下是很恼怒的,他要我将觐见所说的内容严守不言,这更是证明了陛下心中的小心思。我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将此事告知于你,免得你蒙在鼓里。大唐之中,唯有你我想得,我不能看着你蒙在鼓里却不提醒。即便是不忠之罪,我也认了。”高仙芝沉声道。

    王源眉头拧成一个疙瘩,果如高仙芝所言,那么玄宗其实现在猜忌心理极为严重。当然,安禄山的背叛让玄宗如惊弓之鸟。心里有些想法也属正常。但想是一回事,做又是另一回事,召高仙芝去重组禁军便是他的实际行动,这可不是仅仅在脑子里有想法而已。难怪自己在成都时他不召见高仙芝,偏偏等自己离开成都的那天召见高仙芝,原来便是要做这样的事情。事后却欲盖弥彰告诉自己高仙芝已经不愿为朝廷效力,说什么大难临头之际可鉴真心,什么只有自己才是真正对他忠心的臣子云云这样的话来迷惑自己,足见其防备之心。

    “更可气的是,那日召见是,我问陛下潼关之事,封常清之死那件事,陛下竟然说封常清之死乃咎由自取,十万大军守不住洛阳便是死罪,你说这话谁能听的下去?当真七煞我也。”高仙芝越说越气,猛地将手中茶盅拂开,茶盅落地哗啦啦摔得粉碎,吓得一旁的高墨颜一个激灵。她还从未见过阿兄发这么大的火气。

    王源忙示意高墨颜清扫茶盅茶水,低声劝慰道:“兄长莫要恼怒,没想到陛下竟然有这样的想法,当真……当真教人无言以对。不过兄长为了这些事便不出山,在我看来既是埋没了自己,也是有些意气用事。”

    “我怎地是意气用事?洛阳长安才失了几日?马嵬坡上的变故才过去几天?这才安稳了几日?他不思励精图治不去反省己身,反倒还是老样子,岂非教人寒心又冷心?你我一心为大唐,戎马倥偬生死不惜为的是什么?却要继续受这样的猜忌?你可以大肚能容,我却不能释怀”高仙芝怒声道。

    “阿兄,好好说话不好么?这是王源,又非陛下在你面前,你心中有气也不能冲着他撒啊。”高墨颜柔声提醒道。

    高仙芝俊脸发红,冲着她道:“去去,回后宅去,这等事你少插话。”

    高墨颜哼了一声一跺脚,掀帘走了。

    屋内静了片刻,王源待高仙芝平静了一会,微笑开口道:“兄长,你的心情我很理解,然而我的看法于你不同。在我看来,眼下最重要的是平息叛乱,还天下太平。安禄山的叛军横行无忌抢劫杀戮无所不为,百姓们处于水深火热之中,这等时候我个人认为应该摒弃一切想法,平息叛乱才是。我还是希望兄长能考虑出山,解百姓倒悬之苦。此事不为他人,也是男儿生于当世的责任。你我皆有此能力,有能力而不作为叫百姓何所依?若你我是逃难的流民,此刻怕是也希望有人不计较得失站起来撑住这片塌下的青天吧。我等行事不必为某一人认可而喜,也不必为某一人的责难而忧,千载而下,功过是非都在史书上写着,自有公论,却又何必计较一人的眼光?但求有所作为,不负此生罢了。”

    高仙芝诧异的看着王源,半晌后嘴角现出笑意来道:“我果然没有看错你,贤弟你果真是大英雄,此刻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叫我心存惭愧。陛下对你有所猜忌,你还能不计较此事想着百姓苍生,这不是大英雄是什么?我高仙芝自愧不如。”

    王源摇头道:“我不是不计较,我心里也很难受,但我绝不会因为难受便不作为,这便是我处世之道。眼前之事对我而言唯一一件大事便是平叛安民,至于后面的事情后面再说,我也想不了那么多。陛下那里起码他是表态支持我的,只要他不在背后掣肘,我便不会计较他。安禄山的背叛陛下或许心理上有些阴影,但这一切都需要我们以行动来证明,但求无愧于心而已。陛下其实也挺可怜的,他如今是孤家寡人一个,对人有防备之心也无可厚非。贵妃是他亲手下旨赐死的,此事让他耿耿于怀夜不能寐,他担心外界对他的言论,每日过得也很艰辛,所以该原谅便原谅,毕竟他是天子,他有他的尊严。”

    高仙芝沉默片刻道:“我承认我心胸不如你。但我还是不想出山。”

    王源道:“若是我恳求你助我呢?你知道安禄山的叛军已经大批集结即将发动进攻了么?此事我多么希望兄长你能和我并肩战斗。”

    高仙芝道:“我助你自然无妨,但陛下未必肯答应。他只是希望我重组禁军,而不是看见你我联手。”

    王源笑道:“那是他的事,我为了平叛可顾不得他的感受,他答应了军中之事不干涉我。我会去见他,请他下旨任命兄长为副元帅,你我共同领军御敌。他一定会答应的,因为他不能不答应,叛军少则一月多则两月必会进攻,他不会不知道何事为重。难道他希望再从成都逃往他处么?。”

    高仙芝沉默半晌,缓缓道:“既然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我也不能太过矫情。但我出山可以,只可同你共同领军,协助你平叛。我绝不会去重组禁军。另外,你去同陛下说,封常清必须平反,否则我对不起他的家人。封常清的妻儿老小都盼着平反的那一日,我若独享富贵,以后如何见他的家人,死了也见不得封常清将军。”

    王源点头道:“这件事义不容辞,我一定办成此事。兄长重情重义,能为天下百姓着想,王源替百姓们谢谢兄长,轻受我一拜。”

    王源起身站起,撩起袍子便要跪拜,高仙芝忙伸手扶住叫道:“兄弟更加叫我惭愧了,兄弟是大胸怀之人,今日我受教了。以前有人说谁胸怀天下,我却不信,今日群殴却是信了。可惜很多人不懂你,但是我懂。”

    王源哈哈笑道:“要那么多人懂我作甚?人生得一知己足矣。”

    高仙芝呵呵而笑道:“是啊,要那么多人懂干嘛?我自诩洒脱,但还是没有兄弟洒脱啊。”

    ……

    中午,高仙芝留王源在府中喝酒,高仙芝的夫人也出来陪着,席间谈及高墨颜的婚事,高夫人希望王源能尽快的办了婚事为好。

    王源知道这也是高仙芝的心愿,自己其实也希望在这难得的空隙时间办了这件事,于是商谈敲定了三月十八黄道吉日将高墨颜迎娶进门。

    根据军情禀报,长安的叛军正在大肆的拉丁入伍扩充兵马,王源知道留给自己的空闲时间不多,最多三月底便要领军打仗,所以虽然时间上略显仓促,却也只能如此。

    此事敲定,高墨颜既开心又羞涩,商谈此事时她躲在内宅不出来,但当王源告辞离开的时候,她却又忍不住出来见王源。王源离开时,高墨颜低声在他耳边道:“我在家等着你的花轿上门,这几日我便不去你府中了,免得……免得人笑话。”

    王源哈哈大笑,心中却也甜蜜无比。被人爱是件幸福的事情,在这里王源得到了太多,他对此很是满足。不过又一位美人儿成为自己的妻妾,家中后宅庭院都几乎不够住了,看来需要扩建一下宅院才行。

    想到身边的女人们,王源想起了已经来成都多日的秦国夫人。这段时间王源太忙,也没去见她,只是命柳钧安顿了秦国夫人和杨玉环姐妹二人在浣花溪畔的一座草庐里住着,看来该去瞧瞧她如何了。见了面怕是不免要受秦国夫人一番嗔怪了。还有哪位贵妃娘娘,经历了马嵬坡之后也不知她现在如何,自己也该去关心关心这位曾经的贵妃娘娘了。

第七五三章 和善

    (谢:剑山青枝莲兄弟的打赏,谢:唐亮亮、acxld、对你有想法、楼高没有水等兄弟的票。)

    次日上午,王源去散花楼见驾,玄宗在书房召见了王源。见到王源,玄宗的脸上满是笑意,气色也恢复了不少,前段时间灰白的面色也现出了红润之色。

    “看陛下面色红润,气色好多了,看来臣的担心是多余的,臣还担心陛下不服蜀地的水土呢。”落座后王源笑道。

    玄宗笑道:“蜀地乃人杰地灵之处,朕在这里倒也习惯。眼下朝廷各衙的运转趋于稳定,朕也安下心来。都是你照应得当,朕还要多谢你呢。”

    王源道:“此乃臣之本分,陛下老是说客气话便让臣难以自处了。陛下安好,臣便放下了心思。韦房两位相国也是治国之才,各衙门运转如意,人员事务都有安排,确实省了不少心。比之刚来成都的乱糟糟一团可要好太多了。臣这两日稍微歇息两天,便要去率军去迎击叛军了。得到的情报显示,叛军在长安正在大肆招募兵马,看来不日便要进攻巴蜀和陇右了。”

    玄宗笑容收敛,脸上愁容显现,虽然心逐渐定下来,但现实的危险还在,一听到叛军即将发动攻击,玄宗还是心头余悸。他可不想再被撵着跑,巴蜀要是都待不住,那还往哪里跑?难不成跑到南诏或者吐蕃去不成?

    “这个……王源,你对迎击叛军的进攻可有信心么?人员兵马钱粮等事务可有什么困难?虽然朕知道问了也是白问,朕完全帮不上你任何的忙,但朕还是想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陛下放心,臣还是有信心的。我已经下令开始招募难民中的壮丁入伍,虽然一时没法派上大用场,但训练数月足以弥补损耗之兵。至于钱粮问题,目前尚能应付,但毕竟现在朝廷没有任何的财税支援,恐难长久。这件事还请陛下和两位相国以及各部的尚书大臣们商议一下如何解决这个问题。蜀地和陇右两道现在聚集了数百万之众,靠着原本的一点点储备,迟早会坐吃山空的。”

    玄宗点头道:“你说的很是,朕已经考虑着下诏命南方诸道立即调运粮草钱物送达蜀地救急。只是道路通行不畅,恐要从南诏国周转而至。朕担心的是南诏国此刻是否会反目,粮食物资经过他们的地方会不会受蛮族劫掠。”

    王源道:“这一点陛下放心,南诏国的事情臣敢打包票,阁罗凤还不至于如此。陛下能提前想到这一点,让臣心中甚是高兴。若南方州府的钱粮得以送达,臣便可招募更多的兵马来投入平叛之战中了。那么钱粮其实也不成为大问题,臣现在最焦虑的事只有一件了。”

    玄宗道:“那一件?”

    王源道:“兵再多也无用,能独当一面的帅才太少。原剑南军倒是有十几名将领,但都非帅才。臣为此忧心不已。”

    玄宗道:“你为帅统率他们还不够么?”

    王源道:“陛下,我一人分身乏术,平叛之战迟早是多线作战,若无独当一面之将,局势难免艰难。譬如马上叛军来袭,若是叛军兵分两路,一路攻陇右一路攻剑南,臣或可坐镇一路,另一路谁可坐镇?我手下的将领之中我却想不出谁可让我十足的放心让他们抵挡一路。本来李宓和宋建功可以为其一,但李宓年老,宋建功过于优柔寡断,臣认为他们都不是最佳的人选。”

    玄宗皱眉道:“那怎么办?这确实是个难题。”

    王源道:“臣想着还是要请高仙芝出山,高仙芝乃不世之帅才,不用他实在暴殄天物。有他在,和臣共同率兵平叛,臣便无他顾之忧。”

    玄宗咂嘴道:“朕知道,但高仙芝说他身子有病不能领兵,朕都亲自召见了他,但也不能逼迫他从命吧。”

    王源道:“我想高大帅恐怕还是心病,陛下应该再安抚安抚他。”

    玄宗道:“朕也知道他是推脱之词,但他既不愿出山,朕总不能跪着求他吧。朕知道,现在很多人都对朕有看法,不愿为朕效力了,朕也不求着他们。强扭的瓜不甜,便有天纵之才,不愿为朕效力,朕也不会去求他们。”

    王源笑道:“陛下不要说气话,所谓心病还要心药医。我觉得高仙芝大帅的心病便在于潼关之中封常清被杀,他被贬斥之事。陛下应该下旨给封常清平反,追授官职。臣再去他家中劝说一番,我想高仙芝还是会念及皇恩浩荡出山统军平叛的。陛下也不要太爱惜面子了,为了平叛大事,委屈一下又如何?平息叛乱夺回长安洛阳才是大事。据臣看,高仙芝还是识大体之人,不至于太倔强。他之所以如此,无非也是争个面子罢了。”

    玄宗沉吟半晌道:“给封常清平反倒不是难事,但朕其实担心的是,高仙芝恐是不肯在你之下。若是因为如此,朕想着干脆这样,让他收拾安西河西旧部,在招募一些兵马让他统帅,随便封他个大将军的职位,这样也不至于让他于你相争。”

    王源甚是无语,玄宗当真是无时无刻不想搞点事出来,他这么说既是让自己觉得他是完全宠信自己的,又巧妙的无中生有的让自己和高仙芝之间弄出些矛盾来,而且这么做其实便是变相的让高仙芝重新拉起一只不属于自己统帅的兵马,将来好作为他的依靠,可谓煞费苦心。

    “陛下多虑了,若高仙芝要当兵马大元帅,臣让给他便是,只要能平叛,臣绝对不会有意见。”

    “不不不,朕心目中的大元帅只有你胜任,朕谁也不会给。若非是你在马嵬坡救驾,朕现在还不知是和情形。”玄宗连声道。

    “陛下,不瞒陛下说,我昨日刚去他府上和他长谈了一番,高仙芝并无此意。我之所以说他有心病,便是从他的话语之中判断而知。否则臣也不贸然再提此事。臣实在不想让如此帅才赋闲于家中,何况他还是有心效力的。”

    玄宗脸上微微变色,沉声问道:“你和他谈过了?他和你说了什么?”

    王源知道玄宗是担心高仙芝将那日召见时对他说的那些话都告诉了自己,于是微笑道:“他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有些怨言罢了。臣毕竟跟他有过交往,三言两语之间便知道他对封常清之死耿耿于怀。这便是他拒绝陛下的原因,可能是陛下并未下诏给封常清平反正名的缘故。”

    玄宗兀自不放心,试探问道:“他有没有提朕召见他时所说的话?”

    王源摇头道:“臣没问,他也没说。臣岂敢去询问陛下和他之间的言语,臣又不是不懂朝廷规矩。况且那日的召见之事,陛下事后都跟臣说了,臣又何必问他。”

    玄宗暗嘘一口气,笑道:“是啊,朕是想知道他是不是对朕有不满之意。封常清的事朕当日确实没有提及,其实朕早就想给封常清平反昭雪。若他因为此事有心病的话,朕立刻下旨给他平反便是。”

    王源笑道:“陛下圣明,原来陛下早就有了这打算,那便好办了。圣旨一下,我想高仙芝必会欣然就任了。”

    玄宗想了想道:“他真的只愿意为你之副?不愿意重新组建一军么?要不你再去问问?你莫误会,朕的意思是说,高仙芝为人高傲,我怕他为你之副心有不甘,不听你的号令。那岂非是让你难堪?”

    王源心中大骂,口中却道:“这样,陛下既然有此担忧,臣便再去跟他挑明便是。臣便跟他说,要么听我差遣,要么重组一军他自己统领,看他如何选择。”

    玄宗眉开眼笑道:“对对,你问个清楚为好,免得到时候心生间隙。哎,王源,你说朕这个皇帝当的难不难,成天担心这个担心那个,臣子的心情要照应到,还要一碗水端平。又担心处事不公,当真是如履薄冰呢。”

    王源笑道:“是啊,陛下确实挺难的,臣等也无法为陛下分忧,甚是惭愧。”

    玄宗呵呵而笑,王源也微笑不语。正事谈罢,王源也不愿久留,便要告退。临出门时玄宗忽然叫住了王源问道:“王源,秦国夫人现在居住在何处你可知晓?”

    王源愣了愣道:“陛下,臣还真不知道秦国夫人的落脚之处。那日柳钧护送她来成都,安顿在何处,柳钧并未告知臣。”

    玄宗笑道:“你和她不是……呵呵,你们之间不是关系亲密么?怎么连你也不知道么?”

    王源正色道:“陛下,莫听外边闲言碎语,我和秦国夫人之间可没什么。此事柳钧当知,我问了柳钧他不肯说,想必秦国夫人不愿他人知晓,我再问也是无趣。陛下若想知道的话,不如亲自宣柳钧来问便是。”

    玄宗想了想道:“罢了,不问也罢。八姨想必是恼了朕了,不愿和朕再见面。朕即便知道了她的住处,宣她来见她也未必肯见朕。哎,她定然恨死朕了,朕下旨杀了贵妃啊。这是朕的错啊。”

    提及杨贵妃,玄宗满脸羞愧,神色黯淡了下来。

    王源轻声道:“陛下莫要多想了,大事要紧,那些事便忘了吧。秦国夫人不愿来见也罢,免得见了她勾起了陛下的伤感。陛下还是淡忘此事吧,那件事是太子和陈玄礼他们的罪过,陛下不用自责。”

    玄宗长叹一声,沉默不语。王源躬身退出书房,回头看去,玄宗入泥塑木雕一般呆呆的坐着,显然又陷入了马嵬坡的那场变故之中了。

第七五四章 秘居

    数日后,朝廷下达圣旨昭告天下,为封常清平反。圣旨肯定了封常清守洛阳是做出的功绩,并承认朝廷关于潼关之战的策略是错误的。当然玄宗是不肯罪己的,杀封常清贬高仙芝的责任尽数被归咎于已经死去的杨国忠身上。当然作为监门将军的边令诚也不得不跟着背锅,以政事堂调查结果表明,边令诚是因为曾经和封常清有过节,索贿不成故而恼羞成怒,所以上奏朝廷诬告陷害蒙蔽圣听云云。总而言之,这一切都不是玄宗的错。

    虽然人人心中都有一杆秤,都知道玄宗是最后的拍板之人,但没人在此时在这件事上较劲。了解玄宗的人都知道,玄宗能够下这样的旨意已经是很难得了。

    圣旨宣布,恢复封常清的所有职务,追授辅国大将军、兵部侍郎职位。授予封常清之子副将军职,厚恤封常清的妻儿父母。虽然人已死,但朝廷既然给封常清恢复了名誉,在这年头已经是一件很安人心之事了。

    高仙芝当然也重新出山,授其金吾大将军,任命其为平叛征伐副元帅之职,协同王源共同平息叛乱。不得不说,这道圣旨的下达大大鼓舞了蜀中陇右河西等道大唐军民的士气。大唐双壁曾经联手击溃强大的吐蕃国,现在又再一次联手平叛,带给人巨大的信心和期盼。所有人都认为,大唐双壁只要联手,平叛指日可待。

    三月初九,在高仙芝的主持下,封常清的尸骨重新隆重下葬。王源和高仙芝双双出席葬礼,亲自洒酒祭奠封常清。在封家妻儿老小哀哀地哭泣声中,封常清终于可以风风光光的下葬于城东山坡之上,数十名文官武将出席了葬礼,可谓给足了封常清的面子。然而玄宗连一个字也没到场,本来王源和高仙芝都认为玄宗或许不会到场,但起码也该派人来宣读祭文祭奠一番,这也是一种态度。然而玄宗却连这表明的文章也不愿做。这让高仙芝摇头不已,王源也很是无语。

    高仙芝上任之后,立刻便展现出他作为一名优秀将帅的责任感和行动力,封常清葬礼之后,高仙芝便要求要亲自沿着东边的十几座州府走一遭,巡察城池防御和士兵们的备战状态。王源当然欣然应允。一般人可能认为高仙芝此举会引发王源的不满,因为这好像是对王源的布置的一种怀疑,但王源可不这么想。王源知道,高仙芝领军极为精细而且经验丰富,而王源正是需要他这一点,王源可没有那么小心眼。

    高仙芝去巡查防线,王源留在成都反倒清闲起来,于是偷出大片的空暇时间和家人共处,享受天伦之乐,弥补之前对妻妾儿女们的忽视。话说王家现在可真是热闹的紧,公孙兰回归之后,家里又多了个孩儿,几位妻妾成天围着三个粉嘟嘟的孩儿转悠,欢声笑语不断。

    公孙兰本因为和王源之间的事情有些心结,回到成都时死活不肯搬回来住。但后来李欣儿阿萝等人轮流去探访劝解,推心置腹的说服她回归王府,虽然还是有些尴尬,但不久也就释怀了。李欣儿其实也很无语,知道师傅和王源是有一腿的,但都搞个孩儿出来,这是李欣儿没想到的。好在师傅生的儿子比自己的儿子小了一个月,自己是正妻生的又是长子,倒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况且私下里和师傅谈心时,公孙兰明确表示,自己是不会和她去争抢什么的,李欣儿当然也不再介怀此事。

    当然,私底下的波澜还是有的,譬如阿萝公主,背地里撅着嘴对王源百般的责怪。倒不是责怪王源偷吃,而是责怪王源不用心让她也生个孩儿出来。眼见兰心蕙李欣儿公孙兰都有了孩儿,偏偏自己的肚子永远瘪瘪的,真是教人丧气。

    王源也甚是无奈,这等事自己其实已经很尽力了,说实话,用在阿萝身上的功夫比之其他妻妾只多不少。只可惜阿萝的肚子像是没有发开的面粉一般就是不鼓起来,自己又能如何?但这种话说了阿萝也不会听,唯有私底下多安慰她,在她身上多用用功夫了。阿萝也挺自强不息的,原本众女去庙里烧香拜佛的时候她都是不去的,因为她是南诏人信奉的是南诏的鬼神神灵。但眼见其他人个个如愿,偏偏自己没动静,故而果断摒弃了自己的信仰,对自己的鬼神告罪一番后拉着青云儿紫云儿两人出没于成都的各大古刹寺院烧香许愿求子得儿,寄希望于大唐的神佛了。

    随着三月十八迎娶高墨颜的日子的临近,王家上下又开始忙碌起来。李欣儿已经轻车熟路了,作为大妇,为王源办迎娶小妾的婚礼的事情已经办了多次了,虽然心中窝火的很,但既然木已成舟,也没什么办法。礼节上是不能马虎的,这毕竟干系到女子的一生。

    高仙芝在外巡视,要到婚礼之前才能回来,丢下话来要自己的夫人全权负责此事。李欣儿和高仙芝的夫人陈氏倒是一见如故,两人有商有量,事情进展的倒也顺利的很。

    王源当然不会去管这些事,每日公务之后回府逗逗儿女,和妻妾们胡缠一番倒也自得的很。朝中的事情自从王源放了话说不再去多管之后,韦见素房琯他们也很少来打搅王源。或许是正中他们的心意,又或许是玄宗故意为之,总之除了兵事之外,王源对他们的所为充耳不闻。王源想的很明白,只要他们不瞎胡闹不搞事,自己没必要去自寻烦恼。幸而韦见素和房琯两人倒是治事之人,踏踏实实的做事,将偏安一隅的小朝廷运转的还算通畅。

    三月十六日午后,王源从公房出来,去城北赈济难民的场地兜了一圈,又去了城西北张正一的火药作坊转了几转,大家都在忙自己的事情,王源看了几眼百无聊赖。看看街道旁杨柳返青,空中燕子低语,空气里也弥漫着些春天的气息来,王源忽然兴起,想去浣花溪边去走一走。

    说是去浣花溪,其实便是去找秦国夫人。这段时间王源去了两三次探望秦国夫人和杨玉环姐妹,但因为玄宗似乎探查秦国夫人之意,王源便也没敢太频繁的去,免得被玄宗探知秦国夫人姐妹的居住之地,派人前去滋扰。而且,若是贵妃未死之事曝光,那可真是个大娄子,自己便是犯了欺君之罪了。追究起来,或许李亨等人的生死下落都要受玄宗的怀疑。

    但毕竟人在成都,王源也忍不住的要去瞧瞧。秦国夫人可是自己的大恩人,如今杨家到了如此地步,自己若不多去安慰安慰,也会叫秦国夫人多心。

    骑着马沿着大街往南疾驰,马蹄轻快,敲打着青石地面发出清脆的声响。街道上的百姓们有的认出王源来,举着手跟王源打招呼。王源向他们挥手示意,不时的询问几句生机。王源享受这样的时光,百姓们是淳朴的,他们最没有心眼,跟百姓打交道最是轻松愉快。说句难听的话,百姓们就像是豢养的小动物,你对他们好,他们也对你好,你对他们坏,他们就背地里骂你,就这么简单。

    沿着街道往南,不久后便到了一片婆娑嫩绿的柳林旁,远远可见一条绿水自东往西宛如玉带环绕城南,那是环绕南城的锦江之水。锦江两岸,绿意掩映之中,酒旗高挑,人群悠闲,各色商铺林立于此,这里是成都的一处商铺集结之处。每年到了春天此时,这里便游人如织,热闹非凡。

    春水如兰,岸边的浣纱女们也是一道风景。绿柳掩映下的河畔青石板上,流水没过的台阶上,穿红带绿的少女妇人们在石阶上浣洗衣物,捣衣之声和欢歌笑语响彻绿水两岸。

    王源心情舒畅无比,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和平宁静。相较于数百里外的烽火滔天,蜀地和陇右一带的和平难能可贵。王源暗下决心,决不能让这里的平静被打破,让这里的一切美好被安禄山的铁蹄踏碎,这是自己的第一要务。

    跃马过了锦江上的万里廊桥,再往前去四五里,出了成都南门,便到了一处翠山隆起绿树如荫的野地。一条清澈的小溪缓缓从林间流过,这便是浣花溪了。这里其实已经不属于城池之内,而是城南门外的乡村野地,但却是景色极美之处。此溪据说是得名于大唐建国初年这里发生的一件趣事。农家妇人遇到了一名摔落污泥的老僧。好心的农妇为僧人浣洗满是泥污的袈裟,不料溪中泛起朵朵莲花顺水漂流,故而得名浣花溪。在王源看来,此事定然是杜撰,这条溪水清澈欢快,周围景致美轮美奂倒是真的。

    王源可不是大公无私之人,来到剑南之后,王源很快便将这里据为己有。方圆十余里的地方连山带水连溪并林一起据为己有,王源本是打算在这里造一座私人的园林宅院平日作为妻妾家人在此游玩居住之所。但可惜的是,王源的手头一直紧巴巴的,根本抽不出闲钱来完成自己的豪宅山居梦。最终这片地还是这么空着,只是打了一道巨大的篱笆将此处圈了起来,在浣花溪的南岸空地上起了两座小小的宅院罢了。

    本来这两座宅院是王源为公孙兰准备的,公孙兰喜欢幽静之地,王源不希望她住在大宅子里憋闷,所以临时起了草庐数间。然而公孙兰中间消失了两年时间,这两座宅院便一直没人居住。但现在这两座宅院却派上了用场,秦国夫人和杨玉环脱困来到成都后,王源便让柳钧将她们安顿在这里。一来这里不在城中,地方比较隐秘。二来这里幽静,景色绝美,适合调整心境,舒缓身心。杨家姐妹劫后余生,心境肯定不好,情绪也一定很低落,故而安排在此处既可保密也可对她二人有益。

    沿着青草毛尖的小路策马前行,前方一人高的篱笆墙挡住了去路。王源抵达时,树丛中悉嗦作响,十几名亲卫从林中窜出,手中兵刃闪闪连声喝问。

    跟随身旁的赵青沉声喝道:“瞎了眼么?这是大帅。”众禁卫忙跪倒行礼。

    为了保证这里的安全,王源命赵青安排了百余名亲卫在四周日夜轮班守护。现在看来,这些亲卫们尽职尽责,闻声而至,不愧是自己挑选的亲卫军。

    赵青简单的询问几句四周的情形,领队的小队长回答了几句,王源无暇细听,沉声道:“打开篱笆门。”

    几名亲卫上前合力将原木篱笆门推开,王源策马飞驰而入,赵青谭平等人识趣的呆在外边,将篱笆门再合上。

第七五五章 秘居(续)

    (明日请假一天。见谅。)

    王源策马穿过篱笆墙内的树林小径,沿着浣花溪的水流一路往前奔行,盏茶之后,前方水边生长着一大片葱郁的竹林,竹林之旁,露出了金黄色的茅屋的一角,耳中已经听到有人的说话声。

    王源催着黑马缓缓穿过竹林之间的石板小道,眼前豁然开朗,一座普通的农家宅院出现在溪水旁的草地上。院子用竹篱参差的隔着,王源骑马来到竹篱外朝里边张望,但见两名婢女正在院子里的一小片菜畦上挽着袖子除草,王源认识她们,她们便是秦国夫人的两名贴身婢女红豆儿和绿叶儿。

    王源高声咳嗽了一声,红豆儿和绿叶儿诧异回头观瞧,一眼看到了王源骑着黑马立在篱笆门外,立刻惊喜的像八哥鸟一般的叫起来:“夫人,夫人,王大帅来了,王大帅来了。”

    两名婢女一边叫着一边跑来,替王源来了篱笆竹门,王源策马进门翻身下马,将缰绳交给红豆儿,红豆儿牵着马拴在一旁的木桩上。

    “夫人呢?怎么不见?”王源笑问道。

    绿叶儿笑盈盈的回答道:“夫人在屋后呢,中午吃饭的时候夫人还念叨着说大帅好几天没来了,这不,说曹操曹操到,夫人定要开心死了。”

    王源呵呵一笑正要说话,只听秦国夫人的声音从屋旁传来:“又在乱嚼舌头了是么?你们两个就喜欢背后嚼我的舌头,改天惹恼了我,我把你们的舌头给割了去,叫你们一辈子不能说话。”

    绿叶儿吐了吐舌头,赶紧迎上前去赔笑。王源循声望去,但见秦国夫人正从屋旁走来。秦国夫人已经脱去了华服,今日穿着的是一件素色短袄,下边穿着墨绿色的长裙,云鬓高高挽起,袖子也挽了起来,露出一双雪白如藕的小臂。她的手臂上还挎着一只小小的竹篮,里边满满的全是绿色的不知名的花草。

    见到王源,秦国夫人掩饰不住嘴角的笑意,快步走上前来,激动的脸色有些泛红,走路都有些气喘了。

    王源迎上前去行礼道:“见过夫人。”

    秦国夫人微微万福还礼,双目一眨不眨盯着王源,轻声道:“来了啊。”

    王源微笑道:“来了,夫人想我了没?”

    秦国夫人啐了一口道:“莫听那两个蹄子嚼舌根,谁想你了。”

    王源呵呵笑道:“想没想你自己知道,不管夫人想没想我,我是想夫人了。”

    秦国夫人嘴角荡漾着化不开的笑意,口中却道:“呸!一听就是假话。这都多少日子没来了?听说你又要娶妾了?早把我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偏偏来说这样的话。”

    王源忙道:“那里是娶妾?那姑娘你又不是不知道,便是高仙芝的小七妹。那婚约是早就定下的,在京城娘娘的那次晚宴上你不是见过她么?我可没有招惹新的其他人。”

    秦国夫人‘噗嗤’笑道:“知道知道,我都知道。你娶妾可不需要我来许可,你是我什么人?我管你娶谁?跟我有一文钱干系么?”

    王源呵呵笑道:“夫人当真是变色龙,黑也是你白也是你,罢了,人说不能跟妇人斗嘴我还不信,这下我可全信了。”

    秦国夫人啐了一口,王源笑着指着她臂弯里的竹篮道:“这是做什么?夫人什么时候改行当农妇了?”

    秦国夫人微笑指着那片菜畦道:“屋子周围有很多的野菜,我小时候都采摘过的,在这里住着见了,一下子便想起小时候那些野菜的味儿来了。这不,瞧这院子里的地还挺肥的,青草下边都是黑土,便让红豆儿和绿叶儿挖了片地,打算将挖来的野菜芽儿种上。要不了一个月,便可以长得肥肥嫩嫩的。让它们自己长的话被乱草缠着也长不大。”

    王源笑道:“原来如此,来,我帮夫人一起栽野菜。”

    秦国夫人忙道:“那里用得上你,绿叶儿,去屋子里给王公子沏茶,我栽了这野菜便回去。”

    绿叶儿忙道:“夫人陪着公子吧,这点事儿我和红豆儿做便是。”

    秦国夫人道:“你们两个会么?”

    红豆儿笑道:“夫人说的什么话,我和绿叶儿可是农家出身,夫人都会,我们倒不会?”

    秦国夫人笑道:“罢了,倒忘了你们的出身了。”

    秦国夫人将竹篮放在菜畦旁,走到溪水旁洗了手,对着王源招呼道:“进屋说话,我给你沏一壶新茶。”

    王源笑道:“即便住在这乡村野地,夫人还是夫人。我都没喝上今年的新茶,夫人倒是有了新茶了。”

    秦国夫人白了他一眼撅嘴道:“我告诉你呀,我发现了个小秘密,用这浣花溪的水泡新茶简直香的很。不信你一会儿尝尝。”

    王源见她撅着嘴说话的样子甚是可爱,进了屋子后从后面一把抱住她的身子。秦国夫人一惊,低声道:“死人,外边有人,你想作甚?”

    王源不答,凑上嘴巴来便吻。秦国夫人呜呜连声,旋即伸手搂住王源的脖子探出舌头来,两人缠绵了片刻,秦国夫人一把将王源推开,红着脸喘息道:“莫要这样,教人看见了不好。我给你沏茶去,你去椅子上坐会。”

    王源微笑点头,走到椅子旁一屁股坐下,甩着两条长腿抖动着,双目朝屋子里瞧着。这茅屋外边和里边看着完全不一样,当初建造的时候王源其实也就是要个茅屋的外形。其实整座屋舍都是青砖建造,屋顶上的茅草是盖在瓦面上的,要的只是一种视觉效果而已。屋子里的墙壁也都是青砖垒就,外边覆上白灰遮掩。因为建成之后一直没住人,屋子闲置了两年其实已经有些败落。但自从秦国夫人姐妹住在这里之后,屋子里便大变了模样。

    本来空旷单调的墙壁上多了许多字画,屋子里也多了不少摆件,外表看起来寒酸的茅舍,里边却显得富丽堂皇。据王源所知,挂在左首墙壁的那副古色古香的画着一群女子的图画便是晋朝大画家顾恺之的《洛神赋图》的真迹。南首的墙壁上挂着的那副酣畅淋漓的行草条幅便是东晋名士宰相谢安的亲笔题诗的真迹。那是谢安手写的自己的一首四言诗:‘伊昔先子。有怀春游。契兹言执。寄傲林丘。森森连岭。茫茫原畴。逈霄垂雾。凝泉散流。’

    前两次来时,秦国夫人介绍了这些字画的来历,王源惊讶的差点下巴掉下来。杨家果真是敌国之富,这样的绝世珍宝居然被他们弄到了手里。不过一问价钱,秦国夫人说的价钱让王源大跌眼镜,原来也不过是十几万贯而已。王源后来一想也想明白了,后世那是一千多年以后了,顾恺之谢安以及那些大书法家的字画书法已经轶散的七七八八,故而才价格昂贵有价无市。大唐和东晋相聚年代并不太久远,不过几百年而已,所以这些书画大家的作品市上还多的很,故而价格也不是那般令人咂舌了。

    至于屋子里那些摆设,什么玉白菜,玉如意,什么金香炉,玉佛像;什么挂在旁门的珍珠帘子等等,那都是司空见惯了。从马嵬坡逃离之际,秦国夫人倒也没忘了让柳钧将那些装着财物的马车拖着一起走,豪奢惯了的杨家姐妹岂会适应完全清贫的生活。

    秦国夫人捧着茶盅前来,笑盈盈的将茶盅摆在王源面前。王源揭开天青瓷的茶盅,里边一碗碧水清澈明亮。一根根绿色的茶芽儿像是河中透气的小鱼儿探着头直立在茶水之中,一股清香的茶香扑鼻而来。

    “尝尝。”秦国夫人轻声道。

    王源稀溜溜喝了一口,一股淡淡的清香顺着舌尖到喉头直到心腹之间,不觉大赞道:“好茶。”

    秦国夫人笑道:“喜欢喝便常来。”

    王源笑道:“我还当夫人说,喜欢喝便送一盒呢。”

    秦国夫人笑道:“不送,爱喝便来,不来便喝不到。”

    王源叹道:“那我可没这个口福了。”

    秦国夫人恨恨道:“你就是不想来看我。”

    王源摇头道:“夫人当我不想么?我是不能常来。陛下问了我好几次你们的行踪,我担心他会派人暗中盯着我,要是被他发现你们在这里,这可是麻烦事。”

    秦国夫人一惊道:“他又问了?”

    王源点头道:“每次觐见,总不免说起杨家的事来。总不免说起贵妃娘娘。哎对了,贵妃娘娘呢?”

    秦国夫人嗔道:“你来了这么一会儿才想起问小妹么?”

    王源伸手在秦国夫人的脸上一捏,低声笑道:“一片冰心在玉壶嘛。我只想着你,你还不开心么?”

    秦国夫人满脸甜蜜,王源说的这句诗正是当日自己喜欢上了王源时的一个举动。借着给柳钧拜师的由头,自己给王源送了玉壶,隐晦的表达爱意,没想到今日王源提及此事,现在想来当真是又甜蜜又回味。

    “小妹在后宅房里谱新曲呢,想必是太入神了,不知道你来。”秦国夫人笑道。

    “谱新曲?”王源诧异了,杨玉环还真是能静下心来,前两次来她还没有恢复过来,有些沉默寡言闷闷不乐,这次来她都有心情谱新曲了,看来心情不错。

    “我去拜见拜见。”王源起身道。

    秦国夫人点头道:“你去和她说说话也好,你今晚留在这里吃饭么?若是留下的话,我便亲手给你烧几个小菜让你下酒。”

    王源笑道:“夫人希望我留下么?”

    秦国夫人啐道:“你愿留便留,我可不强求。”

    王源呵呵一笑道:“烧一盘春笋可好?”

    秦国夫人喜上眉梢,笑道:“刚好有午后新挖的春笋,你算是赶上了。”说罢喜滋滋的回身去准备晚上的吃食。

    王源微笑转身来,掀了珠帘往后面一排茅舍中走。两排茅舍之间以竹廊相连,廊柱间挂着风灯。夕阳从西边斜斜照射过来,将金黄色的阳光照在院子里。几只春燕被王源惊动,从廊下直冲飞去,站在远处的树枝上叽哩哇啦的一顿叫,此情此景让王源心醉不已。

    走到后排的茅舍之前,王源果真从耳朵里听到了叮叮咚咚的拨弦声,听起来像是琵琶的声音。王源立在门口细听,屋子里的琵琶弦音断断续续,夹杂着杨玉环断断续续的哼唱和叹息之声,虽然听不清楚这是什么曲子,唱的什么词,但从这些零星的片段之中,王源还是感受到了一丝感伤的意味。看来杨玉环并没有走出心理的创伤,而是借谱曲而抒发心意罢了。

    王源忽然觉得自己不该去打搅,于是听了片刻,转身而回。

第七五五章 秘居(续)

    (明日请假一天。见谅。)

    王源策马穿过篱笆墙内的树林小径,沿着浣花溪的水流一路往前奔行,盏茶之后,前方水边生长着一大片葱郁的竹林,竹林之旁,露出了金黄色的茅屋的一角,耳中已经听到有人的说话声。

    王源催着黑马缓缓穿过竹林之间的石板小道,眼前豁然开朗,一座普通的农家宅院出现在溪水旁的草地上。院子用竹篱参差的隔着,王源骑马来到竹篱外朝里边张望,但见两名婢女正在院子里的一小片菜畦上挽着袖子除草,王源认识她们,她们便是秦国夫人的两名贴身婢女红豆儿和绿叶儿。

    王源高声咳嗽了一声,红豆儿和绿叶儿诧异回头观瞧,一眼看到了王源骑着黑马立在篱笆门外,立刻惊喜的像八哥鸟一般的叫起来:“夫人,夫人,王大帅来了,王大帅来了。”

    两名婢女一边叫着一边跑来,替王源来了篱笆竹门,王源策马进门翻身下马,将缰绳交给红豆儿,红豆儿牵着马拴在一旁的木桩上。

    “夫人呢?怎么不见?”王源笑问道。

    绿叶儿笑盈盈的回答道:“夫人在屋后呢,中午吃饭的时候夫人还念叨着说大帅好几天没来了,这不,说曹操曹操到,夫人定要开心死了。”

    王源呵呵一笑正要说话,只听秦国夫人的声音从屋旁传来:“又在乱嚼舌头了是么?你们两个就喜欢背后嚼我的舌头,改天惹恼了我,我把你们的舌头给割了去,叫你们一辈子不能说话。”

    绿叶儿吐了吐舌头,赶紧迎上前去赔笑。王源循声望去,但见秦国夫人正从屋旁走来。秦国夫人已经脱去了华服,今日穿着的是一件素色短袄,下边穿着墨绿色的长裙,云鬓高高挽起,袖子也挽了起来,露出一双雪白如藕的小臂。她的手臂上还挎着一只小小的竹篮,里边满满的全是绿色的不知名的花草。

    见到王源,秦国夫人掩饰不住嘴角的笑意,快步走上前来,激动的脸色有些泛红,走路都有些气喘了。

    王源迎上前去行礼道:“见过夫人。”

    秦国夫人微微万福还礼,双目一眨不眨盯着王源,轻声道:“来了啊。”

    王源微笑道:“来了,夫人想我了没?”

    秦国夫人啐了一口道:“莫听那两个蹄子嚼舌根,谁想你了。”

    王源呵呵笑道:“想没想你自己知道,不管夫人想没想我,我是想夫人了。”

    秦国夫人嘴角荡漾着化不开的笑意,口中却道:“呸!一听就是假话。这都多少日子没来了?听说你又要娶妾了?早把我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偏偏来说这样的话。”

    王源忙道:“那里是娶妾?那姑娘你又不是不知道,便是高仙芝的小七妹。那婚约是早就定下的,在京城娘娘的那次晚宴上你不是见过她么?我可没有招惹新的其他人。”

    秦国夫人‘噗嗤’笑道:“知道知道,我都知道。你娶妾可不需要我来许可,你是我什么人?我管你娶谁?跟我有一文钱干系么?”

    王源呵呵笑道:“夫人当真是变色龙,黑也是你白也是你,罢了,人说不能跟妇人斗嘴我还不信,这下我可全信了。”

    秦国夫人啐了一口,王源笑着指着她臂弯里的竹篮道:“这是做什么?夫人什么时候改行当农妇了?”

    秦国夫人微笑指着那片菜畦道:“屋子周围有很多的野菜,我小时候都采摘过的,在这里住着见了,一下子便想起小时候那些野菜的味儿来了。这不,瞧这院子里的地还挺肥的,青草下边都是黑土,便让红豆儿和绿叶儿挖了片地,打算将挖来的野菜芽儿种上。要不了一个月,便可以长得肥肥嫩嫩的。让它们自己长的话被乱草缠着也长不大。”

    王源笑道:“原来如此,来,我帮夫人一起栽野菜。”

    秦国夫人忙道:“那里用得上你,绿叶儿,去屋子里给王公子沏茶,我栽了这野菜便回去。”

    绿叶儿忙道:“夫人陪着公子吧,这点事儿我和红豆儿做便是。”

    秦国夫人道:“你们两个会么?”

    红豆儿笑道:“夫人说的什么话,我和绿叶儿可是农家出身,夫人都会,我们倒不会?”

    秦国夫人笑道:“罢了,倒忘了你们的出身了。”

    秦国夫人将竹篮放在菜畦旁,走到溪水旁洗了手,对着王源招呼道:“进屋说话,我给你沏一壶新茶。”

    王源笑道:“即便住在这乡村野地,夫人还是夫人。我都没喝上今年的新茶,夫人倒是有了新茶了。”

    秦国夫人白了他一眼撅嘴道:“我告诉你呀,我发现了个小秘密,用这浣花溪的水泡新茶简直香的很。不信你一会儿尝尝。”

    王源见她撅着嘴说话的样子甚是可爱,进了屋子后从后面一把抱住她的身子。秦国夫人一惊,低声道:“死人,外边有人,你想作甚?”

    王源不答,凑上嘴巴来便吻。秦国夫人呜呜连声,旋即伸手搂住王源的脖子探出舌头来,两人缠绵了片刻,秦国夫人一把将王源推开,红着脸喘息道:“莫要这样,教人看见了不好。我给你沏茶去,你去椅子上坐会。”

    王源微笑点头,走到椅子旁一屁股坐下,甩着两条长腿抖动着,双目朝屋子里瞧着。这茅屋外边和里边看着完全不一样,当初建造的时候王源其实也就是要个茅屋的外形。其实整座屋舍都是青砖建造,屋顶上的茅草是盖在瓦面上的,要的只是一种视觉效果而已。屋子里的墙壁也都是青砖垒就,外边覆上白灰遮掩。因为建成之后一直没住人,屋子闲置了两年其实已经有些败落。但自从秦国夫人姐妹住在这里之后,屋子里便大变了模样。

    本来空旷单调的墙壁上多了许多字画,屋子里也多了不少摆件,外表看起来寒酸的茅舍,里边却显得富丽堂皇。据王源所知,挂在左首墙壁的那副古色古香的画着一群女子的图画便是晋朝大画家顾恺之的《洛神赋图》的真迹。南首的墙壁上挂着的那副酣畅淋漓的行草条幅便是东晋名士宰相谢安的亲笔题诗的真迹。那是谢安手写的自己的一首四言诗:‘伊昔先子。有怀春游。契兹言执。寄傲林丘。森森连岭。茫茫原畴。逈霄垂雾。凝泉散流。’

    前两次来时,秦国夫人介绍了这些字画的来历,王源惊讶的差点下巴掉下来。杨家果真是敌国之富,这样的绝世珍宝居然被他们弄到了手里。不过一问价钱,秦国夫人说的价钱让王源大跌眼镜,原来也不过是十几万贯而已。王源后来一想也想明白了,后世那是一千多年以后了,顾恺之谢安以及那些大书法家的字画书法已经轶散的七七八八,故而才价格昂贵有价无市。大唐和东晋相聚年代并不太久远,不过几百年而已,所以这些书画大家的作品市上还多的很,故而价格也不是那般令人咂舌了。

    至于屋子里那些摆设,什么玉白菜,玉如意,什么金香炉,玉佛像;什么挂在旁门的珍珠帘子等等,那都是司空见惯了。从马嵬坡逃离之际,秦国夫人倒也没忘了让柳钧将那些装着财物的马车拖着一起走,豪奢惯了的杨家姐妹岂会适应完全清贫的生活。

    秦国夫人捧着茶盅前来,笑盈盈的将茶盅摆在王源面前。王源揭开天青瓷的茶盅,里边一碗碧水清澈明亮。一根根绿色的茶芽儿像是河中透气的小鱼儿探着头直立在茶水之中,一股清香的茶香扑鼻而来。

    “尝尝。”秦国夫人轻声道。

    王源稀溜溜喝了一口,一股淡淡的清香顺着舌尖到喉头直到心腹之间,不觉大赞道:“好茶。”

    秦国夫人笑道:“喜欢喝便常来。”

    王源笑道:“我还当夫人说,喜欢喝便送一盒呢。”

    秦国夫人笑道:“不送,爱喝便来,不来便喝不到。”

    王源叹道:“那我可没这个口福了。”

    秦国夫人恨恨道:“你就是不想来看我。”

    王源摇头道:“夫人当我不想么?我是不能常来。陛下问了我好几次你们的行踪,我担心他会派人暗中盯着我,要是被他发现你们在这里,这可是麻烦事。”

    秦国夫人一惊道:“他又问了?”

    王源点头道:“每次觐见,总不免说起杨家的事来。总不免说起贵妃娘娘。哎对了,贵妃娘娘呢?”

    秦国夫人嗔道:“你来了这么一会儿才想起问小妹么?”

    王源伸手在秦国夫人的脸上一捏,低声笑道:“一片冰心在玉壶嘛。我只想着你,你还不开心么?”

    秦国夫人满脸甜蜜,王源说的这句诗正是当日自己喜欢上了王源时的一个举动。借着给柳钧拜师的由头,自己给王源送了玉壶,隐晦的表达爱意,没想到今日王源提及此事,现在想来当真是又甜蜜又回味。

    “小妹在后宅房里谱新曲呢,想必是太入神了,不知道你来。”秦国夫人笑道。

    “谱新曲?”王源诧异了,杨玉环还真是能静下心来,前两次来她还没有恢复过来,有些沉默寡言闷闷不乐,这次来她都有心情谱新曲了,看来心情不错。

    “我去拜见拜见。”王源起身道。

    秦国夫人点头道:“你去和她说说话也好,你今晚留在这里吃饭么?若是留下的话,我便亲手给你烧几个小菜让你下酒。”

    王源笑道:“夫人希望我留下么?”

    秦国夫人啐道:“你愿留便留,我可不强求。”

    王源呵呵一笑道:“烧一盘春笋可好?”

    秦国夫人喜上眉梢,笑道:“刚好有午后新挖的春笋,你算是赶上了。”说罢喜滋滋的回身去准备晚上的吃食。

    王源微笑转身来,掀了珠帘往后面一排茅舍中走。两排茅舍之间以竹廊相连,廊柱间挂着风灯。夕阳从西边斜斜照射过来,将金黄色的阳光照在院子里。几只春燕被王源惊动,从廊下直冲飞去,站在远处的树枝上叽哩哇啦的一顿叫,此情此景让王源心醉不已。

    走到后排的茅舍之前,王源果真从耳朵里听到了叮叮咚咚的拨弦声,听起来像是琵琶的声音。王源立在门口细听,屋子里的琵琶弦音断断续续,夹杂着杨玉环断断续续的哼唱和叹息之声,虽然听不清楚这是什么曲子,唱的什么词,但从这些零星的片段之中,王源还是感受到了一丝感伤的意味。看来杨玉环并没有走出心理的创伤,而是借谱曲而抒发心意罢了。

    王源忽然觉得自己不该去打搅,于是听了片刻,转身而回。

第七五六章 秘居(续二)

    秦国夫人亲自下厨,烧了几样小菜。一碟炒春笋,一碟不知名的野菜芽尖,外加几盘不错的小菜。即便是身处乡野之地,秦国夫人的伙食还是不错的,生活水准并没有下降多少。

    在后宅的小堂屋里,巨烛高燃,菜肴飘香。小小的桌案上被七八样菜肴摆的满满当当的,看上去倒也丰盛。红豆儿请了杨玉环出来用饭,王源也终于见到了她,对她颔首致意。

    杨玉环已经是一身寻常贵妃的打扮,脸上也不在像以前在宫中为贵妃时画着彩妆贴着花钿显得隆重无比。但在王源看来,淡扫峨眉素面朝天的杨玉环依旧美的惊人,而且看起来比在宫中的时候更加的美丽,眉宇之间也舒展开来,再也没有在宫中时的那种淡淡的愁意在其中。

    太阳下山之后,三月里的天气还是有些寒冷的,秦国夫人命婢女在堂屋内升起了火盆,屋子里很快变得暖烘烘的。她殷勤的请王源落座,并亲自捧来一只精致的小酒坛上来,给王源以及杨玉环和自己各斟了一杯酒。

    “这里比不得京城,我也没什么好招待你的,就这几样小菜了。不过酒倒是好酒,是我从京城带出来的,这是醉仙楼的蝶花酿,京城清酒中的极品。幸而路上没有破碎。”秦国夫人轻声道。

    王源笑道:“夫人说哪里话,夫人亲自炒的小菜便是一把树叶也必是美味无比。辛苦夫人了。”

    秦国夫人心中欢喜,落座给王源夹菜敬酒。王源心情也很好,吃着酒菜感觉美味之极,和秦国夫人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杨玉环则悄无声息的吃了一小碗饭,喝了几口汤便停箸不食了。

    “贵妃娘娘吃饱了么?怎么只吃这么点?”王源笑问道。

    杨玉环蹙眉道:“早让你不要叫我贵妃,你怎么又用这个称呼了?我不想听到有人再这么叫我。”

    王源一愣,尴尬的哈哈笑道:“叫的习惯了,一时改不过口来。”

    秦国夫人白了王源一眼道:“小妹已经不再是贵妃了,今后你便直呼其名便是。”

    王源喝光了杯中酒笑道:“直呼其名显得有些别扭,一时之间不太适应。”

    杨玉环道:“我比你大,你叫我姐姐便是。”

    王源笑道:“我有这样的福气么?有这么一个国色天香的姐姐那可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不过话说,你看起来不过十**岁,叫你姐姐还是不成,叫妹子倒是合适。哈哈哈。”

    秦国夫人白了他一眼没说话,杨玉环听王源话中有调戏之意,脸色微红,并不接口。

    王源暗骂自己黄汤灌多了,怎么居然说出这种话来了,当下赶忙闭嘴,用酒菜堵住自己的嘴巴。

    屋子里一下子进了下来,山野之地的夜晚四周静谧无声,四周传来不怕冷的春虫零星的鸣叫之声。远处浣花溪的流水淙淙之声也隐隐传来,更增静谧之意。屋子里只有王源的喝酒吃菜之声,秦国夫人轻轻的给王源斟酒夹菜,用眼神责怪他胡乱说话。屋子里的火盆发出荜拨之声,热气蒸腾之下,王源的额头都有些出汗了。

    “他……现在怎样了?”杨玉环打破了尴尬的气氛忽然轻声问道。

    “谁?陛下么?”王源的酒杯停在半空问道。

    “自然是他。”杨玉环轻声道。

    “这一点你莫要担心,陛下好的很,能吃能睡,身子还胖了些。”王源笑道。

    “这个无情无义之人,小妹你还问他作甚?”秦国夫人道。

    杨玉环一笑道:“八姐,我可不是对他有什么思念,事实上我现在开心的很,终于能不用面对他,我很高兴。我只是觉得马嵬坡上的事情对他其实也是个打击,我担心他受不住。毕竟过去的这几年他对我不薄。”

    秦国夫人叹道:“你听到王公子说的了吧,他能吃能睡还长胖了,他对你也不过虚情假意罢了,不过是爱你的美貌而已。”

    杨玉环笑道:“看上去八姐比我还不忿,我其实听到这个消息很开心的。他对我无情,我对他岂非也是无情?两下里扯平了,谁也不欠谁的了。这个人我今后不再会问及了,八姐放心便是。”

    秦国夫人道:“你能这么想便好,他还在探问我们的消息,一旦被他知道你还活着,怕是又要来纠缠。为了王公子你也不能有什么想法,否则王源便是欺君之罪了。”

    杨玉环苦笑道:“八姐,你想到哪里去了,我怎会再走回头路。我现在不知道多么开心呢。以前的我像被囚禁的笼中鸟,连口气都透不出。现在我感觉像是获得了新生一般,岂会再去过那样的日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对富贵荣华其实并不留恋的。这段时间住在这浣花溪旁,早起在溪边梳妆,看着鱼儿在溪水中跳跃,看鸟儿从天空飞过,看朝霞,看晚霞,听风吹雨落之声,我觉得无比的宁静。话说这都要感谢王源呢,若不是你,我岂知还有这样一番生活?”

    王源刚才连喝了几杯酒,依旧有微醺之意。听杨玉环说出这番话来,对她刮目相看。眯着醉眼笑道:“原来玉环小姐这般有文才,刚才这番话跟作诗一般,而且颇有感悟。假以时日,必是浣花溪旁的女诗人了。”

    杨玉环嫣然一笑道:“确实有很多感悟。以前读诗流于言表,难解其中之意。这段时间心无旁骛之后,观天看云,听风闻雨,方知以前那些诗作如雷贯耳。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泪下。多么好的句子。还有你王公子的诗句:举杯消愁愁更愁,抽刀断水水更流。”

    王源点头笑道:“玉环小姐过誉了。我那是‘少年不识愁滋味,欲赋新诗强说愁’,陈子昂那才是真的悟透了世间万物之句。”

    “少年不识愁滋味,欲赋新诗强说愁。这两句是你的新作么?果然是大才士,这两句也是精辟之作呢。”杨玉环喃喃道。

    王源赶忙再次闭嘴,无意中又当了一次搬运工,这等事今后还是少做为妙。毕竟文贼的称呼不好听,而且自己也不需要靠这些手段来在大唐立足了。

    “瞧瞧,一谈到这些诗文曲调啊,小妹便立刻言语滔滔了。二郎以后来此便跟小妹多说说这些,保管话题颇多。”秦国夫人抿嘴笑道。

    杨玉环忽然道:“八姐提醒了我,我正好铺了一首新曲,正好方家在此,莫若你来听一听,品评品评如何?”

    王源抚掌笑道:“那可太好了,来时便听夫人说你在谱新曲,我本想请求一听,但又怕唐突了。玉环小姐既有此意,我便洗耳恭听了。”

    杨玉环起身笑道:“你等着,我去拿琵琶。”

    杨玉环起身走进珠帘低垂的内室去,外间秦国夫人凑在王源的耳边低声道:“你多说些好话叫她开心便是,可别指谪不是之处,主要是哄小妹开心知道么?”

    王源醉眼斜斜瞧着秦国夫人低声笑道:“万一曲子不佳,那岂非是叫我说假话,我这么委屈自己,你怎么补偿我?”

    秦国夫人也有些酒意,啐道:“我什么不肯给你?你还要什么补偿?”

    王源伸手在秦国夫人高耸的胸口捏了一把,低声笑道:“一会儿你可要好好伺候我。”

    秦国夫人春心激荡,伸手将王源的手打开,腻声道:“莫要动手动脚,教小妹看到了如何是好?总之……总之一会儿如你的意便是。”

    王源嘿嘿而笑,心中火苗升腾,手掌探出,在秦国夫人弹性十足的腰背上摩挲着。猛听珠帘颤动叮当作声,杨玉环拿着琵琶走了出来,两人忙将已经靠在一起的身子移开半尺,正襟危坐。

    “那么,若不嫌我鸹噪的话,我便现在奏一曲给你听听。”杨玉环满脸期待的道。

    王源鼓掌笑道:“那可太好了,劳烦玉环小姐了。”

    杨玉环轻轻挪动脚步,来到近前坐在锦凳上,将琵琶竖起搁在腿上,左手如兰花般缓缓搭在上方的琵琶弦上,右手上套着弦拨,摆好架势,嫣然一笑道:“献丑了。”

    王源静下心来,聚精会神的细听。但见杨玉环手腕轻抖,手指在琵琶弦上轻轻拂过,一阵珠玉落盘之声响起,悦耳之极。旋即清亮的声音戛然而止,杨玉环手指连拨,弦上顿作喳喳堂堂之声,竟然是苍凉悲壮之音。

    王源脸上变色,他本以为杨玉环所谱之曲必是春花秋月宁静空灵之乐,没想到竟然是苍茫雄浑之音,一时间有些色变,手中端着的一杯清酒也微微抖动几欲泼洒。

    但听那琵琶之音繁复如织,震慑耳鼓,急促激昂。似有刀戈交击交击金铁之音,又如飞沙走石天昏地暗,八面埋伏,四面楚歌之感。曲调往复,节奏密集,令人紧张的喘不过气来。

    秦国夫人也目瞪口呆的看着杨玉环,伸手拉了拉王源的衣袖,用眼神询问王源是否杨玉环是出了什么问题。王源轻轻摆手,聚精会神的继续细听。那琵琶之曲终于从激昂紧张急促之中转为舒缓。曲意也便的委婉而清明。缓缓的乐声从杨玉环手指尖跳跃流淌而出,便如满园花开,流水潺潺,山明水秀,与世无争之感。

    前后曲意转换,便如历经沧桑波澜之人终于恢复了平静一般,让人紧张的心情也瞬间变得柔和淡定起来。秦国夫人的脸上也终于露出了笑意。

    此时,杨玉环缓缓抬头,双目迷离,轻启朱唇唱道:

    花非花……雾非雾。

    夜半来……天明去。

    来如春梦几多时?

    去似朝云无觅处。

    去似朝云无觅处!

    去似朝云无觅处……!

    琵琶弦音颤动不休,伴随着杨玉环轻柔的嗓音久久不绝,终于在去似朝云无觅处的呢喃之中,一切归于平静。

    王源脊背后冒出冷汗,身上也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没想到杨玉环居然能将这首诗谱曲,如此对照鲜明的渲染出经历繁华之后的淡漠和顿悟之感。这可完全是原创,比之王源那些搬运来的后世之曲要难的多,而且不遑多让。

    “啪啪啪。”王源面色凝重的鼓起掌来。秦国夫人也笑意盈盈的鼓起掌来。

    杨玉环脸上泛着红潮起身来轻声道:“见笑了,但愿没有辱没王公子的诗意。请恕我不告而取,没有经过王公子的同意便用了你的诗句谱曲了。”

    王源摇头道:“那里有辱没诗句?当真珠联璧合,瑰丽无比。佩服,我真的佩服了。”

    杨玉环微笑落座道:“当真使得么?”

    王源正色道:“绝世之作。玉环小姐应该是领悟到了此诗的诗意了。”

    杨玉环点头道:“我也是经历了那么多事之后才隐约明白了些什么。这是你在长安写给我的诗句,我一直在想,难道你竟然知道我今日会归于平淡?之前的种种都如花雾一般不可琢磨,皆为幻影么?”

    王源哈哈笑道:“你当我可以预知未来么?我可没那本事。”

第七五七章 秘居(续三)

    (谢:攸攸子禾、休闲浪人两位兄弟的打赏,谢:hulingren、碧溪湖渔夫的月票。)

    王源和杨玉环谈及诗文曲谱倒甚是投机,两人谈谈说说竟不知时间流逝。桌上的菜热了又冷冷了又热,王源也喝光了那一坛醉蝶酿,越是好酒越是酒性浓烈,王源的舌头都有些秃噜起来,脸上更是红的像个关公。

    秦国夫人终于出言干涉了,好不容易盼到王源来一趟,今晚本拟独占檀郎柔情蜜意一番,但若是郎君喝醉了酒,岂非大煞风景。

    “二郎,小妹也困了,夜也深了,有什么话下次再谈吧,该休息了。”

    一言也提醒了杨玉环,她知道王源和秦国夫人的关系,自己一时兴致勃勃,倒是妨碍了八姐和王公子的独处了。于是满是歉意的起身道:“八姐不说我倒忘了时间了,怕是二更都过了吧。”

    秦国夫人道:“早过二更了,而且你瞧,他都喝光了一坛醉蝶酿了,说话舌头都捋不直了,他本不是贪酒之人,今日看来也是遇到知己了。”

    杨玉环忙道:“都是我的错,八姐莫怪。”

    秦国夫人笑道:“那里错了,你今晚开心,我也很高兴。不过晚间天凉,夜也深了,你身子娇弱,可熬不得夜。快去睡吧。”

    杨玉环点头应了,起身要走。王源酒意薰薰,不知身在何处,大着舌头叫道:“莫走莫走,我还要跟你说一说新曲呢。有一首……有一首曲子……叫做……叫做什么来着?”

    王源挠头,脑子里一片混沌,大脑已经运转不灵了。

    杨玉环和秦国夫人都掩口葫芦,杨玉环笑道:“看来是真的喝醉了,这可如何是好。”

    秦国夫人叹道:“你去睡去,我来照顾他便是。”

    杨玉环回房自去休息,秦国夫人命红豆儿绿叶儿来收拾了碗筷桌案,用湿巾替王源擦脸。王源一把抱住便是一顿亲吻。秦国夫人郁闷无比,正挣扎间,猛听王源哇的一声,张口吐了。还好王源还知道避让,一口吐在了地上,否则怕是要吐到秦国夫人的脖子里了。一旦呕吐,酒意立刻上头,王源噗通倒在了椅子上。

    秦国夫人皱眉跺脚道:“这可怎么办?”

    “夫人莫急,小婢扶公子去洗浴,让人来将地上清洗一下,点上香片去味便是。洗个澡也能清醒一下,夫人可以煮碗醒酒汤让他喝些。”红豆儿道。

    秦国夫人点头道:“也好,你和绿叶儿伺候他去沐浴,我去找找看醒酒石和醒酒汤的药物放在何处,一会儿煮一碗让他醒酒。小冤家真是不知节制,怎生醉成了这副模样。”

    秦国夫人又是怜爱又是恨,自去张罗给王源醒酒。红豆儿和绿叶儿准备好了热水,两人一左一右将依里歪斜的王源架到正房之侧的浴房之中。两人是秦国夫人的贴身侍婢,自然也不避什么男女之嫌,将王源的脏衣服脱了,扶进浴桶之中。两双小手在王源全身上下一顿乱搓,又弄来漱口水逼着王源喝了几口漱口。

    王源醉的不知东南西北,摊着身子任她们摆布。温水的沐浴让人舒适,吐了之后也舒缓了部分酒劲,王源慢慢有些清醒了过来。那醉蝶酿的酒劲就在饮后的一个时辰最为猛烈,越往后酒劲便越小了,刚才那会正是酒意翻涌之时,王源没抗住,便喷涌而出了。王源睁开眼来的第一眼便见到红豆儿和绿叶儿的两双小手正在自己光溜溜的身上乱搓,顿时吓得噗通坐起身来,将下半身没在水中,伸手捂着。

    “怎么回事?”王源叫道。

    “公子醉了,夫人叫小婢们给公子洗个澡醒醒酒呢。”绿叶儿抿着嘴笑道。

    “罢了罢了,我自己来吧,你们出去吧。”王源忙道。

    “小婢等伺候公子吧,就快洗完了,就剩下下半身没洗。”红豆儿红着脸道。

    “下半身没洗?”王源庆幸不已,这更不能让她们沾手了。好在还没洗到下边,自己岂能在清醒状态下被这两名俏婢在自己的下体上乱搓,那是要出事的。自己一直克制着在秦国夫人府中绝不碰她身边婢女的承诺,即便在这里也不能胡搞,可不能惹的秦国夫人不开心。

    “我自己洗,两位辛苦,两位可以离开了。”王源道。

    红豆儿和绿叶儿相视而笑,擦干了手道:“公子坚持的话,小婢便告退了。”

    “多谢多谢,我自己能行。”王源忙道。

    两名婢女走后,王源匆匆洗了几下,擦干净身子披上她们准备好的睡袍出门。红豆儿和绿叶儿就守在门口,见王源出来,忙上前欲搀扶。

    “不用不用,我的酒已经醒了,自己能走。二位自便。”王源忙道。

    绿叶儿笑道:“好吧,那公子自己回屋去吧。夫人的房间是东首的那间,公子自去便是。”

    王源应了,脚步踉跄的回茅舍正屋而去。虽然酒意消退,但还是有些立足不稳,走路还是踉踉跄跄的。进了堂屋,屋子里空无一人,秦国夫人不知在何处。屋子里已经点起了香片冲淡酒气,香气入脑,神智也更为清醒了些。地上明显是经过清洗的,还有些酒气,王源努力回忆起刚才的情形,觉得好像自己呕吐了。

    “夫人一定郁闷死了,自己怎么不节制,居然把自己给喝吐了,当真是不应该。”王源很自责,本来是来看望秦国夫人,欲和她共度**的,结果自己弄得一塌糊涂,破坏了气氛。

    王源轻车熟路的往后边挂着门帘的秦国夫人的房间行去,前几次已经来过,王源闭着眼也能摸到秦国夫人的床。掀了帘子推开门进去,屋子里黑漆漆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甜香的味道,闻起来甚是撩人。那是女人身上的味道,确切的说是秦国夫人身上的味道。

    王源的心头火焰升腾起来,下午来之后便和秦国夫人耳鬓厮磨调笑了很久,便是要营造心理上的气氛,两人其实在吃饭的时候便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若非醉酒,怕是已经好上了。

    屋子里虽然黑暗,但王源还是能看清床上躺着的那人的身子轮廓,也能听到她轻柔的呼吸声,看来夫人是恼了,自己睡下了。王源轻步上前,慢慢的爬上了床,伸手一摸,秦国夫人珠圆玉润的肌肤温热柔软。王源低声叫道:“夫人,睡了么?我来了。”

    秦国夫人不答,兀自沉睡。王源嘿嘿笑道:“装睡么?我不信你这会儿便睡着了,我明白了,这是生我的气了。小乖乖,莫生气,小弟给你棒棒糖吃。”

    王源嘴里一边胡乱的说话,一边扳过秦国夫人的身子来,身子如恶虎扑食,压在她丰满的身体上,嘴巴吻住了秦国夫人的嘴。秦国夫人忽然‘呜呜’作声,身子扭动挣扎起来。王源知道对付生了气的秦国夫人解释无用,唯有立刻动作,剑及履及,在大棒的威力下自然什么气都没了。

    于是手上开始动作,刺啦刺啦的开始撕扯秦国夫人身上的绸缎亵衣,很快便将秦国夫人身上的衣物剥个干净。这也是王源和秦国夫人经常干的变态招数,也是秦国夫人比较喜欢的一招叫做撕衣硬上弓。秦国夫人在外人面前端庄沉静,但在床上可一点不保守,王源和她在床第之事上也最是合拍和**,因为秦国夫人很放得开。撕衣服硬上其实便是其中的一种花样罢了。

    撕开了衣服之后,王源的手开始在她丰满的身体上游走,在某处秘密花园撩拨。片刻之后,水流潺潺,王源知道火候已到,挺身一愬而入。身下的秦国夫人闷哼了一声,随着王源快速的耸动,秦国夫人发出哭泣一般的声音,因为嘴巴被王源堵住了,也叫不出声来。

    王源快意进出,意气风发。身下的秦国夫人扭动着身子,王源暗自好笑,夫人倒是演技逼真,倒像真的是玩霸王硬上弓一般。王源毫不怜香惜玉猛力鞭笞,终于江河水涨,堤坝崩溃,洪水一泻千里。

    王源喘着气,双唇离开了凶狠亲吻着的秦国夫人的双唇,哑声问道:“夫人,感觉如何?”

    身下的秦国夫人一动不动,似乎在抽泣。王源觉得不对劲,刚要出言相问,猛然间,外间堂屋之中传来一个人的说话声:“咦?二郎呢?怎么找不到他了,红豆儿,你们扶他回来了么?”

    “王公子回来了呀,他酒已经半醒了,不要小婢们搀扶自己进屋的,我亲眼看到他进屋的。”红豆儿的声音传来。

    王源的脑子‘嗡’的一声响,像是被人在里边放了个雷.管炸响,如坠云里雾里。他听出了外边说话的那正是秦国夫人的声音。

    秦国夫人在外间,然则自己身下的这个女人是谁?

    王源惊愕的凑下身子,借着微光去端详身下女子的脸,这一看顿时惊的目瞪口呆。杨玉环双目流泪,躺在身下正怒目看着自己,自己身下的女子竟然是杨玉环。

    “还不……滚出去……”杨玉环低声从牙缝里蹦出了这几个字。

    王源一蹦而起,快速下床,披上衣物狼狈逃出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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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五八章 秘居(终)

    当王源衣衫不整的从杨玉环的房里冲出来的时候,场面尴尬的难以形容。

    秦国夫人手里捧着的一碗醒酒汤‘哐当’一声落在地上,瓷碗摔得粉碎。两名婢女红豆儿绿叶儿嘴巴张的能吞下去一只大鸭蛋,和秦国夫人一起呆呆的站在那里。

    王源恨不得找条地缝钻下去,这事儿实在太尴尬了,自己竟然霸王硬上弓,硬是将杨玉环给睡了,这可如何是好。

    秦国夫人呆呆半晌,终于问了一句道:“二郎,怎么回事?你怎么在小妹的房里,又怎么衣衫不整?”

    王源满身是嘴也无从说起,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一跺脚出门而去,片刻后院子里传来马蹄的声音,竟然落荒而逃了。

    秦国夫人也无暇去管王源,慌忙来到杨玉环的房里,见撕碎的内衣丢了满地。床上被褥翻卷凌乱,杨玉环蜷缩着**的身子将头埋在被子里正在哭泣。

    “小妹,小妹,王源怎么你了?他欺辱你了么?”秦国夫人一边问一边检查杨玉环的身子,杨玉环只是哭泣,也不答话。

    秦国夫人发现了遭受侵犯的痕迹后,知道王源已经得手了,气的厉声怒骂道:“好个王源,我当他是正人君子可以依靠,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人。原来他……他竟然打着你的主意。小妹,莫哭,他欺辱了你,八姐便跟他拼命,定要讨回公道。红豆儿,备马,我要进成都去见陛下,揭露他的丑恶嘴脸。反正一拍两散,谁也别跑,一起完蛋。”

    秦国夫人气急,一方面心疼杨玉环,另一方面有一种被王源欺骗背叛的感觉,她强硬起来自有一番气势,此时更是说走便走,起身便往门外行去。

    杨玉环忙坐起身来一把抱住秦国夫人的胳膊叫道:“八姐且慢,这件事好像不是王源的错,这当中好像有误会。”

    秦国夫人诧异道:“你还为他说话?难不成你们两个背着我早就……”

    杨玉环叫道:“八姐,你想到哪里去了,你听我说完再下决断,我觉得是有误会,他似乎是把我当成你了,所以……”

    杨玉环实在是羞于启齿。

    秦国夫人蹙眉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倒是说啊。”

    杨玉环豁出去了,索性将刚才发生的事情统统说了一遍,秦国夫人听的目瞪口呆,旋即又满脸通红。听着杨玉环描述刚才的情形,说什么一进门便喊小乖乖,还说什么演戏演的逼真什么的。再看看满地的亵衣碎片,可不是和自己在一起床笫之间玩的那套把戏么?若是强迫凌辱杨玉环,倒也不用把衣服撕的一条条这么夸张,这明显是和自己在一起胡搞时候的作风。

    “这样看来,好像确实是认错人了,这个混蛋酒后脑子不清楚跑错了房,认错了人,把你当成我了。居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这可如何是好。”秦国夫人愕然道。

    杨玉环又羞又恼,不过她的脑子却很清晰,轻声道:“他应该不是故意跑错了房,我们两个换了房间,他还以为是你睡在这间房里。上次他来时你不是睡在这间房中么?后来我那边靠近竹林,晚上风声飒飒,声响太大吵得慌,你便跟我换了房间,王源又怎知我们的房间调换了?所以……他一头闯进来了。”

    秦国夫人恍然,跺脚对这红豆儿和绿叶儿骂道:“你们怎么不将他引到我房中?办事这般不牢靠,此事便是怪在你们两个头上。”

    红豆儿绿叶儿更是委屈的要死:“我们要扶着他进来,他就是不肯。我们还特意关照了一声,说夫人的房间在东首的那间,谁知他还是跑错了。他那套衣衫脏了,我寻思着去浣洗一番烘干了明日他还能穿着走,绿叶儿给我掌灯一起去河边了,哪里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秦国夫人叹道:“作孽,他喝的晕头运向,人都分不清哪里还分得清东南西北?这事儿闹成这样,这可怎么办?小妹受苦了,被这小子这般欺辱。都怪我,我不该今晚拿出醉蝶酿的,那酒太烈,他受不住。”

    秦国夫人一时怪别人一时怪自己,唉声叹气,跺脚长叹。一会儿又要安慰杨玉环,一会儿又担心王源羞臊而走,身上什么衣服都没穿,这晚上风冷冻坏了云云。总之团团乱转,不知如何是好。

    杨玉环倒也冷静了下来,刚才确实羞辱难当,但事后这么一分析回想,王源确实是错进了房间,认错了人。见秦国夫人如此自责,她反而安慰起秦国夫人来。

    “八姐,既是无心……此事……此事便当没发生过便是。不要因为此事让王源觉得无颜面对你。他是个好人,你们之间也甚是亲密,万不要因此生出嫌隙来。小妹……小妹虽然被他……被他……,但都是误会,就当没有发生过,谁也别提了。”

    秦国夫人叹道:“这等事岂能当做没发生过?小妹你也是命苦,摊上这么个事来。罢了,此事也没什么好闹的,待下次他来,叫他向你赔礼道歉便是。哎,便宜那小子了,我家小妹国色天香天下第一美人,被他给睡了。”

    “八姐!”杨玉环娇嗔道。

    “罢了罢了,这件事谁也别提了,明日我去城中见他,跟他把话说清楚,免得他也羞愧难当。小妹,你莫多想,就当是被狗咬了一口,好歹这条狗不是癞皮狗,生的还俊俏。你便睡吧,我走了。”秦国夫人安慰了杨玉环一番,起身出房,带上了房门。

    黑暗之中,杨玉环睁着双眼那里能睡得着,刚才的一切像是经历了一场梦一般。既像是可怕的噩梦,又像是一场酣畅淋漓的春梦。在被王源侵犯的时候,她感觉到了对方的强悍,十余年来,她还是第一次在男女之事上有了一种飘飘欲仙的感觉。虽然久旷的身子在经历这场摧残之后隐隐作痛,但那种欲生欲死的感觉却在脑海之中挥之不去。难怪八姐会为这个男人着谜,年轻男人的身体那般的健壮,果真让人有一种难言的留恋。再想想王源刚才玩的那一切把戏,杨玉环竟然揣测起平日八姐和王源在一起的时候有多么的疯狂。

    “像这样的花样他们应该是经常玩吧,八姐的亵衣亵裤岂非要换很多套?他们怕是还有什么别的花样,也不知道到底玩些什么样的游戏。”杨玉环脑子里迷迷糊糊的想着。

    “哎呀,我这是怎么了?我被这个人侵犯了,脑子里却在想这些东西,简直太羞耻了。”杨玉环将脸埋在了枕头里,羞臊的全身燥热。

    “下次见面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情形呢?一定尴尬死了,我不知如何面对他,他也一定不知如何面对我。话说我该躲着不见他才好,可是……不见他好像也不好,那到底见还是不见呢?”杨玉环的脑子里简直成了一团乱麻。一会儿想着刚才的激情,一会儿又觉得屈辱,一会儿却又有所期待,总之脑海翻腾不休。

    这一夜,屋外边明月疏影飘摇,竹林风声飒飒,屋内的杨玉环也是辗转反侧,一夜未眠,脑子里全想着这些奇怪的东西了。

    ……

    王源穿着睡袍骑着马落荒而逃,心里的郁闷就别提了。本来是一个其乐融融听曲赏月的美好夜晚,谁成想居然发生了这么一档子事来,当真是大煞风景。

    杨玉环虽然国色天香风情万种,但自己还真的没想对她怎么样,只能说是阴差阳错了。王源更加郁闷的是,这事儿自己有口难辩,搞得好像是自己处心积虑的将杨玉环给办了一样,这简直是荒唐透顶。

    王源有些后悔自己就这么落荒而逃了,这一跑,岂非让人觉得自己是理亏了,像是偷了人被捉奸在床然后立马跑路一般。自己应该留下来弄清楚缘由的,自己问心无愧啊。但王源很快就骂自己无耻了,什么问心无愧,自己明明把杨玉环弄了,怎么也无愧不起来。而且刚才留下来也说不清楚,或许会更尴尬更糟糕,秦国夫人气的要命,自己留在那里,搞不好秦国夫人要拿刀砍自己,莫如过几天再去解释一番。

    自责之余,王源不禁回想起刚才的**时刻。忽然觉得自己其实有些粗心。杨玉环的身体肌肤显然比秦国夫人的身子更为丰满茁壮些,肌肤也更加的细嫩弹性些。甚至愉悦之时发出的那几声呻吟也是不一样的,但自己硬是热血上脑,根本没注意到这些细节。恐怕是自己喝的头晕脑胀所致。

    无论如何,事情已经发生了,倒也不用太纠结,回头找机会弥补道歉便是。杨玉环也非少女,应该也不会因为此事便寻死觅活,找机会去道歉解释一番便是。

    王源是个自我调节能力超强的人,而且这件事王源并没有主观上的故意,所以很快便不再纠结此事。再说,吃亏的又不是自己,办的是史上四大美人之一的杨贵妃,无论是天下间的任何一个男子,有此经历,也会在心底中有一种不可对人言的窃喜。

    守在篱笆墙外的赵青谭平等人半夜三更听到了马蹄声,当他们林间帐篷里起身前来查看,看到王源穿着睡袍头发散乱的样子时,一个个目瞪口呆。

    王源急促命令他们弄来衣物穿上,之后便下令回城。一群人在皎洁的月色下匆忙往成都南城赶。王源不说发生了什么,赵青和谭平也不敢问,但这不能阻止他们内心之中的八卦。看大帅这架势,莫不是和秦国夫人吵了架,被秦国夫人一脚踢下了床?秦国夫人可真是牛逼,敢这么对大帅的,除了府里的那位公孙姑娘,怕便是只有这位秦国夫人了。

第七五八章 秘居(终)

    当王源衣衫不整的从杨玉环的房里冲出来的时候,场面尴尬的难以形容。

    秦国夫人手里捧着的一碗醒酒汤‘哐当’一声落在地上,瓷碗摔得粉碎。两名婢女红豆儿绿叶儿嘴巴张的能吞下去一只大鸭蛋,和秦国夫人一起呆呆的站在那里。

    王源恨不得找条地缝钻下去,这事儿实在太尴尬了,自己竟然霸王硬上弓,硬是将杨玉环给睡了,这可如何是好。

    秦国夫人呆呆半晌,终于问了一句道:“二郎,怎么回事?你怎么在小妹的房里,又怎么衣衫不整?”

    王源满身是嘴也无从说起,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一跺脚出门而去,片刻后院子里传来马蹄的声音,竟然落荒而逃了。

    秦国夫人也无暇去管王源,慌忙来到杨玉环的房里,见撕碎的内衣丢了满地。床上被褥翻卷凌乱,杨玉环蜷缩着**的身子将头埋在被子里正在哭泣。

    “小妹,小妹,王源怎么你了?他欺辱你了么?”秦国夫人一边问一边检查杨玉环的身子,杨玉环只是哭泣,也不答话。

    秦国夫人发现了遭受侵犯的痕迹后,知道王源已经得手了,气的厉声怒骂道:“好个王源,我当他是正人君子可以依靠,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人。原来他……他竟然打着你的主意。小妹,莫哭,他欺辱了你,八姐便跟他拼命,定要讨回公道。红豆儿,备马,我要进成都去见陛下,揭露他的丑恶嘴脸。反正一拍两散,谁也别跑,一起完蛋。”

    秦国夫人气急,一方面心疼杨玉环,另一方面有一种被王源欺骗背叛的感觉,她强硬起来自有一番气势,此时更是说走便走,起身便往门外行去。

    杨玉环忙坐起身来一把抱住秦国夫人的胳膊叫道:“八姐且慢,这件事好像不是王源的错,这当中好像有误会。”

    秦国夫人诧异道:“你还为他说话?难不成你们两个背着我早就……”

    杨玉环叫道:“八姐,你想到哪里去了,你听我说完再下决断,我觉得是有误会,他似乎是把我当成你了,所以……”

    杨玉环实在是羞于启齿。

    秦国夫人蹙眉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倒是说啊。”

    杨玉环豁出去了,索性将刚才发生的事情统统说了一遍,秦国夫人听的目瞪口呆,旋即又满脸通红。听着杨玉环描述刚才的情形,说什么一进门便喊小乖乖,还说什么演戏演的逼真什么的。再看看满地的亵衣碎片,可不是和自己在一起床笫之间玩的那套把戏么?若是强迫凌辱杨玉环,倒也不用把衣服撕的一条条这么夸张,这明显是和自己在一起胡搞时候的作风。

    “这样看来,好像确实是认错人了,这个混蛋酒后脑子不清楚跑错了房,认错了人,把你当成我了。居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这可如何是好。”秦国夫人愕然道。

    杨玉环又羞又恼,不过她的脑子却很清晰,轻声道:“他应该不是故意跑错了房,我们两个换了房间,他还以为是你睡在这间房里。上次他来时你不是睡在这间房中么?后来我那边靠近竹林,晚上风声飒飒,声响太大吵得慌,你便跟我换了房间,王源又怎知我们的房间调换了?所以……他一头闯进来了。”

    秦国夫人恍然,跺脚对这红豆儿和绿叶儿骂道:“你们怎么不将他引到我房中?办事这般不牢靠,此事便是怪在你们两个头上。”

    红豆儿绿叶儿更是委屈的要死:“我们要扶着他进来,他就是不肯。我们还特意关照了一声,说夫人的房间在东首的那间,谁知他还是跑错了。他那套衣衫脏了,我寻思着去浣洗一番烘干了明日他还能穿着走,绿叶儿给我掌灯一起去河边了,哪里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秦国夫人叹道:“作孽,他喝的晕头运向,人都分不清哪里还分得清东南西北?这事儿闹成这样,这可怎么办?小妹受苦了,被这小子这般欺辱。都怪我,我不该今晚拿出醉蝶酿的,那酒太烈,他受不住。”

    秦国夫人一时怪别人一时怪自己,唉声叹气,跺脚长叹。一会儿又要安慰杨玉环,一会儿又担心王源羞臊而走,身上什么衣服都没穿,这晚上风冷冻坏了云云。总之团团乱转,不知如何是好。

    杨玉环倒也冷静了下来,刚才确实羞辱难当,但事后这么一分析回想,王源确实是错进了房间,认错了人。见秦国夫人如此自责,她反而安慰起秦国夫人来。

    “八姐,既是无心……此事……此事便当没发生过便是。不要因为此事让王源觉得无颜面对你。他是个好人,你们之间也甚是亲密,万不要因此生出嫌隙来。小妹……小妹虽然被他……被他……,但都是误会,就当没有发生过,谁也别提了。”

    秦国夫人叹道:“这等事岂能当做没发生过?小妹你也是命苦,摊上这么个事来。罢了,此事也没什么好闹的,待下次他来,叫他向你赔礼道歉便是。哎,便宜那小子了,我家小妹国色天香天下第一美人,被他给睡了。”

    “八姐!”杨玉环娇嗔道。

    “罢了罢了,这件事谁也别提了,明日我去城中见他,跟他把话说清楚,免得他也羞愧难当。小妹,你莫多想,就当是被狗咬了一口,好歹这条狗不是癞皮狗,生的还俊俏。你便睡吧,我走了。”秦国夫人安慰了杨玉环一番,起身出房,带上了房门。

    黑暗之中,杨玉环睁着双眼那里能睡得着,刚才的一切像是经历了一场梦一般。既像是可怕的噩梦,又像是一场酣畅淋漓的春梦。在被王源侵犯的时候,她感觉到了对方的强悍,十余年来,她还是第一次在男女之事上有了一种飘飘欲仙的感觉。虽然久旷的身子在经历这场摧残之后隐隐作痛,但那种欲生欲死的感觉却在脑海之中挥之不去。难怪八姐会为这个男人着谜,年轻男人的身体那般的健壮,果真让人有一种难言的留恋。再想想王源刚才玩的那一切把戏,杨玉环竟然揣测起平日八姐和王源在一起的时候有多么的疯狂。

    “像这样的花样他们应该是经常玩吧,八姐的亵衣亵裤岂非要换很多套?他们怕是还有什么别的花样,也不知道到底玩些什么样的游戏。”杨玉环脑子里迷迷糊糊的想着。

    “哎呀,我这是怎么了?我被这个人侵犯了,脑子里却在想这些东西,简直太羞耻了。”杨玉环将脸埋在了枕头里,羞臊的全身燥热。

    “下次见面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情形呢?一定尴尬死了,我不知如何面对他,他也一定不知如何面对我。话说我该躲着不见他才好,可是……不见他好像也不好,那到底见还是不见呢?”杨玉环的脑子里简直成了一团乱麻。一会儿想着刚才的激情,一会儿又觉得屈辱,一会儿却又有所期待,总之脑海翻腾不休。

    这一夜,屋外边明月疏影飘摇,竹林风声飒飒,屋内的杨玉环也是辗转反侧,一夜未眠,脑子里全想着这些奇怪的东西了。

    ……

    王源穿着睡袍骑着马落荒而逃,心里的郁闷就别提了。本来是一个其乐融融听曲赏月的美好夜晚,谁成想居然发生了这么一档子事来,当真是大煞风景。

    杨玉环虽然国色天香风情万种,但自己还真的没想对她怎么样,只能说是阴差阳错了。王源更加郁闷的是,这事儿自己有口难辩,搞得好像是自己处心积虑的将杨玉环给办了一样,这简直是荒唐透顶。

    王源有些后悔自己就这么落荒而逃了,这一跑,岂非让人觉得自己是理亏了,像是偷了人被捉奸在床然后立马跑路一般。自己应该留下来弄清楚缘由的,自己问心无愧啊。但王源很快就骂自己无耻了,什么问心无愧,自己明明把杨玉环弄了,怎么也无愧不起来。而且刚才留下来也说不清楚,或许会更尴尬更糟糕,秦国夫人气的要命,自己留在那里,搞不好秦国夫人要拿刀砍自己,莫如过几天再去解释一番。

    自责之余,王源不禁回想起刚才的**时刻。忽然觉得自己其实有些粗心。杨玉环的身体肌肤显然比秦国夫人的身子更为丰满茁壮些,肌肤也更加的细嫩弹性些。甚至愉悦之时发出的那几声呻吟也是不一样的,但自己硬是热血上脑,根本没注意到这些细节。恐怕是自己喝的头晕脑胀所致。

    无论如何,事情已经发生了,倒也不用太纠结,回头找机会弥补道歉便是。杨玉环也非少女,应该也不会因为此事便寻死觅活,找机会去道歉解释一番便是。

    王源是个自我调节能力超强的人,而且这件事王源并没有主观上的故意,所以很快便不再纠结此事。再说,吃亏的又不是自己,办的是史上四大美人之一的杨贵妃,无论是天下间的任何一个男子,有此经历,也会在心底中有一种不可对人言的窃喜。

    守在篱笆墙外的赵青谭平等人半夜三更听到了马蹄声,当他们林间帐篷里起身前来查看,看到王源穿着睡袍头发散乱的样子时,一个个目瞪口呆。

    王源急促命令他们弄来衣物穿上,之后便下令回城。一群人在皎洁的月色下匆忙往成都南城赶。王源不说发生了什么,赵青和谭平也不敢问,但这不能阻止他们内心之中的八卦。看大帅这架势,莫不是和秦国夫人吵了架,被秦国夫人一脚踢下了床?秦国夫人可真是牛逼,敢这么对大帅的,除了府里的那位公孙姑娘,怕便是只有这位秦国夫人了。

第七五九章 喜日

    第二天是个平静而忙碌的一天,几位夫人都知道昨晚王源是去见秦国夫人去了,到底发生了什么,谁也不得而知,她们也不想问。因为明天便是迎娶高墨颜的日子,王家上下都忙的团团转。众人被各种酒宴礼节排场等繁琐之事缠身,也没人去追着问为何昨日半夜老爷披头散发的回府,身上穿着的衣服也都不知去了那里,只穿了件禁卫士兵的盔甲便回来了。

    王源当然也不会主动去说这件尴尬事,一家人忙忙碌碌,他却带着两个儿子和大小姐在后花园的草地上享清闲,或者说是因为尴尬而躲着人反省。当然,也没人指望着他为即将到来的婚礼做些什么。二郎一向是家里的甩手掌柜,从来万事不理,要他帮忙反倒忙中添乱。

    李欣儿往返于高府和王府之间数趟,和高仙芝的夫人陈氏商议着各种细节之事。这两人有商有量倒也合拍,婚礼之前的事情也一件件的落实下来。陈氏对李欣儿赞不绝口。倒非是因为李欣儿的办事利落,而是身为王源的正室,丈夫纳妾这般上心毫无怨言的怕是没几个。而陈氏自己也是这样的人。话说高仙芝的每一房妾室都是陈氏替他操办。

    陈氏和李欣儿心中的理念倒也相差无几。两人心中均是抱着相同的想法。能嫁给这样的男子为正房已经是天大的福气,怎能因为他娶妾的事情便闹别扭不开心,只要自己是名正言顺的正妻,管他娶三个五个十个八个,最终还是要叫自己一声大姐,又何必去惹得丈夫生厌?

    下午,高仙芝也风尘仆仆的赶回了成都,他的巡查之事尚未结束,但妹子的婚事是头等大事,他是绝不会缺席的。至此,迎娶高墨颜的婚事万事具备。

    次日上午,王源骑着高头大马亲自率迎亲的队伍来到高家,将高墨颜迎娶上花轿,吹吹打打的迎进了门。拜堂成亲入洞房,之后便是酒席酒宴无穷无尽的喧闹。以王源如今的身份,即便是纳妾也是一件大事,成都府中大臣官员们都来捧场,礼物堆积如山。

    王源命人将这些礼物登记造册,在酒宴之后一一归还,王源可不想因为自己纳个小妾便弄得满城风雨。别看这些人笑容满面的来送礼,也许转过脸来,便会那此事在背后议论。当初杨国忠纳妾敛财的事情王源是知道的,背后里官员们都骂他无耻,王源自然要引以为戒。他也并不缺这些小钱。

    让王源意外的是,午后的宴席中出现了乔装为男子的秦国夫人的身影。若非柳钧偷偷告诉王源,王源压根就没认出来。但得知她来后,王源心中忐忑不已,他担心秦国夫人是来为了前日自己睡了杨玉环的事情来闹事寻衅的,于是忙让柳钧将秦国夫人请到书房之中。

    秦国夫人身上穿着的锦袍正是前日王源仓皇而逃时留在浣花溪茅庐之中的,虽然秦国夫人穿着有些嫌大,但王源的身材修硕,并不肥大,只是锦袍下摆略显太长,除此之外倒是挺合身的。

    “夫人,你怎么来了?”穿着大红新郎服的王源进了书房,见秦国夫人坐在椅子上喝茶,忙尴尬的笑着向秦国夫人行礼。

    “你大喜的日子我能不来么?”秦国夫人瞪了王源一眼道。

    “这个……当然不是不能来,来了好,来了好,一会儿另开家宴,夫人跟我们一起吃酒。”王源赔笑道。

    秦国夫人见王源那副尴尬的样子,冷脸道:“你可不得了了,家里娇妻美妾一个接一个的娶着,外边却又偷嘴。你胆子不小啊,连我家小妹也敢欺负。”

    王源挠头不已,该来的还是要来,不想提的事儿终于还是要面对。

    “夫人,我该怎么说你才相信呢?那晚真的是误会,我把玉环小姐当做是夫人了。要不然我怎敢如此放肆?”

    “哼,我瞧你就是处心积虑。怕是以前便对我家小妹馋的流口水了吧。以前小妹在宫中,你不敢放肆。这回借着我们落难,你便开始放肆了是么?这是想着我杨家已经无权无势,便可欺负我们姐妹了是么?”秦国夫人佯怒道。

    王源郁闷的要死,看来夫人确实是误会了。

    “怎么说你才相信呢?我岂是那样的人?夫人待我情深义重,又帮了我很多的忙,我对夫人既敬又爱,无关你杨家的起落。这一点天日可鉴。我不会诅咒发誓,你若不信我也没办法。那事儿已经发生了,夫人若是觉得不能释怀,但请责罚便是,我若皱下眉头说一个不字,我便不是男人。”王源沉声道。

    秦国夫人忍住笑,冷声道:“当真什么责罚你都肯?”

    王源道:“杀了我我都不皱眉头。”

    秦国夫人道:“你如今是大唐元帅,大唐上下还指望你收复河山平叛呢,我杀了你岂非成了千古罪人。杀是不杀的,不过却要阉了你。”

    王源吓了一跳,见秦国夫人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当然知道她是开玩笑的。于是苦着脸道:“夫人有命,自然不敢不从。一切都是这条烦恼根而起,夫人若觉得割了它才能释怀,那便请动手吧。不过从此以后夫人再也用不上它了,怕也是憾事了。”

    秦国夫人脸色微红,啐道:“无耻之徒。”

    王源上前拉着她的手道:“相信我,真的是误会了。我真当做是你了,要知道是玉环小姐,我怎敢侵犯?”

    秦国夫人叹道:“若不是知道你是无心之举,我岂会饶了你。我和小妹换了房间住,你却不知。红豆儿绿叶儿也是该死,居然不扶你进我的房里,半路上便丢手了。”

    王源恍然,就说自己明明记得那是夫人的房间,怎地却是杨玉环睡在床上。

    “我就说嘛,全是误会。这事儿当真尴尬的很。玉环小姐如何了?怕是已经恨我入骨了吧。夫人多开导开导她,这事儿我也不好开口。”

    秦国夫人瞪着王源道:“就算是误会,此事你也难脱干系。难道……难道你我在一起那么久,换了个人你都不知道?我看你是装疯卖傻将计就计。”

    王源举手投降道:“真的没有,相信我。夫人把我当什么人了,我王源是那等色胆包天之人么?”

    “你以为你色胆还小么?”秦国夫人啐道:“不过此事倒也罢了,小妹那里我会劝说的,小妹何曾经历过这些?你……你这混蛋将她衣服全扯了,你我之间的游戏小妹何曾经历?怕是将她吓得不轻。这事儿如何了结我也不知,我想下次还是你自己去跟她告罪,求得她原谅吧。”

    王源咂嘴道:“只要夫人和玉环小姐知道这是误会便成了,玉环小姐那里找机会我会去解释的,不过还需夫人多多开导。哎,事儿闹得,当真烦心的很。”

    秦国夫人嗤笑道:“你还烦心?怕背地里偷着乐呢。我家小妹天香国色,大唐第一美人儿,被你……被你给……得手了,怕是你心里正自得意呢。”

    “天地良心,半点也没有。”王源举天发誓道。

    “罢了罢了,不说此事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我今日来此,一是恭贺你纳妾之喜,另外也是告知你此事的误会,我怕你那夜连夜走了,心里定是郁闷。那天晚上那么冷,你没有冻着吧。”秦国夫人轻声道。

    王源呵呵一笑,心道:这夫人还是记挂自己的,居然还担心自己那晚会受冻。心中感激,将秦国夫人轻拥入怀低声道:“多谢你大度,王源何德何能,能有夫人这样的红颜知己。”

    秦国夫人叹道:“我杨家定是上辈子欠你的,这辈子都来还债来了。罢了,酒席我也不吃了,我走了。偷偷进城,万一身份暴露恐有烦忧。对了,这只玉镯子烦你交给高家小姐,算是我送她的礼物,祝你们百头到老吧。”

    秦国夫人伸手从腕上撸下一只晶莹碧绿的玉镯来,用丝帕包了交在王源手上。王源知道这玉镯的名贵,曾经有次把玩夫人皓臂时问过,这玉镯是御赐之物,是和田老坑的上等玉石,价值万贯。

    王源也不矫情,自己都拿了她几百万贯钱,又何必假惺惺的推辞,于是收了玉镯代高墨颜向她道歉。搂着她温存一番,约定过两日再去探望她,之后送她从侧门出府,命柳钧护送她出城而去。

    王源心情大好,本来心里一直惦记着这件烦心事,现在秦国夫人来后疙瘩解开,自然心情舒畅。于是来到前院酒席之处,跟众宾朋举杯畅饮,喝了个高兴。

    天黑之后,王源酒气薰薰的进了洞房。高墨颜正在婆子的陪同下吃着单独送进来的饭食。见王源进来,婆子忙起身站起笑道:“新郎官来了,老身告退了。该是洞房花烛的时候了。”

    婆子收拾碗筷离去,将房门紧紧带上,将外边的喧闹声隔绝在外。洞房顿时静悄悄的。红烛高烧,屋子里一片红色,一派喜庆之中,带着一种异样的气氛。

    高墨颜捏着衣角坐在床沿上,俏目偷偷的看着王源,神色很是紧张。王源微笑走近笑道:“怎么,连盖头都自己揭了?这么着急么?”

    高墨颜嗔道:“谁急了?你跑出去喝酒,我一个人气闷的很,所以便揭了。再说吃饭喝水也不方便。你不会怪我失礼吧。”

    王源呵呵笑道:“不失礼,咱们都是老熟人了,你当还是没见过面的寻常夫妻么?揭的好。”

    高墨颜闻着王源口中有些酒气,起身道:“我替你沏杯茶来喝。”

    王源伸手按住她的肩膀低声道:“我不渴。”

    高墨颜感受到王源异样的目光,顿时手足无措起来。她虽大方不拘,但洞房花烛还是第一回,心里噗通乱跳。

    “开心么?终于我们成了夫妻了。”王源笑道。

    “开……心。”高墨颜低头轻声道。

    王源伸指挑起她的下巴,伸嘴在她红唇上一吻,笑道:“听你阿兄说,你喜欢出题刁难人。洞房花烛之夜,你难道不想刁难刁难我么?”

    高墨颜羞涩道:“不想。我刁难他们是因为我不满意不喜欢他们,而你,却不必了。”

    王源呵呵笑道:“好吧,那你知道接下来我们要做什么吗?”

    高墨颜脸色红红的,蚊子哼一般的道:“不……知……道。”

    王源伸手过去,替高墨颜宽衣解带,口中道:“接下来便是你人生中的重要一刻,好好享受吧。”

    高墨颜大羞,扭着身子道:“二郎莫动手,我自己来。”

    王源道:“你不用动,享受就好。今晚我来伺候你,让你的洞房花烛之夜终生难忘。”

    王源手上动作,将高墨颜的喜袍纽扣一只只的解开,一件件的将高墨颜身上的衣服脱下丢在一旁。高墨颜闭目任凭王源摆弄,长长的睫毛抖动着,既害怕又紧张。

    当王源褪下高墨颜的红色长裙,将她贴身的绸裤褪下之后,高墨颜的一双修长的美腿终于暴露在眼前。王源伸手轻抚把玩着这双完美的大长腿,咽着吐沫赞道:“这腿……我能玩一年啊。”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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跃马大唐介绍:
天宝四年,盛世大唐。安禄山正在崛起,杨国忠将权倾朝野,歌舞升平中孕育刀光剑影,太平盛世里暗藏血雨腥风。一名小小坊丁,崛起于市井之间,他是诗坛翘楚,他是天下枭雄。绝代佳人,为谁舞霓裳羽衣!大唐天下,谁将主社稷沉浮!跃马大唐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跃马大唐,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跃马大唐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