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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女吏日常全文阅读

作者:阿尔萨兰     古代女吏日常txt下载     古代女吏日常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六十一章 小山书房(二 控诉书)

    如何调动旁观者的积极性,在语言上很有讲究,莲生在对现场百姓说话时就用问询意见的方式,调动围观众人的积极性。果然,旁边的百姓一听这传说中的“顾青天”询问自己的看法,颇有受宠若惊的感觉,七嘴八舌的喊道:“对啊,这位女大人说的对。”

    “是啊,是啊,燕老板,你既然没做坏事有什么可怕的。”

    一时间燕小山被众多百姓包围,举步维艰。

    莲生微笑示意:“请吧,燕老板,是去府衙,还是去你的书房?”

    “既然如此,看来我只能自证清白了。”燕小山无奈地苦笑:“以后在下出门定翻看黄历,今日是明显不宜出门。”

    “从昨日起就不宜出门吧。我很好奇,不知谁在暗处布一个局侯着你,燕老板,你确定自己最近没有得罪人?”

    燕小山摇头道:“在下一直是信奉和气生财,我书房最火的时候也没想过赶尽杀绝,有饭大家吃。”

    “去年大水,燕老板还捐了不少粮食呢。燕老板是个大善人啊。”

    “哎,刚才你不是还赞同提刑大人的话吗?怎么这会又说燕老板是是大善人?”人群中有人反问道。

    “这不矛盾啊,燕老板是好人嘛,我也赞同提刑大人所说,请燕老板自证清白,这是两码事。”

    莲生和燕小山一前一后走出人群,听到这话,燕小山忍不住微笑:“大人,你看,人的思想是多么好左右。如这风中垂柳,摇摆不定。”

    “所以才有群氓一说,无意识的人最多,随波逐流者众。”莲生叹息道。

    “大人如此感叹,想必是看过太多人世悲欢。”

    “我看到的都是罪案,它们都是因人的欲望产生,每个都令人唏嘘。这世间没有无缘无故的恨。所以不我相信会有人用三箱书来和你燕老板开玩笑。其中必然有不为人知的隐情。”

    “大人的经验之谈也未必永远都是对的。”

    燕小山的书房离西湖不远,周围湖光柳色,风光旖旎。空气也极为清新。

    走进大门,就听到吵嚷的声音,很是煞风景。

    “老板,老板。你可算回来了!”

    管事眼睛尖,看到燕小山。急匆匆跑过来:“出大事了,咱们书房……”

    他说到这里才看燕小山身边还有两个眼生的女子,慌忙将话咽了下去。

    “出了什么事?”

    莲生见他神情凄慌,急忙问道。

    那管事的看了燕小山一眼。燕小山叹息道:“这位是提刑大人,到底发生什么事,当着大人的面。你尽管说好了。”

    “排版的朱里死了!”

    “前天不是好好的吗?怎么死的?”

    “这个……”

    管事脸色瞬间变的极为难看,捂着嘴说:“死在库房。昨天一天未见,我以为他回家看老娘去了,哪想到,他应该是一直就在库房,昨天搬书怎么没发现?哎,这死法真是闻所未闻,实在是太过凄惨啊,我刚命人守在后院不许人随意进出,正要去报官呢。”

    “死在书库?”燕小山皱着眉头:“大人主管刑狱之事,看来我这书库需要大人亲自去看一看了。”

    “不错,正是分内之事,这位是书房管事的吧,请前方带路。”

    “这个,这……尸体实在是太惨了,这位女大人……恐怕……”

    “带路就是,啰嗦什么!我家大人主管的就是刑狱,什么场景没见过,还不速速在前方带路。”

    许嫣在一边训斥道。

    那管事的带着莲生一路向后走,一直走到后院,这后院地上堆着不少书箱杂物,门口站着两个人,看到管事带着人过来,急忙迎上来到:“老板,是不是要先报官啊,这朱里死的这个惨啊,肚子都烫烂了,哎呦……这个味啊,我这一个月都吃不下肥肠咯。”

    燕小山没有说话,站在门口抬手做出个请的手势,莲生和许嫣走进库房,见这间库房里面堆满了书,靠墙的一面书倒了一些,下面露出一双脚。

    “这人是被书砸死的?”

    许嫣问:“难道砸破了肚肠?怎么一股子怪味。”

    如果是砸死的,这管事等人也不会一再说这人死的惨,莲生不吭声,径直走过去,这才发现原来这死者身上的书已经被搬走不少,只是因为死者死相难看,上面薄薄的两层书没人再去挪动,远远看着就以为他一直被埋在书堆下,其实只是两层而已。天热,这臭味蒸发的迅速,莲生捂着口鼻,仔细看着书下的尸体。死者身上的书本有些已经变成红黄的颜色,臭味是从腹部发出的,因为肚肠都已经出来了,挂在一边,散发着阵阵恶臭。书上停着好多苍蝇,这时一阵风吹来,书中纸张哗啦啦乱翻,苍蝇嗡的一下飞走,又落到尸体的头部,莲生看过去,那死者大张着嘴巴,牙齿上金黄一片,嘴角外翻发白还布满了燎泡,舌头烂乎乎的歪在一边,这人竟然是被灌下铜汁而死!

    莲生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这等死法,果然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而且足够痛苦,这凶手到底和他有什么深仇大恨。

    “这个朱里是你这的工人?”

    莲生看向燕小山,他也无法承受这尸体的惨状,低着头不敢再看,听到莲生问话,便急忙往门口走去,边走边说:“这里空气污浊大人还是先出来说话吧。”

    莲生走出来,许嫣已经在看到尸体的第一眼就跑了出去,扶着远处一棵树不住干呕。

    燕小山忙叫人去府衙报官,并命人去取些水来给许嫣漱口,然后才回答道:“也不能说是工人,我这书房有刻板,也有活字,主要用的是铜活字,这种活是需要识字的人来操作,大人也知道,能识得那许多字的人都去赶考,谁会安心做这些粗活,万幸叫在下遇到这朱里,本是秀才出身,后来因为骑马摔跛了脚,不能参加科考,又没耐心教授私塾,在下便用高薪将他请过来做排版,这朱里极为能干,闲暇时候还教几个小学徒学字,假以时日,这书房还真能多几个识字的工人。可惜,这等能干的人,怎地忽然死了,还是这般悲惨,唉,真是叫人心里难过的紧啊。”

    燕小山一声长叹,神色悲伤。

    “刚才管事的说这人昨日就在库房了?管事的你怎么知道?”

    “是因为昨日小的叫人搬运新书,看到那边一大堆书,当时小的忙,顾不得仔细看,想着等闲下来将那些书好好整理下,没想到今日开门就闻着一股臭味,小的以为是有老鼠死在库房,没当回事,叫人来整理倒下的书,结果搬走一些书就发现下面有个人,仔细一看,正是朱里,那肠子什么都出来了,真是……没法看了。这活活的将铜汁灌下去,那得多疼啊。”

    “你怎么知道是活活灌下去?不能是死去再灌?”莲生眉头一皱。

    “大人,您这是在怀疑小的,话本都这般写,这个小的懂。您看这朱里那脸色,那眼睛瞪的都要出来了,手还抓着胸口,那一定是灌下铜汁烫的啊,大人您说对不对?”

    想不到这管事的还挺会分析的,莲生点头说:“不错,你说的很有道理。”(未完待续)

    ps:过去东北有传说,说是大雪封山时候,一些山中的妖怪会化成人形去找人家要吃的,有的人就会给妖怪准备刚正好的黄米饭,那妖怪饿的不行见到黄米饭大口大口的吃下去,这种米黏性大,吃下去是热的,大口吃会把人烫坏,那妖怪就会被烫坏胃肠而死。

第一百六十三章 小山书房(四 盗书者死)

    “小的认为,这杀人的可能是我们书房内部的人。”那管事的被莲生称赞一句,忍不住得意洋洋。

    “好了,高管事,你哪那么多话,大人问你什么就回答什么,不问你就闭嘴。”燕萧小山打断他的话。

    “老板,老板,出大事了出大事了!”

    一个伙计慌慌张张从前院跑过来。

    高管事被燕小山奚落的正不自在,一下子找到个转移的目标,呵斥道:“慌张什么,还有什么事比死人还大?”

    “高头,老板,咱们家的书被退了!”

    “为什么被退?”

    燕小山对自己的书很有信心,小山书房的封面和印刷都是一流的,更何况《如玉传》仅此一家,那仿冒的他也看过,比自己书房的书差远了,他不信所有的书铺都那么没眼光。

    “《如玉传》啊,原来《如玉传》第二本、和第三本都出来了,咱们书房只印了第二本,哪想到人家全都出来了,价格比咱们的还低,现在杭州城的书铺都是绿园书房还有不知哪家书房的书,咱们的书都被退回来了!”

    “绿园书房?怎么过去没听过?”

    燕小山眉头紧皱,这件事对他而言,果然是比死人还要麻烦的事情。

    “难不成明月楼主将原稿再卖给别人?”

    莲生在一边说道。

    “这绝对不可能。”燕小山回答的斩钉截铁。

    “你怎么能如此肯定?你就那么相信那明月楼主?”

    “不错,我十分相信此人绝不会将原稿再卖给别家,这绿园书房之事一定另有蹊跷。”

    看到燕小山这样肯定,莲生反倒有了想法。

    这应该是她遇到的第一个关乎版权的案子。首先是小山书房的书被盗版,仿冒者明显照着小山书房的《如玉传》仿制。只在商标上有细微差别,纸张和印制上比小山书房的原版要差一些;接着出现一批白纸书,只在首页揭发燕小山谋害《如玉传》作者明月楼主:现在又出现了绿园书房的书,竟然走在小山书房的前面,而《如玉传》按照燕小山的说法,是由小山书房买断了版权的,可以被盗版仿制。绝对不可能出现第三部。

    同时小山书房的一个排字技工又离奇悲惨的死去。这件事真是越来越扑朔迷离了呢。

    这时杭州知府衙门的官差已经到了,知道提刑大人在此,先过来拜见后班头带着仵作等人去勘察现场。

    燕小山已经没有刚才的气定神闲了。似乎《如玉传》出现第三部的情形对他是个比书房出现死人还重的打击。

    他一口咬定,不可能出现第三部,可是却为此忧心忡忡,等待现场勘察结果的许嫣都发现了问题。她低声对莲生说:“师傅,我怎地觉得这燕老板心里有鬼。”

    “嗯。从何看出?”

    “他神色明显慌张,眉宇间看着多了几分阴郁之气,若如他所言,不可能有人拿到《如玉传》第三部。为何他会如此忐忑不安,这其中啊一定有问题。写《如玉传》的明月楼主一定是被他害的。”

    “奇怪,方才你不是崇拜他的紧吗。怎地一会儿就变了心思。”

    莲生奇道。

    “哎呀,师傅。你没听过吗,小女生的心思,孩儿的脸,说变就变。”

    有这样的俗话吗?

    这时仵作已经脸色极为难看的走出来了。

    “如何?”

    “禀告大人,的确如大人所言,死者是被灌入铜水而死的。”

    那仵作不住摇头叹息,看来也被这样凄惨的死法震惊到了。

    “有无别的发现?”

    “死者肚肠露出,没有任何其他发现,只是在死者身下发现了这个。”随后走出的班头递给莲生一张纸。

    这张纸也沾染了浓浓的尸臭味。许嫣用帕子包着手接过来,展示给莲生看。

    只见那上面写着“盗书者死”五个大字。

    燕小山也看到了这张纸,神色一震,莲生问:“燕老板,想到什么了吗?”

    燕小山急忙摇头:“没有,只觉得这纸条写的莫名其妙,《如玉传》是明月楼主授权给书房的,独此一家,不知这盗是什么意思。”

    “燕老板和我想的不同。”

    莲生微笑着指着纸条:“大部分人看到盗我书者都会以为盗的是书库内的书吧?何以燕老板想的首先是《如玉传》的版本?”

    “这个……燕某是做这行的,自然是想到自己行业内的事情,早上出现了一批仿冒的书,理所当然想到这里。”燕小山回答时明显停顿一下,莲生点头“哦,原来如此。燕老板说的极是。本官也认为偷盗几本书不会让人如此悲惨的死去,恐怕盗的不是印刷好的书,而是原稿。这个死者朱里,看来和仿制小山书房的事情有关系,他也许就是那泄密之人。”

    她目光冷峻看着燕小山,加重了语气:“如此说来,燕老板你的嫌疑便是最大了。”

    “大人,若是在下杀人,何必要将尸体放在库房,这不是引火烧身吗?”

    “燕老板没听说最危险的地方反倒最安全吗?聪明人都是反其道而行之。”

    “大人这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哈哈,燕老板,果然不如刚才那般气定神闲了啊。”

    “大人久经刑狱,自然有一种凛然态度,燕某如何不惧?”

    “凛然态度,呵呵,不错嘛。”门口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许嫣惊道:“英……余师爷!”

    摇着扇子一副风流派头的正是郁世钊。

    “啊,你……怎地来了。”莲生自己并未意识到,这声音明显有激荡情绪在其中,微微颤抖,听着郁世钊心情大悦,两日赶路的辛劳荡然一空。

    “听闻我家大人在此,在下特意前来。”郁世钊含笑走上前:“不知我家大人又遇到了什么案子?”

    “这位是大人的师爷?”燕小山急忙作揖。

    “小山书房的老板,果然是好气度!”

    郁世钊任他作揖下去,也不客气搀扶,当然他身份高贵,性格又是极为挑剔的。那燕小山也极为自然,礼节周到,莲生忍不住偷偷打量他,怀疑他是不是看出了什么。

    衙役们忍着臭气,将尸体用麻布裹好抬走。

    “大人,咱们也该回去了吧。”

    郁世钊见莲生瞄了那燕小山好几眼,而这位燕老板又是英俊潇洒,气质卓然,心里老大不开心,是以催促着莲生快点离开。

    “不着急。”莲生看他脸色不虞,急忙冲他眨眨眼睛:“我对小山书房的《如玉传》被盗很感兴趣。”

    “书被盗?还有人偷书?能偷几本?”

    郁世钊嗤之以鼻。

    莲生扶额:要不要这么无知啊,这位殿下。

    当然这个时代版权意识还不存在,小山书房买断明月楼主的小说也只是为了商业竞争,不能指望别人都懂其中的道理。

    倒是燕小山十分耐心地解释道:“事情是这样的……”

    他说完,郁世钊扇子一摇:“那就去看看绿园书房是干嘛地不就行了。”

    说着用扇子一指燕小山:“燕老板,前面带路吧。”(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四 小山书房(五 绿园主人上门)

    杭州城内,文化产业繁荣,私人印刷比较盛行,但是绿园书房是何时出现的,燕小山这样的行业龙头竟然全然不知。

    杭州府衙将排版技师朱里的尸体运到府衙,杭州知府得知莲生在小山书房,特意派了几个衙役过来听她使唤。

    莲生正要问那衙役,绿园书房在何处,小山书房的大门却被人一脚踢开,一个络腮胡子大汉,双手叉腰,站在门口。

    “你是何人?”这种当面砸人门面的事是做生意大忌,燕小山平时表现的再稳重,再谦谦君子,此刻也勃然大怒。

    “绿园书房主人,我叫东方绿。”

    一个女子从那大汉身后转出来,扫视一眼:“呦,这人还挺全和,你就是燕小山吧?本姑娘今个正式通知你:《如玉传》是我绿园书房独家所有,仅此一家别无分店,你们书房过去做的缺德事本姑娘就不和你们计较了,以后这《如玉传》不许你们再印刷了。”

    燕小山第一次被一个小姑娘指着鼻子这般训斥,气极反笑:“姑娘这是给燕某下的最后通牒?”

    “嗯,你可以这么认为。”

    东方绿走进来,大咧咧坐下,看了莲生、郁世钊一眼,马马虎虎抱拳做个姿势:“原来有客人在,小女子这厢有礼了。省的被人笑话咱不懂礼数。”

    说话时眼睛却是看向燕小山的,眼光明显充满了挑衅,那个络腮胡子壮汉,直接站在她身后,大有谁惹我我就揍谁的架势。

    “东方姑娘,《如玉传》是明月楼主专门给我们小山书房的。你们绿园书房这么做,过分了吧?”燕小山冷笑:“甚至还出了第三本,简直可笑,我可以确定《如玉传》只有上下两本,根本就没有第三本。”

    “燕老板如此确定?你那么笃定这本书没有第三本?”

    “当然,我这有原稿。”燕小山往太师椅上一靠,好整以暇格外放松。

    “哦。原稿?

    东方绿扑哧一笑:“我也有原稿。还是三本的原稿,我还有明月楼主本人。”

    “明月楼主?”燕小山明显一愣:“呵呵,东方姑娘。我燕小山入行十多年,可不是吓大的。”

    “当然,我对燕老板的大名如雷贯耳,格外佩服。”东方绿遇到嘲弄:“莫非燕老板认为。明月楼主真会只将《如玉传》给你一家?”

    “那是自然。”

    莲生听到这里,看看俩人的表情。心里已经有了比较。

    东方绿是有备而来,专门来砸场子的;两个人言语间燕老板显得格外笃定:明月楼主的书只能给他一家,他怎么会如此有把握?这点很奇怪。

    果然,许嫣也想到这点。偷偷瞧了郁世钊一眼,挽着莲生的胳膊嘀咕:”师傅,这个燕老板越来越奇怪。他就那么确定明月楼主不可能把书卖给别人?”

    “症结就在这。这点我们还请燕老板解释一下。”

    莲生微笑点头,很好。许嫣现在很善于思考,也不会被因为颜控,对相貌好看的人政策宽松。

    “不错不错。”一直看着这一幕没说话的郁世钊忽然起身,拍了一下莲生的肩。莲生不知他口中不错不错到底是何意思,愣了一下问:“余师爷对此事有何看法?”

    东方绿一听师爷,立马站起身:“莫非这位就是传说中的女大人?”

    “东方姑娘如何得知?”许嫣问到。

    “听说城里来了一位女提刑大人,我对大人仰慕已久,今天竟然能在这遇到,幸运之极。”

    她话虽然这么说,可是眼神中毫无惊喜。

    莲生知道,这女子可不像表现出来的那么率真,她说是偶遇,估计早都算计好了,自己在书铺前的那番亮相,都被她看在眼中。

    莲生不动声色,点点头道:“女子做书商也很少见,今天也是本官的幸运。”

    “哪里呀,我这不过是养家糊口罢了。”东方绿捂着嘴,轻笑道:“要说这能干的女子呀,我也还认识一个,那就是明月楼主呀。”

    “什么?明月楼主?”

    燕小山彻底坐不住了,接上一句马上又看了莲生一眼,接着看着东方绿,目光中充满了不可思议。

    “当然啊,燕老板口口声声有明月楼主的委托,怎么连这人是男是女都不知道?”东方绿笑眯眯地看着他:“莫非其中另有乾坤?燕老板怕是上当了吧。和你约定的那个不是真的明月楼主,真正的明月楼主是我结义姐妹,她连人带书都在我绿园书房,不信现在就可以去看。”

    “燕老板,我记得你说明月楼主身体不好,中风了,写书都是靠口述,因此原稿字迹都各自不同?可有此事?”

    燕小山犹豫一下,莲生不给他思考的机会,继续追问:“那你口中的明月楼主是男是女呢?还有那三箱书,直指你燕老板谋害明月楼主,燕老板,这真需要你一个解释。”

    “谋害我姐姐?燕老板?这是为何?你和我那姐姐可是素不相识。难道燕老板你上当了?我刚走了几家铺子,原来《如玉传》竟然有仿冒的了,这仿冒的版本不知从何流出的,莫非燕老板也上当了?花大笔银子买了那个版本?哈哈哈……”

    东方绿笑得格外夸张:“可惜,这《如玉传》其实是三本的,而不是两本,你们都上当啦。”

    燕小山很快就恢复了淡定,点点头说:“不错,是我上当了。我为了蝇头小利买了假的本子,同时撒谎欺骗同行,号称明月楼主的书只给我一家,这都是我做的。那三箱书估计也是同行嫉妒,故意搞出这番事情叫我丢脸的。”他叹口气,看向莲生:“顾大人,在下利欲熏心做下此等事情,实在是无颜面对杭州父老。方才在芝兰书铺,在下对大人说了假话,着实惭愧。”说着起身对着莲生一揖到地接着又向东方绿赔罪。

    许嫣被他的动作搞的有点反应不过来,睁大眼睛指着他问:“这?这就告饶了?”

    “是,都是我的错,事到如今燕某只能承认了。”燕小山一脸无奈。

    “这错误承认的真快。”郁世钊摇着扇子笑了:“这招壮士断腕我可见多了,燕老板,你到底是想掩饰什么更严重的事情呢?”

    “师爷何出此言?在下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还请大人和东方姑娘原宥则个。”

    “我原不原谅无所谓,主要是我那干姐姐,明月楼主她原不原谅。你们书房盗的书是她的心血,不知被何人盗取,还在这杭州城内大肆发行,挣得盆满钵满的,这总要给我那姐姐一个交代吧。”

    东方绿换上一本正经,走到莲生面前福了一下:“大人,小女子求大人做主,给我那姐姐一个公道,大人也是女子,定然晓得咱们女子在这人世间立足艰难,我那姐妹写《如玉传》本来已经不易,如今因心血还被人盗取,这其中又以小山书房为主,小女子要求的是公道。”

    “不知东方姑娘是想要怎样的公道呢?”

    “遍请杭州城内所有的书房和书铺老板,公开给我那姐姐,真正的明月楼主斟茶道歉。”

    东方绿眼波流转,看向燕小山:“燕老板,如此才能显出你的诚意呀。”(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五 小山书房(六 真假楼主)

    “东方姑娘你这样有点太过分吧。”燕小山发现自己之前答应的太快,开始改变策略。

    “过分?盗窃别人的作品刊印发行,并且号称杭州城独一份,这样都不叫过分,还有什么能称之为过分的?”东方绿步步紧逼,语气明显凌厉起来。

    说着看向莲生:“顾大人,要为我们女子做主啊。”

    “东方姑娘,这不是为女子还是为男子做主的事情,本官只看道理。”

    莲生一本正经:“燕老板,你既然认为东方姑娘的提议过分,其实事情也很简单,只要你交出那个卖所谓原稿给你的假明月楼主就可以了,这个人才是此事的关键,从这点看,此事类似一个偷盗案件,有人偷了别人家的贵重物品将他售卖与你,你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用此物牟利,等于只是窝赃,交出赃物交出那个小偷,自然能得到失主的谅解。东方姑娘,你认为如何?

    ”对,大人果然是才女,比喻非常恰当,我要求的只是公平,只要给我这个公平,自然不会为难燕老板,小女子初涉此行,听闻很多燕老板的事迹,对燕老板还是佩服的紧呢。”那东方绿眼珠子咕噜噜乱转,见郁世钊看向自己,便对着他甜甜一笑,正好被许嫣看到,许嫣忍不住哼了一声。

    “既然是这样,燕某再考虑考虑。”燕小山站起身,一脸被击溃后的无奈,衬着那张格外儒雅的脸,很容易让人产生保护情绪:“一步错,步步错,是我利欲熏心被人欺骗了。我认识的那个明月楼主看来是假的,唉,真是悔不当初啊。”

    郁世钊看他那副就算承认错误也一副风光霁月的劲,心里就格外腻歪,冷笑道:“燕老板还真是君子,这样就低头认错了,依我看。谁又能证明绿园书房的明月楼主就是真的呢?哪个真的哪个假的。还是要拿出原稿,不管三本还是两本,一个人的文风是短时间内很难改变的。对照一下总能有个结果吧。这样的话……”他看向燕小山的眼神充满了幸灾乐祸:“燕老板,我可不想你就这样拱手认输啊。”

    你会这般好心?许嫣忍不住捂住嘴,怕自己笑出声来。

    “这位师爷不必为燕某惋惜,是我自作自受。”燕小山叹口气:“我知道的那个明月楼主因为中风在床身体非常不好。恐怕现在说话也难了。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就算他是罪魁祸首。现在已经如此,我又如何能忍心将他推出去。都怪我利欲熏心。唉……”他一声叹息,眉头紧皱。许嫣心道,这美男子发愁都这般养眼。怪不得英王看他不顺眼,只是我师傅这等精明的人,恐怕早都发现这燕小山的种种纰漏。怎么可能高看他一眼,英王殿下患得患失的未免多此一举。

    不懂男女之情的许嫣不知道。当一个男人倾心一个女子时,那时时刻都想将女子划入自己的包围圈。莲生平时勘察现场,看到男性尸体郁世钊还能忍耐,毕竟那都是死的,这要在莲生面前晃荡个风度相貌绝佳的男子,那是万万不能忍的,必须早早将其踢出局方好。

    “燕老板,本官劝你还是不要助纣为虐的好,你这样将一切应承下来,似乎是君子所为,但是对真正的明月楼主那是何等不公平。”莲生站起身:“东方姑娘,决定权在你,由你决定是通过官府要求两个明月楼主对质,还是燕老板斟茶认错?”

    “这……”东方绿面露难色,纠结一会才好像如释重负道:“既然燕老板也是受害者,那我就只要求罪魁祸首出面就是了,大人,我要两个楼主对质,拿出稿子对比,那个假的以偷盗论!”

    “好,燕老板,明日本官会召集这杭州城的各大书房老板做见证,这也算是我朝第一个盗版案了,本官还是很想给大家一个交代的。”

    莲生语气平静,却内藏锋芒:“明日上午,假的明月楼主就算中风也必须到案。”

    “大人英明!”

    东方绿笑盈盈地拜谢,起身时看到那个师爷英俊潇洒,忍不住又抛过去一个眼风,娇滴滴地说:“也感谢这位师爷直言仗义,果然是强将手下无弱兵呀。”

    莲生一行人离开小山书房,东方绿也来一句:“告辞。”

    “等一下。”

    燕小山挡住她的去路:“谁指使你来的?”

    “道路不平自有人踩。”东方绿面不改色,还是笑盈盈的。

    “明月楼主真是女人?”

    “当然。”东方绿收起笑容神色冷峻:“燕小山,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以为害人夺书神不知鬼不觉,幸亏老天有眼,真正的明月楼主另有其人,你谋害的只是她的弟弟。真假楼主一见面,你的伪善面具就会被撕下来,你这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既然你这么期待真假楼主对质,那我就如你所愿,只是最后恐怕输的那个人是你。”

    燕小山忽然换了一副神色,伸手捏着东方绿的下巴,东方绿用力甩开擦着自己的下巴怒道:“卑鄙小人,伪君子!”

    “哈哈哈,是不是伪君子,是不是小人,明日见分晓!东方姑娘,你先不要这般饥渴难耐。”

    “狗嘴吐不出象牙。”东方绿转身就走。

    “朱里是不是你杀的?”

    “我只想对付你这伪君子,对什么猪啊狗的,不感兴趣。”

    “那个燕小山,一双桃花眼,眉目含情,一看就是个风流人。”回去的路上,郁世钊忍不住抱怨。

    “那又怎样?”

    莲生不动声色。

    “这样的人最可恨,装的好人一个,骨子里不知道有多坏呢。我看他书房的那个伙计很可能是他杀的,这种人表面上看着风度翩翩,其实一肚子坏水,铜汁灌入这种残忍的事,简直就是为他量身定做的。”

    莲生站定,上上下下打量着郁世钊,后者先是露出讨好的忠犬笑容,接着又被她看的有点发毛,忍不住问:“你那是什么眼神。”

    “余师爷,您刚才说的那番话让我想起很多往事呀。比比方说咱们第一次见面……”

    “呃,大人,这都大中午了,小的腹中饥饿,我们还是先去吃饭吧,吃饭哈哈。许嫣,你想吃点什么?本师爷请客。”

    郁世钊一听莲生提起初遇往事,急忙顾左右而言他。

    “真的能随便点啊,那我要是吃……”

    许嫣嘀嘀咕咕说了半天食谱,郁世钊第一次好脾气的不住点头,然后忽然不经意地说:“春闱成绩出来了,芳生名列第三!”

    “什么?”莲生激动的一把抓住郁世钊的手:“你是说,你的意思是我家芳生是探花郎!”

    郁世钊很是享受手被莲生握住的感觉,半眯着眼睛点头“正是,好舒服,不要停,哎呦,你掐我!”

    “哈哈,不是做梦!真的不是做梦啊。”

    莲生掐了郁世钊胳膊一把,听得他哎呦一声,拍手乐道。(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六 小山书房(七 暴毙公堂)

    “听说了吗?现在有俩明月楼主。”

    “原来,小山上房是盗用明月楼主的书。人家压根没卖给他家。”

    “什么?绿园书房才是真正的《明月传》?”

    第二天一早,关于两个明月楼主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杭州城。

    《如玉传》实在太出名了,等于是闺阁必读书籍,甚至还立足杭州,向周边流行开去,这是第一本以女性为完全主角的小说,同时这个女性角色还聪慧美貌,引得众多男子尽折腰,满足了那个时代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女子们的很多梦想,识字的看书,不识字的听书,这本在莲生看来格外玛丽苏的小说,以前所未有的程度火爆着。因此这天早上,早早来到大堂听审占位置的人挤满了大堂门口。很多闺阁小姐将马车停到外间,只为了目睹真正的明月楼主一眼。

    莲生坐在大堂上,望着门口,忍不住感叹,看来追星是自古皆然。

    东方绿的马车到了,她先跳下马车,接着对里面的人喊:“姐姐,你慢着点。”

    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那马车里,每个人都心情激荡:明月楼主竟然真的是个女子!自然是!这世间也只有女子才明白女子的内心。

    一个带着面纱的女子扶着东方绿的胳膊下了车,对着围观众人轻轻福了一下,然后跟在东方绿身后缓步走上大堂。

    这女子虽然带着面纱,但是风度绝佳,堂下所有的女性,马车里的小姐们,听人讲过《如玉传》故事的平民丫头们。几乎都在这瞬间就认定,这一定是真的明月楼主,如玉就该是这个样子:行走弱柳扶风,态度不卑不亢。

    这女子走上大堂,一眼就看到燕小山身边放着一把椅子,上面坐着一个面色苍白的年轻男子,那人很是瘦弱。彷佛一阵风就能将他吹走。已经是夏天,他的下半身还盖着毯子,看到这女子进来。那男子眼神明显变了,蠕动着嘴唇洗想要说出什么,最终还只是在嘴角荡漾开一朵心酸的苦笑,因为燕小山。正轻轻拍着男子的肩膀,他全身迅速紧绷起来。低下头,不敢再看那女子一眼。而燕小山,则得意地冲东方绿一笑,下巴微扬。如同挑衅。一直趾高气昂的东方绿看了那戴面纱的女子一眼,眉头微微皱着,似乎在想什么。

    莲生坐在大堂。将众人表现看在眼里,一拍惊堂木:“小山书房和绿园书房曾各执一词。认定刊发的《如玉传》都是得到过作者明月楼主认可。但明月楼主只有一个,昨日燕小山已向本官坦诚,他书房的明月楼主是造假的,今天有请两个明月楼主对峙公堂,假托他人身份,盗用他人作品者必将承担他应付的责任。”

    莲生这番话说完,堂下的人纷纷鼓掌,有个女子细细的声音传来:“大人要给我们女子做主啊,女子写书本就少。”

    燕小山闻言一笑,又轻轻拍了下假明月楼主的肩膀。那男子低着头,看不清脸色如何但能发现肩膀保持着平直,身子明显很僵硬,他似乎对燕小山的肢体语言十分排斥。

    “燕小山,昨日你已经承认自己利欲熏心,买到了被人盗取的作品,并刊印,今天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大人,在下昨日这般说,只是想息事宁人,不想卷入官非,只是后来东方姑娘提议太过荒谬,在下思前想后,觉得在下必须讲出事实。”他看向东方绿,微微一笑:“那就是,我这里的明月楼主才是真的,绿园书房的是假的。我小山书房出的《如玉传》是真正的明月楼主委托,一共两本,而绿园书房是偷盗我书房的制版后偷偷排版,并找人写了伪作,号称三本刊发,求大人给在下一个公道。”

    东方绿闻言暴怒,指着那坐在椅子上病怏怏的男子道:“那个明明是假货,燕小山出尔反尔,不是君子所为?”

    “在商言商,在下昨日本想息事宁人,好男不与女斗。但东方姑娘却想将事情闹大,在下不得不讲出真相。至于我这里的这位明月楼主是真是假,自然有人鉴定。”

    燕小山简直变了个人,看向那位戴着面纱的女子:“这位姑娘,你是真正的明月楼主吗?

    那女子闻言,楞了一下,东方绿拉着她的手道:“姐姐,你不要怕他,如实说来,他盗用你的作品,真是卑鄙。”

    “我……不是。”

    那女子声音虽轻,却震惊了满场。

    绿园书房气势汹汹的大举进攻杭州的书市,怎么她竟然当着这么多人承认自己不是明月楼主?

    坐在椅子上的男子腾地抬起头,看着那女子,他努力想要说话,但脸部肌肉全然不受控制,只能大张着嘴巴,喊出几声意思模糊的字,使劲摇头,眼中有泪。

    那面纱女子的手紧紧抓着东方绿,晃了晃才没有倒下去,看着那男子,继续说:“我是假的,他是真的,不必再对质了,我退出,我认罪。”

    “唔唔唔。”那男子不停地摇头,他身后的书童用帕子轻轻擦着他的嘴角,低声问:“先生你想说什么?”

    “大人,这位真正的明月楼主因中风病卧在床,现在连话也说不出了,在下没想到,竟然有人连这样的重病人都不放过,假托他的名义出第三本《如玉传》,这真是雪上加霜,趁人之危啊。”

    燕小山一脸嘲讽地看着东方绿,那眼神充满了挑衅,似乎再说:我早告诉过你,不要将事情闹大,否则大家都不好看。

    “他胡说,那个人是假的,大堂各位但凡看过《如玉传》的人都能发现,那明明应该是女子写的,试问天下,除了女子,谁能那么准确的把握女子的细微心思?小女儿情怀?”

    东方绿这句话问完,果然不少女子在下面低声附和,认为她说的对。

    “这世间,珍爱女子的是男子,自然是男子更能体会女子的心情,再说借女子名头抒情言志的自古有之,那么多宫词难道都是女子作品?”

    燕小山说着又走到那椅子后,用力握住了那男子的双肩,那男子像是不能承受他的压力,一张苍白的脸几乎纠结在一起,而那戴着面纱的女子则想挣脱东方绿的手,东方绿在她耳边低语:“既然是结拜姐妹,你怎能出尔反尔,出卖于我?”

    那女子刚要说话,却听着一声惨叫,燕小山忽然一手扼着自己的喉咙,像是浑身的血液都冲上了头部,眼睛都要爆了出来,一只手指着对面的东方绿,只不停的惨叫,接着就一头栽倒在地,双腿抽搐了几下,一动也不动了。

    这变故发生的太快,堂下的女子们纷纷发出尖叫。

    莲生忍不住捂住耳朵,你能想象现场几十个女子齐声尖叫的场面吗?

    郁世钊最先反应过来,快步抢出,用剑柄将燕小山翻过来,却见他满脸黑气,已然气绝身亡。

    这时站在他们对面的东方绿指着燕小山的尸体惊道:“天啊,他胸口那是什么?”

    这声音吸引了众人目光,大家一起看向死去的燕小山,只见他胸前衣服上显出四个字:“盗书者死。”

    “天啊,这是天谴啊!”不知是谁喊出一声,堂下乱成一团,纷纷喊道:“菩萨显灵了,燕老板遭了天谴。”(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七 小山书房(八 夫妻相认)

    惊变就在众目睽睽之下。

    燕小山忽然间到底死亡,在场所有人都睁大了眼睛,许嫣抓着莲生的椅子背,格外用力。

    堂下一片诧异,议论纷纷,其中以天谴的说法居了上风。

    东方绿看着躺在地上的燕小山,满眼得意,小山书房的老板这样死了,自己于情于理都要占了上风,她身旁的蒙面女子,则神情激动,一把扯掉面纱,冲到那男性明月楼主面前,喊了一声:“相公,我寻得你好苦,你果然是被那燕小山囚禁起来了!”

    那男子涨红了脸,脖子上青筋暴露,他努力想说出什么,却只能歪着嘴,嘴里伊呀呀呀,说不出一个有意义的音节。这女子半蹲在男子面前,伸手就要去拉那男子的手,忽然眼前横过一个人的手臂,男子身后的书童挡在他们之间,冷冷地问道:“不许碰我家先生。”

    “小哥儿,这是我相公,我找了他大半年,我一直怀疑他是被燕小山所害,今天终于得见,实在是老天保佑。”

    那书童冷笑:“你说是你相公就是你相公了?没见过相公成了这番样子,这娘子在家还全然不晓得。若不是我家燕老板好心救治,先生早都去孟婆那喝汤哩。”说着将那女子往外一推:“小娘子且要站稳了,若有个闪失莫要攀扯小的。”

    此刻郁世钊判定这燕小山已死,早有仵作直接上堂来检查一番,向莲生禀告:“大人,此人指甲下端乌黑,鼻孔中有血,应该是中毒身亡。”

    啊!原来是中毒啊。堂下众人还在议论天谴。听到仵作这样说,嗡嗡声安静很多。

    这就怪了,大堂之上,光天化日之下,他如何中的毒呢?许嫣站在莲生身后,想到昨日初见还为燕小山的风度气质心折,今天这风采超然的人就成了死人。真是叫人心里不舒服。她轻轻拍下莲生的肩膀说:“师傅。到底是谁要谋害燕老板啊。”

    莲生刚要说话,忽然嗖的一下站起身,郁世钊被她吓一跳。只见莲生快步走下来,指着那尸体说:“仵作,麻烦你仔细检查他的手心!”

    郁世钊顺着莲生手指看过去,他瞬间明白了:“你是怀疑……”

    “对。”莲生转向坐在椅子上的那个人。问那书童:“你家先生叫什么名字?”

    “不知道,反正是我家先生。我只要把先生照顾好就是了。”

    “大人,死者手心有中毒迹象。”仵作报告。

    “有没有暗器?注意,那暗器定然是非常细小的。”

    “未曾发现暗器,但是那伤口的确像是被细小的东西扎上的。像是——针。“

    郁世钊翻过来燕小山的手掌,仔细检查一番点头道:“不错,掌心中毒。毒素从掌心传送到全身。”

    说话间莲生已经走到那男子身前,盯着他的肩部说:“可否让我看一下你外面这件袍子?”

    那人看着莲生。歪着嘴巴笑笑,脸一歪,口水滴落。

    那女子见状,急忙掏出帕子,轻轻按着他嘴角。那人冲那女子呜哩哇啦不知说了什么,书童又推了那男子一把:“我家先生不想看到你,你走!”那女子掩面而泣:“相公,是我对不起你,我以后一定改,相公。”

    莲生见这人在大堂玩起了夫妻相认的戏码啪地一拍惊堂木:“来人脱去他的外衣,看肩部有无疑点?”

    莲生指着坐在那的男子。书童嘀咕着:“大人莫非怀疑我家先生害人?先生都成了这个样子,如何能害人?”

    “燕小山刚才在堂上,最常见的举动是拍他的肩膀,最大可能就是他肩部藏着暗器。”莲生看着衙役,神色冷峻:“扒去他的外袍。”

    两个衙役班头,只能上前脱去那人的外袍,将肩膀部位仔细检查一遍,摇头道:“大人,这肩部并没有什么暗器,大人请看。”

    郁世钊挡在莲生前面翻了翻那衣服,挥挥手命他们退下,脸色铁青。

    莲生当然相信他的眼力,看来那衣服中并没有藏着暗器,那燕小山手掌的伤口是被什么刺伤的?

    那男子被人扒走外袍,一动也不动,只歪着脑袋打量那女子,眼光渐渐柔软下去,接着流下两行泪水。那女子见他流泪,心里更是难受,扑上去跪在他脚下:“相公,我过去对不起你,都是我的不好,我以后一定好好对你。”

    他嘴里发出呵呵呵的声音,眼角却泪痕斑斑,分不出是哭还是笑,样子格外令人心酸。

    “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口口声声称他是你的相公?你们二人到底谁世真正的明月楼主?”

    莲生看着这两人有点腻歪。夫妻相逢本该是非常浪漫感人,可是为何这俩人总让她有别扭感?因为女的悲悲戚戚,男的挣扎着喊叫的那几声,不像思念倒像是愤怒?

    “大人,他真是我的相公苏衡,我叫楼明月,我们本是苏州人,夫妻二人整日唱合过得是神仙般的日子。”那女子说道这里,眼角瞟向那苏衡,而后者却依然半张着嘴巴,发出呵呵呵呵的音节,口水滴滴答答,看着令人无法想象,当年的神仙眷属是何等情形。“只是后来,我和相公之间起了一点小小的争执,我相公一时想不开,竟然离家出走了,那是一年多前的事情。”

    “他离家出走的时候,还带走我俩平时无聊时写的东西,当时只是想给自己看的,写一个才女,有众多才子和她唱合,爱慕她……”

    说到这里,这楼明月的声音却忽然低了下去,双手扭着衣角,似乎在纠结着什么。

    “你的意思是苏衡和你有了争执,离家出走来到杭州,不知怎么进了小山书房,因为《如玉传》大卖,你就怀疑那个明月楼主可能是你的相公,这才找上门来对不对?”

    莲生终于明白为啥会有人用三箱书来开玩笑了。

    “正是,我一看到书稿当时就呆住了,这个楼主一定是我那丈夫。只我去小山书房询问,人家却说那楼主是老板的好友,不许我见,我就怀疑其中定有蹊跷,那日寻人寻的心灰意冷,一个人在酒楼自斟自饮,遇到了东方姑娘。东方姑娘刚好开了一间书房,我便将《如玉传》交给她,那第三本是我思念相公的时候写出来的。”

    楼明月说完,眼泪汪汪:“相公,我知道错了,你和我回家吧。”

    “苏衡?”

    堂下有人忽然惊道:“可是丝绸苏家的公子?”

    原来这苏家是苏州有名的丝绸商人,那堂下有做绸缎生意的,听到名字耳熟,叫出声来。

    “正是。”楼明月点头说:“我们丝绸苏家在苏州也是大户,大人若是不信可以差人去苏州,苏州很多人认识我家相公,一问便知。”

    原来这真假明月楼主是夫妻!

    堂下听审的人谁能想到啊?议论纷纷之余不由慨叹这还真是比小说还精彩的传奇啊。

    当然,美中不足的就是传奇中竟然掺杂了凶杀,那就大大的不够美妙了。

    那么问题来了,那个伙计和此刻的燕小山又是被谁所杀呢?

    莲生和郁世钊面面相觑,想不到这个案子竟然会扯上这样狗血的破镜重圆的戏码。(未完待续)

第一百流六十八 小山书房(九 真凶?)

    大堂上上演夫妻重逢的戏码,尤其是这对夫妻竟然还是《如玉传》的作者明月楼主,虽然坐在椅子上的那个人嘴斜眼歪,不太符合才子佳人这样的爱情幻想,可人家可是苏州丝绸世家的继承人,这光环可是明晃晃的,再说人家这是中风,家财万贯还治不好这病吗?

    因此这围观众人都是新潮澎湃,冲淡了燕小山暴卒的恐怖感,每个人都在内心呼唤让狗血来的更猛烈些吧。

    夫妻相逢?破镜重圆?如果这一切都不以两起谋杀为背景展开的,那还真能称得上是一段佳话。而现在……

    她的目光转向郁世钊,这位锦衣卫的前统领,因为人犯在自己眼前暴毙,他相当恼火:这是赤裸裸的打脸!绝不能允许凶手这般嘲笑锦衣卫的能力。

    “大人,小女子历经坎坷寻到相公,如今,我家相公又身染重病,我家相公小女子自然要将相公带回家去细心照顾,求大人开恩,让我们夫妻就此团聚。”

    楼明月又走上前,盈盈拜下,语气凄然,泪眼朦胧,那身段那声音都是极美的,很是能唤起堂下众男士们的保护欲。

    这楼明月长得很美,气质如兰,真正的眼波澄明如同秋水荡漾。许嫣忍不住在莲生耳边轻声嘀咕:“果然是《如玉传》的作者,和如玉一样是美女加才女啊。”

    莲生觉得那楼明月真像琼瑶阿姨小说中的那些女主角啊,看着格外的清纯美丽,但背后真的是这样吗?她这般的温柔贤惠,怎么苏衡能气的离家出走?他们夫妻之间到底曾经发生了什么呢?

    想到这里,莲生忽然发难:“请问楼娘子。方才你为何不直接与苏公子相认,而是等那燕小山死亡之后才说出真相。同时,燕小山方才问你时,你可是说自己不是明月楼主,你究竟有何把柄握在燕小山手中?会令你如此惧怕他?”

    楼明月听到这,眼泪唰的下来了,她以手掩口。抽抽噎噎:“大人。小女子一心寻夫,得知我相公可能被燕小山谋害,担心的日夜不安。小女子刚才看到我家相公。见到他被折磨成这般样子,真是五内俱焚,看那燕小山,不住和我家相公示意什么。而且还不住的拍他的肩膀,小女子以为他是以相公的生命威胁我。便不敢声张。小女子所言句句是实,求大人看在我苦苦寻夫的艰难中,原宥小女子刚才隐瞒实情,实在是情非得已呀。”楼明月梨花带雨。格外的凄美,这番话又很是凄婉感人,周围的人都不住连连点头。那东方绿更是忍不住插嘴:“大人宽厚仁慈,求大人开恩宽恕明月。”

    莲生嘴角微微抽动。你们这是占据了道德高地,把我架起来吗?

    楼明月一口一个苦苦寻夫,突出自己的可怜,仿佛自己此时在追究她到底有什么把柄,那简直就是不够宽容,不够仁慈。

    多么熟悉的琼瑶剧情,只是将爱情换成了律法。

    这个女子,很不简单!

    没等莲生回话,郁世钊忽然大步上前,指着苏衡身后道“仵作,检查这把椅子。”

    原来他观察这把椅子很久,觉得玄机可能在这里。

    仵作上前,顺着椅子背上的横梁一点点地往下看,郁世钊也站在那椅子旁边,眼神格外冷峻。

    那书童忍不住缩了缩脖子,表情极为不自然,苏衡依然还是一动不动的坐在那,嘴角偶尔抽搐,眼睛盯着站在那梨花带雨的楼明月,眼神深邃难辨。莲生心里想,这个男人如今也只能用眼神来表达自己的情绪了。这眼神深沉,他到底在想什么?对燕小山的死亡又知道多少呢?

    仵作检查一会,指着椅子靠背处说:“大人,此处有个突出的木刺,小的认为,此处可能被涂过毒药!”

    椅子上涂了毒药?堂下众人闻言又开始发出嗡嗡的议论声。

    莲生啪啪啪拍了几个惊堂木,正色问:“余师爷,你可勘察仔细了?”

    “不错,这木刺上的确有毒药!”

    郁世钊比划了一下自己的头部:“死者燕小山和我身高相仿,手扶着椅子时,正好可以拍在这个位置,木刺划破他的手心,因此中毒身亡。”

    他又拿出帕子,上前倒了点莲生案头的茶水,在那椅子背上擦了擦,只见那帕子上瞬间变成黄色,他闻了一下:“这是姜黄粉。椅子背后被涂上了姜黄粉。”

    姜黄粉!原来如此啊。

    莲生上前,围着那椅子走了一圈,那个书童已经吓得面如土色,站立不稳,扑通一下跪倒,浑身不住发抖。

    “拿盆水来!”莲生命令道。

    许嫣很快端了一盆水上来,堂上的衙役,堂下的百姓都聚精会神盯着她,不知这位女大人用水来做什么。

    “脱下他的外袍。”莲生指着仵作说。

    仵作依言脱下燕小山的外袍,莲生将那袍子泡在水中,轻轻揉搓,然后惊喜地看向郁世钊:“你来看看这水。”

    郁世钊用手探入水盆,忍不住诧异道:“水是滑的。”

    “不错,这衣服被含有碱的东西泡过,椅背又被涂了姜黄粉,今日天气很热,大堂上人多很容易出汗,凶手事先在椅背反写上盗书者死几个字,燕小山一直站在苏衡椅子后面,外袍自然会蹭上姜黄粉,字迹就渐渐现了出来,这不是什么天谴,是毒杀和处心积虑的设计。”莲生看向抖成一团的书童:“你家老板的衣服都是谁准备的?”

    “是……是小的……”

    那书童结结巴巴地回答:“其实小的一直跟着我家老板,同时也照顾先生。我家老板不喜欢女子贴身服侍,衣服鞋袜都是小的伺候的。”

    “你是书童,当然也识字。”

    “是……可是大人,小的和此事无关啊。”

    那书童也是极为聪明,瞬间明白了莲生的意思。

    “哼,你人在小山书房,两起案子都和你脱不开干系,来人,将他拿下,待明日审问。”

    书童闻言,吓得急忙膝行几步,抱着苏衡的腿喊道:“先生,先生,小的没有杀人啊,先生,小的几乎和先生寸步不离,先生可以给小的作证啊。”

    莲生一动不动望着那书童,大概是那书童手过于用力,苏衡眉头微微一皱,但很快恢复了平静。

    “押下去!”莲生接着对楼明月说:“楼娘子,此案和苏公子无关,燕小山已死,书童被羁押,苏公子无人照料,楼娘子可以将苏公子接走,祝你们从此夫妻和睦,万事顺意。”(未完待续)

    ps:书童当然不是真凶,此刻聪明的读者怕是已经猜到谁是真凶了吧。

第一百六十九 小山书房(十 站起来)

    绿园书房的后院,东方绿和楼明月正在争执着什么。

    “你要我怎么做?他中风,不能说话,也不能动,如何能让他签下那些东西。”楼明月气愤地质问:“我总不能抓着他的手去按手印,那样一但被苏家宗族发现,我就完了。”

    东方绿冷笑:“看你那点胆子,当初在外风流快活时怎地不怕了?抓着就抓着,有手印才是正经,官府衙门不也这样做?他没法写字那就按个手印就完了。带到苏州,在那几房眼前一晃,知道这人还活着,你还是苏家三房的少奶奶,拿到财产就远走高飞,谁还能去官府通缉你不成?”

    “话是这么说,可终归是一年多的夫妻,我心里,总是不落忍。”

    楼明月叹口气:“一日夫妻百日恩,过去他在眼前只觉得碍事,如今,见他成了这般,总是我害的他……心里真是很难受。”

    东方绿哈哈大笑:“万幸他是这般模样,若他是好好地人,这会子早一封休书把你清理出去了。哪个正常男人能容忍那一个个绿帽子。你倒好,生冷不忌,给他戴一顶又一顶,被发现了又下药毒害人。真不如当初剂量小的猛些,直接毒死了事,现在半死不活,真真叫麻烦。”东方绿拊掌大笑,楼明月咬着嘴唇,眼中又充满盈盈欲滴的泪水。

    “好了好了,收起你那副狐媚子样,这副样子对我可没用,姐姐我不喜欢男人也不喜欢女人,我呀只喜欢钱。反正人现在弄出来了,你必须早点把那笔钱拿到,否则……”

    东方绿伸手掐着楼明月的腮。用力一拧,接着在她脸上轻佻地吹口气:“小娼妇,不许和我玩心眼,否则,小心你的皮。”

    说着手撒开,笑着扬长而去。

    楼明月气恼的一跺脚,回到自己房间。苏衡靠在床上。腿上盖着厚厚的被子,看到楼明月进来一动也不动。

    楼明月在东方绿那受了气,看什么都不顺眼。直接一把推过去:“当初心软,怎么没把你毒死,让你这般半死不活的碍眼。”

    苏衡被她推搡的歪在一边,一动也不动。

    楼明月又在他腿上狠狠掐了一把:“哼。到了苏州,拿到财产我就解脱了。你这样废人,还不如早早死了干净。”

    她故意在苏衡胯下抓了一把:“许久不见,那里还是那么不中用,燕小山把你当宝贝藏起来。我还以为你转性了,能伺候男人了呢。”

    她格格娇笑着,并没有注意到。歪倒在一边的苏衡,藏在被子下的手紧紧地抓着那被子。咬着嘴唇,眼光中充满了仇恨。

    府衙里,许嫣忍了很久还是问道:“师傅,你就这样结案了?这人,真是那书童杀的?不能够吧?他有这大胆子和手段?”

    郁世钊轻轻用扇子敲了一下许嫣的头:“聒噪,你要无条件相信你师傅。”

    许嫣揉揉脑袋:“殿……师爷就是对我师傅无条件信任的吗?”

    “那是自然,只要是顾莲生说的话都是对的,错的也一定是做事的人领悟错了意思。”

    郁世钊回答的脸不红心不跳。

    许嫣上上下下将他打量半天,摇头叹气道:“万幸王恒那混小子不在这里,若是他在,定要笑破肚皮。”

    莲生笑道:“你不要故意气她。她心思单纯,是会当真的。”

    “我也是当真的。”

    郁世钊跟着莲生往后堂走,他比莲生高了大半头,低头说话时正好抵着她的头顶。莲生穿着官服,乌纱帽能挡住他的半边脸,透过那乌纱,还能感受到他的热度。

    “你啊……”莲生只觉得头上那热度灼人,忍不住低下头去:“总是这般混说话,这些话在这没人处说说也就罢了,要是传到万岁那里……我……唉……”

    “怕什么?你这般能干,这趟差事做的好,回去万岁升你的官,做个女少卿也是未尝不可。”

    “女少卿啊……”莲生轻叹,声音如同游丝,细不可闻,轻轻滑过郁世钊的心房,荡漾开去,他心头一动,只想握住她的手,沿着这长廊走下去,一直走到明媚阳光中。

    极乐寺。

    苏衡被两个小厮连椅子带人抬下马车,看到寺门上的匾额。

    “苏家长房的三叔祖在此修行,你可还记得?”楼明月站在他身后,俯身低声说:“三叔祖目前是苏家最大的长辈,只要得到他一封手写信,我们回去就能拿到三房的财产了。你们苏家真是麻烦,非要你出面才能拿到钱。”

    苏衡没法说话,嘴斜眼歪坐在那里,被人抬着进去。

    楼明月却不打算放过他,兀自在他耳边低声刺激:“你那三叔祖若是不给我写信,你说我怎么办好呢?不如……”她咬着苏衡的耳朵说:“陪他上床如何?”

    苏衡眉毛颤动下,依然是面无表情。

    一行人被小沙弥请到厢房坐下。

    “施主请稍后,小僧这就去请惠明师叔祖。”

    “有劳小师傅。”

    楼明月一个眼风抛出,小沙弥心头一颤,急忙低头合掌出去。过了一会,那沙弥端上了茶水道:“师叔祖说出家时间久了,不理俗事,若两位是以俗家晚辈身份来见就算了。”

    “不是不是,我们是做为俗家弟子,来拜会大师的。”

    楼明月急忙给小沙弥塞了一个荷包。

    “阿弥陀佛。”那沙弥又出去了,许久不见回来。

    楼明月站起身,走到门口去看。就在她转身的那一瞬,歪在椅子上的苏衡忽然直起身子,指甲在那杯子上方弹了几下,然后又保持歪在那里的样子。

    楼明月刚进来,就听着门外有人说话:“原来是苏公子和楼娘子,真是巧。”

    莲生和那位余师爷站在廊下,背后是随风拂动的垂柳和缤纷落英,楼明月只觉得嫉妒:怎地看都是一双璧人,老天奈何如此不公。

    “大人,师爷”

    楼明月上前请安。

    “在这俗世外,不必客气,原来楼娘子也来还愿。”

    “还愿?是,是,我当初求菩萨保佑让我找到我家相公,今日心事以了,自然来还愿,呵呵。”

    莲生也不待她请,径直走进房间。

    苏衡老实地靠着椅子坐着,眼神淡定看不出情绪。

    “走的热了,这里有茶啊,楼娘子,我这就讨上一杯茶吧。”莲生说着就端起冲着外侧的那个茶碗。

    “啊啊啊。”苏衡忽然叫了起来。

    “别叫了别叫了。”楼明月看着苏衡睁大眼睛叫唤,再看人家余师爷一表人才,心里无端恼火,看似轻拍,却在手下暗自用力。

    莲生冲苏衡笑道:“苏公子好生小气,本官不过是叨扰一杯清茶嘛。”

    说着那茶碗已经递到嘴边。

    “不能喝!”苏衡忽然伸手将那茶碗打在地上。

    “为何不能喝?有毒吗?”莲生看着苏衡,而后者此刻已经站了起来。

    楼明月睁大眼睛不相信地看着这一切:“相公,你……可以动了!天啊。你会说话了!”

    苏衡冷笑:“相公,你叫的还真好听。”

    “苏衡,我早怀疑是你杀人,只是没想到,你良心未泯,不想牵连无辜,既然有这份理智在,你又何苦杀害那朱里和燕小山?”

    苏衡颓然坐下:“原来大人是来试探我的。既然如此,两位大人可否听在下讲个故事。”他看着楼明月,嘴角浮起残忍的笑:“这个欺世盗名的明月楼主,也该扒下她的美女画皮了。”(未完待续)

    ps:楼明月其实是个恶毒的女子,应该是网络上所说的那种绿茶什么吧。表面上是贤惠温柔有才华背地里却做了很多坏事。大家猜到了吗?

第一百七十 小山书房(十一 怨偶)

    大概两年前的春天,苏州城里十里红妆,江南着名的丝绸世家苏家三房的独子苏衡,迎取楼家的女儿楼明月,引得众多人围观称赞。迎亲的轿子路过时,有人惋惜道:“可惜,可惜,以后我们苏州文坛要少个才女了。”

    “那也未必,楼小姐嫁入苏家,也照样可以吟诗作画,和我们唱合的嘛。”

    有人反驳道。

    他的话获得一片嘘声:“你见过谁家主妇出来宴饮游乐!”

    喜轿中的楼明月,远远地听到这些议论,心里很是不安。

    是啊,从此以后,苏州第一美女第一次才女楼明月就要成为人妇,那些崇拜的目光,那些讨好和献媚都不会再有,自己只能属于苏衡一个人,这还是真是一件令人无法接受的事情。

    楼家是书香门第,楼明月是城中有名的美女才女,交友广泛,整日和才子们诗歌唱和,有人诟病这不是闺阁女子所为,楼明月不在乎这些议论,特立独行。

    苏家和楼家的婚事是娃娃亲,未出阁前,楼明月听说苏衡相貌英俊风度翩翩,而且性格稳重,便寻个机会远远地“巧遇”一次。那一次楼明月还是非常满意的,她平日被才子们吹捧的眼光很高,让她一见钟情的苏衡自然是难得的美男子。

    新婚第一夜,楼明月羞涩地坐在喜帐内,身下的红枣花生硌得心里也跟着七上八下,但这一晚,新郎苏衡并没有出现。第二天,楼明月看到了苏衡,他没有任何解释。同时苏家父母早已经去世,也无需拜见长辈,两人尴尬对坐。苏衡只冷冷地对她说既然成婚了就是苏家人,从现在开始就是苏家的主妇,支持中馈,恪守妇道等等。楼明月点头应着,一双美目频频向苏衡投以秋波。希望得到夫君的眷顾。哪里想到苏衡只说了这些就如避蛇蝎般匆匆离去,留下楼明月一个人对着房间红彤彤的房间发呆,听着他走在廊下的脚步。一直被人捧在手心的楼明月流下委屈的泪水:我到底做错了什么,相公为何这般对我?

    故事说到这里,楼明月冷笑道:“顾大人你也是女子,我们女子在家从父。出嫁从夫,何时能由着自己性子活着。我楼明月未出嫁时在苏州城里整日和文人墨客诗歌唱和。何等快活,本以为嫁个富贵闲人,夫妻二人能一起唱和应酬,成为神仙眷侣。哪想到新婚第一日便独守空房。以后苏衡更是忙于生意,白天夜间都不见人。苏衡,你怨我害你。可这一切难道不是你逼迫的?你既然身有隐疾为何还要娶我?既然娶我,却不能好好待我。我和你成婚三个月还是处女之身,你……”

    楼明月虽然曾经放荡不羁,但公开说这些夫妻隐私还是不好意思的,看了站在一边的郁世钊一眼,便低下头双手拧着衣角,脸涨的通红。

    “你怪我有隐疾却还要娶你,你可想过,我们早年定亲,若是我无端退婚,你的名声,你们楼家的名声还要不要?世人只会说是因为你行为放荡,整日和男子冶游被我退婚。是,我自私,我无法面对娇妻便只能故意对你冷淡,可是在物质上我从未亏待与你,你喜欢诗歌唱和,我便由着你去,苏州城内谁家主妇可以参加那些男子的宴饮?唯独有你,有出外交往的自由,我从不过问你见了什么人,参加了什么诗会;同时还有大量钱财随你挥霍,我一直努力在物质上给你最大的自由,可你是如何对我的?你……你竟然和多名男子私通,给我戴无数绿帽子,甚至怀上不知谁的杂种,你让我如何还能容忍你的放荡?”

    苏衡一想到这里,浑身发抖,指着楼明月质问。

    原来苏衡父亲早年有几个小妾,这些小妾为争宠,竟然将坏心思打到苏衡身上,在他的饮食中下了药,导致他的生殖器官出了问题,用现在医学术语讲就是阳痿(ed)。苏衡的母亲因此被气的大病一场后缠绵病榻死去,他父亲发落了全部小妾后不久也追随妻子去了。苏家三房就只剩下苏衡这一枝独苗。苏衡一直秘密用药治疗,本以为这病已经好的差不多了。甚至在婚前找通房丫头一试身手,哪想到越着急越不行,让他彻底失去了信心,不知该如何面对新婚妻子,索性只能逃避。

    楼明月可不是那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脚女子,她喜欢交游,平日来往的文人墨客颇多,既然家里没有温暖便去外面寻找,心中的怨气越来越大,她开始和那些对自己大献殷勤的才子们有了暧昧,最后竟然有了私情。

    感情的闸门一旦打开,欲望便如潮水般涌入。楼明月沉浸在被人吹捧奉承讨好之中,每天很不同的男子游玩宴饮甚至过夜,直到婚后近一年,她发现自己有了身孕。

    她也实在记不得这孩子到底是谁的,放荡的生活实在太过混乱,身边的男子来来去去,她自己根本记不清了。

    她恳求苏衡,反正你也没有子嗣,不如我就将这孩子生下来,总是我的骨血,除了你我无人知道他的身世。

    想不到苏衡暴跳如雷,他一直在努力治疗,希望能重振男子汉的雄风,哪想到妻子竟然怀上了孽种。苏衡觉得自己的世界一下子崩溃了,自己苦心经营的家业要传给这个孽种吗?不能,绝对不能。苏衡强行给楼明月灌下了打胎药,楼明月疼了整整两日后终于流下一个血块,两个人的感情也走到了尽头。

    听到苏衡不带任何感情讲述这一切,莲生叹口气说:“于是楼明月恨你,便给你下毒,导致你瘫痪腿不能行,同时也出现了中风的症状?”

    “是,我想不到她竟然如何恶毒,我发现自己出现中风症状后开始还怀疑是不是真的生病了,直到我发现自己竟然被楼明月以生病的借口软禁起来,后来听到她和贴身侍女的话,才知道自己是中了毒。我装做完全瘫痪,趁她们不注意逃出家门,想去找苏家族人揭穿楼明月的阴谋,半路被他们追上,我走投无路跳了运河,就此顺着河水一路飘,被一条船救下,那船主正是燕小山。我逃跑时身无长物,当时躺床上看当初和楼明月一起写的小说《如玉传》,走的时候随手揣到怀中,没想到燕小山看到如获珍宝,说这本书一定能大卖,便刊印发行。我想发行也好,也许能引来楼明月,我也能报仇雪恨了。”

    “你们二人,婚姻不谐,本可以各自后退一步,海阔天空,可惜两个人都是一样的自私,一个怕被人知道隐疾,以为物质就能解决一切;一个耽于享乐,沉溺于欲望不能自拔。楼明月,你知道苏衡的病情后本可以提出和离,你难道不是贪图苏家的钱财方才忍下这些事,但内心却又不甘,乃至在外放浪形骸?”楼明月听到莲生这么说,忍不住辩解:“大人,你也是女子,你该懂得女子的心。我也是因为感情。情之所至而一往情深啊。”

    “你若真是因为感情,你的感情到底分给了几个人?感情不是你放荡的借口。”莲生看向楼明月:“来之前我大概翻看了一下《如玉传》,如玉应该是心中理想的女子形象吧?被那么多才子爱慕,几乎所有人都无条件的爱着她纵容着她,她可以为所欲为,毫不顾忌,这也许正是《如玉传》销路如此之好的原因,每个女子都想做被宠上天的如玉,可在我看来,女子和男子一样都是独立的个体,你楼明月文采斐然,可以和男子一样平起平坐,为什么还要永远希望被男人捧在手心里呢?你们不应该是并肩站立的吗?”

    莲生这番话铿锵有力,郁世钊忍不住看向她,心里暗自思忖。

    楼明月听到这里,冷笑着:“大人你当然可以这般说话,因为你不够美也没有什么才华,更不会有英俊的风流才子吹捧你,你只能一个人去拼,一个人傻乎乎的去试图做男子的事情。这才是最好笑的事情,你没有我的美貌没有我的才华,你有什么资格评价我?”(未完待续)

    ps:楼明月和苏衡的婚姻本来是个错误,可是两个人错上加错,最后导致了悲剧。唐代的放妻书版本是这样的:

    盖说夫妻之缘,伉俪情深,恩深义重。论谈共被之因,幽怀合卺之欢。

    凡为夫妻之因,前世三生结缘,始配今生夫妇。夫妻相对,恰似鸳鸯,双飞并膝,花颜共坐;两德之美,恩爱极重,二体一心。

    三载结缘,则夫妇相和;三年有怨,则来仇隙。

    若结缘不合,想是前世怨家。反目生怨,故来相对。妻则一言数口,夫则反目生嫌。似猫鼠相憎,如狼羊一处。

    既以二心不同,难归一意,快会及诸亲,以求一别,物色书之,各还本道。

    愿妻娘子相离之后,重梳蝉鬓,美扫娥眉,巧逞窈窕之姿,选聘高官之主,弄影庭前,美效琴瑟合韵之态。

    解怨释结,更莫相憎;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三年衣粮,便献柔仪。伏愿娘子千秋万岁。

    这个男子和妻子离婚后还主动承担自己三年的生活费,并且一次性付清,还祝福妻子能再嫁一个好人家,可谓好合好散。

第一百七十一 小山书房 (十二 繁花落)

    “你是以多少男子围着吹捧,来判定人生价值的吗?”郁世钊冷笑。

    楼明月那日在大堂上便觉得这位师爷异常俊美,气场超然,她也算是阅男无数,见到这般极品男子,自然是从眼睛一直馋到心里,见他冷笑也不生气,含笑道:“难道不是么?这世间的女子谁个不希望自己能美貌有才华,走到哪里都有人捧着。就是我们大顺开国皇后以及女英王红娘子,哪个不是美貌有才华的女子,她们和男人交游唱合,有人说什么吗?这些都是登峰造极的女子。”

    楼明月果然是才女,讲起来头头是道引经据典。

    “你错了。”莲生摇头叹息:“高祖武皇后和女英王红娘子之所以能青史留名,是因为她们都是能和男子并肩站立,甚至战斗的女子,女子的价值是靠自身体现,身边环绕再多的男子,充其量也不过是交际花,有什么可炫耀可自豪的。”她看着楼明月,嘴角泛起一丝笑纹:“你这样辗转在那些所谓的才子们中间,收获到真爱没有?那些男子整日吹捧你,哄着你,哪个提出要娶你,将你带离苏家?你嫁给有隐疾的丈夫,本来是很值得同情,但反抗并不是放纵!”

    楼明月听到这里,整个人都开始激动起来:“你这是嫉妒!你长得没有我美,也不会吟诗作画,你有什么权利评价我?”此时的楼明月已经是暴怒了,面目狰狞,格外可怕。

    “大人,看到了吧,过去我和她想好好谈一谈。她就是这样的。”苏衡耸耸肩,苦笑着:“我承认我自私,总觉得自己的病还有治愈希望,因为爱她才想把她困在身边。后来又被嫉妒冲昏了头脑,彻底伤害了她。因此她给我下毒,我逃走之后,还并没有想到马上去报复。我的身体渐渐恢复。我没想到,当我身体刚有好转,燕小山就对我表明了心迹。”

    表明心迹!这是什么意思!

    莲生闻言睁大眼睛。呆呆地看向郁世钊。

    郁世钊对她点点头,意思就是你想的那种,于是莲生急忙掩住口,怕自己惊叫出声。

    “是。就是那个意思,他要求我做他的契兄弟。”

    契兄弟这个说法。是从南方某地流传开来的。在那里男孩长到十六岁左右,就会认一个年纪稍长的未婚男子为契兄,履行一个仪式后,两人如同夫妻一样同吃同睡。一直到年长男子结婚,有的时候,双方婚后还会维持这种关系。男子可以娶妻生子。不会妨碍封建宗法制度,因此没人反对一时间很是盛行。契兄弟可以公开手挽手行走,甚至公开做一些亲密的动作,没人会说什么,随着渐渐演变,到了大顺时期,契弟就相当于男宠了,怪不得苏衡说到这里,气愤的胸膛不住起伏,眼睛瞪的老大。而楼明月则幸灾乐祸哼了一声:“我就说,燕小山这样的精明人,怎地会帮你,果然是有所图,反正你也是个废人了,做了男宠又何妨。”

    她这话真是太诛心了,郁世钊忍不住出言:“楼明月,你不要欺人太甚。你和苏衡走到今天,双方都有不对的地方,你如何能将全部错误都推到别人身上。”

    楼明月被这样俊美男子质问,极为恼火,刚要反驳,就听莲生问:“他羞辱你,那么朱里呢?你为何杀了朱里?”

    “那个混蛋,仗着识字,有点小聪明,他是排版的,竟然私下将《如玉传》背诵下来,回家默写下来,偷偷卖给别的书房。他们都当我是废人,没人防备着我,终于被我发现这一切。”

    苏衡说到这里,握紧了拳头,用力砸在桌上,震得旁边另一碗茶水倾洒出来。

    “我最恨的就是玷污我身边的一切,我的娘子被人染指,现在我和娘子平素唱合写的玩笑文章也被人私下玷污,这叫我如何能忍下这口气。万幸除了燕小山,所有人都以为我是个废人,我能轻松地绕过众人,用含有迷药的帕子捂住朱里的口鼻,将他五花大绑,灌下作坊烧好准备铸造活字的铜汁,哈哈哈,那铜汁一勺勺灌下去的样子,真是太好看了,他甚至连惨叫都没时间发出来,扑腾几下就毙命了。他的死,比燕小山要好看好多。燕小山死的那么简单,真是便宜他。盗书者死!到底是盗书还是盗人,我自己也分不清了,只觉得当他们死在我面前时,那真是神清气爽!”

    苏衡讲到这里,满脸都是欣慰的笑容,莲生看得浑身发冷,她清楚地知道,苏衡因为生理缺陷,最后导致了严重的心理原因,这次若不能将他抓到,他以后一定会造成更大更骇人听闻的杀戮。

    “杀害燕小山,就如那日在大堂所演示和讲述的一样了?”

    “不错,真是没想到,大人也是女子,竟然能发现那袍子胸口显出字迹的原因,真是令人刮目相看呢。”

    “苏衡,女子和男子在心理和智商上并无什么大的差别,你不能因为痛恨楼明月而痛恨天下所有的女子,如果你真这般想的,那你一定要感谢我,将你从一个连环杀手的雏形中急救出来。”

    连环杀手。这个词也是格外的新鲜却又很贴切啊。郁世钊频频点头,他自己根本没有察觉,他看向莲生的眼神充满了宠爱和温暖。

    楼明月的眼神更见鄙夷:这个女大人,不过是仗着权势,霸占了这俊美的师爷,她还不如我呢,刚才竟然还道貌岸然教训我,真是……

    而苏衡则是看出他和莲生的关系,对着二人深深作揖:“我看出,二位大人心中互生情愫,我祝愿两位大人今后能相爱相知,彼此坦诚相对,牢记自己在婚姻中的责任。”他说着拿起自己身边的茶碗,一饮而尽:“讲了这么多话,我还真是渴了。”

    “苏衡,你杀害两人,毒杀楼明月未遂,楼明月下毒谋害亲夫,你们二人这就随我去府衙,接受国法处置吧。”

    苏衡摇头:“这些丑事,何必在让天下人耻笑。大人不如就叫苏某夫妻就此自裁了事,也算了结这段公案。”

    “不,我不想死,要死你自己去死,可别拉着我,哦,死之前把铺子都要转给我!”楼明月急忙跳开,和他保持距离。

    苏衡笑了笑:“好,我自己去死。如果我早点知道放手,你是不是就不会恨我?”

    说话间他颓然倒地,一行嫣红的血迹从嘴角蜿蜒而下。

    “苏衡,你……那碗茶你也下毒了?”

    郁世钊急忙蹲下身扶起他。

    “明月,今生是我最先对不起你,如有来生我希望我们不要再见面,不要再有牵绊。”

    苏衡望着楼明月,叹息一声闭上眼睛。

    长廊外是两棵高大的樱花树,有落花被风吹进来,落在他的身上和脸上,有的浸染了血水,很快变成暗红色,还有花瓣落到他的鬓角边上,粘在发丝上随风摇摆,痒痒的。

    苏衡的腮边一阵麻痒,他试图伸出手去,指尖刚够到那花瓣,就重重地垂了下去。

    “要是有来生,我宁可做一棵树、一朵花,或者一块石头。”

    死亡来临的那一刻,苏衡想。(未完待续)

    ps:一个爱慕虚荣的女子嫁给一个阳痿的男子

    两个人都那么自私,一个贪恋男子的富贵,以为凭借男子的愧疚能过奢侈的生活,拥有众多情人;一个因为自身的问题一忍再忍,最后忍不下去,心理也出了问题。

    繁华落尽

    一身憔悴在风里

    回头时无风也无雨

第一百七十二 明光寺(一 玉人初上木兰时)

    墙里秋千墙外道,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笑渐不闻声渐悄。,多情却被无情恼。

    此刻到真是很符合苏东坡这首蝶恋花的意境。透过墙上的花窗,隐隐看着有女子鲜活的身影。

    “高些,再高些!”一个女子笑着,接着是秋千吱吱的声音。

    “小姐,你荡的太高,下来吧,好吓人。”

    “小秀,再推我一把,没事,再高一些,哈哈,太好玩了!”

    隔着花墙,传来引银铃般的笑声。

    这寺中竟然有年轻女子?

    莲生皱着眉头看向那小沙弥。

    带路的小沙弥急忙合掌道:“阿弥陀佛,这位女施主是本城周家的表小姐,为周家老夫人还愿暂住本寺。”

    小沙弥见莲生面有不虞之色,继续解释道:“我家主持也不想这般,只是这周家是本寺最大的施主,又是在佛前还愿,便也只能这样,只是这院子距离我寺院还有一道门,那门是锁着的,平时只有周家的婆子来回送饭出入,并无他人。”

    莲生点点头:“原来是这样,这位周家的小姐住在这里,倒是给你们寺院添了不少麻烦,若是明光寺有女众部就好了。”

    “大人所言极是,我们寺内真有女众部,不过因为男女有别,现在寺外的一个附属小庙安置,只是这位周家的老夫人早年是在本寺许愿,便也只能送这位表小姐到这本吃一个月的斋。明镜本无台,些小麻烦,也算不得什么。”

    小沙弥年纪不大,却摆出一副久经沧桑的老人模样,许嫣忍不住噗嗤一笑。

    那小沙弥被她笑得不好意思。急忙低下头快走几步,许嫣轻笑着,拉着莲生跟上。

    小沙弥引着莲生往前走,从这院子过去,前方是一片竹林,青翠葱茏,一阵风拂过。阵阵清香沁人心脾。在这炎炎夏日,颇有满架蔷薇一院香的意境。

    小沙弥带着人正要从这竹林中绕过去,就听着林中传来阵阵悠扬的琴声。这琴声悠远衬着如画的竹林令人心神荡漾,莲生忍不住驻足站在一边,安静的听起来。

    一曲《春江花月夜》终了,小沙弥道:“是元止师叔在抚琴。”

    “可是那位画僧元止?”

    “正是。师叔是方外人,很少外出。只是大前年去京中为太后祈福,京中曾经盛传一时。”

    小沙弥说起元止,忍不住得意洋洋。

    “妙光,你又破戒了。”

    一个清朗的声音传来。莲生和许嫣只觉得眼前一亮,一个身着浅麻灰僧袍的年轻僧人从林中缓缓走来。

    整个世界顿时灿烂起来。

    这人气质真是太好了,如深谷幽兰又似这苍翠绿竹。那五官自然是不必说,和郁世钊的俊美王恒的俊朗都不同。是一种出尘的味道,莲生看到这人,脑海里立马闪现出见之忘俗这个词。

    这人他不是人,就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神啊。

    “师叔,妙光不曾破戒啊。”小沙弥咬着嘴唇委委屈屈。

    “心不妄念,身不妄动,口不妄言,汝做到否?”

    元止虽然是责备,神情却格外和煦,令人如沐春风。

    沙弥妙光合十道:“师叔,我说的都是真话,怎能算是妄言呢。师叔当年名动京城,这些都是真的呀。”

    “名利皆身外之物,我去京城参加祈福法会,不过是自身的因果,和京中贵人交往,也是因果,不值得什么。”

    元止淡淡一笑:“让二位见笑了。”

    莲生急忙道:‘大师真是太过自谦。方才站在这里听大师抚琴,只觉得神思澄明,一切都豁然开朗。”

    “那是你个人的悟性,和我的琴声无关。”元止微笑做出请的手势:“既然相遇就是缘分,不知元止可否请两位一起喝茶。”

    “啊,求之不得。”

    莲生和许嫣对视一眼,两人眼中都是掩饰不住的惊喜!画僧元止啊,外界传说风度绝佳气质超然的元止啊,能被他请喝茶,这可是求都求不来的美事啊。

    因为扬州盐政积弊甚多,郁世钊不得不回去继续处理遗留问题。莲生和许嫣经过这段时间,都感到身心疲惫,听说城外的明光寺是个不错的去处,便来到此处游玩。两个人都是男装打扮,身边跟着锦衣卫和衙役,寺僧以为是府衙的老爷,不敢怠慢,知客僧特意命一个伶俐的小沙弥陪着他们闲逛。

    小沙弥妙光见元止竟然请莲生二人去喝茶,忍不住在许嫣耳边嘀咕道:“师叔很少请人喝茶的,两位真是好运气,师叔的好茶叶,我平时只要闻一闻就精神百倍了呢。”

    莲生忍不住低声笑道:“小心元止大师再训你。”

    妙光吐了吐舌头:“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原来这竹林中别有洞天,香炉中燃着檀香,红泥小炉中泉水已经烧开,水汽淼淼,一套古拙的竹子桌椅,桌子上摆着茶具。

    莲生和许嫣在那竹凳上坐定,元止已经用热水温壶,接着拿起一个小小的竹筒,打开后用茶匙挑出茶叶,轻轻拨入壶中,然后沿着壶壁缓缓注入沸水。

    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看的人赏心悦目。

    “请用茶。”

    元止已经将茶分好,妙光也分得一盅,激动的一饮而尽,然后睁大眼睛望着元止:“师叔,我喝的太快,不知道啥味。”

    许嫣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妙光囧的脸红了,急忙放下那盅子。元止笑笑,又给妙光倒了一盅。

    “妙光,禅茶一味,你下半年就要受戒了,喝茶的时候也要想想何为禅茶一味。”

    “禅茶一味啊,我觉得意思是咱们寺院的禅师都喜欢喝茶,还都爱喝一个口味的茶,是为禅茶一味。”

    “哈哈……”莲生也绷不住,放下茶盅大笑起来。

    许嫣笑得前仰后合,和莲生靠在一起,直唤哎呦肚子疼。

    元止摇头道:“妙光啊,看来是需要给你多布置点功课了。”

    “师叔,你可不能犯了嗔戒呀。”

    “非也,金刚怒目,自然有怒目的用处,罚你是为了你的修行。”

    莲生和许嫣笑罢,又觉得在元止大师面前笑成这样,实在失礼,于是急忙起身道歉。

    “发自内心而笑,何必拘束呢。”元止叹道:“其实不是我修养好,不苟言笑,是我小时候大病过一场,面部有了损伤,不能做大悲大喜的表情,想大笑而不得。”

    “还有这样的病?”许嫣闻言一愣,看着元止那张彷佛不食人间烟火的脸,想象不到他竟然会生这样的怪病。

    莲生心想大概是面部神经有些损伤,便说道:“想必针灸之类可以对大师有些好处。”

    “所谓失之桑榆收之东隅,幼年大病让我容貌残损,却也因此不能作出大惊大喜的表情,众人都以为我少年老成,有慧根,实际缘由也只有自己心知了。”

    妙光听到这里,睁大眼睛露出原来如此的神情。

    元止不在说话,又抚起了琴。

    想必是想起少年往事,这琴声和方才的高远淡然明显不同,隐隐有悲愤之音,莲生只觉得心中渐渐觉得悲苦,想起了自缢的杨氏,想起了表哥一家………一股戾气在她心胸中荡漾,马上就要冲撞出来。

    崩的一声,琴弦断了,元止彷佛如梦初醒,手按在弦上,那细长的手指上已然渗出血珠。

    妙光则哇哇大哭起来:“我想我娘!”

    莲生从无限凄楚中回过神,心道原来不止我一个人满心的悲苦,元止大师的琴艺真是出神入化。

    这时竹林外有人吵嚷起来。妙光也停止了哭泣,用宽大的袖子擦擦眼泪,站起身说:“师叔,我去看看何人喧哗。”

    只一会,妙光噔噔噔跑过来,元止正要说话,妙光说:“师叔,先不要埋怨我毛手毛脚,真的出大事了。”

    “出了何事?”

    元止往香炉里又扔进几块香料问。

    “那个周家表小姐,死了!”(未完待续)

    ps:画僧元止,是我一直很想写的一个人物,超凡脱俗的气质,灰色僧袍的禁欲气息。话说作者君当年真的遇到这样一个僧人,也曾是作者君的好友,如今咫尺天涯物是人非,剩下的只有记忆中那年长廊外的朝阳,僧袍从柱子间擦过的簌簌声响,以及淡淡的檀香味道。

第一百七十三 明光寺(二 人去秋千闲挂月)

    “你叫小秀?”莲生看着站在对面的小丫鬟。

    “是,奴婢小秀。”

    “你是周家的家生子还是后来投靠的?”

    “大人,奴婢不是周家的人,奴婢是秦家的家生子,奴婢的母亲就是我家小姐的乳娘。”

    “怎么又出来个秦家?”

    许嫣在一边插嘴。

    “我家小姐就是扬州秦家的呀,我家老爷过去是盐政道台,在任上没的,那时我家小姐才八岁。周家老太太便派人将我家小姐和夫人接到杭州,奴婢便是那时跟着小姐从扬州过来的。”

    “这么说,你和你家小姐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了,小姐的一切事情你都比较了解。”

    “是,我家小姐比我大两岁,今年十六岁了,马上就要定亲,谁能想到出现这种事。”

    “扬州秦家还有什么人?”

    “我家老爷是嫡长子,下面还有个庶出的弟弟,我家二老爷在山东做官,秦家宗族的都是其他远方亲戚,也正是因为这样,老太太才将我家小姐从扬州接过来的。”

    “那就是说扬州没什么近亲,你家小姐一直安心在周家生活了?”

    “大人说的及是,老太太心疼小姐,对我家小姐比亲孙女都亲呢。我家夫人,哦,我家夫人是周家的嫡长女,老太太就这么一个亲女儿,不疼我家夫人和小姐疼谁啊。”

    这样……莲生听着觉得这情节怎么这么熟悉啊,仔细一想,这不正是和《红楼梦》里面林黛玉的故事差不多嘛,不同的是这秦小姐的亲妈还在,比林黛玉的境遇稍微好些。

    “小姐。我的小姐啊……”门外传来一阵哭声,小秀喊道:“娘,你来了。”

    一个中年妇女哭着走进院子,后面跟着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子,相貌端正,看气度和打扮应该是周家的公子,在他身后是一个三十多岁管家模样的人。

    知客僧介绍道:“大人。这是周家的三公子。”

    那周家三公子上前见过莲生:“在下周云生。见过提刑大人。”

    “周公子,还请节哀。”

    三公子神情悲伤说:“我是来接表妹回家,不知何时可以将人接走?”

    “这个还需要走个程序。已经派人去府衙,仵作明天可能才会赶过来。”

    “不是被竹子扎死的吗?还需要检查什么?”

    “这是官府查案的必经程序。”

    莲生指着对面的椅子说:“坐。”

    然后看向知客僧:“我想和周公子聊聊。”

    明镜很有眼色的带着人出去,小秀也扶着乳母走出去看秦小姐的尸体。莲生问“周公子,你对这件事怎么样看?”

    “这不是意外吗?”

    “也许是意外。也许不是。”莲生斟酌再三还是问道:“我觉得奇怪,周家也是杭州城有名的富商之家。怎么非要一个未出阁的表小姐来寺院祈福?这非常不合常理。”

    周云生没想到这位女提刑开门见山,问的这么直接,犹豫一下说:“这些后院的事情,在下不是很清楚。表妹在家深得祖母欢心,并不是大人想的那般。”

    “哦?我如何想的周公子很清楚?”

    “这个……大人的意思不就是说我表妹在我们家受欺辱,被送到这寺院来么。据在下所知并非如此。表妹在家是很受宠的,我姑父家世显赫。世代簪缨,姑姑是带着大笔财产回来的,且姑姑还有诰命在身,谁敢刻薄她们母女?大人多虑了。”

    “你的意思,你的姑姑,也就是秦小姐的母亲是带着大笔财产回到周家的,秦小姐是这一大笔财产的继承人,对吗?”

    周云生没想到自己这番解释,竟然是越描越黑,急的站起来喊道:“大人,您这是欲加之罪。”

    “冷静一下,我只是随口问一句。”

    莲生微笑:“周三公子不必这么惊慌,莫非我说中了什么?”

    “大人,您虽然是朝廷命官,我们周家也是有地位有身份的,您不能随意污蔑。”

    “冷静冷静,周公子,我只是随便问一下秦小姐的情况。”

    周云生坐下,上半挺得直直的,双手放在膝盖,莲生看他摆出一副不合作的架势,便示意许嫣上茶。这时有人敲门,许嫣打开门,看到小沙弥妙光端着茶盘站在门外。

    “妙光小师傅,我这正要去泡茶呢,你可真是及时雨啊。”

    “这可是元止师叔的好茶。”妙光将茶盘放下“师叔说,大人很有禅心,特意请您品尝。”

    “代我多谢元止大师。”

    “元止?可是那位画僧?”周三公子问道。

    “正是。”

    “画僧元止,天下闻名,能尝到这位大师的好茶,还是托大人的福气。”

    周三公子明显对喝茶更感兴趣。

    第三个谈话的是乳娘。

    “我家小姐自己跳下去?怎么可能?”乳娘睁大眼睛:“到底是哪个胡吣?看我不大耳刮子打他。”

    许嫣撇嘴看向小秀,那小秀吓的直往莲生身后躲:“娘,是真的,小姐她站在秋千上,忽然开心地大笑,还说要飞走呢。”

    “扯你娘的臊,小姐怎地会这般?她虽然之前和……”奶娘说到这,声声地打住。

    “之前什么?和什么?”莲生追问。

    “大人,我家小姐人都死了,这些事就不要说了吧。”

    奶娘面有难色。

    “你相信你家小姐自杀吗?”

    “唉,我刚才骂小秀,也是因为心里难受,我女儿不会撒谎,看来小姐真是自杀的。”

    “那她为什么要自杀呢?一个官家小姐,还有大笔的财产继承,只有十六岁,正是一朵花的年纪,我们路过时她还笑着荡秋千,怎能好好的就忽然跳下秋千自杀了?”

    莲生握住那乳娘的手:“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这才能帮到你们小姐。哪怕她真是自杀,也要找出自杀的原因,给她一个交代。”

    乳娘叹口气道:“我家小姐和大公子很好,我家夫人担心出事,就以祈福的名义将小姐送到寺院,本想是在这寺后面的女师父那边住,那晓得那里上个月出了事,便只能到这小院,想着虽然是在寺里,可也算是在个角落,还有自己家的家丁守着,哪成想会这样。”

    “大公子?周家的大公子?”

    “是,周家有两位老爷,这大公子是大老爷的嫡子,娶的大奶奶是官宦人家出身,为人最是精明的……”

    “那大公子是有家室的?”

    许嫣在一边惊讶地问。

    ”那个……是……大公子比我家小姐大六岁,也是从小养在老太太面前,这个……也怪不得我家小姐。”乳娘擦着眼泪。

    莲生叹口气,对这位秦小姐的大概情况算是了解了:一个有着大笔财产女继承人,住在外祖家,和已婚的表哥有了暧昧,被家人送到寺院隔离,结果出了事。由此看,难道她真是心情不好自杀了?

    小秀说她要自由,这还真是平日压抑的紧了。

    “唉,女寺上月才出了事,这寺院就不干净,就不该让小姐在这住。”乳娘兀自喋喋不休极为后悔。

    “那女寺出了什么事?”

    “有两个尼姑,好好的不知怎地,忽然在房子里自缢死了,据说那尸体都是笑着的,当时就有人说那女寺闹鬼,我家夫人才叫小姐住在这里了。”

    “死者都是笑着的?”

    莲生凝望着窗外:“小秀说你家小姐也是笑着跳下去的。”

    她叹口气接着说:“跳下去以后,一根竹子正好穿过她的心脏,她后来是满脸惊愕,眼睛都没有合上。”

    “阿弥陀佛,这到底是为了什么啊。”乳娘听到这里忍不住念起佛号。

    “是啊,到底是为了什么?好好的妙龄女子,为什么会笑着跳下去呢?”

    莲生闭上眼睛,她第一次觉得这么无力。

    窗外,一阵风过,秋千兀自晃来晃去,竹子飒飒作响,彷佛一切都没有发生。

    这时妙光忽然在外面大叫:“大人,大人快出来,吓死人了,周家表小姐,出事了!”

    一个死人能出什么事?

    莲生急忙跑出去,妙光指着停尸的房间,浑身哆嗦,牙齿格格格作响:“我刚才想过去看一眼……”

    “好好的,你看一个死人做什么?”

    许嫣追问。

    “那个……”妙光不好意思的拍着光头:“我听师兄们说那位小姐生的十分美,刚才没看清,便想左右人是死了,看一眼也没什么,结果我看到,那小姐的裙子忽然全红了!”

    这时莲生已经拉开门,忍不住咦了一声。

    许嫣喊道:“师傅,出了什么事。”

    莲生看向许嫣,脸色苍白:“滑胎,她怀孕了。”(未完待续)

    ps:怀孕了,孩子是谁的?

第一百七十五 明光寺(四 花落闭门僧)

    “不可能。”乳母力气大,一把推开莲生,急匆匆冲进去,掀开秦小姐的裙子看了看,当即跌坐在地:“天啊,怎么会这样!”小秀上前去扶她,乳娘站起来,疯了一般往外冲:“我要去找周家人算账!他们害了我家小姐啊!”莲生急忙对守门的锦衣卫喊:“拦住她!”

    锦衣卫出手在乳娘脖颈上轻轻一磕,她软塌塌地倒下去,小秀急忙扶住问:“你把我娘怎么了?”

    许嫣鼻子里冷哼一声:“让她安静一些不要冲动,你家小姐的事能跑出去嚷嚷吗?”

    小秀闻言脸色都白了:“大人说的可是真的,我家小姐……真的……那般了?”

    “这还待明日仵作来了再确定,不过你也是女子,当明白这些事。去吧,先把你母亲扶下去。”

    莲生的目光转向呆如木鸡的妙光:“小师父,方才的事情,还请不要对任何人讲,一旦有泄漏,本官便认为是小师父所为。”

    最后一句很是严厉。

    妙光一直都在点头,哼哈答应着,直到反应过来,抬头问:“啊?这都要怪我啊,怪不得都说……”

    他说到这急忙停住,捂住嘴巴,眼睫毛忽闪忽闪,极为可爱。

    许嫣忍不住逗他:“都说什么?你要不如实说来可要抓你见官咯。”

    “啊?这都要见官,怪不得都说女人是老虎,依我看,这官府的女人,比老虎还要凶哩。”

    妙光拍着光头,一脸唏嘘。

    莲生和许嫣对视一眼。忍不住摇头微笑。

    “呸,定是那什么僧值明空教你的吧。”许嫣啐了一口。

    “没有,明空师叔眼中是没有女子的,他看到女人眼皮都不带动的,是我的一些师兄,他们说女人是极美也是极可怕的,像老虎一般。啊呜一口能把人吞进去。”

    “妙光。你又在胡说什么?”元止这时路过小院,听到妙光的声音问道。

    妙光看来是很惧怕元止,吐吐舌头。急忙回身道:‘阿弥陀佛,师叔,我在给秦家小姐念往生咒。”

    许嫣翻翻眼睛,好你个小和尚。竟然打妄语。

    “你啊。”元止看来已经听到了妙光之前的话,也不揭穿他。只微微摇头,轻声叹道:“这位姑娘韶华早逝,我也正想给她做场法事超度一下。”

    “是啊师叔,真是要好好超度一下。这一尸两命……”

    妙光一下子打住,惊恐地看向莲生:“大人,不要抓我见官……”

    “一尸两命?”

    元止闻言微微一愣。接着双手合十:“阿弥陀佛。”

    “大师,此事关系秦小姐的闺誉。请大师一定要保密,或者当什么都不知道。”

    “两位放心。”元止接着看向妙光:“你小小年纪,不好好研读佛经,四处游荡,成何体统。”

    “师叔,是知客师叔叫我来的嘛。”

    “和我回去做功课。”元止拉着妙光转身就要走。

    “鬼啊,鬼啊!”乳娘忽然从厢房冲出来,指着妙光大声喊道。

    “小秀,快把你娘扶进去。”许嫣特别崇拜元止,可不想在自己偶像面前丢了面子。

    “鬼啊,你是鬼!你是鬼!鬼!鬼来索命!”

    乳娘惊恐地抱着头大叫:“我什么都不知道啊,不要找我,不要找我!”

    小秀急忙上前拉扯,守在门口的锦衣卫见状,只能又过来将乳娘敲晕。和小秀一起合力将她搬运回厢房。

    “大师,吓到你了吧,这是秦小姐的乳娘,从小带她的,看到秦小姐死去,精神受了刺激,还请见谅。”

    莲生急忙解释。

    “无妨。两位大人忙,小僧告辞。”说着拉着妙光道:“走吧,这几日不许你偷懒。”

    元止拉着妙光走出去,远远地,听着妙光委委屈屈地问:“师叔,女人真是老虎莫?”

    元止叹息着:“阿弥陀佛,妙光你需记住,这世间最想最美最动听的,皆是断肠的毒药啊。”

    第二天一早,杭州府衙的人到了。

    仵作仔细检查完秦小姐的尸体,填写好尸格交给莲生。

    果然,秦小姐的确怀孕了,可能是因为天热,内脏首先出现了腐败膨胀出气体,里外共同作用,将一个尚未成形的胎儿挤压出来。

    “这胎儿有三个月了?”

    “是,马上要成形了,唉,真是冤孽。”仵作叹息着:“小的家中的女儿和这位小姐年纪相仿,小的看到这情景,真是……唉,作孽啊,这位小姐如此想不开。”

    “你觉得是自杀?”

    “大人,这位小姐浑身只有胸口的贯穿伤和背部的刺伤,都是竹子导致,其他部位并没有伤痕。”

    可是一个闺阁女子,那么年轻美丽还很有钱,她会因为未婚先孕自杀吗?

    大顺朝当年有女王爷,女元帅,对女子的桎梏没有宋明以后那样严重,有钱的女子一辈子不嫁人立女户的也很多,秦小姐这样大笔财产的女继承人,完全可以将孩子生下来一个人生活。再说一个闺阁女子,选择自杀的方式多半是喝药自缢,这样从秋千上跳下去被竹子扎死的,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

    “仵作,我听说这寺院后面的女众庙里,前段世间也有女尼自杀而亡?”

    说到自杀,莲生想起乳母昨天所说的话。

    “那是上个月的事情,那两名女尼无缘无故的在各自房间自缢了,还都是在同一个时辰,实在诡异,因此盛传那后山闹鬼,她们俩这是遇到缢鬼找替死鬼了。”

    “先生是仵作,有何高见?”

    仵作每天面对尸体,自然是不会相信鬼神那一套的。

    “小的是不信鬼神,可这么邪门的事也是第一次遇到,那两名女尼年轻貌美,青春正好,事先也没有什么征兆,忽然就同日同时自缢,这实在是无法用常理解释啊。”仵作想起那件往事,脸上忍不住显出惊恐的神色:“如果硬要往鬼神上靠,看来只能是天谴了。”

    天谴?莲生嘴角泛出一丝冷笑。她才不信什么天谴!事出反常必有妖,这个鬼也许就藏在这座古老的寺院中!

    厢房的门吱呀一声开了,小秀揉着惺忪的睡眼问:“大人,您可看到我娘?”

    “你娘不是和你在一起住吗?怎么地不见了?”

    “是呀,昨晚我娘疯了一样絮絮叨叨说一些往事,我听着听着睡着了,半夜好像我娘说去茅厕,我也没当回事,可是她好像是一直没回来!”

    小秀只有十四岁,心思单纯此刻才想到自己母亲一直未归。

    她跑到这院子后面的茅房去看,并没有人。

    又颠颠跑回来,急的哭出声来:“大人,我娘真的不见了!”

    明光寺不远的山林里,两个樵夫结伴走着。

    “喂,老四,你看前面可是什么野兽?”

    一个樵夫指着前方灌木丛中伏着的黑乎乎的东西。

    “什么啊是豹子吗?怎么一动不动,死的?”另一个樵夫将扁担放下,砍刀紧紧攥在手里,壮着胆子往前走了几步,大惊道:“天啊,是个死人!”

    明光寺内竹林中,元止正缓缓往茶壶中注入泉水,听着外面有人吵嚷,便问道:“妙光,外面又出了何事?”

    妙光急匆匆跑来道:“师叔,听说秦家小姐的乳娘死在寺外了。刚才被人发现,急忙报到咱们寺里呢。”

    “这事和寺里有何关系。”元止放下竹筒“收起来吧,这几日寺内不安静,你随我一同闭关。”

    “啊?闭关啊……”妙光无奈地低下头:真是,这么多八卦,那我不是无缘知道了啊师叔。(未完待续)

    ps:绿树深深处,长明焰焰灯。春时游寺客,花落闭门僧。

    万法心中寂,孤泉石上澄。劳生莫相问,喧默不相应。

第一百七十六 明光寺(五 覆地无人满寺风)

    “是被扼死的,应该是昨夜半夜遇害,奇怪,这半夜寺院都是要关山门的,她是如何出来的呢?”仵作检查完乳娘:“凶手力气不小,舌骨断裂,应该是个男子。”他停顿下:“也有可能是会武功的女子。”

    说这话时他眼神不自然地瞟向许嫣“如这位大人这般身手,应该可以做到。”

    “好好地,为什么拿我做比。”

    许嫣不开心地撇嘴。

    “死者没有挣扎?”

    “没有,也很奇怪,一个人被扼住了脖子,竟然毫无挣扎,这是因为什么?”

    仵作也百思不得其解。

    “应该只有两种可能,来不及和不能够。但是死者是正面受袭的,排除来不及的因素,那就是不能够,是什么让她甚至不能够反抗?是杀害她的那个人武力值太高,还是她没有任何办法反抗?或者说那个人是熟人?“

    莲生皱着眉头,杭州府衙的衙役早上刚到就碰到第二具尸体,在莲生等人勘察完现场后抬起尸体小心翼翼地向寺院走去。这奶娘也算秦家人,或者说是周家人,尸体还要运回周家。

    明光寺毕竟是有名的寺院,衙役抬着尸体从后院进入。

    周三公子已经等在门口了,旁边站着小秀,看到抬着尸体,扑上去哭道:“娘,娘,你怎么了娘。”

    周三公子看着莲生:“这是怎么了?这奶娘昨日好好地,怎么地今天就出事了?她可是和大人你们住一个院的,总得给我家有个交代啊。”

    “她还和她女儿住一个房间呢,怎么亲生女儿都没发现呢?”许嫣听到周三公子这么说话很是气愤。

    周三公子被她也噎的不再吭声,衙役们抬着尸体进入秦小姐的停尸房。小秀一面哭一面跟着进去。周三公子也想进去,被许嫣拦下:“虽然人已经死了,但毕竟是你表妹,男女授受不亲。”

    周三公子停住脚步,看向莲生:“大人,事发突然,我已经派人回去送信。棺木下午就能送来。”

    “天气炎热。尸体检查清楚,还是要早点送走。”莲生点点头:“三公子,昨晚到今早。你在何处歇息的?”

    “昨晚我被知客僧安排在客堂暂住,这明光寺每天晚上都要有人巡夜的,我住的那个院子的门早早就落锁了,钥匙据说在大知客明镜手里。早上用斋饭时听说奶娘出事了,这才赶到。莫非大人怀疑我不成?”

    “这寺内任何一个人都有嫌疑。和奶娘熟悉的人嫌疑更大,这些人当然也包括你,甚至包括她……”莲生的目光投向从停尸房走出来的小秀。

    周三公子顺着莲生的目光看过去,小秀低下头。站在门口,手指搅着衣角,神色凄惶。

    “小秀。你放心,回去我去找姑妈将你调到我这边院子。我会帮表妹好好照顾你。”周三公子上前柔声劝道。小秀点点头:“三公子,我娘死了,小姐也死了,我好怕啊……”

    周三公子说昨晚住在客堂的院子,莲生叫人请来知客明镜和僧值明空问话。

    明镜一脸惶恐,看到莲生急忙问道:“大人,这周家的婆子是因何而死,可否和我们寺院有关?”

    “本官找二位师父来,便是想了解下昨晚的情况。”

    “昨晚我上完晚课,早早就关好了客堂大门睡下了,哦,那位周家三公子就在我们客堂的院子,我们寺院管理严格,客堂大门是锁着的,钥匙在我这里。”明镜说着从怀中掏出一把钥匙“我不打开大门,晚间是不可能有人出去的。我们客堂的人应该可以排除。”

    “那么明空师父呢?你是僧值,我想寺内的所有人员都在你管理范围内吧。”

    明空眼睛根本不看莲生,而是侧着身子:“晚课后,我照例巡查各处,清点人数。客堂我没有去,明镜早早关了大门。僧舍我都检查过,没有缺席的。哦,元止有单独的院子,昨晚他看管妙光的功课,应该是和妙光住一起。我巡查完各处,还检查了几个院子的门禁以及山门。寺院的山门钥匙在我这,晚间进出必须通过我。”

    “那么,明空师父,你做这些事情时,可有人证明?”

    “无人证明,我喜欢独来独往。”

    “你昨晚到过我们住的小院门口了?”

    “那是自然。”

    “你确定大门落锁后,没人能出去?”

    “当然,我们明光寺寺规严格,晚课后所有僧人不许外出。”

    “那就奇怪了,秦家的乳娘是怎么出去的呢?”

    明空闻言,冷笑道:“谁知道怎么出去的,怎么死的,这些无赖妇人没准是故意给寺里找事呢。”

    “太过分了,人家都死了,你怎么能这样说话,出家人不是慈悲为怀吗?

    许嫣见明空说话极为可恶,忍不住出言质问。

    “女子本就不该在寺院留宿。明镜师兄,你贪图周家的钱财,现在好了,死了一个又一个,还都是女子,难道这不是菩萨在示警?金刚怒目,只为了点醒利欲熏心的人。”明空指着明镜,言辞激烈。

    “师弟,我知道你平时对我多有不满,我也是为了咱们寺内着想。这周家是我们寺的大施主,周家将人送来,点名要住在这,我能如何?我已经尽力让她们住得偏远一些,每天叮嘱大家关好门禁,我承认自己是利欲熏心,可我是为了自己吗?”

    明镜忍不住反驳:“若是人人都如师弟这般清高,怕是没等成佛就先饿死了,没我这利欲熏心的人,师弟你又如何能吃饱穿暖安心参禅呢?”

    看来这寺内两个最重要的执事之间矛盾重重啊。

    这时妙光喊道:“师叔,你们在吵什么啊。”

    原来是元止带着妙光到了。

    “阿弥陀佛,小僧今日正要闭关修行,不知大人传唤小僧何事?”

    “元止大师,你可听说秦家的乳娘死了?”

    “是,这真是祸不单行。明镜,我看咱们有必要给这两位女施主做场法事。”

    “为两个玷污佛门清静的人做法事?元止,你还真是慈悲为怀啊。”明空冷笑一声:“女大人,没事小僧告辞了。”他故意将这个女子说的很重,激得许嫣喊道:“你什么意思?什么叫玷污佛门清静?你们后山死的那俩尼姑也是玷污佛门清净的莫?”她故意把话说得很难听:“还是你这佛门,本来就已经不清净了。”

    明镜听到这里,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元止则是不动声色念了声佛号。妙光喊道:“大人,你怎么能这样说话呢。”

    明空则是故意斜眼看着许嫣,一甩袖子:“唯女子与小人难养,古人诚不我欺。”

    “哈哈,女子与小人难养,原意是说贵族女子和君主的儿子们以及弄臣们吧,本官是堂堂的朝廷六品提刑官,和你说的话风马牛不相及。明空师父,你对女子似乎很不满,不知是何原因。”莲生这话问的犀利,明空也不回答,转身就要走。

    元止拦住他说:“明空,有什么事情说明白最好,咱们都是出家人,早就远离嗔怒。”

    “元止大师,昨晚你在何处?”

    “我昨晚没有去上晚课,带着妙光研读佛经了。”

    “对的,我们读到很晚,我听着僧值师叔敲的梆子声,然后才去睡觉的,一觉到天亮,元止师叔就睡在我对面的榻上,一晚上没有出去。”妙光作证道。

    这时一个锦衣卫匆匆跑进来道:“大人,有发现。”

    原来锦衣卫在明光寺紧后面发现一个破败的小院,那个小院的锁已经锈掉了,而那个小院的院墙下面摆着一些杂物,院墙上赫然有攀爬过的痕迹。

    锦衣卫带着大家来到那小院,指着那院墙说:“大人你看,这明显是攀爬过的痕迹,那乳娘应该是从这里出去的。”

    院墙上杂草丛生,莲生站在那杂物上,向外望去,果然,爬过这道墙就是寺外了。这时她的目光落到墙上杂乱生长的野蔷薇上,那绿色的叶子上有几滴不明显的血迹。

    乳娘全身并无其他伤痕,难道是凶手留下的?

    莲生伸手比划一下,跳下杂物堆笑道:“麻烦两位执事检查一下,寺院里何人最近划破了手?”

    明空闻言大怒道:“你若怀疑我,直说便是!何必惺惺作态。”

    妙光低下头小声道:“我今早烧水时被木柴划破了手掌心,同时还……还不小心将一壶沸水浇在了元止师叔手上……”(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七 明光寺(六 山重水复疑无路)

    许嫣见明空暴怒,笑道:“喂,和尚,你犯戒了。”说着去抓明空的手,明空虽然是男子,可动作还是比不上会武艺的许嫣,手被她抓住,气得满脸通红,许嫣笑着:“别挣了,把你弄脱臼我可不管。”

    明空愣了一下,许嫣已经在大笑了:“凶手果然是你!看你手掌的伤!哈哈哈,道貌岸然的,结果呢。就是你干的!”

    大家看到,明空的掌心很明显有一道划痕。

    “我昨晚巡夜被树丛绊倒划到了手掌,这有什么稀奇的?”明空狠狠一挣,挣脱开去,用袖子使劲擦着手掌,似乎要把许嫣刚才握住的地方擦干净。

    莲生被他气笑了:“明空,无论如何你都是嫌疑人。”

    “哼,我就知道女人做女吏,能有什么见识,只凭一个划痕就判断我是凶嫌,果然是头发长见识短。”

    “呦,你这和尚,开口闭口都是这般不尊重女子,看不起女子,这次出事的都是女的,凶手可能划破了手,你手上正好也有划痕,这么多证据指向你,竟然还在狡辩?果然是头发光光,见识也光光吗?”

    许嫣气极了嚷道。

    这最后一句话,貌似很多人躺枪啊。

    元止念了声佛,劝说道:“明空,大人素有贤名,定然会给你一个说法,且稍安勿躁。”

    明镜在一边幸灾乐祸:“我说明空啊,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对女子再不满,也不能杀人啊。”

    “知客,慎言。那位表小姐一事还不知是否被害。你怎能一口咬定是明空杀人。”元止低声劝阻。

    明镜一把抓住元止的手:“哈哈,我说你这么帮明空说话,看看,你这手上是什么?”

    妙光在一边喊道:“我刚才说了啊,早上不小心开水烫到了元止师叔。”

    原来元止的右手手背上一大片伤痕,上面还起了水泡。这时莲生发现,元止的右手小拇指是没有指尖的。那是一根残损的手指。不知他的左手如何。可惜,这般风度气质绝佳的人,手掌竟然有残损。

    妙光说着伸出自己的双手。他的两手手心都有破损,明显是被什么东西划了一下,伤口还很深。

    元止叹息:“早上妙光烧火时被木柴滑到,刚才正要给他上药。听到顾大人相召便过来了。阿弥陀佛,若是手掌有伤者便是凶手。我和妙光也是和明空一样的。”

    明镜放开他的手,元止明显抖了一下,想是手背的伤口疼得厉害。

    许嫣看着心中不忍,低声说“元止大师。我这有一些伤药,等会我去找来给你送去。你这伤的很重,还要多加小心。”

    “哼。”明空转过身:“不是要查手上带伤之人吗?全寺上下一起盘查。我就不信那人能飞了不成。”

    “贼喊抓贼,真真好笑。”明镜摇头笑着。

    明空听他这般说话。索性站住,盯着他说:“这话,想必地下的玄松是很乐意听的。”

    明镜听到这话,脸色瞬间灰白。

    元止不动声色,拉着妙光道:“既然我们二人也有嫌疑,小僧从今日起便在院中闭关,有什么事情大人可以派人去找。”

    说着带着妙光转身离去。

    妙光还在回头喊着:“我们昨晚真的在院子没出去,这事和我们无关啊,漂亮女大人!”

    这孩子,一天不见这么会说话了!

    许嫣被他逗的忍不住笑了。

    莲生则看向明镜,低声问:“明镜法师,玄松是谁?”

    明镜呆呆地站在那,过了一会才缓过神,看向明空的目光充满了怨恨:“是上个月自杀的那两个女尼之一。”

    他停顿一下继续说道:“也是我曾经的未婚妻……”

    未婚妻!太劲爆了!许嫣忍不住抓住莲生的袖子。

    明空哼了一声:“果然撇清的好快啊,明镜师兄。”

    他语带鄙夷,抱着胳膊冷冷地看着明镜。

    明镜叹口气:“明空,我不知道你过去经历了什么,从我认识你那天起,你对女子就充满了怨恨。我和你不同,我曾经有爱我的父母姐妹,还有美貌的未婚妻,我还想过寒窗苦读三元及第,幻想自己有一天中了探花打马游街。但是在我十四岁那年,我父亲被卷入隐太子的案子,覆巢之下安有完卵,我的姐妹被送到教坊司,听说当天就和我母亲一起自尽了,父亲和哥哥被斩首,我在流放路上逃跑了,辗转来到这明光寺,主持大师是我父亲故人收留了我。我当时的未婚妻一次进香偶然看到我,便追随我来到这女众庙出家。我知道自己亏欠她太多,虽然现在心中全无情义,却是一直当她是亲妹妹一般照顾,多次找她,求她还俗不要为我耽误了青春年华。”他说完这些,整个人好像苍老了许多:“谁知道她竟然铁心出家怎么也不听我劝阻。我更没想到她后来竟然自缢身亡了!明空,两位大人,我曾经是个逃犯,大人可以将我报告给杭州府衙抓我回去流放。”

    莲生叹口气:“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明镜,我今天只是为了秦小姐和乳娘死去的案子,和你全家被诛连的案子无关,你尽可以放心。”明空听完明镜的话,心里很不舒服,却还依旧嘴硬,嗤笑一声说:“这寺内僧众,哪个不是满肚子故事和委屈。你和玄松如何,反正人死了没有对质,怎么说都随你。好了,我要去检查寺内还有何人伤了手,我们可都是嫌疑犯呢。”

    说着甩着袖子扬长而去。

    “这个明空,着实可恨!”

    许嫣看着他的背影挥挥拳头。

    “他比我早两年来到明光寺,我第一次见他便是这般样子,冷血无情,对谁都板着一张脸,听说是个孤儿,无牵无挂也不太懂人情世故,也正因为此,才叫他做了僧值,太过铁面无私了嘛。”

    明镜此刻也忍不住说起明空的历史:“他冷血也就算了,对女人那简直是极端仇视,从不正眼看女人,也不和女人说话,哪怕是女居士女善人。过去很是得罪了一些女施主,后来大家知道他的脾气,也不让他参与法事,这才好了。今天两位大人和他说了这许多话,这可真是叫破天荒呢。”

    一个仇视女子,对女性充满了偏见,手上带伤的明空。

    一个和死去的玄松有牵扯,目前也无法判定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但明显是个很油滑之人的明镜。

    回到房间,莲生在纸上勾画这几个人的名字,想找到他们和秦小姐,以及被害的奶娘之间的联系。

    许嫣见状,俯身抢过笔,在纸上写上妙光两个字,接着皱眉道:“师父,你什么都好,就是这字写的真是太丑了。”

    “闭嘴!你要维护师道尊严,懂不懂!”

    莲生笑着点了她脑门一下:“说吧,为何添上妙光?”

    “昨天啊,那个奶娘冲出来指着妙光喊鬼的,当时那情景太过诡异,我还以为是奶娘发疯了,现在想来,妙光早上划破了手,这难道不可疑吗?师父,真像你说的一样,这庙里啊有鬼!“

    “哪有鬼啊?王恒,你可会降魔捉鬼?”

    外面传来一阵笑声。

    莲生惊喜地站起来,许嫣拍手在她耳边低语:“师父,我师夫到啦。”(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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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牢小狱卒顾莲生今生的目标是:好好活着,做个好姐姐,不长蛀牙……呃是游泳技术好一些,别像前生落水出事。却没想到穿越也能麻烦缠身,龙凤胎弟弟出现在凶案现场,一个不像好人的锦衣卫指挥使满肚子坏水,亲爹渣的不能再渣……顾莲生握紧拳头,决心向着大顺朝第一女吏的目标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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