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神算子(三 堂妹鸣冤)
“为什么不是给英……给余表哥你呢?”
许嫣提出异议。
郁世钊眉毛一扬:“我府里不需要嘛,这个小鱼儿还真是挺机灵,又这般护主。”
说着掏出一块银子:“这个拿去吧。”
鱼儿犹豫一下说:“刚才那位姑娘说给的可不是这么多的,我不能白要别人这么多钱。”
莲生看着鱼儿姑娘不像是作伪,心道这还是个挺诚实挺正派的姑娘,也就劝道:“既然是这位官人给你,拿着便是了。”
鱼儿从郁世钊手中接过银子,福了一下道:“谢这位官人。”
“鱼儿姑娘,我还想问你点事情。”
郁世钊此刻变成一张严肃脸,那鱼儿点点头:“官人还有什么问的。”
“钱书办出事前被县令责打,你可知道是什么原因。”
“这个……”鱼儿小心打量一下周围,这才压低声音说:“外面都传闻说是因为信件被知府大人退回,县令责打我家先生,可是就在出事的前几天,我听着先生坐在书房里叹气,嘴里嘟囔说什么知道的太多,总要有事,现在县令也逼迫他,那些盐商也逼迫他,真不知道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我当时在擦地,听着先生这话很是不好,这时先生说,如果他有一天出事,要我好好照顾好娘子。”小鱼儿低下头,擦了一下眼泪,缓和一下心情才继续说:“这知道太多事什么我是不懂,可这说明出事的头几天就有人在为难我家先生了。那天我家先生跳下去,我也想跳下去救人,却被后来赶到的娘子抱住了,娘子说大半夜的水又凉怕我有个闪失。官人要真是青天大老爷,是不是能好好查查我家先生到底是怎么死的。什么龙宫公主相中了他招去做驸马,这些鬼话,只有那些愚笨妇人才信。”
“小鱼儿,你说的事情很重要,这话以后不要告诉任何人。”郁世钊低声叮嘱。
鱼儿说我晓得了莲生忽然说:“小鱼儿,你拿出刚才在下面骂人的架势来骂我们一顿。”
小鱼儿闻言一愣。接着看到周围。心里了然,便站起身来,叉着腰叫骂道:“好没道理。你们有钱人就能作践人了?我家先生是去龙宫做驸马了,是做了神仙,你们这些外地人,哪里听来的闲话便来嚼蛆。也不怕风大吹了牙!”
郁世钊怕自己绷不住,憋不住笑出来急忙低下头去。他没想到这鱼儿这般上道。
许嫣冲鱼儿眨眨眼睛,指着她道:“哈,你这臭丫头,不讲就不讲嘛。干什么骂人啊,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我是个粗使丫头,敬酒不吃罚酒也不吃。什么酒都不吃,以后再说我家先生坏话。被我看到见一次骂一次。哼。”鱼儿一跺脚,转身就走,莲生喊:“鱼儿姑娘,不要生气嘛。”
“懒得理你们。”那鱼儿用极小的声音说:“我家住在方城巷,找龚小五家就是了。”
莲生点点头,看着鱼儿摆出气呼呼的样子远去了。
回到桌边坐下,郁世钊看着王恒说:“果然,这宝兴县的猫腻不少。看来这路线还真是划对了。”
王恒叹口气:“可惜,钱书办这条线索断了。”
“我虽然不知道你们要做什么,但我知道,如果钱书办是你们需要的线索,那找出害他的凶手,这条线索不是又搭上了?”
莲生在一边出主意:“所以二位表兄,现在我们的的任务是去县衙,会会那位县令。”
“调查钱书办自杀一事,难道不需要一个苦主吗?”王恒提议。
许嫣觉得有点为难:“书办娘子已经改嫁,丫鬟也被嫁出去,谁来做苦主?”
“你啊,你就冒充下钱书办的族中堂妹吧,来,我们谈谈如何给钱书办鸣冤的事。”莲生一挥手,郁世钊马上举手赞同,于是王恒也在许嫣的
哀怨的目光中举手表决——许嫣扮演钱书办的堂妹板上钉钉了。
这天正午,宝兴县衙门口县令一身官服,早早等候在门口,准备迎接京城来的提刑大人。原来这位提刑到了本地后才给县衙通知的,宝兴县令孔仁在心里埋怨江都的牛县令不够意思,京城提刑巡视,竟然没提前打声招呼。
莲生一行人是吃过午饭后派一名锦衣卫通报县衙的,既然是巡视,莲生换上了官府,骑着马威风凛凛,故意从城中穿行,很多人第一次见京中大官,非常新鲜,况且这大官看着年轻,人长得也俊俏,看的人挪不开眼,纷纷跟着涌向县衙。
孔县令远远地看到人到了,急忙整理官府,大步走出,忽然就见从人群中冲过一个女子,跪在地上手举状纸喊道:“冤枉啊,冤枉啊,青天大老爷,我堂兄死的冤枉,求大老爷申冤啊。”
许嫣一身粗布衣裙,故意打扮的老成,脸也涂得泛黄,精心弄成一个憔悴的妇人模样。
“大胆刁妇,如何敢阻拦提刑大人!”王恒在前面装腔作势喊道。
“小妇人姓钱,堂兄钱威,曾是本县书办。”
话音刚落就听着孔县令呵斥道:“你这癫疯妇人,竟敢在这阻拦官架,来人,赶紧拉走。”
癫疯妇人?莲生嘴边泛起一丝笑纹,果然这孔县令心里有鬼,一听是姓钱的,是钱书办的妹妹,二话不说先给人安上癫疯的名头。
眼看那衙役就要上前拉扯许嫣,莲生阻止道:“且慢,你有何冤屈,与我一道进县衙,慢慢讲来。”
孔知县闻言急忙小跑凑上前去:“宝兴县令孔仁拜见提刑大人。”
莲生下了马,郁世钊非常有眼色,将缰绳揽在手里,扮演一个称职的随从角色。
“孔县令,有劳了。”
“提刑大人,这刁妇是个疯子,大人不要理会她。”
“哎,孔大人,顾某是巡视天下各地刑狱,既然这妇人说有冤情,我如何能置若罔闻。余恒,你将这妇人扶起来。”
王恒听到余恒两字楞了一下,直到郁世钊干咳一声才明白莲生叫的是他,于是走过去,推开两名衙役,扶起许嫣。
扶的时候故意在许嫣手上掐了一下,低声说:“哭啊。”
许嫣手心一疼,委屈地撇着嘴抽抽搭搭起来:“大人,可要给小妇人做主啊,小妇人的堂兄死的冤枉,是被他算命的和他娘子害死的啊。”
被夏半仙和书办娘子害死!
这一句果然够惊悚,围观的百姓议论纷纷,有人大叫道:“你胡说,夏半仙怎么会害人?你这是血口喷人!”(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四章 神算子(五 无头尸体)
夏半仙租住在观音庙附近的一条街上,走进小街,浓郁的香烛气息扑面而来。这条街上有个小庙,还有个道观,香火看着都很好,外面大香炉插满了香烛,还有人不住地往里面插香烛扔黄表纸。孔仁一路都在捂着鼻子,面部表情也极为僵硬,莲生断定,此人应该很少去凶案现场,业务能力明显不如江都的牛县令。
众人随着那班头走到这条街尽头,那衙役指着前方说:“就是这里。”
这小院和其他的邻居都隔了一段距离,郁世钊看了看周围环境对莲生说:“这还真是好下手的地方。”
的确,这道小街上到处都是香烛气味,小庙和道观里面木鱼声念经声都很大,人的听觉和嗅觉都被长期污染,感觉上会迟钝很多,在这样院子出点事外界根本不会注意到。
推开门进去,一股血腥味混在香烛气味中扑面而来,莲生忍不住皱下眉头:血腥味这般大,看来尸体一定极为凄惨。
夏半仙倒在堂屋正中,血迹一直流到外面,头不见踪影,他平时算卦用的幡倒在鲜血里。郁世钊可不喜欢看这样的场面,压根不想往前凑,莲生摇摇头,问道:“如何知道这就是夏半仙?”
发现尸体的班头被她问的一愣:“这个倒在夏半仙家中,身高也像是他,再有这衣服也是他平日穿的。所以小的一眼就认定这是夏半仙被人杀了。”
莲生喊宝兴的仵作过来,那仵作是个20多岁的年轻人,长得很是斯文有礼,俯下身检查一下夏半仙的手掌说:“大人,此人很可能不是夏半仙。”
莲生闻言也蹲下身子。看了下夏半仙的双手说:“的确,尸体被砍下头部看来就是为了掩饰尸体的身份。”
“你们打的什么哑迷?”郁世钊看到那仵作和莲生站在一起,心里格外别扭。
“此人手掌都是厚茧,夏半仙多年来靠算命打卦看风水为生,从不做体力活,手掌不可能有这些茧子,这人不是夏半仙。”
莲生看向孔仁:“孔大人。还请发通报。看看本城有没有失踪男子,命人报上来。”
那仵作忽然说:“大人稍安勿躁,小的再检查一番看看情况。”
“大人要做什么。你个小仵作在这唧唧歪歪是何道理。”孔县令觉得这仵作很不给自己面子。
郁世钊看着这仵作就打心里不喜欢,因为他和莲生有相似的味道,这种相似让他无端的有些心慌。
“县令大人,小的只是认为此尸体没有头部。还是再仔细检查确定更多特征才能有利于找到尸源。”这仵作不卑不亢,莲生特意看他一眼问:“你叫什么?做仵作几年了?”
“哦。顾大人,他叫冷南,是仵作世家出身。”孔县令在一边说。
“冷仵作,那麻烦你再仔细看看。这尸体还有什么别的特征。”
冷南俯下身解开尸体的衣服,仔细检查。
郁世钊悄悄拉莲生的袖子:“你有什么看法。”
莲生冲他无声地用口型说:“金蝉脱壳。”
这时那冷仵作起身说:“禀告大人,此人右部肩膀明显比左边的低。且有硬茧,明显是每日挑担子的人。如果是个农夫,每天在田地里日晒雨淋,一定会双手脖颈等处黎黑,这人肌肤还不是很黑,小人以为,此人很可能是个小贩,年纪大概是三十多岁四十上下。”
莲生点点头:“冷仵作所言极是,此人可能是个挑担子,同时生活还很辛苦的小贩,这样看极有可能是个菜贩子。孔大人,可以贴布告了,死者中等身材,四十岁到三十岁左右,可能是个菜贩子。同时全城缉拿夏半仙。”
孔仁答应着,传令手下去找师爷草拟布告,莲生注意到,自己说到全城缉拿夏半仙时,孔县令的眼神明显愣了一下,嘴角略抽搐,他对缉拿夏半仙很有抵触情绪,看来这钱书办的死因还真是复杂,不像只是简单的奸情。
“冷仵作,你对此案有何看法。”莲生看向仵作。
“他一个仵作,能有什么想法。”孔县令嗤之以鼻。
“孔大人,仵作最先接触尸体的人,有一种说法叫尸体会说话,尸体不会说谎,不会掩饰,只会最完整最真实的体现死者的一切情况。冷仵作,但说无妨。”
“大人,我仔细勘察后,觉得这人似乎比夏半仙还要强壮一些。”
“你知道夏半仙?”郁世钊眉毛一挑,他也对这个冷静不卑不亢的仵作很感兴趣。
“是,小人的母亲极为迷信,也曾多次找夏半仙,小的劝阻过几次,还和那夏半仙有过冲突。小的是做仵作的,眼神估摸还是很准,这死者明显比夏半仙强壮,同时还是个从事体力劳动的人,比夏半仙自然要孔武有力,那么他是怎么被杀的呢?”
“可能是骗来此处,用重物击打头部,将其打倒后杀人。”
郁世钊说话时环视四周,很快发现了问题:“不对,这周围没有行凶的工具。”
“是的大人,这周围物品摆放正常,并没有用来击打人头部的凶器,因此这死者到底是怎么死的,这个小的也百思不得其解。”
莲生绕着房间看了一圈,一眼看到八仙桌上放着一个小瓷碗,里面是一点残水。
“你们看,这是什么?”莲生拿起那个小瓷碗,郁世钊接过来看了看:“是纸灰水。”
“这是夏半仙给人改运的常用办法,我母亲也喝过这些。哎,真是愚昧。”冷仵作叹口气:“看来此人真是被骗来的。”
勘察完现场,孔县令命人收拾尸体。大家往外走,这时忽然一个人跑过来,惊慌失措道:“大老爷,大老爷,出事了,出事了!”
跑来的这人一身道士打扮,应该是附近道观的人。
“何事惊慌?”
“大老爷,那边出事了,好几个死人,小道人去化缘,真是吓死人了!”
那道士指着外面,大口喘着粗气:“都是七窍流血眼睛睁得那么大!”
孔县令此事是气不打一处来,怎么这提刑官到了遇到这么多麻烦事,不清楚的还以为他治下一直是这样总出大事呢,自己这考评又要打折扣了,真是倒霉。
出事的地方紧挨着道观,怪不得这道士去这家。
“这家的主人胡三妈,和贫道说好,要捐助给道观一个磬,贫道想去问问磬的事,叩门许久不见开门,轻轻一推这门就开了,贫道进去,就看到胡三妈躺在院子里,已经气息全无了。再一看,堂屋里好像也有人躺着,贫道唬的什么都不知道,跑出来听人说大老爷在夏半仙这边,便急急跑来。”
那道士引着众人来到胡三妈家门口,吱呀一声推开门,果然院子里躺着一个老年妇女,口鼻处有血迹,莲生忍不住呀了一声:“是她。”
郁世钊也发现,这胡三妈就是昨天八卦钱书办出事的那个大妈!鱼儿还和她吵了一架的。(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五章 神算子(六 我为鱼肉)
正屋里椅子上靠着一个老妇人,那冷南忽然神情激动,几步冲上前去:“娘!”
莲生垂下眼去,原来死在堂屋里的是他母亲,这真是太悲惨了。
堂屋里有两具尸体,冷老太太靠在椅子上,还有一个横在地上,是个年轻小媳妇模样的,那道士认得,说是冷家的邻居、米铺由家的娘子。两人都是面色青紫,口鼻有血,冷南本想扑在母亲身上,最后还是生生停住,按着太阳穴,从随身的工具包中拿出银针。
郁世钊看的仔细,便上前问:“你可还挺得住?”
冷南咬着后槽牙道:“试试看。”
“我也会验毒,我来吧。”说着郁世钊就从他手中拿过银针,莲生刚要出声阻止,郁世钊回头对她点头微笑一下,捏着银针走向冷老太太。冷南眼神呆滞,甚至不敢去看自己母亲的尸体,嘴里只喃喃自语:“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郁世钊捏着银针,命人准备皂角水。接着又问:“可有纸张?”
那报案的道士说道:“贫道身上只有几个符纸,不知可否能用。”
郁世钊接过他递来的符纸,撕下小块封住冷老太太的口鼻,然后轻轻掰开她的嘴巴,将银针向里探去。
莲生站在一边看着他做这一切,心里某个角落忽然觉得有些温暖,想不到如今贵为英王的他还能亲自做这些,她看着郁世钊的眼神也渐渐轻柔起来。
这样过了一会儿,郁世钊拿出银针,只见那银针完全没有任何变色,郁世钊用皂角水清洗银针。摇头道:“不是砒霜。只是喉头部位肌肉紧缩,像是喉部有过强烈的痉挛。”莲生也注意观察冷老太太,她指甲底部都是乌黑的,双手像鸡爪子一样青筋暴露,脖颈处也是有痉挛挣扎的痕迹,头努力向上伸着,像是要争夺更高一层空间的空气。嘴角还有一丝很狰狞的笑。她不得不赞叹郁世钊判定的很对。冷老太太应该是中毒后呼吸加速,心跳变慢,全身肌肉。特别是喉部肌肉紧缩,最后窒息而死的,这种眼睁睁看着自己活活憋死的情景,实在是太痛苦了。冷南在一边道:“的确是中毒。只是不知是什么毒。”孔知县看着众人,眼神空洞。心里叫苦不迭,心道自己这倒了大霉了,怎么又出现这些尸体。
莲生仔细检查这堂屋内的一切,见桌子上放着一个大碗。里面有一点点黑色的纸灰,她端起大碗问:“这又是纸灰水?”
冷南顾不得礼貌,一把抢过来。仔细闻了闻,又伸出手指粘了一下那水放到嘴巴里尝了尝。莲生急忙喊道:”小心,中毒!”
冷南皱着眉头,想了想:“这水里没什么味道,怎么会毒死人?”
他盯着那纸灰水,忽然捏着一点纸灰放到嘴里,莲生刚要阻拦,郁世钊已经用皂角洗过手,拉住她袖子道:“让他尝吧,他心里难受。”
冷南仔细品尝着纸灰的味道,彷佛那是世间最好吃的东西。
莲生看着他喉头蠕动,再看倒在那面色青紫的冷老太太,忍不住怅然长叹一声。
“是马钱子,是马钱子的味道。”
冷南忽然喊道。
原来是马钱子中毒!
“一定是夏半仙做的!”冷南神情各位激动:“他用马钱子水浸泡了黄表纸,点燃后将纸灰水给人喝下去。夏半仙,就是千刀万剐也难消我心头之恨!”
冷南看着冷老太太的尸体,眼神冰冷。旁边的班头于心不忍,轻轻拍着他肩膀说:“冷南,你哥哥留下的侄儿还需要你照顾,你可千万要挺住啊。”
莲生忽然发现,李班头和冷南说话时,孔县令的眼睛明显转向他们的方向,同时眼睛又向上翻了一下,似乎是若有所思。
“夏半仙为何要杀害这三位妇人呢?”郁世钊看着地上的尸体,百思不得其解。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嘈杂声,孔县令问道:“何人喧哗?”
“大老爷,是米铺由掌柜找上门来了!”守着大门的衙役回答。
“放他进来。”莲生说道。
孔县令又看了莲生一眼,没有说话,他的感觉非常不好,因为自从这个女提刑来到宝兴以后,他觉得自己正在渐渐失去对全局的掌控能力,这个女人不简单啊。
“出了什么事,怎么胡三妈……天老爷,娘子!”由掌柜看到胡三妈趴在地上,心里暗叫不好。几步窜进来,看到由娘子的尸体,整个人都呆住了:“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他抚着由娘子的脸大哭起来。
“你是由掌柜?”
莲生命人扶起他,说道:“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我们怀疑是夏半仙害死了你娘子,你可知你家娘子和冷老太太,今日来到这胡家所为何事?”
由掌柜擦着眼泪,抽抽搭搭的回答:“我家铺子今年生意不好,我娘子听人说夏半仙算命改运是极为灵验的,前日胡三妈和我娘子说,她找了夏半仙,说只要做场法事就能改运,这场法事是和神灵借运气,是需要钱来借的。要准备六百六十六两六前的银子,在法事时放在案头给神灵看诚心,这钱只是给神灵看看罢了,夏半仙是不会要的,做完法事再拿回去。我当时还在迟疑,不知道这事把握不把握。胡三妈说人家夏半仙是开天眼的,这样的好事百年不遇,是看着和我娘子平日关系好,才和她说,这种事人越少越好,她就打算和我娘子,还有冷老太三个人把功德做了。我想了想,这夏半仙的确是算得准,这半年生意也是不好,娘子是为了我,也就答应了,我娘子昨日才取出六百两银子,说胡三妈和冷老太凑剩下的零头。哪想到,哪想到……竟然成这样啊……夏半仙为何要谋害她们?”
由掌柜眼睛瞪的留言,满脸狰狞。
冷南指着案头上装纸灰水的碗说道:“应该是谋财害命!这房间内并没看到银子,恐怕早已经被夏半仙拿走了。”“夏半仙!”由掌柜咬牙切齿说出这三个字,接着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老爷,大老爷,你要为我们主持公道啊!”
孔县令揉着太阳穴,连连点头:“起来,起来,本官已经发了告示,全城缉拿夏半仙!”
“孔大人,还要传告各县共同缉拿。同时夏半仙杀了人,拿走六百六十六两银子,这些银子可不是小数目,一个人拎着很是吃力,他可能会坐马车出行,看看本县谁家马车卖给了他。”
“夏半仙谋财害命,那么此人就不是一个真开天眼的神算子,这样说来,钱威跳河自杀就很是诡异了,孔县令,我们必须要双管齐下。”
莲生又将事情绕回了钱威一案,孔县令这才像如梦初醒一般,想到自己今天审问的本来是钱书办自杀的案子。
衙役们将尸体一具具抬出,此刻小街上已经挤满了人,大家议论纷纷,小庙和道观前上香的人都哗啦啦围了上来。整条街,弥漫着香烛和血腥混合在一起的味道。
“迷信所谓半仙,神灵,就要如这三位妇人一般,成为别人案上的鱼肉啊。”郁世钊回望小街熙攘人群若有所思。(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六章 神算子(七 跟踪)
回到县衙,一行人中多了四具尸体。事情太过惊悚,一路上很多百姓围观,口中啧啧有声。冷南紧皱眉头,走路的姿势都有些僵硬,可见受打击之深。孔县令绷着脸,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
莲生发现,冷南偶尔看向孔县令的眼神是极为阴冷的,他尽量在掩饰对孔仁的不满,甚至是痛恨。
难道冷南和孔仁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
莲生看向郁世钊,后者只对她露出一个温暖的笑容,让她稍微安心一些。这次的案子,发展的诡异,同时又牵扯甚广,莲生总觉得这不单单是奸情杀人和迷信杀人事件,预感很不好。
许嫣碍于角色,由王恒陪着一直等候在县衙。见众人回来,眼前一亮,刚要跑上前,被王恒拉了一下衣角,用眼神示意不能得意忘形。许嫣这才嘴一撇,迅速进入角色:“大人,小女子在这等候多时了,求两位大人给小女子做主啊。大人们不给我堂兄申冤,小女子只能去京城告御状了,就是滚钉板也在所不惜。”
许嫣悲悲戚戚说完这大段台词,眼神忽闪忽闪地望着莲生,一副求表扬求安慰的样子,莲生急忙干咳一声,示意她不要表现的过了。
“孔大人,今天发生这么多事,咱们就一件件来吧。这会既然已经全府通缉夏半仙,那就先审钱威的案子吧,证人呢?都到齐了吗?”
王恒没有跟着他们去,一方面是跟着许嫣,一方面也是不放心县衙的人,由他看着证人。
王恒上前,像模像样的上前禀告道:“启禀大人。证人鱼儿和当日看着乾威跳河的邻居已经带到,只是钱威的前妻,已经远嫁到仪征,不能马上赶到。”
“孔知县,钱威前妻曹氏明天能否到案?”
莲生看孔知县心虚,便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故意给他继续施压。
孔仁闻言面有难色:“那曹氏嫁给了知府衙门的林书办。林书办是仪征人。可未必就住在仪征。若是在江都,这总要一天两天的,下官……下官实在是不能保证啊下官……”
“余师爷。去安排锦衣卫负责此事,我不管什么什么仪征或者江都,我只要明天见到这曹氏,谁阻拦就地拿下。”莲生这话说的是霸气十足。许嫣急忙伏下身子,她怕自己憋不住笑出来:命令英王出动锦衣卫。这还真是得便宜就占啊。
“余师爷”急忙应下,出门去吩咐自己的锦衣卫暗卫。
这番架势看的孔县令和师爷面面相觑,他们只知道这是个七品提刑,这次出京是巡视天下刑狱。查办各种案件,没想到这人的能量这般大,竟然能随时命令出动锦衣卫。孔仁看向莲生的眼神更加小心翼翼。
“既然证人不齐,明日待曹氏到案后再行审理。”莲生宣布道。
孔仁忙不迭的点头。他的神经绷得太紧,需要好好舒缓一下了。
“只把那个鱼儿留下。其他人就先放回去吧。”莲生又跟上一句。孔县令看了师爷一眼,命令他去办。
鱼儿被带上来,一见莲生,微微楞了一下,随后福下身去:“奴家拜见大人。”
“孔大人,我想和鱼儿姑娘,以及这位钱姑娘单独谈谈……你看……”
“哦,那下官告退。”
孔仁只能跟着那位余师爷和余护卫走了出去。
那师爷和护卫,直接站在门外,一一动也不动。
“两位不如先去吃杯茶?”
孔县令提议。
“不必。”余护卫黑着脸,另一个余师爷压根不搭理他。
孔县令讪讪着离去。
走出很远,回身看那间房。三个人的影子映在窗纸上,孔县令心里嘀咕,她们再说什么呢?会不会说出什么不利的东西?
孔县令抓心抓肺的难受。
鱼儿离开县衙是天已经黑了,她一个人走出县衙大门,回头看了一眼,县衙大门挂着两个灯笼,门下的石狮子在灯笼下大片躲在阴影里。
鱼儿转过身,往家中走去。
她住在方城巷,是河边的一条巷子,到县衙还有很长一段路。
今天县城里出了这样的大事,官府又通缉夏半仙,晚上街上早早的就都下了门板,路上行人很少。鱼儿一个人在悠长的街上走着,耳边只有自己的脚步声,她忍不住回头看看,后面漆黑一片,马上到月底了,一点月亮光都没有。
鱼儿越走越害怕,心里七上八下的。
刚见到那女提刑,竟然真是昨天那人。女提刑大人留自己在房间,自己还觉得奇怪,昨天该说的都说了,怎么又要把自己留下呢。女提刑大人倒是极为和气,什么都不问,就让自己坐在那喝茶吃点心,闲聊几句这宝兴的物产啊,风土人情啊,聊了好半天才放自己出来。鱼儿边走边想,女提刑这是要做什么呢?留下自己,也不问钱先生的事,就为了和自己闲聊?这大晚上才放人出来,一个人走路上多吓人啊。
鱼儿心里害怕,也不敢左顾右盼,低头一个劲的走,忽然撞到一个人,准确的说是那人拦住了他的路。天黑,没有月亮,那人藏在阴影里,声音阴冷:“提刑问你什么了?”
鱼儿吓了一挑,抚着砰砰砰乱跳的心,声音直发颤:“没……什么都没问啊……”
“骗人,她和你说了那么久的话,什么都没问?嗯?你想活还是想死?”那人伸手掐住了鱼儿的喉咙,鱼儿吓得大叫:“杀人啦!”“别叫,再叫真掐死你!”那人继续威胁:“说,你都和女提刑说什么了?”
那人加大了手劲,鱼儿挣扎着:“真的什么都没问,就问我宝兴的风土人情物产什么。”
“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那人狞笑着:“钱威的妹妹和你说了什么?”
“先生的妹妹?我家先生没有妹妹啊。”小鱼儿下午跟着丈夫打鱼,根本不知道许嫣拦路告状的事。在县衙看到那日的姑娘有点蓬头垢面的,也没太在意,她过去就是个粗使丫头,对女人的衣服首饰打扮的都不甚上心,听到那人问话,愣住了:“我真没看到先生的妹妹,再说我家先生没有什么妹妹。”
“胡说。今日钱威的堂妹拦路告状,全宝兴县城都知道了,你竟然不知道?”
“你想知道什么?问提刑大人好了,何必为难她?”忽然传来一个清冷的声音,那人刚要跑,全发现身后站着一个人,再一抬头,前面也站着一个人。
“让爷看看,这么着急问话的是哪位。”
郁世钊见王恒已经抓住那人的胳膊,便拎着灯笼走上前去,一把拎起那人的头发“哦,这位想必就是曹氏的后夫吧?林书办。”他贴着林书办的耳朵悄然说了一句什么,那林书办瞬间抖成一团,牙齿都开始格格格地打颤了。(未完待续)
ps:余护卫=王恒余师爷=郁世钊
第一百四十七章 神算子(八 击鼓)
“堂下何人!”
莲生啪地一拍惊堂木,郁世钊忍不住想笑:这虚张声势的劲!还有点得自己真传的意思。
王恒上前一步说道:“大人,此人就是昨夜威胁并试图谋杀鱼儿之人,正是曹氏的后夫——林辉。”
“余护卫,你在大堂上说的每一句话都要负责任的。”
孔仁这话,威胁意味极大。
王恒微笑:“自然会承担责任。此人试图谋杀鱼儿时正被我撞见,同时现场还有几名锦衣卫,孔大人,是怀疑锦衣卫会徇私枉法吗?”
孔仁被噎的干瞪眼,只能气呼呼地哼了一声,郁世钊说:“师爷,赶紧给县太爷上茶啊,这么没眼力见。”
这大帽子压的!太爽了。许嫣也早就发现孔仁很有问题,一直偏袒一方,恨不能马上将自己治罪,这会听王恒直接不软不硬将孔仁顶回去,把她美的,眼睛溜秋地只往莲生那瞟,还泛着得意,莲生忍不住瞪她一眼:你给我老实点,切不可得意忘形。
“林辉,你是如何伙同曹氏一起谋害钱威的,从实招来,免受皮肉之苦。”
林辉看着莲生冷笑:“这位女大人,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了,何必问我。”
莲生第一次见到这么强硬的人犯,被自己的人抓个正着竟然也这么嚣张,一拍惊堂木:“你谋害鱼儿证据确凿,还想狡辩吗?来人啊,拉下去打二十大板,本官这就煞煞你的脾气。”
孔仁一见要打,忍不住看向林辉,却见后者毫不在乎的样子。孔仁长出一口气,决定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两边皂役听到莲生发话,眼睛都往孔仁身上瞄。
郁世钊摇着扇子道:“孔大人治理有方,皂役们现在是只听孔大人命令,对上峰官员是置若罔闻啊,在下一定会在呈给朝廷的折子上好好提提孔大人的政绩的。”
孔仁闻言只能恼怒地质问:“你们都是聋子吗,听不到提刑大人的话?”
皂役只能拎着板子上前。动作慢吞吞的。堂下百姓有人喊道:“哎呦,这是打还是不打啊,麻利点啊。”
郁世钊和王恒对视一眼:看来这林辉还是有点能量。至少这宝兴县的皂役们是没少收他好处。
皂役慢吞吞拉着林辉要打板子,忽然外面有人高声喊道:“知府大人到。”
扬州知府林子松到了!
郁世钊嘴角泛起一丝微笑:果然,这背后的大鱼冒出来了。
林辉一听知府到了,马上神气活现。郁世钊在莲生耳边低语道:“这林知府是林辉的叔叔。”
哦,这样。莲生明白了。
林知府走进大堂。孔县令急忙上前拜见,莲生则站起身不远不近地拱手道:“见过知府大人。”
“不敢当,顾大人巡视天下刑狱,事务繁忙。本官不得不亲自来拜会顾大人啊。”林知府笑道:“这一来就听着顾大人喊打喊杀的,不知所为何事?”
“林大人来的正好,下官正在审理宝兴县书办钱威被害一案。这林辉就是本案的重要犯人,正要打他三十大板。”旁边的孔仁急忙问:“不是二十大板吗?”
“本来是二十大板。现在林大人到了,本官觉得二十有点太少,打三十!”
王恒一看皂役不动,干脆提醒:“拉下去打啊,愣着干嘛呢。”
林知府压着怒气:“先说明白再打不迟。”
莲生请林知府坐下旁听。
林辉见叔叔到了,松了口气,看向曹氏,示意她不必害怕。
“既然林大人也对这个案子有兴趣,那么本提刑就先给林大人介绍一下案情。”
莲生伸手指向曹氏:“案情我基本已经了解清楚了,曹氏和林辉先有私情,买通夏半仙,在钱威回家的必经之路摆摊,那日钱威心情不好,看到算命摊子自然过去算命,夏办仙告诉他今日必死。钱威回家后当作笑话讲出,曹氏劝他喝酒,待钱威酒醉后曹氏和鱼儿将他扶进房中。鱼儿离开后,林辉悄悄进门,和曹氏合力将钱威杀死,然后林辉换上钱威的衣服,冒充钱威跑出,曹氏大声叫喊,惊动众人,林辉担心被鱼儿看到正面,一路快跑到河边跳下,然后悄悄游到别处,待众人散去后在上岸。这就是曹氏和林辉杀害钱威的整个过程!”
曹氏听到这里,吓得全身发抖,鱼儿指着林辉道:“我家先生腿疼,根本跑不快,那晚你跑得极快,我就觉得奇怪,后来你跳入河中,我刚要跳下去救人,就被大娘子一把抱住,原来你们早有预谋!奸夫淫妇,还我家先生的命来!”
说着就扑向林辉,那林辉往旁边一退,叫道:“血口喷人!”
曹氏听着女提刑所说的和那天发生的事情不差分毫,心虚的厉害,双手紧紧握在一起,眼睛直盯着林辉看。
“我家先生在哪里?尸体在哪里?”
鱼儿满面泪痕,追问道。
“大人,钱威的尸体已经找到,就在院中的井中。”这时锦衣卫上前禀告道:“井口被碎石封上,钱威尸体已经腐烂不堪。”
“人证物证俱在,曹氏,你还要狡辩吗?”
莲生懂得逐一击破的道理,林辉现在有林知府来助阵,气焰嚣张,倒是曹氏,一直忐忑不安,此刻已如惊弓之鸟,闻言大惊失色:“怎么会在井中,明明埋后院了啊。”
这话说出来,全场哗然。
莲生笑道:“埋在后院!来人,去钱威宅子的后院寻找尸体!”
林辉看到曹氏竟然一再愚笨,长叹一声:“大人,曹氏谋害亲夫,小人的确不知,若知道,如何敢娶这等女子,小人真是后悔莫及啊。”曹氏哭道:“相公,你怎么地如此说话。”
“贱人,你做的好事,竟然谋害亲夫,幸好提刑大人明察秋毫,否则他日,我这条命难免折在你的手里呢。”林辉摆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
“林辉,事到如今你还狡辩?”
莲生冷笑,她没想到这林辉能无耻到这个地步。
“大人,小的真是不知此事,定是这贱人和那夏半仙合谋杀人,小的遇到鱼儿姑娘也是受了这贱人的蛊惑。她骗小的说鱼儿姑娘和她平日关系不睦,恐怕这次会借着官司污蔑,因此哭求小的帮她一把,小的是被猪油蒙住了心,稀里糊涂就答应下来。这事是小的做错了,大人要打要罚,小的心甘情愿。鱼儿姑娘,我林某人这里给你陪不是了。”林辉瞬间变脸,曹氏目瞪口呆。堂下百姓有人说道:“对啊,谁能证明是林辉扮作钱威跳入河中呢,也许曹氏和夏半仙合谋也说不定。”
“夏半仙这种谋财害命的坏蛋,真是做什么坏事都有可能啊。”
林辉摆出一副老实样子,上前假模假样地给鱼儿作揖道:“鱼儿姑娘,林某人这里给你赔礼了。”
一直站在那不出声的许嫣忽然啊地一声大叫,接着开始浑身抽搐。
王恒吓了一跳,急忙上前握住她胳膊:“怎么回事?”
许嫣抖了几下,头发凌乱,忽然抬起头来,眼睛直勾勾看着林辉:“林书办,逼人太甚。”
这声音粗哑,俨然是个男子的声音。(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九章 神算子(十 将计就计)
“曹氏,你勒住我脖子了。”
许嫣又转向曹氏。
曹氏吓得连连后退,不住摆手:“我错了,我错了,你不要过来。”
许嫣眼睛向上翻,露出白眼,头发凌乱,动作僵硬,再衬着粗哑的声音,曹氏几乎都不敢看她。
王恒看懂了,许嫣这是装鬼上身啊,他索性放开了任许嫣闹,同时眼角余光瞟向周围,防止别人对许嫣不利。
许嫣发现曹氏怕自己,僵直着身子,一步步走向曹氏,一只手掐着自己的喉咙:“勒住我脖子,那么用力,骨头都断了,好疼,曹氏,你好狠的心啊。”
曹氏吓得哇的一声哭出来:“大郎,都是我的错,我真的知道错了,大郎……是我瞎了眼睛,被林辉哄骗,我不该听他的话害你啊大郎……”
林辉怒道:“你这贱人,胡说什么,我何时哄骗你,你和夏半仙做的好事。我才是被你欺骗呢!贱人!”
曹氏哭的肝肠寸断,可是只能一味的哭,完全不懂得该怎么反驳林辉。
真是一个愚蠢的女人!莲生看到许嫣这般卖力表演,也不过是吓得曹氏说出真相,林辉却依然一副我被欺骗我也很可怜的样子,心里格外生气。
“顾大人,那夏半仙是什么人?”
林知府忽然发问。
“夏半仙是此案的关键证人,同时此人涉嫌杀害四人,已经被全城通缉了。”
“既然此案还有这样的重要人证未到,如何能认定林辉和曹氏合谋杀人呢?曹氏这样谋害亲夫之人,她的证词根本不值一提。”林知府冷笑:“本官在地方州府二十余载,这种人见的多了。顾提刑年少经验少,被她骗过也是正常。”
莲生大怒,这时忽然觉得肩膀上一沉,是郁世钊站在她身后,悄然伸手握了握她的肩膀,示意稍安勿躁。
此时堂上意见明显呈两派,已经没法再任由百姓围观。孔仁喊了声退堂。衙役们就开始往外推搡百姓。
围观的众人刚才见许嫣鬼上身的样子,都大为惊讶,有人喊道:“明明是曹氏和林辉谋害了钱书办。为何今日不宣判。”
许嫣看着堂下,喊了一声:“冤枉啊。”然后抖了抖,身子一歪就要倒下去,王恒抢上一步扶住她。在她耳边用只有两个人听到的声音低语:“赶紧恢复正常,林知府可不是好东西。小心他下黑手。”
许嫣这才睁开眼睛,茫然四顾:“我这是怎么了?浑身酸疼,好像做了一梦。”
“小娘子,你刚才鬼上身了。”一个往外驱赶百姓的衙役随口答道。
“胡说八道。朗朗乾坤,光天化日这下哪有什么鬼怪!”林知府大怒。
那衙役吓得低下头,一声也不敢吭。
郁世钊和莲生太熟悉了。他用眼神示意莲生不要轻举
妄动。
“顾大人,你是女人。太心软,这曹氏一哭你就乱了分寸,案件重要证人在逃,如何能断定林辉涉案,不能只凭曹氏一面之词嘛。”
看来这林知府是铁心了要将林辉摘干净。
莲生强忍怒气道:“大人的意思,一切都是夏半仙和曹氏合谋所为,林辉反倒是清白无辜了?”
“正是如此。”
莲生顾不得郁世钊频频示意,冷笑道:“如此颠倒黑白,本官也是长了见识!”
说完气的拂袖而去。
孔仁急忙喊道:“速速将犯妇曹氏收归大牢。林辉无罪释放。”
鱼儿和许嫣都问喊道:“老爷,林辉不能放啊!”
“将这两个刁妇给我打将出去!”孔仁见莲生被气走了,立马在林知府面前表现起来。
衙役们如狼似虎,将许嫣和鱼儿赶出了县衙。
许嫣没想到局势急转而下,气得直跺脚,大骂昏官。
鱼儿看看围在县衙外不散的人群,低声说:“这人多,且先去我家吧。”
许嫣看着一个锦衣卫远远地跟过来,知道郁世钊已经事先做了安排,便跟着鱼儿,一路哭着喊冤枉走了。
孔仁迎着林知府来到后堂,林知府想着刚才莲生对自己那态度,气愤不已。
郁世钊顺势跟上来道:“我家大人年纪轻很多事情看得不清楚,太守大人不记小人过,老父母也莫要和我家大人计较了。”
林知府哼了一声“猖狂小儿,竟敢如此对我,如何不气?”
“我家大人年纪小,过去在家中和老大人也多有龌龊。林大人和我家老大人也算是同年了,还请宽宥则个。”
郁世钊急忙拱手道歉。
那林知府听到他说老大人,眼睛一亮:“你是尚书府出来的?”
“是,小的是陈夫人那边的远亲,一直在老大人身边,后来是老大人命小的辅助我家大人的。”
林知府掂量了一下,这个提刑身边的师爷似乎还有点意思。郁世钊又试探着神秘一笑,低声道:“我家老大人对林大人一直是赞誉有加,这次离京前。老大人特意嘱咐小人要拜会大人,只是我家大人,哎,她总不是陈夫人所出,很多事情小的是没法做主啊。”他装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接着长叹一声,表示无可奈何。
孔仁眼珠子一转:“既然如此,那你家大人此次离开京城是为了何事?真是巡视天下刑狱。”
“自然是比珍珠还要真。”郁世钊一笑,孔仁哼了一声,郁世钊却贴着他耳朵用极小的声音说:“其实背地里还是另有任务的。”
“什么任务?”
林知府和孔仁都看向郁世钊,而后者则老谋善算的摸摸鼻子:“这个嘛,小的跟我家大人出来,这手头实在有点,嘿嘿,两位大人知道的,跟着这样什么事都较真的小主人,那真是叫人气闷不已啊。”
听到这话,孔仁和林知府相视而笑,既然这个师爷要钱,那就不是什么大事。
孔仁非常大方的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案上:“余师爷,只要你把知道的都说出来,这点不过是个定钱,过后可是有更多好处的。”
郁世钊故意目光贪婪地望着那银子,悄然咽下口吐沫:“这个,不好吧,毕竟是万岁给的差事,我家大人那边……唉,你们不要逼我。”
孔仁不动声色又掏出一锭银子。郁世钊做出一副豁出去的表情,按着眉心痛苦地说道:“你们可知钱威死前曾经给京城大理寺上书?”
“什么?”
孔仁和林知府都站了起来。
“他说这扬州盐道有问题,还说证据被他藏在一个妥当的地方。因此大理寺才派我家大人出来,明着是巡视刑狱,实际是在盐道上,否则我家大人为何来到扬州就注意到钱威一案,她是打算好了的。”
“呵呵呵,朝廷多虑了,这扬州盐道和他钱威能有什么关系,他一个县衙小吏,盐政衙门都进不去呢。”林知府哈哈大笑。
“大人所言极是,小的起初还以为那钱威真有什么真凭实据,现在看来,不过是看了几封信,就以为自己知道什么内幕一般,这只是件小事,大人不必当真。”郁世钊也跟着哈哈大笑,眼角余光却瞟见孔仁和林知府默默交换一个眼色,他低下头,嘴角微微上翘:不怕你们不上套。(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章 神算子(十一 下饵)
莲生一个人坐在县衙后的小花园里,气恼的顺手撕下石凳后面的树叶,撕成一小条一小条,然后往空中用力一撒。
“大人。”
忽然身后一个声音,莲生吓了一跳,转过身一看原来是冷南。
“冷仵作。”莲生点点头,示意他坐下。
冷南也没有谦让,坐到莲生对面。
“你母亲……”
“先母今早已经入土。”
“不是还要等两天吗?”莲生知道都是要三天入土为安的。
冷南摇头:“不过是个形式,早一天晚一天又有什么区别。”
早一天晚一天……莲生心里默念,点点头道:“你说的很对,其实不过是个形式。冷仵作,节哀。”
“大人放心,我还有侄儿要养,这是我的责任。”
“令兄?早逝?”
“我兄长夫妻四年前去西安府走亲戚,再没有回来。”
莲生一愣:“四年前?”
“是,我兄长曾是本县仵作,后来因为差事差错不得不背井离乡,却没想到从此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冷南叹口气:“兄长离开后,我才担任本县的仵作一职。”
“去了西安府?”莲生闻言一愣,因为去年自己曾经在西安府遇到过很多事情。
“正是。”
“你说兄长夫妻走亲戚,是什么亲戚?”
莲生怕冷南误会,解释道:“去年,我在西安府经历了一些事情。在前往西安的路上有一个袁家客栈,那个老板几年来谋害不少南来北往的客人。我想,有些人在路上莫名就失踪了一定是有原因的。”
“本来是要投奔我大嫂的叔叔。可是后来我去寻找过,那个叔叔已经搬到洛阳,我到了洛阳得知兄长夫妻并未和叔叔见面。”冷南叹口气:“如果不是那小小的差错,我兄长何至于背井离乡。”
“能否告知是什么差错?”
“这个……”冷南犹豫一下:“等大人得到我的信任再说吧。”
“你不信任我?”
“不,我只是不信任没有能力的人。”
冷南看向莲生:“过去听过关于提刑大人的传闻,今日所见不过尔尔。何时大人让我看到您的能力,我自然会告诉你一些事情。”说完起身道:“告辞。”
“你……”莲生自从做了提刑官以来。第一次被人这般轻视。看着冷南的背影直跺脚,可是刚才在公堂上的确是自己占了下风,埋怨不了别人。只怪郁世钊,非要和自己演什么戏,这倒好,自己被林知府掣肘的事情连一个仵作都看在眼中。真是,我的名声呀呀呀!
郁世钊明白浅尝则止的道理。看林知府和孔县令彷佛有些事情要谈,便将两锭银子一收笑道:“小的先行告退。”
孔县令笑道:“余师爷若是有什么重要事,不妨多给咱们透漏一二,定有重谢。”
“呵呵。大人,小的不贪心。”郁世钊笑眯眯地离去。
“此人可收买。”待他离去,林知府捻着长须说。
“大人。那顾提刑……”
“一个黄毛丫头就把你吓成这样。竟然趁我不在家,教唆林威劫杀证人。若不是我及时返回,看你们怎么收场。”
“大人,这怪不得下官,下官多次劝阻林少爷,那钱威之妻玩玩就罢了,如何敢娶回家去。林少爷被一个色字迷了心思,万幸本次能只身挣脱,下官只要给那曹氏定个谋杀亲夫的罪名就是了,只是那女提刑,不知该如何应对过去。她这是抓着林少爷不放啊。”
林知府对孔知县勾勾手指,示意他附耳过来,在他耳边低声叮嘱几句,孔知县连连点头。
却不知这一幕完全都落入伏在暗处的锦衣卫眼中。
就在锦衣卫监视这二人时,郁世钊已经来到莲生所住的驿站。
“你在大堂上一再对我示意,可以说原因了吧。”此刻,莲生已经情绪稳定多了,她不想永远糊涂下去,既然郁世钊打着自己的幌子四处行事,她这个正主儿必须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你可知道巡盐御史崔少征自杀一事。”
“崔少征?知道此事,此人回京后就自杀了,有人说是他在任上贪污了盐道的银子。”
“贪污盐道银子的人是有,但不是崔御史,而是扬州的各地方官,他们沆瀣一气,在崔御史运往京中的银子上动了手脚,崔御史回京后发现已经无力回天,崔御史性格懦弱,胆小怕事,索性一死了之,真是个窝囊废。”
郁世钊狠狠地一掌拍在案头:“这笔银子从宝兴官库一直走运河到江都,沿途并未停靠,若是动手脚只能是在宝兴和江都,这说明扬州地方官都有勾连,而当时在宝兴一直协同崔御史的正是钱威。”
“原来如此。”莲生恍然大悟:“崔御史回京后发现库银出事害怕自杀是一个多月前的事情,钱威也在两月前死于非命,你的意思是钱威之死不仅仅是因为曹氏有奸情,而是杀人灭口!?”
“不错,崔御史死后,我派人来扬州调查过,崔御史很看重钱威,认为此人老成持重,许诺说待回京后一定推荐他进户部,钱威协助崔御史,所有库银都经过他手,运至江都,停靠休息一日后再由运河抵京,期间崔御史担心有闪失,一直未曾停靠。钱威在崔御史离去后不到半个月就死了,你还记得那鱼儿说的话吗?”
“她说那钱威出事前几天说,县令逼他,那些盐商也逼迫他,日子不知什么时候是个头。”
“不错,就是这句话。钱威的死不单单是奸情,恐怕后面会有更大的内情,那个林辉就是我放出的饵。”
“这就是你要我放过林辉的原因。”莲生明白了:“你的意思,林辉不仅仅是林知府的侄儿这样简单。”
“那么大宗的银子去了哪里?扬州地方官要这银子何用?这可是扬州盐道两年的收入,五百万两银子,少了四百多万,扬州知府和各县县令如何能有这天大的胆子,恐怕是背后有大人物。”
郁世钊轻轻拍拍莲生的手臂:“只是大堂之上不得不让你难堪,你若恼火尽可以打我骂我。”
“哼,我一个小小六品提刑,如何敢对殿下发火?”
莲生一扬眉,摆出郁世钊的招牌动作,故意气他。
“现在我是你的师爷,是顾尚书夫人的远房表侄,是顾尚书派来帮你忙,当然也是监视你的人。”郁世钊笑道:“既然是提刑大人的师爷,大人但有驱使,小的无不依从。”
他说这话时嘴角上扬,眼光流动,莲生看的心里一阵荡漾,急忙将目光投向窗外,嘀咕道:“真是,说你胖你就喘……”
“谁胖又谁喘啊。”王恒推门而入。
“余护卫,以后进门先敲门好吧。”郁世钊见刚有一点旖旎情怀被王恒打断,极为不满。
王恒从谏如流,转身出门,轻轻敲了三下,朗声道:“护卫余恒,求见大人。”
“进来吧。”莲生极为配合他演戏,一本正经的回答。
“余师爷,果然不出所料,林辉自县衙脱身后,前往一座酒楼和人见面,你们猜那人是谁?”
“别卖关子,赶紧的。”郁世钊大手一挥:“莫非是京中的人?”
“是一个熟人,陈焕!”(未完待续)
ps:求票票求支持各种求打滚求^_^
第一百五十一章 神算子(十二 都是熟人)
原来上午林辉被当堂释放,趁着堂下人多杂乱,林辉悄然离开。随后走出的鱼儿和许嫣又吸引了外面百姓的大半注意力。林辉装作毫无目的的样子,转了几圈后来到一座酒楼,在门口左顾右盼后上了酒楼。
王恒此时已经乔装打扮过,便尾随在后也走了进去,眼见林辉进了一个包间。
因为这包间附近并没有其他包间,王恒不方便监听,便守在正堂一个便于监视的桌子要了几个小菜吃起来。过了一会儿,包间的门打开,一个人走出来,王恒仔细一看,此人正是在西安府见过的陈焕。
彼时陈焕中毒,身体虚弱,王恒正是趾高气昂之时,况且此刻又乔装改扮了,王恒确定陈焕认不出自己,便故意伸脚,那陈焕从他身边经过,果然被绊了一下,王恒急忙出手扶住,趁机在他身上摸了几下,没找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陈焕身上并没有什么密信之类的东西,不知他和林辉见面,所为何事。”
王恒讲完,看向郁世钊。
“王恒,原来你这般厉害,简直是算无遗类啊。”
莲生觉得王恒做的非常好,而且很有心机,还知道悄悄搜一下陈焕的身,这副做派还真不像宫中禁军统领将军。
郁世钊本来还在沉思,闻言却忍不住笑道:“不过是一些不入流的江湖技俩,哪里担当的起你这般夸赞。”
王恒笑道:“你有能耐不要用我的小技俩便是。”
“喂,余护卫,你……”郁世钊刚要说话忽然被莲生打断:“陈焕和顾家这般熟悉,你们一直冒充我的远亲,不怕被陈焕看出端倪吗?再说陈焕可是认识你们的。”
“放心。我总觉得林辉似乎是林知府这些地方官和神秘人物之间的纽带人物,我目前只是和林知府等人周旋,开始我以为林辉是依附于林知府现在看来完全不是这样,林辉反倒可能是林知府的上线,而这个陈焕就是神秘人物和林辉之间的联络人。”
郁世钊的话让莲生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莫非背后的神秘人物是顾尚书?”
“一个礼部尚书,要几百万的银子能做什么?此事不像是和他有关。”王恒知道莲生和顾尚书之间关系复杂,但还是说出自己的想法。
其实顾尚书和这几百万银子有多大关系。莲生根本不在乎。只是担心若真有嫌疑,难免会连累芳生,莲生可不想因为一个渣爹脑子进水。连累芳生。
“愚者千虑必有一得,王恒这次说的很对,礼部尚书和地方官有些勾当可以理解,但是要地方官如此死心塌地的不可能只是个礼部尚书。我怀疑背后的神秘人物是藩王。”
王恒自动过滤了郁世钊话中对自己的嘲讽,点头道:“嗯。狗嘴,哦,不,虽说龙嘴吐不出象牙。你这话还是很有道理,只有藩王的身份和背景才能让地方官员这般,难道。难道背后的是……”
王恒望向郁世钊,两人不约而同都想到同一个人:秦王。
“能是他吗?”王恒不敢想象那个一直温文尔雅。以贤王示人的秦王会是幕后主使。
“王恒,权利可以让人癫狂,何况面对的是皇权。皇叔当年可是太子的最佳人选之一,只能说造化弄人,一切皆有可能。”
莲生被这二人说的莫名其妙,喊道:“你们两个在打什么机锋,我怎么听着这么费劲呢。”
郁世钊拍她头发一下:“费劲就不要非刨根问底了,真相有时真是很伤人啊。”
莲生其实是故意的装作不知,她已经听出他们的意思,他们两个人怀疑陈焕的背后是藩王,而这个藩王很有可能是秦王。
莲生对秦王还是很有好感的,认为他儒雅斯文,总让她想起当年看到《少年包青天》时明叔的饰演的八贤王,因此对这位秦王莲生是带着很大的欣赏之心的,如果他真是幕后主使,哪敢怎么办?
莲生脸上带着笑,心里却格外纠结。
这时外面守着的锦衣卫报告:“大人,县衙来人了。”
三个人恢复安静,莲生整理一下衣饰,又摆出一副官样,郁世钊和王恒则各司其职站在一边。
“有请。”
县衙派来的是李班头,上前施礼道:“大人,城郊发现了夏半仙,我家大人已经带人赶过去了。
夏半仙即是钱威命案的重要证人又是谋财害命的杀人嫌犯,莲生激动的站起身:“好,我马上也去。”
夏半仙是被城郊连家庄的人举报的。连家庄的农人在树林间发现一辆马车,马累的口吐白沫,趴在地上,不远处一个书生模样的中年人手里拎着一个很大的箱子,正急忙往树林里跑。
农人想起村口贴着的布告,大喊一声:“你是谁?”那人根本不站住,反倒越跑越快,那农人急忙跑回去通报庄主,连庄主又命人快马去县衙速报。
莲生赶到时,那匹马已经死去了。
郁世钊上前查看了马的情况说道:“这马是在路上误食了毒草,果然是人算不如天算,夏半仙做梦也没想到会这样,”
“提刑大人,夏半仙逃向了山谷方向。”孔仁这次来的及时,莲生发现他对夏半仙的落网很有兴趣。
“大老爷,那山谷中是不能进去的。”连庄主听到这话急忙阻拦。
“这是为何?”莲生看了下这个山谷。谷口草木葱茏,看着很是正常。
“这谷里很有古怪,过去进入的人从没有能活着回来的,那人犯进去也是有去无回,大人何必以身犯险呢。”
孔仁闻言果然面有难色,看着莲生道:“顾大人,您看这到底……”
“我进去。”
人群中传来一个稳重的声音,莲生看过去,只见众人中走出一个白衣青年,正是冷南。
“冷仵作,你不怕这这个山谷真有古怪?”
“小的是仵作,常年面对死尸,小的认为没有什么是比人心更可怕的了。”冷南看着谷口,目光炯炯“小的一定要进去,抓到夏半仙,为小的母亲以及无辜死去的人报仇。”
“好,难得你有这份凛然之心,我随你一同进去。”莲生朗声道。
“小的也随我家大人一同进入。”郁世钊悄然扫了一眼孔仁,也走上前去。
重做护卫和暗卫的锦衣卫,见英王主动要求进去,如何还敢独善其身,自然也都拍着胸脯要求进谷,很快就凑起一支进谷的队伍。
孔仁看着,心里暗自得意:嘿嘿你们都进去,再也出不来才叫好呢。(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二章 神算子(十三 恐怖谷)
王恒也想要进去,郁世钊低声说:“外面也需要有人坐镇。关键时刻你就亮出身份和旨意。”
王恒自然是不放心:“那谷中凶险难测,你的身份如何能以身犯险,不如我去。”
“唉,王恒,何时这般婆婆妈妈,莲生都要进去了,我还能独善其身不成?再说你还真信这些蝎蝎螫螫的东西?我不是龙子龙孙吗,自然有神龙护体。哈哈,就当你是成全我。”郁世钊哈哈一笑,拍着王恒的肩膀:“看不出来嘛,关键时刻你小子还是蛮心疼我。”
说完郁世钊大手一挥:“那就进谷,搜人。一个算命的能跑多远,只要进去的,都有……”郁世钊平日发号施令惯了,这几天一直在装师爷,这会儿忍不住差点曝露,急忙改口道:“我家大人都有赏,抓到人犯的那是重赏。”
“孔知县,请。”
莲生伸手做出请的姿势。
孔仁楞了一下:“顾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作为一县父母官,孔大人自当身先士卒,进谷搜寻。”
“这个……谷,不是说……”
孔县令结结巴巴,如何敢当着这么多人说出心中的真实想法:这谷吓人我不敢进,你们进去就是了,找到夏半仙那是我的功劳,找不到把你们赔进去和我无关。
“难道孔大人信那怪力论神之说?呵呵,朝廷可是最恨妖言惑众的。”莲生是铁了心要将孔县令弄进去,留这么个不靠谱的人在谷外,她可不放心。
“自然……是不信的。”孔仁明显底气不足。
王恒笑眯眯上前拍了孔县令一下,孔仁见一个护卫竟然拍自己肩膀。兀自在恼火,忽然间觉得肩膀嗖的一下,全身发麻,早有一个化装成普通百姓的锦衣卫暗卫上前一把扶着他,孔县令发现自己全身都不听使唤,竟然被这旁边的人扶着就往山谷走去。
“这就叫嘴里嚷着不去,身体还是蛮诚实的嘛。孔县令真是宝兴的好父母官。身先士卒啊!”莲生忍不住拊掌笑道。
真是痛快啊。自从上午在大堂被这姓孔的和那个姓林的架空一番,莲生就憋着气,这会才觉得扳回一局。格外的舒坦。
冷南紧随在孔县令的后面,接着是莲生、郁世钊以及扮作护卫和普通百姓的锦衣卫们。本地的村民倒是一个都不敢进去,躲在庄主身后哆哆嗦嗦的,生怕被这个女大人拽进去做向导。
那连庄主想的多。喊道:“快,快。把干粮和火把给大人们带上。”
李班头带着衙役,看孔县令身先士卒,都面面相觑,只能硬着头皮接过壮丁们手中的干粮和火把。嘴里喊着大人等等小的,也都一路跟了上去。
孔县令被半架着走进山谷,这才整个人渐渐缓和过来。他明白是被那个余护卫阴了,但事以至此。他不是笨蛋,只能装作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甩开那锦衣卫的手,自顾自的往前走。
这山谷里景色极为美丽,树木葱茏,鸟儿叽叽喳喳,山谷两边都是树林和灌木丛,中间还有各色野花,间或有五色斑斓的山鸡从中扑楞着翅膀飞向远处。
怎么看都是一派世外桃源,怎么也和庄主所说的有去无回扯不上关系。
莲生前一世在电视和书刊上都看过类似的恐怖谷的消息。这样的山谷基本都位于死火山或者长久潜伏的活火山周围,是火山的副产品之一。例如俄罗斯堪察加半岛的死亡谷,就是因为三面环山只有一个出口,周围都是硫岩层,甚至还有纯硫裸露,常溢出有毒的地下气体。刮西风时,峡谷出口被封,毒气无法升腾消散,来此觅食的动物便死亡。只有强烈的东风和北风刮来时,地下的毒气才被稀释消散,此时入谷方安全无虑。莲生来这连家庄时在山上观察过这山谷的地形,也是三面环山,只有一个出口,此时马上初夏,没有什么风,她觉得这有毒的空气未必能那么严重,而且这个时代,银制品是最为常见的,每个人身上都会戴几件,再不济还有怀里揣着的银子呢,银制品遇硫变色极快,莲生过去泡个温泉银镯子马上就变得乌漆麻黑的,她想只要发现这银子有变色,堵住口鼻就是。
她将自己的想法低声对郁世钊讲了。
“你说罗刹国也有这样的山谷?”郁世钊没想到莲生竟然看过这些记载。
“是啊,小时候喜欢四处翻书看,在哪本地理之类的书上看过,只依稀记得这些。你看这山谷里树木郁郁葱葱,飞鸟动物也不少,看来这毒气并不算严重,村民传闻有去无回,应该是遇到大风天,毒气被刮起来,向四周消散,才有这样的情况。”
郁世钊点点头:“你说的很有道理,看来是需要时刻注意银子的颜色了。”
莲生便大声将吩咐大家,有银子饰品的最好都戴在外面明显处,一旦发现银子有变色,马上通知众人。
大家诺诺连声,县衙的衙役们进了山谷,发现孔县令阴沉着脸一言不发,谁都怕上前去讨骂,只能远远地跟着他,不敢和他走的太近。
这样渐渐的队伍就形成四个阵营,孔仁、冷南,都是独自在一边走着;莲生、郁世钊和五名锦衣卫在一起,李班头带着四个衙役跟在最后。
大家边走变看周围,这时就听着走在前面的冷南喊道:“这里有滑倒的痕迹。”
大家闻言跑上前去,果然在一处背阴的青苔处明显是男子的脚印,前面是一个手印,看来这人滑倒了手杵在地上挡了一下。
“不错,这脚印很深,滑倒的人很明显拎着重物,这手的位置,有点奇怪啊。”
莲生比划了一下问冷南“你可知那夏半仙有多高?”冷南想了想说道“比我能矮上半头吧。”
莲生点点头,这冷南按照现在人的目光大概是一米八左右,那这个夏半仙就是一米七零点,她指着一个身高彷佛的锦衣卫说:“你试验一下,脚在这个方向,对,往前滑,手是不是很难受。”
那锦衣卫照着做了,点头说:“这样姿势,手可能会受伤,方向明显有些不对。”
“不错,我怀疑夏半仙滑倒时很可能挫伤了手部,一只手挫伤,他拎着六百多两银子就不能走远,人一定就在附近,大家分散开,最好两人一组寻找,有情况大声喊。”
众人依言散开。
孔县令冷着脸,衙役们也不敢凑上前和他分组。看他喘成狗一样,莲生觉得很开心,懒得理他,任凭他一屁股坐到旁边的大石头上。
大家分散开去,郁世钊自然是和莲生在一起,在他身后不远的地方是两名锦衣卫。
“你这丫头,睚疵必报啊,看把孔仁折腾的。”
见左右无人,郁世钊轻轻点了一下莲生的脑门笑道。
“讨厌,人家现在是朝廷命官,岂可动手动脚。”莲生说的庄重,还是忍不住扑哧一笑:“看他那吃瘪的样子我就想笑,哼,叫他和林知府在大堂上一唱一和的给林辉脱罪,我就要好好折磨折磨他,方能消我心头之恨。”
“顾大人,好厉害,小的以后可不敢得罪你!”
俩人说笑着绕过一片树林,莲生指着前方喊:“果然是个火山口啊,你看这些岩石。”(未完待续)
ps:恐怖谷,自然会发生恐怖的事情。自然环境恐怖,人心更恐怖。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一百五十三章 神算子(十四 游戏开始)
“这些带孔的石头?”郁世钊看到前面四处都是一些棕红色的石头,上面密布着孔洞,他捡起几块望着莲生:“你说这些和火山有关?”
“是啊,这是很典型的火山岩,这山谷当年可能是个火山口。”
“火山?那我们在这里不是很危险,它不会出火啊。”
郁世钊吓了一跳,急忙站起身。
“哈哈哈……”莲生笑得直不起腰来,她能说这会真的很解气吗?
从相遇开始,郁世钊就是一个从智商和武力值都在不停碾压别人的存在,现在看到他忽然这般幼稚可爱,还真是一时间笑得停不下来。
郁世钊察觉到自己让莲生发笑,站在那故意瞪莲生一眼:“难道我说的不对?那地火出来,咱们都要被蒸包子了。”
“错!”莲生伸出一只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不是蒸包子,是嗖的一下荡然无存,瞬间消失!”
“不是吧,这般厉害?简直顶得上化尸水!”
化尸水!莲生泪奔,大哥你能不要时刻都记得自己曾经的锦衣卫属性?在这花红柳绿的大好春光里谈什么化尸水!
“是,火山喷发是很恐怖的,不过这附近的火山应该是死火山,没什么可怕的。“
“火山还有死的活的?”郁世钊摆出一副我读书少你不要蒙我的架势,莲生笑道:“世间万物都有死的活的,阴阳之类的,火山为什么不能有。”
“阴阳!”
郁世钊故意叫道:“你看到什么古怪的书,知道的东西也都奇奇怪怪。”
“正因为知道那些奇奇怪怪,我才能做提刑嘛、”两人说笑一会儿。有锦衣卫过来汇报说周围并未发现逃犯的痕迹。
“调查方向不可能搞错,那夏半仙应该就在这附近,他走不远的。“郁世钊看下太阳说道:“已经到下午了,咱们的人先集合,吃点干粮再说。”
锦衣卫们都随身带着各种给养,有人还顺手在搜查时打了山鸡、兔子,听说先吃饭。便用匕首收拾了在温泉中洗干净。然后点火来烤。很快,肉香味弥漫开来,看的李班头等衙役好羡慕:怪不得人家对连庄主的提议置若罔闻。人家这是随地取材,走哪都能吃到肉啊。
有锦衣卫看衙役们目光炯炯,玩笑道:“不必目光灼灼。你们可以进林子抓啊,这里可能是罕有人迹。山鸡都特别傻,撅着屁股藏在灌木等人抓呢。”
莲生看向李班头。忽然想到少了个人“咦,怎地不见孔大人?”
“大人一直没和我们在一处,我去找找。”李班头被莲生提醒,想到自己的职责。急忙站起身,一个衙役也说:“李头,一同去。”
看来。想在关键时刻表现的人还是有的。
冷南一直安静地盘腿坐在一边,郁世钊扔给他一个饼子说:‘吃点东西吧。”
“多谢兄台。”冷南接过饼子。烤肉的锦衣卫见郁世钊对冷南主动示好,便将烤好的肉撕下几块送来,冷南也不客气,接过来大撕扯着吃了道:“借兄台的光了。”
大家坐着吃吃喝喝,肉香飘的四处都是。郁世钊的手下一边烤肉,一边不住地观察周围的环境。
“原来你们烤肉是假,目的世想要用肉香味将夏半仙引出来啊。”
莲生此刻终于发现端倪,轻声说道。
“烤肉怎么能是假的呢,这肉吃着可是真的香。”郁世钊见又被莲生猜到,心里竟然有些小小的得意。
“大人,大人,不好了!”李班头忽然带着那衙役急匆匆跑来,他气喘吁吁,声音发抖:“我家大人,他……他死了!”
“死了?”
莲生急忙站起身:“怎么死的?”
“小人刚才回去寻找,他竟然还在那块大石头上坐着,小的喊他,大人没有吭声,小的斗胆上前拍了一下,我家大人就倒了下去。把小的吓了一跳,上前一探鼻息,他竟然已经死了。”
李班头到底是老马快,明明怕的要死还是将事情经过详细讲出来。
“走,咱们去看看。”
莲生对这孔仁全无好感,不过毕竟是自己逼着他进来的,如今他忽然死了,莲生也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顺着原路往回走,在刚才那片潮湿的生满青苔区域,大家看到了孔仁的尸体。
他躺在地上,眼睛还睁着,嘴角带着一缕淡淡的微笑。莲生刚要上前,却被郁世钊一把拉住:“小心有毒!”
说着他用目光示意一名锦衣卫,那名锦衣卫心领神会,从背着的包裹里掏出一副手套,递给郁世钊。
郁世钊带上手套,俯下身去,看了看孔仁的眼睛,摇头说:“不像是中毒。”
“可是他嘴角含笑,面部全无痛苦表情啊。”莲生接着说:“看看有没有外伤?”
看外伤,这是必须要脱衣服的。
郁世钊看了她一眼:“我要脱这个人的衣服了,你转过身去吧。”
“我忘记了,我们有正式的仵作啊。”莲生指着冷南:“冷南,你检查一下尸体吧,孔大人面部表情非常自然,我还是怀疑他可能是中毒。”
冷南上前说:“兄台,手套可否借在下一用。”
他是听说夏半仙逃到这山谷才来寻人的,因此并未携带任何查案工具。
他戴上手套,解开孔仁的衣服,一点点检查道:“没有外伤,很奇怪,难道是疾病猝死?”
莲生看他将孔仁的内外衣都除去,只剩下胯下的一条兜裆布。这孔仁保养的还不错,皮肤白皙,全身看不到一点外伤。
郁世钊见她睁大眼睛看孔仁身体,
一手蒙住她的眼睛,在她耳边低语:“不要看,小心长针眼,我来替你去看。”
当着众人,莲生又不好发怒,便偷偷地踩上他的脚,还用力碾了一下。
郁世钊强忍住没有喊出声,走到尸体前也跟着检查一遍,果然没找到外伤。
没有外伤,也不像吃了毒药,那人是怎么死的呢?
众人百思不得其解,忽然李班头想起了什么似的一拍后脑勺:“那连家庄的人说这山谷有鬼,进来的人有去无回啊。难道,难道是鬼杀死的?”
“什么鬼啊神啊。就算真有鬼,这孔县令看到鬼还面带微笑?”
一个锦衣卫嗤之以鼻。
“哎,可能是女鬼吗,风流女鬼,谁看到了不欢喜。”
一个衙役嘟囔道。
“不要胡说,孔县令可不是一个喜欢笑的人,死的时候面带微笑,我还是倾向于中毒,中了一种能麻痹神经的毒素,让他无法控制自己的面部神经。比方说冻死的人都是面带微笑的,他们冻死的时候真的很舒服吗?显然不是,是因为面部神经已经被冻伤,根本不能控制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就像是微笑罢了。”莲生指斥衙役的错误。
“请教大人,什么是神经?”冷南提问。
“额,就是人的经脉。“
冷南赞叹:“大人果然是见多识广。”
莲生心道:哼,早上那会你可是还有点瞧不起我呢,现在知道我厉害了吧。
郁世钊见她忽然看着冷南,神情恍惚,心中警铃大作,上前一步挡在两人中间道:“到底是怎么死的也没法查证,等找到夏半仙将尸体运出去再说吧。”(未完待续)
ps:猜,这个孔县令到底是怎么死的?凶手是谁?
第一百五十四章 神算子(十五 一刀毙命)
一时半会还不能出谷,大家只能用合力将孔仁的尸体抬到一边。这时一个锦衣卫看着孔仁方才坐着的大石头,咦了一声,道“大人,这里有血迹。”
莲生和郁世钊急忙看过去,果然在大石头上有几点血迹,不是很明显,乍一看跟石头上的红色斑点似的。
郁世钊见苔藓地潮湿,便拿出帕子在苔藓上按了一下,趁着潮乎劲在那红点上擦了几下,然后在鼻子下闻一下,皱着眉头:“果然是血迹,没有外伤哪里来的血迹?”
冷南也摇头道:“不能吧,明摆着全身都没伤痕。”
全身都没伤痕啊,这血迹是哪里来的呢?
莲生总觉得这血迹就是解开孔仁死亡之谜的关键证据,这谷里春光明媚,姹紫嫣红,可在目光不及的地方谁知道隐藏着什么凶险?
莲生开始以为也可能是突发的脑血管类疾病导致的猝死,但看到这血迹,她觉得事情不会这样简单。
安顿好孔仁的尸体,大家又分散开寻找夏半仙。
此时天色已晚,李班头带着衙役们在一处,暗地嘀咕着:“都说这谷有进无出,那位女大人就是不信邪,这下可好,县太爷都搭进去了,咱们可怎么办?”
“李头,要不咱们逃吧,我总觉得那女大人身边的人都奇奇怪怪的,尤其那个师爷,看人的眼神跟看死人似的,每次他看我,我都觉得脖颈子发冷。”
一个衙役出主意。
“跑?”五个人头挨头,互相打量,最后四个人都看向李班头。
“李头。咱们是宝兴县衙的,县令都死了,咱哥们在这犯不着啊,她女提刑再有本事能把咱们都抓了去?咱又不像他们领官饷。”
过去官府的衙役们是在县衙领不到几个钱的,他们的钱都是来自当地商户和百姓的孝敬。
李班头动心了,五个人合计好等天黑没动静了,就一起悄悄出谷。
另一拨人还在往山谷腹地搜寻着。
“那血迹到底是哪里的呢?”莲生一直在苦苦思索。
“你还在想啊。”郁世钊嘴里叼着个草棍。呸地吐出来笑道:“难不成和你们女人一样。孔县令也来那个什么了。”
“说什么呢你!好恶心啊。”莲生的脸腾的红了,什么嘛,这个郁世钊!真是太太过分了。
“我就是那么一说。再说刚才孔仁都要脱光了,也没见你红脸啊。”
“等等,你说孔仁都要脱光了~!”
莲生语气中有掩饰不住的欢喜,郁世钊不干了。这听着怎么这么别扭呢。
“脱光衣服怎么了,你个小丫头。口无遮拦的,看以后……”
“衣服没有脱光,难不成那血是从那个地方……出来的?”
莲生高兴地抓着郁世钊的袖子不住晃悠:“是不是?是不是?你说是不是?”
“是什么啊,你真当孔仁是女人。每个月也来那个啥啊,胡说八道呢。”
“不是,你想啊。石头上有血迹,可是现场其他地方并无血迹。这就说明那夏半仙没有流血,只能是坐在石头上的孔仁的,检查他尸体的时候脱下了衣服可是那里没有脱,那血迹莫非是从那里来的?”
莲生脑洞大开:“我过去看一个书上写,有个寺院为了吸引信众,香火旺盛,就决定奉献一个和尚出来坐化。可是人怎么能坐着死呢?他们事先不给那个和尚饭吃,将他饿的皮包骨,然后他们迷晕了和尚,准备一个棍子上面涂上香油,从和尚的……那个粪门捅进去,然后将那个和尚摆放成盘腿打坐的姿势。身体里有这根棍子,那人就能保持一个样子不倒。那个和尚事先已经被饿的很瘦,体内脂肪几乎没有,再被风干后涂上金粉,就成了坐化佛。四房百姓看到都来奉献香火布施,这个寺院一下子就发财了。”
“天啊,你这都看的什么乱七八糟的!”郁世钊扶额:“姑奶奶,你这小脑袋瓜都装着什么啊。”
“一半是知识,一半是学问。”莲生得意地一昂头:“真的,咱们回去再检查一下,可能问题就出在这上面。”
“但愿别一半棒子面一半水,这一晃悠直接出糊涂粥!直接能打袼褙做鞋底子啦。”
“呦,想不到你这深宅大院什么长于妇人之手的还知道打袼褙!”莲生学着他眉毛一扬:“你就是嫉妒我,这点我门清着呢。”
俩人都没发现,只要不在京城,他们俩的关系特别和睦,而且还很心有灵犀。
郁世钊虽然斗嘴,还是顺着莲生往回走,去查看孔仁的尸体。
这时天已经全黑了,透过树叶缝隙能看到满天星辰,还有明亮的银河。有锦衣卫点起了火把照明,莲生担心地问:“那夏半仙看到这火把不会吓跑了吧。”
“大人放心,那小子逃的匆忙,估计连干粮都没带,这会再受了伤,没准窝在哪等着咱们救他呢。”一个锦衣卫笑道。
“哈哈,叫他抱着银子啃啊,那家伙装神弄鬼谋财害命,活该饿死他。”
大家说说笑笑,回到孔仁尸体所在地。锦衣卫们搬开尸体上的树枝,举着火把一照,有人喊道:“哎呦,这老小子裤裆上都是蚂蚁啊!”
“哈哈,难不成他有消渴症?”
消渴症就是糖尿病,糖尿病患者的尿液是会招来蚂蚁的。
莲生上前就要扒孔仁的衣服,郁世钊急忙拦住:“得,这活不用你,我来。”
他掏出匕首咔嚓几下挑下孔仁的裤带,然后对莲生说:“转过身去。”
“别矫情了,他现在就是尸体!”
莲生不管郁世钊怎么想,一把拽下孔仁的裤子,大家都啊地倒吸一口凉气,只见孔仁下半身爬满了蚂蚁,黑压压的,在火光下格外诡异。
“救命啊救命啊!”
忽然从前方传来一阵惨叫,两名锦衣卫急忙冲了过去,活人比死人要重要,郁世钊也带着人跟着跑过去。
莲生急忙快走几步跟上,只见前方有四个衙役,其中一个用手捂着脖颈,火光只见他双手处不住冒出血沫子。他张大了嘴巴,喊了声:“鬼啊!”一头栽倒在地。
剩下三个人吓得瑟瑟发抖,挤成一团。
“发生了什么事!你们怎么走到了这来了?”郁世钊皱着眉头盯着那三个人,语气严厉:“你们想跑?是不是?”
一个衙役吓得噗通一声跪下:“大人,都是李头说的啊,他说孔大人死了,我们不能在这送死,大家伙不如逃出去,哪想到哪想到……”
“李班头呢?”
莲生发现这些人里不见李班头:“他出谷了?”
“没有,能出去倒好了,他……他死了!”那衙役精神几乎要崩溃了,说完这句话趴在地上就开始哭。
“他死了?在哪?”郁世钊一把拎起那衙役,那衙役哭得满脸鼻涕眼泪指着前方灌木丛:“我们走到这,忽然黑影一闪,李头就倒下了,王五低头一看,也被割了脖子!”
“鬼,一定是有鬼!鬼要杀我们啊,大人,咱们赶紧走吧,这地儿待不得!”
衙役们都跪下磕头,苦苦哀求。(未完待续)
ps:往肛门插棍子害死人的,莫言的《檀香刑》有过描写,和尚坐化的故事是小时候在明清笔记小说看到的,当时真是觉得可怕阴暗。我还记得姚雪垠的《李自成》里面描写过一个寺院要给皇后祈福,鼓动一个和尚自-焚。年轻的和尚在火烧起来时在人群中看到早年因为饥荒失散的小妹,他想起身呼喊,却发现浑身不能动了,嗓子也发不出声音,只能这样隔着火光看着围观人群中的小妹。
真是悲惨的故事。
第一百五十五章 神算子(十六 没蛋也疼)
大家在前方的灌木丛找到了李班头的尸体。
郁世钊检查一下他的脖颈说:“一刀毙命,下手稳准狠。”
的确是下手很稳,直接割断了动脉,死亡来的太快,他的脸上还来不及有任何表情。
大家将他的尸体和那个衙役的尸体拖回到孔仁尸体所在地。守在孔仁尸体边等待的锦衣卫已经将他下体的蚂蚁都驱走了,看到郁世钊过来,指着那尸体道:“大人,那尸体果然有古怪。”
“什么古怪?”
莲生急忙追问。只见那侍卫脸上露出纠结的神色,看了郁世钊一眼,欲言又止。
郁世钊已经对莲生没有办法了。这种男人的身体她看了那么多,那就随便她看吧,将来……哼,一定不许她乱看。
衙役们吓得战战兢兢,围在一边,锦衣卫高举着火把,孔仁尸体被照的很清楚,下半身的蚂蚁被赶走了,可是在那个位置却保持一种奇异的勃起状态……
“这家伙,死性不改啊。”郁世钊见莲生看到,心里不舒服,用剑柄扒拉一下,忽然他愣住了,因为从那肿胀的部位忽然显现出一个蠕动的包!
非常明显,在一点点向上一动。还不止一个包,一共有五个!
是活物!
在场的男人们都面面相觑,下意识的夹紧了双腿,蛋疼啊!
“那是什么!”
一个锦衣卫惊叫。
莲生拔出小刀子,走上前去,郁世钊急忙拉住她:“你干嘛!”
“划开啊,那里面有东西,这个可能就是孔县令的真正死因。”
“这……”
郁世钊觉得查明一个人的死因这是莲生的工作和责任。但是以这种方式去查,他怀疑自己会不会落下心理阴影。
“你们在做什么?”
从后边传来冷南的声音。
“冷仵作!”
郁世钊此刻非常热情地迎上去:“你来的正好,我们找到了孔县令的真正死因。”
“真正死因?难道出现了伤痕?”
冷南走上前来,大家急忙给他让开位置。
竟然专业人士到了,莲生自然要让位,便将匕首递给冷南。
冷南拎着匕首,看了孔仁下体一眼。蹲下身子。嗖嗖嗖几下就挑开那里的皮肤层。
围观的男人忍不住闭上眼睛,彷佛被解剖那处的是自己。
郁世钊偷偷瞄了莲生一样,见她面色不变。只认真的盯着孔仁的动作,这才悄悄长出一口气,拍拍自己胸口:这丫头,真是越来越彪悍了。
皮肤被划开后从那处出现一个黑点。冷南手疾用匕首挑起。借着火光,只见一个指甲那么大圆圆的黑虫子在刀尖上直蹬腿。
这是什么啊!众人惊呼。连那三个吓得要死的衙役也睁大眼睛。看着那虫子。
“蜱虫!这是蜱虫啊!”莲生见过这东西,只是没有这个这么大,钻的位置还是那么尴尬。
没穿越前的莲生,从小就喜欢满山一个人跑。在草地上玩。后来她发现臀部有个包,开始以为那个包是打针导致的结块也没有当回事,可是在高三那年。那个包忽然肿了起来。
那时莲生还依靠孤儿院仅有的那点钱读书,没钱去医院。也不舍得花钱去医院。便找来酒精擦干净一把锋利的美工刀,借助镜子用刀锋在那包上划开一个小口子,发现里面隐隐有个黑色的东西,她用圆规尖一挑,将那东西挑了出来,竟然是一只全须全尾的已经死去的黑色小虫子!原来她从小在山上玩,不知何时有蜱虫钻入臀部,竟然在里面打洞生活了,死了后患处渐渐发炎,这才肿胀起来。后来在报纸电视上看到很多蜱虫咬人死亡的事情,莲生真是无比庆幸彼处肉厚,那虫子没有长驱直入影响到神经啊。
因为自己曾经遇到过,她一眼认出这是蜱虫,而且是比自己当年挖出的还要大两倍左右的蜱虫!像个圆圆的西瓜子那么大!
“是什么东西?”众人都望向她。
“大概说来就是一种吸血的虫子,在草丛中生活,俗称草爬子,它叮上人身体皮肤比较薄弱的部位,吸血时还会分泌一种麻醉性的物质,人根本感觉不到。它进入人体后会在身体里停留,可以传播森林脑炎出血热各种细菌感染等疾病,严重时可以致人死亡。”莲生这时真心感谢电脑和网络,她后来查阅了大量资料了解很多蜱虫方面的知识,越了解越觉得自己真是太幸运了。
“那么说是这些虫子咬死了孔县令?”
郁世钊凝视着刀尖上的虫子说。
“奇怪的是,蜱虫需要进入人的身体一些天后才会发病,孔县令这个未免太快了。”
“能否是这虫子早就进去了?”有人问。
“怎么可能,那地方真钻进虫子谁能受得了?能等几天才能察觉吗?”有人直接反驳。
“那不是有啥麻醉的东西吗?”
“可是那么大,总能看到吧。”锦衣卫们争论起来。
“而且这孔县令外面袍子里面裤子还有内裤,三层衣服,这些虫子是如何进入的呢?难道是顺着裤腿钻进去?”
莲生指着孔县令坐过的大石块:“看来那些出血点便是蜱虫进入时导致。”
“很有可能。你说这虫子会麻醉人,也许就是因为这样,他死时候才面带微笑。”
郁世钊说到这里,看着大家:“既然这里有这样的毒虫,我们一定要小心,绑紧了裤腿,真要钻进这东西,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你。”
在场众人除了莲生都是男的,看到这样悚然心惊的场景,谁心里边都不好过,急忙纷纷背过身解开衣服查看自己身上有没有那虫子。
这时只见冷南将刀尖上的虫子直接按在石头上碾死,接着又从孔县令下体取出几只。
莲生惊叫:“不要弄……”
话音未落,那几只小虫也被碾死了。
“唉……”莲生叹口气:“我总觉得这小虫还有古怪,现在死了就没法查下去了。”
“能有什么古怪,难道不是它们害死了孔仁?”冷南不以为然,将匕首在草地上擦了几下,交还给莲生。
“刚才你身在何处?”
“大人是怀疑我?”
冷南看着躺在地上的另外两具尸体:“李班头和孔小六也出事了啊。”
原来另一个被害的衙役叫孔小六。
“我们几个人方才是在一起,只有你不在,你在何处?做什么?”
“我?刚才走了一阵,回头看你们往回赶,我是懒得再走路,便坐在原地等你们,等了一会不见你们回来,这才顺着原路来找。”冷南耸耸肩:“当然,并没有人能证明。”他笑一下:“也不一定,也许夏半仙能证明,那混蛋不知在哪里正盯着我们呢。”
“啊,夏半仙!一定是他杀人!”一个衙役大叫起来:“一定是他!”
“那夏半仙能有这等本事?”郁世钊皱着眉头:“他不是一个算命先生吗?如何能那么有力一刀割断人的脖颈?”
“大人有所不知,那夏半仙和小的是老乡,都是东台人。那老小子在家时候挑粪种田卖菜,看着就是普通人嘛,小的当时也怀疑,这样个农夫怎么来到宝兴就开了天眼。”
“什么?”
莲生忽然觉得在重重迷雾中看到一丝亮光:“你说夏半仙挑粪种田卖菜?”
“对呀,他过去在我们东台什么活没做过,这样的人当然有力气杀人。”
莲生看向郁世钊,而后者也睁大眼睛看着她。
因为他们都想到那具无头尸体。那也许真的是夏半仙的尸体!(未完待续)
ps:莲生用刀子在自己身上挖出蜱虫的事是作者的亲身经历,请叫作者英雌君。
期待你们的掌声票票!用你们的热情和票票砸晕我吧!作者君真是有着好多奇怪经历的人,咱们慢慢滴讲啊。
第一百五十六章 神算子(十七 暗夜鬼唱)
“卸下他的剑!”郁世钊见那锦衣卫有些疯癫,急忙命人拦住他。
一名锦衣卫抱住他的腰,另一个人直接点穴拿下他手中的剑。那人被点了穴道,坐在地上,好一会才恢复了神智,惊叫道:“我做了什么?”
冷南在一边翻看着落在草丛中的残尸,莲生过来问:“怎么样。发现了什么?”
“什么都没有,他在咱们眼皮子底下出事的。大家眼睁睁看着,天灾啊。”冷南叹口气:“这马东生怎么这么想不开,自己往火堆里跑?”
旁边抱在一起,不停发抖的衙役说:“他一定是鬼上身了,这里有鬼!”
莲生盯着那些残肢,目光冰冷:“这谷里的鬼接连找上的这几个人就没有什么原因吗?”
“鬼神之说谁能确定呢,能按照人的脾气做事的就不是鬼了。”冷南站起身,看看远处的部分尸体:“总要都收集起来,明天出谷还得送回去,希望能拼凑齐全点,留个全尸吧。”
“冷仵作,你有没有闻到磷粉的味道?”
“磷粉?是什么?”
冷南摇摇头:“我只闻到尸体燃烧的焦糊味道,大人总是有一些奇怪的词儿,小的过去闻所未闻。”
莲生看着他的背影,点点头道:“这样啊,那你赶紧收拾这马衙役的尸体吧。”
此刻郁世钊带着人正搜寻四周,这时一阵风吹来,那奇怪的声音再度响起。
莲生站在那仔细听了一会喊:“这声音是随风而起的。”
郁世钊点头说:“我带人去顺着声音看看,坎平,你守在这里。”他指着一个锦衣卫说道。
“我和你们一同去。“
郁世钊听到这话。对莲生眨眨眼,接着用眼角余光示意一下冷南,莲生明白了,原来他也在怀疑冷南,留下一名锦衣卫既是为了保护自己,也是为了防备冷南。
郁世钊带着四名锦衣卫离开,冷南已经将马东生的尸体基本归拢到一起。那两名衙役吓得远远地离开火堆。紧紧依靠在一起,似乎只有这样才能保护自己远离危险。
冷南把尸体归在一起,就在附近小溪流中洗了手。走到火堆前坐到莲生对面。一名锦衣卫站在莲生不远的地方,警惕地环顾四周。
“冷仵作过去认识夏半仙吗?”
莲生忽然开口问道。
“他在城中算命,欺骗妇孺,自然认得。”
“只是在他来到宝兴县以后知道这个人?”
“当然是这样。大人以为是什么?”
“冷南,你可知道反问代表什么?”
冷南不吭声。将一些树枝投入火中,那树枝哔啵哔啵的燃烧起来,锦衣卫急忙盯住那火堆,像是担心它再有爆炸发生。
过了一会儿。郁世钊带着两个人回来,他还勉强保持平静脸色,身后两名锦衣卫则是喜笑颜开。离很远就对莲生说:“大人,猜猜我们找到了什么?”
“你们笑成这般。难道是捡钱了?”
“哈哈,真的是捡钱了,还是一大笔钱!”那锦衣卫往地上一坐,看着郁世钊,不吭声了。郁世钊坐到冷南身边,低声说:“冷仵作,这一切都在你的计划之中吗?”
冷南面色不变:“余师爷的意思,冷南不懂。”
“那我说点你能听懂的。”郁世钊指着前方:“我们往前走了一段,发现一个地下溶洞,下面空洞甚多,山风吹下来时进过这个洞,绕一大圈后转出来,就会发出刚才那种恐怖的声响。在这块地方休息,可是你提出来的。按照风向,换个地方,我们未必能听到那风声。”
莲生听到郁世钊这么说,也好奇地走过来坐下:“你们在那山洞找到银子了?”
“而且是大批的银子,如果我没猜错,那批消失的官银就在这里。”
莲生忍不住笑道:“天啊,这山谷原来藏着银子啊!”
冷南看了他们一眼,没有说话,这时他忽然叫了一声跳起来,捂着屁股变了脸色。
“难道是蜱虫?”莲生惊道:“你们快点给冷仵作看看是怎么回事,那虫子能毒死人的。”
“没什么,大人也说那虫子咬人是不会被察觉,可能是被蚂蚁咬了一下。”冷南摆摆手,挤出一丝不好意思的微笑。
“蚂蚁?这石头地也有蚂蚁啊。”
莲生低头看看,叫锦衣卫点火把来找。
那冷南的脸色越来越坏,锦衣卫打着火把走近,明显看到那冷南的脸上笼着一层黑气。那锦衣卫忍不住惊呼:“冷仵作,你中毒了!”
“怎么办?那虫子毒性太大。想个法子啊。”
莲生急忙抓着郁世钊的袖子,郁世钊则趁人不注意,对莲生挤挤眼睛,然后装作沉痛地说:“无法可想,你也知道,我过去不知道这毒虫,哪里还有办法。”
冷南苦笑:“命中注定,我认命了。”
他颓然坐下。
莲生说:“用火啊用火将那虫子烫出来。”
“不用,就这样吧,”冷南坚决不给人看他的伤口。
“都是男人,你害什么羞啊。”郁世钊忽然呵呵一笑:“还是你有解药,只等着我们离去就吃下去?”
“余师爷说的在下越来越不明白了。”
“不明白?是因为只有你知道那虫子是怎么回事吧?你是不是在想明明把那几个虫子都弄死了,怎么还有漏网之鱼,或者是从你怀中逃出去的?”
郁世钊上前忽然点住了他的穴位。
冷南瞪着他,一动也不能动。
郁世钊从他怀中摸出一个小小的瓷瓶,打开盖子,只见里面钻出一只小小的黑虫,莲生惊道“真的是蜱虫。”
“冷仵作,你不想解释一下吗?”郁世钊给解开穴道:“咬你的不是蜱虫,只是我用了一根针,上面带一点点药而已,半个小时就会恢复正常。”
“在下没有什么可解释的。”冷南铁青着脸,
“你们没损失什么,不是吗?”
“死了四个人,孔县令、李班头、孔小六还有刚才的马东生。哦,是五个,还有夏半仙。”莲生叹息一声接着说:“是你假扮夏半仙把人引到这山谷的吧?”
“何以见得?”
“马东生说夏半仙曾经是农夫出身,和那具尸体就对上了,验尸时是你首先怀疑死者不是夏半仙,把我们的视线引向夏半仙杀人潜逃的。”
“大人不也认为那尸体不是夏半仙吗?在下是仵作,只管验尸,不管分析案情,大人可不能给在下胡乱安个罪名啊。”
“开始在山谷遇到时,我还以为你是跟着衙役们来的,后来在谷中我问过衙役们,他们不知道你是怎么来的。当然,你可以解释是看到了连家庄人报案然后跟着来的。”
冷南冷笑:“什么话都被大人你说了,在下如何解释都没用了。”
“在谷中,发现了所谓夏半仙的脚印,我当时真的被你误导了,后来当我们知道尸体不是夏半仙时我才想到,发现夏半仙脚印时,只有你的膝盖处有水痕,衣服上还有污渍,那脚印是你趴在青苔上模仿的,你比夏半仙要高,那个姿势倒下自然不会伤到手。为了显得身负重物,估计还抱着石头。因此膝盖上有水迹衣服也脏了些。可惜当时我满心都是夏半仙,忽略了这么重要的情况。”(未完待续)
ps:大学的某个国庆,我去某市走亲戚,深夜,表哥骑车带我去火车站。那时是凌晨一点多,马路上车不多,这时我发现后面有辆出租车扭来扭去的,开的非常奇怪。等到那车子从我身边过去,你们猜我看到了什么?车灯是亮着的,我清楚的看到后座一个男人正从栏杆缝隙用刀子扎司机,另一个男人从栏杆伸出绳子在套司机的脖子。我急忙喊表哥,我们找到最近的电话亭打了报警电话(那时手机还未流行。)一直到上火车我还神情恍惚,看着窗外,想着黑夜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第一百五十八章 神算子(十九 谁是神算子下)
“顾大人果然是能吏。”冷南随手将一些枝叶扔到火中,接着拍拍手:“大人不妨猜猜,这件事的真相到底是怎样。”
“冷仵作这是承认一切都是你做的了?”
郁世钊眉毛一挑:“这么快就承认了?”
“大人和余师爷步步紧逼,在下不承认和承认又有什么区别,况且……”他伸手一指郁世钊“这位余师爷的真实身份恐怕不止是一位师爷吧?他的气度,身手,以及身边那些锦衣卫对他的态度,已经表现的很明显了,既然如此,我不承认又能怎样。”
“你观察的非常仔细,冷仵作,我很欣赏你,你这样的人才实在难得。”
“如果我猜的没错,余师爷应该就是英王殿下吧?”这话一说出,锦衣卫都急忙紧张地看着冷南,那两个硕果仅存的衙役则惊讶地张大嘴巴,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能见到英王。
“从何看出的?”
郁世钊很欣赏冷南的冷静沉稳,没想到他竟然能猜到自己的真实身份。
“殿下您忘记了,各州县都有历代万岁的挂图,在下是仵作世家出身,看骨相对我们这些人来说算是家传的技能了。殿下的头骨轮廓和当今万岁极为相似,只是在下没想到,以殿下这样的身份竟然能帮在下母亲验尸,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在下决定送殿下一份大礼。”
“你说的大礼就是那溶洞内的官银?”
“正是。”
冷南自顾坐下:“顾大人还记得我哥哥的事情吧。”
“记得,你哥嫂前往西安府,从此失去了音信。”
“四年前我们宝兴的李县令在县衙暴毙,新来的县令孔仁宣布他是心疾而亡,我哥哥开始在验尸时并未发现什么问题。尸体找不出外伤,也没有中毒迹象。可是后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左思右想,一个夜晚他悄然来到墓地,打算偷偷打开棺木再验一遍。此时已经是李县令下葬三个月后,尸体已经腐烂,我哥哥打开棺木就看到李县令死亡的真相:在他的腹中有一根铁棍。原来竟然是被人将铁棍深入体内活活将五脏六腑搅碎而死!这真是太残忍。我哥哥知道这个真相寝食不安。就在这时,书办钱威忽然来找他,告诉他新来的知县孔仁将对他不利。他劝说我哥哥辞去仵作一职,远走他乡。”
说到这里,冷南叹口气:“钱书办和我哥哥关系一直很好,他也算是君子。想不到一步错步步错,最后落到这个下场。”
“可是那孔仁怀疑你哥哥发现了什么?”
莲生问道。
“正是。孔仁心怀鬼胎,总担心我哥哥发现真相,便想找机会将我哥哥下狱,钱威得知了他的阴谋。我哥哥急忙辞职,将侄子留下,自己带着嫂嫂前往西安府投亲。哪想到就此一去不归,也正是为此。我母亲才那般迷信,多次找那夏半仙算命,这才会遭了夏半仙的毒手。殿下,顾大人,你们说,我杀孔仁有何不对?”
“孔仁害的你哥哥背井离乡,音信全无,那李班头呢?孔小六还有刚才的马东升?又和你有何怨仇?”
莲生忍不住反驳:“你为何杀害他们?”
“钱书办出事前曾经来我家找过我,我看他心情不好,和他在家中喝酒,他喝醉了,无意中讲出一个惊天秘密,原来他被孔仁威吓,在官银转运中参与动了手脚。这可是抄家砍头的罪名,我当时听了吓坏了,但随后想到,也许这正是扳倒孔仁的机会。”
“这样说,这批官银藏在这个山谷,也是钱威说的。”
“不错,这山谷就在连家庄附近,我母亲姓连,我从小便在连家庄长大,那时人都说这山谷有鬼,我却喜欢一个人来这里玩,对这一代的环境了如指掌。钱威一说谷中的溶洞我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钱威死后,我就知道夏半仙一定有鬼,多次劝说我母亲不要相信他,哪想到我母亲为了寻找我哥哥的消息不惜花费重金,前日晚上我发现家中存银不见,想到我母亲最近和胡三妈走的近,我便来到胡三妈家,结果发现我母亲已经遇害了。我一眼看出她们是中毒而死,便冲向夏半仙家,那个混蛋正在家里数银子准备逃走。我一气之下杀死了他砍下他的头,为了转移目标我用他的符纸烧成灰,放进碗中做出喝过符纸水的假象,然后带着银子悄悄离去。”
“你的确很聪明,这个局布的真好。你误导了我,让我认定死者不是夏半仙,夏半仙带着银子逃跑了。那个说看到夏半仙进山谷的人也是你找到的?”
“我见顾大人在大堂上不得不释放了林辉,心里憋闷,就在讽刺完顾大人后骑马来到这里,拎着箱子装作慌张的样子故意被人看到。我不想钱威死不瞑目,希望大人和英王殿下能发现这山谷中的银子。没想到我的计划引来了孔仁、李班头这些人,我是真要感谢顾大人,你强迫孔仁进入山谷,我才有报仇的机会。我小时候在山谷中玩就发现了这种往人肉中钻的虫子,我从小就喜欢搞这些古怪的东西,一直偷偷养着,还给这些虫子喂食有毒的兽血,让它们一代代繁殖,最后形成剧毒的虫子,这些不过是我的个人爱好,没想到竟然也能派上用场,哈哈,可惜那毒素能麻痹人的经脉,孔仁死的还不算痛苦。”
“你如何将那虫子准确的放到孔仁身上?”
“我在那湿地制造了夏半仙受伤的假象,断定一定会被大人手下的人发现。大家必然会聚在一起商讨这件事,孔仁这厮也一定不会参与,而那附近只有那一块最大最平的石头,我便事先将虫子放到那石头边上,果然孔仁坐了上去,你虫子从他裤脚最后一点点爬了上去。哈哈,虽然不算疼,那滋味也够受了。他脸上的表情可以说是笑,也很像脸部不受控制抽搐。”
冷南哈哈大笑,觉得快意恩仇,十分开心。
“李班头他们又和你有何怨仇?”莲生问。
“如果我没判断错,李班头就是当年谋害李县令的凶手,他被林知府指使谋害了李县令,那孔小六是孔仁的族侄,平时在县城没少做坏事,他们俩统统该死。”
“他们该死,那马东升呢?莫非是因为他早知道夏半仙是沽名钓誉的骗子?没有揭穿他?”郁世钊皱着眉头,这时他发现不远处似乎有人马前来。
“不错,他既然早知道夏半仙是骗子,为何不早点揭发他,我母亲也不至于被害。我在他身上悄悄地撒了磷粉。”
“殿下,谷口有动静。”一个望风的锦衣卫报告。
郁世钊俯身听了一会,起身道:“至少有二十余人,可能是林知府的人。”
冷南站起身道:“跟我走,我知道有条密道通往谷外。”
锦衣卫看向郁世钊,后者点点头:“跟着冷仵作,我相信他。”
冷南冲着郁世钊深深拜了下去:“谢殿下信任。”
大家跟着冷南一路往里走,原来那藏官银的溶洞附近还有一个极为隐蔽的洞口,从那个洞绕来绕去就能通向谷外。
冷南在前面带路,大家紧随其后。
莲生忍不住说:“冷南,其实你才是神算子,你每一步都算的稳妥,你是第一个能误导我骗我的人。”
“还请大人恕罪,我只是想给亲人报仇。我杀的人都是该死的,这是他们应该受到的惩罚。”
溶洞曲曲折折岔道甚多,冷南的声音在洞中传来阵阵回声,这时一股风吹来,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硫磺味。
“捂住口鼻,是地下火山又发作了!”冷南大声喊道。
大家急忙用衣袖捂住口鼻,这时火把闪了几下就熄灭了,众人陷入黑暗中。
大家都不敢动,安静地停在远处。
过了一会,硫磺气味渐渐散去,锦衣卫掏出火折子点起了火把,莲生揉揉眼睛惊道:“冷南呢?冷南去了哪里?”
郁世钊按着莲生的肩膀:“他熟悉地形,应该已经藏起来了。我们还是继续往前走吧,我相信他不会骗我们。”
郁世钊拉着莲生的手一步步往前走,莲生忍不住回头看,冷南一定在这黑暗的某处,目送他们离去。(未完待续m.)(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九章 神算子(二十 替罪羔羊)
“师傅,师傅,小山书房的新书出来了!”
许嫣乐滋滋地捧着两本书跟莲生炫耀。
莲生微笑:“我一点不觉得这书写的好。”
“哎,你这是嫉妒,绝对的嫉妒,怎么不好?这可是明月楼主的最新作品!”
许嫣低下头,深深吸口气:“小山书房的油墨,都比别家的香呢。”
扬州的官银找到了,郁世钊和王恒留在扬州继续调查地方官和盐商的事情,莲生则带着许嫣,跟着四名锦衣卫继续前行,来到杭州境内。这里文化产业格外发达,私人印刻的书坊遍地开花,本地比较出名的一个书坊叫做小山书房,这个书房最近迎合女子的口味,出版了一个叫做明月楼主的小说,用现代语言来说就是一系列的超级玛丽苏。女主美得倾国倾城,出生时就天降异香,满园花开,香气四溢,接生婆说,这位小姐一定不是凡人啊,女孩的父母给她取名颜如玉。如玉长大一点聪慧的不像话,琴棋书画女红歌舞等等什么都会,随便拿出一样那都是大师级别的,然后这姑娘被众多才子们追求。才子们每天都跑人姑娘家外面去背诗,还把写好的诗贴在姑娘家大门上,类似现代的论坛,大体都是姑娘姑娘你真漂亮,姑娘姑娘你真美丽,姑娘姑娘你真是什么都会真了不起……如此种种,莲生翻了两页就觉得头疼,许嫣却抱着小说看得津津有味,每天吃饭时还给莲生讲她看中的哪个公子,最讨厌哪个公子,希望玛丽苏小姐最后能和哪个公子。
这部叫做《如玉传》的小说在杭州闺阁中特别流行,名声甚至远播到京城去。小山书房是该部小说的唯一授权书坊,这本书炒的洛阳纸贵,在杭州卖的相当火。
莲生看许嫣一脸陶醉,嫌弃的用两根手指将书捏起来。许嫣撅着嘴道:“什么嘛,师傅你欺负人,哪有这样拿书的。”
“我这是怕弄脏你的新书嘛,如玉现在怎么样了?”
“哎。有皇子听到如玉的美名。也来写诗应和了。如玉说不在乎荣华富贵只求一生一世一双人呢。看看,如玉多了不起,看得我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许嫣长叹一声:“其实我不希望如玉做王妃。如玉这般冰雪聪明美丽不可方物的女子,才不稀罕王妃呢,就是皇后都做得来。”
莲生捏着书,盯着书皮翻来覆去的看了一会儿说:“这不是小山书房的书。你上当啦。”
“不是小山书房的?”许嫣从莲生手里抢过书,仔细翻看:“师傅。你从哪里看出这不是小山书房的,你看这不是小山书房的标志吗?”许嫣指着封皮上一个绿色的石头标记,上面四个篆刻小字:小山书房。
“你找前天买的那本来,那个石头的轮廓不对!”
许嫣半信半疑。跑去自己房间找出小说的第一册,对比一下那石头,果然是不同的。后两本的石头右边明显比第一本圆润很多。没有第一本那么有棱角,小山书房的房下面的方字也少了一点。
“天啊!真的是不一样。这两本书是假的!”
“是啊这是假冒小山书房的书,你上当了。!”莲生指着书说。
许嫣郁闷地将书扔在一边,她想了想:”不行,小山书房的新书上市这两本要一两银子的,这是假的,书铺老板坑了我一两银子,我不能上这个当,我找他去!”
说着就抱着三本书,一溜烟的跑出去。
莲生想要叫住她已经来不及了,她想了想,今天衙门里也没有什么事情,索性就追了出去,跟上许嫣,权当散散心了,许嫣这丫头哪里吃过亏,莲生担心她将人家书铺给砸了。
莲生在后面跟着许嫣,两名负责保护她的锦衣卫不远不近的跟着她。莲生远远地看着许嫣走进一家叫做芝兰芬芳的书铺,没等她走进去,就听着许嫣果然大嗓门喊道:“这明明是假书!这不是小山书房的书!你骗人,还我银子!不是谁家的书都能值一两银子的!黑心老板,你这般贪财,怎么不去抢!”
“姑娘,光天化日红口白牙的你不能污蔑人啊,我们铺子一直卖的都是小山书房的书,你这明明是小山书房的嘛。”书铺老板拿起书,特意找来老花镜戴上,扫了一眼,又举着书给周围人展示。
“哼,你个老花眼,看看,看仔细了,这房字对吗?少了一点是不是?还有这个石头画的,对吗对吗?”
书铺老板看许嫣衣着打扮挺富贵的,不像无理取闹,便找出放大镜按照许嫣指出的地方一点点看过去,手一哆嗦,放下那两本书,急急忙忙翻看书架上的其他书,看完整个人都傻住了:“天啊,这不是小山书房的。”
书铺老板坐到地上,双手拍打着地面:“怎么会这样?我这是要亏死了啊。”
莲生走上前道:“不是小山书房的书,你可以稍微便宜点卖,总能把本钱挣回来的。”
“师傅,这明月楼主的书是只在小山书房印发的,别的书房印出的恐怕不是真的,可能是假冒明月楼主的。”
许嫣在一边解释道:“真是恼火,我买回去在路上急急忙忙看了好一阵,这要不是明月楼主的,我不是白看了,太坑人了。”
旁边一个女子从自己的书袋里掏出一本书说:“我这本应该是小山书房的,房字对着呢,石头也对着,咱们对照一下看看。”
许嫣打开自己的那本假的,和那女子的书一回回对照过去,除了字体排版不同外,回目几乎都差不多。
“不对啊,明月楼主的书不是只在小山书房印发吗,怎么这本假的和真的几乎是一模一样!”
许嫣喊道:“师傅你快看,真是一模一样。几乎没差别啊,这是怎么回事?”
“这个呀,就叫做盗版。”
莲生也随手翻看一下,两本书果然差别不大,只是假冒小山书房的那本纸张和印刷明显不如正版。
“盗取小山书房的版本!师傅,你这个词形容的真妙,盗版,说的太准确了。”
许嫣刚才发威,周围围了不少人,这会听说假书和小山书房的《如玉传》没什么差别,就有人喊道:“老板,这书没小山书房印的好,便宜点卖了吧。我来一本,我只有一百文,你卖不卖?”
书铺老板刚才还在沮丧,此刻听说书的内容是差不多的立马来了精神,站起身顾不得拍打身上的尘土说道:“二百文一本,不二价。”
“假的也卖那么贵?”
“什么假的,明明内容都是一样的。二百文一本啊,比小山书房便宜一半呢!”
围观的人听说二百文一本,纷纷掏钱来买,很快,书铺内的《如玉传》就卖完了。
人们三三俩俩的散去,许嫣拦住老板喊道:“喂,给我六百文钱!”
“为什么给你钱?”
“开始你说这书是小山书房的,一两银子两本,现在这都是盗版,你卖二百文一本,我拿两本你不该退我六百文吗?”
“此一时彼一时啊。”
“我不管什么此啊彼的,你退钱,不退咱们就去见官!”
老板被许嫣说的心烦,掏出一串钱数了数,扔给许嫣:“六百文还去见官,真是越有钱越小气。”
许嫣将那串钱拿在手里,这时就听着外面一个人问道:“宫老板,我和你也是老相识了,你这样做不地道吧。”
说着走进一个中年男子,气质沉稳,相貌儒雅。
“燕老板,呵呵,我这是小本经营总不能赔本呀。”
“明月楼主的书只有我燕小山独家刊发,别家怎么可能和我同步印制,那一定是假的。”
“呀,你就是燕小山啊。”许嫣惊叫道。
莲生拍她一下示意她保持一下风度,许嫣不管不顾,追问道:“小山老板,你能给我在这本书上签个名吗?这本可是你们小山书房的书,不是盗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