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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清枫聆心     纸贵金迷txt下载     纸贵金迷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419章 攻

    揉着红通通的眼睛出来,采蘩望见远远那顶大红帐,怔忡了半晌。

    “出来啦?”笑面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采蘩回头一看,笑面竟然趴在门帐上面,她拢起眉,“你不怕把营帐坐垮?”

    “你要担心的不是这个,是那个。”笑面一努下巴,对准红帐,“你和五公子的喜帐,够不够喜庆?”

    “那是现染红了的吗?”太刺眼,没感觉,“三天前还是纯白帐,难道当时我眼花?”

    “本来总管打算挂红花喜灯,但五公子说他头回成亲是大事,半路匆忙拜天地已是挺委屈了对方姑娘,连个像样的喜宅都没能准备,如果一点心思也不用,将来要被埋怨的。”笑面啧啧嘴,“童姑娘,你有没有算过命?估计谁也没料到小小的婢女能成就如此富贵荣华,甚至有一天看得到国后之位。”

    “看得到,坐不到。”采蘩瞧着笑面的大大嘴,“富贵荣华也没长命享。”

    笑面嘻嘻,“好歹看到享到,别太贪心。”

    采蘩转身,再不望红帐一眼,“乌睿呢?”

    笑面跳下,麻利作揖打请,“童姑娘跟我来。要说你是该早些了结造纸的事,姑娘家家的,扎腰扎腿干活多不合适。”又说她输定了,又瞧不起女子。

    采蘩却不跟他啰嗦,紧随着来到一条溪边,见那里有一片光洁的大石,乌睿正在晒纸。

    “乌睿。”她喊道,同是解下身上竹筒扔了过去,“帝王书。”

    这三字一出,乌睿双手抓筒的动作快如闪电,任自己晒的纸被风撩皱了边也不在意,立即将竹盖拧开,倒纸卷在手,但打开纸卷的动作就轻柔无比。

    晨光缕缕而下。采蘩看乌睿,乌睿看纸卷,静若木,唯有小溪明动。

    良久之后,乌睿叹息。这声叹息不是嘲笑,不是无奈,听不出到底为什么,就是有些复杂。解不开其中的悲欢喜怒。

    采蘩淡笑。这时若有人留心的话,会发现她一点都不妖艳,纯净如雪。这是因为,纸如雪,人如雪。

    “乌大匠,你会把它交给那个人吗?”她问。

    “不会的话,你当如何?”晨光太强,乌睿那身黑衣都淡了。

    “那我就只能嫁给五公子。”采蘩看着乌睿的背影。拜堂是午后吉时,她还能扭转乾坤否?

    “这也算是要挟?”乌睿发出冷哼声。

    “怎么不算?”采蘩也冷哼,“我是什么人。乌大匠不明白,你主子可能是明白的。一。出身不好,迄今一团乱。二,性格不好,自私自利。五公子真坚持要娶我,我是没办法了,但烦你转告,我不会成为五公子的贤内助。更甚者连累五公子成不了天下的君主。”

    “你--”乌睿转过身来,狭眼翻冷,“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却挑铺满刺的路来走吗?”

    采蘩答道,“恰恰相反,我觉得嫁给五公子那条路是血路,造纸这条路是好好过日子。我凭本事作自己的主,总比曲意谄媚得强。”

    “但我即便转告给主人,却不以为他会担心你的要挟。”手中的纸握似珍宝,乌睿神情无波,“我只能请主人不要浪费你的才能,且想来五公子也知你不甘于后宅,会待你与其他女子有所不同。”

    采蘩好笑,“五公子若娶了我,今生就别想什么其他女子了。乌大匠未曾娶妻,因此不知道后宅女子的本事。你不是那个人,他担不担心不由你说了算。你只需转达我的话,我言出必行,哪怕撞得粉身碎骨,也拉五公子一起。再加上这张纸,请他见我一面。”

    “你这么说,好像笃定造成了帝王书。”乌睿似乎漫不经心,但一双手始终不敢用力。

    “不是好像笃定,你应该也看得出来,这就是传世帝王书。”采蘩此时的自信不容任何质疑,

    “大匠,五公子那边已派人来,要童姑娘过去做出嫁的准备了。”铁面来叫人。

    乌睿看着采蘩,既不说让她过去,也不说帮她转达。

    铁面以为乌睿没听清楚,于是再说一遍,“大匠,童姑娘得换嫁衣上妆。五公子的人催得很急,怕赶不上拜天地的吉时。”

    “走吧。”采蘩挺配合,往自己造纸的那顶帐走去,该做的都做了,现在听天命。

    “等等。”乌睿却突然叫住采蘩,待她回头才接着说道,“去我的营帐等一会儿。”

    铁面皱起眉,不解问道,“大匠难道不管五公子那边了吗?”

    乌睿不解释,“本来那边的事就不是我们该管的,你只需听我吩咐。若公子问起,你这么答他就是。”

    铁面虽然疑惑,诺应了。

    乌睿的营帐离采蘩很近。等在她帐前的,向琚手下参谋官看到她就喊声童姑娘来了。帐里立刻冲出三四个手脚粗壮的妇人,不但将采蘩围住,又来拉她。

    采蘩的性子岂容这般对待,即便对方人多也半点不退缩,手挣脚踢,噼里啪啦就一通反抗。

    这时有人笑,“听五公子说童姑娘是厉害姑娘,不会乖乖成亲。果真不错。不过,我劝你别白费力气,我们草原女子可不是你这种娇滴滴的姑娘家,力气不输男子。再说,五公子多出色的人,嫁他是福气。我女儿就羡慕你得很。你这样,让她情何以堪?”

    采蘩双手终于让那几个孔武有力的妇人钳制,看清了说话那人。

    那是一个中年女子,有着穆族女特有的肤色和外貌特征,说不上美,也说不上高贵,但有沉稳人心的一双漆夜眼。

    “你是西穆王后?”采蘩冷眼盯着她。

    身旁一个壮妇喝道,“既然知道是王后,还敢无礼?”

    采蘩不会被这样的喝声惊吓,“听说王后的大女儿嫁给北牧王,因北牧王新娶了后梁公主,有些受冷遇呢。在小女儿的婚事上最好要谨慎一点,免得重蹈覆辙。王后虽要为子民着想,但亲生骨肉也要照顾周到,女儿家错嫁了人,可是要流一辈子眼泪的。”

    西穆王后即刻沉脸,大女儿的伤心她身为母亲当然最清楚,然而草原上的公主们又有几个能嫁给自己想嫁的人,连她自己都是父辈向西穆族的奉献。

    “大胆!你便是向大人的未婚妻,也不能如此跟我说话。只要我一声令下,喜事变丧事,谁都奈何不得。”

    “王后。”采蘩眸中似沉寒剑,“你低估了你的贵客。信不信?你敢伤我分毫,就有人踏平你们西穆。”说这话不是蛮横。西穆长久以来向北周称臣,尊周皇帝为父君,与南陈使者往来的事如果传出去,等同谋逆,不会比余求的下场好多少。

    但西穆王后却当采蘩仗着向琚,不禁厌恶,心中又想着要替女儿挫对方的锐气,便下令,“给我带进去用松针,看她还敢在我西穆土地上目中无人。”

    松针当然不是真的松叶子,而是铁细针,专扎想不到的地方,很难验伤,有口不能言。

    采蘩笑了,对一旁老神在在的笑面铁面道,“你俩如果想把好戏看到底,最好也想好如何跟主子交待。我已造出他迫切需要的东西,如果受伤,看谁还能造!铁疙瘩你刚才可是亲眼看见亲耳听见了,乌睿让我在他营帐里等。在他回来之前,我可以落在别人手里么?”

    笑面看看铁面,见他点头,道声麻烦,跳到采蘩面前,几下就把她从众恶妇手中解救出来,又不耐烦地说,“童姑娘,干脆让阿布给你的脸也绕布条算了,怎么那么能惹事?赶紧该去哪儿去哪儿,别再招摇。”

    采蘩不同笑面争辩,冲西穆王后一笑,转头走进旁边的营帐去了。

    “给我站住。”在自己的地方居然教训不了一个嚣张的女人,西穆王后不能善罢甘休,完全忘了自己是来帮忙的。

    “王后息怒得好,这事闹大,谁的面上都不好看。”笑面不笑时,满脸森冷杀人气,“不就是童姑娘说了几句实话,即便是五公子都讨不得便宜,更何况你了。尽管如此,五公子费尽心机要娶她却是不争的事实。你想仔细了,忍还是不忍。”

    西穆王后很快就做出了正确的选择,“五公子的未婚妻太难亲近,想出分力却招人嫌,我会这么跟五公子说的。”

    笑面点点头,“请你一定要这么跟公子说。”让他知道,他执意要取的这个姑娘会如何令他失去人心。

    西穆王后还以为笑面说反话,凤目一瞪,“你以为我不敢?”斥那几个跌坐在地的妇人们起身,卷风而走。

    帐帘未合拢,采蘩在里面笑道,“假笑面孔,说得好。得道多助,失道寡助,五公子一意孤行非要娶一个众人都反对的人为妻,到底能不能成?若成了,他将来得了天下,是否也为所欲为?我真得十分好奇。”

    笑嘻嘻的表情刚上脸皮,听了这些话,却消失得干干净净。五公子一直温和谦逊,礼贤下士,深得大家的信任,认为他会成为一代明君。但采蘩的话也不无道理,明明大家都反对的事,五公子非要去做,是不是意味着那是他的真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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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天码完就睡觉了,还以为自己上传了。汗!

    刚发现居然没更,赶紧发上。

    太不好意思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第420章 丑得没救的新娘

    乌睿没让采蘩等太久,但进来的时候问道,“你又惹事了?”

    在乌睿的地方没什么可干,除了看纸。采蘩手里拿了纸转过身来,“别人若不惹我的话,我也不会惹别人。”

    乌睿没有绕着这个话题展开去,对除纸之外的事不关心,少活气的眼珠子一翻,“主子说,太阳下山之前你如果能认出他来,他就见你。”

    “从哪儿把他认出来?”采蘩眨一下眼,“不是要我在大会场里找人吧。”

    “提示:不必强求。”乌睿转述完毕。

    “……什么?”采蘩再眨眼,茫然未消。

    “既然听清了,为什么要我再说一遍?”乌睿可不管采蘩茫不茫然,这时他的心情糟糕得很,不想重复说过的话。

    “你知道吗?我最讨厌这种完全不像样的提示了。”如猫不知在何处,当她老鼠。

    “你讨厌如此,那就嫁。”他竟然输了,输给这个刚刚开始学纸的姑娘。当主子说可以见她时,他就知道自己的感觉是对的,她真得造出了传世帝王书。很不可思议,他明明能说出好些不同于手上那张帝王书的地方,但越看越觉得是真品。刹那之间,他却体会出自己输在了哪儿,虽然采蘩告诉他的时候,他那么不以为然。他仿得太像,结果变成了仿品。

    主子说采蘩掌握的不是纸,而是魂。匠魂。就好像被原创者附身了一样,她就是造帝王书的那个纸匠。只有达到那般境界,她才能心随意转,任何仿都不再是仿,一造出来便是毋庸置疑的原品真品。

    采蘩看得出乌睿心情不好,知道多问无义,这就要出去。

    “等一下。”乌睿道。

    采蘩转身,静静等他一下。

    “造帝王书的秘诀是什么?”问出来了,没期望得到答案。

    “第一条。造帝王书的是两个人。”采蘩总会出人意表。对方是敌人,是对手,但也是纸匠,质本洁白,因此告诉他。

    “两个人?”惊!太惊!!

    “是。一个纸匠,一个画匠,四只手同用功,两只谨慎出细活。两只肆意任张扬,所以里面有截然不同两缕纸魄。”说着,采蘩的眼中就亮了,“要不是亲手造,根本不能发现其中竟有如此奇妙的秘密。”

    乌睿目光却黯淡,他没能发现。

    “乌大匠没有找出的二色,后来土地公告诉你了吧。”第二条也妙,带给她不可言喻的惊喜。

    “是你让他说的?”乌睿这才知道。

    采蘩淡然,“如果连颜色都没找齐,乌大匠赢我的可能性就一点都没有了。你不用觉得不好受。即使我让土地公告诉你,你也不会跟我调出相同的效果。更何况最后二色是影色。”

    民间普遍能见到的五色纸,采蘩曾经改造过,用来藏密语的。传世帝王书也是彩色纸,以金色打底,龙戏珠垫云纹是抄纸时添加了复杂工序,颜色是生纸期后再染的。

    “影色?”乌睿闻所未闻,“你自己不要乱造用词。”

    采蘩不在意。仍道,“帝王书不但以显隐叠纹防止伪造,还用了双影色来区分真假。影色在龙珠上。我给你的提示也只能到此为止。再说下去,对一心要成为天下第一的乌大匠来说就真是耻辱了。”

    乌睿紧紧抿嘴,额头暴筋,咬着牙呢。采蘩很大方,将秘诀告诉了他,但他从她清冷的眸子里看出,即便这样,他也未必能像她造得出帝王书来。

    “我已经输了,再造帝王书何用?”他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为胜负造纸,那你永远都是输家。乌大匠已钻进了牛角,如果继续钻下去,作为纸匠便就死了。”乌睿把最早的他自己舍弃了,能否找回初衷,与她无关。

    采蘩走到外面,日头已经高照。

    “妹妹和乌大匠说完话了么?”魏吴姬迎上来,拉住采蘩的手,“连西穆王后都让你赶了, 姐姐不敢仗着交情撞运气,可等得我真心焦,因为我要再请不动新娘子,五公子就亲自来抓人。到时候妹妹面上就不好看了。”

    采蘩才喊了声姐姐,却见她身后还跟着一个人,还是她认识的,但没想到会在这儿见到的人。

    “西二公子?”

    西大公子是西骋,西二公子是西驰。西驰还是向琚的挚友,一张阴险俊面,美人痣衬得脸如玉,看采蘩的眼神从第一面就不曾变过,阴恻恻冷刮刮,一副瞧不起你怎么样。

    采蘩看一眼魏吴姬,想起她说过身旁有人就别信她,便当了心,“我还以为西二公子只是五公子的狐朋狗友,想不到竟和五公子一起做大事,十分了得。”

    西驰薄唇吐两字,“虚伪。”

    被骂了。这就叫相见好相处难,相见不好相处更难。今天这人显出真性子,但采蘩反而笑了。她其实不爱装,跟装的人才装。西二公子如今不装了,才好打交道。

    “好,我不虚伪,就问西二公子一件事。你跟人造反,你大哥,还有你家里人都知道么?”

    “废话。”西驰再吐两个字。有一种人长着天生刻薄的面相,他就是。那张薄如线的嘴,吐两个字时分最阴险。

    “……”采蘩难得没辙。

    “兰烨是顺应大势所趋,开启太平盛世的最佳人选之一,现在不过是筹谋,算什么造反?”原来不是只会说两个字的那种。

    “有道理。”只能附和,因为觉得这个阴险美男子很可能不好惹,还是闲扯吧,“你来我这儿是——”

    “……”西驰低语。

    “什么?”采蘩真没听见。

    “你这张脸俗不可耐,不上妆能看吗?”突然提高声量,就像炸了鞭炮,火星子乱溅,“要不是你得罪了西穆王妃,没人肯给你化喜妆,用得着我出马?”

    “你要给我上妆?!”不会吧?“你可以和一个人当知己了。那个人开青楼,跟姑娘们当知心姐妹,脸上总抹粉。”她尽认识些奇奇怪怪的人。

    “我可没那么恶心,不过看不得女子不是天生丽质还敢素面,要么就是浓妆艳抹完全没有分寸。”西驰爱精妆美人,尤其是自己动手打点出来的,“好了,快进去,都什么时辰了,你现在这副没睡足的熊猫样能不丢人就不辱没我这双巧手。”

    西家兄弟都巧手,不愧是书画大家出来的。

    采蘩看看魏吴姬,“还是姐姐帮我的好。”她和西驰不熟,怎能让他整自己的脸?关键是,她感觉西二公子似乎有私怨。

    魏吴姬连忙摆手,“妹妹,别看他嘴上那么凶,手上有真章,我那点涂涂抹抹在他面前根本上不了台面。曾有康城一丑姑娘,经他调教三个月,变成了人人争娶的美姑娘呢。”

    “后来呢?”是她对西驰没在意,所以未曾听过他的事迹。

    “后来那姑娘非要嫁他,但他说兔子不吃窝边草,再也不搭理她了。美姑娘很快又变回了丑姑娘,嫁得很远。”魏吴姬抿嘴笑。

    “我看不是兔子不吃窝边草,而是兔子压根不吃草。”采蘩正面没能对付西驰,旁敲侧击诽谤他。

    “吴姬夫人的妆向来英气,你脾气不好,再上那样的妆,客人们会以为兰烨娶了一只母老虎。兰烨说了,要把你变成一个灵秀的清傲美人。我现在后悔答应他,因为看到你,才知道也有怎么打扮都漂亮不起来的女人。”恨不得字字砸扁她,西驰没好气,对兔子和窝边草之流有惊人的回应,“我就不喜欢女子,喜欢男人又关你什么事?

    采蘩让西驰贬了一箩筐的话,他都大方说他喜欢男人了,也无法将他贬回去,只能道,“有劳西二公子。”

    是女人就爱美,哪怕低声下气,看西驰似乎真有些本事。今天这样的日子,好好妆扮也有必要,可以给谁谁看,探他继续装聋作哑到几时。不过,她真正上心的是“不必强求”。

    让她找,又让她不必强求,到底要干嘛?

    “童——大——姑——娘,请吧。”全看在那位的面子,西驰咬牙切齿在忍耐,自己先进去。

    魏吴姬在采蘩耳边笑,“瞧见了吧?也有压根不吃咱们那一套的。”

    采蘩装天真,眼睫毛忽闪忽闪,“不吃哪一套?我还有一百多套没用呢。”

    魏吴姬说声吹牛,突然低声,“顺其自然。”

    采蘩心中一动,“姐姐——”不必强求的意思不正是顺其自然么?

    “妹妹想开些,春日大会今日不能逛,等明日让五公子带你逛也一样。今天大喜的日子,暂时收了玩心,从这个帐里出嫁,到对面喜帐里拜堂,就那么短一条路,就那么些客人,以妹妹的聪明,根本不用紧张。”魏吴姬又道。

    又是点她呢。采蘩反握魏吴姬的手,表示感激。

    约摸大半个时辰,西驰的手做完了工,但他的神情看似别扭得很,就好像吃了糖却有没能痛快,噎着难受的样子。

    “西二公子别沮丧,我天生貌俗,变不成灵秀的清傲美人不是你的手不巧,而是我不属那块料。”西驰不给她照镜子,采蘩自认看得开。

    不过,她有那么没救么?(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第421章 自然最好

    西驰没有回应采蘩。

    他的神情是故意做出来给她看的,不想她得意。而与自己噎住的外表相反,他心里正惊讶。手上调出来的姑娘也不是一个两个,觉得真正的丑女很少,只要打扮得宜,加上气质,就能成为独特的美人。采蘩当然不丑,还属于天生艳丽,很容易勾起色心的俗美。好在她气质清冷,不然恐怕招惹一群摆脱不了的狂蜂浪蝶。她命中的桃花也许很旺,但因为俗美的容貌,桃花都开不久。至少见到采蘩的第一面时,他是这么认为的。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为数不多的几次见面,他能感觉到她的变化。这种变化跟她的气质和自信不无相关。他说采蘩俗,上妆也不会改变多少,其实是难得对自己没有信心。想想看,上妆是给人明亮感,突出五官的优点,掩盖缺点。但采蘩本身璀璨发光,五官则很好看,每一处都好看,放在一起就过了头而已。他刚才还犹豫怎么弄,干脆没怀好意,随便选了淡黯色的来打发。谁知,那张脸有了缺陷后就不可抑制得漂亮起来了。他是误打误撞,本觉得她的脸无望高贵,想不到——

    睡眠缺乏的黑眼圈稍微处理一下,就显得深邃神秘。面容本来过艳,用了桔色脂粉就温暖可人起来。唇太瑰美,鲜艳欲滴,现在以橙明膏重新铺了,和桔脂面呼照相应。嫁衣大红妆却淡暖,居然令那个俗气的美人一下子贵不可言。

    都说她没有国后之相,所以一个个反对向琚娶采蘩。但这时她身上的某种不可捉摸的魅力与妆容合二为一之后,比任何帝后妃子都不会逊色。不过,不像她了,反而失望。

    “什么质料不好,妹妹以为造纸呢。”魏吴姬目光也充满惊艳,“我素来知道妹妹美,但实话说。今日却是截然不同,沉鱼落雁也不过如此。瞧瞧这张巴掌大的小脸,原来妹妹也有楚楚惹怜的时候。我是喜欢妹妹从前艳光四射,逼得人不敢直视,不过男人应该都喜欢妹妹这时的样子。”

    “西二公子似乎一点不喜欢。”采蘩给西驰飞去一眼。

    “他恐怕没想到妹妹可以是这个样子的,傻了吧。”魏吴姬一语中的。

    西驰清清嗓子,“样子倒是贵气了,冲我抛那媚眼却浇人冷水。换汤不换药。只能充场面罢了。”打死他也不会说,唯一还算有灵气的就是那记媚眼了。

    “横竖有盖头,抛什么眼也没人看得到。”采蘩说完发现两人看她,“怎么?”

    魏吴姬道,“这是西穆族,虽然成亲仪式照南陈的习俗,但西穆王说草原上的新娘子要让大家看才能接到祝福,所以不用盖头。”

    “也所以,只要你稍有轻佻,大家就能看得一清二楚。”西驰勾嘴角。“最好一直低着脑袋,免得露馅。”

    “我哪有轻佻?刚才不过寻常看你一眼而已。”采蘩澄清自己。

    “你的问题不就在这儿嘛。你寻常。但在所有人眼里不寻常,拜你那张妖精一样的脸所赐。”西驰幸灾乐祸,“你不知道娶你的男人需要多大的勇气,要知足比较好。”

    采蘩道,“西二公子说完了没?你可以走了,我和姐姐要说悄悄话。”她居然也有词穷赶人的时候。

    西驰也无意逗留,立刻走出去了。

    魏吴姬好笑。“想不到吧?还有你说不过的人。这就叫--”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采蘩不自负,“而且喜欢我的人总会让着我一些。独孤棠。向琚,哪怕是我那个老是灰头土脸的三哥,谁又真得那么好惹?”

    “妹妹最聪明之处在于知道何时进退。”魏吴姬挑眉赞,“最怕有些人被宠坏了,以为人人要捧着她。好比那个三公主。天下的公主怎么都一个样?一点不知道随时随地对人端架子真是十分惹人讨厌。”

    “姐姐这么说,可是又和三公主对上了?”终于能照铜镜的时候,采蘩却不看了。

    “她和五公子的婚事也定下了,就在十日后。为此就当自己是五公子手下人的主母,又把我当下人,想跟我清算那日帮你的账呢。”魏吴姬说到这儿看采蘩没反应,“你不生气,五公子就真得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向五公子常和人定亲,却没有一个能成亲的,长此以往会不会成了诅咒?”向琚要娶三公主,采蘩心里连惊讶都没有。这个人若看的是天下,就不可能只娶一个女子,联姻是最好最快得到力量和稳固的方法。而她根本没把自己当成其中一个,尽管嫁衣在身,拜堂在前。

    魏吴姬想了想,“还真是。先有后梁倒霉公主,后来就是余相孙女,现在又来西穆公主。你--我能算上么?看你笃定自己不是的样子。”

    “姐姐知道那个人吧?”帐中只有她们两人,“以你看,我的胜算大不大?”

    魏吴姬神情莫测起来,“妹妹,我只能说,那人最大的本事在于绝处逢生。你以为你赢了,他却未必输。我尊重他,若是时机成熟,他能实现天下一统,我不觉得是件坏事。你得知道,他不是恶人。”

    采蘩知道 。那个人可以称为野心家,权谋者,甚至将来举事成功可以称为英雄,失败也能成为枭雄,但绝对不能以简单的好恶来形容。

    “姐姐,他为天下,我为自己,一条阳关道,一座独木桥,只想借这次分分清楚。”

    魏吴姬道,“妹妹已卷进来,如何分清?”

    “那就要看怎么谈了。姐姐说那人不恶,我也如此觉得。对他忠心的人有之,离开他的人也有之,依我看来,他会给尊敬的对手退路。”庄王和紫鹛就是最好的例子。

    魏吴姬怔了刹那,叹道,“妹妹实在厉害,连那位的面还未曾见过,却比我还知晓他更多些。”

    “碰巧而已。姐姐如今也应该知道了我从前的事,我想着今后总不能比那会儿更凄惨,所以靠撑大的胆子到处撞出路。”目标明确简单。活下去,尽力活下去。

    “你若成功了,我也会想想自己的路。其实荣华富贵和权力野望并非我所求,不如换一方自由自在,大口酒大口肉。”恩情该有还完的时候。魏吴姬突然产生了这样的念头。

    “再找一个像姐夫那样的好郎君,从此有相伴。”鼓乐热闹起来,采蘩知道她将面临一生中最大的考验。

    “找不到我就靠牢你,让你的孩子养我老。”魏吴姬庆幸认识了采蘩,心更高更远,还不会寂寞。

    “那得问问我相公,看他舍不舍得。”鼓声震耳,但敲不急采蘩的心。

    “哟,那我得问哪一个?独孤少帅,还是五公子?”魏吴姬笑不住。

    一个大胆,两个胆子双倍,采蘩笑回,“那你得看最后谁入了洞房 。”

    “哦呀呀,这话要让那些男人听到,会以为我俩是不正经的女人呢,可不得了。”所以才觉采蘩对味。

    “就许他们不正经,不许我们不正经?”采蘩耸耸肩,啪啦啪啦将喜服的金藤袖卷上手,“姐姐是来当喜娘的,但我不要你搀着,自己走到大帐那儿,行吗?”

    “本来就是有盖头看不见路才要搀的,妹妹今日合俗人眼光,大方让他们瞧。”这时的美对魏吴姬才是俗,因为采蘩是天生与众不同的,只在少数人的眼中发光。这些少数人,如独孤棠,如向琚,足够了。

    但采蘩走出去时,竟有一顶八人大轿等在外头。

    魏吴姬愣了一下,说道,“怎么没听五公子提起轿子的事?他怕你这时还闹意气,让我当喜娘带你过去。无端端多了顶八人大轿,这是不信我吗?”

    采蘩心眼突增,“五公子不会不信姐姐的,恐怕是--让我不必强求的那位。”

    魏吴姬欸了一声,“不会吧?”

    “谁怕我找,谁就会蒙住我的眼睛。”不必强求,顺其自然,两顶帐一个头一个尾,她作为被强迫的新娘,没别的地方可去,所以那人必定就在头尾之中。给了提示,又不想让她称心如意,轿子的作用就在于此。

    采蘩的目光便“顺其自然”地搜寻起来。坐在轿子看不到的和不坐轿能看到的,什么最可疑?可是,这么想也是笼统,根本没有头绪。

    “妹妹,你现在如何打算?”出了能说悄悄话的新娘帐,魏吴姬不好再帮采蘩什么。

    “……”本想坚持不坐轿,但心思转了又转,采蘩竟抬帘上轿,“可惜了,大概终究不是孔雀,不能让人们大大惊艳一番。”主意改得对不对,她也没把握。

    不强求。不强求。

    花轿这头到那尾,连神游的机会都没有,晃眼就听魏吴姬说到了。采蘩正要出轿,却感到轿子猛然斜了,且一震。她才抓紧窗边--

    “是我。”向琚的声音,“说要踢轿,你别吓到了。”

    采蘩之前一直冷静得好像成亲不是自己的事,这时不禁握手成拳,终于紧张。

    因为,弄得不好, 今天就会成为赔上一辈子的日子。

    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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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2章 二拜啥?

    才从轿帘后露面,眼前就有一只左手,指如修竹,莹白有光。顺手而上,采蘩与向琚目光相对。一身大红,金线描吉祥如意的喜气,发上戴红玉冠,冠上扣彩珠球,玉面俊美高贵,眸中情切深深。实话实说,这样的新郎官谁能挑剔。

    但采蘩心中有人,而且那人有无可撼动的地位,口头能和闺蜜轻佻玩笑,她确定自己的心意之后,对向琚再没有哪怕瞬间的迷惘。所以,她并不伸出自己的手,轻提了裙边,弯身出轿。

    眼中不见向琚淡敛的笑,采蘩掠过众人惊艳的面庞,不知道要找什么,不找又不能死心进去,在轿前静立着。

    西穆拍鼓是活泼的马蹄踏音,传入她耳中,便不由自主寻声而望。春日大会的那片草原上人们欢天喜地庆贺着,比她这个不情愿迫嫁的新娘幸福得多。离喜帐最近的是赛马道,十来匹马十来个骑士正在等。拍鼓顿收时,人马一线疾驰。

    “采蘩,到了此时还要倔强么?你该知道我不会再放你任性了。”向琚说话微低,近在采蘩耳畔,将赛马那儿洋溢过来的声浪盖没。

    “五公子,能让我看完赛马么?”采蘩的语气里一点没有倔气,“跑在七八位上的那人是几日前驯服了野马的骑士,好奇他费那么大力气收服的坐骑能否得到期待的回报。”

    向琚道,“如果这样能让你心里好过些,我等等无妨。”她暗喻她和他之间,他很清楚。

    采蘩没再说话,只盯着不远处,眼睛一眨不眨。那骑士手上没有皮鞭,但马儿似乎真是野马王,过弯道就突然放开了四蹄,连连超过前面的马,到终点的直道时已和本来第一的马儿跑了个并排。而且强健有力的身躯仿佛刚施展开来,正要进入佳境。

    “虽然一开始是不得已被人骑,现在却为了主人奋勇争赢,对马对人都是很好的结果。野马无拘无束,但草原冬季残酷,今日不知明日的活着。但在主人的照料下,它可以吃住舒服。”向琚也会暗喻。

    然而,就在这时。骑士突然做出一个令人出乎意料的举动,将缰绳往旁边一拉,竟让野马王离开了跑道,与第一眼睁睁断了缘。

    人们的嘘声叹声此起彼伏,饱含着失望不解。

    采蘩转了身,背对赛场,看着向琚也怔然的神情,道,”我有一个很懂马的管事,他说野马跑的速度虽比养的马快。但比赛未必能赢。因为比赛有规矩有方法,不经过好好训练让野马适应这些规。野马一下子急于求胜,可能会适得其反,一次就可能断送它这一生,成为再不能跑的废马。五公子,驯马有道,还要用心。我看,这马遇到的不是主人。而是伙伴呢。不然,怎会放着唾手可得的胜利不要,却宁可保护了它?到今日。我可以肯定,他们彼此相属又彼此尊重,并非主从关系。”

    向琚眸若浓墨,幽深难测,“马和人怎能彼此相属又尊重?马是牲畜。不过,你也别把我这话想歪了,我对你不会真以驯服的心来待。你是我妻,我当然珍之重之。”

    采蘩道,“珍重二字,五公子与我的理解似乎截然不同,至少我不会在娶了珍之重之的人五天后赶忙再娶第二个。”

    “我记得给你的承诺,此生只宠你一个。所以就算娶再多妻妾,也只是做事需要罢了,一点不会影响你对于我独一无二的地位,何必在乎形式呢?”爱一个和娶一个是完全不同的意义。他本来不打算爱上谁,如今就给采蘩。她不知道,他为这个承诺要下多大的决心。

    “因为这个形式能给你真心喜欢的人保护,由你接受所有恶意的攻击。”采蘩回头看着被哄笑着的骑士,“五公子永远不会在那个马背上,所以也永远不会是我需要的那个男人。”

    向琚却紧紧捉了采蘩的手,“无所谓,就像你不是那匹马,遇不上那个勇士,只能接受我这样的主人。”

    采蘩虽被向琚拽着走,却面带笑容,“五公子自欺欺人,我也莫可奈何。请记着我这话,今日我和你成不了亲,是五公子的幸运。若成了亲,五公子的好日子也没了,等我搅得你后方鸡犬不宁,有一天你会亲手掐死我也说不定。”她是惹祸精,什么都不用做,站哪儿,哪儿着火。

    “我不听你这些话,但有一句。”向琚已经“百毒不侵”,“今日你我必成夫妻。”

    “本王还没瞧过这样心急的新郎新娘,没拜堂就手拉手说悄悄话。听说中原规矩多,看来向大人来西穆来对了,没有繁文缛节反而更能大方像足小两口。事先说好,待本王三公主也得如此,不然本王会替爱女教训夫婿的。”西穆王瞧着进来的两人,没注意向琚采蘩的脸色,调侃加点醒。

    采蘩对满脸大胡子的西穆王不在意,一路走完了,这里就是最后的战场。帐分前后,前面布置得没什么特别,就像普通的喜堂。红烛红绸花,喜联喜双字,四面坐一圈人站几圈人,高堂座上有两人。西穆王一个,望山先生一个。

    向琚等得够久了,但心中突来的不安令他急切,顾不上回应西穆王,对随后而来的魏吴姬道,“请魏夫人为我和采蘩唱礼。”

    魏吴姬看看采蘩,偏心姐妹,问道,“妹妹脸色不好,要不要稍事休息再拜堂?”

    向琚拢眉,“夫人,我知你与采蘩情同姐妹,不过我与你交情也已多年,不要顾此失彼。”

    魏吴姬不怕向琚,笑着回话,“男子皆粗心大意,以为五公子不同,想不到也是一样。妹妹一早起身到现在连一粒米一口水都没下肚,怕她在拜堂时晕过去,我才这么问呢。也是为五公子着想。要是因为晕倒拜不了堂,五公子又得等上几日。”

    “不管采蘩是清醒还是晕倒,今日肯定要成亲的。”向琚耐心用尽,不容任何人任何理由拖延。

    “姐姐,不妨事。”采蘩却挑眉勾唇,神情突然妩媚万千。

    魏吴姬和向琚同时想,她的心情变了。

    向琚却心情更糟,“魏夫人如果不愿意,我就叫别人。本想你二人姐妹,唱礼送嫁也算满足彼此心愿。”

    魏吴姬望着向琚,“五公子,我的心愿是希望妹妹嫁给自己喜欢的人 ,也喜欢她夫君真心待她一辈子,给她幸福。五公子自认能做到,我便为你们唱礼。”

    “魏夫人。”向琚沉了脸。

    “吉时已到,若有姐姐送嫁,采蘩会幸运的。”采蘩让魏吴姬别再犹豫。

    魏吴姬这才接受,说了一番花开常在的福词,最后道三拜。

    “一拜天地--”

    她拜过了,这次不算。采蘩暗念天地冷漠,睁眼闭眼。

    “二拜高堂--”

    向琚对着的父辈是望山先生。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当然有资格坐得稳。但采蘩看着眼前的大胡子西穆王,直腰不弯直膝不屈。

    众人已经或多或少听说新娘子的事,刚才多抱着看好戏的心情,没想到三言两语不起风浪就开始拜堂了。这时以为一切成定局,却不料新娘子不拜高堂,似乎才要生波澜,不禁面面相觑。

    望山冷然开口,“都到了这份上童姑娘才开始反悔,是不是太迟了?”他是不喜欢采蘩成为兰烨的正妻,但众目睽睽之下,也不容她令爱徒失面子。

    向琚捉着采蘩的衣袖拽了拽,目光中渐起寒意。眼神在说,不管她会闹到哪个地步,他奉陪到底,但结果不可能改变。

    采蘩轻笑出声,“看来我让大家紧张了。”

    望山眯眼,“你到底想做什么?”

    “没什么,就是对面这位高堂跟我没关系,不想拜而已。”采蘩瞥过西穆王,“更何况,五公子几日后要娶西穆王最心爱的女儿,是我情--敌--的父亲,我拜他怎么合适?”情敌个鬼!但,该见面了,和那位久仰久仰的人。

    “高堂本该是男女双方父母辈,你那边没人,兰烨这边也不过我一个长辈,总不能拜空椅子。西穆王身份高贵,能充当你的长辈是请都请不来的福气,你不要故作姿态,其实想找麻烦。”望山真是讨厌这姑娘。

    “我找他。”采蘩身子一侧,手指了出去。

    即便观礼都穿得黑不溜秋,还板着一张死人脸的乌睿,冷冷看着采蘩,对四周好奇的目光全不在意,“我与你没关系。”

    望山蔑笑,“童姑娘听到了没有?”

    采蘩点头,“听得很清楚,但我跟他也没关系。”

    望山来气了,“你耍人玩么?赶紧给我跪,拜完就到后帐去。惹恼了我,你小心--”她还有要求着他的地方呢。

    “望山先生真是误会我了。”采蘩笑盈盈,“我只是想既然办仪式,就认认真真办。明明有五公子的另一位长辈在此,怎么让我拜不相干的人呢?”

    望山变了脸色,双目撑圆。

    采蘩仿佛全然没看到望山的惊讶状,对着乌睿的方向道,“要拜还是不拜,您老人家说句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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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3章 找到了!

    “这姑娘是不是脑子不好使?”西穆王一头雾水,完全搞不清状况了。

    “都散了吧。”乌睿站了起来,青脸白眼,死气沉沉说道。

    “乌大匠,这里没有你说话的地方。”向琚的脸不青,苍白着,但眸中燃起熊熊烈火,“今天除非天塌下来,我一定要成亲。”

    “天塌下来了。”采蘩的目光有怜悯。

    “你--”向琚再也跪不住了,猛地起身捉住采蘩的手肘,“别想跑。”

    “我不用跑。”采蘩伸出手,在指尖触到向琚心口时停住,对喜欢自己的人不必太残忍,“五公子,很可惜,你我的婚事要告吹了呢。那位老人家不会让我嫁给你的,为了救--你。”

    她侧眼看向望山,“先生,乌大匠的话不能让五公子改变主意,那你发个话吧。或者,你想让我当着所有人的面找出他来么?我是一点都不介意的。”

    望山狠狠瞪着眼,半晌之后却垂了眸,再抬竟很无奈,对西穆王作揖,“王上,我们这边突然有十分重要的事要解决,不然这桩婚进行不下去。虽然很不好意思,但能否请您和各位客人暂且回避,事后我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待。”

    西穆王诧异道,“这姑娘有什么了不起的,一句不拜,你们就任她为所欲为?我可以回避,不过若你们不能给我合理的解释,我可不敢把女儿嫁给向大人。连个女人都治不住,要是她对付我女儿,你们岂不是也管不住?”

    望山始终谦恭,“王上放心,这事若不解决,我们也不会耽误三公主的终身。”现在根本不是联姻成不成这种小事,而是童采蘩手中掌握了动摇他们力量的最大秘密。

    西穆王到底是一个领袖,这时也明白望山和向琚遇到了麻烦,而且多半是他们内部。他相信一个阵营的内部矛盾足以瓦解阵营本身。当下不再胡搅蛮缠,带头走了。他一走,他的臣下也走了个干净。

    望山再道声出去,他们这边的人也纷纷退走到外面。刚刚还挤满人的喜帐,现在只有他,向琚,采蘩,魏吴姬。乌睿,还有那个人。

    那个人像一道影子,很不起眼,从刚才一直贴着乌睿,直到此时帐中空了,才显出形来。

    向琚也注意到了那人,再联想到采蘩的意有所指,眸中沉寒,“你究竟是什么人?凭什么对我的婚事指手画脚?”

    “兰烨,别对老人家不客气。”望山语气有些严厉。

    采蘩惊讶。“啊,难道老人家的身份连五公子都不知道么?”

    “老人家。老人家。”向琚哼笑。“烦请您老人家站到前面来露个脸,让我瞧瞧要待您多客气才行。”美玉公子的本性全展,傲视一切。

    “虽然你天赋异禀,自小聪明无比,但我一直说过要待人温和谦逊,千万不要将真性情放在脸上。因为这样容易让人抓到你的弱点和把柄。当时你年纪还小,但我想你不会忘记的。”影子从乌睿身后化实。

    向琚呆了。看着那张白胡子脸,不再半歪半平,不再微驼着背。立如松,眼有神,气势长虹。他不敢相信。

    但那位老人家不再看向琚,对采蘩笑,“虽然刚开始听说你的时候一点都没在意,但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知道你是个不好对付的姑娘。我这辈子还没那么卖力得在人面前装过,却不料仍让你看穿了啊。年纪大了,比不过年轻人。”

    “老人家不必妄自菲薄,就在我进帐之前还没什么头绪,也压根没往土地公身上想。再说些实话,我让您对小混蛋的亲情感动到要哭呢,心里想虽然您不是他的亲爷爷,但胜似亲爷爷,为了他将来处处打算,严厉却其实善良。”天知道她想通土地公是那个人的时候有多惊讶,觉得自己胡思乱想成了病,严重没救了。

    然而,一通百通。土地公这个身份很好用,在长安谁都不会太留意的地方密切观察着已经离开的庄王夫妇,紫鹛甚至还成了他的客人。而乌睿又能以此与之保持定期联系。包括毒杀周帝,扶持周太子,南陈遣使,纸擂这一系列的阴谋都由土地公暗中策划。

    “结果我其实一点不善良?”土地公径自走到西穆王坐过的椅子,坐了下来,“丫头拐着弯骂我,我却皮厚。说这话你可能不信,我真当小混蛋是我亲孙儿。”

    “我信。不过,您的亲情背后也有其他目的就是了。”采蘩并不想就此说什么道貌岸然的话,“人与人之间,总带有各种目的,包括亲人之间。您将小混蛋从齐宫中带出来,独自抚养了这些年,当然不会没有一点感情。”

    “齐宫?”向琚这时像个局外人,懵懂的样子。

    “是。五公子捉来的小混蛋大概姓高。”高,北齐皇姓。

    采蘩继续道,“齐帝曾宠幸过一个宫女,后来齐帝听说那宫女与侍卫有染,将她处死了。不过,验尸官发现那宫女刚生过孩子,根本不可能与人有染。但他没敢上报。那孩子应该是让您带出宫了吧?宫女没有背叛齐帝,只不过成了内宫争斗的牺牲品罢了。”

    土地公点头,“差不多,她知道自己逃不过一死,就请我救她的孩子。”

    “那孩子是齐帝亲子,也是如今北齐高氏最后一条血脉。老人家志在天下,有他在手,是一颗出其不意的棋子吧。但我有些不明白的地方,不知老人家能否解答?”采蘩问。

    “说吧。事到如今,也没什么要隐瞒你的了。”如果这姑娘与烨儿两情相悦的话,他会乐见其成么?土地公疑惑着,因为他实在很欣赏采蘩。

    “您是不是那个传奇?”总觉得时间上接不对。

    “不是,但我借了他的名。传说有两种。一种进山修仙,那是他。我是第二种,你看到了。”土地公看采蘩眉宇间仍有不解,“我会造纸,还造得相当不错,其中最喜欢研究纸色,却在造纸界没什么名气,只是年轻时自己在家的爱好。我要是传奇,还用得着乌睿给我造帝王书么?”

    “果然。”这就对了,采蘩又道,“不过,老人家的造纸术也相当了得,我是真受益的。”

    “听你这么说,我受宠若惊了。”土地公哈哈笑。

    一直没吭声的望山见状,不禁干咳一声,“主公,别涨他人志气。”

    “我实事求是,这丫头造纸有奇功,不得了得很,能让她说受益,我的造纸术就还没退步。”土地公不以为意,“还想问什么?”

    “乌大匠让我输纸擂,也是您的意思?到底有什么好处?”她想很久了。

    “当时乌睿你怎么说来着?”土地公反问乌睿,“说她没可能赢吧。”

    乌睿低不可闻应了。

    “还好让你装输。”土地公又跟采蘩说回来,“周帝太自负,认为不是北周赢也会是南陈,所以下了重注。最后高丽人赢了,不用向北周进贡,同意给我们提供铁和粮食,真正赢家是我们。丫头,你不重视输赢,但有时候一场输赢关系到国与国的平衡。”

    采蘩耸肩,“我不在意输赢,因为我是小人物。国与国的平衡这么大的事,由你们操心。总之,我是自投罗网,送到您老人家面前让您利用个彻底了。不知丹大人也是帮您的吗?”如果这是真的,她会难过。那将意味着师父踏上不归路,是丹大人送行。

    “不是。知道你的事后,我便仿老友的笔迹给丹阳写了信,想让他有朝一日自然地把你送到我面前来。当时并没有想到会需要见你,也算天意弄人,真那么见面了。”土地公笑道。

    他说天意弄人,却其实深谋远虑。采蘩自知能到现在这一步还与这人直面,有很大程度是自己的运气和谨慎。没有因为他教自己造纸,就一股脑儿对他掏心掏肺,虽然喜欢小混蛋,但和土地公只在学纸。不过,这人深藏不露,很难知道他究竟对自己的事掌握了多少。

    “你们说完了没有?”声音中充满了冷,向琚不甘被遗忘。

    “还没。”尽管对向琚的不知情也诧异,采蘩却没随便同情。怜悯也是一下就过了。

    “丫头,给他一个说话的机会吧。你既然把我找出来,我不会不认账的。”土地公对采蘩笑完,对向琚却肃面,“你说。”

    “你是谁?”刚才就问了,告诉他!

    “明明心里知道,为什么还要问?烨儿,你小时候可没这么笨啊。”土地公当然不是真的土地爷爷,面容伪装过,变成了一个糟老头而已。

    向琚朝他走了两步,却又退了三步,“可是,怎么可能呢?您明明已经--已经去世了。”他记得很清楚,失去了最珍视自己的人,那种痛苦的感觉。

    采蘩忍不住插嘴,“五公子,你肯定不知道你家爷爷最喜欢支得招是什么。”

    土地公是向家上任家主,于兰烨十五岁那年“辞世”的老爷子。

    “是什么?”向琚问。这时的他像个茫然的孩子。

    “装死。”采蘩笑成一朵花,指着后面的乌睿,“我师父的得意弟子也是让老人家撺掇诈死之后再诈尸的。不过,没关系,习惯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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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4章 越爱越不给

    “可是,为什么?”向琚问,“祖父既然健康,为何要离开本家?”不说装死。

    “因为我那几个儿子没出息,只想守着家业享受祖辈们留下来的富贵高名,但看不到士族渐衰,帝星将落,天下可由能者统之。道不同不相为谋,哪怕他们是我的血脉,庸庸碌碌要自取灭亡,我也无能为力。”

    土地公接过望山送来的一盆水,擦过之后焦黄老皮的脸就变了。其实变化不大,可是整个人的气魄已截然不似。向老爷子眉目清濯,天庭光洁饱满,一双眼慧觉敏锐,尤其那身贵气与向琚不遑多让。

    如果采蘩最初看到的是这样一位老者,根本不会把他当成混土地庙的老头子了。

    “还有一个原因,却是你。”向老爷子说。

    “我?”向琚这时心里十分混乱。

    “我一直在你身边,你就会依赖我。我和望山商量之后,决定分头行事。他留在你身边继续指导你,我在外为你积蓄谋取天下的力量。”向老爷子看向采蘩,“丫头说我喜欢用诈死,的确。因为只有弃了旧我,才能有新我,而且新我往往比旧我更强大。就像丫头一样,如果没有被主子陷害,如果她爹没有冤死,她没有经历濒死的痛苦,根本成就不了此时的童姑娘。”

    “这话我同意。”采蘩道,“但老爷子刚才说对向家其他人无能为力,我倒觉得老爷子正是为了保护他们才这么做呢。谋天下,得帝君,将来向氏就是皇族,还怕什么士族衰落。五公子说他是一切的主谋,我当然有疑惑,却也有些相信。毕竟五公子是你们认可的,将来要坐上那张龙椅的人,除了他之外。还有谁是你们的带领者。难道有一个人甘愿奉献出所有捧五公子上位么?”

    “然后呢?”向老爷子摸白胡。

    “然后,就想到一个人。那人是为五公子的母亲解胎梦之人。明明是难得奇异的梦境,却道小吉。但五公子三岁之后又亲自带在身边教养,到去世之前都是五公子最敬爱的血脉至亲和人生良师。如果是那个人的话,将所有希望寄托在五公子身上,会尽全力送他到最高的地方去,却不会贪图争抢。”找出他来,采蘩有运气也有智慧。“向老爷子,您计划装死之前,刚过六十大寿,见过您的人都说您体强身健,说话中气十足,魄力比后辈都劲。不过双月间,突然就染急病故去。关于您的传闻相当不少,更有人当这段事为奇闻难谜编入书籍。”

    “哦?还有书?”向老爷子奇道,“书中怎么说?”

    “书中一说,向老爷子之死可能为小鬼误捉。后还魂了。有盗墓者看到类似于您的老者从向氏陵墓出来,趁夜坐上北往的马车而去。二说。您以鬼魂之身一直守护着五公子,所以他才会成长得越发出色,连南陈的皇子们都不能与之相提并论。现在看来,前者不是有人说梦话。”

    书,是颜辉给采蘩的。一个喜欢收集奇怪故事的人,碰到一个老是卷进奇怪故事的人,于是没有答案的鬼故事可能成为有答案的人故事。从齐宫的鬼魂到向氏的鬼魂。无意中成了采蘩推测的最大依据。

    “这是什么书?编者何人?能借我瞧瞧么?”向老爷子是真读过万卷书的人,但这么一本书他闻所未闻。

    “私人珍藏,编者无名。也不便借阅。而且我是被抓来的,书没带在身上。”下意识的,采蘩瞒了颜辉这个书作者。舅姥爷很神秘,她也好奇他如何编成那本书,但世上有些人有些事无须穷追不舍。

    向老爷子挑起白眉,“听说你这丫头过目不忘,虽然没带着书,但书里的东西都在这里了吧。”指指脑袋。

    采蘩假惊,“难道老人家是要借机劈了我的脑袋么?可别。您如果非要知道书里写了什么,大不了我给您默写一份就是。我造出了帝王书,见到了您的面,可是还没提应得的奖励呢。”

    向老爷子大笑,“丫头,要不是烨儿这么在意你,我对你俩的婚事便允了。”

    向琚冷颜,“祖父,我不会改主意。”

    “你会的。”向老爷子仍笑着,“你想娶她就得答应我的条件。第一,不准与她生子。第二,不准封她为后。第三,你将来离开人世之前要先杀了她。”

    采蘩拍着心,“我以为老人家挺喜欢我的,想不到厌恶我至此。”

    向老爷子瞥笑采蘩一眼,“你若有子,地位超然,谁也动不了你。你若为后,后宫必被你血洗清理,一个都别想剩。兰烨若走在你之前,你的日子一定更加快活。”

    “如果我喜欢五公子的话,老人家说得都对。”假设的基础不成立,这些就是废话。

    “你不喜欢烨儿这一点,倒是我最看中的地方了。”向老爷子的见解不一般。

    采蘩懂,“所以,五公子不怎么在意我,我不怎么喜欢五公子,这样做夫妻反而能得到老人家您的点头。因为男女情爱太深耽误事,两人只顾彼此的纠缠,无视了其他人,容易被孤立,且判断不明不清。至少,不适合做大事担当大任的人,尤其是君王。”

    “不错,君王可以多情,绝不能专情。君王的婚姻不是个人的事,是一国的事,牵涉到八方利益,权力均衡,是不可避免必须运用的策略。”向老爷子对向琚道,“我教过你,你可以喜欢很多女人,但自己的心要看紧。就算要给,也得分着给。可你现在许诺全给这丫头,我才必须阻住。”

    “祖父--”向琚还想坚持。

    “你为了她,连我的话都不听了。难道你看不出危险来吗?将来是不是只要她喜欢,你连天下也能双手奉上?”向老爷子敛笑凝目,“让你来西穆是为了争取盟友,不是娶妻寻欢。走,跟我去见西穆王。”

    “老人家说得一点都不错,我说不定想当个女皇帝,跟着五公子倒是方便了。”火上浇油是采蘩的拿手好戏。

    向琚知道再争也无用,暂时最好听老爷子的,于是跟着他走出去了。

    望山斜睨采蘩一眼,“不知死活。”

    采蘩笑得清淡,“先生不必骂我,要知道你此时的心愿也是我的,都不想五公子娶我。”

    “兰烨不娶你,你就只有一个下场。我的心愿当然就是将你抛得远远的,死活无关。这还一样么?”望山说罢,对魏吴姬道声看着人,也走了。

    魏吴姬松口气,却眉头不展,“妹妹虽找出了老爷子,但我看事情好像更棘手。五公子是暂时妥协,但他是想要一定要的性子,和老爷子像极了。而如果把老爷子逼急了,妹妹恐怕难逃一死。你还想跟老爷子谈条件?”

    “姐姐,我饿了,帮我拿些吃的,行么?”采蘩找了张椅子坐下,什么清高啦,什么闲定啦,统统见鬼去了,这会儿累得两腿发软。

    魏吴姬好气又好笑,“原来是装强,害得我还佩服你呢。向家老爷子的当年你可能不清楚,但在南陈也是独一无二的传奇人物了。向五郎就是年轻时后的向老爷子,还有过之而无不及。再说望山长,对向老爷子和五公子忠心不二,舍命相随。你在他们三个人面前还耍小性?不是让人又爱又恨吗?”

    “姐姐,我饿死了,且别担心以后的,喜房里有点心吧?”饿着肚子的时候,人就容易认怂,她必须吃饱。

    魏吴姬摇摇头,走到后面的喜房去拿吃的。

    但采蘩等了好半天也不见魏吴姬出来,便唤姐姐。然而,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她心里奇怪,知道如果大声喊肯定会引起外面守卫的注意,可是比起未知的危险,她一点都不想依靠那些人。站起来,手里抄了柄茶壶,轻手轻脚来到帐幔前,伸手撩开一条缝往里窥视。

    “姐姐?”她但希望是魏吴姬看到了好酒,所以才把她抛到脑后。

    里面通红通红又金喜金喜,大红囍烛摇曳,红绸铺的桌上摆着酒菜。魏吴姬坐在桌前,背对着她,一动不动。

    采蘩放了心,走进去笑道,“姐姐是尝到什么好酒了,连妹妹饿着肚子都忘了?”

    一碟油滋滋的鸡腿在眼前不断放大,她坐到魏吴姬对面,拿手就拎一只,狠狠咬下去,漂亮的眼睛张大,“好吃。”

    再嚼两口,“味道有点熟悉呢,好像是--”抬眼看到魏吴姬冲着自己瞪眼,“姐姐这是说我没吃相么?饿极了还管吃相好不好看,所以说饿死鬼都一个样。”

    魏吴姬翻白眼。

    “什么样?”

    “穷凶极恶样。”采蘩对魏吴姬笑,但笑到一半,僵了,“姐姐嘴巴没动,腹语能发出男人声音?”

    魏吴姬再翻白眼。

    “原来采蘩姑娘饿的时候会变傻么?这算弱点了,抓到一个真不容易。”

    沉笑声,在采蘩身后。

    采蘩咽下那口鸡腿,缓缓回过头去。(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第425章 活色生香

    喜床本来用红金的绸幔层层挡着,这时却撩起了一半,露出铺着雪丝的床里。洞房的床一般由里到外都红得吓人,还要撒枣子这些疙疙瘩瘩的玩意儿,一切向吉祥如意的喜福看齐。但让采蘩惊讶的不是那十分合心意的雪丝绸,而是雪丝绸上盘坐的男人。只露眼睛嘴巴的男人。

    “吓死我。差点以为向琚对老人家阳奉阴违,那边跟去,这边回来,打算强行跟我洞房了。” 采蘩难得用娇嗔的口气,眼儿饱含清俏,“来就来吧,将姐姐弄得不能动做什么?”

    “不是我。”男人说,竟有些微叹。

    采蘩没听出来,却听到另一个声音。

    “是我。”床边突然探出一张嘻嘻俊面,白衣胜雪,绸幔是他拉起来的,“怕她当我坏人,惊动了外面岂不是前功尽弃?”

    “你也来了?”虽然问着,但采蘩不惊,“躲哪儿了,没看见你。”

    白衣是央,捧心装伤心,“亏我跟你要好--”突然背脊骨发凉,立刻转了话,“当然是仅次于老大的那种要好。你三日前直瞪瞪瞧我来着,居然不是认出来了?”

    “驯马的是我兄长阿慕,看热闹的有麦子,丑奴,尉迟,苏徊他们,其他人我好像没见过。你在哪儿?”还真没认出央。

    “我是那个帮忙牵马的,冒着被野马踢的生命危险,站在马圈圈里。不就在你哥旁边吗?”央很有意见。

    采蘩想起来了,“是看到那么个人,又矬又驼,耷拉着脑袋,双手拢袖,一见马跑近了,就赶紧跑小半圈躲去的。原来是你啊!”看央鼻孔要喷气,忙道,“乔装得真好。就算在额头多装只眼,我也看不出来。”

    央果然被安慰了,得意洋洋,“那是。”

    “帮忙解穴吧。”采蘩道。

    “不行。”央很干脆地拒绝掉,“她是向五那边的人,不可信。”

    “但她仍是我姐姐,而且我有话跟她说。 ”采蘩也很干脆,不容央拒绝。“你不解,他也会解。”这个他是指床上坐着的那位。

    央却露出一抹坏笑,“我解。”走过来点开魏吴姬的穴道。

    魏吴姬先看床上那个,诧异非常问采蘩,“阿布投靠了你?”

    “不是他投靠了我,而是他让人调了包,真正的阿布--”采蘩问调包的,“死了还是活着?”

    “死了。”沉声回答。他出手一向因对方狠而更狠。

    “什么时候?”魏吴姬完全没想到。

    “出城的时候。”他和央一样,不信魏吴姬,但这些消息已没有价值。

    “那么早?”采蘩一怔。

    “布局却更早。”央嘻笑要说。让床上的人阻止。

    “央,带吴姬夫人出去。我与采蘩姑娘要好好说会儿话,别让任何人进来。”假阿布一直盘坐着不动。

    央的神情突然充满暧昧,“那是应该的。所谓天时地利人和,就是指此时此刻此地。你们慢慢来,保证到天亮前都不会有人打扰。”

    魏吴姬不用央催,自己站了起来,“妹妹。他是他吧?”

    采蘩点头,“姐姐不用帮我什么,只当不知道就是。”

    魏吴姬深深看床上阿布一眼。“果然是厉害的人,混在我们中间竟半点未被察觉。以前如此,现在也如此。若是换了一处好地方,我得敬你酒,拜托你好好照顾我妹妹才行。”

    假阿布道,“吴姬夫人从来爽朗,与那些人在一起不合适。春日大会不少乐趣,不如逛逛,或有奇遇。”

    “借你吉言,我还真要去碰碰看运气。”魏吴姬说罢,对采蘩笑了笑,“妹妹好福气,有人这般守护你。我还担心你不能全身而退,碍于恩情不知怎么办才好,如今才可以放心。若用不着我,我离开就不算背叛妹妹和恩人。”

    采蘩听出魏吴姬其中的离意,心中不舍,“姐姐,不是我坏心眼,逛逛也未必有奇遇。”

    “妹妹还不知道我么?”魏吴姬往外走,“我不信奇遇,就信我自己。”要么下不了决心,一旦决定,老天爷也阻止不了。

    “姐姐,我们可会再相见?”采蘩追两步,但停住。换作是自己,恩情友情也两难,不如抽身。

    “会。只要心中挂念,总有再见面的一日。”魏吴姬没回头。

    人走了,不知道怎么跟外面的守卫说的,没有引起半点动静。

    采蘩回身,望着坐在床上的那个男人,终于觉得有些奇怪,“你打算坐多久?”好像跟魏吴姬的情况一样,都是一动不动的。

    “我被点了穴。”即便脸上裹着布条,仍能看得出无奈。

    采蘩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谁点的?”

    “还有谁?”他反问,然后道,“采蘩姑娘好心,帮我拆了这些布条行么?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天脸上身上痒得很。”

    “丁三特制的药粉中有让人痒的,不过他不在这儿,否则可怀疑。”采蘩笑着走到床边,发现他坐得有些靠里面,于是脱鞋上去。

    “丁三在。”他看着跪膝靠过来的美姑娘,不禁皱眉,“你脸色不好,哪里不舒服么?”

    采蘩没好气,双手端捧着自己的下巴,托起脸,“你有没有眼光?这是西二公子巧手化的新娘妆,我见犹怜,再不是妖精了。刚才我一下轿,人人看傻,不可亵渎的模样。”

    “妖精比较好。”他不喜欢我见犹怜那种柔弱,缠上男人好像愿意付出所有,其实最终目的是让那男人为她掏心挖肺。妖精诱人,人诱妖精,一开始就清楚对方,你情我愿,相处不复杂。

    采蘩眨两下眼,再眨两下眼,陡然笑欢颜,“原来你装冷酷,其实第一眼就被我这张漂亮的妖精脸迷住了吧。”

    “没有。”斩钉截铁否认。事关尊严,会死守到棺材里去。

    “是吗?”采蘩好似不在意,直起身为他拆头上的布条,“这穴道能不能自解?”

    “两个时辰。”

    布条松落,被挤变形的脸恢复原状。刀眉。寒眸。宝石亮瞳。石雕鼻梁。擦掉苍白的敷粉,唇薄厚刚好,珍珠般润泽。还好,痒粉没有影响这个男人的俊傲。

    “啧啧,世上还有比我第一任夫君更出色的男人么?”采蘩一手搭他的肩,贴着他的耳吹息,“独孤棠,你被点穴到现在过了多久?”

    “……一个时辰。”独孤棠但觉耳根下酥麻,沿着脖子迅速往全身蔓延,想深呼吸却不小心变成微喘,只能集中找她的话茬,“采蘩姑娘,什么叫第一任夫君?”

    “哦--那我们真可以慢慢来。”还有一个时辰可以逗他,采蘩对他抛媚吐舌,“我和向五郎拜了一半的堂,虽然他家老爷子坚决反对,但也难保最后架不住答应了,得把另一半拜完。说起来,你我这时身下的床本该是今晚我与向五郎洞房花烛夜要--”

    “采蘩姑娘一向爱跟我直言,当我心胸宽广的男子汉,不过恕我得罪一句,我是凡人,不是神人。凡人就会有小心眼。你那些话正如要命的暗器直打向我能承受的底线,快断了。”独孤棠笑了。他笑时不多,但笑起来就如万里晴空,令采蘩心驰神往。

    “断了怎样?”所以,有点傻乎乎。

    “断了,就变坏了,坏到让你咬牙切齿,后悔当年开口求救的。”独孤棠将她的神情尽收眼底,低低笑着,“所以,乖,别再扯有的没的,特别是第一第二夫君这些。为夫还活得好好的,以后也是长命百岁的面相,你怎么会再嫁呢?五公子长得好,我看来有些娘了,但能明白姑娘家喜欢他那样的也挺多。你眼花了心,只要不动心,做梦我是不管的。你说好不好?”

    “好。”采蘩第一次发现,原来自己是说不过这个男人的,而且这个男人虽然宠她,也绝对不会是怕老婆的。

    “现在你手上别停,那个阿布是药人,浑身嫩皮不能晒日光又不能出汗,所以必须缠布。不知道他好不好受,我缠不了全身只能缠半身,却也十分不自在。而且,央肯定做了手脚。”闷痒得很。

    采蘩有点懵,忘了本来要逗他上火,乖乖接着拆,直到面前多了个赤裸上身,偏还是身材比脸蛋还好看得多的男人,她才回过神来。想自己“阅人无数”,居然让他三言两语“教训”乖了,立生叛逆心。

    “独孤棠,我觉得我刚刚说错了。”采蘩开始挑衅。

    独孤棠挑眉,他太懂她了,这姑娘要是乖,也只能是她没想明白的时候。但他拆招的本事比她想得大,却是她还未知的。

    “那该怎么说呢?”他问。

    “不是第一任,是半任。”采蘩拢嘴挑单眉,不老实的手竟抚上独孤棠赤精结实的胸膛,“我跟你拜全了堂,但直到现在还没洞房,所以算不得一任。怕你不爱听,不过如果在你看来有点娘的向五郎比你先--,那谁是我夫君就难说了。”

    “哦,是吗?”独孤棠笑得快成万人迷。

    被迷的万人之一--采蘩没注意那笑眯了的眸子中起了火,她还在那儿全然无知对其进行骚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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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6章 线--断了

    手摸着光滑有质感的肌肉纹理,舍不得走了。

    “独孤棠,不是我待你不好,实在你差些运气。天下还有像你这么倒霉的新郎么?一成亲就受牢狱之灾,然后没完没了的夫妻分开两处。眼看我冤也申了,案也结了,结果又摊上庄王一家子,说是保护我,却一点诚意没有,夫妻两人作客吃饭去,我被人抓到大草原上来。还没等到你救,今天就跟另外一个男人拜了堂。”真是一腔的怨气不吐不快,“你我现在这个样子,要是有人闯进来,你可知那叫什么?”

    眯紧了眼,独孤棠突然伸舌舔了舔上唇,“叫什么?”声音沉得不能再沉。

    采蘩因他诱人的动作呆了呆,刹那心狂跳,手指节都痛麻了,“叫--嗯--”记忆突然错乱,“那个--偷情。”对了,想起来了。

    独孤棠叹了口气,“采蘩,我刚刚才说的凡人底线断了这话,你已经忘了么?”

    “没啊。”采蘩当然记得,“断了你就变坏了,让我咬牙切齿的那种坏。”

    “既然记得那么清楚,为什么还要把它弄断呢?”独孤棠再叹口气。

    “断了吗?”采蘩问。

    “断了啊。”独孤棠答。

    “一般情况下,我当然信你的话,不过现在有点难吧?”采蘩再问。

    “为什么难呢?”独孤棠反问。

    “你不能动啊。不能动,怎么能变成让我咬牙切齿得坏呢?”多么显而易见的事实,采蘩笑得像坏妖精一样。当然,她生来就不是一只好妖精。“而且你打算怎么个坏法?”

    “本来我是想,就算自己再如何渴着跟你洞房,也不能借别人的洞房成就。这是男人的面子。”独孤棠也笑。坏笑。就像他从来不是一个正儿八经的侠士或将军。

    采蘩定心听着,哪怕这话里有让她坐不太住的东西,但她是无畏无惧很勇敢的姑娘。

    “只是身为妻子的你却一点专心都没有,老是在自己的男人面前讲别的男人,连最后容忍的底线都挑断了,我就改了主意。”独孤棠低眼看着胸膛上那只莹莹玉手。她虽天生妩媚,关于男女之事的言谈也似乎大胆,然而其实真是迟钝的姑娘。他浑身都烧起来了,心兽吼吼欲动,为了压制而敷出一层密汗,可她还楞瞧着自己,全神贯注听他说话。

    “央和尉迟他们把我点了穴放在这床里,有何企图,你可猜得出来?”他是狐,捉没什么道行的妖精本来不难,怕吓跑她而已。吃她,她得心甘情愿,也得是水到渠成。不过他发现水流得太久,就到入海口了,什么渠都成不了。而水一旦成了海浪,他这口要等到头发白了也未必吃得上。

    采蘩完全不知道独孤棠在想水入大海不成渠的事,但道,“他们或者想造成我和阿布偷情的假象,逼向琚对我死了心?”还真好好动脑猜了,因为她也好奇独孤棠这样到底为哪般。

    独孤棠摇摇头,“错。他们起先劝我,我不以为然,因此他们暗算了我。”

    “劝你什么?”心安,心安。独孤棠在。

    “劝我夺了向五郎的洞房,反正现成的,他不可能派得上用场,不如成人之美。”想自己还用得着夺向琚的?因此他不以为然。

    采蘩有些回神,“不过,他们点了你的穴,要两个时辰才能自解,这哪里算得上是帮你?”继续安心啊安心,哪怕那双眯成缝的眼睛里似有火光。

    “对啊,聪明的姑娘,这就是我对你好奇的地方了。”独孤棠的笑由阳光变成了狐狸狡猾。

    采蘩这时被他吃得死死的,却完全不自知,“好奇什么?”小聪明和大聪明的区别终要彰显。

    “在你看来,央和尉迟会背叛我么?”她可爱起来,更令他垂涎三尺。

    “当然不会。”多问的。

    “既然不会,明知点穴反而会碍事,他们为何要那么做呢?”不是多问的。

    采蘩蹙眉,“难道是央粗心大意,走的时候忘了给你解穴?或者央跟我交情也不错,心里偏帮了我?再或者——”她突然不说了,目光落在独孤棠脸上,眸瞳紧紧一缩,心里刚道不妙。

    独孤棠竟动了。他不但能动,动作还一点不慢,长臂捞紧采蘩的腰,感觉她正要退,于是另一只手推着她的背压进自己的怀里。

    “再或者,他们知道点不住我两个时辰,美人当前,定能随时这样——”扑。倒。久违的纸香,满怀。

    四周是煽情的红艳,身下是一朵雪上红梅,清冽却销骨噬魂。他的目光定在她眼里,再不想放开手去。他爱这个女人,爱得心疼难当。

    采蘩的眼睛却睁得老大,媚虽是天生,洁也是天生。勾伐勾伐突然被对方彻底反扑了,这种情形还是头一次,所以措手不及。而且,这男人眼睛里的火焰似乎已烧到她身上,烫得不知如何是好。手还在他胸膛上,顿觉似烙铁,连忙想要抽出。但独孤棠的身体往下再压,令她的手不得不抵着,哪里还抽得出去。也抽不得,手要是不挡着,他肯定会和她直接贴到无间隙。

    “独孤棠,你——”眼珠子慌转,心里繁乱,“起来!”

    “采蘩姑娘,我给过你机会了。”不起来。起来就不是男人。

    独孤棠腾出一只手来,抚开散落在她面上的乌发,凝神屏息望着那张令他心跳失衡的容颜,不由自主垂下头来,以额顶额,用他自己都意想不到的温柔问道,“不行么?”

    采蘩宁可他像刚才那样信口开河底线断了什么的,她好辩驳,现在面对他将一切烧烬的霸然和温柔,只能拒绝地毫无底气,“……不好吧,这是……敌营啊。”明明是很有底气的说辞。

    她不知道他带了多少人马,能不能把向老爷子他们一窝端,但她和他此时在向琚为自己设的新房之内,外面应该还有不少守卫。借现成的洞房,他克服了面子,她倒是无所谓,问题是这洞房所处的位置也未免太刺激了些。如果被抓个正着,变成奸夫淫妇也还好,但向琚和他那边的人会暴跳如雷吧。那种耻辱会化成一种怎样巨大可怕的报复力?不愿想象,又不难想象。

    “明天日出之前是不会有人进来的。”独孤棠笑道,但笑容的背后是不容置疑的自信。

    采蘩到这时才了悟,“你早有准备了。”

    “我当然相信聪明如你有把握避开五公子这场闹戏,不过作为夫君若什么都不为你做,怕将来有人生气时翻出来当话柄。总之,今晚五公子会很忙,忙得焦头烂额,然后累得不省人事,一觉到日晒三竿。他忙得连新娘子都见不到,别人就更见不到了。”头碰头,独孤棠对着采蘩的眼,“不过光阴如梭,采蘩姑娘要是继续这么聊下去,我会当你真变心了,喜新厌旧。不知道是不是呢?”

    采蘩勾人从来有度有距,与独孤棠贴得那么亲密,还这么久,感觉一吸气身上各处就噼里啪啦冒火花,酥麻酥麻地发软,意识属于半清醒状,但仍能说出让独孤棠气笑的话来。

    “紫鹛是我亲娘,你知道的。她嫁了又嫁,还有露水姻缘,说不准我也继承了她,嫁个二夫看看?只要你同意。”

    “让我同意不如杀了我更容易些。”独孤棠低唇落在采蘩的面颊,轻啄而下,触到她的唇瓣才定了,与之缠绵悱恻,深情难舍。

    半晌后,他才微微抬面,眸中盛满渴切,又与温柔交融,“采蘩,好听话我不会说,但今生认定你一人而已。你若真不想,我不勉强,等回到长安,挑个吉时——”

    采蘩双手勾下独孤棠,笑在他耳边,“吉时,吉时,我是听得见声响等不着动静,多半今后不主动争取,也落不到我身上来。独孤棠,你本来想等,却受不得洞房花烛娇妻眼前,连穴道都冲破了。我之前有些懵,矫情了,这会儿回过神来,你却要跑?那可不行。你不是坏么?坏给我瞧瞧呗。如何让我咬牙切齿,今晚上你要做不到,明天就陪我一起让人捉个当场吧。”说罢,小嘴一噘,亲吻上自己早就窥觑的胸膛。

    独孤棠倒吸口气,然后拥着采蘩沉笑。瞧瞧他找了个多好的老婆。聪明大方,加上一双天工巧手,不依赖男子为天,自在闯荡。还敢爱敢恨,懂得享受男女之间的情趣,不拘泥于礼教规矩,更不矫揉造作里外不一。

    “好吃吗?”他抱她翻个身,变成他下她上,正好可以摘去她的发饰,卸下那一头漂亮的青丝。它们滑过他的皮肤,落在雪绸,美矣。

    “不好吃,太硬了。”采蘩觉得这样趴着很稀奇,眼中灿炫,“不过,舔起来挺润口,你的皮肤出乎意料细腻呢。练什么补气养神的功夫了?我看庄王也保养相当得——独孤棠!你的手!”惊喘弓身。

    他的手造不得纸,为她宽衣解带却绰绰有余,但眯眼,“你这件喜服也是出乎意料好解呢。居然没有里衣。”向五郎的巧心思虽然让他捡得,可得意不了。谁会愿意别的男人想着怎么为自己的妻子宽衣解带才方便?

    采蘩听出那醋味儿,决定不跟独孤棠多说。向琚自作多情,他应该清楚,如果心里还是介意,那就是他自己要去跟向琚解决的事,与她无忧。不过这个时候,她需要他专心。单肩一降,被独孤棠解开的嫁衣滑落。单手一缩,脂玉般的雪臂脱袖而出。

    独孤棠目光凝住,听自己的呼吸变重,哪里还管向琚的心思,钻入嫁衣的大掌抚过平滑紧致的小腹,在采蘩的倒吸气中覆上那起伏的最美神秘。掌下的心跳带快他的心跳,柔软的花芯在掌心悄悄坚挺。她呼吸渐急,眸色浓深,但她的手覆在他的那只手上,微微笑勾了唇角。他能感觉她的生涩羞怯,但令他更爱的是独属于她的倔强大胆。

    “悦否?”他问。

    “悦也。”她答,又问,“悦否?”

    他挺身,将最深的欲望传达给她,“你说悦否?”

    她的表情从茫然到明白,顿时闹红了脸,但又笑得美艳之极,然后双手捂面,藏在他胸膛,点了点头。

    独孤棠笑,手掌移上,再抬臂一扬。

    嫁衣飘起又飘落,温暖的峰峦和炽热的平原坦荡相遇,对相爱的人来说,是一切珍贵的刚刚开始。那一刻,令听者不能入耳的娇吟沉喘,令观者不能入目的云雨覆来,却是两颗彼此早就相交的心碰撞出来的最美火花。

    因为心先疼了,才渴望身体;因为魂先换了,才渴望进入。

    独孤棠和采蘩爱的过程,从珍惜开始,却也顺着原始本能,任欲望驱使了心魂而深深沉浸在对方或美或野的肉体迷恋。尤其一个是天生尤物,不但长得漂亮,全身上下无一处不美。俗是俗一点,但床第之间难道要捧出仙女来么?另一个是天地男儿,仗着身材比脸俊,以前红香鸳帐没少翻滚。少了些仙气,多了些地气,此刻今后收了心就好。总之这两人遇到,沉迷彼此也无需多追究。

    虽然忘情于交欢,却不止于交欢,独孤棠抱紧采蘩低吼释放自己的最后刹那,炽烈吻着她。那一吻绵长而深情,以为结束了,又才起头。直到采蘩忘却蜕变成女人的痛,意识浑浑噩噩,心情爆满了欢愉,在那副撑天的怀抱中累得闭上眼,独孤棠才不舍移开方寸。

    以为她睡了,独孤棠吮入她眼角半滴晶莹,道,“以它换我魂,从此归你一生。”

    “一辈子不能赖。”谁料采蘩还有半分醒。

    独孤棠枕臂但笑,“赖什么?”不承认他说了那么肉麻的话。

    “反正不能赖。”采蘩的心还跳得厉害,全身好似还未烧烬,痛也还欢。

    独孤棠挥手,红幔落下,遮住满床春,“快睡,等一下才不会说我坏。”

    采蘩瞪开乌漆双眼,但床里床外一片黑,只闻暖心的沉笑。

    一战方休,一战要起,且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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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第二更。

第427章 披着羊皮的狐狸?狼?

    咚咚!咚咚!

    独孤棠让鼓声唤醒时,发现采蘩已不在床上。但她不远,纸香仍在,所以安心。自己居然睡得这么沉,自练武出师以来也算第一次,却很舒服。

    转过身来,看到眼前的情景就笑了,“以为我已经喂饱你了,是为夫的失职啊。别吃隔夜的点心,新鲜热腾的在这里。”侧卧起身,完美肌理的胸膛再现。

    采蘩瞥过一眼,心里很馋他,面上装清高,一口口掰核桃酥往嘴里送,“都说不好吃了。而且隔夜的点心能到肚子里,我能吞了你的肉么?又不是真的妖精。”

    “但我怎么吃你就饱了?”独孤棠手指勾了勾,“你一早起来就顾着自己,我不说什么,不过现在是不是该照顾一下你的相公?我饿了。”

    采蘩纹丝不动,她才刚开始吃呢,而且太阳都快晒到帐顶,还跟他颠鸾倒凤?“你真当这是自己家么?听听动静再决定是吃还是溜。先说好,我不会轻功,你的功夫一般,也不能指望得上,所以凡事早作打算。我装了些能保存久的吃食,包了几套换洗衣物,管不了你那些兄弟,我俩应该能在大草原上多撑几天。”

    独孤棠看到她脚边果然放了一个大包袱,失笑,“你把我也打算进去了,是果真成了实在夫妻的关系么?本想说相爱欢愉之后,第一眼看不到娇妻的睡颜,也能看到你身穿白裙,落一香肩,诱人的模样。现在,心里说不上来的——”

    “感动?”采蘩有一种大难临头吃到撑的后遗症,说归说,吃归吃。

    “伤心。”独孤棠陡然想起在福来客栈,即便让两个色鬼官差虎视眈眈盯着,采蘩也努力吃饭的样子,“在你眼里。我这个相公一无是处,跟着我连饭都吃不上么?”面上笑着,心里却淡淡的涩。她到今天吃了多少苦,他最清楚。跌跌撞撞一身伤,等不到痊愈就又来新伤,但脚步始终踩得结实,坚定不移地向前。

    采蘩吞下嘴里的,手上暂停喂食。定定瞧着独孤棠,“你是我相公,也是我伙伴,你当我是大难临头抱着你哭的女人,确实会伤心。因为这种时候,我跑得可能比你还快。”

    “既然是伙伴,就信任我一下吧。”独孤棠道。

    “怎么个信任法?”采蘩说到这儿皱了下眉,“不对,我一直都信任你的。”

    “我知,所以一向都是你跳我跟着跳。你跳我接。”这是她对他的信任,他和她也许就是在那一次次的默契中交付了全部真心。“不过这次换我跳,你别背着干粮跑,但能跟着我跳么?”

    “独孤棠,绝对不是我不信任你,我也知道你和央他们的本事,但现在我们的处境不是两军对垒,也不是你要去打先锋。”咚咚咚咚。鼓声渐急,采蘩不知外面发生着什么,可应该不会太妙。“听到了没有?不管它是哪儿来的鼓--”

    独孤棠起身,现精壮上身,“西穆战鼓。”又好笑看着采蘩盯瞧他的模样,“勾你再欢,你却不理,这会儿后悔了?”

    采蘩眯起眼,嘴硬得很,“后悔什么?你我又不是只当一夜夫妻,想要鱼水游戏,还有一辈子那么长呢。到时候你别烦了腻了,嫌老妻皱巴巴没味道。”

    “到你皱巴巴的时候, 我不也皱巴巴了吗?彼此不嫌就好。 ”从没想过还能这样遥想将来,“皱巴巴的夫妻做皱巴巴的事,好比带带孙子孙女什么的。”

    采蘩也是心神一恍惚,当即又摇头,“别扯远了,快穿衣服,快说西穆战鼓又为什么敲得这么急。”

    “别人娶了妻,穿衣只要伸手。”采蘩急,独孤棠却不急,气定神闲挑着一根布条,“我知你不同别妻,但我这衣服实在不好穿,夫人来帮帮忙,如何?”

    采蘩努努下巴,“我不同别妻,伺候不了夫君穿衣,更别说布条绑成衣是精细活儿,但力所能及的事还能做。在床头呢。”

    独孤棠一看,一套崭新的男装就放在边上,可他不急着穿,“哪来的?”

    采蘩哟一声,“这是住一起才能看出来的毛病么?你还会挑剔衣服?你是孤客时,那身棉袄可没换过,当着棠掌柜也成日穿旧衣。这可是新衣裳。”语气一转,笑得明白,“虽然是向五公子的。”

    “还以为你的聪明劲儿没了,知道就好。”独孤棠再不看那衣服一眼,“我的洞房,我的新娘,怎么能穿别的男人的衣服。再说向五郎没我高没我重,想也不合身。”

    这是彻底的鸠占鹊巢?采蘩抿嘴,要笑不笑,“夸自己身材好倒不脸红。你不穿,那就只能光着上身出去了。”

    独孤棠不置可否,穿裤蹬袜,踩一双牛皮靴起身。俊硬的面庞,宽阔的胸膛,收成六块肌的紧腹,加之他的冷傲魄力,狂野得令人挪不开视线。

    这下轮到采蘩不那么愿意了。孤客能以冷狠吓走女子。棠掌柜身份达不够,能吸引姑娘家,但他不一定被吸引。当将军元帅,基本上都是混军营,女人难近身。不过这时外面是春日大会,虽说是各种庆祝,但举办大会最重要的目的之一就是给年轻人订亲。且西穆女子大胆热情,独孤棠这么一出去,必定群起而抢之。她不担心独孤棠会变心,但她自己会很烦的。

    “你真要这样出去啊?”她敛目看他走到面前,才要仰头,他却蹲了下来。

    “我的妻不用仰头看我。”他目光如水,狂野为她静静收起,叹一声,轻抱她入怀,“要命,你在我眼前我还会想念你,这一仗怎么打?”

    采蘩眼睛里起明亮的雾霜,头倒在那张阔肩上,听耳里扑通扑通的心跳,直到慢慢缓了,“仗怎么打,我听你的。不过,穿什么得听我的。瞧见那卧榻上的羊皮没有?你披着它出去。”

    “采蘩姑娘,这都三月了。”披羊皮?

    “独孤少帅不是要打仗吗?这叫威风。”居然不听话?“我以为你宠我上天的意思是什么都听我的。”

    “大事听你的,小事我看着办。”他宠她不是为了大春日里披羊皮出门。

    “何为大事?何为小事?”心安,就可以推开他,但挑着眉,“我是小女子,在你眼里的小事是大事,大事却是小事。你若这样出去,惹回一身麻烦,别指望我解决。”

    独孤棠早明白,装不明白,再来恍然大悟,“原来怕我惹桃花。春日大会女追男不在少数,为夫这身体魄相貌确实能引不少姑娘跟着跑了。要有人跟着我跳崖,也或者可以考虑。”

    采蘩斜他,“要有人跟着你跳崖,我也或者可以考虑。”

    独孤棠笑,“我若告诉她们我这辈子只答应接一个姑娘,还有人跳么?”

    采蘩也笑了,反过来抱独孤棠,长舒一口气,“爱得死去活来的女人或男人,不适合你我。这样好,心跳快或慢,冲动或理智,情热了或冷了,两人彼此一直在,唠叨不休,还能调侃。很久很久后的一天发现你和我成了世上最亲的人,然后相伴到老吧。”

    独孤棠哦了一声。他冷性,深爱她,但不会轰烈,也不相信轰烈。说得好不如做得好,他想要跟她长久生活,平平淡淡走完这一生。

    帐幔动了动,有人先干咳,然后发气声,“老大,老大。”

    采蘩想开口,却被独孤棠突然用嘴堵了,惊瞪眼之后与他悄亲。

    隔了一会儿,“老大,日晒三竿了。”

    两人仍是自顾自。

    再隔了一会儿,“老大,向琚正往这儿走呢。”

    独孤棠这才亲完采蘩,道一句,“这小子话多,能让人睡个回笼觉。”

    采蘩点头,“可不是,最后一句才是重点——”张了嘴,喊糟糕,“向琚来了,你快走!让他看到这幅情形,会活活气死的。那么心高气傲的一个人!”

    “啧啧,采蘩姑娘,我听着你怎么又在帮向五郎,想要再弄断一回线么?我说过这是我的洞房,你是我的新娘。向五郎为什么气?凭什么气?”独孤棠好整以暇,对外面喊声进来。

    央跳进来,看到独孤棠光背,又和采蘩贴得近,以为两人还没完事,立刻伸手挡眼,开指缝光明正大偷瞧,“哎呀,你俩没亲热完,叫我进来干什么?要不要我等会儿来?”

    采蘩忙喊住央,“还等一会儿?人都到帐前来了,你和你老大快躲。”她以为独孤棠是要面子,“我自有办法应付。”

    央看看采蘩,再看看独孤棠,“老大,你没跟她说?”

    “说了啊。我的洞房。”独孤棠指着央的身上,“脱袍子。”

    央看看独孤棠,再看看采蘩,不解地问,“干吗?”

    “你嫂子不让我这么出去,怕姑娘家看上我。”反正不披羊皮。

    采蘩好笑,“有你这样的老大么?脱兄弟的衣服穿,你倒是安全了,那你兄弟呢?”打量央,“也是细皮嫩肉的俊哥,光身子出去岂不是羊进狼窝?”

    央鼓起眼,抱住双臂,“我不喂狼!”

    大敌当前,夫妻欢快,兄弟友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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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8章 一窝都是鸠

    “没出息。”采蘩瞥着苦脸的央,瞅瞅他的光上身,不愧是练武之人,没独孤棠高,倒也挺有料。

    “还不是因为你这个悍妻。”央说完就觉得锋芒在背上刺啊刺,老大的目光让他顿知说法有歧义,忙纠正,“悍嫂。”

    横竖自己的相公不会被别的女人看胸肌,采蘩心情好,不与央计较,“不是我悍,是你老大悍,我又没让你脱。之前坚持他披羊皮,你要坚持,这会儿羊皮已经上他身了。”

    害得她没有机会验证独孤棠到底怕不怕老婆,嘴上说得很好听的。她同样感受到了独孤棠的目光,但她一直在有刺的目光下生活,不刺还不习惯。

    央瞧一眼那张看着很“暖”的羊皮,想到外面的大日头,暗道怪不得老大抢他衣服穿,“大嫂要知道,老大是真男人。”

    “废话,他要是假男人,我昨晚就休了他了。”采蘩的风格--说话百无禁忌,老少不管。

    央差点干呛,头皮麻麻,“我的意思是,你俩在房里谁听谁的别人管不着,但在外面你得给老大面子,凡事顺着他一些。”真是,他大概是蛟盟中最够义气的兄弟,老大不敢说的话,他帮着说,冒着被白眼的危险。要知道,大嫂是个十分危险的人物。

    “哦,你的意思是,他光着膀子在外面招摇,引得桃花乱开,沾一身桃花瓣回家,我得听之任之,还得给他洗衣服。”采蘩嘴角含笑,“去,你拿纸笔来。 ”

    央不懂采蘩要干什么,但直觉很不妙,虚心问道,“要纸笔做什么?”

    “写休书啊。女子有七出,我善妒懒惰。待叔伯不恭,自求下堂。”采蘩的笑要多坏有多坏,手端一碟子,“央小叔,来来,让我敲一记脑袋就好,尽量不见血。”

    妈呀!央抱着脑袋连退几步,哪里会送上去让采蘩敲。但嘴上也不让,“采蘩,你以前狠辣可不是对自己人。有兄弟对你不以为然,觉得你和老大不配时,我还力挺你来着,你别让我站到你对面去。”

    “谁认为我配不上你老大?”哦?还有这种事?“就你老大的毛性子,千变万化的,还都是不讨喜的,穷得叮当乱响,嫡庶都没好处得。功夫差得我也不好意思说了。配我是勉勉强强,还不能说出我爹是名门孟氏。要不是齐王无道。我在孟府长大的话,跟他压根儿是两处人生呢。”

    他以为她能稍稍收敛,但他错了。这位姑娘是天下独一无二的女子,聪明得要命,能干得要命,而且什么都不怕。央耷拉下脑袋,这时候自省最好。

    还是独孤棠救场。穿好了衣服 过来,“你俩要是说笑完了,我们就走吧。”

    “走吧。走吧,我跟老爷子会谈妥的,你们准备好马,带上我这包行李,看好退路就行。”采蘩挥手的姿势像赶什么。

    “老大,她怎么一点自觉没有?”央相信这次独孤棠撑他,“你刚跟她说过让她跟着你跳,她似乎完全没听进去。”

    采蘩惊觉,“你什么时候在外面的?”不会一整晚吧?说起来,帐外有向琚的人把守,吴姬姐姐出去没问题,但央——

    央嘻哈笑,“这会儿才担心,是不是晚了点儿?昨晚——”

    “他刚在外面不久。”可惜,独孤棠不让央吓唬他的爱妻。这是该宠的宠。

    央一撇嘴,“切,虽然苛政猛于虎,老大,我还是对你失望了。”要反苛政嘛。

    “等你成了亲,我也会对你失望的。”独孤棠能当老大,当然是有理由的。一,功夫压得住。二,天生领袖气魄。

    采蘩道,“我刚想到,你要是娶繁花,我叫她姐姐的,你老大该叫你什么?”

    央的眼睛发光了,“……”

    “做梦。”独孤棠笑得刀光剑影,喀嚓——扼杀央的小小“野心”,拉着采蘩走向外帐。

    “做梦都不——”许字咽了下去,采蘩呆怔看着眼前。

    八九十支剑,或发光或沉着,分散在帐中各处。有些脸再熟悉不过,有些脸全然陌生。

    麦子上前握住采蘩的手,一言不发,却是此时无声胜有声的喜悦之情。

    采蘩笑着回握,“可惜,你和吴姬错过。”

    麦子却道,“没错过。昨晚吴姬姐姐作出惊人之举,我有幸送了她一程。”

    “惊人之举?”采蘩昨晚是春宵帐里鱼戏水,哪管山外来风还是雨。

    麦子腼腆,老大面前话更少,正想着如何才能答得简短又明了,她嫂子来帮忙。

    丑奴开口,“昨晚魏吴姬与一北牧的汉子拼酒,说输了就嫁,持续了大半夜,结果醉于人前,让那汉子扛走了。”

    采蘩知道魏吴姬打算离开,却想不到竟以这样的方式。转念一想,暗道妙计。用什么手段能让向老爷子不得不放人,又不好追究?那就是嫁人了吧。

    丑奴接着道,“我小姑子当场就急了眼,要不是重任在身,估计就拔剑抢人了。后来她潜进那汉子的营帐,再出来便只字不提,连我都不说,亏得我帮她把风。”

    麦子笑了笑。她的笑很无敌,令丑奴噘噘嘴,走一边去了。

    “吴姬姐姐没醉。”采蘩心中有数。

    “没完全醉,但说赌一把,让你放心。要是那人待她不好,还会回来找我们。”麦子低声,“那人当晚就拔营了。我打听了一下,竟没有人知道那人是谁,只知道他从西边大漠来,带了两百匹骏马和数不清的皮毛,和汉商换了最好的丝绸茶叶,似乎十分富有。”

    “你倒好似不放心。”看到独孤棠和那些剑主在说话,采蘩有些好奇内容,但姐妹的事也重要。

    “那人来路不明,一把大胡子看着凶恶,我怕吴姬姐姐被他欺负。”麦子是不能放心。

    采蘩笑,“我们三人中就你最好欺负,你不知道么?”因为善良,所以好捏。“放心吧。吴姬的厉害我们都没见识过,但这么跟那人走了肯定有把握。只不过,我就不知这再见之日,是盼着还是不盼的好了。”

    说着话,采蘩目光一顿,落在一个人身上。那人没和独孤棠他们站在一起,但看着她。

    麦子注意到后,知趣退开。

    采蘩主动走上前去,“阿慕,语姑娘可好?”这个人是不会主动招呼她的,她能感觉。

    “她已有身孕,所以不能去长安。我走时,跟我有点生气。”阿慕比以前更黑,以至于面上的刺纹看不太出来了。

    比听到魏吴姬跟男人走了还惊讶,采蘩合不上嘴,“语姑娘跟你……成亲了?”有身孕?跟他生气?只有这一种可能。

    “不行?”从北齐相遇开始,阿慕没给采蘩看过一次笑脸。

    “行是行……”总不能多嘴语姑娘的过去,“恭喜。”采蘩也没笑。那时候是谁都没心情,现在是不知道怎么笑。

    阿慕是她爹的儿子,这么推下来,他是她兄长。但因为她娘的一次任性妄为,给他娘造成了痛苦,以至于父子出现隔阂,她的身份是不会受阿慕喜爱的。而且,最重要的是,爹跳崖的时候带的是她,不是他。一手带大的也是她,不是他。尽管大家都过得不怎么样,但至少她有爹他没爹,心里会有很大的落差。

    “我来不是认亲的。”阿慕果然这么说。

    “嗯。我俩都大了,亲人也都已经不在,突然认兄妹是很别扭,彼此知道就行了。”采蘩加一句,“好好对语姑娘,她过去很苦。”

    “这不用你说。”阿慕神情冷然,“一路上听了你不少事,似乎爹教了你很多东西,但我从爹那儿学到的就是别三心二意让家人伤心。”

    听听,话里有多大的埋怨,但采蘩不能指责他小气,就像紫鹛把她抛给爹,她也不能原谅亲娘,然而有一句还得说一句。

    “阿慕,爹留下你,因为他觉得你能幸存。不管他有错没错,他始终守护你的心不输给天下任何一个父亲。”抱着她,是赴死的。没死成,是造化弄人。

    阿慕瞪着眼,好像马上能喷出火来,却又刹那湮灭,最后仍似无情,“我来也不是帮你,是跟义父来的。”

    “没关系。”她晓得了。

    “真不是为你。”这里开始拖泥带水。

    “阿慕,反复来去说一个意思,其实是心虚。”她都说明白了,理解的,一点没有受到刺激。因为要她突然对阿慕产生兄妹情,热络得一家人似得,她也做不到。“等我回到长安,让你捎礼物给我小侄子或小侄女,你不反对吧?”

    “……那个可以。我们的恩怨不必带给下一代。”阿慕道。

    采蘩一听立刻回他,“是这个道理,父母那辈的恩怨不能怨儿女。”

    阿慕又瞪眼。

    这时,忽听外面有人喝一句,“你们面生的很,谁是带你们的人?”

    有人满不在乎得反问,“我看你们也面生,哪儿来的?报上名来!跑我们少帅喜帐前有何贵干?”

    黑白不分得理直气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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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9章 什么是男人最大的耻辱?

    能这般张扬的,除了蛟盟,采蘩也想不出有别人。

    “采蘩。”独孤棠过来牵了她的手,那笑容也是嚣张,“我们出去瞧瞧热闹?”

    采蘩一边走,一边对独孤棠低语,“我知你已经有了布置,这些都是高手中的高手,但我们处在向琚阵营的中心,对面就是西穆王帐。向琚有没有人马尚不清楚,但西穆王有精兵两万,善于骑射。你就算带了全部蛟盟三十八支剑,但便是以一敌百也还差得多呢。”

    有人在笑,还不止一个。

    采蘩寻着出处,几张一看就有相似气势的陌生脸,不禁冷哼,“我知道你们让那位师父教得天不怕地不怕,不过狂是不能打败数以万计的对手的。”她早知道了,庄王教出蛟盟来就是为了对抗向老爷子。他打得如意算盘,但他连向老爷子的底还不知道呢,所以三十九支剑有没有威力很难说。

    “听说大嫂胆大包天,好像不过如此。”为老大扼腕。

    “闻名不如见面,早跟你说别抱太大期望。央和苏徊对老大向来像讨糖的小孩,当然爱屋及乌了。”瞧不上那两个家伙的人。

    “女人漂亮些,有点小聪明,就会被捧得很高。大嫂算不错了,至少虚心。”似夸实贬。

    三人说得挺大声,知道独孤棠一定听得很清楚,却毫不收敛。而被点到名的央居然也是一声不吭,还笑嘻嘻的。

    采蘩一直以为蛟盟那些特立独行的剑客虽然各自为政,但一起行动时必定齐心。可是今日看这三人,似乎也有内部分歧。

    “大嫂凝眉深思,莫非在想这几个家伙不服老大,蛟盟其实是散沙一盘?”又一人道,沙沙声。

    这人采蘩见过,在九子巷黑酒屋见到独孤棠那晚,和丑奴邈手坐二楼。摆沙盘的那个。

    “大嫂过目不忘好记性,一下子就想起我来了。”沙声仿佛能读心,“都叫我沙军师,大嫂也这么称呼我即可。”

    采蘩道声好记。

    “至于那三个,名字不知道也罢,是蛟盟中爱唱反调,却也只能唱唱,从没敢跟老大比试过的家伙。现在对你又嘲又讽。待会儿有什么事,他们仨肯定比谁都快得为你挡刀。老大吩咐,保护你就是他们的任务。”沙军师道。

    “沙鬼,要你多嘴。”三人异口同声。

    采蘩觉得原来她对蛟盟还是了解太少了。看一眼独孤棠,他却正笑看着自己,停在门幔前,好似等她回应。

    “你信的人,我也信。”采蘩不会读心,但和独孤棠却有极佳的默契。

    “蛟盟每一个人,我都可以放心把后背交托。”这般的信任。

    采蘩点头。“那就行了。”看了三人各一眼,“我胆子没那么大。没那么聪明,也没多漂亮。虚心是头一次有人赞,但我记性是真好的。记性好的人有两个最大的缺点,你们知道是什么?”

    三人齐摇头。

    “小心眼。记仇。”采蘩说完,反拉着独孤棠出去,但仍及时听到笑声。这次,开始友好。不过。她没空多想,就因为对面来者的汹涌而全副武装了心神。

    以为不在人世的祖父突然出现,向琚昨晚没能回帐。在祖父的推动下。终与西穆王订下互助盟约,又因为与老爷子阔别重逢,下棋半夜,喝酒半夜,便耽搁到此时。然而,他万万没料到会看到这样一幕——采蘩和独孤棠从大红喜帐出来。

    美玉公子面上出现了前所未有的神情。刹那的迷惘,刹那的不信,刹那的惊愕,刹那的怒火,血色从温和降到冰寒,紧随而来的是全身颤栗,眸中凝聚起可怕的杀气。一句话也不说,死死盯着独孤棠,好像那样做,人就会烟消云散掉。

    耻辱!从未有过这种耻辱!

    昨日虽然没拜完堂,但他已经当仪式完成,不管老爷子同不同意,他没有一点放弃采蘩的心思。就好像要跟所有反对他的人赌气,或者他认为这是树立自己威信的必然一步,娶成采蘩不止是他的私心,也是他力量的证明。毕竟先有祖父,后有望山,且不说乌睿那派人马连先生也似乎调遣不动,他手下的谋士们多以望山的意见为准。他还太年轻,虽然很聪明,有天赋,但需要人引领,这些年他就是在众人如此认知中走过来的。

    小时候,祖父就赋予他放眼天下的野心。他记得一开始自己并不情愿,还很顽固地抵抗过。但不知何时起,他开始喜欢运用天生的优势。齐周陈的帝王们也不过如此,世袭下来的血统早就没有了祖先的英明,朝廷弊垢多多,世道乱来,民众苦不堪言,当由能者举事,重建太平天下。祖父运筹帷幄,从朝廷退身,暗中建立兵工场,通过江湖大杂烩培养飞雪楼这样的势力,将怀才不遇的人派上各种用处,算计陈帝的银子,算计周帝的健康,借强周灭齐,这一步步可谓精心,已经为他打下一个牢固的铁盘。

    经过昨夜与祖父长谈,他更觉得是时候成为这支队伍真正效忠的主人,而且必须是唯一的主人。君临天下。如果他说的话还不如望山先生,将来哪怕他坐到那个位子,也只是傀儡罢了。

    可是,采蘩和独孤棠比翼拆不开似得站在他眼前,简直是朝他脸上甩了一大巴掌。他连一个女人都得不到,更遑论天下!在他的谋士面前,在他的将士面前,他还有什么资格领着他们夺这个江山!

    采蘩看向琚的目光前所未有噬人,正要对独孤棠说小心。

    “喂,你们没瞧过美人么?眼睛要着火了啊。”三人组之一站上前来,为她挡一道道火。

    怒的,当然不止向琚一个。

    望山也是心中大怒,流露在面上森青,声音落霜落冰,“我虽佩服你们抢人的勇气,但你们也实在愚蠢之极。这是什么地方,我们是什么人,来之前应该打听清楚的。”

    “听听,胡子长了皮就厚,我们大嫂让你们抢了,居然说我们抢人。”三人组之二,越发显得可爱。

    “你们最好趁我们好说话时赶紧收拾走人。”三人组之三,扇手有风。

    望山冷笑,喊声来人。

    没人来。不但没人来,向琚大本营里二三十顶帐死寂。而鼓声咚咚,催得人心烦意乱。西穆王说,今日演练骑兵阵会击战鼓。不过这鼓声敲得有点久了。

    向琚沉眼望着独孤棠,采蘩这时不在他眼中,他知道自己遭遇今生最大的敌人,过不了这一关,就不用走以后的路。

    “独孤棠,你——”

    央的声音突然高扬荡空,“兄弟们,出来透个气吧。”

    只见呼啦啦地翻布,营地中冒出来乌鸦鸦数百号人,手持长枪大刀弓箭,圈圈递进,将向琚等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采蘩心想,怪不得三人组笑她。只是,怎么做到的呢?

    独孤棠这才说话,“不知五公子来我营帐有何贵干?难道是来讨喜酒喝么?”

    蛟盟可改名叫毒舌盟,谁都不是省油的灯!而且这时再说是独孤棠的地方,采蘩居然听得顺耳了。众口铄金,你一言我一语说这是我们的我们的,谎言便成真话。而在人多势众下,她看向琚他们真像客,很委屈的客,被人占个底朝天,气得嘴唇都发白了。

    向琚惊讶之处和采蘩一样,不是对方有备而来,而是怎么在他们眼皮底下悄然无息夺了这块地方。他带来的人不多,却是精粹中的精粹,就算不敌,也不会一点动静也不出。

    “独孤棠——”

    好像故意不让向琚喘口气,沙军师截断他的话,“向大人若是想抬西穆王出来,恐怕这会儿他自顾不暇了。你该不会以为鼓声真是演练吧?”

    兄弟多,独孤棠自己不用表现得欺人太甚。

    向琚到这时知道自己中了圈套,但他毕竟有非常才能,不仅没有因此失去理智,反而冷静下来,“独孤少帅要抓兰烨,却不知以什么罪名?兰烨来西穆是想看春日大会,违反了北周哪条王法了吗?”

    “五公子健忘,你不是捉了我的新媳妇么?”独孤棠道。

    “独孤少帅才是空口白话,你的新媳妇不是在你的营地,你的身边么?”向琚道。

    较劲上了。

    独孤棠将人一窝端了,强硬洗刷对方的记忆,说这地方就是他的,完全不用占了或偷袭或圈套之类的字句。向琚捉了采蘩,逼她成亲,但在这大草原上,人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他若偷潜进喜房,人们看来他和采蘩就是奸情。因此,他用了夺营计。此计颠覆对方的根本,要造出正面的姿态。他不是来偷,而是来救。

    不过,此计有缺陷。这个缺陷让向琚一下子抓住,能进行这样的无罪说。人好好在你身边,营也是你的,我来游历的,你气势汹汹干什么?

    独孤棠已经准备好对方有可能对此攻击,但向琚这么快从刺激中反应过来,还是令他高看一眼。向琚对采蘩争取的手法有些幼稚,或许是他从小养尊处优,不懂如何对待像采蘩这种独特女子的关系。然而,如果以此来认为他无能是大错特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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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0章 捉不得打不得的对手

    南陈两位皇子的太子之争属向琚的独立之战,从布局和谋略来看可谓完美,先退后进,以弱养强,网中网,圈套圈,让二皇子再无翻身之能。无懈可击。劫银案不是向琚的计划,但让他利用得尽善尽美,起了个好头,收了个好尾。

    “既然五公子承认这是我的营地,是真来讨喜酒喝的吗?”独孤棠问,面上微笑。

    独孤棠也认了他的无罪,但向琚却一点都笑不出来 。此时北周四方少帅拿南陈使节没辙,然而以男人对男人,在心爱的女人面前,他一败涂地,是平生最耻辱的时候。

    “是啊。”这两个字是牙齿咬进肉里说出来的,向琚感觉血味,“来的早了,是否打扰少帅?”无论如何不能提采蘩的名字,否则他会吐血。

    “我妻从来浅眠起早,不打扰。我这就让人备酒,五公子稍等。”向琚不能提的人,独孤棠十分亲昵得提到了。

    “一早起来什么都没吃呢,喝酒伤身,夫君不如请五公子午后再来。而且,我这会儿有些困了,想睡回笼觉。”指望采蘩突然当贤内助的人,在这一刻统统落空。她最拿手的就是火上浇油,忙中添乱,千万别当她好人。何况拜向琚所赐,她一路也吃了不少“苦”,不趁机打劫就不是她了。

    向琚胸腔间剧烈疼痛。刚才看到两人站在喜帐前就刹那痛过,以为不要紧,其实却是痛麻了,现在感官复苏,眼前阵阵泛黑,只觉得再也支持不住。

    望山感觉自己最得意的学生摇摇欲坠,不禁心焦,连忙暗中托衬着他,同时冷目盯着采蘩。“童姑娘好像忘了件很重要的事。世间太美太好的东西总存不久,所以有红颜薄命这一说。我看童姑娘此时滋润得很,但眉心藏青线,是短命之兆。可惜,我帮不了你。”

    采蘩还真是忘记了身中无夏这茬,“先生问得正好,我本来就想请教。听说无夏之毒从腕脉开始走黑,那是中毒多久之后发生呢?”

    “第一次毒痛之后就会开始。”望山答完就皱眉。“你自己难道不知道?”

    “不知道啊。”采蘩撩袖上腕,左右手皆白如玉,哪有黑线?“我前些日子天天瞧,还把青筋当黑线,却怎么都不像。先生是不是下错了毒?或者失手了?”

    饶是望山也惊了,“不可能!”

    采蘩看看独孤棠,但见他神情不动,低语,“是你。”敢情她是白操心白折腾,从一开始——

    心念一动。想起曾经玩笑般对笑面说过,自己被抓也是故意设下的。引蛇出洞的圈套。不会这也被她说中了吧?从现在的形势,越看越有可能。是独孤棠拿她当诱饵?

    “不是我。”独孤棠却实事求是道,“我非万能。”

    两人对话虽小声,但望山仍听得分明,思绪飞快转动,有所了悟,对面色十分不好的向琚道。“烨儿,我说过此女祸水,你非要一意孤行。如今看来。从她落入我们手中开始,我们便也落入对方手中了。”这两年太过一帆风顺,才会这么大意。

    向琚耳中嗡嗡乱响,勉强听到望山的话,却因为心中巨浪滔天,没法掀得再高了,所以脸上一点表情也无,“先生别慌了神,让人趁虚而入,先输了气势。”

    望山眼一睁,却欣慰笑道,“兰烨,你终于长成了。”

    是的,他长成了,经由眼前他最大的对手和他最爱的女子。心血滴淌,却必须咬牙挺着,从此才能建起最牢固的堡垒,再不信什么情爱。天下可得,美女可得,为何在意一个嫁了的妇人?向琚笑起,温温美玉,光面洁亮,没有半点碎裂的痕迹。

    向琚的变化落在采蘩和独孤棠眼中,两人没有担忧,也没有诧异,只是淡淡静望。向琚是怎样的人并不是这时才显,不过对采蘩不肯放手的他还有弱点,现在是彻头彻尾成了一个坚不可摧的领袖,再难暴露其短。今后,将是智对智,谋对谋,不看过程只看结局的较量。

    “少夫人既然累,兰烨不好叨扰,改日再来讨酒喝。”向琚转身要走,但刀枪仍如密林挡着去路。

    “少帅如此待客?”向琚回头,温笑似常,“鼓声停了,西穆王也许知道只是误会。再说,少帅挡了我,挡得了你营地外的吗?我又不是只带了这些人。”

    独孤棠知道,“五公子来赶热闹,我又何尝不是?都别相互误会了。”一抬手,兵士们让开一条路。

    向琚再没多看一眼,率先走了。

    望山压阵,最后甩来一句话,“事情还没完呢,别得意太早。”

    他们走后,采蘩随独孤棠回大帐,“向琚捉了我,他说无罪就无罪么?而且不管怎么样,应该先扣下人再说,让向老爷子投鼠忌器。”

    独孤棠如此答,“不是那么简单的。如果你在向琚手中,我于众目睽睽之下将你救出,那还好说。”

    沙军师道,“当初我就这么建议的,但有一个不好。那样救法,恐怕大嫂早就受辱了,岂非令蛟盟蒙羞?鸠占鹊巢虽是蛮横,也容易让对方顺水推舟,不过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

    采蘩不同意,“你们小看我。我能找出向老爷子,当然也能自保清白。别忘了,在昨晚之前我还不知道有救兵。”

    “采蘩你能找出向老爷子,可能是我们此行出乎意料且最大的收获了,功不可没。但即便向琚知道他祖父是暗中最大的支持,他却不再是向老爷子心中的少年郎,想要独当一面。娶你就是向跟随他的人证明,要么对他忠心,要么唯他是从,所以他一定会坚持到底。”已经超出男女之情的层面,通过刚才的对峙,独孤棠更是肯定了这一点。

    “就算这样,也不该轻易放人。”她不知道西穆军鼓又是怎么回事,但这样的处境未必见得妙。

    “向琚是南陈使节,有官职在身。而西穆王虽向北周称臣,周帝却不能禁他在领地上的自主,西穆与亡齐和后梁也有往来,属正常邦交。为私,西穆王必帮未来女婿向琚;为公,我们不能随意对待南陈官员,否则两国陷入敌对。北周对齐战后已无力再攻打南陈,需要拉拢亲和。”独孤棠不似向琚有自小的天才名气,但他其实比美玉光华不逊。

    “就是说,捉不得打不得。”采蘩瞧之前的阵仗,以为能灭这支野心的队伍。

    “反之亦然。他们对我们也捉不得打不得,如果运气够好的话。”沙军师这话无限奥妙。

    “什么意思?”采蘩觉得乌云飘。

    “我们出师无名。”独孤棠对采蘩最耐性,“我带的是蛟盟,不是周军,你可知其意?”

    采蘩行过军,对过战,理解不难。独孤棠带的是蛟盟,属私事,产生恩怨也属江湖。江湖不归法治,胜者为王,败者死得其所,告不得官府,要悄默其声。但是那些占营的兵士身穿周军战衣,独孤棠要是不说,她确实当蛟盟打得是四方军的旗号。

    “没有周帝的旨意,独孤棠你私调军队吗?”她大吃一惊。

    独孤棠含笑默认,且帐中除了采蘩,没人露出一丝为难色。

    “先帝刚去,太子新登大宝,又要主丧,很多国事臣下代为料理也是情理。”沙军师道,“等旨意一到,就不是私调了。庄王肃公在我们临行前答应过尽快,所以应该就在这两日之内。说不定吃过午饭就便能看到圣旨。”乐观的愿望。

    采蘩对北周的太子可没有好印象,问独孤棠,“你假扮阿布,可曾听到过太子和皇帝的事?”

    独孤棠摇头,“阿布由乌睿直接调遣,乌睿只给吩咐,不说其他。”

    “周帝被天衣教主装成的道士以丹药喂毒而毙,而太子与向琚交情不一般,他亲自送向琚出城,独孤棠你也瞧见了。我看他知道内情,毕竟周帝若死,得到最大益处的就是他了。至于向琚,太子肯定答应了他很大好处。”采蘩此话一出,众人皆吃惊。

    独孤棠道,“你怎么知……”突然想起采蘩和向琚同车进出,多半是套问得来。

    采蘩猜到独孤棠想什么,只眨了眨眼,并不觉得别扭,“太子如果帮向琚,还会给庄王肃公旨意?就怕不给,还往向琚那边送信,你们私调军队的事就会揭穿,到时候向琚联合心中有鬼的西穆王一齐对我们动手,全死在这儿你们那位新帝也不会多说半句的。”

    沙军师 长吐一口气,对独孤棠说,“老大,若事情真如大嫂所说,我们的处境就当真危险了。本来想等圣旨逼迫西穆王供出向琚他们,再借机对南陈发难。”

    采蘩还想问无夏的,这会儿却也顾不上,“西穆战鼓又是怎么回事?”

    “草原外安排了两支人马假扮北牧族今早扎营,又命人潜入西穆骑兵营击鼓,让他们以为北牧有侵占之意。不然,刚才来的就不会只有几人而已了。西穆军中实藏有向琚那股势力的人马,应该是向老爷子的苦心经营之一,少说万人。现在老爷子要交给孙子了,这才是向琚来的主因。认脸。”

    多亏采蘩引出的头绪,一切承上启下,脉络清晰。(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第431章 该走的,走。

    然而,战鼓悄了,也意味着让对方识穿。

    “不愧是向老爷子。”现在对手在明却仍不好对付,采蘩初衷不改,“独孤棠,我们别跟他们耗着,尽早想办法离开吧。”

    独孤棠沉吟。

    沙军师赞同采蘩,“老大,尉迟带了五千骑而已,不知道人数有没有露馅儿。趁现在对方还没弄清我们的虚实,反正大嫂也救到了,今晚让尉迟弄点声响出来,我们悄悄走。”

    独孤棠仍是沉吟,半晌后道,“只怕他们已经弄清我们虚实了,要走,难。”

    央闷了好久,“那怎么办?”

    “等。”独孤棠一字千斤重,“等圣旨。不管是给我们的,还是给向琚,总能听得见声响。而且是庄王送采蘩入了虎口,也是他默许我们紧追,好坏都要有个结果。”

    “真是庄王害我被捉?”猜测落实,采蘩磨牙,“他公报私仇。”

    蛟盟都已经知道庄王就是神秘师父,也已经过了惊讶这个劲儿,毕竟死了的人其实还活着,歪曲扭转地说,算得上喜事。不过,无人知道采蘩是庄王妃的私生女。

    麦子喜欢大兄,也喜欢师父,加之与采蘩是好姐妹,故而关心,“什么仇?”

    采蘩看看独孤棠,独孤棠便帮她回答,“没什么,庄王负责采蘩案子时曾对她用刑,难免有些芥蒂。”

    “那也该是庄王亏欠了采蘩。”央一句直言,“怎么反倒让她作诱饵?”他是倾老大派。

    “因为大嫂是最合适的人选。”丑奴相对不偏不倚,“不是她造出传世帝王书,不是她认出那个人来,不知向老爷子还会藏多久。”

    “你怎么不说庄王明知那人是谁,却不肯自己站出来,非要绕这么一大圈?”沙沙有声,颇不以为然。

    过了惊讶的劲儿,但对师父的做法不认同的相当不少。一共三十九人。麦子很难摈弃对师父的尊重,丑奴嫁了人之后心态平稳,另三十七名被利用了之后均表示很难没有芥蒂,同时对独孤棠一人背负了重责而钦佩,成为牢固的独孤党。可以这么说,被独孤棠解散的蛟盟处于谨遵师嘱的个归个时期,而此时无更胜有的蛟盟已经是谨遵大兄号令的同心力时期。

    “男人重诺。”独孤棠公允,“还有。要记住,庄王是庄王,师父是师父。”师父死了,庄王活着,两者没有关联。

    众蛟点头后,出了主帐。老大曰等,那就是豁了命也会死守的。

    唯采蘩敢疑,“生死关头你信庄王?”

    独孤棠道,“来时他说必为我护航,让我放心。我不信我师父,但庄王——我还不曾打过交道。”说着揉眉心而笑。“庄王和师父明明是一个人,却又不像一个人。我这么想的话,你会觉得奇怪吗?”

    “不会。在成为你师父之前的庄王很假,蒙起面来当向老爷子的走卒是为了宣泄傲气,当你师父之后是为了弥补过去,最后弃了所有回归庄王的却是脱胎换骨的庄王了。”自己也觉得拗口,但采蘩认为庄王和向老爷子就是一类人。深谙舍和得的平衡。

    “所以,我可以信这个庄王一次吧?”得到老婆的支持,原来那么重要。

    “信归信。别全押在上面,因为命是我们自己的。”采蘩对独孤棠眨眨眼,“咱们自救吧。”

    独孤棠好笑,“采蘩姑娘的心眼一如既往得小啊。”

    “那是最深刻的回忆了,怎么能忘掉呢?我打算时不时要拿出来晒晒太阳,保持新鲜,讲给子孙后代听。”采蘩比独孤棠笑得还欢。

    突然里帐的门幔掀开,走出来一个人。

    连独孤棠都怔了怔,因为他竟丝毫未察觉里面有人。

    采蘩看清那人,却神情轻松了,“老兵,你能把神出鬼没的秘诀告诉我么?穿梭于千军万马之中,来去自如。”

    邢老兵嘿笑,“我哪有那么大本事,只熟用了脚下功夫,像我这样不起眼的小兵又好混过关。我来告诉你们,西穆王今夜要出兵灭假扮北牧的匪类,然后就轮到拜访北周独孤少帅。”

    “老兵,向琚有没有怀疑你?”独孤棠似乎并不在意这个消息。

    “应该没有,不然还能有命?”邢老兵拍拍胸脯,“放心,我见势不妙就会跑的,到时候可不跟你和女大人道别了。”

    “不,不用等到不妙的时候,你今晚就跑。不过跑之前,帮我做件事。”独孤棠嘱咐完了,又道,“老兵你要没地方去,等我和采蘩要离开长安时,可以跟我们一道走。”

    采蘩咦了一声,“你跟我要离开长安?去哪儿?为什么?”

    “两位还没回到长安呢,现在说这些还很遥远。”邢老兵感觉自己得当这个和事老,“总之,少帅的话我听进去了,到时候怎么样就看缘份吧。”

    采蘩叫住邢老兵,“老兵,是你帮我解了毒吗?”

    邢老兵摇头,“没有,我哪里懂那个。”

    采蘩想了想,“可你那天既然送了一大碗粥,后来怎么又送来水呢?”

    “不是你想喝水吗?”老兵神情不解,“你让人传话说渴的时候,我还纳闷了一下。”

    她没让任何人传过话。采蘩忙问,“那人是谁?你认不认识?”

    “呃——没瞧见那人的脸,听到声音回头看,人已经不见了,我还特地追出帐外,结果也瞧不出什么来。让女大人这么一问,好像确实有奇怪的地方。”老兵想起一处细节,“煮开了的净水都放在大缸里,但那天缸里空了,只能用储备坛子里的水。那些坛子平常放得很高,当时却有一坛就在我眼皮底下。”

    “似乎是有人刻意拿下来的,为了让你顺手。是不是有这样的感觉?”采蘩的敏锐从造纸延伸到别处。

    老兵连连点头,道不错。

    采蘩也不再留他,目送他走了之后,对同样若有所思的独孤棠道,“除了你和老兵之外,还有人混在向琚那边,你觉得会是谁。”

    “不知道。”独孤棠想不出来,“向琚阵营的人或者十分忠心,或者被控制得极严,由上到下有一套用人的制度,为防细作从内部着手。如果不是阿布奇异寡言,还有乌睿那种不管别事的人,我恐怕很难混入。至于邢老兵,他一直在使团待着,多半建了直线关系,又是帮厨,容易遭人忽略。”

    “而且望山才对我动手,邢老兵就来了,显然那人早知道望山的打算。如果不是近身获得望山信任的人——”采蘩苦笑,“虽然向老爷子也露面了,但其实我们对他们的实力了解很少。吴姬姐姐说老爷子最大的本事就是绝处逢生,我认为他越是险境越有能力生存。他隐姓埋名的这些年不会只造造纸养养孙而已。周帝衰弱拉拢太子这些动作,胜古纸坊烟雨阁这些地方,和西穆王联姻,将萧公主送给北牧,与高丽做交易,到底形成多大的势力,已经不是我能想像的了。所以真希望能知道帮我们的是谁,也好多两分顺利离开的把握。”会是谁?

    “时候到了那人肯定现身。连我们都不知道他身份的话,向琚他们也不会察觉,而且你说得不错,那人可能处于比较重要的地位,为向琚或望山信任。他能隐藏得越久,对我们似乎也越有利。”和采蘩的想法不同,独孤棠更希望这是一颗决胜棋,“现在就用掉的话,有些可惜。”

    采蘩道,“你对庄王的信心不止一点点啊。”

    “不止庄王,还有肃公。”而且独孤棠隐隐感觉还不到和向琚分出最终胜负的时刻,“今晚到明晨如果没有任何消息,那就得搏运气了。数百人对数万人,你跟我赌一盘如何 ?”

    “我赌你输。”采蘩想都没想,“赌注是--”赌什么才能刺激他呢?

    “我要是赢了,你帮我养活一百个左右的孩子吧。以前说好婚后你养我的,现在多出一些来,不过采蘩你那么富裕,只敲金山一角。”独孤棠笑。

    采蘩半张着嘴,“独孤棠,你已经收养了--”她竟然忘了那个数字!不是记忆力衰退,而是潜意识不想去记 。小孩子啊小孩子,会令她的心在善恶间摇摆,凭心情决定哪一边。

    “三十四个了。前些日子接到婶子的信,家里那几个大的也学了我,将无依无靠的孤儿带回家。”提到康城那个小院,独孤棠心中便很温暖。

    “请问,没有你当掌柜赚钱,三十几口人靠谁吃饱穿暖?别跟我说是你那几个大一点的弟弟,他们自己养活自己还勉强。”采蘩觉得光好心是不能给孩子幸福的。

    “不是靠你吗?”独孤棠眼角含笑,“做了这么大的善事却不居功,我得夸夸你。”

    采蘩忙道,“别夸我,你一夸,一百个还得继续往上加。我离开康城时留了一笔嫁妆银子给婶子,没有别的了。”

    “婶子说那笔数太大,家里孩子虽然很多,也够用上好几年的。我现在想的就是几年后。”高瞻远瞩用在这儿,是独孤棠的独特魅力。

    但采蘩觉得不对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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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2章 仗,也可以用谈的。

    “独孤棠,你不穷了。”采蘩想起来,“我跟你一起掉进了银子地里,那才是真正的金山银山,富可敌国就是用来形容你这种人的。”一个国库落在他手里。

    独孤棠却道,“我这辈子和富可敌国是沾不上边了,靠你或者可能。”

    采蘩一转念,“你把那么多银子都分给兄弟了,自己却一份也不要?如果是这样,我得问分到银子的那些人要回你那份。谁也不会嫌钱多,你不要我要,正好拿来养你和一百口人。”

    “嫁给我之前,采蘩姑娘好像巴不得养我,昨晚才洞房,今天就开始嫌弃我拖你的后腿了么?”独孤棠边说边笑,“我让兄弟们分了,但蛟盟谁也不要。因为它们,我们手上累着无辜者的性命。知道师父还活着,我曾有一度将所有的错都归在他身上,然而深想之后,这又何尝不是我们自以为是造成的?蛟盟每个人都有故事,多数是在家里受尽委屈,或者怀才不遇,性子上多少有些狂妄,想干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师父选的那些任务恰恰能满足我们,把自己当成除暴安良的英雄。一次次积累下来,对师父布置的事连想都不会想,只觉得又能过英雄的瘾,仗剑行侠。所以最后一次行动时,即便感觉不对的人不在少数,大家还是毫不犹豫地下手了。明明稍微冷静就能察觉圈套。”

    蛟盟不但理清了庄王和师父的关系,也检讨了劫银案中他们充当刽子手的事实,认定这银子他们没有资格分。

    “那你们怎么打算?”横竖是群怪人凑在一起,不能当成大义。

    “分开藏了,制成藏宝图,再找找看那些被害人的家属后代,有缘人得之。”独孤棠好不轻描淡写。

    采蘩愕然,“你在说笑?”

    “有人出了这个主意,大家都觉得挺好。所以通过了,但操作的人不是我。”再认真不过。

    “早知如此,还不如我一人独吞。”当初自己是撞邪了吧?竟然分文不要。

    “你若真觉得懊恼,我有一个法子能让你心里好过些。”独孤棠这时想起要宠老婆来了,“我偷拿几份藏宝图给你,你那么聪明,与银子的缘份跑不了。”

    采蘩没好气,“施舍给我的。我不要。”但黛眉俏上,另有妙思,“要说劫银案受害者的后代,我家钥弟和雅雅也算吧,还有语姑娘。不用你偷拿,光明正大问你兄弟要去。三张。合情合理。这么一来,我家里人不用我负担,转用到你那儿,嗯——我便愿赌服输。”

    谁能从这姑娘手里占到便宜?独孤棠点头,但笑着。“如果我们安然离开西穆,今后就请夫人养家糊口了。”借这个半真半玩的赌约。给他和她明日的希望。

    “一百个。”采蘩是当真的,“我的老天,干脆自己就别生了。”这是天理循环?她因为讨厌小孩子,所以受报应了。

    “都要照顾那么多孩子了,多照顾一个也无妨。”别的没什么,他想要一个像采蘩的女娃子。

    “先说好——”不知道独孤棠的小小私心,采蘩听到照顾二字。头皮都麻了。

    “我知道,只给银子,不负责。”独孤棠有觉悟。

    两人打赌完毕。采蘩睡回笼觉去,独孤棠当然要继续撑着天,为将来靠老婆养而“发奋图强”。

    夜幕降临草原,独孤棠没有等到庄王肃公的消息,也没有等到西穆出兵的消息,却等来了向老爷子的传讯。和众人商量,都说不行。

    睡饱的采蘩一出来,听说对面有信,就问对了,“是向老爷子要见我么?”

    “你怎么知道?”央奇怪。

    “老爷子欠我一个交待,我本以为他会赖,却真是守信的人。”采蘩笑了笑,“让我去吧。你们若不来救我,我是想跟老爷子好好谈一谈的,说不定这会儿已经在回长安的路上了。”

    “虽然我一直不知道你从哪儿来的自信,但如果怀疑,到最后肯定又是我错。”央早学乖了,第一个投降。

    采蘩看着独孤棠,见他神情不松,便知不想她去,“你说等,我同意。可是等着什么都不做,我就闲得慌。当我出去透个气,很快回来,行吗?”

    “就怕你透气变没气。”三人组来了。

    “我要是没气了,你们老大——”采蘩纠正说法,“你们所有人都会没气的,因为对方会大开杀戒。但如果我去,说不定能做些事。”

    独孤棠深望入采蘩眼中,“去去就回?”

    “去去就回。”采蘩答应。

    独孤棠送采蘩出帐,看着她和送信来的笑面走向气氛已是肃杀的西穆营帐。

    “老大,我是说不过她,你怎么也降了呢?”央吐气皱眉,“羊入虎口还能完整回来吗?”

    “因为大嫂说得有道理。她要是不能活着回来,就说明他们一定会要我们每一条命。不去是两眼一摸黑,去了好歹探个吉凶。而且,他们现在也不敢轻举妄动,数万人马那么干瞪着我们。但愿大嫂够机敏,帮我们争取一日半日也是好的。”沙沙沙,军师说道。

    独孤棠不说话,只是目送采蘩的身影,双手渐渐握了起来。

    采蘩跟笑面走着,看到大会那边仍很热闹,“还能进行得下去么?”西穆王调了重兵把守自己的王帐,明眼人一看就知有异。

    “为什么进行不下去?”笑面撇嘴直乐,“春日大会有万骑勇士保卫,区区混入的几百小贼能造反吗?”

    这时来到一顶很不起眼的灰布帐前,笑面掀帘,“请吧,少帅夫人。”说着,却往采蘩身后看了一眼,似笑非笑。

    采蘩回头,见不远处一个大火堆,男子们围坐着喝酒谈笑,女子们跳舞唱歌。她几乎一眼便瞧见了向琚,还有那位如花似玉的三公主。不知是向琚搂着三公主,还是三公主偎依着向琚,看似十分亲密。

    “少帅夫人觉得可惜么?”笑面道。

    “庆幸才是。”采蘩道。

    突然,向琚喝口酒,抬了三公主的下巴,对嘴哺之。三公主娇羞贴着向琚的耳畔说了什么,且站起身来。向琚温笑如常,也起身,将三公主横抱起来,在一片笑声中进了身后的大帐。

    笑面道,“莫非五公子瞧见你了?”

    “那我得跟老爷子再邀一功。”采蘩转回来,笑得清冷带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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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章2000字,因为实在太累太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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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3章 活不能选 ,死不能挑

    采蘩说庆幸时,一只脚已踏进去,所以被人听见了。

    “我虽反对烨儿娶你,却不是因为讨厌你这个人。”仍是土地公的脸,土地公的衣装,但眼神已经很不同,“听丫头没心没肺,真想替烨儿抱不平。”

    “我知道,江山美人可以兼得,但君王只爱一个美人就麻烦了。”采蘩不但没心没肺得说,还没心没肺得笑,“老人家喜欢我的小聪明,却又不能眼睁睁看着孙儿为一个女人牵肠挂肚,心里也是矛盾得很。”

    “你可不止是小聪明。”向老爷子道,“看到你就会让我想起一个人来,你们相当像呢。”

    “谁?”当他夸自己,采蘩从容。

    “一个我曾以为可用可控却反而让我吃了亏的人。”向老爷子眼中有些怀想的远色,“也许你会认为我是卑鄙无耻之人,但我还是很尊重旗鼓相当的对手的。”

    “我没有把老人家认为成那样,倒是老人家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他说的那人是庄王吧 ,无意有意的,采蘩没有牵扯入庄王,“天大地大人心大,老人家志在天下,又得了五公子那么聪颖的后代,想扶他当皇帝怎么会是卑鄙无耻。”

    “好听话谁不会说。”笑面在一旁插嘴。

    “我可不是客套。”采蘩不谄媚,“撇开五公子和我之间,撇开我义父义母的死,我和老人家其实无仇无怨,只是一路走着就同您的路交叉到一块儿去了,冲撞纯属偶然。我想老人家您也肯定也是这么觉得吧?有些怎么又是这丫头的无可奈何之感。”

    “要不是我差你两辈--啧啧,我跟烨儿会成情敌的。”不知怎么搞的,那张脸俗美得要命,但那颗心那个脑袋瓜儿真是罕见得讨他喜欢啊。

    “我正为自己人见人爱烦恼,老人家就别添乱了。”此时的采蘩,刻意放大在外表的清冷越来越浅,灵气逼人自然外露。淡笑也有可爱之处。

    “哈哈,采蘩丫头,真不考虑我一下?”向老爷子顿了顿,见采蘩不捧场他的幽默,把话说全,“助我们一臂之力,待大事成,你想成就的我都帮你成就。名匠。名官,名商,我当捧你为古今女子第一人,为你采蘩单开一支盛世书香名门,奉你为祖,代代相传。今后,以你为效法,女子自强会少很多阻碍,将来有更多如你一般能干的姑娘同男子争辉。”

    采蘩握拳,放在心口。“老人家,我总算见识你的了得。一番成就说将来说让我心潮澎湃。从我到子孙。再到女子们,您给我一个壮阔的梦。我动心,很动心,若我很早就遇到您,我会跟着您,和乌睿笑面他们一样誓死相随。”命运差一刻都会截然不同,“我曾为了一个姓氏。磕得头破血流,连自尊都几乎舍弃。可惜--”

    “可惜现在的你没出息了吗?”向老爷子微微一笑。

    “胸无大志,只想长命百岁。”说没出息就没出息吧。采蘩回以微笑,直接说出心里话,“老爷子,请放我们走。”

    笑面嗤笑,“从姑娘到夫人,什么都没变,就胆子是没底得往深里长。”

    乌睿也在,但他此刻就是帐中的一件物什,没有一丝存在感。

    “那就看你怎么跟我谈了。”向老爷子指着一套烹茶用具,“吴姬赞你煮得一手好茶,也让我见识一下吧。”

    采蘩不端架子,跪坐上席,闻茶叶就知是铁观音,笑道,“五公子孝顺您得很,您一定欣慰。”

    “还好吧。我老了,还能活几年?都是为了他打算,却因为丫头你,我活转过来他也不怎么高兴就是。要不,我还是让步?我拿手的本事就是让人死了转生,干脆满足了烨儿的心思,等过几年没那么纠缠你了,我再让你悄声无息走了。”向老爷子看采蘩挑茶叶,心道享受。

    “老人家,依我看,五公子已经放下了。他是何等高贵的人,要对他人之妻念念不忘?就算还有一丝怨,也不过是心高气傲罢了。老人家也最好放下,耿耿于怀反而动摇下定的决心。我们不说这个了,行吗?”采蘩说完,专注着将茶叶挑完。

    向老爷子点点头,“好,再不把你和他放一起。知道我为何找你吗?”

    “老人家欠着我的好处,找我来是要还的。”泥壶沉叶,以石磨香,再浸渐了绿,要稍等,让壶吃了茶味,“越老的茶壶越能泡出好茶,但要保养得宜。老人家这把茶壶应该不是五公子的,许久没养过了吧,要裂不裂的皮因为突然浸了好茶,呜呜直哭呢。”

    “哭什么?高兴才是。”向老爷子道。

    “茶叶是顶级的,茶壶也曾是最好的,只是现在配不到一起了。老人家不挑剔的话,解渴还是可以的。”虽然这么说,采蘩手上的动作却一点也不马虎。

    “丫头刚才说不提的,自己却暗示什么?”向老爷子觉得采蘩指她自己和他孙儿。

    “老人家想太多,我真说茶壶而已。”除造纸之外,烹茶也是她能拿得出手的,所以为保养不当的茶壶惋惜确实发自内心。

    向老爷子相信她,于是说回来,“你说我欠你?”

    “我照您说的,帮乌睿,造帝王书,还找出了您,好处应该有二。”采蘩将浸茶末后的茶壶冲三遍,放入茶叶和水,炖上炭火小铜炉,“一,我不用嫁给五公子。二,我不用死。这第一个好处不管是我自己解决的,还是独孤棠帮我解决的,跟老人家好像关系不大。所以,我换一个。”

    向老爷子要笑不笑,“说下去。”

    “让我这边所有人都安然离开。”一个明知会被笑的交换,但采蘩必须提出来。

    笑面哈哈地说,“少帅夫人,这种时候你能保住自己的命就该偷笑了,还想保其他人?你们是不是觉得鸠占鹊巢这招让公子败没了面子,就能大大咧咧走出草原?别做梦了,这叫在虎窝里羊叫唤,要被狼拆骨剥皮。”

    “阿笑,你再多嘴,就到外面去等吧。”向老爷子喝止笑面。

    笑面抿嘴歪了歪,低头蹭靴子。

    向老爷子盯瞧了采蘩好一会儿,“阿笑说错,你保不住自己的命。丫头,我实在不想那么做,可留着你让我觉得不能安心。”

    采蘩挺惊奇,“老人家,我只会造纸。就算到处都离不开这东西,我能因此毁了您的统一大业么?”太瞧得起她了吧。

    “说不准。”向老爷子转目看着开始冒汽的壶嘴,“虽然你说过我和你的路时有交叉,然而每与你碰撞一次,我这儿就地动山摇。总有一天,会因为你坍塌了。曾为这种想法好笑,如今却不得不正视起来,或许你的八字天生克我。吴姬说我不是坏人吧?”

    “您很了解她。”采蘩在等水温恰到好处,“不过看来是她不了解您。您不是坏人,却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可我以为您至少守信。八字克谁这种事,我最明白了。我夫君被说成克这个克那个的命,从小就不受待见,所以我反而觉得是无稽之谈。我遇到他之后,交上了今生最大的好运。”

    向老爷子眯起眸中冷光,“你还真是好运,霉气明明紧跟着你,却一次次能安然无恙,原来是找了个好相公。只不知这次,他能不能再给你带来好运气?”

    “学您一句,说不准。”壶盖悄悄一跳,采蘩将茶壶提起,倒了一套小杯满,指尖缓缓推到向老爷子面前,“偏偏老人家不能留我之心,我在来这里之前就知道了。”

    老爷子一杯茶在手,但转温了,啜饮,“哪里有你说得那么不配?我看是你太挑剔,所以当个奴婢也不安份。你那位大小姐对付你,应该也是察觉了你和普通惦记男主子的丫鬟不一样,真要是只图银子那些的女人,根本不用设圈套害你。说到底,是你自己藏不住骨子里的傲,毕竟是北齐名门之后,而且那个名门不是随便哪家的暴发户,孟氏是天下书香门第中的最贵,若不是后来子嗣单薄,比我向氏,姬氏,也绝不会逊低半分。你爹孟津有了不起的才华,本该得到一切,却又不屑一切,全部心血都放在你身上了,当然不是你想藏就藏得住的。”

    “老人家了然于心,就好像见过我爹一样。”尽管知道爹是谁了,对孟姓却没有刻意打听,想不到兵荒马乱之中,听到了如此华丽的赞美之词归向她缘浅的父族。

    “见过。”向老爷子道。

    采蘩的笑僵在了面上。

    “不过,你——不像你爹。”向老爷子又道,“承继了他的才能,但天性全然不似。要说你爹是云,你就像风,还是狂风,捉摸不定,不知何时就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来。”

    “老人家为了要说明杀我的必要性,那么夸孟氏和我爹,最后却说我不像,岂不是前功尽弃?”茶一口都没喝,采蘩这回不是挑剔,而是谈得艰难,想不到去碰杯子。

    “错了,如果你是你爹的性子,我可能放你走的。”像风,才要拴住。

    “我若——”采蘩停了又道,“投诚呢?真心的。”

    一双老眼,沉满思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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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暂时会日更一段时间,休整一下,存几章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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