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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清枫聆心     纸贵金迷txt下载     纸贵金迷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314章 敌人?恩人?还是——

    最先恢复的是嗅觉。<-》香气,时烈时清,由鼻尖丝丝沁入,在胸口结出兰花的芬芳。然后,便是听觉。刚开始遥远,渐渐清晰。

    “怎么办?到底怎么办呢?”小姑娘的声音。

    “能怎么办?等一下找机会告诉夫人,得看她的意思。”音色略稳重,也是女子。

    “等一下得等多久?我瞧她快醒了。”小姑娘着急,“好姐姐,咱这就找夫人说去吧,免得出什么岔子倒成了我们的错。”

    半晌后,稳重的音色响起,“也好。”

    香气清淡了,脚步走远了,一双妖媚的眸子睁了开来,目光从绸罗帐缓缓移到屋内。雪花纸窗红木雕,梨花桌紫檀架,墙上挂一幅——空白的画?阳光漏缝,她在山洞密道中开始习惯留意的,正东。

    采蘩坐起,五感归位,记起望江南遭遇到天衣教主,而自己跑着跑着中毒摔倒。

    可是,现在却是在哪儿?身上换了一套衣裙,而虽然是间美屋,心里并不敢轻松。唯有一处好,胸口不疼了。拉开袖子,也不见黑线之类的。被救了?还是被抓了?因为刚才那两个姑娘的对话,她有点分不清。天衣教除了教主之外都是女子,就目前判断,她身处一群女子之中。但听上去对方没有敌意,反而有些怕她之感。

    正兀自沉思,突然听到了歌声。

    采蘩推门而出,门外无人守卫,更不似身处险境了。循声绕廊,眼前峰回路转,雅致的庭园转为豁然开阔的碧绿湖面。湖边有亭,亭中有女,歌声悠扬。歌者亦是琴者。手拨弦,音美妙,和起声来令人心神荡漾。

    然而,歌声琴声被她这个不速之客打断。亭中女子道,“你醒了。”

    “是。”没弄清状况前,采蘩决定采取谨慎着友好的态度,“请问。是您救了我?”

    那女子并不回头,单手抚琴,只挑几个碎音,“并非我想救。而是你运气好,昨日正逢我吃斋。”斋为素,素洗心。因此多管这桩闲事。

    “多谢夫人救我。”不是天衣教就好。采蘩又松口气,“此恩必报。”

    “我已说过救你不是出于本意,自然也用不着你报恩。”那女子说得冷淡,似乎连回头看一眼都懒。

    “夫人仁心仁术,确实是我的运气,大恩我也铭记于心,今后有机会仍希望能报答您。”采蘩的心里话却是。不用就不用,她还不至于上赶着非要贴对方的冷脸。“我已感觉无恙,又一夜未归,也恐家中担心,想就此告辞了。”

    “三夜。”女子道。

    “呃?”采蘩惊,“夫人是说我昏迷了三天三夜?”

    “你中的本是让人虚弱昏睡的药粉,要是落在施毒者的手里,醒来不但记忆全失,还会变成施毒者操纵的傀儡,从此靠缓解方剂活着。”女子将琴放回盒中,“若非你急跑加快了沉香遍布全身的速度,我可以立刻为你化解毒性。结果哪怕你及时服了解药,却用三日才醒过来。要是身体没什么感觉不妥之处,你是该走了。”

    一个不想当客人,一个不想留客人。

    采蘩盈盈作礼,转身刚要走,又想起一件事要问,“夫人,不知我自己的衣物在何处?可否让我换回?”

    “你衣服上沾了毒粉,很难清洗,又怕他人不小心误吸入,我便将它们烧了。”已经拿不出来,那女子但道,“你身上所穿皆新,论质地做工远比你原先的好。”

    “夫人考虑周全,我感激不尽,不过衣物在否却无关紧要,但随身带了些小物件——”钱财无所谓,童氏象征宝石花和爹做给她的蘩草簪无价。

    “啊,应该是替你换衣服的丫头们收起来了,等我问问。”女子扬声唤丫头们,自有耳聪目明的赶紧去取物。

    片刻工夫,婢女捧了一托盘过来,也不直接给采蘩,却放到主子手边。

    女子起先没看,问采蘩道,“可是一样不缺?”

    采蘩走进亭子看了看,“一样不缺。”

    “那就拿回去吧。”女子伸手正要推托盘,动作却僵住了。

    采蘩没在意,还以为她是让自己动手的意思。不料,刚碰到边沿,眼一花,发现盘中少了蘩草簪。再往旁边一瞧,见簪子到了那女子手里。

    “夫人?”这可有点像抢东西的架势啊。不过,老爹做的这根簪子对自己是宝贝,对别人而言只能以粗糙来形容,不值得一抢吧?

    “这根簪子哪儿来的?”女子终于起身正对了采蘩。

    远山眉,春梨目,腮飞霞,朱唇噘。肌肤似晶莹洁雪,眼神流转而娇媚,身姿曼妙但高傲。气质清绝,眸底慧觉,似阅历丰富,又似芳华年岁。

    采蘩从没见过一个女子能像眼前这位,难以用美来形容,却美不可及。那份美很复杂很矛盾,却又纯粹又和谐。放在一起,如水还如油,浮沉都有,又都合适。而且,最不可思议的,她心里泛起一种异常的熟悉感。

    “姑娘?”相较于采蘩的思绪万千,女子面色静冷。

    “……我爹做的。”不由自主说了实话。

    “你爹叫什么?”那女子眼中闪过一道芒,即便聪明如采蘩,也看不穿其中的意味。

    “单名一个广字,无姓。”又是真话。迄今为止,她只跟师父说过她爹叫什么。但在这个女子的目光下,她无法就此撒谎。

    “广?”女子垂眸,气息悄然,语调却寒,“他从哪儿得的簪子?”

    采蘩忽略心底涌起的感觉,在对方好似要把她爹当小偷的认知中,全力捍卫爹的清白,“我说了,这是我爹做给我的,不是从哪儿得的。”

    “让我说清楚一点。”女子勾唇角,也冷,“他从哪儿得来的,这根做簪子的木?”

    这倒还真不知道,采蘩却不服软,“不管从哪儿来的,肯定不偷不抢。说起来,这同夫人无关吧?”恐怕有关,但会是什么关系呢?

    “……这木是三百年的紫杉,天下奇珍。”女子握紧了簪子,“不是无姓之人能买得起的。”

    采蘩诧异极了,但她能说,“不过是木头,流落到不识货的贩子手里,被当作不值钱的便宜货卖出来,也不是稀罕事。我看这就是根普通的木头,请你还给我,我是不会出让的。”

    女子摊开手心,看采蘩急取了过去,冷笑道,“可惜,紫杉木被你爹雕成如此丑陋,再珍贵也成毫无价值的废物了。”

    “何谓珍贵,又何谓废物?各花入各眼罢了。”采蘩将东西都收好,对救命恩人的感激因这样的不愉快几乎烟消云散,转身就走。

    “等等。”女子叫住她,“你叫什么名字?”

    “……”不想说,但还是说了,“采蘩。童采蘩。”

    倔不回头,却听到身后一声响,采蘩忍不住去看。只见地上落了琴盒,看似很贵的琴翻在一旁。

    “夫人!”两个婢女连忙上来,一个拾琴,一个扶那女子。

    女子冰冷的神情不再,美眸璀璨闪耀,双手颤抖,“你……你叫采蘩?诗经……诗经中……”语不成句。

    “是,我爹照诗经给我取的名。”采蘩这时对她不满,因而心中排拒,难有好想法,“包括这簪子,我爹雕成了蘩草的样子。夫人看它丑,却是我的至宝。”临了还强调一回。

    采蘩走了好一会儿,那女子这才缓过神来。她推开丫头们追出亭子,却又停步,捂脸深呼吸几口,放下手后,目光水亮而神色清冽。

    她吩咐丫头们,“照规矩,送她回去。”

    丫头们追采蘩而去,女子慢慢走回亭中,只觉天旋地转,好不容易冷静的表情又脆开,眨眼落泪。

    “找到了。”她呜咽,梨花雨,容颜更艳美,“老天有眼,我终于找到那孩子了。采蘩,采蘩,你可知,这名字是我取的?”

    但采蘩一点不知道,只瞪着那两个追来的丫头,哼着,“什么?要蒙眼才能出去?”

    “对。”丫头回道,“夫人在这里隐居,不喜欢被陌生人打扰。如今救你已是格外施恩,还请姑娘尊重夫人的意思。你放心,既然救了你,就不会害你。马车会送你到家门口,进城之后便无需再蒙眼。”

    “若我不肯呢?”气死了,到了什么鬼地方,古古怪怪。

    “要是姑娘不肯,那就不能出去,继续当客人也行。”丫头的脾气始终挺好,绝对调教有方,“劝您别有逃跑的念头,我们这儿的墙高门厚,人人有一副好耳。”

    蒙眼出去比软禁好。哪怕再不甘愿,采蘩不得不让她们蒙上了眼睛。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听得丫头说进城了,她一把扯下了布条。

    “姑娘说个地方,我们也好送你到底。”和采蘩说话的,一直都是那个丫头。另一个负责执行。

    采蘩本想进城后就离她们远远的,现在却改了主意。长安城里她不熟,而且有人肯送,省她工夫。

    “去城西——西市尾巷土地庙。”居澜园临时改成墨纸铺。其一,不想让陌生人送到家门口。其二,答应过的事,就算迟了,也不能不遵。

第315章 回到红尘来惹烦

    土地庙前。 ..

    那丫头张望两眼,问道,“姑娘,您确定送到这儿即可?”

    采蘩下车,“不然呢?我瞧你似乎很关心我住哪儿。”

    丫头庄秀答道,“姑娘不要因我们蒙了您的眼就生气,无论如何,我家夫人救了您是事实。规矩各家不同,命保住了最重要。”

    采蘩淡笑,“你真能说会道,似乎显得我小气了。不过,我还就是个小心眼的人,不气不行,而且也不是为了蒙眼那一件事。”

    丫头当时就在亭外,知道还有什么事激恼了采蘩,“姑娘不懂三百年紫杉木的贵重,夫人平日喜爱收藏珍木,一直觉得木有灵性,故而言语不忌,并非有意说您父亲的不是。姑娘说自己小心眼,我看着却是孝顺。我一个丫头都能明白,我家夫人就更明白了。今后说不定还会见面,请姑娘莫记成了仇。”

    采蘩挑眉,只觉得这丫头很不一般,“记仇还不至于,如同你所说,你家夫人救了我。”

    “那就好,姑娘保重。”丫头回车走了。

    采蘩转身,见少年站在台阶上,用漂亮的丹凤眼睨她,不由嘴角勾起,“等久了吧?”

    “谁等你了?”小混蛋哼哼,“只是觉得你怎么还好意思来。自己说话都不能算数,让别人如何信你?这会儿后悔也晚了。走吧,爷爷不会再见你。我本来还挺看好你的,能让我爷爷说了那么多话,你也似真心实意。”

    “我确实真心实意,不过这三日发生了些事,说来话长。”在完全无意识中度过的。

    “话长话短不用跟我说。我爷爷说得对。你自己说第二天再来的,谁也没逼你。你没来,既不是天塌地裂。又不是你丢了小命,其他的说法就统统是借口了。”小混蛋今日铁心当门神,坚决不让采蘩“混入”。

    “跟我说实话,你和你爷爷其实等我来着吧?”采蘩走上台阶,“门神”还矮,挡不住。

    小混蛋吹气,好似那样就能把人吹到天边,“我都没等你,我爷爷就更不能了。走了,走了。你这会儿好端端站在这儿,就说明——”

    “我虽然没死,不过跟死差不多。自己也不知道的状况下,一睁眼就到今天早上了。”采蘩打断他,手里多出一锭碎银子,“想不想赚?帮我跑个腿送个信就成。”

    “欸?”小混蛋吃惊又好奇,对银子的态度漠然。“你到底出了什么事?”

    “昏迷三日。”她并没打算交待细密,“还没回过家,却记得自己说过的话,立刻先来了这儿。这算不算借口?”

    小混蛋居然一点没有怀疑,“昏迷了,怪不得。我就说我没看错人。”笑嘻嘻拿过采蘩手里的银子。“说吧,让我往哪儿捎信。”

    采蘩开始喜欢这个小子了,头脑聪明。分得清是非,“你去城西居澜园找当家的大管事,就说我在这儿。失踪这几日,恐怕到处找我呢。”

    “好咧。”小混蛋蹦下去,又跳转身。“小姐姐,我爷爷是老顽固。可不像我这么通情达理善解人意,你即便有合理的理由,也别想他能给你好脸。今日说不准要泼你馊水,你自己小心啦。”

    “那是馊水吗?”采蘩一笑,往里走去。叫她小姐姐?嗯——听着顺耳,就不纠正了。

    小混蛋眨眨眼,诧异不得了,摇头晃脑着自言自语,“哇,老爷子这回要高兴死了。”

    少了门神,前院又空,采蘩没耐心等老爷子出来招呼,想着他上次拎酒坛走的过道,循步穿过。青苔的潮味还没散,灰石台的抄纸槽就出现在视线里。晒纸的青板光滑发亮,不是本身有光泽,而是经年累月的晒纸将它打磨成这样。榨纸器竹制,挂一颗底平上圆的白石,不似寻常架构。

    院角有井架,摇水而上,建流水斜泥径,长足五六丈。阳光下水溪泛白底,她禁不住好奇,走近一看,竟是张张白纸浸在水中。到这个地步,不伸手捞一捞,对不起自己。她撩袖入水,水温凉中微暖,因此能不慌不忙,食指拇指夹着水纸边角轻磨。再吃惊,纸没有烂,且质感仍完整。正想捞出来看,就听一声吼。

    “让你不要来,你怎么还来?”老爷子来了。

    采蘩有些不甘不愿收回手,在袖子里擦着干,回身笑得柔软,“老人家,我说过会再来的,怎能不来?”

    “你说得是明早再来,今日是后后早了。现在的年轻人说话都像放屁还怎么着,看你大家出身的姑娘也是一点道理不懂。”老爷子说话不客气,“有句话,过时不候。还有句话,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走吧走吧走吧!今后记住这个教训,东西不可以乱吃,话也不可以乱说。”

    果真是等她了。采蘩暗笑在心,却道,“老人家,我昏迷了三日,今日方醒。”

    老爷子一怔,随即面冷,“谁管你昏不昏的?而且,身子骨弱成这样就别惦记着造纸了,像其他千金小姐一样,平日无所事事等嫁人就好,折腾个什么劲儿。”

    采蘩也不多解释,“老人家,我能请教一个问题么?”指着水里的白纸,“这些纸浸了多久?为何能保持硬质?可不可以捞上来看看?”

    “你脑子不好使吧?”老爷子翻白眼,“这是一个问题吗?”

    采蘩脸皮绝对非薄型,“我只指这一种而已,自然算一问。”

    “要想我回答也并非不可以,你先回答我一问。我不像你皮厚,就一问。”老爷子走进屋里,又很快走出来,手里多了一卷纸,毫不当心得朝采蘩抛出,“为何我说这是废纸?”

    采蘩忙不迭接住,手感正是小混蛋抵饭钱的绵茧,“不是您老人家谦虚么?”

    “你这算是回答了?”老爷子歪脸却正色。

    “不是。”采蘩不敢再调侃,“老人家,恕我愚钝,前几日从您孙儿手中买到的那枚绵茧,只觉是难得一见的上佳品。您这时要我说它的劣处,恐怕我得好好想想。”

    “明日此时来给我答案,不过如果答得不对,你就再别来烦我。”老爷子提条件,自觉一劳永逸。

    “一日?”已经让西骋评为纯品的纸,要找错处,自己做得到么?采蘩不盲目自信。

    “那就半日?”老头苛刻,性子不好处。

    “一日便一日。”她似乎没得选,只有接受,“老人家,我可否待上一会儿?保证不出声打扰您造纸。”

    “我没说今儿要造纸。”老头背上竹篓,“我要上山,你要么自己待在院子里,要么就回家。先说好,所有的屋子都不许进去。也别想着偷偷进,我可是作了记号的。”

    “院子里的东西我都可以碰么?”老爷子允许她待在这儿,会否为答案提供线索?采蘩当然不愿意放弃这个机会。

    “可以碰,但不能弄坏。”老头打开后院的小门,那里有头毛驴,见他就昂昂唤。采蘩还没答,他便关门走了。

    一个人好不自在,尤其身处于造纸的地方,令心情十分快活。而且,这个院子和她以前的家相似,很小,满满当当得堆着好多东西,有一种醇厚的气息,时至今日方知其中有纸香。在离井口不远处,看到一个凹槽。凹槽里盛满了水,却显浓黑,带着墨味,应该是洗砚台。有那么点疑惑,她却也没太在意,到抄纸槽那边看帘架,又在木棚下看到各种造纸的原料,开了不少眼界。不知不觉,日头正午。

    “姐姐!”

    采蘩从石磨后面站直了,看到姬钥急得四处张望,心头泛暖,“我在这儿。”

    姬钥立刻找到采蘩,表情又要哭又在笑,最后变成咧嘴弯眼,“姐姐你真得没事!”

    小混蛋晃悠悠走进来,“早跟你说了,小姐姐仍美艳照人,不知道有多好,你这孩子怎么就不相信呢?”

    姬钥比小混蛋还大一点,被他说成孩子,自然不甘,“谁是你的小姐姐,你这孩子怎么乱喊人?”

    小混蛋撇嘴,“小姐姐都没说不行,你找什么急?你不是孩子,这么孩子气,有人叫你姐姐作姐姐,就眼皮急。”

    啧啧啧,如今她认识两个小老头了。十一二岁,都爱老成,大人面前不遑多让,能说会道。 这两人的脑瓜子如果能一直保持前进的状态,将来彼此有一拼。

    “就你一人来的?”话出口,采蘩顿悟内心。得承认,看到姬钥的时候,她有盼着见到独孤棠的念头。大概他不在居澜园,虽然秉着这样的猜度,没见到他,到底有些失望。

    “姐姐你不在的这几日,雅雅闹得厉害,云姐姐好不容易劝她睡下,我就没吵她。舅姥爷和三哥一早就出去打听你的下落,我让大管事派人去知会他们了。独孤大哥两晚都没回园子,好象让他父亲叫回府了。”姬钥个个点到名,但说到独孤棠的时候,看着采蘩的目光闪烁不已,欲言又止的模样。

    “回府就回府了,那么瞧我干吗?”采蘩想到独孤棠和他父亲之间,不禁想是什么事。

    “扭捏什么,我来说。”小混蛋窜上来,“国公府这两天那么热闹,都传开了。”

    这叫山中方一日,世上却经年。昏去三日,有“惊喜”。

第316章 大公子的本性?

    日上三竿,国公府大公子的院落却寂静无声。虽然平时也死气沉沉的,此时此刻却不但沉闷,还有剑拔弩张的紧肃气氛。起因就在于两日前,多年不住家里的大公子突然留宿,而且点名胡黎服侍。

    谁都知道,胡黎和姬莲都是国公爷做主为大公子抬进来的。胡黎比姬莲虽然早进门,可她对大公子讨厌的董瑛惟命是从,自然也从不受大公子待见,几乎没人以为她会有获得青睐的一日。反观姬莲,身为南陈大氏族的长女,即便是庶出,也比无父无母无根的胡黎好了太多,以贵妾身份来到府中,一上来便取代胡黎掌管了这院子里的大小事,且善于打点人事,待底下人大方和善,十分讨喜。论长相,也是姬莲更上得了大雅之堂,将来就算当主母也不输给任何一家千金。

    大公子回府,还住下了,一院子首先想到的是他冲新人回来的,于是都铆劲帮着姬莲。有不动声色把大公子往姬莲的屋子引的,也有三言不离两句暗示姬莲能干的。结果,却让人凸了眼珠子。大公子只回自己小时候的住屋,并把胡黎叫了进去。那一进去,到第二日正午都没出来。一个丈夫一个妾,独处一室还待了那么久,脚趾头想都会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这下子,在本已一边倒的众人心里砸下一块千斤石,笨一点的就懵了,聪明一点的冷观望。

    姬莲虽在居澜园颜面扫地,让独孤棠冷嘲热讽地嫌弃了一番,但回到国公府就缓过气来了。心想在娘家大夫人那里打小就不受待见,最终还不是靠自己闯出来。如今手中有几间赚大钱的铺子,只要稍微使点劲,还怕这府里上下不帮着自己?这么想着,心情便好了许多。独孤棠对采蘩的好,她也看得清楚。不过,她不担心。童采蘩就算攀上了童氏·说到底只是认亲,对于定国公而言,是当不得正经儿媳妇的,到最后恐怕也就是个妾。即便独孤棠许贵妾·那和她一样,她也不怕与之斗。因为这里是夫家,不是娘家,童采蘩靠不到姬氏和童氏的力量。

    到此时,姬莲仍拒绝相信采蘩能有今日,是比自己用光明正大得多的本事得来,而一昧以为对方光凭运气和勾魂的容貌。不过·童采蘩这会儿不在她眼里,钉子变成了胡黎,已经和她在同一屋檐下,刻不容缓要解决的人。

    她坐在案前,提笔半晌,墨都凝了却还没下笔。窗竿将窗子撑高了,能看到对面独孤棠的屋,屋门仍紧闭。她为自己争取到这排厢房·就图近水楼台,却料不到如今成了难耐的煎熬。她告诉自己必须忍,但心里翻着大浪·恨不得将那个狐狸精毒死才能痛快。

    “什么时辰了?”语丝儿冒酸气,因屋里只有芬儿和刘婆子,能容许自己流露真心意。

    “刚才小丫头来问奴婢中午您想吃什么,应该快到正午了。”芬儿也瞥着对面,确实是为了主子,但有点缺心眼,“奴婢就想不明白了,到底能怎么折腾,这会儿都起不了身?”

    啪!姬莲把笔掰断了。她不是黄花闺女,哪怕之前嫁得不舒坦·和南平总要做夫妻那档子事儿,并非懵懂无知。而越往深了想,就越不能平息嫉妒。

    “刘婆,绢姨不是早该到长安了么?你还没见过她?”用过毒的人就知道那是多便利的东西,轻者收服了心,重者悄去了命·施毒者却可随心所欲。她如今动不动就起杀人之念,因为毒心也上瘾。

    刘婆子垂着眼,心思辗转。她一直是大护法毕绢的手下,多年前就离开教中,从来只和毕绢,还有毕绢的两三个亲信联系,现在却突然摸不着头绪了。循毕绢留的记号找到一所普通民宅,但里面空无一人。这几日她天天去,可是连个鬼影都不见。心生不祥,又觉得不可能。天衣教近年势大,大护法又是下代教主的娘亲,是近半教众效忠的人,即便出了什么事,也能听到风声。

    “刘妈妈,您老这两日吃撑了,话那么少?”芬儿催她开口。

    不能告诉姬莲这件事。刘婆子清楚她对毕绢这个阿姨并不真心依靠,若知道毕绢可能出事,她必定朝着自己颐指气使。离教虽久,用毒的功夫也马马虎虎,但比起一般人那可是精通多了。

    所以,得让她继续顾忌着。

    “可能路上有耽搁,再等等吧。”刘婆子不动声色,“小姐其实不必心急,大公子如今既然能宠黎姬,自然也得进你的屋。他要是真使性子,长辈们也不会应允。不回来就罢了,回来了便是想明白了。放宽心,你若显得大方优雅,大公子会喜欢的。再怎么说,黎姬比你先进门。凡事讲个先来后恐怕这也是大公子的想法。”

    “即便大公子有这个想法,万一那个狐狸精使卑鄙手段,不让大公子宠小姐怎么办?”芬儿却学了姬莲三分,要先下手为强。

    “大公子不是那么容易被控制的人,况且小姐是贵妾,黎姬是侍妾,没道理专宠。现在就是图她新鲜,这会儿折腾得越疯,腻得也越快。过日子就是细水长流。狐媚子能有几个得意长远的?”刘婆子老精怪。她虽忠心毕绢,也给自己留着后路,对姬莲也有真心。

    姬莲听了果真舒坦,“你说的是。我都等了这么些年了,不该这时急乱了方寸。已然进了这个门,今后让他喜欢上我的机会就多呢。”

    “小姐能这么想就对了。”刘婆子说着话,眼尖瞧见对门开了,“您瞧,这不迟早得完事吗?又不是真的狐狸精,吸了男人的骨髓,吃了男人的心。只要大公子喜欢女人,小姐就不用担心。男人啊,都朝三暮四。小姐也别太痴情,为自己打算才是正理。”

    这话姬莲听进去一半,“不求他只对我专心一意,能在意着,一直在他心里有个位置,就行了。”吃醋,嫉妒,那都是只能自己吞进肚里的。

    还是对男人抱着幻想啊。刘婆子却不再多说了,看姬莲走出去非要凑人黑面。各人命各人造化,要她看,童采蘩就是个明白人。明白了,反而信手拈来。

    “夫君,妾身服侍你用膳吧。”凑上去,但还知道不往屋里探看,姬莲笑容柔美。

    “不必,我要出门。”独孤棠反身合上门,动作十分小心,好似怕吵了谁,“黎姬累极了,正睡得香,任何人不许打扰。我会交待厨房送饭,你不用管。还有,即便是贵妾,称呼也是要讲规矩的。夫君是妻独有的称谓,你不肯离府,那就得以公子爷来称。记住了?”

    姬莲神情委屈地看着独孤棠,却得不到一点怜惜的馈赠,只得弱弱答道,“记住了,公子爷。”往好处想,至少这回他没赶她走。“公子这么早出门,可是去军司?”

    “不是,去烟雨阁。余相认干女儿,定在大年初五。我想着送东西不如送心意,让烟雨阁的妈妈准备一台歌舞。”虽然并没有特别的表情,独孤棠竟对姬莲多说了几句话,“听说你与东葛夫人已经相识,若有机会见到她,代我恭贺一声吧。”

    姬莲受宠若惊,“是,夫…公子爷,我一定帮您转达,想必东葛夫人会十分高兴的。”

    独孤棠突然一笑,邪气外露,抬手,隔着袖滑过她的下颚,“听话的姑娘才讨人喜欢。”

    姬莲腾一下脸红了,立刻表明心迹,“只要公子爷喜欢,妾身什么都愿意为你做。”

    “是吗?你对我如此用心的话,我就等着看了。”独孤棠敛目却仍微笑。冷棱的冰石融化的时候,谁能抵挡他的华丽?

    即便独孤棠甩袖,姬莲也没看不出来,满心春波摇曳,只觉自己要化成了水去。

    独孤棠走出院门,身后就多出了一条影子。

    “老大,刚才是我眼花吗?怎么看到了当年情场无敌的某人无情拿捏美人心的模样?采蘩姑娘才不见三日,未必遭遇不测,你可别想不开,找别人撒气。

    ”影子姓苏,苏徊是也。他爹是定国公的门下,他出入并不会引起注目。

    “说什么呢?”声音很冷,独孤棠嘴角勾起,无比佞魅,“我不过防备着,若有人不长眼惹火了我,随时能拿来祭,省得我祸害无辜。”

    苏徊苦脸。惨了,一个转性的央已经影响四周空气,害得他这个不会说话的要来调剂轻松。现在,又来一个本性苏醒的老大,如果再找不到采蘩姑娘,长安要有一场血祭了。

    独孤棠见他不走,“听说烟雨阁换了妈妈这几年多了不少养眼的美人,跟我捧场去。”

    “啊?”苏徊脑袋立大,“你刚才不说是送余相的礼吗?”

    “是啊,顺便找礼。”语气邪肆不羁,独孤棠笑中无温,“这话怎么能跟自己的小妾说?岂不是惹美人空欢喜?难得看她心情那么好,我们有时也要给别人留点余地,哪怕对方不是良善之辈。你说对不对?”

    谁敢说不对?!

    今天第一更。

第317章 在烟花之地集 合

    苏徊看着那妄大的背影,想骂人。冰火!中文 ..不是骂背影的主人,而是骂劫持了采蘩的人。奶奶的,天衣教这群睁眼瞎,惹火了前头这位能有什么好的?蛟盟的力量一直没有好好发挥出来,因为老大不尽责不上进,说解散就解散,将这股能掀起惊涛骇浪的力量封存了。真要一较高下,就等着数死多少人吧。

    “对了,你去把尉迟叫上。他抱怨过烟雨阁抢他生意,光说却不去实地看看,怎么知道生意如何被抢的?”人多热闹。

    “老大,那要不要叫上胖豆?”干脆再多几个,有什么万一也能拆楼。

    “他没空。”独孤棠淡然,往他的院墙回望一眼。

    苏徊立刻明白,“打算怎么处理她?”

    “那就得看她自己了。”独孤棠大步流星。

    苏徊点点头,脚下一拐,却往另一个方向去。不过,殊途同归就是。

    这时,令姬莲羡慕,让众人犹豫是否该投靠的——胡黎,正瞪着眼珠惊恐转。她身上穿着红艳的薄丝长裙,双袖火纱笼,里面绣着鸳鸯戏水的肚兜若隐若现,十分诱人。虽然那已是两天前,独孤棠让她进他屋子时,她兴高采烈换上的。且事实证明,再好看的衣服,若是周身大穴被插满银针,就算倒在床那么暧昧的地方,却绝对引不起欢愉,单方面也不可能。

    “我已经把知道的都告诉你们了,你们还想怎么样?”没人点她的哑穴,因为她很清楚如果大声叫救命的下场会如何,自觉就压低了声音。

    “老大没发话,而且也不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等他回来吧。”矮肥的胖豆蹲坐在圆椅上打哈欠。这女人嘴巴够硬,老大。邈手和他三个人轮流审了两日夜,她才承认是天衣教中人,但现国公夫人董瑛不是,只是雇主而已。

    “至少拔了这些银针。”胡黎现在对独孤棠一点爱慕都没有了。不敢有。只想离开这个困了好几年的鬼地方。“扎这么久会不会血气阻滞。手脚残了吧?”

    “残了也是你自己活该,没事加入什么毒教。”一夜没睡,胖豆把脑袋搁在桌上,闭眼吹气。“好了,现在闭嘴,小爷我累了,要睡一会儿。”

    确定独孤棠短时间内不会回来。胡黎胆子大了一点,声音有些娇嗲,“你这么睡该多累。”

    胖豆陡然睁开小眼睛。盯了胡黎片刻。嘿嘿笑得不怀好意,“要说,我该怎么睡才不累?”

    “这还用问?当然是床上最舒服。”胡黎噘噘小嘴,又似乎要澄清,“你别有歪心思,我虽然不能动弹,可毕竟还是你老大的妾室。除非——”自己一向挑剔男人的外形。想不到居然要勾引一个又矮又胖的丑子。

    “除非什么?”胖豆跳下椅子往床走去,奸笑感十足。

    “除非公子看在兄弟情面上,而且又木已成舟,把我送给你。”**裸的暗示,胡黎忍住内心的厌恶。

    “哦,你比我想得周到。”眨眼间,胖豆已在胡黎面前,眼珠子大胆打量她的身子,最终落在她傲人的酥胸,“可惜老大不解风情,暴殄天物。”双手张在胡黎身体上方,慢慢压下,似乎色心已起。

    胡黎看着他,心却一点没有急跳。身体是女人的本钱,她的本钱又一向比普通女子多得多,又长在那种对男女之事毫不避嫌的环境中,早就食髓知味,床上功夫能令男人欲仙欲死。只不过又一个恶心的男人罢了,她暗自冷笑。

    慢慢闭上眼,她吐气如幽兰,魔语一般,“拔了针,我尽你为所欲为。”

    感觉他真在为自己拔针,她又想笑又苦涩。等着耻辱的侵袭,身上便是一沉,却明显不是一个男人的重量。立刻睁开眼,瞧见多了一床被子,而那个矮肥短腿的家伙窜上了房梁。

    “两天两夜不睡觉,人哪容易犯糊涂。睡吧,睡醒了,就知道自己多傻。有些事别自作聪明,不是什么人都像你想的那样。我可是为我将来的老婆守身如玉的,其他姑娘不要肖想。”央说,老大爱睡房梁。他一直都想试试。今日正好。

    胡黎不可置信望着梁上并不潇洒的身影,这么多年没哭过,却竟然想流泪了,“为什么好男人总不要我?”

    “等你变成好女人,好男人就会来找你了。”意识迷迷糊糊,胖豆腾空翻个身。

    半晌没有一点声音,然后胡黎的声音幽幽响起,“你去找独孤棠来见我,我还有事跟他说。”也许,当了这么久的坏女人,是时候变好,却不知别人给不给她机会。而且,怎么也想不到居然是这个丑胖子打动了她。

    胖豆身影不动。

    胡黎有些恼,更多却是失望,“我不跑的,相信我。”

    “我不是怕你跑,而是怕我一旦离开,你就没命了。”胖豆的声音也迷迷糊糊,“老大那边一旦动,你第一个会被怀疑。你们天衣教对自己人也狠,都是不留活口的。所以我跟老大说了,我不动。你有事要说,就等他回来。”

    那一边是暴风雨后的宁静,这一边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至少姬钥这么认为,看起来清清冷冷的姐姐,眸深无底,心里很可能在喷火了。所以,当小混蛋很兴奋地说完定国公的独子终于决定浪子回头,遵从家里长辈的话,住回了国公府,且立刻和两个久被冷落的姬妾恩爱夜夜,他已经离采蘩五丈开外,可以及时避开这位坏脾气姐姐各个方位拍他脑袋瓜的可能。

    “不止如此哦。”小混蛋却只觉这个小姐姐越看越神仙,好像要飘起来的清美神情,“刚刚我才听到的消息,独孤大公子大中午就跑去烟雨阁看美人。如今看来,当年散播在长安城里的事都是真的。”

    “散播的都是什么事啊?”采蘩冷眼瞥过姬钥。嗯,到底跟她久了,知道她这时火气旺。

    “当年大公子在各烟花地获美人青睐,有情场无敌之说。不过,最精彩的,莫过于明湖三美争花魁,却因为大公子的出现,变成了十美争棠郎。大公子那会儿狂到什么地步,你们想都想不到。”小混蛋是到处蹭饭的,听得最多就是大街小巷的传闻,包括陈年旧事。

    “争螳螂?我还争黄雀呢。”独孤棠的过去挺精彩,她本着过去就过去了,大方不问。不过,她开始好奇了。“狂到什么地步?”

    “大公子那日玉树临风,潇洒翩翩一身白云蓝天袍,高冠牙玉镶翠石,一柄青铜剑无鞘,挂腰间坠金线流苏,立一小舟上,笑许谁夺花魁,他便与之共度三夜良宵。结果,本来对花魁不感兴趣的另外七位才情女子即时加入战局,顿时变成了激烈的争夺独孤大公子之战。”小混蛋把眼睛瞪得忽大忽小,就差唾沫横飞。

    “共度三夜良宵?”哎呀呀,她认识那位太晚,辉煌过去的他只会冷漠让她自救,“白云蓝天袍,高冠牙玉镶翠石,这么多年还能描述如此详细?”

    “你不知道了吧?”小混蛋摇摆着手指,“独孤大公子,棠大公子,想当年可是名满长安,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的好多事让说书先生编了册,定期要翻出来说一遍,自然详细。”

    “那么,到底螳螂落了哪朵花,肯定载入史册了吧。”采蘩霍霍笑。

    姬钥干咳,又干咳,虽然他不喜欢小混蛋,却也不想任那张“胡说八道”的嘴把自家大姐彻底惹毛。看那小子挺聪明的,怎么一点儿听不出霍霍笑声下的嘎嘎裂冰呢?

    霍霍嘎嘎都跟他没关系,小混蛋嘿嘿乐,“巧不巧,就是烟雨阁曾经的头牌舞姬丝娘。大公子是言出必行的人,三天宿在烟雨阁,一步未出。”

    眉毛挑得不能再高,采蘩抓到一个字眼,“曾经的头牌?如今不是她?”

    “大公子年少轻狂时的事,那位丝娘若没有从良,风光肯定也不胜当年。不知道是不是大公子再没找她的缘由,约摸半年后她便嫁到远方去了。我觉得应该算得好归宿。”小混蛋照搬说书的,最后一句是自己的感想。

    谁知,说完就让采蘩拍了脑袋,他一边叫疼一边跳开去,这才发现姬钥站那么远的好处,连道几声小子阴险。

    姬钥无奈白他一眼,意思是早提醒过了,他自己没弄明白。

    “听起来,你很向往独孤大公子年少轻狂的潇洒经历?”十一二岁的两个孩子,她这么做可能不太好。但是不带上他俩,她恐怕也去不了,“那就走吧。”

    小混蛋问道,“去哪儿?”

    采蘩但笑,从他身边走了过去,转入狭窄的过道。

    姬钥摇了摇头,还是一副怎么那么笨的表情,“当然是去烟雨阁。”

    “欸?欸!可以吗?真得我也可以跟着去吗?”长安城好玩好吃好看的地方几乎都到过,烟雨楼那种地方是爷爷三令五申不准的,“我羡慕你,有这么一个好姐姐,跟着她肯定好玩。”

    “你要是豁得出后脑勺的话,是好玩。”姬钥一本正经,转头却叹口气。

    独孤大公子,无端端地,去那种地方做什么呢?

    今天第二更。

第318章 好不养眼的赤果

    姬钥和丁家兄弟骑马,采蘩和小混蛋坐车。<-》

    “烟雨阁现在已不是青楼了,至少对外大多数人来说不是。它换了新妈妈之后,也换了所有的姑娘,只卖艺不从妓,专教歌姬舞姬,或自己留用,或送到大户人家去。又提供酒水,所以白日里也开门待客,不过得事先跟妈妈说定才行,直接上门是进不去的。”别看小混蛋年纪小,知道的事比采蘩以为得还要多。

    采蘩因此就忘了他还是孩子,当他大人一样说话,“听起来是给富贵闲人准备的快乐窝,并非真干净。”

    “烟雨阁有一个小门在静巷里,我好几次看到衣冠楚楚的达官贵人大清早从门里出来上小轿,小姐姐说干净不干净?”少年撇歪嘴,唇红弧邪,真是各种神情都漂亮的孩子。

    采蘩暗想这副相貌不知是祸是福,却也不好说,只道,“还是销金窟,不过更光鲜体面,不是一般人能打主意的地方。不过这种地方常常藏最多秘密,否则堂堂正正开门做生意,怕客人不约而来作甚?对了,你好似对烟雨阁异常关心?”

    小混蛋左瞄瞄右瞧瞧,车里又不大,躲不过采蘩的审视,“爷爷特别不喜欢烟雨阁,我就想那地方会不会跟我的身世有关,因此以前常在附近打转。”

    “你的身世?他不是你亲爷爷?”虽然爷孙俩在相貌上差得不是一点半点,可采蘩并未认真想过是那样的情形。

    “是!当然是!但我是遗腹子,我娘生下我就不知去了哪儿。而我每次问爷爷,他总特别生气,说我娘不是好妻子也不是好母亲,只想着以前穿金戴银的奢靡日子,所以才跑了。有人说我娘以前是青楼女子,而爷爷再三不让我靠近烟雨阁,我就想我娘是不是从烟雨阁出来的。”看一眼采蘩。尽管没瞧出她有什么情绪,他道,“你不用同情我,我没觉得难受。人的出身不受自己掌控,也没必要自卑。”

    采蘩淡然回道,“我没同情你,不过你最后一句话说得不错,不必自卑出身。”这般小小的年纪。却又是这般的练达。到如今,她也不好一昧说讨厌小孩子了。姬钥也好,小混蛋也好,还有独孤棠收养的那些孩子们也好,都是坚强而独特的。

    姬钥在外面唤,“姐姐,烟雨阁到了。”

    采蘩做好强闯的准备,谁知跨进大门门槛,连个人影子都不见,不由奇道。“怎么回事?挪地方了不成?”

    丁大看过,“不是挪地方。却是刚打过一架。门框有让钝器砍过的痕迹,地上脚印凌乱,花草也被人压坏了。”又指前方,“至少有两个让人拖着进去。”

    姬钥脱口而出,“不会是独孤——?”噤声。

    “太久没来,难道忘了规矩?”采蘩说话的口吻标准冷嘲热讽,“他是突然有的兴致。但人家却要事先约好才能招待。冲突之下打起来也是道理。”

    这会儿,小混蛋都察觉了,百无禁忌。张口不遮拦,“小姐姐和大公子似乎交情笃厚,听得他逛烟雨阁便紧追而来,莫非是吃醋?”

    他一说完,立刻打个冷颤。可是看采蘩浅盈盈得笑,并没有让自己生寒的理由。

    姬钥连忙开腔,“什么吃醋啊?现在是名满长安的大公子追着我姐姐跑呢。”咦?咦?哪来的冷风吹脖颈?

    笑容不变,那就是假笑。采蘩维持那不变的笑容,“钥弟,别胡说,大公子这般风流倜傥,哪能追着任何一家姑娘跑?我只是十分好奇,想见识一下他当年意气风发的模样。今日说不定就能撞上一幕大公子又允诺谁**一度,那可开眼了。”

    姬钥呵呵干笑,“姐姐,年少轻狂,到一定岁数,天塌下来也不眨眼,都有那样的时候。”

    “别人我管不着,不过你是绝对别想有那样的时候了。”她家的孩子教养好,不做损人利己的事。说罢,对丁大丁小道声走,采蘩往前方精致的楼宇去。

    小混蛋呆呆看着采蘩的背影,对苦脸的姬钥道,“原来,相见好,相处难。”

    姬钥指指自己的脸,“你以为这张小老头脸哪来的?意气风发,风流倜傥,狂妄自大跟我是一点关系都没有了。”

    小混蛋拍拍姬钥的肩膀,从互相看不顺眼改善到哥俩好,“凡事往好处想。无论怎么说,你姐姐比我家糟老头要好。而且脑袋长在自己脖子上,脚长在自己腿上,她说不行就不行啊?”这就给姬钥白纸般的本性添上了他的第一笔墨。

    姬钥则突然觉得这个穿得粗陋但能说会道的小子很有点顺眼,自动归结为都是很聪明的同类。这么一归结,两人今后就脱不开好友的缘份了。

    烟雨阁是四方阁。中间是表演歌舞的宽方地,四面造高栏敞台,让客人们可从高处观赏歌舞。敞台之内是滑门推窗的远顶长屋,天冷下雨都不影响寻欢作乐。在那样的屋子里,歌声一样美妙,舞姿一样华丽。

    走上正门楼台,以为会看到混乱,却再出乎意料。不乱但闹,热闹非凡,笑声阵阵,一片祥和愉快的气氛。敢情是握手言欢了。然后太欢乐,连守门人都忘了回去看大门,让他们一群人混水摸鱼。

    

    “欸?在玩二术啊。”小混蛋往场中一瞧,表情兴奋,“还以为只有歌啊舞的,想不到能有精彩的看。”

    采蘩漫不经心看了一眼,接触到方地上那些赤裸上身的男子们,立刻将目光调开,转而在席台上找独孤棠。但她很快觉得奇怪了,因为席台上围着的多是花枝招展的女子。即便有男的,却都是仆从小厮的打扮,而且着装统一,似乎是烟雨阁里的人。正疑惑不解,就听姬钥啊了一声。她顺着他惊讶的视线看去,目光回到了宽方地,也不由怔住了。

    再过几日就要除旧岁的年节,倒盆水会结冰那么冷,她刚才一眼看过之后只是觉得挺无聊,这时却靠栏撑腮,桃花眼眯了起来。

    “何为二术?”她问小混蛋。

    “我从书上读到过,二术是指马术箭术,鲜卑族还在草原上时每年春会的余兴之一,如今几乎没有了,唯几个鲜卑大氏族的子弟难得炫耀,尤其是争美人的时候。”小混蛋不但爱听百晓生,说动脑不动手,其实有倚仗。“春会除了方便各族互通有无,进行贸易,更有一个很重要的用场——婚配。听说——”

    “男子与女子若两厢情愿,当即可入帐交欢行夫妻之礼,随后再奉上财礼嫁妆,商量成亲事宜。本来男子要入住女方家两年,不过像场中那些高傲的贵胄王孙是不用遵照这一风俗的。此等婚配法有一个强势之名——掠婚。”一个耳熟的声音娓娓道来。

    采蘩没回头,“你怎么不下去脱衣服露膀子?”

    “我倒是想,可膀子断了。”声音上前,一身白,央笑得牙齿映日光,“采蘩姑娘,如何,我老大的身板养眼否?”

    已经换上了传统骑马服。裘皮扎腿裤,风雪深筒牛皮靴,翻驼毛单袖敞襟衣卷在腰间,挂鎏金赛马铜腰牌。最好看的不是那身精神奕奕的行头,而是上身匀称的肌肉纹理,收得紧紧的胸腹,一格格贴出一架铮铮傲骨。前左胸至左肩,绘了藏青色的剑齿虎头狮身图腾。发散,只编了一小股细辫,闪现星星幽蓝的宝石光芒。左手提一张大弓,在金阳色泽的臂膀犹如蛟龙盘柱。

    “这就是你老大昔年的模样?”一望而不能移,心跳如擂鼓,悄悄面热。那个叫独孤棠的男人真是越来越勾人。

    “那时候,更加目中无人,不可一世。不过,我却不知他就是他,只觉此人十分碍眼。”央学采蘩那般,只不过做不出妖娆姿态,成了俯栏兜下巴的混混,“他的口风多紧,即便离他最近的苏徊也不知道他就是他,当他是主家少爷。”

    “什么他就是他啊?”小混蛋听不懂就问。

    央看小混蛋一眼,朝采蘩努努嘴,“我们满城找你,你却有闲心养小鬼?”

    “不是我养的。”不能再看下去了,否则眼珠子掉出来,采蘩吃力转头,“你没事了?”

    “总不可能一直笑哈哈的,不过——没事了。看来咱俩一个屋子到底不是白睡的,多谢你关心。”央笑道,不管有几双眼睛凸出。

    采蘩也不管,“没事就好。这么大个人还被你娘打到骨折,你是皮得没边还是孝顺到傻?”

    “我答应过的,娶媳妇之前随我老娘处置,所以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娶了媳妇,这身板就是我媳妇的了。”一咧嘴,夸张地笑,央的眼中没有阴霾,是真得过去了,“而且,不是因为我娘我才心情不好,从小到大都这样,我早习惯了。”

    采蘩实在好奇,“那是因为什么你摆张哭丧的脸,让人这么不习惯?”

    “不告诉你。”央眨眨眼,“你同乡让我带句话给你。”

    繁花?!采蘩正色,“什么话?”

    “都准备好了,就等你。”央传。

    今天第一更。

    第二更刚开始写,会很晚,请大家不要等,明天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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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9章 吃醋怎么着?

    <-》

    采蘩诧异,“这么快?”她以为还要过段时日

    “什么这么快?她只让我传话,就是不告诉我什么事,你告诉我吧你我交情非比寻常,真论起来,老大都得靠边站”央小赖,恢复无忧无虑的嗦多话

    “我也不告诉你”他小赖而已,她却是坏,“你我好像也没啥交情,一点忙没帮上,装乌鸦叫就混过去了,我可是记得清楚”

    这时姬钥说道,“姐姐快看,两人上马了”

    两人?采蘩刚刚只顾看独孤棠,完全忽略另一头再看下去,只见独孤棠骑的是他一向自傲的千里驹,而另一匹花骝马上亦有一名高大男子穿戴比独孤棠贵气得多,尤其是左臂一金光灿灿的麒麟环,右臂银丝缠绕一支软甲袖,五官虽没有独孤棠出众,却因这身贵而英俊不少<

    “那是余峰,余求最小的儿子”说的是家人,但央的神情很

    “也就是你的小叔叔”采蘩不在意地说,反正就算嘴里不承认,家人和出身一样都没得熏“看上去跟我们年纪差不多,是余家你父辈那代最小了吧?”

    央翘晃着脚尖,“现在是,不过很快就不是了老爷子认了一个干女儿,比我还小一岁说起来,那幸运的姑娘和你很有渊源,她夫君还挺正常的时候跟你求亲”

    “余大丞相要认沈珍珍当女儿?不是孙女吗?”是挺幸运的,但采蘩不嫉妒也不的,只觉不愧是沈珍珍,立刻找到靠山

    “孙女隔代,而且还有余佳儿不知所谓,不如女儿来得方便”央切笑,“女儿见父亲,可以随时随地采蘩,你的相貌让人以为水性杨花却偏偏是个倔强的,半点不容他人轻视轻贱而有些人,长得一本正经,温柔贤淑为了达到目的却什么都肯出卖,包括自己”天下的大英雄有着怎样见不得人的嗜好,他早就知道而且那个府里知道的人也不少,大家装傻而已有什么呢?不过是老爷子多要一个女

    采蘩听得糊里糊涂,“什么意思?”虽然一身的媚骨,也自以为勾得了魂,其实是假风流真清高的女子

    “以后你自然会知道这会儿老大要出风头,错过可别后悔”肮脏的勾当不必来煞此时好风景,“让我佩服你的是,居然还带了两个小家伙来,你这姐姐当得好不开明”

    “我刚跟钥弟说了,今后他是没机会的,趁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好好看仔细”采蘩只当没看到小混蛋对姬钥挤眉弄眼,和央继续早先的话题“你适才提到的掠婚同二术有关么?胜者得美人?”

    “马术和箭术是牧族最重要的技能,赢的人多会获得姑娘们的青睐,什么样的美人都能随他挑掠婚随之发生至于老大和余峰为何而比,我刚到,却也不知,不妨你我一起下去,就可以当面问个明白”央一脸幸灾乐祸,老大遇到采蘩,有理说不说得清呢?

    “恐怕等不到我问,比试就要开始了,而且由上往下看,风景更好”一群男子分两阵独孤棠这边有苏徊,尉迟觉

    余峰那边则显得人多势众,为首几名气魄极强两边占了南北,烟雨阁的女姬们也占了南北高栏采蘩站在东面,朝西,南北皆收眼底离俊哥们远了一点,其实位置最佳

    “老大还不知道你平安回来,你好歹露个面,让他放心”央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我怎么看,他好像都已经当我死了”宠小妾,逛楼子,随随便便把衣服脱了,在一干妖女面前如同孔雀开屏这就是他说的,要把他认认清楚吧昏迷三天,能见到如此的独孤棠,是值得的

    “哇!不用说那么狠吧?”央一跳,诱导不行,那就硬来,大声喊道,“老大,我来了!”

    苏徊听到央的大喊,对不再脸上涂粉,看起来健康多的尉迟觉说道,“行了,他终于恢复正斥些日子看他阴阳怪气,我差不多受够了,虽然这时候听他大呼小叫,我又有揍他的冲动你说,我是不是也不正常?”

    尉迟觉回头找到央,一怔,“…蛟盟不就是一群疯子加傻子吗?有哪个是正常的?不过,自从她来了,似乎才有当正常人的倾向”

    “她?”苏徊也回身看,大大松了口气,“我从来不信老天,也得感谢老天保佑她没事”

    墨驹不用主人拉缰,竟自己往东面小跑了去,然后在采蘩眼下抖抖鬃毛,原地踏蹄呼气,显然想引起她的注意

    墨驹上,独孤棠仰头望着那张无法不能思念的容颜,轻狂的眸子渐渐平稳,半晌才开声,嘶哑低沉,但魂魄归位,“采蘩,可安?”<

    “平安才能看大公子这般——嗯技压群芳”采蘩面笑眸也笑,“一回来就听说了不少你当年的风流倜傥,还有三夜**之诺若说耳听为虚,又来眼见为实大公子练武原来是为了强身健体,十分见效艾令人一饱眼福”

    独孤棠忍不住呵呵笑,“能获采蘩姑娘如此喜欢,这么多年的武功没白练想当初我还抱怨辛苦,师父却道苦尽甘来”

    

    “可不是,百花围绕,采蜜还不容易?小心艾别甜腻死你

    ”开始喷火了

    她自认重生之后懂事很多,想着信任他,所以哪怕他拒绝自己两次,还有一房叫狐狸的小妾,甚至姬莲都成了他院里的人,她都一笑了之别人看起来,可能是她不够在乎她却不是不在乎,只是不愿意变成沈珍珍和姬莲那样的女人,为了嫁个好男人而施尽阴谋诡计她总消,还不要到那一步,彻底执行小心眼的一步然而,现在看来,感情若像藏酒已到开封的时刻,温和也好,激烈也好,都该喝了

    独孤棠闻言,又见她生气,“我想,我要任性到何种程度,你才会跳到我面前来想不到你不但回来了,还嫉妒吃醋采蘩,采蘩,我心悦矣,你即便生气,也容我一回不能体贴你吧”

    采蘩哼了一声,却充满撒娇意味,“好似你回回体贴我一样”

    “体贴多了也无趣你是聪明的姑娘,我当你一碰就脆的话,岂不是小看了你”他和她的相处之道,不能以寻常相爱的男女来论各自独立,又互相信任,因为都想活出不同来,所以碰撞出更亮的火花这种火花,能长长久久到这时,她嫉妒有小性子,说明她接受了全部的自己他可以抓牢她,一辈子都不放手

    “独孤棠,到底比不比?”余峰等得不耐烦,催马上前,一见采蘩眼睛发亮,立刻喊声妈妈,“烟雨阁有新来的美人,你居然没告诉我”

    南楼跑来一个福相的妈妈,瞅了瞅采蘩,立时瞪眼,“这位姑娘不是我烟雨阁的人,你从哪儿进来的,不知烟雨阁不招待女客吗?”

    “我来找人的”采蘩伸手一指独孤棠,“找他”

    “独孤棠,莫非这就是你父亲为你新娶的贵妾?艳概实不浅啊既然有了如此美妾,为何还跟我抢叶姬?君子不夺人所好,我要跟你抢这位美人,你当如何?”余峰和独孤棠本来说不上熟独孤棠硬闯进来,点名烟雨阁头牌舞姬叶姬,这才有了一场二术相争

    “叶姬是舞姬,只要是来烟雨阁的客人,就要招待她说只见一人,我才与九公子较量”独孤棠眼望采蘩,“这位却不同,她不是我的妾室——”

    “采蘩,我该如何说?”以众造势,今日能否水到渠成?

    “简单”采蘩一面桃花微醺粉,迷得人自醉陶然,“大公子三日前让我在望江南等他,结果我白白等了,今日听说他终于出了门,而且来烟雨阁,我就想找他问个清楚不过如今知道他无心与我·我也不强求你们要比二术,只管随意,我看个胜负输赢立刻就走”

    余峰扼腕叹息,“独孤棠你真是不懂怜香惜玉,如此美人竟让她空等”

    采蘩发现央不见了难道是因为不想看到余峰的缘故?

    妈妈道,“既然是大公子认识的姑娘,就罢了吧不过看完就得马上离开,要是让别的客人看见,会给我惹麻烦的”言下之意,采蘩长得太妖媚,容易勾客

    “妈妈放心”有独孤棠撑腰,再加上客气,采蘩以为差不多了

    谁知独孤棠不满意采蘩那番说辞,“姑娘怎得说反了?明明是我让你等我一会儿,可折工夫你就不见了我满心的情意,姑娘不肯收,不知何时才能点头答应下嫁于我?我一气之下来烟雨阁解闷,早知姑娘来找我,我也不比什么二术了如今,变成了进退不得”

    余峰有点落井下石,“独孤棠,事到如今图腾都上身了,照祖宗的规矩就必须比完而且,愿赌服输,谁赢谁就得叶姬服侍一晚”

    他想,不论输赢,独孤棠恐怕都讨不了好却不知,是输是赢,好处都跟他沾不上边<

    今天第二更

第320章 鹰

    二术,一较马,二较箭,延续到今时是贵族们博彩的一项娱乐,所以有了好些不同的规则。<-》方地上摆了不少障碍,骑马者在比试中不能碰倒它们,碰倒则罚,减箭术上的得分。这日因两人争一女,比射的是她的帕子。叶姬爱用绿巾,共有十条,与其他姑娘的帕子们混一起,包在五寸大的布球上,由小厮自高抛落,看谁射中叶姬的帕子多,一帕得五分。

    因采蘩不肯到场下去观赛,尉迟觉就上来了,跟她解释这场二术。

    “还有一额外规则。”尉迟觉道,“抛出的帕球只要还没超过五个,场中每个人都能加入比试,我们叫鹰。因为是后来的,就必须赢或与第一的人平手,否则他本属于哪方,哪方就必输,哪怕他那方原来可以赢。不过,若他赢了,对手一方今夜共度良宵的姑娘就由他定,同样射帕,不过会是谁的帕子就看他的手气了。”

    “听起来输赢都不吃亏啊。”采蘩看看尉迟觉身上的骑士服,“你原本准备下场当鹰?”

    “这是一种可以运用战术的游戏,鹰者是后杀出的英雄。”尉迟觉朝余峰那边看去,“余峰箭术不精,但他那堆里至少有两人可为强鹰,故意摆在后面准备显摆的,而且可以挑一个差的女人给对手,借机嘲笑。”

    “对手若拒绝鹰者挑的女子怎么办?”渐渐听出点意味来了,双方要是互相敌对,输的一方也够呛,十足十没了尊严没了面子。

    “拒绝的话,照祖宗规矩,必须要娶回家,可以不碰她。可以厌恶她,却也得给那姑娘养老。照这规矩进门的女子,是不能由正妻随意处置的。一般不会有人那么傻。不过闭眼瞎灯就能了的事。”尉迟觉翘起脚,十指交叉抱住膝,姿态优雅,骑士服在他身上显得太粗犷。给人穿错了的感觉,“啊,抱歉。忘了你也是姑娘。”

    所以当她是男人了?采蘩笑,“我总算有点明白了,怎么都不会吃亏的原来是烟雨阁,必成的买卖。”

    “那是当然。这烟雨阁的妈妈长得像胖大婶,比钱鬼还鬼,明明和从前没什么分别,都是青楼烟花地。她非坚持说这里的姑娘卖艺不卖身。其实只是要抬高价钱,让有钱人觉得不容易到手就必定是好货罢了。这叫狗鼻子插葱,掰下葱来当象牙卖。不知道抢了我楼里多少生意,要不是我人脉也广,早被她挤兑死了。”说着说着。变成了私怨。

    忘了这位也是开青楼的,采蘩不禁说道,“你楼里生意要不好做,要不要跟我合作?”她有认真学生意,但她比童芷没出息,只想偷懒,所以喜欢找能干得力的帮手。

    “开青楼是为了气死我爹。他还没死,我不转行。”尉迟觉想都不想,拒绝她。

    “你们一个个都挺有目标的。”一个要等娶了媳妇才不挨揍,一个要老爹气死才要转行。

    不知道独孤棠的目标是什么?想到这个人,采蘩就听南北一片叫好声,原来第一批帕球已经抛出。

    余峰快速拿起长弓,本来对准了落下的帕球,却因为独孤棠干净利落的拉箭动作而怕他射中,于是借弓上那些宝石,映了日光就往独孤棠的眼睛上一照。独孤棠的箭出去,射了一只红帕球,离绿帕球不过方寸。

    叹息声此起彼伏,不过也没人去指责余峰。这是一场游戏,只重结果不重方法。如尉迟觉所说,战术运用也是相当重要的一部分,斗得是多面的本事。

    “余峰的弓够贵重的,镶了这么多宝石。”采蘩这时才注意到那张弓。

    “贵重有什么用?他这张弓还是最好的制弓师傅所造,但那位师傅不太情愿承认,只道一生造好弓无数,心血来潮制一张漂亮的,就像美人yiyang,好看可以,打猎就不要上场了。”尉迟觉眯起细眼,“说起来,你似乎不紧张老大输赢。”

    身旁无回应,尉迟觉看向采蘩,见她怔怔盯着场中,以为她终于担忧起来,不由自主劝慰道,“你不用担心,男子在外逢场作戏也是无奈,心还在你这儿就好。”

    采蘩却好似灵魂出窍,唇轻启轻合,一句极小声,“贵重有什么用?”

    “呃?”轮到尉迟觉怔住了。

    采蘩突然笑了,真心欢喜,所以眼睛也有光芒,“尉迟,你帮了我大忙了。贵重有什么用?”轻呵开怀,“贵重确实没有用。弓是如此,纸也是如此,一通百通。”

    “呃”他刚才说了些什么?有说到纸吗?怎么跟不上这位姑娘的思路啊?

    “而且,我不担心。”即便是出神,该听到的,一字不漏,“他若无心,也就罢了。若对我真心实意,别的女人是绝对不能沾的。”她不勉强他,但看他自己的选择。

    “逢场作戏也不行?”该替老大庆幸吗?还好这姑娘比老大小了好几岁,老大年少轻狂时,她还是小女孩呢。

    “既然是做戏,没必要贡献身心。输赢都要和烟雨阁的姑娘共度良宵这种事,对我而言是不可能发生的。哪怕娶回家当菩萨供起来,他没钱,我有钱,我来养着。后院三妻四妾也好,他搏个风流倜傥的潇洒名,我则是让人称颂的贤良有德,好事。”家门里的真相外人能有几个看得清的,都是人云亦云。她这会儿都不怕人对自己的容貌指指点点,关起门来就更不怕了。

    “姑娘话里似有允嫁之意,看来我该恭喜老大,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貌美,富有,还聪明,但尉迟觉为独孤棠感觉乌云压顶。自家老娘常教,娶什么女人当老婆都行,最重要就是他得心甘情愿。乌云压顶,也是老大心甘情愿的吧。

    

    “央呢?”看着第二批帕球落下,似乎有两个绿的,采蘩问得漫不经心。

    “他会相好的去了。”尉迟觉答得漫不经心。

    余峰故计重施,可惜同样的招数对独孤棠是没用的。嗖嗖两箭,一气而出,皆中绿球。众女娇语莺莺,频送秋波,将军少帅喊到男人们心窝里的酥麻。独孤棠却沉稳,神情不动,收弓拎马,到一边等第三拨,但那傲然的姿态仿佛在告诉每个人,他赢定了。

    第三拨又落双绿,余峰不敢再耍花招,老实射箭,和独孤棠各中一球。如此,三比一。还有五帕。

    “会有老鹰飞进来么?”寒风吹乱了头发,采蘩将双手拢入袖中,但场下赤着上身的两人,还有一群穿单衣的男子们,如源源不断的热流,蒸高着那些居高临下的春色目光。突然想起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哪位是叶姬?”

    尉迟觉看着南面,“就在那个尖角屋顶下的窗前。她是烟雨阁头牌,住着视野最好的屋子,享受诸多姑娘得不到的优待。”

    临窗一美,看不清五官,但身姿纤细,鹅黄绿的双袖在风中飘摆,仿佛燕尾迎春。单单只是剪影,已令人浮想联翩。采蘩只道,“所有的优待都要付出代价的,别人看着羡慕,也许她心里一点都不想要。”

    尉迟觉的视线立刻落在采蘩身上,“姑娘睿智,外表越是华丽,内心越是疲惫痛苦。但愿那位叶姬也如姑娘这般,早点明白过来。”

    “如今我倒希望独孤棠赢了。”果然,独孤棠闹这一出有目的,“赢了至少能办成事,输了得白养一人。咦?”采蘩眼睛一亮。

    尉迟觉也看见了,正中下怀的笑意,“就知道他按耐不住。想靠余峰那三脚猫的骑射功夫,他就等着花落旁人吧。”

    “那是谁?”采蘩看驱马进场的男子身材硕长,气魄不输独孤棠。

    “黄炜。这次对齐作战,在北线立了赫赫战功,也是余相新近极力提拔的人,所以很自然和余家人走到一起。”尉迟觉告诉她。

    “他也是四方将之一,与他的上司独孤棠争,不要紧吗?”四方将中,尉迟和央不用说,但黄炜和李鹤是余相那边的人。

    “得罪他的上司,总比让他的后台丢脸得好。再者,他是叶姬前些日子唯一的入幕之宾,据闻两人如同一对恩爱夫妻,黄炜日日留在烟雨阁,霸着美人不放。大概得罪的人太多了,或者情转淡,黄炜已有几日不来,倒是余峰开始讨好叶姬。”贵族子弟为了女子而争风吃醋,尉迟觉嚼来索然无味。

    “黄炜多半也有想成全余峰的意思。却不知他这么飞进来,到底是为了余峰,还是出于私心,有些耐人寻味。”第四拨,单绿球,黄炜的动作竟比独孤棠快,一球归他。余峰在一旁观望,是不分薄同伴得球数的策略。“平手当如何?”

    “平手就计双方总得球数。”刚才忘了提。

    “也就是说,黄炜拿到四球以上就稳赢了。”采蘩心算比打算盘出色,“上来就给独孤棠一个下马威,我就说你们的老大功夫实在马马虎虎。”

    尉迟觉张嘴半天,一句话未说。

    而就在这半天里,黄炜射下四个球,独孤棠射下一个。

    这叫事实胜于雄辩!

    今天第一更。(未完待续。)

第321章 掠婚

    “老大竟然输给了那只猴子?”央神出鬼没,突然乍现。<-》

    “别吓到小孩。”采蘩看看一旁长吁短叹的两个小独孤党姬钥和小混蛋。

    “能跟着你到这种地方来的孩子,我吓得了吗?”央大喇喇坐下,张嘴吐气,好像刚刚快跑过yiyang。

    “黄炜被称为鹰眼,千军万马当前,眨眼取敌方大将首级可不是一回两回。而射术也非老大长项,输在情理之中。”见弯转舵,尉迟觉本想为独孤棠伸张正义的慷慨陈词已成为过去,这会儿滴溜溜得猾,“倒是接下来棘手,不知他们会射哪个姑娘的帕球?”要他说,射谁的,谁倒霉。因为老大将来的老婆是完全不能容人的妒妇。

    “这还用说嘛,肯定是往丑里挑。技不如人,咱也没辙。”把手当帽沿,央眺望南北两边,“好在烟雨阁做这行买卖,姑娘不至于丑到不能看,吹灯后瞎里摸”大主宰

    “不愧是兄弟,说话都一个调。”这种话听一遍也就够了,采蘩毫不留情掐断。

    “我跟谁说话一个调?”偏有没心眼的,央还问出口。

    尉迟觉干咳两声,神情有笑,点醒央,“我俩。”又使眼色,“当着采蘩姑娘的面,胡说八道什么呢?老大是那种人吗?”

    “可这是规矩”立刻遭受无出处的白眼,央一个机灵,“啊!没错,老大绝对不是那种薄幸人。他心里有人了,就算送个天仙给他,那也是白搭。大不了带回家当个丫头使唤。”

    采蘩好笑,却看那边小厮正举起各色帕球。每举一色,就有个姑娘站前让余峰黄炜等人认脸。独孤棠看都不看,走进帐中。差不多快认完,小厮举起最后一个墨黑球。他才披了件大风袍出来。

    “采蘩姑娘。”他对采蘩高喊一声,全场皆随他看过来。

    尉迟觉突兀地拉了采蘩一把,用劲还不小。一下子把她带到栏杆前了。

    采蘩皱眉,心中并不似面上平静,让尉迟觉这么一拽,出口有气。“干吗?”

    两人之间隔了几十丈远,采蘩却轻而易举看到独孤棠弯起的嘴角,不禁愣住。立刻问旁边和后面的,他的兄弟们,“摆什么心思呢?”

    央耸耸肩,“别问我,我出出进进,话都没跟老大说。”

    尉迟觉也无辜,“老大不是叫你吗?我好心拉你一把。”

    而此时。黄炜他们压根没注意到,采蘩一开口,小厮就放下了手里的球。

    很快,球分发到众小厮手中。妈妈一声令,他们高抛了出去。

    黄炜只有一次机会让自己的少帅蒙羞。因此专注非常,单凭眼角余光就下了判断。对准!出手!快如闪电!

    箭羽颤,箭头入木板,一只墨色球被射穿,露出球中棉花绒。

    几乎同时,北面一个女子发出惊喜的呼声,跳出来转圈。她身材矮小,微胖,上了浓妆却不显得好看,按照一般的标准不能说丑,但在烟雨阁肯定是最次的了。

    采蘩斜睨。并不是她瞧不起那姑娘的长相,而是基于和她抢男人的,不可妥协的理由,她没办法正眼看对方。

    “也好。”尉迟觉了解女子心态,“这么普通,能进老大他爹的家门肯定就不挑剔了,安安份份,哪天她想开了,自愿求老大安排一个好归宿,那就万事大吉。”这个妾带回去,正妻不能卖不能阴,但妾可以主动要求离开。只不过,一般而言,好不容易能跳到米缸里,不熬个六七载人老珠黄,还真很难死心。更何况,如今这个还是定国公的独子,少元帅,长得令人流口水。

    高栏后的姑娘们纷纷发出失望的叹息,而场中余峰等人笑得极坏。大主宰

    “独孤棠,等会儿多吃点好的补一补,瞧那位胖姑娘饥渴已久,今晚怕不抽干你。你可别只玩一半就没了雄风,传出去连我们这群一块儿跟你长大的也丢脸。”余峰这群中另一个出挑的就是李鹤,和采蘩yiyang,一双放电桃花眼,说话有色,站相漂浮。

    “独孤兄,不好意思,没下准心,射偏了。”黄炜却是正经面色空敷衍。

    

    余峰压轴,“独孤棠,消受胖美人恩之前,是不是去安抚一下那位漂亮的姑娘?不要因此生了你的气,不肯答应嫁给你。不过,你倒也不用担心她。以她的姿色,咱长安城里的名门公子可以尽挑,我给她介绍。”

    独孤棠一声不响,直到他们一个个说完,才道,“是那个胖姑娘么?墨色的巾子也不止她一个在用,我看上去都差不多,还是拿下来验清楚得好。”伸手招来一旁伺候的童子,嘱咐他把球摘了送到妈妈那儿。

    他这么一说,李鹤笑起半面,“独孤兄,眼神不好怎么领着我们上阵杀敌啊?分明只有一个墨帕”球字还未说出口,脸色就变了。

    只见独孤棠在五颜六色的球中走了几步,然后站定回看他们。他脚下,正是一只墨球。

    “是我眼神不好吗?这两只球看起来真得挺像。”足尖一踢,墨球滚动。

    风向就这么变了,和人多没有一点关系。

    独孤棠也不去捡,这时候要撇清任何动手脚的嫌疑,照例叫来一个小童,拾了去问妈妈。

    采蘩远远看着,听不到男人们在说什么,只见连着跑上去两个小童,手里都拿了墨球。再看烟雨阁的妈妈皱眉看了半天,转头对那位胖姑娘说了两句话。胖姑娘顿时收起笑容,快步走到妈妈身边,一手拿起一个球看,然后神情沮丧下来,捂着脸跑开了。接着,那个被射破的球从姑娘们中间传过去,一个个都是摇头。她是雾里看花,糊里糊涂,却听小混蛋说了一句

    “怎么回事?好像弄错姑娘了,射中的球不是那个胖姑的。”

    采蘩恍然大悟,似乎真是那么回事。墨帕?墨帕!她立刻去瞪央。

    央正等着,“别瞪我,我是个跑腿听吩咐的,很无辜。你要找的始作俑者在那儿,小心,这时候的他,你我都不会是对手。顺其自然就最好了。”

    “你的手不是折了吗?”什么时候的事?她竟然毫无所觉。“我不是他的对手,也不想当他的对手,所以就找你。”

    “左手折了,右手完好,说咱俩住一起的缘分时,有没有觉得我靠你特别近?”央笑看采蘩睁眼明白的模样,“没错,就是那时候。”

    一旁静立的尉迟觉开口道,“采蘩姑娘最好准备了。”

    诧异之后,采蘩感叹,“他到底什么时候想到的这个主意?我居然一点没看出来。”

    “应该是看到姑娘平安的刹那。”不是很清楚吗?这姑娘善妒,他看得出老大喜而乐见,简直享受得要命。不过,就像采蘩在乎老大,老大也十分在意她。本来就是因为她失踪,老大不惜把胡黎揭穿了,又对烟雨阁深挖剖底。如今人毫发无损地回来了,输赢那么吃亏的事,老大肯定要撇清。

    “可是,拿一球认一人”采蘩又想通一个环节,“所以你拉我起身。”

    “当时小厮手里的正是姑娘的帕球,射箭的黄炜也看到了你,全部符合规则。”尉迟觉这时才说出实情。

    妈妈在那儿尖嗓子喊一声,“这是谁的帕子?好事儿都不来认啊?”

    “采蘩姑娘。”尉迟觉再催她一声,“这样的结果是最好的,你若不出声,妈妈会帮老大选一个陪夜姑娘。”大主宰

    采蘩不再犹豫,往栏前一站,连声音都妖娆了,“是我的帕子。”

    独孤棠直望着她,嘴角抿成一道线,不怎么弯,却实在高兴得无比张扬。

    余峰嘿了一声,“她不是烟雨阁的姑娘,不能算。”

    “规则里从没这条,而刚才最后一球拿出来时,采蘩姑娘就站了起来,你们都看到了人。既然那会儿谁也没说不行,到这会儿说不算,九公子不觉得勉强了些?”有备而来的独孤棠哪是余峰一句话能打发的。

    “别的不说,这本是烟花地风流人玩儿的,可刚才九哥说你想娶那姑娘吧。”余峰的帮手都是一顶一,李鹤笑得歪里邪气,“你和烟雨阁里的姑娘共度春宵,谁知道了也不会说什么,更不会就姑娘的名节指三道四。赌约必行,你若坚持她的话,她明天就不是黄花闺女了。长安城很小,不出三日,人人都会说她的不是。一个大小姐就从天上掉下来,成为大家纷踩的烂泥了。”

    “李鹤,你好像忘了,我还有一个选择。”那个选择,能让他称心如意。

    李鹤哑然,迄今他没见过会那么选择的人,所以从一开始就没往那儿去想。

    也许是因为太吃惊,余峰脱口大声,“你想掠婚?”

    满场寂静。

    “是又如何?”独孤棠吹声口哨,墨驹驰来。

    他轻纵上马,再次驱至采蘩面前,“采蘩姑娘,我姓独孤,单名棠字,今年刚过二十四,略有薄产,亦有养家糊口之能,诚心求你为我独妻,相伴一生。你可允我?”

    今天第二更。(未完待续。)

第322章 临渊。彼岸。

    墨马扬鬃,健蹄踏热尘。<-》

    风雪袍,蓝天色,白云纹,君子稳重如山,眸深深,流露切切情长。

    只觉身后排山倒海推着自己,她临渊而站,差一步似会粉身碎骨。但,眼中有他,所以隔渊便是姹紫嫣红的山谷,百花芬芳,是与前生再不同的风景。从此,一路有陪伴,不会在这个不安稳的世道中苦苦飘零而不知方向。

    她也知道,跨渊不易,到达两人的彼岸,必还有激荡起伏。可如果她迟迟不踏出第一步,那芬芳地就会离得越来越远,直至从视野里消失,用余生痛悔。目光不由高抬,那座漂亮的楼阁窗前luse的燕尾翦翦,却脚上挂链,终脱不出樊笼。有多少女子能有她此时的幸运,一个重诺如命的天地男儿允她独妻,还偏偏是自己心上的人。

    “蘩儿,有朝一日,你会遇到一个男子,不用你费尽心机,不用你强颜欢笑,只是远远看着他,你就怦然心动。那么,他求之,你当勇敢。奋不顾身,爹也不阻。”想起来了,那日得东葛青云许她为妾,她挺开心跟爹说了,最后却以大吵一架告终而愤然跑出去,爹的声音追来,正是这句话。



    眸光炽热,双手握紧扶栏,大风吹扬,她欢笑,媚颜展开而美不胜收,音似银铃,“独孤棠,答你之前,我得先问个清楚明白。”

    “采蘩姑娘请问。”他看似自信张扬,无人知道他紧张得出手汗,缰绳难抓。

    “我若嫁你,你今生不可再娶。诺否?”第一问。

    “诺。”第一答。

    “我若嫁你,必清你内宅。诺否?”第二问。

    “诺。”第二答。

    “我若嫁你,吃我的,穿我的。你归我养。诺否?”第三问。

    “……”刚才的干脆不复,他神情不变,手捉放数回。“采蘩姑娘,恕我不诺。独孤棠有手有脚,不做靠妻的懒汉,可以养自己。”

    “好。你不能全诺,我也不能立时应允,再试你一回”话音才落。她单手撑栏,身姿轻盈从扶栏后跃出。

    惊呼声群起。观台虽不高,离地面也有七八丈,一个纤弱女子跳下来,不死也伤。

    央也吓呆了,起身要救。

    尉迟觉拦住,面上微微笑。“轮不到你。”

    美人似蝶,自有海棠花来迎,毫无意外惊喜,但相抱满怀,互诺不离不弃。

    采蘩道。“独孤棠,我允你一生。”

    这是青楼,女子卖笑,男子买欢,绝非正经求亲的地方。但采蘩和独孤棠,一个妩媚入骨,天生妖娆,不知背负了多少谣言和误解,另一个亲妈不在亲爹不爱,出身贵胄却如浪客行走江湖,都不惧他人目光,极具自我。因此,反过来看,真没有比这里更合适的地方,也没有比此时更合适的机会,互相把对方逼急了。

    央恍然大悟,抓抓脑袋,“又是这招,也不来点新鲜的,每次吓得是别人,却让老大次次得逞,最终抱得美人归。”

    “采蘩姑娘若不想让老大得逞,自然会来新鲜的。既然早已认定,偏心他又有何妨。”尉迟觉闻脂粉香长大,最懂女人心,“不过,即便招式老套,能飞身下去,对采蘩姑娘也十分不易。因从此没有回头路,允了自己一生给人,同福同难,同生同死,无论多艰难都会走下去。”

    央也并不傻,“从此老大的难处也会是采蘩的难处,多个人伤脑筋罢。可就算如此,两人一块儿,是苦也甜。”

    “而且,别看这会儿掠婚是一股脑就成的事,国公府那边还指不定闹出什么来呢。”老大在定国公心里的地位相当微妙,采蘩富是富,身世仍是单薄了点,未必是符合定国公理想儿媳妇的人选。



    “得了,这么些年老大我行我素,到今天也不会突然当回乖儿子去,那边闹也没用。”自己是挨老娘打的货,但央看好老大。老大是榜样。感觉旁边有人挤,低头看到姬钥,遂亲昵摸摸小家伙的脑袋,“你托姐姐的福,多一群罩着你的大兄了。”

    姬钥为采蘩高兴,但央的话又让他迷惑不解,“不是只多了一个姐夫么?”

    

    央扯嘴露白牙,嘿嘿一笑,不解释。

    再说采蘩整个人依在独孤棠的怀里,面颊贴着他的胸膛,感觉大袍下的热温,熨得她全身都快烧起来了。

    她喃喃道,“一步落渊,死也无憾。原来喜欢一个人,真得可以奋不顾身。独孤棠,你是我的命数也。”

    独孤棠一掌搂着采蘩的细腰,一手拽缰调马头,却是急奔出四方阁,“我倒觉得你是我的劫数,躲也躲不过,放也放不得,压在心里越来越沉,一日看不见就方寸大乱。采蘩,多谢你,与我这第三次接住你的机会。”

    他曾说过,如果他能接到她三次,就抵了他的两次无情。她的第三问,恐怕是故意让他不诺,好实践他当初之愿,从此两人都不必再介怀。

    “不用谢我,我死要面子活受罪,也是非要给自己一个台阶下。”一般女子此时即便快活,也是只会表现娇羞,可采蘩笑声成串,却不在意听者会否以为她轻浮,“独孤棠,你真是狡猾。我来兴师问罪的,不见你仓惶失措,反而借机逼婚。我想不应,却又实在见不得你和别人相好。我这会儿应了,高兴之余总有那么点不甘心。你说,如何是好?”

    “那是采蘩你心疼我,我感激不尽。”独孤棠铮铮铁骨,还练一手“化绵”,真正的深藏不露。

    “呀呀,不得了。看着此时的独孤大公子,谁想得到与那时的斗笠孤客会是同一个人。我心疼你,可谁来心疼我?”问了,采蘩却又自答,“除了你,我还真想不出别人。”

    “那是自然。若别人心疼你,我不会愿意。”采蘩迟迟不表态,令他心里难以安定。如今终于得她允了求亲,他可正大光明说些亲热话。

    “嗯,心疼我就好。”采蘩哪能让他那么得意,光是想到他已有两个妾,气就顺不过来,“我不讲究排场,也不扭捏,既然点了头,咱俩今日这就算定亲了。不过你们鲜卑掠婚之后的习俗,什么即时入帐行房,我可适应不了。我是汉家女子,重视天地行礼拜见高堂,无媒无聘绝不洞房。你尽快跟你爹说了,找媒人走过场,一切等我成了你名正言顺的妻子再说。”

    “成亲好说,我爹”独孤棠觉得国公爷会利用这个机会狠狠整他,“我自小到今日有爹等于没爹,不能当我孤儿?”

    采蘩好笑,“我当你孤儿容易,可别人呢?尤其你独孤大公子名满长安,作为定国公独子,身份卓然,家世显赫。咱俩一声不吭,自己就拜天地成了夫妻,今后一帮子独孤以此攻击我名不正言不顺,再为你娶一门正妻,我当如何?”

    “我不会认也不会理。”他以为今晚就是洞房花烛,心痒难耐了。

    “我会烦,也会腰板不硬。你我并不打算隐居遁世,既然要活在人群中,有些俗礼还不能不遵。”她点头了没错,可要正式当夫妻,哼哼,不好意思,得被公认才行。

    其实,也不是她特别在意形式,而是要杜绝后患,增加自己今后的底气。再者,独孤棠的家里人都不是省油的灯。好嘛,她脑袋一热,高兴昏了,立刻鸳鸯交颈,和他当了名符其实的恩爱夫妻。还没过上几天好日子,他爹说不认,实在不行请圣旨,就算他坚定不移,她却什么凭证也没有。然后,他爹再求道圣旨帮他给娶个正式的,官府就能定她和他通奸,又得吃官司。很喜欢这个男人,但她不天真。想要天长地久,光靠两人之间的感情维系是不够的。聪明点,精明点,并不表示不够真心。正因为太在乎,所以要想得周全,防患于未然。

    独孤棠心里也很清楚采蘩说得不错。他可以真当自己孤儿,平时那边也不太想得起他这个儿子,但只要他在长安,每个月里老爹都要找他一两次麻烦,就好像要提醒他,他姓独孤,断绝不了父子关系。

    “那你的意思是”行了,煮熟的鸭子飞走了,他恢复冷静的硬汉模样。

    “只要你爹认可,作为高堂受我二人跪拜,喝我这杯儿媳妇茶,我便心mǎnyì足。”要求不高,就想堂堂正正嫁给自己喜欢的男人。

    独孤棠突然发现,自己高兴得太早了。

    “采蘩,你说得都在理,我反驳不了,也不能不照你说得做。不然将来你受了委屈,我又怎能心安理得?”他本来只想通知他父亲而已,从来自己做自己的主,自然无意征求同意,“只不过这其中,我怎么嗅都有些故意整我的意味来。你该知道,即便长安城中所有的人都容不下你我,我一点都不介意与你遁世。”



    采蘩挑眉,无辜到底的艳丽表情,“没有啊。既不能跟你的年少轻狂算账,也不能对不起你想找出我的心思。二术斗来怎么看都是你吃亏,我为你委屈还来不”

    话尾被吞。

    八月会进入作息正常时期,提高码字效率,养成良好的睡眠习惯。

    尝试恢复粉红加更的读者福利,但因为在恢复状态,所以以我每次通知的票数为准,请亲们理解一下。

    第一次加更,到达粉红50后。(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第323章 定亲礼

    汗!我竟然以为自己昨天已经更新了,对不起,不好意思。今天还会有一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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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君子吃美人能说会道的嘴,就如同在烟雨阁求亲一般,普通人都想不到做不得,唯这两人合宜,还美妙,还好看。

    当然,君子很会算计,趁美人专心说话,早就驱马到了四下无人的地儿,靠着死角,拢风的宽袖一抬,一方二人世界。

    勾引,本是男子的天性。连圣人都说了,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逑,勾也。勾了,才能引人上勾,不然谁理会呢。

    采蘩那些被沈珍珍骂成狐媚术的妖娆勾引,与独孤棠的霸气勾引,两者根本不在一个级别。她就算对着东葛青云温柔娇嗲,妩媚身姿收放自如,但“正经吃亏的事”却是不给到她要的好处,坚决不肯的。她要嫁东葛青云为妾,东葛青云犹豫,那就到摸手搂腰为止。东葛青云后来终于应了,但她立刻去禀明她爹,而他又去了长安,不久沈珍珍的阴谋施展,所以两人之间自然什么也发生不了。

    也许与她爹一直的严格教导有关,她的媚,她的妖,其实是一种恰到好处的“搔首弄姿”。旁人看起来她轻贱骨头不要脸,但其实即便东葛青云想要摸她的小手,也经历了相当一段时间之后才真正达到目的。她的勾引术极其聪明,让人觉得容易到手,偏偏又没那么容易,让人觉得尝到了甜头,偏偏还没什么甜头。

    如今想来,聪明劲儿都用到如何在施媚时保全自己的清白上去了。别说,面对色心大起的男人,那是很费脑子的。又以为不过求个妾,威胁不到任何人,以至于遭了沈珍珍的毒手。

    也就是说,独孤棠亲她,她是真懵了。脑子一片空白,只觉全身蒸在热气中,唇上烫得酥麻,令四肢无力,又想舒服蜷缩起来,又想反身抱紧他。他的气息很清爽,刚才那场射帕也未曾见他出汗,微带尘土味,是靠自己脚踏实地走的男人。

    熏晕到窒息时,唇上一轻,灼热还在,但君子已离。她见他的唇色如红日,眼神便有些迷蒙,原来独孤棠也能艳。

    独孤棠因她迷离起来而更觉心猿意马,但冷风灌进两人之间,他知道此时只能浅尝辄止。毕竟是外面,这会儿无人,等会儿可能有人。而且,说实在的,他都没想到会如此冲动亲下去,可见喜欢她到了不受自己掌控的地步,竟放纵了本能。

    禁不住伸手抚摸她的面颊,恨不得将那妩媚的神态尽数收了,他一开口,却为自己磁沉的嗓音一惊,“定亲礼。”

    采蘩急息渐缓,应声亦有出乎意料的娇媚,“谁许的?”

    指腹在亮艳的唇周围摩挲,不敢碰触那柔软,怕自己再尝销魂刻骨的滋味,“采蘩,我知你是富姑娘,不过恐怕你珍惜千般万般的还是你自己。所以你若给什么贵重的信物,不若我自己挑最喜欢的。”

    “你……”以为自己看淡男女情事,真到了两情相悦,竟被动至此,采蘩又羞又恼又悦又叹,心思辗转时刁难他,“说到定亲礼,你挑了你最喜欢的,罢,我大方。那你给我什么礼?先说好,我不似你花花肠子,得是实物,能拿出来炫耀的。”她俗。

    “我的定亲礼早就给你了。”独孤棠轻喝,墨驹开始慢慢走。

    “什么时候?什么东西?”采蘩这时的脑袋是转不动的。

    “当你成为童大姑娘的时候。”独孤棠一手放在她的腰间,那里有一柄忠心耿耿的乌沉匕,“婉蝉与升云本是一对,来自同一块巨铁石。一匕一短剑,此前从未分离过,一直属于同一个主人。你如今是婉蝉之主,不知它是否令你满意?”照无良师父的说法,其中还有传说,但他没听。

    采蘩嘴硬,“明明是你不在意丢给我的,而我比你更宝贝它,你还好意思说呢。”

    “认识你之前,我情窍不开,自然也不在乎婉蝉升云的意义。它们对我只是杀人防身的利器,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而且,潜意识下,他预感那个拥有强烈活愿的姑娘会比自己更适合婉蝉,“婉蝉似你内质,静而如沉墨,动而绽光华。我想不出,还有什么比它更适合当定情信物,如同命中注定。”

    无情的独孤棠,狡猾的独孤棠,吝啬的独孤棠,到现在基本上好的坏的个性都冒出来了。综合一句形象:难以对付的独孤棠。再一句感言:千万不能掉以轻心,哪怕今后会成夫妻。最后一句哀怨:怀疑她那招折磨他的缓兵之计到底能不能有用。

    命中注定这样的话都说出来了,她要是不答应,对不起他不要紧,对不起一直保护她的婉蝉很要紧。所以,必须满意。所以,就这么定了。到头来得由着他,不由不行。采蘩多要强的性子,但郁闷归郁闷,属于内部矛盾,不好较真来兴风作浪。无论如何,对两人而言,都是件人生路上的大喜事。

    闹街在望,独孤棠下马,又扶了采蘩下来。两人一马,走入人群中。越是这时候,反而越是小心翼翼,怕落人口实,中伤了自己心爱的女子。

    “咦?”采蘩突然驻足,情沉淀,眼中恢复清辉。

    独孤棠顺着望去,不过一个卖鸟的小摊,也没什么名贵品种,便道,“怎么?”

    “鸟笼。”采蘩的神情有些懊恼,“就跟你的功夫马虎一样,有其徒有其师,你师父的画功也是马虎的。”

    “鸟笼到画功,我自觉不笨,却听不出半点头绪。”她向来瞧不起他的武功,这会儿连他师父也唾弃了,还好他已不是尊师重道的好徒弟。

    “还说跟我过一辈子呢,连我失踪三日去哪儿了也不问一声。”采蘩蹙眉,却并非怪独孤棠。

    “不是忘了,而是太高兴,因此没来得及问。你这么淡然露面,心情也不差,所以我猜应该不是天衣教。”不问不代表不关心。关系到自己终身福祉,两相比较,选了更着急的事来做而已。

    “可能和天衣教有关系。”采蘩继续走起来,“只不过不是恶意的,也许。我可能遇到了紫鹛。”

    “紫鹛?”虚无缥缈,像神秘影子一般存在,终于也要化出人形了吗?“她在长安?”

    “那日我不小心中了天衣教主撒的毒粉,本想找你去,却半路就晕了。醒来后已过了三日,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但布置精雅,富贵却不张扬。救我的人是一位美妇,弹得一手好琴,还有美妙的歌声。她说我身上的毒已解,也不想我久留,没几句话就打发我离开。我当时觉得她很面善,好像认识她很久一样,可是一连昏了几日,脑袋沉得很,也就没多想。虽然你师父为紫鹛画得那张像十分不似她,有一点却好,神韵逼真。多半错不了,那气质非她莫属。”采蘩说到这儿,便可确认八九分。

    “若真是她,我师父一定也在长安。亏我以为他住深山老林,想不到一直同城而居。师父利用蛟盟这件事我还没跟其他人说,真想学央啰嗦一回,然后把他找出来,让大伙儿问得他羞愧难当。”独孤棠在这事上始终有些耿耿于怀,毕竟什么侠骨柔肠都是假的,哪怕他从来不把自己当大侠,而且也借此成长,但最终发现这是一场骗局,很难谅解。

    “但你不会说。”采蘩知他。

    “算了,我不是央,而且还是过去的事。等我老了吧,跟他们大醉一场,兴许当个故事,一笑了之便罢。”独孤棠定下遥远的某场醉,“你可还记得紫鹛在的地方?我们当日追出东门,车轱辘印到河边为止。”

    采蘩摇摇头,“她们送我出来的,还蒙上了我的眼睛,十分小心。不过,越是这样就越让我怀疑。如果只是普通大户人家的夫人,为何怕人知道她的住处?其他的可能性当然也不少,但无论哪种都逃不出避人耳目的意图。紫鹛是你师父心爱,但似乎你师父伤了她的心,以至于要搬昔日之屋去讨好。女子的伤心,十之八九是心爱的男子移情别恋或误会如此。一般这种事多发生在富贵之家,你师父又专挑庶出的名门之后当徒弟,极可能是因为他自己的出身相似,因此不能给紫鹛正式的名份,只好放在外面。而且,她要是和天衣教有关联,说不定也要躲那个教主。”

    “我还真想不到那么多。”采蘩的心思敏锐细腻,一向获他赞叹,“精致的宅第城东应该不多,一家家找,可能会有端倪。”

    采蘩却道,“若不然,守株待兔也可。”

    独孤棠立刻听出来,“哦,你还有别的线索。”

    采蘩眉梢悄飞,“那位夫人没遮面,是很难让人忘记的大美人,除非她一直隐居。但不知怎么,我觉得她不会。要是你我的猜测不错,天衣教主,蛟盟创主,飞雪楼主,似乎选定了长安,那我们即便什么都不做,也一定有热闹可瞧。”

    但愿采蘩和他只是看热闹的人。独孤棠如此想着,却清楚已是奢求。

第324章 原来中看不中用

    这日一早,采蘩第三次来到“土地庙”前,身后还跟了西骋和于良。<-》

    于良踌躇,“师妹,你确定能回答老头的问题么?万一答错了,会不会又拿馊水来对付我们?我看算了吧,即便真能造纸,也没什么稀罕,咱们可以向张大人请教。毕竟都是南陈来的,在对付高丽纸匠这事上,得团结一致。”

    “张氏造纸术只传正式拜师的学匠,你俩必须改投我师父门下,师父才会教你们。只是童大姑娘不会愿意的。”西骋明白左大匠在两人心中的地位。

    “是,我牢记师父说的造纸不分派系,因此不会再拜师。有人愿意教,我就认真学,不愿意教就自己琢磨。”要感激她爹的启蒙和左拐的严厉,她如今的基础功还是比较扎实的,近来造普通的几种书写纸已相当得心应手,几乎不再会出现瑕疵品。

    “那就随你了。不过我和于良有同样的疑问,你确定自己能找出绵茧的劣处么?”西骋觉得那是老头故意刁难,“我同样也相信自己的眼力,即便达不到纯品,那绵茧也是无瑕疵的。”

    “对,你我眼力都不差,高手所造,不容我们挑毛病,但是我们忽略了一点。”昨日烟雨阁,与尉迟觉说弓的时候茅塞顿开。

    “今天来齐了?”老头踢踏着拖鞋走到院中,歪眯眼瞧向门口三人,“大清早在门口当麻雀,叽叽喳喳吵死人。要么滚远点,要么滚进来,别婆妈。”

    于良嘟哝,“师妹,等会儿见势不妙,你就躲我身后来。别的我没什么用。当块门板还成。”

    采蘩心下触动,话音却天生淡,“师兄别自谦,你的作用绝非一块门板能比的。进去吧。今日除非你讨水泼,不然肯定从头到脚干爽着离开。”她踏进门去。

    于良还愣,西骋明嘲,“别光说不练。人都进去了,你这门板想挡什么?难道改防背后来袭?”

    “西大公子。”采蘩在门里头,“我们仨今日一道来的,共同进退才是。就不要互扯后腿了。”她不帮谁,但求同心协力。昨日被求亲又定亲,又和独孤棠他们拼画像找线索盖世铁匠。吸收这三日长安城里发生的事。一直忙到三更半夜,还得起个大早,她尚无机会验证自己的想法。

    西骋沉眸,随之对于良做个请势,不多说了。

    于良本想顶两句嘴,这下也没了机会,连忙走到院中。并自觉站在采蘩前面。他说护,不是信口开河。

    但老头挥手让于良让开,“傻小子,我和你师妹有约定,不用你杵在前头,让开,我好跟她说话。”

    于良搔搔头,咕噜,“怎么我前后都不是人啊?”

    没人在意他的牢骚,采蘩行礼,“老人家,我以为自己赶了个早,想不到您还要早。”

    “不早了,若要采料,天不亮就要上山,懒人是造不出好纸来的。”

    老头当着采蘩的面如此坦然自己能造纸的事实,让西骋十分不解,“老人家,绵茧既然是您造的,几日前我们先来拜访您时,您为何否认,还无礼对待?”

    “不为啥,看你俩不顺眼,不乐意承认。”老头的解释真能气死人,但后面的话却发人深省,“应该给你俩当时照个镜子。一边问纸是不是我造的,一边却满脸嫌弃的表情。你们心里既然有了答案,何必再来问我?”

    于良老实低下了头。

    老头却指采蘩,“这姑娘不一样,捧礼而来,心中笃定,有自信有尊重,由不得我不认。不过,我认了又如何?我这儿是纸铺子,不是纸坊,不收徒弟。向我请教也不是不行,但得通过我最简单的要求。”

    “谢老人家夸奖。”采蘩微笑再福礼。

    “别,我不是夸你,也是无奈。心中有杆尺,由不得自己胡来。其实我也想泼你馊水。”老头实话实说,“我看你似乎又挺自信,看来已能回答我的问题。”

    “馊水一说有待商榷。”采蘩笑容不减,“也说不上自信,只是觉着自己想明白了,到底对不对,要老人家您来评。”

    老头听采蘩头一句时,眼中有光,“好吧,你说说看,那些绵茧为什么是废纸。”多久不曾有过这般期待的心情了?丹阳那个老小子运气真好,无儿无女,带出来的纸匠却是个顶个,这还是个姑娘家,不能说史无前例,却也相当罕有。反观自己,虽有一个聪明不得了的亲孙子,但对纸一窍不通,还把废品当宝拿出去卖,真是羞臊他这张老脸。

    “我从师兄和西大公子那里听到废纸二字时,第一反应是老人家不满意自己所造,有瑕疵,故而夸大其词,说成废纸。可后来连番听您说了好几遍,我就开始觉得奇怪。其一,您好像刻意强调这两个字。其二,在纸坊中,一般纸有瑕疵,我们会说是次纸,或论以中下品级,不会以废纸来形容。”采蘩解下肩上的竹筒。

    

    老头脸上有了一丝笑,那叫满意。

    西骋看到后,立刻明白到此为止,采蘩的方向不错。可他还是不得要领,废纸和次纸有何不同呢?都是纸质不过关的意思吧?

    “次,是指纸质。次纸是由各种各样的疏忽导致了纸张的小毛病,品级不高,但仍是可以放在纸铺里卖,价钱相对便宜。废,是指用途。废纸恐怕是在造纸之初,从创想上就发生了根本错误,导致成纸完全不能用的状态。而纸最大的用途,众所周知,是书写。”采蘩抽出竹筒里的绵茧来,“老人家,可否借墨和笔一用?”

    老头哈哈一笑,回头冲屋里喊,“小混蛋,给我拿笔砚来!”

    西骋大惊,脱口而出,“怎么可能?明明手感眼观都是无可挑剔的。”

    老头心情好极,就答他,“怎么不可能?世上多得是中看不中用的东西最萌神器。好比你腰上挂的金雕玉琉滚珠球,除了显摆,是能吃还是能挡寒?落魄的时候,送到当铺也换不了几个钱。”

    于良反应最慢,但很直接,“您的意思是我师妹说对了。”

    老头这时还卖关子,“那就得等你师妹能否证实。”

    小混蛋跑出来,将笔墨放在石桌上,对采蘩眨眼笑,“小姐姐,恭喜你了。”昨日那几出真是看得过瘾。烟雨阁的众多美人,长安城的名贵公子,精彩二术相争,还有一场出乎意料的求亲。十分开眼。

    采蘩却道,“别恭喜得太早。”

    老头奇问,“恭喜什么?”

    小混蛋吐吐舌头,他当然不敢跟爷爷说自己去过烟雨阁,但今天一见采蘩就忘记要隐瞒了,忙使眼色让采蘩别说。

    于良当嘴快则嘴快,“我师妹昨日让人求了亲,想不到消息这么快就传开了。”

    老头瞥一眼孙子,以为又是他到处乱跑才听到的,因此不以为然道,“那倒是要恭喜。既然要嫁为人妻,今后就在家好好相夫教子,还跑来问什么纸?”并非看不起采蘩,而是社会风尚如此。他做着纸铺子的小买卖,见多了一件事。那些嫁前才情出色的姑娘们,嫁人之后还是他主顾的只有一两成。或是夫家不喜欢她们再舞文弄墨,或是家事太琐碎没了闲情逸志,让他感叹可惜。

    “老人家这话错了。如同大多数女子想有个好归宿一样,我也如此希望。如今终身大事既定,就能多替自己打算打算了。我对造纸极有兴趣,是当成一辈子的意愿要不断学习精进下去的。”一边铺纸,采蘩一边说道。

    “那也得你夫君同意才可。”老头走过去,也带动了西骋和于良。

    “他自然是同意的,不然我也不会同意嫁他。”这点自信还是有的。

    老头挑眉,看她磨墨捉笔,道声,“那是你的幸运了。姑娘,恭喜你。”如此好姻缘,当得真心恭贺。

    采蘩不再多说,一笔还未落,大概吸墨太多,一点墨汁先滴了下去。

    于良啊了一声,而西骋看得目不转睛。

    你道怎的?那滴墨汁竟不是立刻让纸吸了进去,却如落上荷叶的雨珠,滴溜溜在纸面上滚几圈才定住了,浸入却奇慢无比。

    采蘩又随意写了几个大字,但抬起纸边来,仍浮于面的墨就沿纸面流下,字不成字。

    她道,“此纸难以书写,更不能用于泼墨画,没有基本的吸墨之能,故而是废纸。老人家,我说得对不对?”

    老头咧嘴,摸着胡子又笑,“不错,废纸之说由此而来。高丽绵茧之美,因墨于纸上能书写华丽作画飘逸,为书画大家之笔增添灵秀展现悟性,甚至可起画龙点睛之作用。我造这第一批绵茧,质地较高丽之更柔软,纸面较之更妍妙,工艺达到臻善臻美之境界,然而,我从一开始就犯了一个无可挽回的错误,只想着如何能在外观上超过高丽绵茧,却忘了纸的最基本。纸为笔墨的载体,它若华而不实,就失去了本身的意义,不是废纸又是什么?难道还能当宝贝一样收藏,装裱起来供人观赏不成?”

    明摆在眼前,给时下自视甚高的纸匠们当头一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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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亲们周末愉快,我睡觉去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第325章 死钉

    采蘩正在向造纸的更高境界永往直前,而留给独孤棠一道大难题,是独孤棠这会儿面对定国公大人的原因。<-》媒人和聘礼都容易,唯独要让他爹坐高堂那个位置受两人拜礼,还得让他爹喝下采蘩敬的儿媳妇茶,令他觉得会伤脑筋。

    “一下朝就要见我,没事找事啊?”这不,这个爹开口没爹样。

    失策。独孤棠这时发现自己来得太急,应该先去搬救兵,跟大姐说通了,再让她当后盾。定国公出了名疼大女,他这个不孝儿子成亲,娶谁本是可以不过问的一件小事,左右也就一个面子。不过,如果大姐不在,他要有事求这个爹,这人是会趁机跟他唱反调的,根本不讲道理,就想让他低头认输。

    “没事。”于是,独孤棠改了主意,先找大姐说去。

    “站住!”果然唱反调,独孤遨,也就是独孤棠父亲的大名,喊住要上马的儿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说什么事,我就给你两个字——休想。”

    定国公这么一说,独孤棠就转过身来,神情寒气森森,“休想什么?你最好说清楚。”

    “休想娶那个南陈的姑娘进门,我不——同——意八荒劫最新章节!”定国公有些想吼,一想到这里离宫门很近,才压低了嗓音。

    “还以为你没听说呢。”老狐狸,就等自己开口,好来个下马威。独孤棠冷笑,“虽然是我预料之中的回答,不过我仍想知道国公大人不同意的理由是什么。”

    “理由很多。第一,南陈童度一支虽为官商,十分富有,但我们独孤氏是北周显赫,鲜卑贵胄,门不当户不对。第二。我听说那姑娘其实是无姓贫女,不过撞了好运认了干亲,故而成为童氏。第三,她行为不检点,两日内招惹三个男子上门提亲,其中一个还是她自家堂哥,简直是狐媚妖女。第四,她为女官随军,却被齐人所俘,是不是清白之身。不问而知。第五,又跟南陈使团而来,三个曾向她求亲的男子都在其中。如此恬不知耻与他们同行,必定水性杨花。第六——”定国公一口气说到这儿,让独孤棠打断。

    “国公大人要不要喝口水?”看来要过十的。

    定国公恶狠狠瞪儿子一眼,“如果是正经大小姐,又怎么会跑到烟雨阁那种地方去?显然没有好教养。不知廉耻。”

    “恬不知耻和不知廉耻是一样的意思。”独孤棠冷面提醒。

    “还有。”忘了数到几,但能接着说,“女子接受男子求亲,当通过媒人父母,怎能自己点头,还跳到男子怀里?成何体统!你也是蠢得没脑子。在烟雨阁跟人求亲。你可以厚颜无耻,怎么不想想家里人还要脸面呢?你难道不知道,才一日工夫。城里已经把你俩的事传成什么样子了?一对不要脸的奸夫淫妇!人人等着看我国公府的笑话,我能答应才有鬼!总之你想都别想,别说是妻,她作妾我都不让你纳进来。能进独孤家的门的,要么清清白白。要么家世显赫,否则就是白日做梦。”

    “总共七条。”这人年纪大了记性差。他却听得清楚,“第一第二条就是说门不当户不对,第三到第七条就是说她不检点。虽然你一向最讨厌别人词不达意,啰里巴嗦颠来倒去得重复说话,如今是不是老了,所以两条理由一句话的事,竟能扯出七条来。后面却是好久没骂我了,趁机数落,我是晚辈,该的,我懂。”独孤棠刚刚开始还嘴。

    “不过,人云亦云这种事多了。首先奸夫淫妇就不对。我未娶妻,采蘩也没嫁人,无论如何也不至于传成这样,倒像国公大人一时冲动之言。再说,当初你娶续弦的时候,城里还传言你其实和董氏早有苟且,因此害死了自己妻子。这种话要是当得了真,那我是不是该报杀母之仇?”对这人眼中恨不得揍他的目光毫不在意,独孤棠继续说“道理”,“烟雨阁不是青楼,不然也不会白天待客。正经比有二术,赢者为输者挑女子,正中采蘩。我重她为清白女子,以妻许之,也是规矩。国公大人是不是汉化久了,忘了鲜卑传统。掠婚,两情相悦便可许之,何处何时,长辈同意与否,并无半点关系。旁人不知不罪,你也这般恶意中伤,不怕今晚梦里老祖宗来骂你忘本?”

    定国公一口气堵在胸口出不来,老脸憋红了,最后憋出一句话,“你个逆子!有本事你自己娶,跟我说什么!”也是奇怪,这儿子一向自说自话,他从没指望能正经跑来说要娶妻的事儿。

    “我倒是想,不过——”得罪了采蘩的下场,比他想得“悲惨”,“罢了,媒人聘礼我会准备,你当成断绝父子关系也好,当成我快死了见我最后一面也好,坐一回高堂那张椅子,喝口茶就行。”唉,对着采蘩要把自己说成孤儿,对着这个老爹,要把自己说到气绝,这就是两头难做。

    定国公突然眯了眼,狐疑道,“你小子这是求我?”稀奇,太稀奇。

    “我不是求你。你不就等着我说断绝父子关系的话么?如今可以称心如意了,多好。”独孤棠嘴硬。他是不会求这人的。

    “不是求我,为何非要我出面?你直接说不认我这个爹,就不用拜高堂了。”定国公给儿子想了“好方法”。

    “国公大人,别以为我不知道,大姐跟你说过,你要是跟我断绝父子关系,她就跟你断绝父女关系。所以,无论如何你也不会开这个口,一直希望由我主动来说梦幻救赎。”独孤棠撇撇嘴,好像看穿这爹的心思。

    “放屁!谁希望你来说?”定国公气得口不择言。他对这小子火到七窍生烟的时候,确实恨不得没这儿子,但也就是说说而已,哪能真断了父子情份。现在他就这么一根独苗,不情愿也得死拽着不放。更何况,这根独苗确实令他骄傲。不过,历经这么多年的冷战激争,这话到如今也说不出口了。兰儿说得对,这小子像足了自己。

    “那你想怎么样?”恩恩怨怨都得有个到头的时候,就以他成亲作为父子之间的了断,独孤棠觉得挺好。

    “不想怎样,就是不同意。你早过了娶妻的年纪,想成家是好事,但那个姑娘不成。长安那么多名门闺秀,只要你看中,我立刻帮你提亲。”心里软了,语气就软了,定国公难得说句好话。

    但独孤棠可听不出其中的好来,“我知道国公大人喜好当月老,不过已经帮娶了两个,是不是也该见好就收,让我自己做回主?我非采蘩姑娘不娶,知会你一声,很快就会成亲,来不来你自个儿瞧着办。”转身就走。

    定国公感觉被儿子弄了个灰头土脸,气不打一处来,冲那道早已长大成人,不甩自己的背影怒喊,“臭小子,我就算请圣旨,也不让你娶那女人!”

    

    谈崩了,在意料之中,独孤棠头也不回,策马飞奔而去。

    定国公回到府里,见到董氏和姬莲正吃茶说话,有点找人撒气的意味,对姬莲板了脸道,“前几日棠儿回来住,你到底怎么伺候的?一早就因为那个童姑娘,跟我在宫门口吵了一架。你们要是能拢住他的心,何至于他让外面的勾了魂,非要娶她为妻?”

    “娶妻?”姬莲一惊,她在宅子里不知道昨日的事,虽然董氏问起采蘩,她一面往坏里说,一面只是想独孤棠可能要纳童采蘩了。

    “国公爷,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儿子的脾气,哪是我们府里这两个乖巧的能拴得住他的?别对无辜的孩子兴师问罪。”董瑛调包不成反失亲生女儿,疯癫一阵如今看上去恢复好了,但毒心更毒,“昨日里你跟我说的时候,不是传闻而已吗?”

    “无风不起浪。”定国公叹口气,“刚下朝他叫住我,真是为了这件事,传言并没有偏错多少。他让我什么都不用做,当高堂喝媳妇茶就行。就好像我欠他似的,一脸当然的态度。”

    “那国公爷答应了?”董瑛担心他心软。毕竟和他夫妻多年,他对独孤棠到底如何,她心里有数。

    “哪能啊!连身世都说不清楚的姑娘,而且还那么会生事,无论如何也不像省油的灯,怎么能当得了我国公府的儿媳妇?我跟棠儿说了,别说妻,就是妾,也别想。说到底,他还是我的儿子,就算闹到皇上那儿去,他也没理。自古婚姻父母说了算。他拿祖宗的规矩跟我说理,那还有几朝皇上的汉化规矩呢。”儿子不在跟前,定国公很能说。

    董瑛看一眼发傻的姬莲,“姬氏,你如今掌着大公子院里的事呢,你怎么说啊?”

    姬莲回神,心里自然恨,但面上温婉无奈,“夫人问妾身,真是折煞。我不过公子爷的妾室,不敢过问这件事。无论公子爷娶了谁为妻,我当尽妹妹之责,好好服侍就是。只是童姑娘在南陈争议颇多,今后我和黎姐姐要仔细了。”

    如采蘩所想,求亲容易,成亲难。

    今天第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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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6章 蕙质兰心

    采蘩,于良和西骋回园子里时,正午还不到。<-》

    雨清送上茶水,问道,“小姐今日去请教可顺利?”

    “还不错吧。”采蘩这边说完,那边于良一气喝干一杯茶,又自己端壶连倒两杯饮尽,就好像几天没沾水了一样。

    “什么不错啊?”于良总算觉得解渴了,开始发牢骚,“我就知道那个老头不正常。你看,我们明明答出他的问题来,轮到我们问他,他就说一堆模棱两可的话。”

    “是童姑娘答出了他的问题,自然轮不到你我来问。”西骋比较客观冷静,但水也喝了两杯下去,然后看向采蘩,“你什么时候知道那酒坛子里装得不是普通水?”

    “馊水!臭气熏天的。”于良叫唤。

    雨清听不明白,“到底怎么回事?”

    采蘩气定神闲,先把前因后果跟雨清讲了一遍。原来采蘩虽然答对了废纸的缘由,而老头也跟她说了浸水白纸的一些技术,但当一向对油蜡防水纸感兴趣的于良问他时,却被他拒绝了。理由是,于良向他请教,也得先回答他的问题。

    “这回又出了什么题?”真有意思,尤其是对她们听者而言,桃枝插嘴。

    “师兄得在明早告诉老人家,这坛里装得是什么。而且必须由他自己想,我和西骋不能帮。”采蘩冲于良脚边的坛子努嘴。

    于良抓着脑袋大喊一声,“我又不是你们两个天资好,如何一天就能找出答案?”

    采蘩收起笑意,“既然知道自己资质平凡,就该比别人更努力才是。师兄,你不是说过吗?即便成不了巨匠,也要成为无愧师父的大匠。与其在这里抱头叫苦。不如赶紧去找答案。就算最后找错了,至少也尽了力。”

    于良弯腰抱坛子,刷一下站起来,看似气呼呼的。大步走出去了。

    “于小匠生气了吗?”雨清担心望望采蘩。

    “不至于。”回答她的,却是总对于良冷嘲热讽的西骋,“应该是知道童姑娘说得对,所以气自己没用吧。”

    西骋又道。“童姑娘,你还没回答我。你何时知道酒坛里装的是纸药?”

    采蘩却反问,“我不知道里面装的是纸药啊?你什么时候知道的?”被西骋冷冷瞟一眼,她语气正一些。“说真的,于良那天被泼了一身回来时,我就闻着不像馊水。可是不是你说的纸药。我也不能确定。纸药有那么浓的味道么?就算晒后挥发。但更像发酵过的某种浆液。那位老人家并非普通纸匠,恐怕这回我也想不到了,得等明天。”

    西骋也站了起来,“你想不到,我只想到纸药,你那个动不动就没自信的师兄能想到么?那老头很顽固,若答不对。未必能告诉我们。干等没用。”

    采蘩想了想,“那就作弊吧。”说得堂而皇之,“你向我师兄要一些浆液,去问你师父。我看老人家很得意,所以你师父也未必知道,但问一下总比我们几个资历浅的瞎琢磨好。”

    西骋的目光在采蘩脸上停留一会儿,好像要断她作弊的心是真是假,然后走了出去。

    过一会儿大管事来报有客,采蘩顺便问起西骋在哪儿,却得到他已经出门去的消息,显然是打算跟她同流合污了。

    她还不及感叹,却听大管事说了客人的身份,连忙坐直了腰板,“你说谁要见我?”

    “是肃公夫人。”大管事仿佛很能理解她的反应,十分耐心又说了一遍。

    “肃公夫人,就是独孤棠的大姐,国公府的大小姐独孤兰?”采蘩知道有朝一日会和其他独孤见面,但昨日才求亲定亲,今日午膳还没用就来了一个,好快啊。

    “正是。不知小姐愿否一见?”大管事恭敬的请示中有着她不见就拒客的明确态度,哪怕来的是居澜园真正的主人。但无论是这个主人还是仆人,都很懂待客的礼数,真正大气的教养和规矩。

    “当然要见,有请。”别人待她有礼,她也会以礼相待。

    约摸等了一盏茶的工夫,外堂小厮报一声肃公夫人到,采蘩起身去迎。只见一位保养得宜,妆颜素美,衣着大方端庄的少妇带了两个婢女走进来,确实如兰一般,素白芳贵,仪态雅然。

    采蘩福礼,“童氏女见过肃公夫人。”

    “童姑娘不必多礼。这园子既是借给你住了,你是主我是客,客随主便。”声音无恶也无喜,第一次见面,独孤兰没有给采蘩自来熟的热络,更显高贵的气质。她这般身份的人,本不是随时随地可亲近起来的。

    “肃公夫人比我年长,又是居澜园的主人,请上主座。”采蘩直身而起,妖艳的面容,清冷的神色,不卑不亢,也不倨不傲。

    真是奇异的组合,但竟不令她讨厌。独孤兰不再客气,上主座,“也好,而且你可能是成为我弟媳妇的姑娘,我喧宾夺主却也不至太过份。”

    “哪里。”采蘩是真心让座,“倒是没想到夫人这么快就知道了这件事,采蘩有些惶恐。”

    “你惶恐么?我怎么瞧不出来?”说得仍不客气,但独孤兰脸上微微的笑意令这些问句没有不友好的意味,反而有点亲昵,“其实我生大弟的气呢。掠婚求亲这么大的事不是他亲口告诉我,竟是从他人的闲言碎语中知道,亏我当他是最亲的人。唉,说到底,是他小时候我让他失望了,至今总有一层隔阂。”

    采蘩记起那件事,“夫人,独孤棠若还介怀那么多年前的事,也不会在周齐打仗的时候从南陈回北周去。听说,他是您一封信叫回家的。他的性格您肯定比我清楚,又冷又硬石头一样,不是隔阂,是不擅与人亲近,哪怕是亲人。”

    “嗯,看来他什么都跟你说,至少和你亲近啊。”这姑娘挺大方的,和容貌的俗丽成鲜明对比,虽然乍见之下对大弟的选择感到意外,却好像渐渐理解了。

    “夫人不知道,就算到如今,他也是我行我素的,未必什么事都同我说。我们也有互相算计对方的时候,不过,彼此一直信任而已。”让定国公喝媳妇茶,就是她算计他。

    “不用称呼我夫人这么见外,叫我大姐就是。”从来没有成家打算的大弟这次不惜闹得满城风雨都要娶的女子,与其盲目反对,不如先看看对方有何吸引人的地方。独孤兰聪慧,又一向心疼独孤棠,所以只要他真喜欢,而姑娘也不是太糟糕。

    采蘩并没有因此欣喜若狂,淡淡笑道一声大姐,“我想独孤棠这两日就会跟大姐提这事,可能先跟国公爷去说了。”

    “那他可不聪明。父亲习惯跟他说不,就是娶天仙也一定会反对,更何况童姑娘还不是天仙。”独孤兰当然也不是听了传闻就过来的,“恕我冒昧,童姑娘的出身和性子似乎不讨人喜欢,不利于你的谣言很多。”

    “我已经习惯了。”国公府里有一个“三姐”,东葛府里有一个旧识,西园昆湖有一个等她去跪求的大人,关于她的传闻是好不到哪儿去的,再加上她的长相让一切指责有了牢靠的依据。

    “你习惯了,我父亲一定习惯不了,肯定借此大做文章,你得有些心理准备。”独孤兰欣赏她的泰然自若,“不过倒也无需太担心,有大弟又冷又硬这块石头,还有我帮衬着,最多就是费上一些时日。”

    要的就是这个结果。采蘩低头抿嘴,因不想当着独孤兰的面表现出要欺负独孤棠的得意,抬头只是宽容的神情,“谢大姐提点,我会耐心等的。”

    独孤兰点点头,“大弟想要娶的姑娘,我相信一定聪明。你来自南陈,父母兄弟都远,难有底气,所以凡事要从长计议慢慢来。好了,我就是来瞧瞧你,瞧过了就该走了。”

    “这就快晌午了,大姐若不嫌弃,吃顿家常便饭再走吧。”采蘩这才像主人。

    “不了,你姐夫今日休沐,在外面订了桌子请我吃饭,我可漏不得这顿。改日吧,等父亲点了头,把婚期定下,心里也安了,再一块儿好好聚聚。”前半句不像假,后半句留余地。不轻易赞人,不轻易骂人,独孤棠的大姐果然蕙质兰心,了不得的主母。

    采蘩送她出园子,看她的马车远走。

    雨清松口气,“小姐,总算她是站在您和大公子这边的。”

    “她可没这么说。”采蘩心中透亮,“你没听出来吗?她的意思是让我耐心点儿,亲事要成还得慢慢来。我是无所谓,看独孤棠怎么办。”

    “可我瞧她挺喜欢小姐的啊。”雨清诧异,刚才一直觉得独孤兰说话温和,神情带笑,蛮友善的样子。

    采蘩心道,这就是独孤兰的本事了,能让人觉得诚恳善意,不由自主就当她好姐姐,一股脑儿掏出心里话来。尽管很难看出独孤兰的心思,不过,她应该不会是最棘手的。

    独孤兰走后,采蘩刚用过午膳,大管事又送来一张帖子,一下子成了炙手可热的人物了。

    今天第二更,没想到真成了粉50,亲们真是宠我啊。

    好吧,趁这几天有推荐,我也努力一把,多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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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次众么。(未完待续。

第327章 五公子的又一颗棋子

    “她不来?”一盏琉璃杯碎成了金,乳白的酒液无望地铺流,即便是甜酿,向琚也只尝到了苦涩的味道。

    白老头冷哼,“对,不来,管事的说她身子不适,正要请大夫去呢。传闻多半是真的,不然能摆那么大的架子?定国公大公子的未婚妻,了不得了。真是人不可貌相,她的容貌上不了大雅之堂,但求亲者都不简单。”

    黑老头无明面无表情,“我早提议过将那姑娘迷晕,只要她成了公子的女人,如今哪里还能生出这么多的事来。”

    “她允了么?”这话出口,向琚禁不住得怒。他知道,她会允。她看独孤棠的表情与别人不同,笑也真心,恼也直率,十分自然。

    “现在满大街都是传闻,允不允各有说法,但老夫觉得有一种可靠。不管这两只鸳鸯如何两情相悦,定国公恐怕很难接受儿子任性掠婚的作为。只要父母坚决反对,到最后也不过空欢喜。”黑老头目中现冷芒,“公子若下定决心,此时还来得及。”

    “黑老,我说过不会用这种手段,她即便和独孤棠会成夫妻,也未必长久。她的麻烦——”苦涩由舌尖进入心尖,“多着呢。”他要她心甘情愿。

    “公子似乎胸有成竹,老夫今后便不再说这样的话了。”黑老头沉默,与师弟点过头,退入堂后。

    “要我说,那姑娘配不上公子。公子建功立业之时,天下美人随公子挑拣,难道还没有比那个童采蘩更出色的女子不成?不就是貌美加上一点小聪明?”白老头实在看不惯采蘩,“公子此时不该让她扰乱心神。男人做大事要心无旁骛。如今北周虎视眈眈,南陈岌岌可危,是平是乱,都在公子的手中,儿女私情算得了什么。”

    “白老。”语气不耐,却不过一丝而已,向琚垂眸,笑得温和,“你说得对,不过一个女子,大事要紧。”

    “那我把人都叫来,共商大计。”让公子没时间去想童采蘩的事,白老头觉得这是唯一的解决之道。公子和那个空挂着定国公之子的独孤棠可是不同的,注定要成就了不起的功业。童采蘩舍公子而就独孤棠,终有一日后悔。

    “好。”向琚笑着,“对了,既然采蘩姑娘身子不舒服,你安排送些补品过去。”

    “多半装病,送什么补品啊。”白老不懂装,“话说她失踪三日,谁也没想着请我们帮忙,是真当自己出来游山玩水,跟我们毫无瓜葛。既然如此,我们也不必理会。”

    “白老此言差矣。采蘩姑娘受皇上密旨随行,理当由我们照顾。只是姬雅小姐出事时,我疏忽职守,没能尽到救助的责任,因此才使他们不再依靠我们。此次纸擂,必须同心协力获胜,否则回南陈后不能对皇上交差。撇开我自己的感觉不说,采蘩姑娘的天分也许会是这场胜负的关键,不能忽略。”向琚决定,公是公,私是私。

    白老头没辙,应了就走。

    过了一会儿,有客来,推迟向琚与谋士们的聚论。

    “东葛夫人,数日不见,你脸色好了很多,兰烨可放心。”向琚在花厅见到沈珍珍,心下微愣,但觉她气质较之前雍容。

    东葛青云的官途已末路,想不到其妻仍能节节升高,真是本事。若采蘩逃奴的身世是真,沈珍珍就是她曾经的主人,能把她逼到流放官奴,自然有十分厉害的手腕。看上去却那么娇弱,确实不能以貌取人。

    “谢向大人关心,虽因为夫君的遭遇而令家中上下一片愁云,好在有明君体恤,还有长辈和好友们相助,渐渐也振作起来了。”沈珍珍拿出一张请帖,“正月初五,望江南,是妾身拜义父之宴,望大人来喝杯酒。”

    “我已听说此事。余相高义,而夫人品性善良坚韧,遭此变仍屹立不摧,也当得起余相义女之名。可喜可贺。兰烨一定到场。”向琚亲手接过。

    沈珍珍微微一笑,半羞半悦,“能称当世豪杰英雄为父,妾身从不敢奢想。如今不是我当得起,却实在是我的运气。只能说,老天爷垂怜我。”话音一转,“今日此来,除了送帖之外,还有一些事想请问大人。”

    向琚始终面色温和,“夫人请问。”

    “我夫君到底是怎么变成这样的?”沈珍珍的语气顿时哀痛,“无论如何,我想知道真相,而非大人们为保全我夫君的声名所编造出来的话。我是他的妻子,不管真相为何,我都不会离弃他,但我有权知道实情。大人也知,我夫君可能一辈子就这般模样了,而我也要一辈子陪着他的痴傻。那倒无妨,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各人姻缘。但还要陪着一个虚假的光环,大人不觉得对妾身太过残忍了吗?”

    向琚扬眉,“夫人这话是何意啊?”

    “满朝皆知,我夫君为南陈使团引路,途中随张副使去齐真山看瀑布,遇到山崩,为护使团中的人,而自己坠落山崖,中了蝎毒而成今日的样貌。皇上因此褒奖我夫君,加封四品荣丰爵,虽不世袭,但保今生富贵。”沈珍珍道。

    “东葛大人尽忠职守,舍己为人,当得表率。夫人还想求什么真相?”原来冲采蘩而来。向琚心道,采蘩的大麻烦果真才要开始。

    “大人不用以官话搪塞我,即便你们对皇上那么说,但传言也不少,我一件件跟您求证。有人说我夫君在南陈向童姑娘求娶平妻,当真否?”沈珍珍要给自己一个赶尽杀绝的理由。

    “此事是真,但也不说明东葛大人不对。”采蘩和独孤棠的婚事会遭到阻碍,恐怕不只来自国公府,还有眼前这个女子。

    “是没什么错,家中也有妾室,我并非不能容人的妻子。不过,我夫君之所以向童姑娘求亲,据说是他以为童姑娘是我曾经的使唤婢女。后来童姑娘拒绝了他,他还曾当众与她对质。而到齐真山去,并不是张副使要看景,确实因为童姑娘说她的家乡在山中,我夫君才坚持去的。可是如此?”沈珍珍不由得咄咄逼人起来。

    “夫人哪里听来的这些事啊?”表面惊讶,心中冷淡。继东葛青云之后,来了一个沈珍珍,让他可以坐收渔翁之利。

    “大人不用管我哪里听来的,只需答我是真是假。”沈珍珍察觉不到向琚的心思。

    “夫人。”向琚叹口气,“其实有些事不妨装糊涂,日子才会好过一点。”

    “那就是真的了。”沈珍珍伸手抓住向琚的袖子,“大人,我夫君不是自己坠崖的吧?是让那个童采蘩推下去的,对不对?或者,毒蝎子也是那女人放的?”

    “东葛夫人,稍安勿躁,事情虽不像我们跟周帝说得那样,但也不是你想得那么坏,听我慢慢跟你说。”向琚把东葛青云带采蘩去家乡的经过说了一遍,瞒去自己派黑老相助的部分,也算得上“一五一十”。

    “大人没骗我?”想不到是东葛青云纠缠不放,推采蘩落崖,自己也一同掉了下去。沈珍珍真想骂东葛青云一声蠢货。

    “夫人,我不必骗你。”向琚答道。

    “虽然大人向童姑娘求过亲,不过我信你不会偏私。”不动声色间,沈珍珍就显示了自己的掌握。

    向琚笑容不收,“我虽向她求过亲,可同你夫君一样,都没成,所以如何偏私,为何偏私呢?既然早知道了这事,夫人若不信兰烨的为人,根本也不会来问我了。我言尽于此,真话假话由你自己判断。”

    沈珍珍静静看了向琚一会儿,起身告辞。

    向琚坐回去,望着冬日清寂的景致,不知怎么,心中无比落寞。都以为他是一时冲动,迷上了妖娆,才要娶采蘩那样的女子。然而,他是先喜欢跟她说话,再看到了她的人。她的机智灵敏,她的巧言善辩,还有她的小心眼却装着大胸怀,与满心仇恨的沈珍珍一比,与那么多只在男人身上钻营的女人们一比,是那么独一无二。

    沈珍珍上了马车,一双强劲的手臂将她悄然箍住,气息吹拂她雪白的耳垂,直至那里变得绯红。她嘤咛一声,转身倒在那人怀里,主动去亲吻他的唇。

    那人的大手伸进她的风雪袍,覆上她柔软的峰峦,又转而重重揉捏,将她放倒在车板上,攫取她的红唇,转被动为主动。

    正要开始一场激情缠绵时,却让她的手推开了距离,那人不悦,“珍儿,别考验我的耐性。”

    “我哪里能考验得了你?”沈珍珍有些娇喘,那人年纪虽大,却如壮年小伙,比东葛青云更令她满足,所以如今已没有一点不情愿,“都已经是你的人了。”

    “那你为何突然矜持?”那人姓余,名求。灰发豹眼,是尊贵之相。

    “就跟你说一句话罢了,这也不行?”沈珍珍推开他,但小手不安分,伸到余求的胸脯上轻抚。

    余求兴致上来,恨不得吞了沈珍珍,连忙道,“说。”

    “我要一个人死,你帮我。”眼中狠毒,笑颜如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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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第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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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8章 终于处置了的心头刺

    余佳儿这日同阿古氏一道用晚膳,但阿古氏有些心神不宁,两眼老往外看,说话词不达意,让她小姐脾气冒出来了。<-》

    “嫂子心里有什么事,请了我来吃饭,却又冷落我。”

    这时跑进来一个婆子,脸上笑咪咪的,让阿古氏心里轻松起来,拉着余佳儿的手说,“妹妹别恼,我今日要处置你小哥的一个妾,怕出现预料不到的情形,心里忐忑,一时冷落了你。”

    余佳儿撇撇嘴,不以为然,“不就是一个妾吗?我还以为什么大不了的事。你是正经夫人,小哥娶进来的那些让你折腾得还少么?这回来装无奈为难。到底是哪个?”

    “繁氏。”余佳儿任性,一向敢做敢言,阿古氏也习惯了。

    “繁氏?”余佳儿不懂,“小哥说繁氏救了他的命,要给她在父亲面前请功,希望能记上宗谱。哦——你妒嫉了。”

    阿古氏道,“我是妒嫉。佳儿你还没嫁人,所以不明白。男人花心无妨,就怕专心。一专心,就没了我们这些正妻的位置,厉害的,还宠妾灭妻。不防不行。今日繁氏上宗谱,过不久她就怀上了,再过不久她儿子取代我儿子的地位。”

    “哎哟,哪有这么厉害的。她是妾,她儿子就是庶出,除非你生不出儿子,但这一点已经不可能了,怎么都轮不到她爬上你的头。”余佳儿仍觉阿古氏的担心多余,“再说,就她如今这副鬼模样,小哥尊重感激之外,还能有碰她的心思么?”

    “既然如此,卖了她也没关系。”就是仗着繁花破相,阿古氏才快快下手。省得夜长梦多,尊重感激之情变成了复宠。貌丑,看多了,也没那么丑了。俊夫丑妻的例子不是没有,而繁花的才情是余砻钟爱的一部分,不弄走,心里不安。

    “是没多大关系,毕竟你是当家的,你说了算。不过,你不怕别人说忘恩负义啊?”余佳儿和繁花没有来往。只是就事论事。

    “我不怕。又不是把她贱卖,是给她找了一户好人家当正室夫人,不比在这里作小妾强么?”阿古氏问那个进来的婆子。“怎么样?看准人了么?”

    婆子忙应,“看准了,牙婆子找了两户。一户倒是富裕,年纪轻轻的公子看着俊,不嫌繁氏破相。就想找个懂琴棋书画的,可惜也是去当妾室。另一户殷实,年纪略大,三十出头的老实汉子,对繁氏也中意得紧,觉得她是个擅长理家的。直接就许正妻。繁氏自己选了老实汉,二百两银子交付清,她本想还来跟少夫人您话个别。我说少夫人跟你一年多的姐妹情,肯定见不得你走,非哭得耽误工夫不可。那汉子远地儿来的,急着回家办喜事,所以帮着催。这会儿应该离府远了。”

    婆子说完。交上银票退了下去。

    “瞧,我要是刁难。能只卖二百两银子吗?我羡慕她才对,好歹能二选一。我那会儿嫁你哥,入洞房才见到得面。老实人好,疼老婆,过日子踏实。诗词歌赋,琴棋书画,又不能当饭吃。”阿古氏恨不得掏心窝,要告诉别人她多好。

    余佳儿还不至于天真到相信,但也不关自己的事,“好嫂子,正月初五老爷子认义女,请了好多人,南陈向大人也在其中,到时候帮我过过眼。沈姐姐觉得他不错,你要是也觉得好,我就跟老爷子求去。”

    “就你说的那个美玉公子啊?”阿古氏捂嘴笑,“让你看上,他前世得积多大的福气。”她不知美玉公子在南陈的风光。

    “不,我要是能嫁他,是我的福气。”余佳儿只是被宠坏,心眼其实不多。

    “别的都好说,就是太远了。康都与长安相隔岂止千里,把你嫁那么远,老爷子肯定舍不得。”阿古氏见余佳儿嘟嘴,又安慰道,“好了,先让我瞧过再说。要是真有你说得那么好,爹娘面前我会帮着说好话的。”

    余佳儿很容易就被逗笑了。

    而这时,本该载着繁花奔向远方的马车在夜色中拐进了居澜园。繁花一下车就让温暖的灯火包围,采蘩上前才喊一声姐姐,她眼泪就掉了下来,抱着采蘩狠劲哭了一场。

    采蘩轻拍着繁花的背,“哭吧,把过去受的委屈都哭尽了,今后对自己好一点,再不做犯傻的事。好日子来了,而且还长着呢。”

    车上跳下胖豆,对旁边扮富家公子的姬三埋怨,“凭什么挑我不挑你?我虽然胖了一点,可也不至于丑到让那婆子笑得那么快活吧?气煞我也!没眼光。”

    姬三一边抹去脸上的白粉,一边摘去假发,“我还冤呢,这般风流倜傥,连个破相的小妾都买不到,反而让你这个没财没貌的抢去,说出去丢人。”

    采蘩斜瞪两人,“演场戏而已,给谁都一样。”怕阿古氏疑心重,她找了两个“买家”。阿古氏以为的二选一,其实花都落她家。

    繁花破涕为笑,放开采蘩抹净泪,对姬三和胖豆深深一福,“多谢二位相助,繁花铭记于心。”

    采蘩这才看仔细她的脸,一条纵长的刀疤竖过半张面,将出尘的美貌狠狠斩断了,不由心中一痛,“姐姐——”

    繁花知道采蘩要说什么,“别为我惋惜,我一点都不难过,真心的。我曾以为余砻喜欢的是我这个人,但其实他只是贪图我的貌。如今美貌不再,若出现喜欢我的男人,我至少可以相信他一半的真心。好事,因为我实在不擅长辨别骗子,哪怕是吃了这么大亏之后,仍觉得世上好人多。”

    采蘩长吁一口气,“姐姐豁达,我自愧不如。本来想让破你相的家伙负责到底,如今看来可以算了?”

    “怎么负责?”胖豆好奇。

    “男人对女人负责,只有一种方法。”姬三风流人物,“就是娶了。”

    繁花瞠目,“别乱说,我虽然在余家没有名份,可事实却是余砻的小妾,怎么能再让余砻的哥哥负责?”

    “也不是不能。”独孤棠回园子了,在外心情不好,看到采蘩就心里欢喜,“老祖宗有此习俗,兄亡弟娶嫂。当然,如今不兴了,有礼在先。不过真要行起来,谁也说不得什么。”

    “讲祖宗规矩的,你是第一人。”她就是被他掠婚的,采蘩凑繁花耳边说道。

    繁花先惊后笑,“恭喜恭喜,虽然是早看出来了,却没想到这么快就要成亲。”真好,感觉在他们中间,自己也会幸福。

    “姐姐说错了,我和他这会儿算是私定终身,正让全城的人说闲话,成亲恐怕是条漫漫长路,早着呢。”采蘩也笑,瞥一眼独孤棠。

    “我和你看重的不同,得你首肯是最重,其他人说什么或怎么看,我不在乎。”先顺着心上人的意,但成亲不会是漫漫长路。独孤棠如此笃定,因为他掌握了采蘩的弱点——禁不住他勾引啊。对她牺牲色相,他越来越得心应手。

    “说得真好。”繁花立刻倒戈,“采蘩妹妹,这么好的男子你可抓牢,跑了你后悔。”

    一群人笑起来,在自家里,冬夜不冷。

    吃了顿热闹的晚饭,众人散了,丫头们带繁花去安顿,采蘩和独孤棠两人说话。

    “听说大姐来过了。”独孤棠道。

    “嗯,真是个好姐姐,你今后多跟她亲近些。怕你还介意小时候的事,她也耿耿于怀,有点过于小心翼翼之感。很怕你会再生她的气,所以即便对我不满意,也不好意思说。”采蘩并不一昧说独孤兰好。

    “我早不介意了,只不过亲近什么的,也未必要做在面上。”独孤棠回过神来,“大姐对你不满意么?”

    “没有特别喜欢我,不就是不满意么?不过我能明白她。在她想来,你应该会娶一个出身好又有教养的大小姐吧。我和她所想的理想弟媳相差甚远,一时缓不过来,你也别大惊小怪,等些日子再说。她要是一上来就跟我套近乎,那才假呢。就像你说得,别人怎么说怎么看,不在乎。我也一样。我不是良善之辈,你也不是,咱俩挺合适,我不觉得配不上你。”采蘩这般自信。

    “应该说只有你配得了我。”独孤棠肉麻一下,然后说正经事,“胡黎除了交待烟雨阁是天衣教的外接点,又说了一件事。天衣教当初劫杀是随碰的,但我妹妹的死可能不是巧合。”

    采蘩一惊,“你是说有人想你妹妹死,所以让天衣教去的吗?”

    独孤棠点头,“胡黎说,大护法本没打算前往襄州,是接到一封信之后才转道的,而且直奔我妹妹当时住的康安客栈。胡黎那时藏在烟雨阁,曾在妈妈那里见过那个信封,后来妈妈派她进了国公府。她一直怀疑一个人。”

    “董瑛。”采蘩想都不想。

    “对。”独孤棠有些呼吸不稳,愤怒渐起。但采蘩的手盖在他的手上时,他便能控制自己的情绪了。

    “可是,董瑛为什么要害你妹妹呢?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对她能造成什么威胁?”越涉及身边人,越不偏不倚,这也是采蘩之能。

    今天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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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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