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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清枫聆心     纸贵金迷txt下载     纸贵金迷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08章 天子偏心天偏冷

    第二日,晴

    比试将进行到成原纸的阶段

    采蘩到千秋纸坊时,西骋在前院叫住了她他双掌包扎着白布,看似烫得不轻,但面上青髭不见,因酗酒削瘦下去的脸出现了以往沉静贵傲的神情

    “我为昨日对左大匠的不敬致歉”他道本书

    烫伤,也许让他痛楚了片刻但就在那片刻,他看到了采蘩的状态外行人可能不知,然而他,师父也

    师父说,他当初特别提拔乌睿进御纸坊,正是因为这种愉悦无我的境界这样的境界,能做到的纸匠万中无一即便是乌睿,也只让他看过那么一回

    师父还说,传闻中左伯有秘诀留给后世子孙,如果是真的,那么采蘩和乌睿如此相似的展现,极可能就对秘诀有了一定的掌握,甚至完全领悟如此一来,此次比试他西骋就算正常挥,都未必能赢,更何况伤了手

    师父的意思竟然是让他借手伤退出当西骋意识到这点时,几乎烧成灰烬的心重燃了斗志他失去了一生中最重要的人和情感,若连造纸之能都不再,那真成了一无所有数月前还根本不会造纸的一个女子,他输给她的话,不仅辱没了,更辱没了明儿和语妹

    “看来西大终于清醒了”采蘩一抿唇,淡淡笑答,“我接受你的致歉”

    “我一旦清醒,你就不可能赢我”他已经振作,便会使尽浑身解数

    采蘩仍笑,“自信是好事都城中那么多人推崇西大的造纸术,但我迄今为止只见过一次你的游戏之作,实在无从觉得你出色不是今日就是明日,我能一睹你真正令人推崇的技艺,期待得很”

    西骋无法理解她的轻松姿态,“你不怕输吗?”无错不跳字

    “每个人都在问我输赢的问题啊”采蘩微微仰看一望无云的天空,“西大,你纸到底有多贵?”

    “呃?”西骋还真好好想了想,“曾有洛阳纸贵,又有纸贵如金”

    采蘩呵笑,“洛阳纸贵,贵的其实是好文章,并非纸本身纸贵如金,是很贵了,但金有价”

    “按你所说,难道纸可贵到无价?”西骋轻嘲,“纸?说与我听听?”

    “不艾我正想造造看呢若有一天造出无价的纸来,西大可帮我鉴定一下得你肯定,想来我师父也会满意”采蘩对他语气中的嘲意并不在乎,“不过,西大,事先跟你说一声,我今日会完成藤纸”

    西骋顿时眸子一敛,“劝你谨慎些虽说当初约定是造普通的藤纸,但评纸却要看谁的纸好你以为普通藤纸能赢我?总之,我也跟你说一声,你今日之对手却不是昨日之酒鬼,千万别小看我哪怕这双手废了,我造的纸将无瑕疵”

    “无瑕疵?”采蘩眼睛亮,“那我可饱眼杆”

    这就是愉悦无我吗?看着可笑造纸是一门深妙的学问,可不是用来嘻嘻哈哈玩乐的 西骋无法认同,转身往中院试场走去

    这日,两人造纸的节奏就换了一换,成了采蘩快西骋慢

    “真是赏心悦目”和秋路西驰坐一桌的千小胖想作画了,叫来小厮备文房四宝,“童大姑娘的动作,或干脆,或柔巧,配合窈窕纤美的身姿,简直如仙女织云”

    西驰阴脸,“动作漂亮又有何用,这是造纸,不是跳舞要不是大哥伤了手,怎能落后于她?她动作饶是快,最终还得看造出来的纸好不好”身为,自然偏帮亲兄长本书

    秋路不声不响,只是看着

    采蘩开始抄纸一身天蓝袍已换成灰布衫,青丝高髻全包在一团方巾中袖子卷到手肘,露出半截藕白的手臂双手张帘,纸槽似乎高了,她踮起脚,深吸气,帘入槽,再随深呼气,帘浮起第一抄后,又完成二抄,也是一气而成

    她额头晶亮,眸中晶亮,脸上晶亮,仿佛整个人都在光但这种光芒在分离覆帘后突然收了个干净她背对着众人,不在想,又在做如此足足过了半个时辰,西骋都进入第二道工序了,她仿佛毫无察觉

    “哈,大哥也开始抄纸了”西驰高兴

    这时,就听一声高喊,“皇上驾到——”

    众人听了还在疑惑,却见一穿着明黄龙袍的老人走进院门,连忙跪地群呼,“吾皇万岁!万万岁!”

    连西骋也跪下接驾,唯有采蘩仍背身站着

    “好大胆!见了皇上为何不跪?”公公尖声尖气

    但采蘩没反应

    姬钥于良急艾恨不得起身跑去拉她,可皇帝没说起身,谁也不能动弹

    还是离采蘩最近的西骋,跪移到她身边用力拽了一把

    “西大为何对我下跪?”采蘩奇怪

    “皇上驾到,赶紧跪”西骋心想这简直无我到虚空了,她怎能做到的?

    “呃?”采蘩慢慢转回头,看到不远处的陈皇帝,账两下眼,才跪下了,“参见皇上”

    “如此目中无人,皇上,该重重打她板子才对”大公公要拿采蘩立规矩

    陈皇帝却不语,走到两台纸槽前,略看过几眼,问采蘩,“你就是童度认的孙女?”

    采蘩答是

    “童氏上书,说你知书达理,孝感天地怎会如此不懂礼数?说说原因要是合理,朕就不罚你了”陈皇帝给采蘩为辩解的机会

    “小女子方才专心做事,不曾听到皇上来”她所抄纸絮较为松厚,但文书所用藤纸是紧薄的,便一心一意找问题所在,哪里周遭的事

    “你可不能说谎朕来,先有公公喊驾到,又有众人高呼万岁,你却直立在石台前,看起来一动不动,明明是恍惚,你竟然说在做事做了何事?说!说不上来,就为欺君之罪”陈皇帝皱眉,不喜欢听胡说八道

    “小女子不敢说谎”采蘩低头,“石台上有小女子正在改制的竹帘,可为我证”

    陈皇帝果然看到石台上散开的竹帘本书

    他是很重视造纸的皇帝,竹帘的作用,奇道,“你为何改制竹帘?”

    采蘩犹豫了一下,开口悠悠得慢,“皇上,可否等比试结束后,小女子再说不然小女子这会儿说了,本来的赢面岂非没了?”

    陈皇帝一听就明白,哈哈大笑,“你怕说了,西骋也改?朕今日来,还就是听说了你们比纸的事近来心情烦闷,便来凑个热闹虽然不这比试的规则如何定得,但你把竹帘都改了,想来必是找到了制胜的绝招也就是说,你赢定了”

    采蘩道,“不……”

    “朕却喜欢看平分秋色,不到最后不输赢结果的比试没意思得很所以,朕命你,说出你改帘的原因来”陈皇帝如此命道

    采蘩没办法,只好说出来,“竹帘是千秋纸坊所提供的帘较粗,且每厘密度比小女子平常所用少两根这样的帘抄出的纸张略松厚,但藤纸是越紧薄越好,所以小女子才改了”

    “纸松厚还是紧爆与竹帘密度有关吗?”无错不跳字陈皇帝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张大人,丹大人,你二人是造纸的大家,如何看呢?”

    张翼道,“自古纸质松紧都是与横帘竖帘有关,童姑娘的说法有误”

    丹大人却道,“皇上,比试中并不曾禁止改工具,而不管童姑娘的说法对,都是她的领悟”

    “规则没说,但朕以为此次比试主要看两人的造纸技术,而不是工具优劣童姑娘既然把竹帘改了,那西骋的竹帘就得用跟她一样的”陈皇帝让人取两张细密竹帘来

    因为要等一会儿,比试暂时中止,采蘩和西骋各回一边休息

    姬钥在采蘩身边嘀咕,“皇上明显偏心,我看他还跟张大人折睛呢”

    “我还一直以为咱们皇上是圣明之君,这么不讲道理?”于良也嘀咕,但终究很好奇,“师妹,竹帘密度不同,真能让纸质的密厚不同吗?师父的说法和张大人是一样的”

    “我认为而已”在随军途中,竹帘让她弄坏了,又没地方去买,所以她自制了几个自制的,有宽有密,有粗有细,她的触感又极敏锐,能感觉出所造纸张的不同处

    三人正说着悄悄话,有人在身后道——

    “一进城,到处都在说西大和童大姑娘的事,我也得叫你一声童大姑娘了”

    采蘩听出这个声音,转头,微笑,“我还以为五在北江洲呢,想不到回——”笑容突然凝固

    就在向琚身后的长廊尽头,有个身材挺拔的男子丹凤眼,冷勾鼻,唇薄而型美他正和一个官员在,似乎尚未注意她这里

    东葛青云!

    “姑娘离开后没几日,皇上就决定与北周订友好盟约,边境暂时无险,便将我调回都城”向琚说着话,采蘩脸色煞白盯着他身后,不由顺她的目光看了一眼,“那是北周此次来陈的副使东葛大人,皇上要看比纸,也是想给北周使臣添个趣事”

    午日当空,秋老虎逼热蝉声采蘩全身冷,影子都冻裂了

    对不起,才写完,这么晚了(未完待续,欢迎您来订阅,打赏,,

    是 由会员手打,

第209章 该来的总要来

    东葛并非北周的大族,但在当地却是具有赫赫声名的士绅东葛青云的祖父拥有本州中一半良田,其父颇有才学,得长安高官引荐,任了地方长官无论是财力,还是官东葛都是正在往上快攀升的新贵

    采蘩前世看中东葛青云,不仅因长子嫡孙的他必会成为东葛家的继承者,而且还因东葛青云本人是很有野心的她遭牢狱之灾时,东葛青云已经在长安置产,打算娶了沈珍珍后就入都谋官而他曾允诺她,到时会带她同行只是她万万没想到,不到一年的时间,东葛青云竟能邓使臣该说她看男人的眼光还真是该死得好吗?

    “采蘩姑娘如此盯看一个男子,不怕引人误会?”讥诮的声音自美玉公子之口

    采蘩的目光僵硬拉回,“五公子说笑,不过是东葛大人年纪轻轻就能出任使臣,就好奇多看两眼罢了”

    这样的说法十分强,向琚抬眉,“东葛大人年纪轻轻,难道我等就老态龙钟了不成?”本书

    姬钥暗笑在心,你可不就是暮暮黄昏吗?但看采蘩,不由却是一愣

    “姐姐――”那样戚戚的神色,他记得很久以前见过,在沼泽地前姐姐曾是北周女囚,这个东葛大人是北周当官的,难道――

    姬钥很机敏,突然拉起采蘩就走,“姐姐,我闷了看这样子,肯定是要用完午膳才比了,不若陪我逛逛去”

    他还不忘礼节,对向琚道,“五公子,失陪”

    采蘩任姬钥拉着,等走出了众人的视线,才道,“钥弟,你真是大了如此机灵”

    两人所在之处正是后院,昨日的石锅工具还没收好,但廊下的桌椅已经搬干净了站在石锅边说话,不怕有别人听见

    “姐姐,那个东葛大人该不会是判你流放的人吧?”姬钥往最坏处想

    “不是”嗅到残浆的香,采蘩紧绷的双肩渐渐放平“他是差点成为我夫君的人”不知怎么,突然想笑了想着,她便真呵呵笑了起来

    “g?!”姬钥本来正想松口气,闻言脸变色,“姐姐你居然还笑得出来?”

    “不笑难道还哭?”想想自己当初刚到烬地,几乎天天都在哭这个男人无情艾现在再哭她可要臊死她怕东葛青云干什么?上辈子她对不起的,一个是爹,一个是自己,除此之外,再没有别人

    “可是,他若认出你来――”姬钥不知她怎么缓过来的,但他可要急死了,“你别忘了你可是在北周吃了官司的”

    “钥弟有件事迟早要跟你说,今日既然要撞上旧识,我就顺道说了吧你有没有奇怪我是怎么从两个官差眼皮底下逃出来的?”姬钥不是普通孩子他老成,可以把握分寸

    “这个我想过,多半是找解手之类的借口然后趁官差不注意就跑了”虽然对女子来说,要逃过两个大男人的追捕不容易

    “我杀了他们,就在福来客栈”今世的事,说出来却如隔世,“所以,我不但是逃犯,还是杀人犯”

    姬钥张大了嘴,半晌后结巴,“姐……姐,此话不可玩笑乱说”单是逃犯这一条,他都帮她提心吊胆,然而杀官差?

    “那两人将我爹折磨致死,我杀了他们后,心中痛快难以言表如果重来一次,我会再杀他们一次;如果重来千百次,则杀他们千百次”恨之入骨

    “姐姐……”姬钥的眼神瑟缩一下

    “钥弟,你怕我了?”采蘩留意到

    “不是”姬钥连忙摇头,“爹娘死后,我曾想过无数次,却不敢对任何人说若让我找到杀害他们的凶手,我也想亲手刃之原来姐姐跟我一样我记得当日那两个官差凶神恶煞,姐姐却似柔弱无助,能夺其命报父仇,有勇有谋也”本书

    “不是我有勇有谋,而是有人相助那两个官差本欲羞辱我之后再杀人灭口,多亏你爹娘先知先觉,花银子买通他们,让我逃过一劫后来,又遇江湖客,迷晕了官差,给我削铁如泥的匕”她所做的,只是将匕插入两头睡得很死的猪的心脏而已

    “我爹娘?”姬钥讶然,随即反应过来,“那你还不肯送我和雅雅回家,让我求半天?”

    采蘩拍他的头,“别忘了,我可是救了你们的命”

    “哇,姐姐,我爹娘要是没先花银子,你难道是打算见死不救的?”姬钥瞪圆眼睛

    “你爹娘没花银子,我也是个死人了”人生际遇本就是环环相扣,一环错开,便会有全然不同的结果

    “那倒也是”姬钥一点就通,“姐姐的遭遇奇特,令我匪夷所思,改日一定要跟我仔细说说经过,但眼下最要紧的是如何避开那个东葛大人”

    “避开?”采蘩倒是已经想开,“连皇上都来了,我怎么避?就算这会儿说不比也不可能”

    “要不――要不――乔装一下?把脸涂花?对了,你是女子,可戴纱帽”姬钥急得乱出主意

    “昨天我没戴纱帽,今天早上也没戴纱帽,下午突然戴个纱帽出来?”这种时候,采蘩却让姬钥逗乐了,“而且那人很容易就知道我的名字了,遮脸也没用”

    姬钥看她乐,不由气鼓鼓,“我脑袋都快想冒烟了,姐姐却是越来越轻松的涅,那到底该怎么办?难道就任由他把你认出来,然后跟所有人说你是北周的逃犯,还杀了官差?”

    “避无可避,唯有针锋相对我将这些事告诉你,就是让你有个准备”正是认清了避不开的事实,她才恢复平静独孤棠曾说过她和从前不同了,她想,或许是时候让自己看看到底有多不同

    “准备什么?”他心里七上八下,不知所措啊

    “准备着最坏的打算,但你记赚一定要坚持原来你告诉老太爷老夫人的说法因为,那人虽然一定会认出我来,可我是不会承认的”这是她唯一的选择――打死不认

    “可是这种事不是你不认就行的”姬钥心想掩耳盗铃行不通

    “我不认,他就得找证据他人在南陈,要回北周找,一来一去就得三四个月了这一段时间里,我们可再想别的办法”逃也好,怎么都好,哪怕拖过今天,她都会想出法子来

    “只能如此了”姬钥不得不承认为今之计也别无他法

    两人回到中院,卦心思沉沉吃罢饭,那边秋相就宣布比试继续了

    采蘩虽说已决心面对,站在纸槽前,视线却不由自主悄悄搜寻东葛青云的座位只见他与向琚同桌,仍忙着说话,显然对比纸没有丝毫兴趣如果他一直专注在结交上还好些,偏偏向琚说了句什么话,令他终于随意一眼过来也是那一眼,让他整个人突然站了起来

    采蘩到底禁不住他认出自己来的瞬间,拿着抄帘的手颤愈想掩盖还愈慌张,帘子入水居然溅花

    看客们可能不清楚,但旁边槽台的西骋却尽收眼底

    “你是想向皇上表示不满,因为他让我跟你又站在同一条线上,让你赢我的可能越来越锌我师父说左氏有不传之谜,看来你也没练到家”他讽道双手扎布,但纸帘端稳,以最好的角度浸入纸浆

    采蘩因他的冷言冷语突然一惊这惊,在她心里铺天盖地,将刚才的颤完全压了过去她怎能忘了,此时此刻,没有比造纸更重要的事,包括自己的命在内!本书

    将那帘纸絮倒掉,她垂,低眸,一动不动,静候

    “怎么她又不动了?”于良觉着自己今天会被采蘩急死

    姬钥不答,在看那个慢腾腾坐下的东葛大人

    “东葛大人怎么了?”向琚温雅一笑,“可是女匠让你吃惊?”采蘩和东葛青云可能互识

    “这位童姑娘叫什么?”东葛青云虽然坐回了位置,心神却尚未归位

    “童采蘩”向琚说罢,看到东葛青云顿时眯眼果然啊――

    “采蘩吗?”东葛青云紧紧盯着场中那道身影,“她是本城人吗?”

    “不是童姑娘本是你们北周人,认了我南陈大族姬氏嫡裔为义父母,年前才随她的义弟妹来到都城”向琚再看采蘩,见她不动,以为她受东葛青云的影响,“不知东葛大人为何问起?”

    东葛青云又看了采蘩好一会儿,再开口却已回神,“正如五公子所言,北周不曾有造纸女匠,故而好奇”

    “是吗?我还以为你认识她呢”向琚笑过,却和秋路的目光对个正着

    “怎么?”他问

    “没什么”秋路淡然瞥开眼,“你今日的话有些多了”

    这时,采蘩才动

    “三抄?”于良拍脸,“我没看错吧?她,她,她竟然用三抄法?”

    姬钥不懂三抄两抄的,就看见采蘩拿着抄帘连浸三次,才迅分离铺下

    “丹大人,我能不能提醒师妹?”于良急问旁桌同样诧异的丹大人,“藤纸根本用不到三抄,那会让纸质过硬的”

    “相信她”丹大人说诧异,但坚持

    然而,于良在更多人眼中,看到了轻视,不屑,还有幸灾乐祸在采蘩开始三抄起,他们都认为胜负终于可以落定——

    明天双更

第210章 数百年沉寂的惊世一唱

    上灯了,千秋纸坊外等着今日消息的人们议论纷纷

    “怎么还不出来?”

    “比昨日还晚难道中间又出岔子了?”

    “刚才皇上都进去了,说不定今天能出结果!”

    这话让人振奋起来那些原本打算回家明天再来的,立刻站定不动今日能决出胜负的谣传由此散了出去本书

    不过,还真不是谣传原本只要湿纸絮上墙就能到此为止的比试,在采蘩和西骋的双双要求下,进入最后的精加工阶段

    这个阶段让人多等了三个时辰,直至子夜

    大公公正劝皇帝回宫,突听有人喊――

    “出来了!出来了!”

    打瞌睡的不止皇帝一个,这时却个个精神抖擞,眼亮如猫,兴奋地看着从屋里出来的人因为张大人说精加工中有张氏独秘,最后几道工序便在两间空屋中进行

    站在门口的是西骋,捧着一叠纸他的手仍包扎着白布,和纸一般洁净,却是更换了数十次的结果

    皇帝看采蘩还没出来,便对秋相道,“既然一个已经完成,岂有另一个还继续造的道理?时限已到,让她出来,否则就不公平了”

    但皇帝刚说完,采蘩就走了出来

    秋相暗吁口气,心道,还好及时

    等皇帝和秋相,还有评官们到正堂去评纸,采蘩走回纸官署那几张桌子却听御纸坊那边传来欢呼声回头一看,见张翼拿着西骋新造的纸不断摸胡子笑,显然相当满意的样子

    “师妹,你造的纸呢,也给我们瞧瞧”于良着急啊

    “我刚开始砑光,没砑过光的纸就不用瞧了吧”采蘩却无纸可拿坐下才觉真累,一气喝了几杯茶看到是小五帮着倒的,便冲他笑了笑

    “什么?”于良双手抱头,“你没砑光,出来干什么?”完了完了输定了

    “皇上金口玉言让我出来,我能不出来么?”事实上她不可能在时限里完成,早出晚出没多大区别

    “你全力以赴了吗?”丹大人却一点不慌

    “是的,丹大人”采蘩双眸让灯火映得金亮

    “那就好”丹大人眼角笑满了鱼尾纹

    没一会儿,大公公宣所有人进正厅

    秋相公布评纸结果,“御纸坊西骋所造藤纸,制工细腻纸质密紧,纸色纯白如雪,墨不却凝,纹路无瑕,评上品一级――”本书

    欢呼掌声,如雷如雨

    秋相让众人安静,“然――”一个然字出来,多数向着御纸坊的人便露出得意之色,“纸官署童采蘩纸质柔美,工艺出色墨迹也堪称美妙,但完全没有经过砑光,纸面光泽不如西骋的藤纸,纹路在光下有帘纹痕迹,且质地与藤纸质感相去甚远,评中品一级”

    于良差点脚软坐地,上品一级和中品一级不但中间差了四级,而且有上中之距,等于天壤之别他虽早准备好会输,可是采蘩造纸的功力也确实一日千里,怎么都不应该差了这么多而且他无论如何想不明白采蘩怎会没来得及砑光?即便师父教的方法比他从别人那儿学得要复杂些,也不至于什么都做不了

    他看向采蘩,却见她身姿卓绝,面若桃花,眼角嘴角轻扬,竟似毫不在意这让他更不解了他记得她说过会向所有人证明师父是当世最出色的大匠难道中品一级就算证明了吗?羞辱还差不多

    “你们两个对如此的评定可有异议?”秋相走形式过然后这场比试就结束了他私心里其实消采蘩的表现能够很精彩,然而她除了在昨日显示了非凡的大度,以及多道工序上都不输给西骋的造纸术,结果却差强人意所以说,造纸并非努力数月就可以的

    西骋答没有

    采蘩却沉默半晌,才说道,“只有一事”

    皇帝本来撑着头在打瞌睡了,闻言睁眼好吧,他是有些偏心西骋,但说实话,他偏不偏都对结果不会有太大影响从知道全城开赌两人胜负开始,他就关注事态了他可是十分看重西骋才华的,赞赏了也不止一两次,因此总觉得西骋要是让一个女子盖过锋头,有损他身为九五之尊的面子不过,来看了半日,却见那女子还真有些本事改造抄纸帘;三抄抄出来的纸居然能柔软密被墨美讨喜,甚至比西骋的更让他中意;来不及砑光,也可能是他催促的缘故一个好强又聪明的姑娘,他若继续偏心,怎么都说不过去

    于是,皇帝道,“说吧”

    “小女子为评官们准备的纸中,有五张砑光了单面,有一张双面砑过,但相国大人说完全没砑光,故而疑惑相国大人是识纸行家,不知能否就砑过光的纸给小女子一些评价,小女子今后才能改进”还是那句话,输没关系

    “砑过光了吗?”秋相看看皇帝,“皇上,可允老臣再看?”

    皇帝点头默许

    纸就放在一边,秋相翻到最后真见有洁面白纸,连忙拿起来看

    人们以为不过是一两眼就能应付过去的事,没想到一刻时都不闻其声,便开始不耐烦起来,互相悄语议论

    于良紧紧盯着,却现秋相面上出现了一种很奇异的表情,渐渐眼中好像要放出光来,立刻能哭出眼泪一般他心中大为惊奇,不由再看采蘩,她的神情反而紧张着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而相国的反应很快也被张翼注意到了他原本笑盈盈的脸收冷,眉头深皱再不和旁边的人说一个字,只凝视着相国手上的纸

    “这……这……”秋相嘴嚅动,甚至用手揉了揉眼睛,让人举了盏明灯反反复复地看,“左……左……”

    “研妙辉光,泽如银月有左子邑,创世之美”采蘩说一步走一步,静立于场中,神情期许,双眸流盼“敢问相国大人,可是它否?”

    此时,哪里还有片缕声响,每个人都或呆或疑地看着采蘩,又为她周身散出来的明艳而屏息

    “……”相国激动地手抖,“想不到!真是想不到!我有生之年,能看到尚未染墨的左伯纸!何其幸哉!”

    这话一出立时有几十声起落,“给我看看!”皇帝,张毅,几乎所有的纸匠都喊了起来,多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

    “相国大人可看仔细了?”采蘩的声音却在这些迫切中显得那么清濯,如同秋天艳阳,照得每个人心中一亮骨美的双肩,纤细的玉腕,葱白的十指,曼妙的身影透出一股强大的气势,将精痞尽的面容衬得光华逼人,让人不敢直视本书

    当世无人能造左伯纸,也无人见过纯白的左伯纸它是左氏的不传之秘,但即便是左氏后人,也不曾再现过老祖宗的辉煌有人说,怕别人仿造了去也有人说秘技其实早就失传了

    因此,左伯纸的重现,是数百年沉寂的再唱响,是寻求至高境界纸匠们的梦寐以求

    左伯纸,是左伯在当时所创的最好的纸数百年后在左伯纸上的墨仍如漆夜黑,纸面依旧完美,吸墨之恰到好处令许多名纸稍逊一筹这也正是左伯纸的魅力所在时间仿佛特别眷顾它,即便那时还没出现染潢技术,保存了数百年的左伯画,仍有温柔迷人的光辉

    人们震惊之后,接下来的反应便是――相国看错了一个妙龄的女子一个才学造纸不过数月,连学匠都称不上的新进就算天天吃灵丹妙药,也不能抵得上大匠几十年的功力,又怎么可能造得出左伯纸?

    然而,张翼看过之后,面上的神情一点都没变震惊,不可思议,甚至在皇帝命他递纸的时候居然舍不得放手,硬是多摩挲了两下这些表现让人们终于相信,这位童大姑娘是真造出左伯纸来了

    “丹大人,你怎么不上来瞧瞧?”皇帝重视造纸,但并非行家里手,只觉那砑过光的纸面填满了刚才的纸留在他心里的唯一缺口,称得完美

    “皇上,老臣是纸官署的上官,若上前鉴定,说是也不好,说不是也不好相国大人爱收集左伯之画,对左伯纸了解细微,而张大人曾苦心学习过左伯纸的造法,仿制堪称一流,再加上众位资历深厚的大匠,实在不需再多我一句话了”丹大人微笑

    皇帝拿手指点他,“老狐狸,怕有人借题挥”

    丹大人笑容大了些,“皇上圣明”

    皇帝就问秋相,“朕不知这是不是左伯纸,相国如何确认?总不能单凭研妙辉光四个字吧?如今研妙辉光的纸多了去了”

    “皇上,左伯纸用的本料为混料,世人猜测以麻为主,但不知还加了些什么,其纸质有独特的滑柔还有砑光之后呈现在光亮下的纸纹,先有无一丝波纹之平静感,再来涟漪漾开之动妙,绝无仅有所以,臣不会错认的”秋相说道

    “这么说来,比试的结果要变了”皇帝偏心,但不是老糊涂,把左伯纸评成中品一级会滑天下之大稽,“张大人,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臣无话可说”张翼看看脸色苍白的西骋,代最得意的弟子低头

    “皇上,小女子有话说”采蘩却道

    “你又要说什么?”要评她赢了,她还不满意?皇帝这时睡意全无

    “我和西大公子比的是藤纸,而左伯纸并非藤纸,所以确实是小女子输了,比试结果不用改”采蘩自己认输!

    最终,藤纸比试的结果――

    西骋赢藤纸上品一级

    采蘩输左伯纸上品一级

    一切如采蘩所想

    她来造纸

    然后,造好了

第211章 心如白雪,造纸销金

    谁都想到了这个结果,谁又都没想到这个结果赢的人不得意,输的人不伤心,但他们这些看的人见识了一场精彩绝伦的造纸术撇开胜负之争,就能现无论是西骋还是采蘩,都展现了所学的精髓,出色非常

    皇帝要回宫了,他临行前突然问采蘩,“童姑娘,你虽没赢,但朕给个奖赏你,如何?”也算是他偏心的赔礼吧如果不是他将时限缩短了一个时辰,她应该能完成十张左伯纸

    “皇上当真?”跪送的采蘩抬头,眼睛一亮

    “说吧,你要何赏赐?”皇帝本不会对这个俗丽丽的姑娘好奇,但经过这次,刮目相看,因此很好奇她想要什么东西

    “请皇上为我师父左恒造衣冠冢,赐御匠封号,并亲书碑文,给我师父身为左伯后人的至上荣光”采蘩说完,紧伏地面不起本书

    “左大匠的身后事啊”皇帝想起丹大人的折子来,“你别跪了,是朕忙忘了,其实应该早下旨的好,朕答应你,明日就办此事听说左大匠教你造纸才数月,你之前可会造纸?”

    “看过,但不曾动过手”采蘩如实答道

    “左大匠数月就能教出造左伯纸的徒弟来,可见他的造纸术是何等精湛如此当世巨匠,是朕轻忽怠慢了他”皇帝感慨

    “师父一向感激皇上的知遇之恩”即便清冷如采蘩有时候也得说应酬话

    “此时想起他所造之乌云,朕用了一枚后,将另两枚收进库房,视若珍宝因他手脚不便,而造纸全看手上功夫,朕也不好让他多造些如今这两枚乌云也无后继了”皇帝突奇想,“童姑娘,你既能造左伯纸,可会造你师父的乌云?”

    “不曾造过不过,等师父的身后事办了小女子可以一试”提醒皇帝别忘正事

    “朕算看出来了,你弃藤纸而造左伯纸,是为了你师父身后之名吧”当初童氏家主上书请他旨意,说她至孝,原来不是空洞词,“若朕没来呢?”

    “小女子会向相国大人请求”确实就是为了师父之名

    皇帝哈哈大笑,“好!好一个尊师重道的好徒弟童氏采蘩朕除了要给左大匠风光大葬,还要赏你大匠之称,纸官署或御纸坊随你挑一个长,允你扬左氏造纸术,可收徒立门”

    那岂不是真成了旁门左道?采蘩摇头,“谢皇上厚爱,但大匠之称实不敢当,能造出左伯纸,全是我师父的传授小女子学纸时日尚短,自己的基础功还不扎实更遑论收徒了”至于纸官署和御纸坊之间,很好熏“师父是纸官署的大匠,小女子也出入惯了那里若皇上允准,小女子想常去跟丹大人和各位大匠继续学习造纸术”

    “朕怎能不允?好,就照你说的吧”皇帝因她谦和的态度更多欣赏了几分,“朕等着有朝一日能将你造的纸收藏如珍如同你师父的乌云一样”

    “谢皇上”采蘩谨

    皇帝走了,也带走了那仅有一张的完成了的左伯纸

    秋相巴巴看着远去的帝辇,对采蘩道,“童姑娘,不知你何时能将其余的完成?”

    采蘩不懂“其余的什么?”

    “左伯纸啊”另有一位名画师急问

    采蘩淡淡一笑,“谨遵师嘱,左伯纸中有左氏造纸秘技,不能随意流传出去,因此今后我恐怕不会在外造左伯纸了而比试事关师父身后名,我才全力一拼其实,能造出左伯纸来,我也惊讶”她之前都是败一半过一半

    “我出五金一枚,订百枚数童姑娘,我并非造纸之人,不会探究左氏秘技,请只管放心”能在左伯纸上泼墨,那位名画师不惜一掷千金

    “抱歉,师命难违”采蘩却不动心,对了然的秋相微微颔,转身回到丹大人那儿那么多盯着她的眼睛中,肯定有一双眼属于东葛青云,但她神情自若,连找他都懒本书

    丹大人摸着胡子,欣慰笑道,“虽然知道你不会让我失望,却不知竟以如此的方式,了不起艾很期待你会给纸官署带来怎样一番新景象”

    但于良异常沉默,一声不吭,突然低头往外闷走

    “师兄?”采蘩拉着姬钥跟上,以为于良心里不舒服,因为师父没有把那个不像秘诀的秘诀教给他,“师父不是不传给你,一来是当时你睡熟了,二来想让我等适当――”

    “师妹”于良又顿然停步,“我终于明白了师父有多了不起就像你说的,他是最出色的大纸匠他能收我为徒,我相信自己一定也不差的所以我想,只要努力,将来必有所成,也无愧于师父”原来不是嫉妒吃醋,而是有自信了

    “师兄自有过人之处”好比一根筋到底,十头牛都拉不回来;好比他有很多奇思妙想,都是从老百姓日锄活出今日集中在这里的人要看纸的十全十美,但那样的纸却走不进每户人家

    于良捏着拳头,咧平了嘴,憨直一乐同时,他想起来自己带着小学匠们,连忙招呼他们回署,俨然一副长兄的涅小学匠们也似乎都挺喜欢于良,围着他说个不停,对造出左伯纸的采蘩反而不怎么敢靠近

    “姐姐,回家了”姬钥一面高兴采蘩扬眉吐气,一面暗中留意东葛青云,权衡之下,还是赶紧离开得好

    采蘩应了然而刚上车,就有一穿北周官服的小吏急匆匆跑来送名帖名帖是东葛青云的,说欣赏她的才情,正好明日有个游湖泛舟宴,请她一定赏面出席

    姬钥见采蘩收了帖子,不由皱眉,“姐姐何必答应去?他明日必会追问旧事,你一昧不承认恐怕也难招架,不如拒而不见难道他还能找上门来不成?”

    “我既已不怕他,就不怕见他他就算对从前的事穷追猛打,我也没什么难招架,只要小心应付,说不定还能套出些对我有用的东西来”知己知彼,才好

    姬钥回到自己屋里,怎么想都不能放心,决定再去劝采蘩回避谁知到了她的院子,丫头们告诉他,采蘩今晚要宿在工坊小院,且让人勿扰他奇怪比试都完了,她为何还像前些日子那样将自己关入工坊中,于是前往看究竟院门已下拴,敲门又无人应,他绕到后面,借梓峰的肩膀趴上墙头,却为眼前所见的景象一愣

    采蘩穿着收袖扎腰的灰布裙,一头青丝用方巾固在脑后,双手握竹帘,站在纸槽前做着两个动作――抄纸和分离折功夫,湿纸絮就堆了手掌厚但她不厌其烦,一遍又一遍重复它们月挂长夜,湿纸干纸吸收每道银光,映得她的手雪白脸雪白,连那身灰布裙都似雪色白衣明明应该是枯燥单一的动作,她做来灵动非常,居然还曼妙秀美

    姬钥呆看着,此时月光下抄纸的女子,有沉静又有张扬,有力量又有柔和,有节奏又有自在

    “别瞧着挺好看的,小公子要是翻你姐姐的手掌,奔吓得你哭”缺一耳朵的脑袋冒出来,丁二挡住姬钥的视线,“撑住的,就是老茧;撑不住的,就成了水泡;要是狂躁,那就破皮见血了惨不忍睹”

    “都说姐姐造纸有天赋,这两日的比纸,我看她也似乎轻松得很,原来却经过这样一番苦练”突然,姬钥不想劝了姐姐如此坚韧,他这个当弟弟的,万万不能小看了她

    姬钥和丁二各自哪来的回哪儿去

    他们的出现消失没有引起采蘩的半分注意,足足练够一个时辰,她才进寝屋全身累到瘫软,思绪却仍活跃,她用只有自己耳朵能听见的音量道――

    “……纸为金,金为心……心如雪,雪如纸……好纸,心雪也……”有些说得很不清楚,唯最后一句全了,“纸之心,人之心,如镜如影”

    采蘩领悟到,左伯纸研妙辉光,而左伯与世不争,名声仍然远播可见左伯纸为左伯的一面镜子想要造出左伯纸,不是麻和其他辅料的分例安排,也不是工序中三抄或砑光,而是心造纸人的心师父和历代左家人对左伯纸锲而不舍的追求,反而忽略了左伯造纸时的心一种纸,想要仿像,照左伯的说法,就是要知道纸心匠心的出处因此,从决定要让左伯纸再现,她便在左伯生平事枷下了很大的功夫回康都一路,读了关于他的很多正史野史记载波澜不惊,自得其乐,是由此找出的左伯纸心

    用这样的领悟,她造出了左伯纸而在造左伯纸的过程中,她心中的怯懦卑微也一点点被洗涤到最终能直面东葛青云,却再无所惧

    原来,造纸还可塑人

    迷迷糊糊要睡着的时候,她呢喃,“一路行来,跌打滚爬满身污泥,狼狈也是,痛楚也是谁想,如今我也能心如白雪造纸销金终有一日――”本书

    翻身,将话尾盖去

    (第二卷完――)

第212章 一个人好欺负?一群呢?

    红玉湖,以湖中岛洞穴出产红玉为名,水色清瑶,湖面,水产丰富,富饶方圆周围除了青山盛林,还有不少名门望族的本家祖屋可供人观瞻,引络绎不绝的文人墨客前来因此,但凡有悠久历史的屋群附近,或靠湖,或山边,必能寻到美酒佳肴,以饱游客的口福而湖上除了各色渔船小舟,到处可见精美的画舫,舫中载歌载舞,盛酒飘香也有静静的游船,船客坐立船舷边,指点江山如画,吟诗颂歌,好不惬意开怀

    采蘩今日带了雨清和杏枝,椎子赶车,两边丁家四兄弟骑马紧随

    一下车,就看到前方一条装点得美轮美奂的画舫候在岸边,却因为腰间挂刀的北周护使甲卫,气氛显得有些肃冷,和青山绿水的景色格格不入不过,至少东葛青云没有说谎,画舫上已有不少客人,并非让她出来却又是单独会面也是,东葛青云很骄傲,是不屑对女人用诡计的,尤其这个女人还是一个婢女她这么想着,便不由勾起一抹笑

    雨清看来,这抹笑明媚灿烂,因此她也悦了,“小姐随军安然回来,如今纸也比完了,总算一切恢复了平静像这样参加游湖宴赏玩风景,既没有危险,也能多认识君子和其他名门闺秀,才符合小姐您的身份呢”

    “名门闺秀不会喜欢我,至于君子,世间还真没几个”采蘩看得太真切,“再说我多认识他们做什么?”本书

    “小姐,今年都快过完,明年您就十九了”雨清觉着话说到这儿小姐应该能明白

    “十九又如何?”偏采蘩没往那儿想

    “十九就是老姑娘了,若不抓紧,怎能找到好夫君蘩妹,你的丫头们都在替你着急,你倒清闲”姬三从后面走上来,“三房九妹才十四,上个月已订了亲半年后就成人妻,你确实得抓紧要不,三哥帮你物色?”

    “三公子,您朋友多,肯定有跟小姐相匹配的才俊公子,您能帮着留心,那可就太好了”雨清高兴极了

    “三哥风雅,他的朋友都是风雅之人,可如今全城在传我是个粗鲁的造纸女匠,如何匹配得起?雨清你就别麻烦三公子了,我们要有自知之明才行”采蘩对姬三飞过去一眼,抿嘴直笑

    姬三双眉一抬,“蘩妹待我真是一如既往得明嘲暗讽换了别人,我早不搭理了,偏偏听你这般,我还觉得有趣得紧,却也不知是怎么回事不然,好花自己摘,我俩干脆来个亲上加亲如何?我一点儿都不会嫌你粗鲁”

    雨清眼珠子瞪起,立刻用手捂嘴,这……这怎么使得?小姐虽然姓了童和十公子却是姐弟,而三公子其实是堂哥

    采蘩却不惊不讶,“三哥不嫌我粗鲁,我却嫌三哥轻浮再说,你十月就要成亲,新妇未进门,就想齐人之杆?”

    “啧啧,我随便一说你还当真就算我想我爹娘,还有祖父母肯定不同意毕竟名义上是表兄妹但又似堂兄妹,哪怕无血缘之亲”姬三干笑两声看了看椎子,话题一转,“你这个车夫真是一把好手,刚才那片大上坡地我那车四匹马都拉得吃力,他驾着双马却轻松翻过妹妹哪儿找来的人?这般厉害”

    采蘩知道他说风是雨的纨绔性子,也不放在心上,“椎子本在府里马厩干活,我看他挺能干,就调到墨月堂当马厩管事了”

    “马厩总管是个庸仆,留不住人才也难怪”姬三说句公道话,又道,“蘩妹今日居然邀我陪同赴宴,无论如何我是受宠若惊啊再看妹妹还特意打扮过,莫非是为了三哥我?”正经不了几句,又开始信口开河

    采蘩今日穿一身鹅黄底染枫叶红的新裁秋裳,样式简单,看上去却很是明亮清爽一头乌绾成开扇髻,只用几片红叶金饰点缀,倒也别致脂粉未施,粉唇桃面肤细,一双眼映碧湖,波若秋水她的艳,随她的魂,似洁雪在月光下的辉耀

    “不是为了三公子”雨清急急说道,本想三公子是月老,现在看他是狼,得谨慎防范,“是我们觉着赴北周使臣的宴席不能太随意,才帮小姐打扮了一下”

    “雨清,不必跟三公子说那么多,要是把他的每句话都当了真,还不累死?最好学我,一耳进,一耳出,心无烦恼”采蘩往舢板走去,因为东葛青云已经在凝视她但她今日有备而来,不但有四丁随护,还请姬氏三公子开道,若输了他的气势,那可好笑了

    姬三抬步就跟,扔给雨清一句,“瞧瞧你小姐多聪明,真学着,别一惊一乍的,让外人看了以为姬府的人没见识

    雨清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三公子是二房少主子,她平出不太着,从丫头们之间的闲话,以为他是彬彬有礼的才子君子,谁知今日这形象突然就颠覆了

    四丁中有三丁从愣的雨清身边走过去,丁小拿小手点点她的胳膊,“走不走?”

    雨清愣愣的目光调到丁小身上

    不说丁大丁二丁三我行我素的神出鬼没,这一位身如铁柱般壮实的大汉不但走路扭腰举手兰花,竟还特别喜欢绣花有一日她和雪清做针线,他拿着个竹箍进来问有没有要他帮忙绣的她说一句男人绣什么花啊这位的脸立刻变成恐怖的酱紫色,哗啦一下,手里绣花针没了,多出一片薄刀要不是小姐及时开口,她以为自己会被削肉本书

    小姐说正好有两套`新枕嫌素,他要是有空,就给绣些花样上去小姐才说完,丁小恐怖的脸色刹那激动,热泪盈眶上前抓着小姐的衣袖,说他从没有碰到过这么好的雇主,不但不取笑他,也没有看不起他,他今后要肝脑涂地尽忠职守她和雪清从此就多了一个绣花的伴儿,一开始无比别扭,如今有点小别扭

    小姐还说,再过一阵子,她们和丁小就能成姐妹淘这话当着丁小说的,她以为堂堂一个大男人被这么说,指不定又要拔刀,结果他居然又冲着小姐哭,说终于这世上有人能看出他的大块头下有一颗小女子的心了她昏,但小姐不昏,拍拍鬼哭鬼嚎的大家伙,说不必理会世俗的眼光,只要无愧于心,做自己就很好丁小从此就成了小姐最忠心的跟班,将小姐的话捧成圣旨,完全被收服了

    丁小这样,他的三个哥哥也转变冷腔的脸色,不再雇主雇主的喊,尊称了小姐

    凡事只要采蘩开口问,必定恭敬回答,一改敷衍

    雨清再看回已经要上舢板的采蘩她仍记得第一次见到小姐的样子,漠然的神情下似乎有一种强撑,摆着傲脸但似乎怯生然而,如今的小姐俨然成为四房的引领人,不用刻意冷傲,不再吝啬展露欢颜,却照样令人心服口服,跟任何千金闺秀相比,都不输的大家之气三公子多半也是因为这样的小姐,所以才显现了不同平常的一面吧?

    昨晚问十公子,小姐赢了还是输了十公子答,输了西骋,赢了所有人

    “你有没有觉得咱们小姐越来越美了?”雨清问回头等她的杏枝

    杏枝点点头,难得开声,“是”

    雨清笑,快步向采蘩跑去三公子也好,看起来危险的丁氏兄弟也好,只要相信这个渐渐散出明光的女子,完全不需要她瞎操心吧

    舢板那头,采蘩与东葛青云之间就差一步的距离

    “童大姑娘能来,青云有幸”东葛用了坊市中对采蘩的称呼,眼中无笑也无疑惑,但冷审视

    “东葛大人能邀请采蘩,才是采蘩的荣幸”大方说采蘩,采蘩淡然自若,“女子出门不比男子随意,且家中立得规矩多,因此与我三哥同行,大人不会介意吧?”

    东葛青云已经确认她是谁也没有用,她如今是住在姬府的童家大小姐,只要她愿意,一排人站出来告诉他一个家道中落,至孝至善的义女故事这里是她的地盘,她人多势众,但他还得先回家一趟,最好要搬他夫人过来她许久不曾见沈珍珍,突然想看看那位旧主为人贤妻的涅

    东葛青云一直无比肯定童采蘩就是那个婢女采蘩他觉得一个人的穿着举止都可能改变,但气质神韵不能即便改得了一时,也改不了一世采蘩是一个妖媚入骨,将攀荣富贵的心思都露在面上的美婢从昨晚看到她开始,他的心里就认准这点,因此忽略了她的惊世一造,也忽略了南陈皇帝对她的嘉奖,更忽略了她此刻的大方自信在他看来,这些都是她的伪装,只要多说两句话,就会无所遁形

    所以他口里淡说不介意,却无法做满尊重她的姿态,明知身为一位千金小姐,她需要他让婢女扶她下舢板上船,可他偏偏不动,等她自己跳

    然而,采蘩只是向她身旁看了一眼

    姬三便先跨上船,仲出手臂,谦谦笑道,“妹妹小心,磕着碰着,我可没法跟家里交待”

    论聪明,论虚伪,高傲的东葛公子还不知道,他已遇到真正的高手

第213章 对面相见气死你!

    /    东葛青云面无表情,直至采蘩搭着姬三上了船,才微微一笑,“东葛虽到康城不过两日,已闻姬三公子之名,今日见了才知传言不假,果真是朗然君子”

    姬三回笑,“东葛大人客气,潇轩一无才名,二无官职,不过喜好酒爱美人,在城中就算出名,也是风流之名,实不敢当君子朗然不似东葛大人如青云其名,直上青云路,年轻有为身,周之栋梁材”

    采蘩心想,来了,来了,这位姬大才子的吟诗癖他故意的还是怎么,每回吟上一段,她就觉得怪不可言而且,他越是文绉绉,越让她鸡皮疙瘩直冒

    东葛青云却似乎受用,原本敷衍的笑容陡然加深,连声不敢当,“东葛也好美酒佳酿,姬三公子若有好去处,不知可否告知一二?北酒干烈,大口喝虽过瘾,却少南酒甘醇,不能细细品尝回味而我周地南酒,据南人说总不对正宗家乡味故而此次我来,也消品一品真正的南酒”

    “这有何难?只要大人有空,今晚我就带你到一个好去处”召集狐朋狗友,姬三可是热络得很本书

    “今晚向五公子邀我去百香坊听说那是全城最好的酒庄,三公子是行家,不知如何以为呢?”东葛青云问道他的视线缓缓瞥过一旁静立的采蘩,只见她噙着笑,目光与他对视而丝毫不闪,仿佛从来不认识他

    “百香坊的酒确实好,尤其酿酒师傅兼老板还是一位大美人”姬三哈哈笑言,“不过康城很大,南陈更大,亦有不少铺子卖陈地的特色好酒,若没熟悉的人带路,恐怕是找不到的东葛大人既然今日不空,那就改日只不知大人要在城里待多久,我也好安排”声色不动就开始打听对方的情形

    “我此次公务在身,不能久留,与你们皇上谈妥盟约便要离开,约摸五六日到半旬不等”东葛青云回神,毫不迟疑说出自己的大概归期

    “哦?那就得抓紧了我明日必送帖子给大人,请大人一定赏光”姬三似乎随处一望“那边有位客人在等大人过去?一直往我们这儿看呢”

    东葛青云看去,倒真有几人冲他点头笑,便道,“客人到得差不多了,开船后就会摆宴三公子和童大姑娘随意看看,湖上风光甚好我先失陪一下”

    “东葛大人是主人,自然要面面俱到”仍是姬三开口“我兄妹二人搭伴,却不愁寂寞,你尽管去招呼客人”

    采蘩望东葛青云俊挺的身影,目光便冷了他肆意大胆得盯看,令她心中十分不舒服

    “妹妹和这位东葛大人莫非是旧识?”姬三往船头踱去,“他跟我说着话,却动不动就看向你他可是特意邀请了你来,又对你颇不以为然因此不会是贪你的容貌你和他都是北周的,若说有旧,倒像那么回事而你也怪平日我叫你出门你一推再推,这回居然主动邀我,莫不是让我护花?”

    “三哥说什么呢?昨夜不小心收下了东葛大人的帖子想来想去觉得我一人前往实在不妥,后悔不及,就让三哥――”桃花眼一眨,“说护花却也不错,只不过与东葛大人毫无干系再说,我看东葛大人待我挺客气,并未有你说的不以为然”

    姬三青峰眉挑高,眼神全然不信她所言,“也罢,是我先提的合作,该我先显诚意蘩妹能拿我挡箭,我当含笑从容,赴死也甘心”

    “三哥这说话的调调骗别的姑娘或者还行得通――”突然脚步一顿,采蘩敛目,看着姬三而若有所思

    “我知道,就是骗不了你,对吧?”姬三回身看她不走了,“怎么?”

    采蘩展颜一笑,“三哥看着不正经,其实是个做大事的人,心里突然就闪过了这样的念头”

    “可不是,我壮志凌云,望终有一日展翅高飞”姬三全无一丝正经,“妹妹,都没有人帮我,哥哥我十分可怜”

    采蘩翻了个白眼,对这人莫可奈何

    画舫上湖面,宴席摆起,歌舞是少不了的余兴节目不一会儿,就有认识姬三的人过来与他碰杯闲话,多喝了几杯就壮胆来招惹采蘩,非要劝她的酒姬三挥皮厚的本事,开始帮她赖掉不少,后来见对方来势汹汹,又不好得罪,就使眼色让她溜

    于是,采蘩便借晕船,退到船尾耳房去了雨清气呼呼抱怨那些人不懂礼貌,和杏枝去给她端果盘她推开窗,看翠绿的湖水,渐渐有些呆

    “童大姑娘不喜欢热闹翱”湖景被挡去一大半,东葛青云站在了窗前,“和从前一样――清高”

    上了这条船,就知道和他单独碰面无可避免,她甚至还以为那些来找她敬酒的人是他的安排采蘩暗想着,却蹙眉表示不解其意,“东葛大人,此话怎讲?”本书

    东葛青云目光幽冷,“采蘩,你连名字都没换,就不必在我面前装糊涂了吧”正想往门那儿走,却听采蘩一声令下

    “挡住他男女授受不亲,同室也坏我童氏姬氏声名”斩钉截铁

    瞬间,东葛青云面前多了两个人一个瘦小一个平脸

    “差点忘了,你如今还随身带着卫士”船上有的是甲士,东葛青云不怕这两个看似普通的护卫,但他也不想闹将开来,“那我俩就隔着窗子说会儿话吧”

    “这倒无妨,只要东葛大人不再说让我听不明白的话,但聊些湖光山色,采蘩还能跟得上”端茶捂手,不喝

    “湖光山色?”东葛青云低头沉笑,抬眼却阴,“采蘩,你我之间曾经天南地北无所不聊,唯独山水,你可是最无话可说的你说过,你前半辈子被拘在沈家,所以后半辈子要我带你游遍名山大川呢”

    “东葛大人,你又来了我与你昨日第一次见什么前半辈子后半辈子,难道大人在说前世今生?快快住口,听着好不糁人”手肘一撑,歪头从小半的窗子里看湖,还打了呵欠,眸子顿时起雾色迷蒙

    “采蘩我问过你三哥了,你何必否认?更何况全城都知道你是北周人氏,去年大冬之时来的”东葛青云想让她慌

    但采蘩无辜地折,“没错,我确是北周人在泸州一处山村长大,父母俱亡去年冬天遇到善良的姬明夫妇收我为义女,并让我跟他们去南陈生活我孤僻惯了一开始没答应等我追上他们时,没想到他们居然遇害了还好老天有眼,落在沼泽中的义弟义妹让我及时救起,而后我便来到康城,在姬府安生只不过,我虽为北周人,却从未见过大人,不知大人为何待我有如熟识?”

    她说的和姬三说的一样没有破绽可寻,东葛青云却不信天底下难道还有长得相同,名字都相同的人吗?

    “你是泸州人氏?”他从她编造的家乡开始挖

    “是泸州凤尧村,在齐真山山腰上,人烟稀少全村只有十八户人家你既然问过我三哥,想来应该知道,我爹觉得愧对祖先,弃了姓氏,遁世山中齐真山有一处大瀑布,瀑布两旁风景秀美,我义父义母为观瀑布而进山,想不到迷了路,借我家宿了一晚,由此结缘”采蘩说得详详细细,“东葛大人要是还不信,大可派人去查探”

    东葛青云心下一愣,看她坦然的神色,暗道她似乎真不怕他查,眯眸片刻,才说道,“你这般说法,我一时也无从考证但你实在长得太像我一个故人她在北周为奴婢,也无姓氏,因和她爹偷盗主人家财物而被判流放然而,在流放途中,她和她爹突然无影无踪了,连押解他们的官差也不见了此案迄今悬而未决实不相瞒,那姑娘本会是东葛的妾室,事时东葛不在家,未能及时伸手救援,因此一直对她心中有愧见到童大姑娘,还以为是她逃出生天了,其实为她高兴但若是童大姑娘有难言之隐,东葛亦能理解毕竟北周还有官司在身,被人识破也不好认只是有一点姑娘该知,东葛之心未变,当日许诺仍作数”

    官差不见了!东葛青云那么多话中,这句最让她吃惊,但随即又恍然大悟显然独孤棠又帮了她一把,将那两具尸身处理干净了真是,也不早点跟她说,害她提心吊胆至今这么一来,别人还不知道她杀了官差,心中更笃定,神情不由好气又好笑

    “东葛大人,你非要把我当成那位姑娘,是想执行当日许她为妾的诺言吗?哈哈!对不赚实在太好笑了”采蘩捂嘴弯眼,“别说我不是你说的那个人,就算是,我童家大小姐的身份会与人为妾吗?我肯,我祖父母也不会肯,我弟弟妹妹也不会肯”这么说话,岂不是跟姬三学了?不过挺好用的

    东葛脸色刹那铁青,“你以为否认得了吗?”

    “那位姑娘否认不了,但我只觉荒谬东葛大人,童氏采蘩已经上了童氏族谱,皇上下旨允准,家主与祖父焚香告祖,姬氏本家三房嫡长孙是我亲弟,我名下祖父母过继的财产恐怕能和东葛大人的全部身家相媲美”采蘩笑容明艳如花,“我敬大人为带来南陈平和的使者,但大人再执意将我错认成他人,对我信口开河,休怪我禀明各位长辈,请他们为我作主此等羞辱,可一不可二,大人慎之”

    东葛气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丁大,送大人回宴席上去,免得怠慢了他的客人”再吩咐俨然千金大小姐,傲然无比

第214章 开始倒霉,谁能挡得住?

    /    就像大多数的男人一样,东葛青云对女人不会太放在心上娶妻是为了传宗接代,娶妾是为了调剂情趣,在外寻花问柳是应酬也是风流沈珍珍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两家住得近,沈珍珍与他的妹妹是闺中蜜友,他与沈家大兄也有交情,因此常来躇他对沈珍珍的中规中矩挺满意,不过沈家只出了七品官,就算富甲一方,他本来也没打算同意与之结亲他消能娶长安的名门闺秀,而非当地半官半商的千金小姐然而,最终他没反对,却是因为沈珍珍身边那个妖媚的婢女――采蘩

    那个眉目便能传情,身骨仿佛魅苏,清冷又独待他温柔似水的女子,从一开始的轻瞧到中间的抵触却难耐,再到后来的动心,他想将她纳为己有而她说了,他不给一个名份,她宁可嫁给等着娶她为妻的鳏夫商贾,也绝不可能委屈自己任他无礼轻佻

    采蘩是没有姓氏的沈家奴,想要名正言顺纳了,就只能通过沈珍珍所以,他答应了亲事,并让沈珍珍带采蘩陪嫁过来沈珍珍当时一口应承,他觉得她的身份虽然不够高,但至少听话又能容人,心中挺宽慰谁知,他去长安月余,回来才知道采蘩和她爹因盗取沈家财物被捕入狱他倒也不是什么都没做,遣人去了官府打听,但人证物证俱在,又有沈老爷话必要追究严惩若代采蘩出头,对他名声有损,且影响仕途适时,沈老爷送了五万两现银给他打点官他便默不作声了采蘩再美,终究不过一个女奴他更不会为了任何女人放弃野心

    他怀疑过是沈珍珍耍的手段,成亲后便对她冷落了一段时日但沈珍珍居然主动帮他张罗了一房美妾,还将她身边最漂亮的陪嫁丫头送与他暖被,他便以为自己错怪她了,渐渐与她亲近起来她又确实是个理家的贤内助出得不少好主意,帮他应酬送礼也总恰到好处,更和余求的千金结拜姐妹,为他打通了余求这道关父母说,沈氏旺夫他果然一路平步青云,如今在长安落户安家,得到余求的重用他自然也算官场新贵

    有一天沈珍珍提起采蘩失踪的事,他差点想不起那是谁了,只道一个手脚不干净的女婢,失踪便失踪了,不必记挂本书

    东葛青云一口气喝了三杯酒他不记挂,但采蘩以这般华贵的姿态出现也是他万万想不到的以前,她只是一个很美很会勾人的女子,泡得一手好茶,颇懂情趣却无甚见识,只要他送些金银饰和漂亮衣服就会心情好她对作他的妾只提了两个条件第一冠他东葛的姓第二,保证给她一生的富贵那样一个浅薄的女子,如今一张嘴如刀子,犀利又令人高不可攀她已经富贵到跟他身家媲美的地步,但她不会再对华衣美服多看一眼她一身明亮清爽,连宝石玉珠都不佩戴,却散耀目的光辉

    明明是一个人他坚信可却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女子脱胎换骨了

    不过,任她如此逃脱出去?东葛青云不由冷笑童氏采蘩,童家大小姐,又有四大士族之一的姬氏庇护而他只要捏紧她那不堪一提的过往,让她成为他的人,他将得到怎样的助力?她不为妾,便许她平妻若是不肯,他总有办法证实她的身份是继续当大小姐,还是回周当奴隶,傻子都知道如何选

    等着吧,采蘩,你尽管这时得意,很快就得求我帮你必秘密了,我们慢慢算你过去那笔烂账想到这儿,东葛青云受了气的郁闷心情一扫而空,又拿出长袖善舞的本事与客人们应酬起来

    而这会儿,丁小正坐在采蘩对面,也不管雨清如何瞪眼,笑嘻嘻拿起水果来啃,“小姐要是不喜欢那个家伙,阿小可帮你解决了他”

    采蘩和东葛青云之间的对话,丁氏四兄弟都听得一清二楚

    “不错,小姐一句话的事”丁大认为,既然打算长久跟着这位姑娘讨生活,是时候主动争取一下表现

    两兄弟这么一说,采蘩就知道,他们不会管她过去是谁,只管为她做事,不由一笑,“我确实不喜欢他,不过他的命我却不想要,你们若有本事让他等会儿在众人面前出丑,又不让他知道是谁做的,我便从下个月起就给你们薪俸”其实四兄弟那么好用,她决定留他们

    “包在我们兄弟身上”不杀人?那简单丁大拉丁小出去,顺手也捞一果子

    雨清听不懂采蘩和丁氏兄弟在说什么,并没有多嘴打听,但道,“小姐也太纵容他们,一盘果子让他们的大嘴都快吃光了”

    “这果子也不是自家的,你帮谁心疼?”采蘩轻笑出声,“再说,若这般就能换到心情大好,别说一盘果子,一百盘我也给”

    日头有些偏西时,船靠了岸姬三看似喝了不少,晃着步子来到采蘩面前,面泛红潮

    站在舢板上准备亲身送客的东葛青云,见此情形,心中捻坏,大声道,“刚才是哥哥扶妹妹上船,这下得靠妹妹扶哥哥一把了童大姑娘,你三哥喝得可真不少”

    采蘩只淡淡看一眼东葛青云,便知他的鬼心思男子扶女子,是君子之风;女子扶男子,是不知廉耻今日来客都是都城名门,泰半知道她的身份,她只要稍不留意,就会惹出闲话来不过,他用这种方法,实在低劣幼稚

    她不但不上前扶姬三,反而退远了些,才吩咐,“丁二,扶我三哥下船”若有人以为熟悉她的本性,那她只能说,过去那个才是中了邪,迷失了真我

    东葛青云见她从容再如大族千金,暗地恨得咬牙再看她带着一班人大大方方下车去,虽仍相信自己能拿捏她,但一口气又哽上喉头,连眼前的客人都顾不上送,噎得他眯紧了眼

    忽然,那客人哎呀大叫一声,整个人突然向东葛青云倒去

    东葛青云还没反应过来,本能先往后退又不知怎么,脚下一拐,失去重心跌坐下去他以为能拍到舢板,岂料竟落个空,扑通掉进湖里去了

    船上立刻一阵骚乱,喊副使落水了,又喊快救副使,跳下去好几个甲士,引得本来要走的客人们全都驻足观看本书

    采蘩也理所当然走过去,悠哉哉背着手瞧这场热闹到此为止,她已经很满意,但没想到还有更精彩的,只听平素最注重风度的东葛青云出一声尖叫――

    “有蛇!好多蛇啊快救我上去!快!”

    “蛇?”采蘩望丁大一眼

    “这位大人真好笑,明明会游水,还在那儿扑腾”丁大呵呵,看东葛青云不沉水就知道了,“哪里是蛇,三弟用了点引鳝粉,他身边顶多就是数百条鳝鱼罢了”

    数百条鳝鱼围着东葛青云的情形?采蘩想着,扑哧笑了出来

    “妹妹这么高兴,三哥看着也舒畅”丁大不知何时退下去的,换了姬三在采蘩身旁站着他眼目清亮,哪有喝醉的涅?

    采蘩也懒得问他为何装醉,反正这位是个怪胎,却故意歪曲他的话,“三哥哪里话我正的东葛大人会不会被蛇咬伤,怎会高兴?三哥也是,好歹他请我们吃喝了一顿,便是不熟,也不能看着他受罪而舒畅啊”

    姬三笑咳了,弯腰打胸

    好不容易,甲士们把乱扑腾的东葛青云捞上来但他真被吓到,湿漉漉坐在地上却也不顾颜面,只甩手甩脚直喊被蛇咬了有甲士看清的,告诉他那些只是鳝鱼,可他置若罔闻后来正使大人不耐烦了,吩咐弄晕他他后脖子挨了手刀,便歪着脑袋昏过去,让甲士往肩膀上一拱回上画舫

    这样的东葛青云,让客人们忍俊不止,他之前辛苦建立的温文君子形象一下子毁了不但如此,事情传到了市井中,有人给他取了个生动的外号,叫他怕死鳝人

    采蘩坐在车里,笑了一路她倒对东葛青云这么失态没有太大的惊讶,因为比起东葛青云对她的了解,她更了解他这是个极好面子的男人,有野心不错,但也有很多缺陷只不过当时她最在乎的,是他的外表,年岁和家世,其他不在挑剔的范围

    下了车,看到姬三还在,她一怔,“三哥没走大门?”

    姬三的视线从丁氏四兄弟身上转过,“今日一见,妹妹手下能人真不少,那哥哥我也可放心了”

    采蘩神情不动,“不是我手下能人多,而是三哥把我想得太能干了”

    “妹妹这话何意?”姬三一副不懂的涅

    “三哥的话又是何意?”采蘩也会装

    “算了,妹妹总对我不亲近”姬三撇嘴,让车夫往大门赶,想起来又道,“那位东葛大人问了很多你的事,虽然今日看他出丑十分过瘾,妹妹还是要小心为上别说哥哥不偏疼你,下回挡箭没好处这种事莫再找我”

    采蘩懂有来有往,哥哥妹妹才能继续友好相处嘛

第215章 客请客喝酒的那点事儿

    今夜,百香坊让向四公子包了,要宴请北周来的贵客网游之冥帝。吴姬忙得不可开交,好不容易全准备好,客人却迟迟未至。

    她走进自己理账的小屋,对正在对弈的向四向五道,“你二位倒是耐得住性子,我可等得烦了。哪有这样的客,都迟了大半个时辰,连个捎信的也不来。”

    “吴姬夫人还敢说自己的消息最快,白日里生了那么大一件事,你竟不曾听说吗?”向四觉得这盘棋路极顺,似乎能赢。

    吴姬美目一圆,“什么大事”

    “北周副使东葛大人今日举行游湖宴,在返回岸边时,不慎落水,而且把鳝鱼当成毒蛇,吓得神志不清,后来只能把人打晕了扛回去。”向四说着就笑,“可怜的东葛大人,这回可是丢脸丢到别人家门口来了。也真够倒霉的,居然掉进湖。不但掉进湖里,还正好遇到鳝鱼群。鳝鱼跟蛇确实像,要是慌张起来,那就更分不清了,只不过他的表现未免太过没胆了些,有失使臣的颜面啊。”

    “竟有这等趣事。”吴姬呵呵笑道,“四公子五公子都亲眼瞧见了?”

    “五弟今日在宫中伴驾,我跟人谈笔大买卖,因此我俩都没去成。你如果要听最接近事实的情形,得问你的好姐妹采蘩,她也在东葛大人的邀请之列。”向四挤眉弄眼,是给某位兄弟看的。

    “采蘩也去了?”吴姬微愕,“这位大人与你二人交好,我觉得再正常不过,但怎会找上采蘩?即便昨日纸她大放异彩,强得是造纸,又不是势力,对这位大人有何益处?”想到采蘩的容貌容易招蜂惹蝶,但觉不好。

    “昨日东葛大人也在场,许是为她的光彩所折服·故而想要攀交。正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魏夫人不必担心,就我所知·采蘩今日由姬三公子陪同前往,而遇到晦气的是东葛大人,她已安然返家了。”向琚看着这局大势已去,便将手中的棋子放回,抬眼温文一笑。

    “听五公子说的,好似东葛大人的晦气是让采蘩引起的一般。”吴姬上前收拾棋盘,才捡了两颗动作一顿·“不会吧?”

    “自然不会。”向四想都不想,答道,“采蘩姑娘怎么能在众目睽睽之下让东葛大人掉进湖里?又怎么在湖里放了数百条鳝鱼等着吓唬他?真能如此,岂非神了?”

    吴姬却看向琚不以为然,心中暗忖,采蘩对付起人来有够狠。当初为救麦家兄妹,居然能假扮盗贼吓郑夫人,其计其谋想别人不能想。这个东葛大人落水遇鳝·怎么看也是透着蹊跷,采蘩恰巧又在场,说不定真有关联。

    她这么想着·却不再绕着此事转,开口问起朝事,“最近皇上频频召见国老重臣,不知是否对太子人选已有所属意?话说回来,为何不趁二皇子与北齐勾结之事在皇上面前捅破,五公子起群臣上谏,请皇上立四皇子为太子呢?”

    “二皇子虽然犯了大错,但他毕竟是皇上最喜爱的皇子,且又因皇上对前皇后的缅怀之情而备受眷宠。出了这样的事,皇上一来自是愤怒心痛·二来仍有骨肉亲情,本就两难之中。若我等群起攻之,只会适得其反,令皇上觉得二皇子可怜委屈,最终决定就会偏向父子情,很可能再宽恕二皇子一次。所以·如今满朝只有替二皇子说情的,没有落井下石的。即便我今日入宫,皇上问起如何处置这件事,我也是说了好话,请皇上对二皇子从轻落。”向琚没有对吴姬隐瞒,因为已经是马到成功的事了。

    “五公子考虑得确实周到。二皇子从前没有大错,但小错不断,生出的是非也不少,皇上每回都不了了之,甚至还斥责有人别有居心。但愿这次皇上能下定决心,否则若连通敌叛国弑弟的大罪都能轻易放过,未免让人寒心。”在政见上,吴姬站在向五那一边,支持四皇子当太子。

    这时,掌事报说客人到了。

    “魏夫人,东葛大人好醇酒,兰烨可是夸下海口说百香坊是都城最好的酒庄,所以等会儿你可得拿出最好的佳酿来。东葛大人还说了,北酒劲烈,南酒醇却无力,他迄今喝南酒就不曾醉过。言下之意,看低南人造酒之功。采蘩姑娘让他见识了女匠也能有精湛绝技,魏夫人可别让他小看了去。”向琚起身要去相迎。

    吴姬最听不得人说南酒不够劲,眼波儿俏里凛,“既然如此,那我就得拿出看家本事了,让那位大人一醉解千愁,连刚生过的百鳝缠身都忘光了罢。”腰肢一扭,去后面抬宝贝。

    向四随向琚走出小屋,你不说那些话还好,一说可不得了,女大东家还不灌得那位大昏天黑地?”

    向琚面泛浅和笑意,“那不是挺好。趁醉才能套出有用的话来,不然真金白银砸他身上没响动,我们岂不成了傻瓜?”

    向四一想也是。

    酒宴到天光晓方散,向四看着东葛青云的马车调头驰远,这才收起客套的笑,对一旁同样肃面的向琚说道,“东葛青云那些话不会是真的吧?采蘩姑娘怎么可能是他夫人娘家的奴婢,而且还差点与他为妾?实在荒谬之极。”

    “既然觉着荒谬,四哥为何如此一本正经?”向琚以为东葛青云和采蘩只是旧识,也猜到有些男女纠葛在其中,而采蘩的卑微他也是亲眼所见,但万万想不到事实竟可能会像东葛青云的醉话。

    “那是因为······那是因为没人会无缘无故说出这些话来。名字一样,也是北周人,容貌一模一样,那个采蘩被判流放时十七岁,这个采蘩今年正十八。东葛青云可能虚伪,但不用在此事上撒谎。只不过——”向四眉头深皱,“他说采蘩姑娘是个爱慕虚荣的浅薄女子。这句话实在让我不敢认同。她若真是那样的人,当初就巴不得上我们的船了,而且还拒绝了你的求亲。东葛许她妾,你也许她妾,你与东葛相较,他不及你远矣。采蘩姑娘要是虚荣,为何不答应你?听东葛那意思,采蘩可在他身上下足了功夫,他才动心允诺的。切,果真如此的话,难道你还不如他东葛青云?我看他有标榜自己之意,过于自大。”

    向琚望天边烟淡的朝云,沉默半晌,直到云亮起绚烂的金红,才道,“为婢者,本以为要嫁个如意郎君,心头正暗自欢喜,不料不知是**还是天灾,和父亲一起成为阶下囚流放千里。一路恐怕不会遇到什么好事,官差衙役凶猛似虎狼,偏她还是那样一副招惹事端的相貌。逃出来几乎是不可能的,但若真逃了,那便是置于死地而后生,性情如何还能跟从前一般?原本想要什么,如今肯定憎恨什么。原本是怎样的人,如今肯定不愿意重走老路。”

    向四闻言大惊,“你相信采蘩是北周逃犯?你可知,这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她欺骗了这里所有人,意味着她根本不是没落家族的千金,意味着她根本不配当童氏长孙女,也意味着姬氏再容不下她。”向琚却突然一笑,“四哥,你以为我们这么相信了,采蘩就会失去所有吗?”

    “不会吗?如果东葛青云能拿出证据来的话——”向四急道。

    “四哥忘了,这里是南陈。”向琚目光中有一种坚定,“那个姑娘逃到这里,就是想一切从头,当然不会任过去的人和事跑出来捣乱。而且她过去的身份是由她义弟义妹亲口认定,因此无人怀疑没落千金的说法。她义妹年纪小,相处一久便真当她亲姐,但姬家十郎已经是懂事的年龄,自己的父母有没有认她当女儿,她到底是什么人,他肯定知道。也就是说,姬十公子不仅可能是帮手,还可能是为她制造身份的始作俑者。这两个孩子是采蘩最有力的证人,而东葛青云是外来者,他口说无凭,却要童氏和姬氏两家,甚至我们的皇帝都承认错把北周逃犯当千金,简直要动摇岗岩一般,除非他有更多的有力凭证。如,他夫人和沈氏娘家人的指证,还有当时画押的掌纹指印,最好还有画像等等。不过要回北周集齐这些再入南陈来,就得三四个月。东葛青云是官,不能随意离都,哪能那么容易说走就走。依我看,采蘩姑娘暂时只需一昧否认,不用多做事。至于落水鳝鱼这些,不过是淘气所为

    想来东葛没能帮她逃脱牢狱之灾,她原本想靠一辈子,失望之余就是恨了吧。”

    “照你这么说,那个采蘩真是这个采蘩?”听起来,五弟是笃信了,但向四还真不想去相信。

    向琚眼眸一眯,沉思。

    第二日下午,采蘩接姬钥下学回家,却听林川说有外客在等。

    “有客?”姬钥很好,“自父亲母亲去世,我们墨月堂何曾来过外客?是谁?”

    “向五公子。”林川回道,“已经等候大小姐多时了。他从正门入的。”一句不多,一句不少,答得分寸正好。

    今天第一更。

    12点还有一更。

    爱你们,亲们。

第216章 这次,给你个妻位个。

    气氛有些冷清,就算屋里坐了三个人,还有五六个婢子在旁听候差遣最新章节网游之天下无双。

    “这屋子的布置颇为雅致清素,看来采蘩姑娘花了不少心思最新章节校园全能高手。”向琚坐在客位,以微笑赞美打破这僵局。

    “姐姐住进来之后,没有动过主屋的摆设,一切还维持我们爹娘布置的样子。姐姐说,即便父母不在,孝道还是要守,尤其这些细小之处,才显用心。”虽然向琚是来见采蘩的,但姬钥可不管,大剌剌赖着不走。他对向琚不像从前那么反感,不过突然来拜访姐姐,这点让他十分警惕,“向五公子,不知今日大驾光临,有何见教?”

    “兰烨与采蘩姑娘也算相熟,自回都后一直未得空问候——”可他还没说完,话就被姬钥打断了。

    “纸那日不是问候过了吗?”这个披着孩童天真模样的小老头儿,什么话都敢说,“五公子何必特意跑一趟,还是从正门入?君子风流可传为佳话,有三两个红颜知己也是情理之中,不过把我姐姐当成相熟的知己,贸然跑到我们家里来,还是堂而皇之越过长辈们,这会让人误会我姐姐的。”

    “这个嘛,十公子放心,兰烨刚才到你们墨月堂之前,已经拜会过老太爷和老夫人,得他们允许才在这儿等你姐姐回返。”向琚做事怎会给人留话柄?“而且十公子也在,并无孤男寡女之嫌,兰烨以为应不会有损你姐姐名节。”

    姬钥还能顶嘴,“你虽然这么说,却口口声声采蘩姑娘。采蘩乃我姐姐闺名,你如此直呼,是否不妥?”

    向琚不慌不忙,“采蘩姑娘原本无姓,我已习惯直呼,况且她与其他闭门不出的姑娘不同,十公子不该太过拘泥于迂腐礼数。我唤采蘩姑娘·心中绝无轻慢之意。”

    姬钥到底年岁小,哪里说得过名满南陈的美玉公子,到底败下阵来,恢复孩子心性·说不过就哼了一声,摆出任性的表情。

    采蘩见姬钥撑不住,这才开口,“五公子是君子美玉,胸怀坦荡,心如净泉,多谢你待我如友。随军路上·公子对我颇为照顾。在北江洲大营,也是公子策划仔细,我才能安然返回。其实,我本该备下厚礼拜访五公子才是。五公子既然来了,定让我行个地主之谊。

    为你亲手泡茶,如何?”他只是来问候?恐怕没那么简单。

    “采蘩姑娘的茶艺不输造纸术的精彩,看来今天兰烨来得好,那就向姑娘讨杯好茶来喝了。”向琚笑容始终浮面·令俊美的五官更耀眼。

    于是说话的地方换到亭中。小炉,清泉,乌龙丸·红泥瓷杯。三人跪坐三角。

    向琚深吸茶的香气,茶入口,闭眼回味,再睁眼,灿若星辰,“真是久违了如此绝妙-的茶香。采蘩姑娘可还记得在百香坊中,兰烨曾有幸尝过一次你的茶艺?”

    采蘩淡然笑过,低颈垂眸,自顾喝茶。她好他究竟来做什么,但她不会主动问。她知道·一旦她先开了口,就让他掌握住了。她有自知之明。

    姬钥则惯看她的眼色,见她按兵不动,他这个年纪还不懂茶的好坏,但假装专心致志品茶的模样,也忍着。

    “兰烨此来·除了问候,还有一事相告。”向琚放下杯子,眸中有异彩。

    采蘩一见却顿觉乌云飘来,但还得接着笑,“何事?”

    “兰烨想娶采蘩姑娘为正妻,不日将请媒婆上门提亲。”

    噗—姬钥喷茶,全溅上向琚的衣袍,但也顾不了那许多,大叫一声,“什么!”

    向琚淡定自若掏出帕子,慢慢拭过,目光只盯着突然面色清冷无的采蘩,“本来婚姻大事就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兰烨可直接让媒婆跟老太爷老夫人提亲的。不过兰烨也知采蘩姑娘的性子好强得很,若不事先说,恐怕会曲解我的诚意。”

    采蘩冷笑,“所以,你特地来告知我?”让她乖乖听话吗?

    “采蘩姑娘,兰烨早已向你表明心迹,你却说绝不为妾。兰烨尊重你,如今愿许你正妻,又诚心诚意亲自登门,当着你弟弟的面再度求娶,示我真情。采蘩姑娘却为何仍然如此冷淡?”他为她让了这么大步,还不够吗?

    “钥弟,你暂避,我要和五公子单独说会儿话。”有些事,姬钥不知道的好。

    姬钥有点不甘愿,但又不敢不听。他看得出来,姐姐的神情如冰就是烈性子将要爆出来的前兆。这时跟她对着干,绝对没好处。虽然是向琚求亲这么大的事,他也只好避。

    等周围的人都走干净了,采蘩却长叹一口气,全然没有姬钥所想的烈性子出现,“五公子,你究竟想怎么样?”妻位啊——因为他之前紧咬着不松口,她也能斩钉截铁得拒绝掉。可现在,他肯了,她突然没了回绝他的最强理由。

    向琚挑眉,优雅递杯的动作,“不想怎样,就是钟情于你,想把你娶回家。”

    采蘩哪有心思给他倒茶,“我不信。”那些加诸在她身上的光辉,只要是明眼人,一下就能看穿。像姬氏这样大的士族,根本看不上半道变成千金小姐的自己。“你许我妻位,可禀告过父母长辈?他们同意了吗?”

    “兰烨若下定决心,不需要他们同意。”自小时候起,他想做的,真正想做的,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止。只不过很多时候,他觉得没有必要而已。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改变了主意?五公子,你的正妻可不是随便什么女子都担当得起的。”正妻啊——采蘩能听到心中的回音。上辈子想都不敢想的这两个字,这辈子居然有个美玉般神仙般的公子愿意许她,简直令她脑袋一片空白。可是,她为何只是惊讶,却半点喜悦的心情都没有?

    正妻啊——她再在心里喊。向琚也做到极致了吧。如果再不答应,她今生今世可能都没机会碰到这么出色的男子当夫君了。但,心里再大声,回音颤不动那根情弦。只觉得太阳穴狂躁,头痛欲裂,她不由呻吟叹息。哪怕这时再想不通,她明白她还是得拒绝这个男人。

    “五公子,我不——”

    “采蘩姑娘,昨日兰烨和东葛大人喝酒。魏夫人珍藏的二十年好酒,醇而后劲足,东葛大人不听劝,喝了好些下去,最后是让仆人抬回车上去的。”帮采蘩顿然清醒的,却是向琚自己。

    采蘩就好似从头被浇下一盆凉水,眼目清亮了,“所以呢?”

    向琚却毫无察觉她的变化,“就是他酒后说了不少事,巧了,也是一个叫采蘩的姑娘的事。多半醉糊涂了,他从头到尾把你当成她来说,而且似乎下定决心要证据,还说娶定你童大姑娘了。”

    这时候,采蘩突然骂道,“放屁!”真是忍无可忍!

    向琚为她的粗口一愣,眉微拢,“你就算再生气,这般粗鲁的话还是禁了。”

    看着这个无可挑剔的男人,采蘩却越来越清醒,反笑,“五公子,你我真是很不合适啊。

    妻也好,妾也好,这就是我没法情愿嫁给你的真正缘由。”骂人还让他训,将来日子怎么过?

    “只因为我不让你骂人,你便觉得不合适?”向琚却不以为然,“我认识你至今,也不过听了这一声。你难道是那种市井里粗鄙的妇人,天天骂在嘴边?”

    怎么说不通呢?采蘩却要无语了。

    最后,她有点摔罐子的冲动,“你既然听东葛大人说了,不怕我真是那个逃奴采蘩吗?这样,你还要娶吗?”

    “你一旦成为我的妻,自然就不是逃奴。东葛青云说的是真是假,已经不重要。采蘩,这件婚事,对你极有好处,不是吗?”

    向琚这么一说,采蘩就明白他相信东葛青云的话了,“我到底有什么好的,令你垂青至此?”

    “采蘩姑娘这么看轻自己么?你有才华,有天赋,美艳无,又聪明可人,兰烨迄今都不曾见过一个能让我如此欢喜的女子,愿尽力求之。”看她造纸时无与伦的光芒,看她回答皇帝时的不卑不亢,他认为她已经具备了上到妻位的资格。

    “五公子真是理智得很。”采蘩终于看清楚了。他钟情她,但一直在评判她有没有资格。之前,表现中上,可为美妾。现在,表现出色,可为正妻。

    “我若理智,不会娶你为妻。”向琚口才好。

    “娶谁为妻,有多少妾,你真正在乎吗?”他才不冲动,所有的行动都是谨慎考虑过的,“若我没有造出左伯纸,没有让皇上赞赏我,你会娶我为妻吗?”

    向琚不答,“我已做到最好,采蘩姑娘还要我如何?”

    “你若娶我为妻,我不让你娶妾,赶走你现在的两位夫人,你当如何?”要他这样。

    “采蘩,我以为你是很聪明的女子。你不愿为妾,就是知道妻能压着妾。既然能压着,为何不能有容人雅量?”这是让他只能有她一人,未免独霸了,“妒妇是男子最不喜欢的。”

    “没关系,你不喜欢,我喜欢。”有人笑着走来。

    采蘩一看,轰——头又大了。

    今天第二更。

    最近双更不多,都不好意思求粉红票,没想到还能冲上榜,感动啊。

    全体么么!

第217章 求 求亲都有人争?

    添乱?什么叫昨日你已跟我求了亲?什么叫媒婆明日要上门?不眨眼是你的事,无端端把我扯进去。再说,这谎言一下子就能让人拆穿。向琚只要回去一打听,便知道你已经订了亲,马上就要成亲了。”采蘩不知道怎么说他,“你前日不是说了挡箭没好处的事别找你?我没找你,更没给你好处——所以,你来捣乱了,是不是?”

    “你这姑娘,对美玉公子长吁短叹却不露凶相,对我这个兄长怎得动不动就训?莫不是你真想答应他为妻?”姬三居然还打了呵欠,“妹妹,你既然有自知之明是妒妇,还是别选他的好。他那样的男人,不可能没有三妻四妾。我可以这么说,他就算娶你为妻,将来,他一定还会再娶平妻。你想独占他,除非把他绑到深山里去,两个人一辈子都别出来。至于我嘛,那门亲事我娘已经帮我退了。可怜,我如今没人要,妹妹可不能不要我。”

    “——三哥,你……你……你……”看见向琚沉脸走了,姬钥冲进来,却正听到最后两句,大惊失色,“你对我姐姐难道也——”

    “十弟,三哥平日里待你不薄,你得帮我说说好话才行。你也讨厌向琚那家伙,我要是成了你姐夫,那家伙好多了吧。”姬三趴着笑,全无正形。

    “姐夫?!”他是三哥,又是大姐夫,这······这不乱套了吗?姬钥虽然一直以为将来要娶采蘩的必定是人中之龙的出色男子,不过暮暮黄昏或者自己的三哥?他怎么都没想到啊!

    “别吓坏小孩子。”采蘩最终倒了杯茶给姬三,让他没嘴胡言乱语。

    但姬三正兴起,顾不得吃茶,“蘩妹妹,那么就此说定了,我回去就跟母亲说了这事。”

    “什么事?”姬钥傻傻的了。

    “娶你大姐的事。”姬三歪直起上身,要离开石桌时,把茶饮尽,“真是好茶。就冲这一才艺,蘩妹便值得君子夺之。

    我走了,等着瞧这府里谁那朵莲花更能惹得鸡飞狗跳,上下折腾。”

    “三哥,我送你一程。”采蘩心想,她的话还没说完。

    姬三回头对呆愣的姬钥眨眼,“十弟,瞧见没,这叫郎有情妾有——”衣袖让采蘩猛力一拽,话音虚去。

    走出墨月堂,穿过无人的长廊,进入一处花园,采蘩才停下脚步,“三哥,你到底要我怎么帮你?采蘩愚钝,又自以为无德无能,不知能否给得起三哥的好处。所以,三哥还是直说得好,不用以这等方式闹腾我。”

    “我娘烦大房削减各房用度,最近脾气很不好,连我都成天挨训,又因为退亲的事,我也一个头两个大。妹妹若能让我娘平了气,我便不阄腾你了。”确实想讨好处。

    “各方少了用度,你娘不仅对大房烦,对我也烦,我如何能让她平气?”她现在最好还是离主府远一点,因为处于人人斜眼瞧着四房的态势。

    “这就得妹妹自己想办法了。”他不负责,“对了,姬莲身边没出现什么新面孔,但有一人近来颇得她看重。”

    “刘婆子。”姬三背手而立。

    “那个随她出嫁,本是府里人,与雯婆子交情不错的刘婆子?刘婆子在姬莲跟前本来就很说得上话啊。”采蘩不明白有何特别之处。

    “我查了一下,刘婆子进府的时候正是姬莲出生那个月里,姬莲她娘要找奶娘,但不知怎么没用她,后来却在大夫人手底下做事了。这个婆子很会做人,又不争出头,日子一久,也没人记得她是谁找进来的。姬莲的娘亲倒霉时,就没把她牵出来。后来姬莲出嫁,这个婆子居然成了陪嫁跟她到南家去了。”姬三觉得刘婆子可疑。

    “一直蛰伏着吗?”采蘩也警觉了。

    “总之,小心她。”姬三说完要走。

    “三哥。”采蘩叫住他。

    他回身望她。

    秋叶黄了一树,在他身后,狂舞碧蓝晴空,她突然现他眼中苍凉,哪怕只是刹那间。

    “你······”话要出口,终转了再转,“你有把握闹得那朵莲花还厉害吗?”

    姬三眼微睁,但刹那懂她的意思,“我若有把握,你是要我继续?”

    “三哥,我有个不大好的主意……”采蘩笑得颇——阴险?

    秋,有艳阳,苍凉不起。

    今天第一更。

    第二更要十点了。

第218章 开始闹起来了

    啪——碎了最好的杯子(snnetbsp; 啪——打了最引以为傲的儿子

    马氏气得全身颤,指着姬三颤巍巍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身旁的两个大丫头惊呼,“夫人!”这一记巴掌可真下了狠手,三公子的脸都肿了[纸贵金迷] 纸贵金迷218

    “我想娶采蘩为妻”再说一遍是很简单的事,姬三居然还笑着,“娘,您先别光顾着生气,仔细想想,这是有好处的”

    “好处?”马氏快气炸了,但第二个巴掌无论如何也打不下去,毕竟是自己儿子,“一个不知哪来的野丫头,别人当她大小姐,我可清楚得很她就算是攀上了凤枝插了凤羽,也变不成凤凰你娶她?你要娶她?你是这一房的嫡长子!什么样的千金小姐娶不到?她的身份摆在那儿,天大的好处我也不动心我的长媳必须是德才兼备好人家的姑娘,可不是来历不明,长得妖里怪气的女人你赶紧把这个念头给抹了,今后想都不准再想还有,在你爹面前提都别提,不然他一定揍死你”

    “娘,这个家如果终有一天归了大房,祖父母过身之后,大伯大伯母一定会让我们搬出去到时候,我们就是旁支了旁支嫡长子,比庶出也就好那么一点”一代天子一朝臣,这时是嫡出,以后就是旁支再旁支,离本家越来越远姬三清楚,父母也清楚只不过,他是不在乎,但父母很在乎,所以仍想趁自己还是嫡裔的时候争上一争“分家之后,财产您就别指望大房能分出多少来了爹的官位不会有变动,但没钱,您想要弟弟们谋仕,那可难可是,娘您想想,身为童大小姐的采蘩是不是就能补足我们这块缺?童度夫妇待她不错,而且不冲她,还有十郎和雅妹,银钱上肯定给得慷慨而十郎雅雅待采蘩,您也明白,那是真当姐姐,将来嫁妆少不了”

    “可是……”大儿的话有些道理,但马氏不甘心,“大不了咱们找大商贾的女儿,好歹那些嫡亲的小姐随咱们挑”

    “娘,您别忘了我——”

    姬三没说完,马氏连忙将两个丫头差出去,面带不悦,目光却慈爱,“不是说了不准提?当初大夫说你过不了十五,如今你都二十了,那根本是庸医,说话作不得数,我瞧你好透了(”

    姬三叹口气,拉开衣袖,“娘,你瞧这是好透了吗?”

    马氏看一眼,立刻眼泪汪汪,“我的儿——”

    “您也别哭,我只是要告诉您,娶妻而已,对儿子来说真不是什么大事我艾第一命要紧,第二就是孝顺爹和娘您冷静想好,找机会跟爹,还有祖父祖母说,要是不行,直接找个媒人成不成,我都不怨”姬三只想凑着向琚提亲的时候

    “我得想想”马氏跌坐下来,有些恍神

    “您快点想,想好了,最好明后日就找好媒人”他娘泪还没干,姬三却勾嘴角而笑,转身出去了

    “都是那个女人……死了还阴魂不散……”马氏呆呆自语

    拢宁跟着姬三走出马氏的院子,看他抚平袖子,问道,“公子,你该不会又用那招吧?也是奇怪,夫人怎么每回都相信你呢?”

    姬三拍拢宁的脑袋,“为何不信?我可没撒谎,你家公子我肯定短命”

    “是,您短命,顶多活个七十古来犀到不了八十”在姬三第二掌来时,拢宁跳开去,长长一叹,又道,“公子,夫人会同意您娶蘩小姐吗?”

    “她同意还是不同意有关系吗?我们只是要把家里颠一下而已她不同意,我就直接跟祖母去说”采蘩说得好,要对付姬莲的兴风作浪,就得兴风作浪反击回去

    “那——如果——老夫人同意你娶蘩小姐,那岂不是真要娶?”拢宁偷眼看公子老实说,跟了他这些年,难得看他跟一个女子这么无话不聊

    “她不会嫁的,就算我不介意娶”姬三说完,哈哈干笑两声,神情有些怪异,“我对她好,纯粹是因为她身后的那一位那位我巴结不到,只好巴结她了”

    拢宁还要说什么,却被姬三打断,“别给我扯贫,我交代你的事赶紧办去,这个姬莲到底喜欢谁,我可是比对什么都好奇”[纸贵金迷] 纸贵金迷218

    拢宁做个鬼脸,一溜烟跑得飞快

    两日后,一个媒婆上门,说要为姬三公子向童大小姐提亲,直接把老夫人震昏了过去,大夫人秋氏和二夫人马氏再度大吵一架一个说教子无方竟要乱了伦常,分明是看中对方可能有丰厚的嫁妆,不顾一切要往家里搬一个说心中歪念见不得别人好,又不同姓又无血系,怎不能成夫妻,且嫁妆都在某妇女儿手里攥着,搬不动三夫人欧阳氏劝两边不成,反而被推在地伤了盆骨,让三老爷大为生气,直接找大老爷二老爷结果大老爷和二老爷也互相冷言挖苦,惊动了老爷子最后,叫来姬三和采蘩当场问姬三深情款款,表示非她不娶采蘩一昧摇头,表示绝对不嫁弄得这些长辈也不知道该责怪谁

    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隔日又有媒婆上门,居然为向五公子求娶童氏大小姐这下连姬府中未嫁的小姐们都惊动了姬向两家暗中不对付,但表面还维持礼节来往,所以与之联姻未必不可能可是名满陈地的美玉公子竟要娶一个义女,让人不知该羡慕还是忌恨不过,这回再想找采蘩来问,她却到纸官署去了一句要为皇上造乌云纸,请老爷子和老夫人代她挽拒这两门同时而来的婚事,连着数日早出晚归,根本截不到她的人

    而正是这数日功夫,两位贵公子向采蘩求亲被拒的事传遍了都城这个消息比四皇子封为太子还让老百姓们起劲,个个等看后续

    “我还以为你今日绝对出不来的,毕竟最近你可是都城的大名人了,大家都在猜你会嫁给谁,还有谁会来和你求亲呢”秋路跟在采蘩身后

    这个时节菩心寺的风景也极好,石塔有铜铃,铃声送风来,动了一片火云般的红叶林

    “艾要不你去找个媒婆?我正觉着两个有点少,离那种求亲的人把门槛都挤破的盛况差得远了些”采蘩走入供奉父亲牌位的佛堂

    “瞧瞧,瞧瞧,我面前站的是采蘩姑娘吗?简直跟公主一样了”秋路失笑他穿着僧衣灰的大袍子,今日披,在寺里进行三日斋戒虽然不出家,但他向佛已成为习惯,逢重要的日子仍会跑到庙里来

    采蘩当着他的面打开佛龛,对父亲的牌位合十默拜

    这是秋路第一次看到它,上面无名无姓,只写着“不孝女念父之恩叩立永世长生平安”没有母亲的牌位么?他心中奇怪却不好问,又见她从牌位后面拿出一个布包来布包打开却是木盒木盒再掀了盖,他便大吃一惊那是一盒浑圆的珍珠,有大有鞋装得满满的

    “这么贵重的东西你就放在供奉牌位人来人往的佛堂?”是满不在乎,还是胆子太大?

    “有神佛的眼睛盯着,没人敢做坏事的”采蘩拿出三颗大珍珠包在帕子里,又把盒子用布裹起放回原位,“下回我来,盒子要是不见了,那就肯定是你拿的”

    秋路连忙喊冤,“我对这些东西可不感兴趣”但见她笑嘻嘻,才恍然,“你说着玩的?”

    “不是说找我吗?什么事?”他约她在寺中见面,巧得很,正好她也要取珍珠

    “明姑娘的死真像你说的,不是自尽我找了当晚见过明姑娘的一些人其中帮她干杂活的小丫头说差不多二更的时候看到明姑娘房里的窗子上有人影闪过,她还以为是客人,没在意就去睡了而明姑娘的贴身丫头那晚没有值夜却在屋里睡过了头第二天早上起来才现姑娘没了她怕老鸨骂,就没说出这件事我估计是有人用了迷香还有,现在住明姑娘院子的璇香,她抱怨作法的道士手脚不干净,搬进去时屋里被翻得乱七八糟的,害她的丫头收拾了半天不查真不知道,原来很蹊跷”秋路告诉她

    “还有你说的奇怪地方我也查了明姑娘死的那日身上穿了件粉桃色的旧衣裳你以为是明姑娘从前的衣服,因为要跟西大公子见面,所以才换上的我问了西大公子,他说那件衣裳他从不曾见过,而且他见到明姑娘的那晚她穿得也不是那件丫头们则都说没见过那身旧衣裳对了,小丫头还说,那天明姑娘遣她去睡觉前,让她准备了一壶热茶,还有点心”

    “明姑娘换了那套旧衣裳,可能就是见凶手可是,为什么她要换衣服呢?她的屋子被人翻过,会不会她在追查当年劫银案的真相,从而找到了线索,因此遭人灭口?线索——莫非在那套衣裙上?”采蘩不知不觉竟推敲出明姑娘被害的原因

    不过事到如今,线索和人都灰飞烟灭了,拜那朵莲花所赐

    今天第二更(未完待续

第219章 和尚,这回你帮哪一边?

    凶手是二皇子吧?采蘩再一想,有些笑自己还在劫银案上兜绕(eg那份名单以二皇子为,他又勾结北齐,如今被软禁在宫中等待皇帝最后的判决,而四皇子已成为太子,一切尘埃落定如此一来,明姑娘的死也算水落石出,她可以跟语姑娘交待了

    “既然知道明姑娘被人所害,接下来是不是该报官?”秋路打断她的沉思

    两人这时坐在斋堂喝菜粥,因为正好是不早不晚的时候,吃斋的客人寥寥无几

    采蘩吹着烫,“到底出身官家,立刻想到报官了不过明姑娘尸骨无存,又过了半年,从何查起?连你也只能查到这里为止了吧?”[纸贵金迷] 纸贵金迷219

    秋路皱眉眯眼看了她片刻,“你这般淡定,难道还有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

    “你不知道的事多着呢”采蘩抿嘴笑,“事不关己,怎能全晓?就像我也不知道你的很多事一样”

    “不知道并不代表没感觉你义父义母的死不是意外,你和你师父被捉到北齐也是预谋,那个东葛青云与你有旧,还有你放在你爹牌位后的珍珠,都是故事采蘩,我心明眼亮得很不过你说得对,不是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总有隔离你只要记得,我这个人还算可信,还很好奇,时不时说些给我听就行了至于我的事,你问我就能说”秋路说罢,垂眸喝粥

    采蘩静了一会儿,看着眼前穿灰僧袍的人,他的头留到今日只有齐肩,但他的友情确实很可靠了,“我义父为劫银案去私访真相,被人买凶杀害”告诉他吧她本意是将很多事放在自己心里,可以保护她关心的人,比如姬钥雅雅,再比如师父但她现,一个人的力量太微薄了,保护不了反害了他们

    秋路惊抬头,“三年,不,四年前的劫银案吗?”

    “义父查出了些眉目,将涉案的人名列单,名单最上面的人是二皇子我在义母寄回来的行李箱中找出了名单,被二皇子派人抢去,随后二皇子就遣我随军他那时已与北齐说定借假诏调兵,特意将我师徒送入虎口去造诏纸,并嘱咐杀人灭口明姑娘如果追查真相,极可能也循到二皇子这条线如今二皇子失势,还有最想对付他的四皇子,所以我才淡定(:看小说最快更新因为这时再把旧案翻出来,皇帝不见得会加重对二皇子的惩罚而且一直以来,皇帝对这个案子的态度都是十分坚决的,那便是此案已结别忘了,皇帝因它杀了不少人惩戒了很多人,一旦要说那些人其实无辜,皇帝便错了没有君王会承认自己犯了这么大的错,除非新帝继位,才有可能翻案”采蘩这一世重新拿起书来,大概是造纸之外最大的收获她有惊人的记忆力,学习力亦凡“至于东葛青云,那是我过去的债,他欠我的,如今多说也无趣,但我暂时还能应付若需要你帮忙,一定不客气”

    “你说得不错,翻旧案皇上不会愿意只是想不到二皇子竟敢做出这样的事,还有与齐勾结的事我一向以为他无甚大才庸碌无为,不过这些事没有胆色和谋略,还真做不了”这样的话便说得通

    “多半有厉害的谋士帮他,如同四皇子有五公子一样”说句大不敬的,采蘩没在四皇子身上看出除了亲和以外的能力,而且每次见他,他都专注盯着萧静,似乎只有美人在心

    “再厉害也没用,扶不起就是扶不起,况且对手是兰烨”秋路盯着采蘩瞧,“他想要做的事不太多,但只要做,就不容失败你懂不懂?”

    “也就是他要娶我,我就非得嫁给他,要不然他不放过我?”采蘩不由想起萧静,心中凛然,“可我已经拒绝他了”

    “嗯,他对我们说了”秋路扯平嘴角,似笑非笑,“说你太贪心他许你妾,你说绝不为妾也是,我也觉着妾未免委屈你了他许你妻,你却又说只能有你一个他娶你已经顶着家里很大的压力,要他再去说服长辈打妾室且以后都不可以有别的女人,他也确实为难还有,这让他家里人以为你善妒,反对就更激烈我听说姬府闹翻了天,向府又何尝不是,连宫里都惊动了”

    “你不是说他只要想做的事没有失败的吗?那么像这样的小事,应该很容易解决,是他不想去做罢了”采蘩不以为意,“你这是在帮他劝我?”

    “不是劝你,而是转述他的为难,可我看来,你毫不的他会用强硬的手段”姬向两家一沸腾,整个城都热起来了

    “强硬?不会这么豁出面子去吧?他向五公子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非跟我纠缠不休?再说,现在求亲的可不止他一个,还有姬三公子呢无论如何,他不能逼我选他”处在暴风的中心,任身边一切狂卷,她不动如山风暴由她掀起,她不说停,就不会止歇所有的强硬都得向她低头,因为她不在乎输赢,只在乎结果一个她不会嫁给向琚,更不会由姬莲吞掉义母嫁妆的结果

    这时候,恐怕姬府里谁也没有心思想十间铺子的事,包括姬莲丁二探回来的消息,说姬莲气得摔东西,丫头们忙进忙出,搬出一大堆碎物正如采蘩所料姬莲也许狠毒,也许有撑腰的人,但小姐脾气相当厉害,心情易浮躁,又似乎爱跟自己比较,只要自己盖过她的风头,她就不管不顾的了她嫁了那样一个夫君,想尽办法自求下堂,而向自己求亲的两个,不说家世远胜,人也是十分俊采的,可谓大好姻缘唾手可得不必算计什么嫁妆铺子,两袖清风也能有人抢着要采蘩就想让姬莲好好看着,然后跳脚抖手

    “采蘩,你到底什么打算?”秋路真看不明白

    “你若当我是朋友,就帮我劝劝五公子我浑身上下的毛病很多,不止善妒粗鲁,他要逼我嫁,将来他也会休了我我感谢他的心意,不过我俩在一处就不合适不自在”采蘩对秋路说实话,起身要走了

    “他请东葛青云喝酒,必定已经了解你的过去你不告诉我无妨,我只问一句兰烨如果利用那些过去,能否将你打到谷底?”不知不觉,秋路站了她那边

    “也许但就算那样,我也会从谷底爬上来的”比起苦刑,流放,劳役和饥寒,失去至亲长辈,还能更糟?采蘩真是一点都不怕[纸贵金迷] 纸贵金迷219

    秋路目送她,突然摇头笑,“会从谷底爬上来这样的话,也就你想得出来可是,偏偏让我钦佩得五体投地啊”

    采蘩走到马车前,看到一个矮不溜丢眼睛骨碌的丫头,立刻想起她是疤眼的得力帮手,便将怀中包珍珠的布帕递过去,“里头有三颗,请交给你老板”

    那丫头飞快打开看一眼,又重新包好,“买家不要在铺子里见面,约了风华居,老板说你如果想偷看,他已经订了旁边的包间两个包间中的墙有风眼,就在字画的后面老板也说了,你打算用包间的话,这个数”一根手指头

    “一两?”采蘩装糊涂

    丫头双手拉下高翘的羊角辫,嘟嘴道,“一百两!”

    “你东家对什么都能开出高价来的本事令所有商人望尘莫及,不过,他这本事回回都在我这儿派不上用处我不打算偷看,所以,***,你回去跟他说,记得原物奉还给我,否则赔死他”采蘩转身上车去

    丫头眼睛亮亮,“这位姐姐,你雇我好不好?我觉得你的本事比我哥哥厉害多了,跟着你一定能学好多东西我很便宜的,学徒期间,包吃赚每月一两银子”

    “你哥哥是谁?”采蘩才掀门帘,不及往车里看,回头问道

    “独眼龙啊”折,双手捧脸,“爹娘说我很像哥哥,姐姐看不出来?”

    又是一对兄妹采蘩上心瞧,“你比你哥哥好看”

    “我也这么认为,而且他只有一只眼睛了,其丑无比”丫头妹妹不给哥哥留情面,“怎么样,姐姐能不能雇我?”

    “不能”采蘩却不被那张可爱的小脸迷惑,“你跟你哥哥都够精明,我还怕被你算计”她没做生意的本事,才学皮毛,全靠倔脾气

    丫头果然露出狡猾的笑,却唉声叹气,“精明遇到聪明,算计不着”学大人一般,背着手耸起背正要走,双眼往车窗那儿一瞪,“你瞧什么瞧?讨厌!”

    采蘩听到姬钥的声音,他居然跟出来了?

    “又不是看你,你才是讨厌鬼,小小年纪就学算计”这丫头跟他差不多大吧?

    “你不但是讨厌鬼,还是小鬼头,一副要在姐姐怀里撒娇的小涅”白眼,翻身上了一匹小马驹,红鞭轻轻一打,嘴里得得驾,丫头昂脸骑跑

    “谁……谁撒娇了?你给我站住”姬钥半身挂在车窗外

    采蘩瞧这两个的可爱劲儿,都忘了训姬钥不听话跑出来,她光顾着笑了

    今天是四月的最后一天了,感谢大家又支持了我一个月

    我会更努力更努力的

    鬃们五一节快乐哦(未完待续[纸贵金迷] 纸贵金迷219

第220章 光天化日来了霸道!

    /    她不偷看她光明正大地看

    就在风华居对门的绸缎铺子,采蘩坐在里头喝茶吃点心,眼睛只要稍拐,便能将风华居里出来的人看个一清二楚今日疤眼是给对方看货,应该不用等太久果然,约摸三刻,就见疤眼和丫头走出门

    “矮冬瓜”邻座还没消气的姬钥撇嘴斜睨看上去就很鬼精的小姑娘,“姐姐,她多大?”

    “不知道,改天我帮你问问”采蘩笑他也是傲性子,让人说了两句就记恨,还是被宠坏的世家子弟,“这丫头十分伶俐,虽然跟她兄长学了五分狡猾精明,却不是坏人再者,是你先躲帘子后面偷看,怪不得她那么说下次跟她说你不是故意的,小事化无,说不定你俩还能做个朋友”

    “我没偷看她,不过是好奇姐姐跟谁说话,正要掀起帘子,谁知她就瞪眼珠子这么不讲道理的人,我才不跟她做朋友,而且她如此算计,肯定小心眼”哼了一声,瞥开眼,却又禁不住看回去[纸贵金迷] 纸贵金迷22o

    采蘩对纸的眼力得,当然也没漏过弟弟羡慕的视线她不会以为他羡慕丫头,那么是什么?她顺他的目光望过,心中便有数了,暗自记下

    然而,疤眼兄妹走后好一会儿,风华居门口却再无人出来采蘩已让丁二丁三看过,风华居只有大门,后面是大片民宅,以高墙分立

    “小姐,我进”丁三的路人相貌不引注意,且他说走就走

    “真像雨清说的,丁氏四兄弟很是我行我素姐姐还没说行,丁三怎么就走了?”姬钥有些无聊了,随便找话

    “江湖事,江湖人去解决而且我不会用焦刀,也不会飞檐走壁,查探是他们内行·何必指手画脚钥弟,你读书多,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话肯定很明白了丁氏兄弟非寻常人·更不是家里的仆人,是重金礼聘来保护我们的高手这些日子以来,他们的能力远在我期望之上,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四人心里一清二楚,我觉得他们十分可靠,不要拘小节失人心你将来长大了也一样,别做不懂装懂高高在上的人世上行当各种各样·人也有各种各样,有所长有所短,不要避讳自己的不懂,反而要虚心请教懂的人,并给他们自主的尊重”采蘩再教姬钥很多道理,真要经历还能体会得到重生前的,加上重生后的,两世为人·头脑无比清晰

    姬钥听了进去他喜欢跟着采蘩,也是因为在她身边总能看到学到很多的东西

    丁三还没从风华居出来,绸缎铺子里却来了客人一个穿着富贵面貌姣美的中年妇人·还有两个婷婷玉立的丫环,一个和姬钥差不多年纪的少年妇人叫去伙计,看似随手点,却都是铺中最好的衣料两个丫头则紧跟着少年,要糖给糖,要小玩意儿就给小玩意儿,总之要什么给什么那胖乎乎的少年也没停过,不是吃就是玩,一会儿要丫头抱,一会儿要丫头背·花样多得不得了开始没意思的时候,他叫声娘亲,然后目光就拐到姬钥身上

    “喂,你过来陪我玩”圆滚滚的手指直对着姬钥

    姬钥听他对自己无来由得颐指气使,只觉好笑,怎么可能理会·还特意拿了桌上的梅花酥吃,吧唧着嘴

    少年看别人手里的嘴馋,不管丫头们带着多少零嘴,大声指使她们,“我要吃那个,你们把那盘子端过来”

    这下采蘩都觉好笑,心道他娘应该说些什么了吧然而,那妇人连看都没看她儿子这边一眼,正把一片江南雪丝绸往身上比,问伙计铺子里有没有制衣师傅不仅如此,其中一个丫头竟径直走了过来,扔块银子在桌上,一句话不说就要端盘子

    “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姬钥哈笑一声,袖尾扫过,银子就滚落到地面,“不问自痊你们是强盗吗?”

    那丫头青面冷眸,“不是给了你们银子?怎么,嫌不够?看你们穿得人模人样,不像叫花子啊”

    姬钥瞠目,“你!”

    少年在另一边催,“蠢丫,拿盘点心还磨磨蹭蹭,想找打是不是?”

    “公子,我就来”丫头说完,便从袖子里再掏块银子抛出来,“够了吧再说,这点心是铺子里的,你们白拿银子还想怎的?”伸手去拿盘子

    不料,那盘子飞快滑出桌边,掉在地上碎成几片,梅花酥也不成形,且沾了土

    采蘩淡淡缩手回袖,蹙紧黛眉,“唉呀,我想帮你端的,谁知盘底滑腻,不小心失了手对不赚你只能空手跟你家公子交待去了,别忘了把银子拿回去,地上还有一块”

    那丫头目光凶狠,“你分明是故意的”[纸贵金迷] 纸贵金迷22o

    “没有啊白得银子这么好的事,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故意摔了呢?我看地上挺干净,要不你赶紧捡起来,拍掉点尘土小公子就能吃了孩子嘛,成天玩得脏兮兮,手上可能还没地上干净,吃不坏的”说谁叫花子?采蘩勾一抹冷笑

    胖少年一看吃不着梅花酥,立刻哇哇大哭起来,边哭边跑到他娘那儿,拉着她的裙边猛劲拽,“娘,娘,我要吃梅花酥,我要吃梅花酥……”

    妇人终于看了过来她虽为中年女子,面容十分娇媚,水眸含带风情,肤细腻还富有光泽,不用遥想当年,似乎仍受相当的眷宠她的目光落在梅花酥上,再缓缓提起,对上采蘩的视线,半晌后也勾起笑意

    “伙计,铺子里若还有梅花酥,烦请你再拿一盘出来”语气很柔很慢,听不出有火气,但好似铁犁耕过心田,刺人得很

    伙计看看妇人,又看看采蘩,为难道,“这位夫人,梅花酥不是我们铺子里的,而是大小姐和公子从梅蜜斋买来的”

    “大小姐?”妇人挑起修得细长的双眉

    “那两位是这间铺子的东家”伙计苦笑

    胖小子可不管谁是谁,只顾大哭要吃梅花酥,到最后竟道,“娘,杀——”他娘捂住他的嘴,在他耳边低低说句话,他居然就不哭了,“娘,你要给我买十二个面人,不可以哄我”

    妇人摸摸儿子的头,说声当然,转过身来对采蘩笑,“不好意思,这孩子是家中独子,让他爹宠得无法无天”

    宠他的,不是还有她这个当娘的吗?但采蘩神色不动,只道无妨了

    “春芽,快给这位大小姐陪不是,刚才你太无礼,还出口伤人我平时怎么教你们的?在外别拿出急脾气,凡事要好声好气商量要不是你霸道,不过几块点心,你若好好说,这位小姐也不会硬摔了盘子也不肯给了”妇人上前来,拧那嚣张的丫头一把

    春芽一边揉手臂,一边随便行个礼,“对不住”

    她不真心,采蘩也没当回事,连敷衍都懒,但对妇人说道,“夫人说得是,本可以好好开口问一声的事偏我脾气也不太好,见不得莫名其妙来惹麻烦的人,心想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早知夫人通情达理,我绝不会那么做”忽闻纸药香,心中一怔,语气却不惊,“这么吧,我再让人去买些来,大家一起吃”

    “小姐不用客气,这孩子我最清楚,未必真想吃梅花酥,不过是看你弟弟不跟他玩,因此恕性子罢了说起来,令弟内向得很两人年纪差不多,应该能玩到一块儿”妇人交待伙计把布料包好,付了银子,让丫头出去叫马车来,又道,“今日便到这儿,有缘再见吧”

    妇人桥儿子的手往外走,胖小子却对姬钥吐舌头翻白眼

    姬钥看他们上车走了,不由哼道,“皇亲国戚不成?这般蛮横不讲理什么叫我内向?明明是她儿子外向得像小霸王一样”

    采蘩却走到铺子门边,望着马车离开的方向,立刻将丁二叫来,“你跟那马车去,看车上的人住哪儿”

    丁二点头就跟了上去

    姬钥奇怪,“姐姐为何对这些人好奇?”

    “我用来包珍珠的帕子曾在特制的纸药中浸过,洗净后香味虽淡,那妇人近身时,我仍能闻得出来如果无意外,她应该就是珍珠的买家”采蘩转身回桌旁,有些失望的表情,“我本以为这回买珍珠的可能是原来的主人,如此一来说不定能查出姬莲的秘密,不过看那个妇人带着儿子一道出来,似乎对奢侈的东西极为喜好,可能只是普通买家”

    “既然如此,姐姐还让丁二跟去?”姬钥不懂

    “嗯,我有时看不准,而且没见这四人从风华居出来,不知怎么始终介怀”当初在文北村出事,她感觉有异,但看着村子的人又挺正常,结果忽略了过去[纸贵金迷] 纸贵金迷22o

    这时丁三从对面回来了,说道,“包间里已经没人了伙计说他进去倒茶,看见里面就三个人,两个男子一个小丫头”

    男子?越扑朔迷离起来采蘩正想着,忽见丁三以袖隔手,弯身捡起地上的银子

    那个叫春芽的丫头忘了拿?

第221章 天衣?珍珠?莲花?

    “小姐刚才遇到了什么人?”丁三袖子一翻,银子不见了

    采蘩自然不会以为丁三贪那块银子,又觉得他神情似乎挺严肃,就把美妇母子和那两个丫头细细描述了一遍

    丁三沉吟半晌,摇头道,“还真不好断定,不过这银子上的蛇牙粉制作甚是细密,小姐可曾直接碰过它?”

    “不曾,但银子是二弟扫下去的”采蘩连忙看向姬钥

    姬钥便道,“我用袖子扫的,不曾碰触过银子怎么,难道这蛇牙粉有毒?”[纸贵金迷] 纸贵金迷221

    “蛇牙粉是有毒,但如果只是皮肤接触,不会有事坏在沾上它后不自知,与食物和水混食下去,或揉进眼中,就成了毒液”丁三拉住姬钥的衣袖仔细看了看,“似乎没沾上,不过小公子还是把这件袍子脱了吧,小心为妙”

    “未必要脱袍子”采蘩却道,“我记得那丫头当时捡了银子的,也许怀恨在心才撒上粉无端端的,她不会一开始就想害人吧”

    丁三闻言,再看过桌面,“小姐心思缜密,说得不错,桌上并无半点粉末,想来因为小姐厉害,敢跟她们顶撞,对方才起了歹意”对采蘩敬佩一分

    “就算如此,也未免太狠毒了”姬钥乍舌,“只是一盘梅花酥而已”

    “江湖上多有欺霸不讲理的人,我们四兄弟以前也这样,看不顺眼就宰”丁三讪笑

    “丁三,你刚才说不好断定,不知你原本如何以为?”采蘩却留心他的疑虑

    “小姐不是江湖人,可能没听说过江湖上使毒的门派真不少,但多数不成气候或很隐秘,其中有个天衣教一向神秘据说它处在南海那边的深山中,教中的人被当地居民奉为最接近神的巫,很受尊崇他们甚少在中原露面,却仍有一些天衣教所制的奇毒出现天衣教中最出名的毒药多阴狠不会立刻致死,让人上瘾依附其毒苟延残喘,慢慢耗干命力以前很多人都不知道天衣教的存在,但它这两年突然声名鹊起,不但天衣的毒频现,连天衣教的人也出来走动了”丁三让伙计拿醋水洗地,又嘱咐烧掉用过的抹布

    “那么,出现在姬府的酥梦香就是天衣教的东西?”采蘩问道

    丁三点点头“正是天衣教出了能制各种奇毒之外,还有一样与众不同的地方除了教主是男人外,其它的似乎都是女人”

    采蘩顿时脱口而出,“这般古怪?那教主岂非妻妾成群?”

    “听说妻只有一个,妾很多,不过也并非教中女子都是他的女人,多数在他妻妾们的手下罢至于里头到底怎么样,我就不得而知了但他妻妾众多,不应只有一个独子我刚才以为那妇人是天衣教主其中一名妻妾,她却说那孩子是独子所以多半认为错了只是这蛇牙粉我在几年前见过一次,是一队南禾队的贩子悄卖的说是天衣教之物”丁三说到这儿眼皮一落,“也不知那几个究竟是什么来路,小小争执就下毒于人,比我兄弟犹过之而无不及看来,我们得很小心了”

    “我倒觉得说不定就是天衣教中人那丫头本已经拾了银子的,美妇拽她过来赔不是,结果银子又在地上了妇人不可能不知道那便是默许这么会下毒的女子,应该不只是普通人,而且如此心狠手辣”采蘩又想到姬莲身边的毒婆子还有如今的刘婆子,都是女的姬莲的娘也下毒害了大夫人的孩子这难道只是巧合?那么,珍珠呢?仿佛有一条线要串起来了

    “姐姐,你说我们府里有什么酥梦香,那是毒吗?在哪儿现有的?”姬钥却抓住了这一点,表情不无的

    采蘩看着他尚有些稚气的脸是了,姬莲喂老夫人吃酥梦香的事,她还没告诉他对她而言,她只是想不出用什么方法让老夫人别再吃姬莲的药,所以暂时按兵不动,心里也不着急不过,如果姬钥知道,肯定会跟老夫人直说丁三说过,酥梦香可作安睡的药引,会上瘾,但只有长期服用才会造成伤害现在老夫人处于略有瘾感的阶段,就算相信姬钥的话,大夫也查不出异样来如此,四房就成了挑拨离间的小人

    嗯哼?小人?加在妖女狐狸精后面也不错!

    于是,采蘩这么说道,“四房没有,但在老夫人喝的汤药里,还有澄明园待客的茶水里,所以只要你去你祖父母那儿的时候少馋嘴就行了”

    姬钥愣了愣,然后大叫一声,“什么?!祖母……祖母她……”

    “二弟,别嚷嚷”铺子里的伙计烧抹布去了,但采蘩仍谨慎

    姬钥立刻反应过来,连忙压低了声,“姐姐既然早知道,怎么现在才同我说?人命关天的事!”[纸贵金迷] 纸贵金迷221

    “没那么关天”丁三在一旁插嘴,“顶多一天不吃想得慌,还危害不到健康”

    “那……那也是毒药!我待会儿回去就跟祖母说,姐姐莫拦我”尽管祖母在母亲的嫁妆铺子上有些糊涂,但姬钥仍在乎亲情

    “我不拦你”她指望姬钥帮他三哥一把,将姬府闹翻过来想到这里,她禁不住笑了啧啧,她是“好人”,她明白的

    这时,门口进来了人,却不是丁二,而是冯斡,尤新,都海三人

    铺子的掌柜从里屋揭开帘子踏出脚,被采蘩斜来的一眼吓缩了回去采蘩说别惊动大掌事们,但冯大却已通告所有铺子的掌柜,只要大小姐出现就要即刻报他们知道他左右为难,最后“告密”了

    “大小姐,别来无恙啊”尤新当初为难采蘩不少,如今也不怎么客气,“见你一面真不容易,你打算把你义母的嫁妆拱手相送,就能专心当大匠了?可别说我为难你,我帮你算过一笔账,造纸造到你头白,都不如咱一座矿山值钱芝麻和西瓜,你也挑上一挑,行不行?”

    “尤老哥,大小姐的造纸本事已获皇上肯定,这是荣耀,别把它往钱上说,俗”都海在三人中最年轻,说话滑溜得跟泥鳅一样,那头说完,又对采蘩这头说,“大小姐,要不咱弄个纸铺子,有你坐镇,大钱赚不到,小钱还是来不断的,可打悠闲日子”

    姬钥听着头皮麻说老实话,以前觉得板着脸的冯斡最不好亲近,现在再看,比起说话不留情面的尤新,还有琢磨不透的都海,冯斡那张脸简直太亲切了两人就这样干顶姐姐没出息,他偷眼看她,却见桃花面笑眼梢飞,根本不生气

    冯斡也看在眼里,会心一笑这姑娘出去一趟回来,沉着老练多了

    “尤叔”采蘩以叔辈称呼三位大掌事,“就算我想拱手相送,你们也不会让的我知道你们急找我商量三小姐的事,可我以为还不到心慌的地步祖父祖母写得很清楚,姬氏只能拿利姬莲以账本藏利为由折腾,姬家长辈也得找祖父母去说,她暂时得不了逞”跟东葛青云要找她麻烦一样,都需时日

    “老爷夫人已经在路上了”冯斡不仅找采蘩商量这件事,还有家书要传

    采蘩接过信,飞快看过却静静收了起来,“祖父母的意思是,账面上所记利润用作再投入的部分需要给姬老太爷和老夫人最为合情合理的说法,让我先想想主意”

    “那么大小姐有什么好主意了没有?”尤新似笑非笑,眉毛有高低,显然以为她没想法

    “有一个打算正在实施,尤叔耐心等段日子”什么是最为合情合理的说法?采蘩不以为然如果承认大半利润转成了铺子的再投入,就等于承认藏利,无论如何也合情合理不了所以她认为还是一个字:赖没有藏,没有少,给公中的,就是铺子的纯利

    “尤老弟,别老是对大小姐冷嘲热讽的,我知你想激她多学多理些生意上的事,不过这得慢慢来更何况,大小姐十分聪明,不用我们干着急”冯斡拆穿尤新冷淡的面具

    “谁激她了?”尤新老红了脸,“我看她根本就不是当家的料,以为有点小聪明便能应付自如?想当年芷小姐可不像她,那是勤奋又好学,分得清主次”

    都海也不知道是帮采蘩,还是帮尤新,说道,“蘩大小姐和芷大小姐那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性子蘩大小姐爱动手不爱动脑,芷大小姐爱动脑不爱动手尤老哥,你要知道期望越高失望越大我倒是欣赏蘩大小姐手工精巧,实打实的本事,一辈子可靠它吃喝”

    采蘩听得好笑,“都哄,你直说我不如义母聪明就是,兜这么大的圈子”

    “我可不是这个意思”都海摆着双手,“能让两位名满都城的贵公子向你求亲,就冲这,谁敢说你笨?”

    “你敢啊”采蘩不客气回道

    都海打哈哈,“大小姐,咱们进去说话吧”

    等采蘩跟三位大掌事说完话出来,便看到丁二已经在铺子里了但他只对她点点头,并没说一句话她知他怕人多口杂,于是和冯斡他们告辞离去[纸贵金迷] 纸贵金迷221

第222章 蚂蚁搬家?

    回到府里,姬钥忙不迭就去澄明园告状,而丁二向采蘩说跟踪的结果,丁大在一旁听

    “那对母子走进东郊的一个园子里,看起来似乎是寻常富户周围就那一家,我便到半途上的酒肆打听原来这园子是城中大户人家的别业,常有仆人来往打理,也有高头大马和六匹马拉的车时而出入不过到底是什么人,酒肆老板也不知道,只抱怨这户人家是他们那片唯一没做过他生意的,当然就无从了解起”

    “不做他生意,想来是自带着好酒不同邻里打交道,则可能是对方不愿让人知道身份那个园子有些古怪”采蘩看看丁大

    丁大立刻明白,“这事我和兄弟们会盯着,一有消息就告诉小姐只不过小姐处在一潭深水,即便是我们四兄弟,也难免有漏失的时候,你自己一定要很小心”

    丁大这话是有来由的丁小前些日子一直蹲在大房那里,现那些暗桩跟姬莲没关系,而是大老爷布置的也就是说,大老爷养着一批身手相当了得的卫士这让采蘩吃了一惊她问了姬钥,姬钥却不奇怪,还道以前就跟她说过,姬府之内防护得还是相当严密的,只不过母亲不喜欢那么多护院,再者墨月堂等同独门独户,因此公中就不往四房派人了[纸贵金迷] 纸贵金迷222

    然而,采蘩觉得大老爷养暗桩却和护院绝对不同大夫人这两年协理老夫人当家,如今多了十间铺子,但府里却反而更手紧了似的,要克扣其他三房养高手很费钱,看她付给丁氏四兄弟的金子就知道了丁小说,大房暗中至少有二十名顶尖好手,还有明面上的护院卫士三十名也相当不赖采蘩只要略算算,每月就是一笔大开销大老爷除非从公中偷拿钱出来贴补自己,或者大房另有财路否则根本养不了那么多人不过,看大夫人抠钱抠得死紧,不像另有财路的样子如此一来,能和姬莲妥协说不定就是看在钱的面子上

    不过,大老爷养这些明着暗着的卫士却是为了什么?争家主吗?他是嫡长子,名正言顺采蘩看二老爷倒是瞎蹦,哪怕有个“出色”的儿子,仍胜算渺面如丁大说的,姬府不像她看起来那么简单,好似她当初也错看了姬三一样姬氏从商周起便是贵族迄今仍能为南陈四大士族之一,历经多少变迁动荡,子子孙孙自然各有能道即便到这代穷下去,也说不准姬钥那代又极富了他们这样的人家,如老树盘根,枯这儿一片,盛那儿一片

    “小姐,疤老板在外求见说您知道他会来”林川在外面报

    “请他进来”采蘩对丁大丁二示意,两人便无声退下了

    疤眼手里托个盒子走进来,“我来物归原主免得赔死我”听了小妹的传话

    “放那儿就好了”采蘩指指离她最远的一张桌台,看疤眼表情困惑,便这般解释道,“我怕买家作了手脚,暂时不碰得好,麻烦疤老板帮我打开盒子吧”

    “呃?!”疤眼差点把盒子抛出去,“童大姑娘这话什么意思?难道买家以假换真我还能不知道?这简直有损我疤眼的名声虽然我只有一只眼,但看货比三只眼的二郎神还神”

    “疤老板误会了我不是说珍珠让人调了包,而是——”她要是说出来,那盒子肯定飞了“言而总之,我也是你的客,你照我的话做就行了”

    疤眼狐疑,但鉴于顾客至上的精神,他将盒子放在离采蘩七八丈远的桌台上,并打开给她瞧“买家很满意,他说了,你有多少他要多少像这样的大珍珠,七百两一颗若有二十颗,就给你整两万

    别人都是买多压价,他却多卖就多给”

    “买家是男是女,什么来历?”采蘩远远看那三颗珍珠,瞧不出名堂来

    “童大姑娘不是第一回跟我作买卖,不知道我的规矩么?别说我是不问客人来历的,就算偶然得知了,也决不会说出来而且这回买家可不是卖家,你不能用同一招套人的身份出来”疤眼似乎忘了之前让她付一百两偷窥的事,十分不偏不倚

    “疤老板的规矩我很清楚,不过凡事都有例外你做这样的买卖多了,难道不怕遇到心狠手辣的客?不但要钱,还要灭口?”采蘩笑眯眯问

    “怕!不怕的话,上回因为你可能招惹了飞雪楼,我不是连忙搬家?”疤眼坦然承认,忽地睁大独眼,“你…···你该不会又得罪棘手的硬茬子了吧?”千万别让他说对

    “没有我就是跟珍珠的上任主人不太和谐,她这珍珠好像来历不明,如今可能有人要来讨回去”采蘩铺纸提笔,写了两个字,竖在疤眼前面“知道这个么?”

    疤眼变了脸色,哀叫一声,“姑奶奶,你不早说?”他就应该再不跟她作买卖的,没一次落着好,“天衣教是毒教艾防不胜防——你不敢碰珍珠是怕有毒?可我和小妹都碰过了,要命!要命!”

    “你这会儿不是好好的吗?疤老板不必在我面前装弱,你敢做无本买卖的居中人,自然有你的路子”采蘩一点不为他的

    “我没路子,甚至算不得江湖人我只是做小买卖的,比不得童氏金山银山,这钱赚得可是战战兢兢,有点风吹草动就要赶紧挪窝我说童大姑娘,咱俩也有点交情了,下回你能不能提前跟我知会一声?我才搬的地方”疤眼心想自己招谁惹谁了

    “要不,我给你找个地方,算是赔罪?”采蘩是真有打算的[纸贵金迷] 纸贵金迷222

    疤眼独眼眯成缝,摆明不信她突然那么好,“什么地方?市口怎么样?租金如何算?”

    “长安你的铺子跟我童氏的铺子当对门邻居,当然是最热闹的了租金好说,你同意我同意就签契”优惠他,因为种种“原因”

    “长安?”疤眼立刻觉得她耍他呢,“童大姑娘当我不管三七二十一就爱贪小便宜,是不是?我爹娘健在,几代住江南,不可能跑那么远的地方去”

    “不可能吗?”采蘩哦了一声,蹙眉,又面露惋惜,叹口气,“可惜,我本还想促成你和麦子的好事,既然你是乖儿子,那便罢了”

    麦子妹妹是疤眼心中始终放不下的,闻言干咳,“这跟她有什么关系?她也是南陈人,无缘无故跑北周去作甚?”

    “你消息不灵通麦子的兄长阿肆娶了北周的姑娘,如今媳妇在哪儿,他肯定就在哪儿了而麦子是他唯一的妹妹,他能放心让她一人留在康城吗?等他安定下来,自然要接麦子过去”采蘩暗暗察言观色,见疤眼果然变脸,心中直笑

    “麦子她长年一个人赚未必听她哥哥安排”说得自己都不信,但随后又找到一个理由,“更何况她如今跟你赚肯定舍不得离开好友”

    “那我要是也去呢?”采蘩不轻不重抛出一句

    “那怎么可能?”疤眼喊了起来,“童氏世居江南,童氏家主更管着南陈国库,你的弟弟妹妹为南陈名门望族姬氏子孙,还有你不是要嫁——”嫁给哪个都是南陈贵公子,跟北人一点关系也没有啊

    “我祖父童度已经分家单过,只是官商我弟弟妹妹年纪鞋我是长姐,当然跟着我走至于嫁给谁,疤老板就不用多管了,横竖我夫君管不了我去哪儿北周北齐即将一统,商机多多,我有意为童氏前去开疆辟地”采蘩说话间眸亮又艳,波光流转便是恶质,“不知如果我让麦子一起去,她同意的可能性有多大?疤老板,你说呢?”

    疤眼心想,这位姑娘以前怀世有敌意,冷冷清清,全身张刺,戒备又似掩藏真正的怯意这时再看,却全然没有那种别扭感了澄净得坏啊

    “童大姑娘”这个称呼已经十分衬她,疤眼神色一正,将她的话认真思量起来,“请给我几日,容我想想”

    “不急,我这儿也有事要处理疤老板孝顺,犹豫在所难免,不过行商行商,不出行如何成商?疤老板眼光一向独到,该知今后能赚钱的最佳地应该在何处北周的心很大的”采蘩自认已经点透,“对了,疤老板贵姓?”

    “巴”疤眼道

    “还真姓疤?”采蘩笑

    “巴蜀的巴,俊彦的彦”很儒雅的名字好不好

    “还是疤眼啊”采蘩当他朋友了,“你只有一个妹妹?她叫什么,多大了?”

    “就那一个已经很头疼她叫巴歌,就像八哥一样,话很多很吵,还自以为长得好看,眼睛按在头顶上,今年十三——”疤眼看采蘩一眼,“你问这些做什么?”

    她帮自家弟弟问一下如果这么说,疤眼肯定误会采蘩只道看她挺机灵,觉着喜欢

    “喜欢?那送给你好了”疤眼居然破天荒免费,“先说好,这丫头一出,不能退不能换,日后有什么麻烦,一律与我无关”

    这兄妹俩很能互相埋汰

    疤眼走后没多久,梓峰大步走了进来,神情凝重,开口却把雪清雨清惊着[纸贵金迷] 纸贵金迷222

    “大小姐,老夫人那儿又来一个向你求亲的了”

    又是周末,大家心情愉快哈!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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