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游戏竞技纸贵金迷TXT下载纸贵金迷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纸贵金迷全文阅读

作者:清枫聆心     纸贵金迷txt下载     纸贵金迷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64章 问第二次,还是一样的。

    一艘无名的五桅大帆船,没有飘旗,没有徽记,但就好像独孤棠这个人一样,在那么多船只中能让人一眼留住。

    “我不能再靠近了,你得自己想办法上船。”央跳下车。

    “不跟着他吗?”采蘩以为央会带自己上去见独孤棠。

    “他是蛟盟的老大,但独孤棠是谁?我可不认识他。”央耸耸肩,“拿掉蒙巾,我们各自生活,可能从来没碰见过对方。”

    采蘩一时没明白,“可你说他去哪儿你们就去哪儿。”

    “对。”央笑眼如芽月,“但得先认识独孤棠。”

    采蘩这才恍然大悟。孤客没有了,蒙脸蒙没有了,但这三十八个剑客加独孤棠将会以真实的身份碰面。就好似蛟蜕去皮,生角生鳞,从深潭中腾跃而出,在本属于他们的天空重新相聚。那样,会是怎样的一股力量?她没法想象,却不由自主为之激动。

    “如果我们还能相见,你仍是无姓的央吗?”采蘩对他绽露真笑颜,“现在别说,等下次见面。你——珍重。”

    “你也是。”央抱拳,“我这辈子没睡过姑娘闺房的梁,也没给人当过剑客卫士,不过跟着你还真不错,好吃好睡,又一点都不无聊。”

    采蘩好笑,“我可不觉得不错,想想睡觉都有人盯着。你别养成睡梁的习惯,不然剑侠就成采花贼了。”

    央哈哈抖肩,“下回要再睡梁,一定就是我未来媳妇的屋子。走了!”说得干脆,脚步更干脆,没一会儿,熙攘的人群就淹没了那片白衣。

    采蘩等阿肆收回目送央的视线,坚定踏出去,“上船。”

    然而,一脚才踏上舢板。就让人叫停步了。

    “姑娘请回,这是私家的船,不是人人都能上来的客船。”舢板那头,一位面如明月杏仁媚眼儿的美人。身着梨花白的轻绸云裳,风吹千花踏浪裙,腰间缀两块成对的红玉,似乌云簪鎏金大牡丹,真绝色也。而这样的美人,身后跟得不是婢女,是两个腰佩双刀的青衣卫士。那就更令人挪不开双眼了。

    以前的采蘩会自卑而退,现在不退反进,声音如银铃,“请问姑娘,独孤棠是否在这船上?”看到美人黛眉微挑,她心里就有底了,“我与棠掌柜是好友,听说他要回乡数月。特来送行。”

    “不知姑娘芳名,我也好让人通报。”美人一笑倾城,看不出眼中的心思。但璀璨流光。

    “童采蘩。”采蘩的神情也不示弱,大方自然。

    美人微微侧过头去,对身后卫士示意,他就离开船栏边。

    “童姑娘赶得真巧,再晚片刻,船就要离岸了。”美人不冷落客人,笑容始终美丽,仿佛女主人的姿态却那般高高在上。

    采蘩看在眼里不动声色,“我一向有点运气。”

    这时卫士回来了,对美人低语。

    美人抬眼望采蘩。“童姑娘特意来给棠送行,可他无意相见,我也莫可奈何。”

    棠?采蘩的笑妩媚妖丽,“棠掌柜与我交情不浅,此话并非他亲口来说,请恕我不能相信。”慢慢往美人那头走去。

    美人的卫士跳上舢板。双手搁在刀柄上,齐喝,“大胆!还不下船!”

    “不可对童姑娘无礼。”美人轻斥,但并未令卫士退开。

    她转而对采蘩道,“童姑娘,家中有急事,棠可能无心道别,你别怪他。待我们返家,我会写信给你报个平安,如此一来,你便能放心了吧。童姑娘府上哪里?”

    谁要收她的信?采蘩嘴角翘尖两头,突然扬声清亮,“独孤棠,我有事要问你,你不出来,我就在这儿说了。”

    美人想不到采蘩竟会大声嚷嚷,之前的好气质端不住了,有些急恼,“你住口!一点教养也没有的野丫头,谁许你大呼小叫?”

    “独孤棠!出来!”采蘩的声音让两旁船只都有人冒出头,“走就走,没必要缩头缩尾!好友前来相送,纯粹一片心意!”

    “给我堵上她的嘴,把她扔到河里去!”美人一狰狞,绝色也到头。

    那两个卫士大步而下。

    阿肆连忙跨前,大吼一声,“谁敢!”比凶恶,谁不会?

    “住手。”浑厚深沉的嗓音压下所有的动静,独孤棠出现在离美人数丈远的船橼边,“采蘩姑娘是我朋友,怎能如此不客气?”

    采蘩看过去,几乎没认出他来。棠掌柜扎髻,很中规中矩,很一丝不苟,但这时的独孤棠一头褐长披,覆去棱角分明的下颌和颊线,显得双眼乌墨一般深暗,竟让她觉得郁冷质弱之感。

    “采蘩姑娘,不好意思,我刚才小憩中,他们自作主张,还请你上船来说话。”刚才强大的气息恍若是错觉,独孤棠语平调淡。

    “棠,我们就要出,而且童姑娘是来送行,既然已见过面,就别耽误她的工夫了。”美人走步,摇曳生姿,在独孤棠身旁停下,软身倚靠他的臂膀。

    采蘩踏上甲板,眼中无美人,对独孤棠笑得媚色满春,“棠掌柜若方便,可否与我单独说几句话?”这才是用美人计的时候。

    “采蘩姑娘,棠有晕船之症,睡了一觉更站不稳,烦你搭把手。”独孤棠没有推开美人,只是右臂一伸。

    采蘩以衣袖卷遮左手,往他右手下一送。但觉手臂被拉沉,好像他整个人都挽了上来。因为突然吃力太重,她带着他退了好几步。这么一来,美人就和独孤棠分开了。看着美人的面色变得难看又阴沉,她想得意的笑。

    “棠——”美人不甘心。

    “去准备茶点。”独孤棠紧紧捉着采蘩,靠着采蘩,头也不回吩咐美人。

    “好。”美人语气陡然冷淡,又道,“棠,身体不适,莫忘了还要吃药。若聊得太久,药就凉了,会失了药效。”

    独孤棠的语气比美人更冷,“放心,我没忘。”

    美人下去了。

    采蘩让独孤棠半推半倚进入正舱。和以前棠掌柜的接近不同,此时心咚咚乱跳,手要捏了拳头才身体不颤,因为她已经清楚知道他就是孤客。而她实非水性杨花,面对同一个人,情变不了那么快。更甚的,正因为孤客是独孤棠,存于心底的悸动将要满溢。

    还好,在她尚理智的时候,他放开她坐下了。

    “棠掌柜既然晕船,为何不走6路?”她心跳太快,凭直觉问对了话,却没有深究。

    独孤棠垂着头,合双掌十指交叉,半晌后呼出一口气,坐直了看她,同时留意到窗外数道影子,眸色便灰暗下去,“行船要快得多。不知采蘩姑娘有什么话想跟我说?”

    采蘩的心立刻凉了一半,“你没话跟我说么?”

    “……”独孤棠抿薄唇,眼底仿佛压着两把冰剑,一丝笑也没有,“说什么?采蘩姑娘不是都看到了吗?”

    她怎么忘了?孤客很冷,已经冻结了她的心意。

    “我以为你是你自己,他不是。”她有点语无伦次。

    “……采蘩姑娘还是有话直说吧,如你所见,船马上要。”他做错了,不该让她上船。

    “独孤棠,你对我忽冷忽热,耍我玩吗?”她还说什么说?根本不该上船的。

    “采蘩姑娘,是你来找我,也是你说有话跟我说。”胡黎就要进来了,他必须逐客。

    采蘩冷冷看进他眼里,嘴上虽然说着气话,但心却没出息地寻找一点光亮。和孤客相识至今,和独孤棠相识至今,那些记忆仿佛上一刻刚生过,令她的清冷轻易化散了。

    她不该开口,却难自已,“独孤棠,我再问你一次,你能带我走吗?”这次,可不可以有不同的回答?

    独孤棠垂了眸。

    采蘩心里突然针扎似得疼起来,疼得呼吸促短,再也站不住,蹲身抱出双膝,疼辣了眼角。这回她开不了玩笑,也做不出高姿态来了。她张口呼气吸气,让凉风能灌进嗓子里去,希望能令自己冷却,却止不住热泪。

    “采蘩——”声音极低,要避过那些耳目。

    “你要是想安慰我,那就不必了。”眼泪还热,心还在疼,但她既然捱得住死亡,就能捱得住情伤,“是我犯傻。”站起来,不能在任何人,包括他面前,示弱。

    “棠,妾身备了茶点。”美人将入。

    采蘩凑到独孤棠耳边低语,“你记住,一个拒绝我两次的男人,永远不会再有第三次的机会。”妾身?独孤棠说过他尚未娶妻,那么美人是他的妾!

    美人端了托盘进来,却见采蘩从身边走过,眯眼装问,“欸?童姑娘这么快要走了?喝杯茶吧,棠这回离开,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再来。”

    采蘩头也不回,“千好万好不如家乡好,望棠掌柜一路顺风。”

    美人听着远去的脚步,笑得千娇百媚,来到独孤棠身前,竟坐在他腿上,勾着他的脖子,“童姑娘好像气得不轻,棠,你还是不会怜香惜玉,应该追出去才是。”

    独孤棠胸膛剧烈起伏,吐出一个字,“药。”

    美人蹭在他怀里,指尖划过隽冷的下颌,拨开褐,摸出一手的汗,又见他耳下已泛紫黑,这才掏出一颗药丸放进他嘴里。

    今天只有一更。

    亲们,这章有点小虐,但我也没办法。

    明天就好了,挺住哈。(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s

第165章 珍重如血一般红

    “滚开。”剧痛如海潮般退去,但手脚仍无力,独孤棠冷面让美人从自己身上下去。

    美人却仗着手中有解药,分外放肆,双唇亲触他的下颌,吐气如兰,“你实在出乎我的意料,明明动弹不得,居然能跑上甲板。怪不得都说你最像将军,同样体质异于常人。你要我滚?真得吗?那我去杀了童采蘩也行?刚才你跟她那般亲近,我可是吃醋了呢,若对她下手,势必让她生不如死。所以你一定要想想清楚,我的夫君大人——”突然不出声音来了,她惊恐得瞪着那只钳自己脖子的手,双脚离开地面。

    独孤棠将她一手钳起,强行运劲让他胸口气血翻涌,可他满不在乎,“下次,你要是敢利用我姐姐下毒,我可不管你是不是他重用的人,必要你的命!”用力一扔,美人摔跌在地,“还有,别叫我夫君,让我恶心。”

    胡黎猛咳,上一刻她以为自己死定,这一刻她浑身颤栗。这个男人太可怕了,身中剧毒,还有生杀予夺的力量。

    她不甘心,咬牙站起,“你杀啊!杀了我,就没人能帮你解毒,而将军会更讨厌你这个儿子的。”

    独孤棠笑了起来,面带轻蔑,“你还真是不知道自己的斤两。他再讨厌我,却还是想方设法要我回家。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是他儿子。就算是庶出,我身上一半的血是继承他的。而你,不过是他养的忠犬。狗死了,顶多伤心几天。儿子死了,他那么大年纪,还能再多生几个?”胸膛几乎要痛裂,不由重重呼吸两下,扶墙往外走,“照他的吩咐就行了,别做多余的事。否则下了船你的命也会到头。”

    胡黎目光顿现阴毒,慢慢走向他,手里扣一把银针,冷然出声。“不如你先死吧!我倒要看看,主人会不会心疼你这个不听话的儿子!”

    这时两人已在船舱外。独孤棠听到那样的话,竟然头也不回。

    胡黎扬手要教训独孤棠,却见一道黑影从旁边跃出,在她腰际狠狠踹了一脚,疼得她惊声尖叫。

    “好大胆的恶婢,竟敢谋害少主!”那是一个中年男子。手摇扇,文士模样,“不要以为主人对你爱护有加,你就能欺上头去,别忘了自己的身份卑贱。”

    胡黎只擅长下药和暗器,武功不强,让这一脚踢得几乎没了半条命,想要反驳却气急攻心。当场晕死过去。

    中年男子唤来几个卫士将她抬下去,对独孤棠躬身道,“少主。胡黎虽任性胡闹,请看在主人面上,不要同她一般计较。她对少主情切,因少主一直冷落才觉委屈,冲动激起所为,但下手并非真对要害,不然我早就杀了她了。”

    “她对我情切?我冷落她?她委屈?”独孤棠觉得可笑,“都说她是我侍妾,我怎么一点都不记得有过这事?到底谁委屈?连女人还得别人给张罗?”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少主,主人也是看你身边没有个贴心之人——”中年人干笑。

    “车都尉。”独孤棠沿船橼往船尾走去。“这次回去,你记得帮我跟他传句话。胡黎若还在我眼前晃,除非他毒死我,我一定取这个女人性命。所以他要舍不得,赶紧收回去自己留着用。”

    “少主——”中年人神情为难。

    “我不说第二遍。”眼望着那辆马车正在驰离,独孤棠嫌自己走得太慢。“人……要是死……了,别说我……没知会。现在,你也给我……滚。”疼痛难当,呼吸之间就好像要背过气去。

    中年人听他的,去船头传令开船。

    独孤棠紧紧捉着船尾木栏,视线里再找不到马车的时候,终于喷出一口血。以袖拭净嘴角殷红,目望长空落日,他道出珍重。

    采蘩独坐在车里,耳边人声渐悄,捏拳的手渐渐松开,万针扎痛的心转为可以忍耐的刺疼,脑海里再度忆起船上的一些细节。独孤棠说他晕船。可是船压根还没开。他要她扶,全身重量真都压过来。还有那个美人,提醒他吃药,却似不怀好意一般。

    一念闪过,她对阿肆说,“回码头!”不对!不对!

    然而,当采蘩再次回到码头时,灯火已上,那艘大船不见了。

    “小姐,要不要找牛老打听一下那船的来历?”阿肆问道。

    “恐怕是打听不出来的。”采蘩苦笑,又长叹一声,“唉,是我一时蒙蔽,率性而为,竟没想到他被人要挟的可能。”也是因为孤客能耐太大。

    “即便牛老不清楚,可以请他找船跟上。”阿肆的主意挺多。

    “不用麻烦牛老了,你亲自为我跑一趟吧。”采蘩却另有主张。

    “我?”阿肆一怔。

    “你别忘了,要去求娶丑奴姑娘的。丑奴是蛟盟中人,一定知道独孤棠的下落。别的不必多问,只问独孤棠是否安然返家就是。”哪怕如她所料,独孤棠受人要挟,但她十分明白他拒绝她不仅是因为这个原因。她关心,只希望他还能是一个值得信赖的朋友。

    “小姐,央走了,他们都走了,我怎能放心离开?”阿肆是个不轻易卸下责任,重义气的人,即便关系到自己的终身大事,只要采蘩需要,他就不会走。

    “你只管去,因为三日之后,我也得离开康城一段时间。”横竖那时阿肆不能跟着了。

    阿肆奇道,“小姐要去哪儿?”

    “随江南军前往南淮,给皇帝运粮草军资。”说出来倒是挺光荣的使命,可惜就怕真相残酷,“二皇子命我为女令,要随我师父和师兄行军。”

    阿肆半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回到姬府,采蘩就去跟老太爷和老夫人说了二皇子的旨意,令两位老人也大吃一惊。

    姬钥在采蘩面前激烈反对还不止,又跟祖父求,“您去跟二皇子说个情,十郎和雅雅已经没了爹娘,不能再没有姐姐了。”

    “十郎,旨意已下,不能抗旨不遵啊。”姬老太爷却无奈何,“要怪,只能怪天意弄人,偏巧让二皇子撞上了采蘩。”

    “只是二皇子这道令实在有些说不过去。采蘩只是一个女子,怎能封个女令就随军呢?她虽非姬姓,但童氏本家在朝也有相当的地位,童老爷这支单经商,那也是官商,与普通商人怎同?采蘩既为大小姐,二皇子实在不该轻率对待。”老夫人在这件事的看法上偏向采蘩,“我看还是给亲家老爷夫人送封急信知会,说不定他们能想到什么办法。”

    老太爷点点头,“也好。”

    “祖父,姐姐三日后就要出,此时送信怎么来得及?我们姬氏百年老族,难道连我姐姐都保不住吗?您跟二皇子说说吧。”姬钥终是不懂朝廷事。

    “钥儿,此事二皇子已经下定决心,若老太爷去劝,反让二皇子以为姬氏无能,且有与他作对之嫌。如今朝中因太子之事正吹两边风向,我们不能在这个敏感时候得罪二皇子。”采蘩这话是奔老太爷的心理去的。

    老太爷点头,“采蘩,你的确懂事。”

    老夫人则对姬钥说,“从康城到南淮还有大半个月路程,童氏若能打通关节,让采蘩半途卸了女令之职仍可解危。”

    事到临头,说不定还就得靠谁银子多。

    采蘩反过来劝,“此行随大军一道,未必危险。我跟二老说这事,只是因为要离府数月,不能常来跟你们请安了。”

    雯婆子送姐弟俩出澄明堂,说了另一件事,“三小姐的一个婆子死了,官府已经定案监守自盗。大夫人说她到底年轻,不懂得管教下人,为杜绝同样的事生,要接她去大房住,好就近教她。老夫人已经点了头。”

    回到墨月堂,姬钥冷哼,“三姐姐变成这样,我一点儿都不同情了。只怕死了那个恶婆子,她还是不改好,又要在大伯母那儿弄出什么事来。”

    采蘩看雪清雨清帮自己收拾行李,对姬钥道,“说实话,其他的我都不担心,只是你千万要小心她,无事别靠她太近。”本来还想问独孤棠那婆子的事,结果正经话一句没说上,光气得她心痛了。

    “她不惹我,我就不惹她。”姬钥算是答应了。

    “我听你说过,你大伯身边的几个卫士身手了得?”采蘩不满意他的回答,“你别忘了,你大伯疼这个女儿得很,你三姐又聪明,别让她借别人的手对你不利。四房的卫士当初都跟你爹娘出门,想他们的功夫也不差,却一个活的都没有。所谓强中更有强中手,你不要孩子心性,当自己有多了不起。”

    “那你是要我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姬钥骨子里是骄傲小公子。

    “你三姐现在也没空理你。”毒婆子死了,老夫人那边哄不着了,又在大夫人的眼皮底下,姬莲应该会安分一阵子。“她真惹你,你不理就是。”

    姬钥撇撇嘴,又不好不听,“知道了。”

    “我不在家,你就得照顾雅雅,凡事三思而后行,多跟舅姥爷商量。”尽管天性有些凉薄,颜辉还是可靠的,采蘩相信。

    三天,很快就过了。

    明天开始还债。(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s

第166章 熟人一个个来

    铁马踏蹄,金戈泛冷,整装待的兵士站列。远望,攒动着仿佛急要奔江的河流。

    城楼之上,二皇子正给四皇子敬酒送行,“四弟,先祖同你一般年纪就率兵立赫赫战功,二哥信你一定能将父皇平安接回来。满饮此杯,祝君凯旋。”

    “谢二哥,我必不负众望。”四皇子气势不弱,一饮而尽,“请二哥为我在母后跟前尽孝。”

    “母后待我如亲生,四弟只管放心。”二皇子也饮了酒,喝一声,“马将军。”

    马杰上前,“在。”

    “四皇子的安全可就交给你了。四皇子虽为大将军,但毕竟年纪还轻,你久经沙场,经验老到,当以他安危为重,竭力辅佐。”二皇子说完,就听旁边鼓楼传出阵阵鼓声。

    “二皇子放心,马杰誓死保卫四皇子,若有闪失,甘奉我这颗人头。”马杰抱拳,口立军令状。

    “那就好。”二皇子笑着拉四皇子一起下城楼,“吉时已到,二哥再送你一程。”

    “二哥国事繁忙,就请在此止步,四弟走了。”四皇子上马,手中缰绳一拽,马抬双蹄嘶鸣。他拍马脖而稳坐,双腿振马腹,骑术相当了得。

    二皇子看他和马杰出了城门,目光才阴鹜起来,但露一丝他人难以察觉的冷笑,瞬间又收起,上车辇回宫。

    “大军出了。”语姑娘一直在往窗外看。

    “早知挑时辰才能走,师父为何让我这么早就到署里呢?”昨晚雅雅有点闹,不得已带了她睡,结果后半夜就得起,这会儿困得采蘩直打呵欠。

    语姑娘看她自己拿茶壶倒水,连忙去抢,“小姐,你若想喝茶,跟我说就是。”

    采蘩却已送茶入口。“语姑娘,我虽不知道行军会是怎样的情形,但却清楚绝不会让人舒适方便,所以凡事最好自己多动手。不是不信赖你。而是出门在外不能讲究那么多。倒茶这种小事如果都要让你做,不用到南淮你就累趴下了。”

    语姑娘呐呐道,“小姐你真是好人。”

    采蘩听到这话一怔,然后呵呵笑出来,“语姑娘,不是我好,而是你太容易感动了。我不过嘴上说了几句好话而已。如果这就算好人,天下还有恶人吗?”同样经历家破人亡,语姑娘居然还能保持着纯良的品性,她看着好不神奇。

    车外突然响马蹄,有人唤语儿妹妹。

    采蘩拉开窗帘,看到了西骋。眉一挑,给语姑娘让出位子。

    西骋显然疾驰而来,说话有些急气。“我刚知道你也要随军去南淮,为何没跟我说呢?”

    “大公子,姐姐已经不在人世。我说过请你以后过自己的日子,别再惦念我们了。”语姑娘语调平冷。

    西骋目光紧敛,“无论别人怎么看,我视你姐姐为结之妻,我也会照顾你和你娘亲一辈子。”递进一个包袱,“拿着,以备不时之需。如果遇到难事,一定送信来,我会想办法帮忙的。”

    语姑娘不接,垂头缩身。

    “语儿!”西骋不知她究竟为何如此冷淡。

    “西大公子。多谢。”皓腕一抬,采蘩不客气接过包袱。

    西骋拢起眉头,“你又凑什么热闹?”

    采蘩双眸晶亮,嘴角淡淡勾起,“语姑娘不收,我代她收。你该感激才是。我此去数月,与大公子比试也推迟了数月。若大公子还以为能轻易胜出,那可得重新考虑了。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六七十日又当如何?”

    西骋轻哼,“依我看来,比试之事并非姑娘此刻该担心的。”见鬼的比试!北周北齐边境混战,此去凶险,能平安返回已要老天保佑。

    采蘩叹口气,只能把话说白,“大公子,我的意思是,我也好,语姑娘也好,一定会回来的。”

    西骋这才恍然大悟,定定看了车里的语姑娘一会儿,转向采蘩说道,“拜托你。”

    采蘩微微颔。

    车驶了过去,西骋的身影留后。

    采蘩将包袱往语姑娘手里一塞,“你姐姐虽然不在了,但你与他也有小时候同长起来的兄妹情份,何必如此决绝?”

    语姑娘咬唇不说话,打开包袱却怔住。里面是两套干净的旧男装,还有一袋重甸甸的荷包,装着金稞子金豆子和宝石。

    “看他总是冷彬彬的模样,其实挺细心的。”战乱时男装易行走,而这些金子宝石都是容易携带和藏匿的大小,采蘩再次对西骋改观。

    “他本来性子不冷的。”语姑娘摸了摸那两套旧衣,“这是以前他带我和姐姐逛夜市,怕引人注目,帮我们准备的男装,没想到还保留着。”明明都是重情的人,也都是为了对方好,却不能同行一路,只能叹息造化弄人。

    采蘩看得分明也奈何不得,拿过身旁的竹帘来,开始练抄纸动作。若说这次远行的好处,大概就是能多些时间打造纸的基本功。

    语姑娘不吵采蘩,久久看着窗外,风景由繁华的街景移为望不到边的田野,才收回视线。平时在纸官署总不停干活,突然闲下来,有点不知做什么好。

    “语姑娘,箱子里有些书,你能帮我拿两本出来么?”面前仿佛有一槽纸浆,帘与浆面成规定斜角,帘子入浆,夹角逐渐变小,最后帘面持平,慢慢浮起,纸絮成膜,附于帘面,一抄便成。她的臂劲小,帘起不稳。突然想到可以在帘上加重,反复练习直到习惯重量,或许能克服。

    听到语姑娘开箱,要的书却迟迟未来,采蘩往后看去,见她翻着一页乐府出了神,便道,“语姑娘,你随便拿两本给我就行。”

    语姑娘回神,赶紧把书递来,很不好意思,“小姐,我——”

    “这些书都是我二弟硬装进箱子里的,他自己爱看史书诗词,就以为我也跟他一样,偏我翻过一遍的书是不会看第二遍的。本想过几天找个书肆全送掉,不过如果有人喜欢看的话,我就不费神了。”采蘩将书平铺在帘子上,掂了掂,还不错。

    “我喜欢看的。”语姑娘急急一声,现自己失态,忙补上恭顺的礼数,“小姐若不介意。”

    “那就留着,不过垫在箱子底下的那几本书是我的,你不看就让它们继续垫着。”她新买的鬼怪志异,打算镇邪压恶,实在不行还能打时间。

    语姑娘点着头,难掩喜悦之心,“谢谢小姐。”

    接下来,一个看书出神,一个练纸聚神,马车走到哪儿,又什么时候停也不知道。直到于良在窗外张望,问她们要不要下车休息,两人才现已经晌午了。

    接过于良递来的干粮,采蘩远远看见师父在树下跟几个将领模样的人说话,“中午就吃这个?”

    于良说道,“只是原地休息半个时辰,马上还要继续赶路,所以只有干粮。马小将军说一天只造早晚两顿饭,而且要尽快赶去南淮与皇上会合,所以三天才扎营一次。”

    “马小将军?”为何听到这个称呼,她心中就升起不好的感觉。

    就在这时,左拐掉头往这边走来,身旁还跟着一个人。不用于良再说,采蘩认出这位就是马小将军,而且他也是姬三的死党好友——马龙。

    “将军原来这么容易当啊?”她自言自语。

    “蘩妹,刚才从左大人那儿听到你的名字,还不敢相信是真的,想不到你居然封了女令随军。那可好,这一路不愁寂寞了。哈哈!”马龙笑道。

    听听这是不是色鬼的话?什么叫不愁寂寞?她来是二皇子勒令的,退一步说也是跟师父学艺,跟他的寂寞压根没有半点关系。

    左拐好像一点不良反应也没有,还拉起两人的渊源,“马小将,你姑母是采繁的伯母,你俩也算一家人,路上就拜托你多照应我们了。”

    “左大人把心放到肚子里,由我所掌的三千骑兵专门保护你们,不会有差池的。话说回去,如果蘩妹出事,我以后还怎么面对她三哥?”马龙这回负责押送物资车马,和采蘩要共处一路。

    “不知马杰马将军是你哪位长辈?”采蘩心里嘀咕,面上挺客套。

    “他是我爹啊。”虎父无犬子,他可是真正的将门之后。

    “都说上阵父子兵,今日我也算亲眼见着了。”将军容易当,因为有个老爹是大将军。采蘩微施礼,“请马龙大哥看在三哥的面上,照顾着些了。”

    马龙正要伸手搀扶,一匹快马由远而近。他眯眼看去,没注意采蘩已经退开。

    “蘩妹妹。”马还未停稳,一人跳下,双足轻巧落地。

    来人正是花和尚秋路。同马龙一样,一身蓝黑翻江鲤鱼袍,里面可能穿了护心软甲,将袍子撑得鼓鼓囊囊,身材好不结实。

    秋路和马龙并肩而站,竟不输彼此的气宇轩昂。原本对马龙颇为不屑的采蘩也不得不承认,男子一当兵,劣性就全被盖在这身战袍之下,看上去没一个不是顶天立地的好汉。

    采蘩心想,无论如何,这一路确实是不会寂寞了。

    今天第一更。(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s

第167章 真心不等于掏心

    “秋路,你怎么也在?我没看到将领名单里有你啊!”马龙叫道。就像姬三和向五不对,他和秋路也是冤家。

    “你看的哪份名单?”秋路一边眉毛高,一抹歪笑似嘲意,“你爹那份?”

    “废话!”马龙回他。

    “怪不得了,我的名字在四皇子的那份上面,可能你爹还没来得及加上去。”秋路一抱拳,“马兄,我乃粮草押运将,比你靠近队伍的中间一点点,请多指教。”

    “指教——个屁!”马龙切一声,“你打过架吗?也好意思穿这身将袍。腰上那把刀倒是好看,切瓜的吧?”

    “马兄,咱们不是打过架吗?谁输谁赢就不在大伙儿面前说了。这回你却得分分清楚,是打仗,不是打架。打仗不靠那把刀,靠脑子。你一人拎把大刀,能把成千上万人当瓜砍啊?再说,你也没真上过战场。你要是不好意思穿这身袍子,那我就跟着你一起脱。”秋露这说话的腔调,让人一听就是老对手了。

    “说得你好像很聪明似的。”马龙也嘲讽回去,“行,我俩这回再较真一次。如果遇上北周或北齐军,打起来的话,比谁干掉的敌人多,怎么样?”

    “莽夫一门心思就知道动手。北周和我们又没撕破脸,遇到了也能谈。北齐骑兵骁勇,人数上占优,打起来九条命也不够你浪费的。”秋路果然“动脑”。

    “呸,就看你小子孬包样。我让我爹拿枪在腿上扎眼的时候,你还只会问你娘要糖吃呢。话说完就快滚,这里可都是我的人马。火大起来,你来不及喊娘。”马龙扭头走了。

    秋路不以为意,对采蘩有笑脸,“蘩妹妹,找你说两句话。”

    左拐咕噜一声,“这倒好。哥哥妹妹一家亲,不怕谁来算计。”看于良傻愣着,一拍他的脑壳,“杵着干嘛?刚才吵着坐马车屁股疼。等会儿更有你受的,走走路去,陪语姑娘一道。”

    于良慌不迭跑向正朝树林走去的语姑娘。

    “秋路和尚,从一心一意想出家到今天成了穿战衣的将军,也就是说拿起屠刀,立地成魔了?”采蘩终于能表达自己的惊讶。

    “既入俗世,就别想着免俗。我以前有军职。所以这回爷爷和我娘就要我来,我只好答应。如今孝道不得不第一,佛道只能退第二。”俗世多烦忧,那也已经选了。

    “你爷爷想你立军功,公主却不担心危险吗?”一般当娘的不会喜欢自己的儿子从军。

    “没人想我立军功,只是——”秋路话题一转,“你们为何都觉着会打起来?只要看过地图的人就知道,这一路是在南陈境内。”

    他粉饰天下太平。她也没必要危言耸听,“你要跟我说什么话?”

    “你何时得罪了二皇子?”秋路面色一正。

    采蘩抿紧唇,眼轻眯。心思转了又转,开口道,“这话怎么说的?二皇子来纸官署那日,是我第一次见到他本人,你爷爷也在场。什么时候得罪了他,你不如问你爷爷。”

    “采蘩。”秋路揉额角,“爷爷和娘都觉得二皇子有针对你之嫌,你若瞒着我,万一有什么事——”

    “你刚才还说这是南陈境内。”采蘩拿他的话堵回去。

    “仗打不起来,未必你就会没事。你告诉我。我帮你。”秋路神情真挚。

    “我不信你。”既然他如此坚持,她只能说真正的理由,“不信你娘,更不信你爷爷。我只是一个普通不过的女子,相国大人和公主劳你堂堂一个小爵爷特意随军,我不以为是他们单纯想帮无辜。秋路。相国大人选边站了吗?”

    秋路听到她说三次不信时,心中有气。他对她从来真心相交,竟得到她如此冷漠的不信任。但当他听完最后一句,突然也跟她一样,眼前明亮了。

    “我以为爷爷忠于皇上,所以也忠于皇上的旨意。”好吧,他也认为四皇子更有仁君之相,但如果现在选边站,就等于参与党争。“在太子一事上,爷爷一向不赞成支持两个皇子的大臣之间互相倾轧。”

    “形势会变化。”采蘩脑海中翻上姬三的话,他说向琚站得太快。而在她心中还有些说不出来的事,那些上辈子的只字片语。因此,不知不觉说出这样一番话来。“秋路,我的事你别管。不是我不领情,而是你得为自己家考虑。相国大人显然开始为四皇子谋算,可是二皇子一定当不上皇帝吗?撇去才能不说,立储君第一条就是立长立嫡。二皇子是前皇后亲子,又比四皇子年长,符合嫡长之理,太子位应该是他的。皇帝迟迟不表态,照你们认为可能是皇帝想要立四皇子,又不好违背先帝们的做法,所以犹豫。但如此一来,两位皇子就有相当的可能性成为太子。秋家现在让你出面,借我要挖二皇子的错处来,你不怕将来二皇子登基对秋家清算?”

    秋路沉吟片刻方道,“想不到你知道这么多了。”

    “因为你不是第一个让我说二皇子坏话的人。这位皇子,说实话,我不太喜欢他,但我更不想让人利用。”听多了自然知道得也多,“和尚,有句话叫当局者迷。你爷爷,你娘如果要入局,劝你还是先看会儿棋,帮他们延一阵吧。”

    秋路皱眉,“采蘩,不管爷爷还有我娘,我可真心与你结交。”恨不得加一句出家人不大诳语。

    “我知道。”她看得出来,“所以我刚才说了那么一大段话。”别人想听都听不到。

    “那你信我吧?”秋路神情一振。

    她冷冷瞥看着他,“不信。”真心结交,也不用什么事都说出来,“赶紧守你的粮车去,免得马龙来砍你。”

    秋路怏怏走了,这姑娘软硬不吃,心如石铁,让他次次受打击。但他也想,她至少不虚伪,也不说谎。她很明白表示她知道些事,就是不能信任他,所以不跟他说而已。因为怏怏,他还忘了说一件事。

    采蘩毫不在意秋路的郁闷,转身去拎了壶热水,到左拐那儿用木杯为他沏茶。

    左拐闻到茶香,眼睛光,“今春龙井,香!还是丫头知道孝顺师父。你看于良那个呆头鹅,心思不活络,怎么找得到像语姑娘那样的媳妇?”

    “找不到语姑娘那样的,就找喜欢他这只呆头鹅的姑娘。”采蘩给自己也泡了一杯茶。茶一口,干粮一口,周围绿树郁郁葱葱,午阳正暖,和流放那段日子比起来,真是天堂。

    “他要是那么容易调头找别人,就不是呆头鹅了。”左拐干脆把饼泡在茶里,吃得有滋有味。

    采蘩却觉得那吃相惨不忍睹,“师父,您这是暴殄天物,茶的珍贵要慢慢品。”

    “茶的珍贵要品出来,纸的珍贵呢?”考验她。

    “我不说,省得您又训光会嘴上卖弄。”她现在学乖了,不耍嘴皮子。

    “笨!自然也是要品出来。怎么品?”左拐继续考。

    “师父,是你逼我的。”她不笨!“茶和纸有一处相通,两者都不是光凭看就能断定好坏的。茶叶自身的优劣之外,借助泡茶的水温和茶具的质地。纸也一样。纸面看似平而细腻,可能滑墨,可能晕墨,要借助笔砚。”

    “想太多。”左拐吃饱喝足,起身拍拍胸膛,“怎么品?用心品。”

    采蘩张嘴结舌,“师……父耍赖。”

    “我说你什么来着?不要光嘴上卖弄。我才多问一次就叽哩呱啦个没完没了。”这丫头动不动就翘尾巴,“看到树林那头的山壁没有?去采些藤条来,可至少造十枚纸的量。”

    “快出了。”采蘩听到远处有喊声,“说三日扎一次营,今晚上应该会赶夜路。就算采了藤条,我在哪儿把它变成纸浆?”

    “你要是还抱怨,等会儿就得自己赶大部队了。”左拐要上车歇午觉,又提醒她,“别找于良帮忙,不然罚手心五下。”这几天忙整行装,冷落了那柄铁尺。

    采蘩立刻爬起来往林子那头跑去,暗地腹诽臭师父。等她抱着一大堆藤条去跟左拐邀功,左拐却让她拿到自己车上去沤洗,明天晌午前要将藤条锉段,泡入浆灰水中。到这时才知道,她那辆车是左拐亲自准备的,看着笨重,车尾装大桶清水,造纸器具,原料辅料一应俱全。

    马车晃,清水晃,她七手八脚将藤条浸入,身上已湿,还累得直打盹,蒙头大睡。

    一觉醒来,车里昏暗,语姑娘也不在。掀了门帘出去,看到一条星火长龙蜿蜒在山间。马车前后亮着火堆,兵士们团团围坐,话语欢笑随饭香弥漫开去。不是良辰美景,却恍若奇幻梦境。采蘩提了车头挂着的灯,慢慢寻找属于她的火堆。突听身后车轱辘响起,她让到路边,想静等车过去。

    那驾车却在她身边停下,窗帘开着,里面灯火明黄,映着窗前的半张俊面,如美玉流金。

    秋路忘了说的事——

    向琚也来了。

    今天第二更。

    这两天睡得比较晚,所以一直没有时间打理评论区。

    特别感谢黑酒屋掌事和幕后股东的勤劳付出,以及客人们的捧场热评。(名字我就不说了,大家心里有数哈。)

    同时也感谢所有读者的粉红,打赏,订阅和推荐。

    飞吻和鲜花,送给你们!(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s

第168章 色中饿鬼?可心可爱?

    距离前面的向琚始终一步之远,采蘩这时正随他走向四皇子所在的那堆火。

    晚风春来,月光似雪。离开官道两旁的星火,穿过重重兵甲的护卫,眼前景致突然一变。那是一片平坦开阔地,铺漫山遍野的金黄野菊,染上月色的夜气形成银雾在野菊之上轻轻起伏。本是令人心醉的花海,却让高高架起的火盆和一顶大圆帐搅碎了安宁。

    兵士们不能扎营,今晚要露宿在山里,两个时辰后就得再赶路。但这里大帐铁甲,甚至还有不一样的美景,显示皇族与平民百姓的天壤之别。四皇子纵然仁厚,也得在无损于自己特权之下施舍出来的。

    爹说,底层的人们看似最苦,却比达官贵人自由,嬉笑怒骂可随心意,若豁得出一条命,实在不必看他人脸色。反观上面,皇帝和大臣们或许享受至尊至贵,可随心控制的也只能是物欲,心魂则受各方无形的手眼禁锢。想要挣脱,只能放纵,越放纵却越紧缚越麻木。真有一日能跳出去,再回头看那些人,其实可怜。

    她当时的回答是,她宁可被可怜,也不要被轻视卑贱。

    现在,她跳出来了。站在盛春圆月的平原,看那顶奢华的大帐,原来只是破坏了自然之美,可怜那些人坐一方漂亮的锦毯,顶辉煌灯火,却不知花海上星空辽远,可随心驰骋万里。

    “采蘩姑娘可会观星象?”感觉身后的女子停下了脚步,向琚回身,见她仰望夜空。

    “斗转星移,再自然不过,欣赏美景即可,何须深究呢?”话说出口,现自己像足老爹的口气十分,立刻清咳,“不会。”

    “认识采蘩姑娘越久。兰烨时而就有自惭形秽之感。不错,这般妙境观星是赏心。说星象的话,姑娘大概又以为兰烨有什么坏心思了。”她对他少了自卑,多了戒备。向琚知道。但却不明白她为何如此。她帮他也帮四皇子,他可保她平安,根本不用她一人仓惶无助,随波逐流。

    “五公子,这话可是你自己说的。”向琚不往前迈步,采蘩也静立不动,正好能多看片刻花海月光。

    “是四皇子要见见女令。而且你师父和师兄也在,并非我刻意拉拢。”觉得理由有些牵强,向琚叹一声,“兰烨有段时日未见姑娘,上回又是不欢而散,所以四皇子想见,我就亲自走一趟请你而已。”

    “五公子还记得上回,我却是忘了。”采蘩的意思就是说。别再围绕名单的事喋喋不休,她绝对不想再提。

    “好,忘了就忘了吧。”向琚今日态度温和。“二皇子将姑娘封了女令随军,兰烨听闻后,竟头一回对二皇子心生谢意。如此一来,途中便不寂寞。”

    好吧,军中生涯枯燥,人人想找乐子。只不过,这个乐子能不能舍开她另外找?

    “五公子可知,你这话和马龙小将跟我说的是一模一样。我与马龙没什么交情,与五公子却认识一段时候了,不妨跟你直说。这不寂寞三个字听来。实在像出自色中饿鬼之口。五公子是品行高洁的君子,万万不可同了马龙。”大帐近在咫尺,到底还进不进去?

    向琚朝采蘩跨近一步,美玉现裂隙。

    采蘩往后退离一步。

    “采蘩姑娘怕色中饿鬼?”将他和马龙之类放在一起嘲讽,此女纵然聪明伶俐也是过头了。而她越来越运用自如的骄傲,令他渐失耐心。他不介意她的小任性。但总是用来针对他,他可不感到愉快。

    “五公子,我说的是像,而且也并非指你。只是世间多搬弄是非的小人,五公子说这话并无他意,传出去却对你的美名有损,因此我提醒五公子一声。再者,我听见这样的话,着实不喜欢。”她不是让他们用来排解寂寞的,也无意帮人排解。

    向琚突然失笑,“原来是采蘩姑娘对不寂寞这三个字有误会。不知道马龙小将出于何种目的,于兰烨,姑娘可心可爱,在五万余兵甲中实在亮丽,如此看着也心悦,并无不轨之思。”

    可心可爱?他说的那位姑娘和她是同一个人吗?采蘩低头看看自己,抬眼就笑,“五公子是眼花了?还是故意说好听话哄人开心?无论如何,甚是受用。”

    向琚呵然,“姑娘是欲拒还迎,还是故意说实话来让人敬而远之?无论如何,姑娘受用,兰烨就受用了。”

    事到如今,采蘩不得不承认,如果保持平心静气,如果不说国家大事,这位美玉公子还是相当吸引人的。她那点不客气劲儿,招呼到他身上就成了绵绵细雨,顶多引起些小波澜。即便有些怒浪的前兆,但到最后总能掌控他自己。

    正想着,忽听琴声从帐中传出,她奇道,“谁在抚琴?”

    “静公主。”

    向琚一说是萧静,采蘩很吃惊,“静公主也在这里?”怎么回事?

    “公主本要回梁,但因皇上突然巡淮南,耽误了她的行程。恰巧四皇子要与皇上会合,此去必经程州,而程州离梁土不过两日,且四皇子想一并将婚事与梁主提了,因此就请公主与军随行。”向琚说了大略。

    “为何不曾听闻此事?”采蘩却直觉不简单,“马龙今天才跟我师父对过路线,程州不会多作停留,直接北上入淮地。”

    “那是二皇子定的。”向琚一笑,眸中月光沉淀,“但四皇子是大将军,出了康都,君命有所不受。更何况,这其实是皇上的意思,只不过那封文书让二皇子以非青诏的说辞搁置了。他不派人保护就让公主回梁,万一出了意外,谁来担当?四皇子这么做,也是为了两国之好,从大局出。二皇子能封姑娘女令随军,四皇子当然也能护送静公主回梁。再者,静公主是可能成为四皇子侧妃之人。”

    采蘩暗道,又和两位皇子明争暗斗有关,而且她还成为四皇子冠冕堂皇的说辞之一了。真是站在两处大火中间,没法不烧着。再看向琚,刚才那点耀目的光芒已经悄然不见,美玉有雄才伟略,需要扶助一位君主将他和向氏拉到顶峰。然而,她只想好好活着,没有野心,也没有闲心,去替两个不认识的人劳心费力。

    心中平澜不及漾波,面色如月光清冷,对向琚仍不能太过接近,“五公子,我们进去吧。”

    向琚感到她突然疏离,脱口便问出心中疑惑,“采蘩,你究竟为何对我存有戒心?你若肯点头到我身边来,我必定待你如宝。”

    就像这男人对妻位紧紧不松口,采蘩对他也没半点念想,“五公子,采蘩何德何能令你垂青,只是——”摇摇头,“我与五公子之间,这样挺好。”非敌非友,似敌似友,将来说不定亦敌亦友。

    向琚却一点那样的想法也没有。他的感情很简单,就想将她收纳羽下,成为他的女人。他甚至不明白她说两人之间这样挺好,到底是哪样,又到底哪儿好。

    琴声停了,四皇子在说,“我这个军师,说去请女令姑娘来,怎么久久不返?季冷,你瞧瞧去,可别大晚上走丢了人。”

    向琚只能扬声道,“殿下,兰烨把童姑娘请来了。”

    采蘩在外面刚松口气,到里面又提口气。一帐子的人,面生面熟暂且不说,一颗颗眼珠子都盯转过来,让她十分不自在。而和她同样身为女子的萧静,虽然低头弄弦,却感受不到温柔的气息。

    采蘩行过礼后,坐到左拐身旁。

    四皇子跟她说话,“童姑娘之名在都城可是传开了。勇救义弟妹,对义父母贤孝,更有勇气挑战御纸坊。听了那些,本宫还以为你是个活泼姑娘,见到才知错了,你很安静啊。”

    采蘩垂头答道,“殿下面前采蘩不敢没规矩。”

    四皇子见她显得怯生,只觉传言不实,此女并无独特之处,于是便不再注意她了,和将领们说明天行军的安排。

    约摸过了半个时辰,饭也吃完,话也说完,众将起身告退,采蘩便静静跟在左拐后面。

    “殿下,我与童姑娘投缘,以前没机会结交,如今一道随军,可否让她从明日起与我同车作伴?”萧静一开口,令不少人面露诧色。

    萧静待他客气得很,四皇子正愁不知如何讨她欢心,听她有要求,想都不想就要点头。

    “殿下,采蘩得学造纸。她基础浅薄,一日都浪费不得,恐怕没有时间陪伴公主。”左拐却直说不行。

    经左拐一提,四皇子想起来了。

    “殿下,童姑娘被封为女令,是左大人的帮手,要看管重要物资,不能擅离职守。”秋路转身回来。

    马龙虽然让他爹挡住半边,探头说道,“童姑娘每天得清点物资一次,若有差错,左大人会打的。”

    左拐瞪他,“不是打,是敲打。”不对啊,这才第一天,他还没动尺呢,这小子凭什么说他打人啊!

    四皇子看着他们笑道,“本宫看出来了,童姑娘很忙,缺不得的。军师,你说呢?”

    萧静的目光终于有了神。

    向琚却看采蘩,“是啊,既然童姑娘担负如此重任,殿下便顺应众意吧。”

    心思各异啊——

    今天就一更了。

    惨啦,亲们,洗衣机坏了,手洗怎么弄啊?!

    呜呜——(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s

第169章 大公子,可回来了。

    走出大帐,采蘩还没说什么,个个都比她意见大。

    “这个静公主当别人跟她一样,随军来逛山看水吗?还要找人陪。”马龙说完,让他那正要上马的老爹斜了一眼。因为,当初这位马大将军可不就是这么说的么。

    “真要只是陪伴也就罢了,就怕当人丫头使唤。西梁国不成国,但萧姓仍摆天子皇族的架子,自以为高人一等。”秋路接过小兵递来的缰绳。

    “高人一等还不就给咱四皇子当个侧妃?”马龙也一个利落的上马动作,“喂,看谁先到第一架粮车?输的那个叫赢的人爷爷。”

    被喊成喂的秋路说个好,双腿一夹,竟就飞奔了出去。

    “死和尚,你不耍赖就赢不了是吧?”马龙催马加鞭,马蹄抛得土疙瘩乱溅。

    “他们真是什么话都敢说,也不怕帐里四皇子和静公主听见。”于良乍舌。

    “这里不是都城,军中说话要自在些。况且他们说的也是事实,如今周,齐,陈三国谁还真重视一个小小的梁后主?除了那几万人的兵力和两州沃土,萧氏手中的财富不如一个巨商富贾,暂时也无人觊觎。不过齐若灭——”左拐话语一顿,没再说下去。

    “可惜了这片花田。”采蘩看着那一道道翻黑的蹄路。但她想转移话题,于良却不明白。

    他还为左拐感慨,“师父,齐如果灭了,您一定难受吧?”

    左拐哈一声笑,声音苍凉悲连,“北齐让我残手残脚,杀我亲人友人,毁我家园,我恨不得齐帝快死,怎会难受?”

    于良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僵着脸去看采蘩,希望她能帮忙弥补。

    采蘩假装没看见,还继续黑他,“师兄多半以为您对北齐还有一些牵挂。毕竟您出生在那儿,即使受到无辜牵连,总还有能幸免于难的族人。”

    于良无力望天,心想,还提?

    “……”左拐竟然瞬间闪神,又好像要掩饰一般,粗声说道。“没了。我说过,左家单薄,到我已是最后一辈。等我一死,那就断子绝孙了。齐帝荒淫无道,身边都是奸佞小人,残害老族忠臣和手足同胞,冤案多得简直罄竹难书。齐人流血泪,他还抽筋扒骨食其髓。老天爷要是张了眼。但愿北周大军旗开得胜,用齐帝头颅祭冤魂。”如果不是这身残,他会加入周军。杀入齐都去。

    采蘩因一直对左拐的过去有些好奇,所以借于良问起之机深掘一下,但她见好就收,不再挑起他更多的恨。关于北齐,她只知齐帝昏庸百姓疾苦,近年来像师父这样逃出来的齐人多到数不清。然而,或许因为拜了左拐为师,听完这番话后,她对齐帝也油然升起一股恨。哪怕从来没到过北齐,从此她坚定站在与其敌对的立场上。

    当南陈这支五万人的军队时快时慢行进在路上。带独孤棠回家的船一路顺风,这日抵达北周边境陔州。

    陔州近北齐南陈,是重兵集结之地。定国公兼东南大元帅麾下二十万大军驻扎这里已两月有余,正等皇帝旨意。北边三支军队已攻入齐地,但周陈两国尚未达成协议,定国公这支人马必须要防范南陈突袭。不能擅调主力离开。随着前线捷报不断传来,将士们已经开始按耐不住。

    独孤棠前往帅府的一路上,看到兵寨之中勤奋操练的大小方阵,喊号声震天。陔州边城乌甲如云,战旗飘飘,马蹄踏出尘土嚣烟,犹如拉满的弓,箭在弦。打铁的,运粮的,铸造攻城器的,来来往往,人头攒动,马奔不起来,好似动了全州的百姓都投身到战斗的准备中。定国公也许不是个好父亲,但他是天生的将才和领袖,深得将士的忠心和百姓的喜爱。所以他在陔州,陔州就成了坚不可破。

    元帅府也是刺史府,临时征用。独孤棠到门前时,刺史大人正带了人要前往城楼巡检。

    “大公子,你可回来了!”刺史大人姓苏名椹,早年是定国公的门客,如今已身居要职。他一见独孤棠高兴得不得了,上前行礼,“大小姐昨日还问起国公爷,国公爷说快了,想不到就在今日。”

    独孤棠是定国公之子!

    “该是棠对叔叔行礼才是。”独孤棠一拱手,“苏叔这几年别来无恙?”

    苏刺史笑道,“无恙无恙,好得很。大公子想通得正是时候,东南大军不日就要攻入齐地,好男儿如你,定立军功盖世。”

    独孤棠却不笑,肃脸沉冷。

    苏刺史看他长大的,知其父子之间的关系,收敛了笑意,却正色劝,“大公子不可因小失大。你生母虽是侍妾,然而自断奶起国公夫人就将你养在身边,视为亲子。可惜夫人去得也早,但她临终前曾留下遗言,请国公爷将你的名字放在宗谱她所出之下,那便是认你为嫡长子。此话不仅是我,还有跟随国公爷和夫人多年的部下都亲耳听见。你既为嫡长子,将来就要继承国公之位,此时立功的大好时机,切毋意气行事。”

    独孤棠冷面突然现笑,“苏叔别说这样的话,让人听到还以为我们诅咒未来的世子呢。”

    定国公二十八岁丧妻,隔年续娶一位十五岁的少女,如今快五十岁上。这位续弦生了三个女儿后终于再怀第四胎,且都说这回会是儿子。在这之前,定国公府只认一个公子,就是独孤棠。

    苏刺史想要再说,却见独孤棠身后有一男一女跟了上来。中年男子是国公眼下重用的谋士,叫奇哈子,擅鬼魅伎俩,占星卜卦,为人阴恻恻的,是国公夫人介绍进来的人。貌美女子叫胡黎,大公子离家已经三年多,但一年前,国公说是给大公子张罗的妾室,就放在大公子院里了。这个胡黎跟国公夫人很亲近,不少人怀疑她也是国公夫人的人,却有国公在先。苏刺史对这两人十分防备,说话间就客套起来,随便几句之后走了。

    “大公子离开虽久,像苏椹这样的叔叔伯伯仍关心得很。只希望这次你别再走了,与国公爷并肩作战,共立功勋,这可是父子齐心的佳话啊。”奇哈子望着苏椹的背影一会儿,回头却正对上独孤棠一双峻目,心中不由凛然。

    “这是在帅府门前,苏叔看我从小长大,即便对我不满意,还能当众给我脸色看?你们这些人,个个虚伪造作,我实难信。”独孤棠甩袖就往门里走。到此时身上的毒已经解了一半,还有一半要见过定国公,经他点头才解。

    迎面而来一个人,直愣愣撞过来。独孤棠躲闪不及,被撞退几步。

    奇哈子一边扶住独孤棠,一边去看那人,说道,“苏二公子,小心看路。”

    苏二公子手里拿了本书,抬起头来,呆气的脸上很是慌张,连忙冲独孤棠凑近,“没碰伤你吧?我爹让我读一篇书,有地方不懂,就想找他问。抱歉抱歉。”

    胡黎娇笑,“苏大人风趣,儿子却是书呆。”

    独孤棠推开奇哈子,冷冷打量苏二公子,“你爹刚出门了。”说完就往府里走去。

    奇哈子紧跟着,嘴上奉承拍马,“不愧是虎父无犬子。苏大人这个儿子跟大公子你比起来,简直就一无是处。”

    独孤棠突然停下脚步,侧身冷眼瞧着他。

    奇哈子心中又是一颤,笑容不敢浅下去,“大公子怎么不走了?”不知何故,有点怕他,哪怕他是庶子。

    “这地方我头一次来,自然要由你来带路。”独孤棠道。

    奇哈子讪笑,将胆怯掩盖住,“是。”急忙走上前,“能接回大公子,我光顾着高兴了。”

    独孤棠不动,还在等胡黎走前面。

    “夫……”胡黎要开口喊夫君,却想起奇哈子让她暂时别惹独孤棠的话,“男人走女人后面,你还是堂堂大丈夫吗?”听闻独孤棠相貌出色,文武双全,夫人让她给他作妾时,她还暗自高兴了好一阵。

    虽说夫人是不会让他成为世子的,但他是长子,也是大小姐最信任的弟弟。而定国公嘴上从来不说,可到今天为止他就这么个儿子,这些年还费尽心思要找回来,不可能不重视。庶子地位不随家族同高,很多人一分家后就跟平民百姓无异。她认为,独孤棠是不一样的。奉命南下,见到他本人,内心更坚定了这样的想法。

    只是她料不到他竟然如此心狠,面对她百般诱惑却始终冷酷,身重剧毒还几乎要了她的命,更对奇哈子放话,不承认她是他的女人,要国公爷把她收回去,否则会取她性命。胡黎因此由喜生怨,由怨生恨。此刻,她对独孤棠没有男女之情,也不再柔情似水,一昧卖乖弄巧,只想征服,只想践踏。

    本来她希望夫人肚子里的是女儿,现在倒是真心实意祈求上苍,保佑夫人生出儿子来了。夫人如果生了儿子,独孤棠就永永远远别想出头!

    想到这儿,胡黎高傲地抬起头,不屑斜睨独孤棠一眼,从他身旁袅袅走了过去。

    走在前面的两人,因此都错过了独孤棠和苏二公子之间的目光相接。

    苏二公子的名字叫做苏徊。

    不好意思,加班,刚到家。

    第一更。

    第二更照例会晚,1o点左右。

    么么。(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s

第170章 一家独孤都不好惹

    议事堂。高梁,红柱,清一色乌铁木家具,上挂明镜当空。

    两个男子,同样高大轩昂,同样棱角分明,同样气势强劲,差别在于年龄。一个本应如醇酒越老越香,却不知怎么被酿坏了,不能让人亲近;一个正如日中天,只要威就山崩地裂,却胸有成竹,按兵不动。这两人如果是同龄,根本就不能共存在一方屋顶之下,偏偏他们是父子。血浓于水,就算隔世千仇万恨,到这一世都得互相忍着容着。

    “明天去前锋火营报到,三千兵马归你管,你别胡来。”三年多未见儿子,定国公却一句问候也没有。

    “我不去。”身为儿子的,也完全没有要听从父亲的意思。

    好吧,在这里要多说一句。在外人看起来,虽然没忍着容着,在这对父子之间,已经很容忍了。因为,两人还没打起来。

    “逆子!”定国公一指独孤棠,火气轻易冒起,“以为三年了,你也该懂点事,仍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没出息样子。你今年多大了?还当自己是小孩子吗?”

    “你不是说过吗?庶子要有出息,那就本末倒置了。至于我的年岁嘛,你当爹的都不知道,我记着干什么?”一只杯子飞过来,头不动,手掌捉个正好,但往地上摔了个粉碎,冷笑道,“哎呀,好疼。”

    国公老爷一拍桌,桌子立刻散了架,“你这个臭小子,眼里还有我吗?”

    “没有。”棠大公子则往胡黎那儿一指,“你要跟我打,就让那女人把另一半解药给我,不然胜之不武。”

    定国公面色难看之极,突然踏大步而来,对着儿子当胸便打了两拳,“不孝子。留着你也是气死我,还要什么解药,死了我大不了白送黑!”

    独孤棠先是脚下纹丝不动,又在瞬间跌坐地上。口吐鲜血,眼睛却不眨,脸上似笑非笑。

    定国公下手有轻重,还不至于真要打死自己的儿子,但看他吐血,心里大吃了一惊,又不好在面上显露懊恼。沉声道,“你居然成了个绣花架子?好看不中用?”

    “那个你给我找的妾,想要谋害亲夫,每次解药都拖到最后,我内伤不愈已有半月。”不但是个绣花架子,还得是个爱告状的绣花架子。

    定国公立刻一眼看过去,面沉似水。

    胡黎仗着有人撑腰,还嘴道。“大公子个性倔强,体质乎寻常得强健,在船上处处为难妾身。还差点要了妾身性命。妾身若及时给他解药,恐怕他早就杀人逃跑了。妾身也是不得已,请主爷见谅。”反正又没死。

    “奇哈子,事情可如胡黎所说?”定国公找人辨真伪。

    奇哈子的视线从胡黎转到独孤棠身上,声音阴寒气十足,“大公子已经离开三年多,要劝他回来并不容易。胡黎也是替您心急,手上难免过了分寸,我已教训过她。大公子的内伤不重,多半是路上奔波疲累体内积了淤血。国公爷这么一打。正帮大公子清了淤积,是好事。等会儿我为大公子把脉开药,调养几日必会痊愈。”

    “这倒是新鲜,我竟不知挨打还能清淤血。定国公大人要不要再打几拳?不是要白人送黑人吗?”独孤棠站起来,也不擦血,专碍有些人的眼。

    定国公相信。这么下去,他会被气到吐血,“胡黎,给他另一半的解药。”

    “主爷,由我来控制他体内毒性较为妥当,不然全解干净,他不听话怎么办?”胡黎走上前,却贡献了一个歪主意。

    啪——她挨了一耳光。

    “他便是不孝子,逆子,那也是我儿子。你控制我儿子?”定国公一巴掌毫不容情,打得她面颊顿时又红又肿,“我看你容貌不俗又会用药,颇为能干,想你助他一臂之力,才让你去伺候他。今后若还有害他受伤的事,不论什么理由,你的命也别要了。”

    独孤棠的狠哪儿来的?继承他爹的。

    胡黎再不敢吭声,将解药拿出来,委屈着表情递给独孤棠。

    奇哈子却是落井下石之辈,看不得定国公为独孤棠出气,“胡黎虽任性,却也因大公子说了伤她心的话。少主还让奇哈子转告主人,胡黎若还在他眼前晃,除非您毒死他,他一定取这个女人性命。所以您要舍不得,赶紧收回去自己留着用。”只字不漏。

    定国公果然受挑拨,尤其是最后一句让他胡子都抖,“你……你……没大没小没皮没脸的东西,竟说出这等大逆不道的话来,我……我……揍死你!”拳头生风,力劈千斤,不,儿子。

    独孤棠服下解药怎么还可能乖乖挨打,一边闪一边说,“我三年没回家,当然不会碰过这个女人。在船上,她毒我,就算口口声声说妾身,我也没兴致。更何况她不是正经妻室,没拜堂没洞房,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定国公如此看重她的能干,留着用有什么?你身边侍妾不少,多一个不会有太大不同。”

    在这个地方的独孤棠,不是冷情的孤客,不是圆滑的棠掌柜,是逆天之子。

    定国公这时候真心想劈死他算了。

    “父亲,听说弟弟回来了。”一个欣喜的声音,一个漂亮端庄的美人,令这对父子动作全停,并同时笑容满面,就好像刚才的你追我杀从未生过一般。

    “兰儿,你既然不舒服,就该好好休息才是。”定国公恶狠狠瞪过儿子,对女儿的目光刹那慈爱。

    独孤棠笑着,望着,宝石眸子里折现温暖的光,但一句话也不说。

    “刚刚安顿下来,身体有些疲累而已,父亲不必担心。”那美人用一双相像的宝石眸子笑望着独孤棠,然后对他招招手。

    独孤棠大步流星走到美人面前,声音也温和,“大姐,我回来了。”

    美人有名。独孤兰。已故国公夫人的长女。

    独孤兰拉着他的手,眼睛有些湿润,“三年多了,你可真是让我操心,一点也不想想大姐我已经嫁出去了,有时候还真管不得娘家的事。不过,回来就好。这次回来,不可再偷偷离开,就算不跟父亲说,也得跟我说。”

    这才是至亲,即便分开很久,感情仍是血浓,总在记挂,总想关怀,直到重聚,不隐藏真心来加温那份亲情。

    高傲如独孤棠,为此低头,“是。”

    “兰儿,就你惯着他。”定国公无奈叹气。

    “父亲是一家之主,自然不能有失偏颇,对弟弟更是严厉,希望他成才。可老打老骂也不好,总要有人帮着心疼他些。以前是娘亲,可惜娘亲福薄走得早,那就只能我惯着了。他可是嫡长子,将来独孤家都指靠着呢。”独孤兰语气柔软,却有撼动不了的威仪。

    定国公皱起眉来,“我没忘记你娘临终遗言,只是你们母亲就快生了,等她这胎安产再说吧。”

    “棠弟是嫡长子,瑛夫人所生若为男,则是嫡次子,这有何好说的?父亲记得娘亲的遗言就好。兰儿如今也做了母亲,更明白娘亲为何在离世前还念念不忘宗谱之事。不是自己的孩子不心疼,娘亲就是怕弟弟将来受委屈。”独孤兰拉着独孤棠往外走,“父亲,我们也是你的亲生骨肉。不求偏爱,只求端平。”

    定国公看着这双出色的儿女离去,心里有些松动。

    “主人,容奇哈子斗胆提醒,大公子实为奴婢所生,且生辰八字克母克父,独孤一氏若传承到他手上,必定灭族。”奇哈子吹阴风。

    定国公神情渐渐沉了下来,“要你提醒么?我不是说了等瑛儿生完再说。只不过,如果不是男孩,我就会立棠儿为嫡长。”

    “夫人这胎定是儿子,此乃天命。”奇哈子躬身道,正好藏起闪烁的目光。

    独孤棠随独孤兰到她所居的院落,“大姐不必再提嫡长之事,我从不在意宗谱上有没有我的名字。”

    “你不在意,我在意。你是我亲弟弟,是这个家的嫡长子,是娘亲的期望愿望和承诺,我绝不会允许居心叵测之人蔑视。”独孤兰坐下轻揉额角,叫来一个婆子,吩咐她请姑爷来。

    “我帮你把个脉。”独孤棠伸出手。

    独孤兰不给,径自端茶喝水,“你以为我找你姐夫来做什么?他带着御医,是十分可信之人,可以为你疗伤。你总不会真相信奇哈子会给你把脉开药吧?你敢喝我都不让。我身子没大事,只是累,你也知道年前刚生了三丫头,又赶了远路,还认床。”

    “大姐。”真当他孩子来哄,“明知会累,你为何非要随姐夫来这儿?”

    “离他近些,我安心。”独孤兰华美的容颜绽放一丝恬静的笑,“等你娶媳妇就知道了。对了,你如今房里有一个呢,虽然算不上媳妇。”又开起玩笑来。

    “她在你给我的信上撒了毒粉,还有你给我做的新衣上夹了毒刺。”独孤棠也端起茶,气定神闲。

    “什么?!”独孤兰的优雅破功,生气了。

    第二更。

    喉咙疼,手疼,腰疼,睡觉了。

    么么,亲们。(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s

第171章 不给好处,将军也不干。

    被小人利用害弟弟中毒,即使之前自己全不知情,独孤兰却并不以此为借口,“是我不好,以为父亲真心要你回来帮他。他真是越老越糊涂,竟在你身边安放这样的人。你安安心心等着,我会想办法把那只狐狸弄走。”

    独孤棠就等她这句话,眸中狡黠,“多谢大姐。”

    他不遮掩心思,独孤兰自然一看就明,“女人的事女人管,可你也替我这个嫁出去的大姐想想,总掺合娘家的事行吗?你如今身边要是有个聪明厉害的媳妇,帮你打理家里,只要你宠着她,多少只狐狸都不用你操心,她全会扫地出门。”抱怨是假,催他娶妻是真。

    独孤棠笑了笑,“我就是真娶了媳妇,也不会住在这个家里,让她跟我一起难受。定国公在等他儿子出世,我也在等。等这位未来的世子呱呱落地,他才能彻底消停,再也不会耍尽手段要我回家。若不是姐姐一定要我回来一趟,我又听说你们都来了陔州——”冷哼。他才不受小人要挟,拼了毒也不会上船。

    “那女人要真生出儿子来,我当然就多个亲弟弟,不过,若想耍阴谋诡计,我就绝不会让她得逞。你什么都别管,我自有主张。”独孤兰心里有底。

    “大姐才说嫁出去了不好管娘家的事,你如今身在陔州,又如何管得千里之外的国公府?”独孤棠摇摇头。“不论这个家今后会怎么样,对我而言,我的亲人只有大姐你一个了,你在哪儿,我的家就在哪儿。你别管那些烦心事,白白费了脑。”

    “说了你别管。”独孤兰哪能不了解这个自小和父亲水火不容的弟弟,“还有,那女人也在这儿呢,就这两天要生了。”

    独孤棠一怔,“董瑛在这里?定国公倒舍得她奔波。”

    “父亲带了美妾来。她能坐得住?求我让她同行的。”独孤兰青眉一挑,得逞了的神情。

    “这一切都在大姐的算计之中。”独孤棠也很了解这个厉害的大姐。

    “难道我放她在都城生定一个儿子?想都别想。就算要生在半路上,也得跟我来。”独孤兰刚说完,就听到外面在传姑爷回了。

    转眼之间,门外进来一人。身材中等,膀大腰圆,五官方正。天庭饱满,双眼极具神气。他不是美男子,却是大丈夫。他叫罗扬,比独孤兰大不少,过两年要四十了。

    独孤兰目光中充满柔情。当初嫁他,全凭父亲一句话,她根本不愿意。但如今。她要多谢那些暗害她的人。并且承认姻缘这事真是天数,歪打也能正着。

    罗扬先看一眼娇妻,见她脸色虽疲累,精神却好,他就放了心。再看到三年不见的独孤棠,更是高兴。

    他双手往独孤棠两臂一捉,声音洪亮,大笑道。“大弟,这次回来可不准走了。你姐姐镇日担心你在外头吃不好睡不好,讨不到老婆,我却都帮你说话的。好男儿志在四方,不出去闯闯,靠父母靠家世难免骄气。我看你这三年变化很大,天生富贵相换了一身的沉稳老练,往那儿一站气势顶天立地。好!是个男子汉!就这样,姑娘们都得扑上来,还怕没老婆?”

    独孤棠目光沉敛,“姐夫也是更有气慨了。”他不是说好听话,罗扬霸气外露,芒光四射,越来越意气风。

    “两个大老爷们互相吹捧,也不害臊。”独孤兰抿嘴笑,“我也不要什么姑娘都扑上我这弟弟,只要一个,还得最好的。你这个当姐夫的帮着上点儿心,哪家有待字闺中的聪明姑娘,记得跟我说。”

    有丫头送来参汤,飘来的参味令独孤棠淡淡拢眉。

    “待字闺中的姑娘多得是,可要聪明的,还要夫人你看着最好的,我没辙。”罗扬哈哈笑,亲自接过参汤,端过去给独孤兰,“如今男儿要打仗,你少操心这些事,养好身体再说。御医在外面,我这会儿请他进来吗?”

    “不是给我瞧,是给棠弟。父亲怕他不肯回来,用了点手段,所以他有些内伤。”独孤兰见参汤也蹙眉,不喜欢那味道。

    “不用看,过两天也就好了。”独孤棠说道。但凡练武之人,都懂点医术,他故意在那些人面前显弱,不意味他真弱。

    罗扬往外去请大夫,边走边道,“你们这对姐弟真是像,都讳疾忌医,还怕吃药。”全在他眼里,“偏我要让你们都给大夫把把脉吃吃药。”

    独孤兰扑哧笑出声来,“快四十的人了,在家里还有少年郎的脾气。”

    “那是姐夫待姐姐好,我也搭了姐姐的福气。”独孤棠见两人感情更深,为之高兴。

    “他要是知道我当初嫌弃他,还是你打听到他那些长处并告诉我,才有了今天,我就得搭你的福了。”独孤兰将参汤推了推,“好弟弟,帮姐姐喝了它。再这么下去,我都快变成人参了。”

    独孤棠眯眼而笑,“也不是不行,不过姐姐要答应我一件事。我的婚事让我自己操心。”

    独孤兰却瞪眼,双手捧碗,一口气喝得干净,“你自己操心那就是不操心,我告诉你啊,独孤家我就管两件事。第一,你上宗谱成嫡长子。第二,赶紧娶妻。指望你,那就都不成了。”

    罗扬将御医请进来,见汤碗空了,再看姐弟俩的表情,猜到七八分,对独孤棠翘大拇指,“不愧是大弟,一招就让你姐姐听话。平时一碗参汤得分三次吃,热了冷,冷了热,谁都拿她没办法。”

    独孤棠垂眸作小揖,“姐夫过奖。我给姐夫支一招,今后若姐姐不吃药。你但说一句要娶小妾,她定然乖乖喝了。”

    罗扬一拍脑袋,“我怎么没想到呢?”

    “你敢!”独孤兰粉腮气鼓,“好啊,我自个儿的弟弟投诚到罗家去,这仗还打不打了?”

    “打啊。大弟到我军帐之下,这仗就更好打了。”罗扬大笑。

    诊完脉,果然如独孤棠自料,内伤不重,只需吃药调养几日。罗扬就叫上他去军营看看。

    出了帅府。马才奔,罗扬道,“大弟,来帮我。”

    独孤棠这时却不是乖乖大弟了,遍身强气,笑中自信也傲,“定国公许我前锋将军。麾下三千人。姐夫呢?”

    “你小子跟我谈条件?”罗扬板起脸,看到独孤棠声色不动,就装不了凶了,“奇货可居,确实有资格跟我谈。我帐下六万人马,均分为十二路军,给你一路。但我不敢让你当前锋。且不说你经验深浅。有个万一,你姐姐还不恨死我。如何,独孤少将军?”

    “我要带亲信进去,可否?”独孤棠问。六千,比三千多一倍。前锋不前锋,要看战况,这时不必多谈,到时也没得选择。

    “谁上任不带自己人?不过事先说好。不能是酒囊饭袋,否则跟其他人不好交代。”罗扬在朝野的势力渐大,手下自然无弱兵。

    “若有这样的人,我先领罚。”独孤棠面上一肃。

    “那就说定了,不准反悔。”罗扬与他击掌为誓,“其实我也知道你这次回来只因为你姐。”

    “姐姐从不开口要我做什么,但这次她让我来帮你。”独孤棠承认。北周对北齐志在必得,全国都动起来了,贵族中只要想出人头地者,无一不视此为荣耀加身的契机,但他只为这份亲情。而且失去了一份,不想再失去最后一份。

    “你姐姐是个难得一见的特别女子。我娶她的时候,她才十四岁,说真话,也就冲着独孤这个姓氏。没想到,时至今日,我已非她不可。”罗扬有些感叹,“娶妻当如是。你啊,学着点儿。你姐姐说你小时候人见人爱,活泼好动得很,嘴巴也甜。谁知道长大了成一副性子寡淡不冷不热的模样。要我说,就是没定下心来。男人出去见世面,应该!可不能漂泊一辈子吧?那就成没出息了。让你姐姐给你张罗一门好婚事,有一个像你姐姐一般的贤妻,你也好安定。安定之后,就得成大业了。不管你父亲认不认你当嫡长子,你可是我的好兄弟,跟着我,咱们直上青云,放眼天下。”

    独孤棠暗暗咀嚼着罗扬那些话,这其中有多少雄心多少野心,他看得分明。尽管和自己的想法不一样,他却不觉得罗扬有什么不对。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世之观。大姐嫁给罗扬的时候,他看罗扬是个有抱负重情义的男子汉,但这么多年后,罗扬已成为朝堂上举足轻重的人物。因此,他也不看定自己的将来,或许如罗扬所说,哪天他有了家,一切都会不同。

    想到这儿,突然思及那妖艳又冷清的桃花面。那姑娘,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出自怎样乱七八糟的一大家子,就说要跟他走,叫他如何答应?真带她走,她厌弃这一切,说离开就离开的那个任性,他又当如何?

    风沙扑面,顿回神,“姐夫,我不定性,暂且只看这场胜负。”

    罗扬爽朗大笑,“说得没错!拿下齐地再说。等班师回朝,我为你请功。等有人的儿子当世子,等那位世子当国公,你早就盖过他们远矣。平庸之辈鼠目寸光,不过是让我们看笑话而已。”

    这最后一句说到他心里,独孤棠喝声高扬。

    双马驰骋,要去天边也不过眨眼,那般风得意。

    买洗衣机去了,所以今天只有一更。

    有亲说给我洗衣机打折,可惜路途遥远,包送不到门口。

    有亲说给我上门洗衣,可惜远水解不了近渴,等不着。

    哈哈,总之感谢亲们关心。(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s

第172章 一藓,一老兵,一傻公主

    一路往西已半月,江南润山水乡的雾婉渐染明艳奔放之色,人文地貌个性迥异。大军虽然多走无人的山地平原,时而经过的乡村小镇,却让于良语姑娘他们新奇不已。

    语姑娘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出了门才能感受世间真美生命可贵。

    采蘩从北往南来的,她没有那么多感慨,也没时间有感慨。不知道左拐怎么想的,在她自觉所造藤纸的纸质还不那么稳定时,他突然不让她练习了,转而教她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若要含糊的说,也还是造纸,但原料辅料跟藤和楠木一点关系都没有了。在教学上,又回归以前让她自学的方法。好比这两天,左拐让她用陟厘为本料制纸浆。

    这日扎半天营,全军整休。因为附近有个大县,县令据闻十分清正爱民,四皇子求才若渴,于是带着向琚和秋路等人前去暗访。听说县城有庆节,趁机混入随行去的就多了语姑娘,于良和左拐。大营只有马家父子领守,而马龙正要跟她开始啰嗦时,让他老爹拎去教习武艺。因此按理而言,她可以安心造,放手造,到明天天亮都不会有人催。然而,有谁能告诉她,这绿兮兮薄薄一层的东西到底怎么把它变成纸絮啊?

    陟厘,俗称水棉,也就是长在石上,水中,屋瓦,墙角,地上的苔衣类植物,有密厚如长寸的,也有牵缠在一起如丝如棉的。陟厘最出名的纸业创造就是侧理纸。侧理纸按照等级来排,上品一级者可以白金论价,还有市无货。侧理纸又名侧梨纸,陟厘纸,苔纸,苔笺,质底松厚,绿纹美妙纵横,书画有意境。如果只是说的话。她可以滔滔不绝将老爹给她讲得那些搬出来,但要她造侧理纸,晾她一年半载也不可能。

    侧理纸的制法是至高秘技。她爹是怪人,造纸的话。基本上什么都捣得出来,所以不算。但就她所知,纸官署和御纸坊还没有能造侧理纸的大匠。侧理纸作为珍贵贡品,皇帝都未必舍得常赏常赐。现在,左拐让她自己动手?

    如果跟爹学过就好了。采蘩张手拍脸,不,不能再依赖那些记忆了。尤其还是断断续续没看全的记忆。深呼吸,将制作三槽纸浆放在左边,将左拐给的侧理纸铺在右边,自捏着下巴,看会儿左,又看会儿右。

    左拐的侧理纸要比棠掌柜拿给她看的质地更好。手感轻又松,厚薄均匀,她这双挑剔的眼睛找不出任何瑕疵。而色泽如新叶浸雨。新鲜中带灰淡,春天里的氤氲,回味无穷。反观她那三槽浆。要么绿惨了,跟一锅炸绿苔似的,要么让石灰浆洗太白,还给煮化了,要么绿丝跟蛋花一样,抄到帘子上成不了片。

    采蘩想,左拐是反对她照搬她爹的,但他也不是之前那个爱找她麻烦的暴脾气了,结合他这几日教她的,让她琢磨陟厘。应该不会又是叫她自学,肯定有明确目的。学纸一个月,她已经能熟练造出不错的藤纸,甚至有些上佳品,可不是每一张都上佳。看感觉,看挥。看运气。想一想,左拐是在她造纸停滞不前的时候开始教其它,而放在嘴边最常说的,就是基本功。

    “基本功能造出侧理纸的话,它就不值钱了。”她自言自语,但伸手再摸那美不可言的绿纸,“如果我用浇造,也许可能。”可这枚侧理纸是抄造法所制。

    浇造是早期制纸之法。以草帘麻布帘为面,将纸浆浇在帘面所成湿页。这样晒干后的纸未必没有精品,但需要极为上乘的手工艺,而普通浇造出来的纸多粗糙偏厚,纸纹印有明显帘面纹路,不甚美观。侧理纸多浇造。采蘩原来不懂,自己尝试后,现是因为陟厘制成的纸浆太稀疏。

    用竹帘抄藤纸的方法就是抄造。抄造是造纸的重大变革和进步。一旦用过抄造,就很难再用回浇造,因为对比之后立见高下。

    侧理纸浇造难,抄造更难。采蘩盯看大半个时辰后,眼睛累了。但是,她决定造第四槽。师父说了,没有什么比实践更好的学习之法,失败就再实践,直到成功或放弃。她不想放弃,就得继续失败,再失败,到无可失败为止。

    陟厘用完了,要再找。营地后面就有山涧,她提着篮子去碰运气。

    “女令大人去哪儿?”为采蘩和语姑娘赶车的邢老兵问道。他也没那么老,但三十出头,又无军衔,再次应召入伍,与那些十七八的小伙子比起来,多了老练和沉着。

    “去水边找些苔衣。”采蘩却有点惊讶他开口问,这些日子以来,邢老兵多是默默做事。

    “我陪您去吧。”邢老兵刚将车杆从马身上卸下来,“正想洗洗马。”

    采蘩不置可否,往营后走去,然后就现原来山涧和营地之间还隔着一片树林。好在树林多数地方不密,夕阳筛过树叶跳各色红,遍地绿草中跃野花,此起彼伏的鸟倦归巢,没有半点阴森。但越走越僻静的时候,听着身后的马蹄和脚步声,她觉得挺安心。

    看到银线般的涧水就在眼前,采蘩正要加快脚步走出树林,却听邢老兵一声等等。

    “静公主。”他低声说道。

    采蘩一怔,脚步却立刻停下,顺着邢老兵的目光看去。在这片林子幽暗的角落,静立一道纤细的身影。因为那人背对着,原本她也看不太出来是谁,但正好有一线余晖斜照,亮落一方大花萼裙边。军中除了萧静,不会有第二人穿这等华美的衣裙。

    “她没跟四皇子去县城么?”她奇怪。

    “静公主的乳娘说她不舒服,四皇子就没带她。”邢老兵眼眯成线,“既然不舒服,不在帐中休息,却跑到林子里来与人会面。”

    “呃?不止她吗?”两人距离静公主不近,恰好一南一北,采蘩看不真切。

    “有个瘦矮的人,穿着披风,遮住了脸。”邢老兵目力挺远,“鬼鬼祟祟,感觉可疑得很。请女令大人往山涧走,静公主回身来看了。”

    采蘩脚步一提,神情自若来到山涧前,动作轻巧上了山石。她纵然难以信任人,却还不至于静公主的鬼祟必定与自己有关。静公主喜欢向琚,毋庸置疑。而向琚向她求娶之事并没有传开,所以静公主即便见她从向琚车里出来,若因此就要以为想谋害她,未免太不合常理了。之前静公主让她陪伴,更像试探接近。她没把自己看得那么了不起。皇子公主与君主利益息息相关,个人意志浅薄,凡事都要着眼于大局。静公主看似文弱娴静,却也能担利用。然而,静公主的作用要针对谁?

    只要不是自己,采蘩不去猜,不必猜。她现在就差趴上石头,像蜥蜴一样,凑近去瞧有没有绿色的,“漂亮”的,厚绒苔,师父的铁尺是鞭策她如此认真的缘由。对她而言,切身利益最重要。

    邢老兵赶马入溪,用桶给它们浇身,又给刷背,马儿们四蹄踏水,原地转圈都玩得不亦乐乎。他的神情很轻松,仿佛什么人都没看见,什么事都没想,到底是老兵,见怪不怪。

    正是两人这般全然不在意的模样,随后跟来探看的萧静就以为自己运气好。

    “能在这儿遇见童姑娘,真不容易。”放下心来,但她对采蘩有好奇,所以干脆露面。

    邢老兵看过来一眼,接着刷马。

    采蘩回身,站在高石上低眼与萧静对视,“听说公主不舒服,太阳快落山了,小心风凉,还是赶紧回营地去吧。”

    萧静这时才真不舒服。她知道军中将领们都不把她这个梁公主放在眼里,但一个小小女令官就敢俯视自己,有些无法忍受。梁再小,她也是一国公主,岂容贱民觑之?

    于是,她冷然道,“下来说话。”

    采蘩却忽而喊声呀,拿出小铲刀,蹲身在一处石缝间,没一会儿挖出一大团绿苔来,“托公主的福,终于有收获。”她跳下来,清冷着神情,送上篮子,“公主请看。”

    萧静皱眉看着那团苔藓靠近,好像上面还有虫子,不由怕得退开两步,神色厌恶,“不就是绿藓吗?有什么好看!快拿走!”虫子不会飞到身上来吧?

    采蘩依言拿走,又上了大石,继续找她的造纸原料,“公主,师父布置了功课,我要在他回来之前完成,否则铁尺伺候。”

    她下来过了,又有师父的话挡在前,萧静居然说不了她不敬,只能看她灵巧走在石上并背对着自己。不过,如果小声说话,那个在洗马的兵应该听不见。

    “童姑娘,五公子要纳你吗?”心一横,终于开口。

    刹那间,采蘩知道这个静公主比她上辈子还傻。而且,傻到这样,结局也不会比她那时候好。女人,若死心塌地只想找个如意郎君,又自不量力,多半会过得痛苦艰难。她在萧静身上隐隐看到一抹自己的影子,但垂眸,无意帮什么。

    今天第一更。(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s

第173章 在阴谋中找到完美的天然

    “这话公主应该问五公子才是。”又找到了苔衣,采蘩铲啊铲。

    “你与他同车,他亦对你毫不避嫌,本宫以为你二人——”萧静几乎成了喃喃自语。

    “南陈风气开放,女子多在市井行走,我与五公子早就相识,同车又有小婢在,并无不妥。”在采蘩看来,这位公主有点过于痴心了。不过事到如今,她还能怎样?和四皇子的婚事几乎是铁定了的。

    萧静突然沉默半晌,再开口让采蘩的冰山貌差点崩裂,“童姑娘不必这般防备,本宫无意指摘你,只是想问问五公子与你一起时聊些什么罢了。你与他熟识,他待你又好,你应知道他的喜好。”

    啊?!采蘩一铲子飞了,陟厘变烂绿。不过造纸就是把任何完整的东西都弄得彻底不完整,她神色泰然得将烂绿铲进篮子。是不是可以如此认为?这位公主过于养尊处优,又处于深宫之中,所以无邪到不能让常人理解的地步?那邢老兵是不是也错看了刚才的事?

    “公主的问题,我不知道答案。”她和向五一说话,肯定是不欢而散。向五的喜好,天知道。

    “我无他意。”萧静公主继续“天真无邪”,“五公子若纳你,我亦不会刁难。”

    是啊,无他意。就是要嫁给四皇子了,还打听别的男人的喜好。这时,采蘩心中一凛。什么意思?向琚纳自己为妾,她不会刁难?这话倒像嫡妻的口气。

    “公主殿下,你怎么在这儿?让奴婢好找。”萧静的乳母出现,为她披上外衣,“起风了,公主快回营帐吧。再过几日就回宫了,若这时得了风寒,奴婢如何同皇上和皇后娘娘交待?”

    萧静什么都没问到,却让乳母打断。面色不愉,但也不好再说,转身走了。

    采蘩觉得不可思议。萧静好似仍要嫁向琚,可是人尽皆知四皇子会求娶于她。之前。从未想过这件事除了委屈萧静一个人之外还会有什么变数。看着天边绚烂的彩霞,头顶却黑压压得沉。如果这又要起火,她不会再跟着烧吧?老实说,萧静最后嫁给谁都和她无关啊。

    邢老兵牵着闪闪光的马?走过来。

    “女令大人回营吧。”又仿佛知道她为何呆一样,接下来的话令采蘩全身冒寒气,“要换个人嫁又不会引起争议,方法只有一个。现在要娶她的人不娶就行。要让一个很想娶她的人如何不娶也很简单。人死了就行。”

    采蘩讶然盯着邢老兵。半晌后说道,“你说她要杀四皇子?”怎么可能?

    “我只是说方法。”邢老兵拍着马鬃。

    “她怎么敢呢?若四皇子有事,整个西梁都会遭殃。”萧静的柔弱和天真不像装的。

    邢老兵答道,“西梁被灭是早晚的事,若为自己谋出路,倒也不必考虑别人太多。”

    “……”采蘩眸子紧缩一下,“你是谁?”

    邢老兵面无笑容,“女令大人不必多想。此事与我们无关,只要小心自身安危就好。”

    看起来是友非敌,但采蘩仍十分警惕。“你不说你是谁,我也不必听你的。”

    邢老兵看了她一会儿,“女令大人年纪轻轻,戒心可真重。不论你信不信,我此时就是个赶车的。只不过既然你我坐一车上,点点你罢了。”

    有些人天生就能让人信任。独孤棠是,这个老兵也是。采蘩莫名就相信他说了实话。这人跟她其实没关系,但有他自己要做的事。

    人行一路,总会有些奇遇。因此,采蘩不再多问。

    就在她准备从石上下来时。眼尖看到水边一片淡绿。那绿色覆满了一块石头表面,她以为是陟厘,小心翼翼踩近了瞧,却现不完全是。绿纹纵横交错,色泽已被阳光晒浅,没有绒面。平薄得铺在石面。她轻轻一剥,居然整片与石面分离,俨然一张侧理纸。

    采蘩惊奇地看着掌中美丽无比的浅绿片,叹为观止。在这样纯天然的完美之中,她可不愿再去想别人的战争。

    晚上左拐回来,采蘩连忙把绿片给他看。

    左拐也是大感兴趣,“我只听过,不曾看过,这应该就是天然纸。”

    “天然纸?”于良凑上脑袋想要近看,却被左拐推开,有点怨腔,“师父!”

    “你小子最近没心思学纸,还不如采蘩勤奋,罚你没得看。”左拐一边说一边赞,“天工造物,永远比凡人的一双手神奇。天然纸一般形成在山涧靠水的溪石之上。当然也不是每块石头都会有,要看与日光的方位,水位,还有冷热变化,相当罕见。”

    于良不解,“不会被冲走吗?”

    “不会。陟厘本身就长在石头上,属于粘连。”采蘩深想后,缓缓说道,“涧溪不同江河湖海,水流自上而下,冬季冰封,春季解冻。溪石上的新鲜苔衣先经过溪水反复冲刷而褪去鲜绿色,苔绒成片,产生的粘液将它保持平薄态,再在枯水季饱受太阳曝晒,如果能在水位涨没前现它,应该就是天然纸了。”

    “如果这回你不是照搬你爹的话,那我就可以夸你。”左拐摸着大胡子。

    “爹没教过我这些,是师父你教的。”采蘩指着她这几日试做的纸浆,“我虽造不出侧理纸的浆水来,但对陟厘的任性脆弱可是知道得一清二楚了。”

    左拐尽量不显出欣慰的表情,不停扒他的大胡子,让嘴角不翘起来,“那你看到这张天然纸之后,可有启?”

    采蘩点头,晶亮如星的双眸中有了属于自己的信心,“师父的侧理纸,还有我之前看到的侧理纸应该都是混合本料。”

    “好!”左拐脱口而出。这丫头终于开始光了。

    采蘩却好似没听见这声夸,声调如常,娓娓道来,“如果是以陟厘为单一本料,所制的纸面应接近天然纸,陟厘丝纹明显。然而,师父这张色泽虽然接近,但透光之下,纸现丝纹稀薄。如果不加其他的本料,是不会有这种纹面的。我猜多为麻料。麻纸本身有一定松厚感,易形成纸絮,又可增加陟厘本身的特性,将优势扬到最大。另有一种可能,麻为本料,陟厘作为——”

    “作为什么?”左拐却催。

    “师父,我不太确定是纸药还是胶剂。我打算等会儿就试试看,以藤浆代替麻浆。”难得手痒,心头跃跃欲试。

    “等什么等?现在就去吧。”左拐一声令下。

    采蘩走了两步又回头望,“师父,这侧理纸是你造的么?我不像新纸。”

    “你们师父我什么纸不会造?”左拐撇嘴得意,“想当初我和——”突然不说了。

    采蘩已经习惯他要回忆不回忆的样子,挑眉凉道,“师父,你说是你造的就好,不用当年啊当初啊吊起人的胃口,又不说下去。”

    “去!”左拐赶人。

    采蘩走了,于良却又变于耷拉,受刺激太大,师父和师妹说侧理纸的时候,他好像在听天书。不过半个月没心思造纸,如今却感觉采蘩将他甩开老远了。

    “惭愧了吧?”左拐在教采蘩的同时,其实也是在教于良。采蘩的悟性好,但拘于她父亲留给她的记忆,造纸不动脑筋,所以他让她忘,从基础教起,到今天她所表达的已是她自己的想法。而于良的优点在于勤奋不懈,手艺稳重,行军以来却怠惰了。他不说,任于良心野,结果采蘩的进步让于良傻眼。

    “虽然我知道师妹总有一天会比我强,但也没想到这么快。”于良是惭愧,还难过。他也想有朝一日变成大匠,可是采蘩的天赋打压得他没信心了。

    “她只是脑子转得快,嘴皮子会说,手上的技术和技巧差你仍远。”左拐心想,是不是刺激过头了?

    于良老实,“师妹所造藤纸的纸质虽不稳定,但她最佳状态下造出的纸已经胜过我的了。”

    “一个优秀的纸匠最讲究得就是工艺的恒稳——”左拐忘了这个徒弟多容易耷拉。

    “虽然将来一定不如采蘩,不过师父,我不会给您丢人的。”于良猛地抬头,表情坚毅,“我跟紧师妹,她若成为最好的,我也就比其他人强了。”不争当第一,但求优秀。

    左拐嗯嗯点头,“没错。”

    “我看师妹造纸去。”说完就跑。

    这小子本来要听语姑娘读书的,看来还是教正了,左拐笑。

    经过三日的努力,当采蘩作出陟厘的胶剂来,大军也到了程州。但就在程州府城郊外,将帐里因为如何送萧静的安排有了分歧。

    四皇子原本打算亲自带精兵两千将萧静送回梁地,这个计划只是跟向琚商量了,马杰听后却坚决反对。

    “殿下,程州去西梁虽近,快马加鞭也要两日才到,一来一去要四五日。如此不但耽误了大军行程,殿下若半途遇到危急,末将如何跟皇上交待?末将以为派人将公主送回即可,殿下不必亲自前往。”

    “这是父皇的旨意,本宫要向梁主求娶公主,怎能请他人代劳?”四皇子却不肯改主意。

    正僵持着,萧静走进帐中。

    马杰暗地哼哼,什么时候将帐能让女人任意进出了?

    今天第二更。

    亲们周末愉快。(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s

第174章 求亲一去可归否?

    “如果马将军不放心,那么让四皇子多带些兵士不就好了?”萧静之美,在于她的弱颜,眼波流转之间楚楚动情,尊贵却又带着令人心怜的气质。

    “公主说得轻松,大半个月急行军,士兵都疲累得很。程州休整完后,一路到南淮就不能停了。来回四五日,还要再赶路,折耗了体力,还能保护皇上和南淮吗?要我说,皇上这道旨真假确实难断。形势这么乱,皇上怎么会让殿下去西梁求亲?二皇子将它扣而不未必全无道理。”马杰说这话,并非站在二皇子一边。

    但四皇子听来不是那么回事。他对萧静心折,自己希望能去求亲,而他现在更不愿听到任何人说二皇兄好的话。皇兄怕他娶了公主就得到梁主的支持,当然要扣下旨意。

    “马将军,北周北齐在打仗,我南陈却安定。这几日传来的消息,更说淮境并未被滋扰,物资着火乃军士疏忽,与周齐无关。如此一来,我们休整数日也无妨。而此去西梁,梁主会等候在境线,既然行在南陈境内,本宫还能出事?”

    “可是——”马杰还想再劝。

    “我意已决,一个时辰后带两千精兵出,你率大军原地待命,等我们回来。”四皇子却不想听了。

    马杰气冲冲出了大帐,却让随后跟出的向琚叫住。

    “马将军消气,四殿下如此坚决,倒也不尽是为了公主的缘故。”碍于萧静在场,向琚刚才只字不提,“您应知程州西北面,北周境内陔州,短短半月内集结了近二十万大军。”

    “那又如何?周军不过想从南境攻齐,拿下淮水以南的土地罢了。”马杰不解其意。

    “我问将军,陔州有二十万,皇上所在边城有多少人?”向琚不想将领与四皇子有分歧。影响军心,因此得让马杰明白。

    “十万,只有陔州兵力的一半,可是北周现在全力攻打的是北齐。若贸然进犯我们,就如同促成我们与北齐联手,它就算再怎么兵强马壮,也恐怕招架不了。”马杰并不担心北周。

    “再问将军,光州有齐兵多少?”向琚问他。

    “齐地如今乱成一锅粥,周军从北西两路杀入,消息不好探。然而。光州为兵防重地,我估计少说也有二十万兵。”马杰反问,“五公子问这些究竟何意?”

    “左邻有狼右舍有虎,狐狸在中间。虎狼穷凶极恶,杀得眼红血热,待分出胜负,那胜利的一方会否想要多咬一口肉?”向琚笑。

    马杰恍然大悟,“我一直怕得是北齐。五公子却防得是北周。不过,说得不无道理。”

    “齐兵外强中干,又疲于应付北周大军。即便常对南淮滋扰,如今恐怕也已无力,小股兵马更不足为惧。四皇子去见梁主,求亲之后要订陈梁约盟。马将军该知梁之陵郡与周之襄阳水路半日而已,梁水军战力不弱,若北周突然与我们撕破脸,梁军可为我们暂时牵制周军。皇上仁君,北周与齐开战,他拒绝助周,只为南陈百姓能安居乐业。但皇上也圣明,不攻却要周密布防。二皇子不但扣下四皇子送静公主回梁求亲的旨意,也全然不顾陈梁结盟的重要性,是以大局从私利,并非关心这道旨意的真假。”向琚说道。

    “原来如此。”马杰点点头,“可我也是担心四皇子路上的安危。”

    “我以派人往武昌和巴陵送去急信。地方官员和府军会一路接应。走水路,若天气好,三日可往返。如此一来,也不耽误接下来的行程。”向琚似乎胸有成竹。

    “五公子足智多谋,身边又有奇人异士,看来是我瞎操心。”马杰此时已被说服,“多带两千骑兵吧,一路上船,一路跟船,可作后援。太子之位未定,四皇子不能有闪失。”

    “马将军所言甚是,我就代殿下答应了。”向琚同意马杰的提议。

    一个时辰后,一百五十名四皇子亲随侍卫,七十名向五的剑客和四千兵马,将萧静的马车护在中间,整装待。

    于良跑进采蘩和语姑娘的营帐中,“四皇子要出了,师父说所有将官集中大帐前,师妹你也得到。”女令九品。

    采蘩正往绳上挂纸。纸色虽绿,却还够不上侧理纸这一名品。以紫藤加入桑皮为本料,陟厘所制的胶剂悬浮液,色泽清新,砑光后滑亮,纸质偏硬,纹路美妙。晕墨,适合山水泼画,属她创。语姑娘赠名春曦。

    “他是求亲去,又不是上战场,送什么行啊?”没看见她很忙吗?

    “小姐,不去会让左大人为难的。”语姑娘劝道。

    采蘩也就是说说。四皇子是大将军,他若要求集合,那就是军令。军令如山,谁不听,他可斩谁的脑袋。

    她和于良到了大帐前,看到被簇拥着的公主车驾,不由细细端详正前方在和将领们说话的四皇子。

    “面色不错。”她道。

    “谁的面色不错?”秋路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

    她不惊不乍,“大家的面色都不错。”自那日树林里撞见萧静,没良心地说,随时准备听到四皇子生病或受伤的消息。然而,直到这会儿,一切如常。

    “何时蘩妹妹也关心起别人的面色了?”秋路失笑。

    采蘩这时看到了向琚,却问秋路,“你不跟去?”

    “我是守粮的。粮车在哪儿,我在哪儿。”这暗示着,他秋氏暂时不选边。

    向琚走过来,目光在采蘩身上凝停,又转而跟秋路说保重之类的话,但最后一句涉及采蘩,“季冷,对采蘩姑娘多照顾些。”

    秋路笑得抬眉毛,那表情好似向琚和采蘩有暧昧,“那是当然的,等你回来,保证蘩妹白白胖胖,珠圆玉润。”

    采蘩斜白眼,“养猪啊。”

    秋路咧开嘴,四皇子就在不远,不能大笑,哧哧从牙缝里挤笑气,“差不多。你想,我现在手里兵不多,但米粒多,养猪特别容易。”

    向琚微笑,再看采蘩,“姑娘也保重。”

    他今日话简,采蘩顶不回去,“五公子保重。”

    眼见公主马车的窗帘无风而动,一句小心公主的话停在舌尖,她没说。不想无风起浪,也不想故作聪明。能盯着至高权力的人,谁会是瞎子聋子?萧静对她说几句话就能露出真心思,难道聪明的美玉公子会看不出来?风吹必定草动,无需她多嘴。

    四皇子走了,将官们各归各位。

    秋路抱双臂眯眼跟着采蘩,“我虽能感觉兰烨对你总有些不同,不过你俩是不是生了什么事我却不知道?他让我照顾你,好像——”不用明说了吧?

    “没有。”秋路终归是向琚的好友,她无意多说。

    “你总是不把我当知心人。”伤心。

    采蘩突然停步,“我若是你知心好友,五公子也是你知心好友,如果有一天我和五公子对立,你帮谁?”以前,她跟他套话问向琚的事,他就不肯说。

    “……”秋路沉吟半晌,所答似是而非,“我站在你们中间,告诉你们,红尘扰人眼,跳出皆看清,世上无仇怨,只是本我心。”

    “果然是想出家的人。”采蘩绽开一丝笑容,“可惜,我俗,七情六欲分寸动心。别说可能和五公子闹僵,和你也许有朝一日也翻脸了。你说世上无仇怨,我说世事恨无常。”

    秋路拢眉,看采蘩走远了,暗道这双眼中为何又有极哀。他自然不知道,她置死地而后生的秘密。

    到了第四日,营寨开始有些嘈杂,各支队伍的将领们要求士兵整理行装准备夜行。但四皇子没有回来。第五日午后,各种各样的谣言在营帐间流传,马将军眉头深皱,派两个最能干的探子到码头去等。然而直到第六日太阳升起,探子回来说影子都不见。

    左拐去马将军帐里商议回来,告诉于良和采蘩,有关四皇子的最新消息还是三日前武昌郡守传来的,说四皇子已经继续前往巴陵。

    “马将军打算怎么做?”于良问。

    采蘩不语,心觉有异。

    “马将军将命人赶去巴陵打探,好在之前和四皇子商定往返的路线,如果能半路遇到那就最好。”连左拐这个大而化之的人都有些忧心忡忡,“说不定真是梁主让四皇子和公主立刻大婚,耽误了回程。”说笑也勉强。

    几个时辰后,采蘩抱了一大堆树皮到马车上去,见邢老兵在旁边悠哉喂马。

    “四皇子他们会不会出事?”看到他,她便脱口而问。

    邢老兵努努下巴,“很快就知道了。”

    采蘩望过去,只见一匹棕马横冲直撞进来。

    马上的人大声嚷嚷,“不好了!四皇子他们让北齐人劫走了!”

    营帐纷纷掀门帘,多数人跑出来的时候惊慌失措,包括马将军。认出那人是四皇子的亲随侍卫之一,他心里顿时往下沉,但他到底是统领的主将,震惊之余马上想到稳定军心。

    “别瞎嚷嚷,话说不全却只让人错会了意思。进帐再说!”

    可是,在采蘩眼里,军营成了一锅沸水。

    今天只有一更了。

    周末是闲不住的,亲们应该有同感哈。(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s

第175章 五万和五百的差距

    沉重的脚步跨响铁甲战衣的铿锵,令人那么不安;无数营包被匆匆拔起,压挤成能放上车马的行李;戗钩大刀弓箭装备上身,年轻的士兵们忙着要出。

    采蘩和语姑娘去清点物资,看到她们营前已空出了一大片地,泥疙瘩翻得到处是,刚扎营时明丽的春景只剩满目疮夷。

    照报信的人所说,快到巴陵时船队经过急流江段,四皇子的船舱漏水,不得不搁浅滩修补,其他船在江面等。入夜后,突然从岸边林子里潜出三四百人,将船上大多数人杀死,同时又绑走了四皇子和静公主。

    这一切生得太快,等头船领队的向琚带人赶到,那些人已失去踪影。向琚不得不停留在当地,查出附近山区有匪出没之后,就顺着这根线找到了人。山匪说最近有几百人从北齐来投靠,昨夜却突然集体不见。隔日,向琚再探出百里之外的码头有三艘商船,觉得可疑,追过去却又晚了一步,商船已往汉江上游入北周。

    向琚紧追不舍的同时,派人回程州通知马将军。汉水经南陈和北周,在周齐边境止。他料想劫持四皇子的齐人会由这条水路一直到底,再转6路入齐。因此他请马将军率部在汉水必经的南陈华阳郡堵截,并分兵三路,以汉水为轴包抄搜索,防止对方中途转向,势必要将四皇子在陈境内救下。否则出了境,不管是北周还是北齐,陈军都难深入。

    华阳郡离程州不远,急行军两日就到。马将军领兵三万匆匆拔营,留下的一万多人保护行军度慢的物资和大半粮车。

    “齐人为何要劫持四皇子?”语姑娘想不通,“周攻齐,齐人正需要友军,他们劫持皇子,不怕皇上大怒之下与周一起攻打他们吗?”

    营门前步兵们跑起来了。采蘩看着,漫不经心答道,“正是需要友军,陈帝迟迟不回应。所以想借四皇子要挟。父子情重,若四皇子被齐扣为人质,南陈对抗北周的可能恐怕就很大了。”只是想不到齐人竟连萧静都劫。如此,即便萧静本来有谋算,眼下也成了自身难保。

    “我若是皇上,就跟北周求助。汉水在周境有八百里长,如果周军肯帮忙。齐人跑不掉。北周不会想我南陈因四皇子而去帮齐人,所以必定尽力。”语姑娘略加思索便得出一法。

    采蘩却道,“四皇子若落在周人手里,虽然比落在齐人手里好些,但对南陈可能结果一样,都得出兵助一方。”

    “周不似齐阴险,且周军不用南陈之力就可拿下北齐,何必分南陈一份功?”语姑娘却有自己相当的见解。

    采蘩淡笑。“不愧是将军之女,你该跟马将军说。他可派人向北周求助。”她看纸可以清楚到纹路,但对国与国之间的关系看得糊里糊涂。

    语姑娘垂眸。“马将军怎会听我一个女子的话?”

    “不听是他们的损失。”采蘩无所谓的清冷表情,“做好我们自己的事便罢。”

    马龙大步走来,“这都兵荒马乱了,你俩倒是悠闲。四皇子若有什么事,咱们可都得倒霉。万一皇上就跟当初处理劫银案一样,我和我爹的脑袋估计不保。”

    语姑娘面色惨白,低头说声有活要干,疾步走远了。

    采蘩挑眉,“我以为你们马家忠君,看来也不尽然。”

    马龙讶咦道。“此话怎讲?”

    “既然忠君,就该相信皇帝才是。四皇子被劫,你和你爹都不在旁边,怎么也不能怪到马家身上。倒是向琚——”采蘩声调平淡,“可问失职。”

    马龙没有幸灾乐祸,“四皇子到底年纪不大。为了一个萧静,神魂颠倒。”

    “这跟静公主有什么关系?”采蘩奇怪了。

    “你不知道。传信的那人是四皇子船上的幸免者,他说四皇子本想换船,但公主看岸上开满野芍药,就想摘了送给她母后。萧静不走,四皇子当然也就打消了换船的主意,结果夜里便出事了。你说是不是红颜祸水?”马龙透露完,又让采蘩保密,“我爹说事情若是真的,传出去有损四皇子英明,所以对外只道修船时被劫,不说细节。”

    采蘩心里咯噔一下,“也就是说,是萧静让四皇子留在了船上。”

    “差不多。”马龙忧心忡忡,“不知道爹能不能把四皇子救回来?这事让二皇子知道的话,肯定暗自高兴。前去保护皇上的四皇子不但自己被抓,还成为累赘负担,就算被救回来,恐怕会影响皇上对他能力的考量。要知道,二皇子是不赞成四皇子去送萧静的。”

    萧静与神秘人会面,萧静对不嫁四皇子的笃定,萧静要上岸摘花,如果这三者有直接的关联,那一切就是有人利用萧静要铲除四皇子的阴谋。这个人除了二皇子,难做他人想。但是,动手的是齐人,连萧静也劫走了。二皇子和齐人勾结?会吗?有些地方采蘩想不通。

    “我们还在程州等吗?”她问。

    “不等还能如何?大将军,将军全都不在,就剩我和秋路几个小将。等吧,三四日总有消息回来。”有人在不远处喊马龙,马龙赶紧过去。

    谁知不用三四日,第二天一早,来自南淮的传令官到了,奉皇帝旨意来探看大军行进状况。这时四皇子被劫持的事再也压不住,秋路就告诉了传令官。

    传令官是南淮大营的副将,听完大惊,“出了这等大事,你们却还等在程州?应该立刻去南淮禀报皇上才是。两位小将军,你们赶紧跟我走吧。二皇子早送信给皇上,以为你们两日前就会到,却连个报信的人都没有,故而派我来看。如今周齐在南淮两边集结大军,你们再拖延,若皇上也出了事,谁来负责?”

    “可我们只有一万人了,还有无法行快的粮车物资。”马龙道。

    “一万人在紧急军情中也能带给决胜的战斗力。粮草和其他物资不急,可暂且放在程州府库之中,唯有诏书所用青纸。”传令官转向左拐,问道,“听说你们带了两车?”

    左拐答是。

    “这样吧,万余兵士由两位小将跟我带领急奔南淮。给左大人五百骑兵运送两车青纸,不必同我们一般急行,但必须随我们的路线走,以确保前方无危。”传令官如此决定。

    此时,传令官就是最大的将领,所有人都服从。

    到了正午,粮草物资放入府库,秋路随传令官领军上官道。马龙对五百骑兵们叮嘱过后,来跟左拐辞行。

    “左大人不必心慌赶路,传令官说了,三四日内到南淮即可。”他笑嘿嘿得瞧过采蘩和语姑娘,“只要记得路线不错,有我们开道,定然一路畅通无阻。若有什么事,会给你们送信,所以尽管放心。”

    左拐点头,“麻烦马小将军了。”

    眼见这队人马走远,于良感叹一句,“原来咱们是由五万人围着,如今就只有五百骑兵,相差得也太多了吧。”

    语姑娘却看地图,“左大人,为何要在半途从官道转走山道?”对全南陈的地图烂熟于心,这是她的兴趣所至。

    “传令官说那是一条捷径。”左拐跳上马车,“虽说我们不必急行,但青纸也是皇上急需之物,我们尽量少休息多赶路,不要落下太远。”

    采蘩于良皆道是。

    上车后,语姑娘却半晌不语,只盯看着地图。

    “怎么了?”采蘩问她。

    “那条虽是捷径,但离北齐只有一山之隔。山势虽险,却也不至于是天险,而且那一带以前常受齐军侵扰。我不懂为何要走这样一条路。”语姑娘在不知不觉中挥长才。

    “可能因为齐军如今顾不过来吧。不是有这么一说嘛?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采蘩倒没往别处多想,拿出她的竹帘来练手功。

    语姑娘听她说得有理,笑自己多心,遂将地图收起来,也做自己喜欢的事——看书。

    连着两日平安无事。这天从官道下来,傍晚时分走到山间一处小小村落。左拐跟村人打听到,昨日此时秋路马龙他们从村口经过,但没有停留。知道和前面的队伍差一日路程,比预计的走得顺利,于是他决定在村中休息一晚。

    这个村子叫文北村,不大,也就四五十户人家,靠山吃山,多为猎户。村长十分好客,将左拐师徒邀到家中招待野味,还拿出自家酿的甜米酒。

    “你们来得巧,今晚是我们一年一度的围猎庆,等会儿就能听到漫山遍野的吆喝,可别觉得吵啊。”村长肤色黝黑,显得白须银花闪闪,笑露了一口白牙。

    “围猎庆是要围捕山上的动物吗?可是天这么黑。”于良啃着一块肉骨头,满手油。

    “很多动物就要天黑才出来活动的。”村长笑着说道。

    “村长,您这米酒里放了桂花吗?好香啊。”原来语姑娘喝酒话会多。

    村长给语姑娘再倒满碗,“喜欢喝就多喝点儿。”

    “我没看到这山里有桂花树。”四个人中,采蘩居然成了最斯文秀气的。之前小口喝酒小口吃肉,这时已经停筷。

    村长啊了一声,笑脸有点僵,“我去年到山那边去采的。”

    山那边是北齐。

    明天有两个朋友来家住,所以一天都在收拾和买东西准备。

    对不住,更晚了,请亲们见谅。(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s

第176章 五百到五的生和死

    “那边虽为齐境,但齐人常过山来抢粮,一抢连过冬的食物都不留给我们,我们又为何要守境不犯?再说也不过摘些桂花打些猎物,可不像他们杀人不眨眼。”看采蘩盯着他,村长收了笑。

    采蘩垂下视线,“村长不必觉得冒犯,我本只想说山里没有桂花,应该来之不易,酒也成了珍酿。仅此而已。”

    村长一怔,神情顿时尴尬,“这个……我看你们是陈军,姑娘又一脸兴师问罪的模样,就以为……以为……你们要挑村人的麻烦。”

    “我这徒儿摆惯冷脸,为人倒没什么坏,村长不用放在心上。”左拐咧嘴大笑,“珍酿野味,真是神仙过的日子。”

    村长笑呵呵,“是啊,自从周齐开战,齐军就不来了,我们这儿太平很多,家家户户都盼这样的好日子能继续下去。大人,你们去南淮,难道也是要打仗了吗?”

    左拐摆手,“没有,南淮是陈的前防重地,怕周齐打仗殃及自身,所以调派强兵助守。”

    “那就好,我们小老百姓最怕天灾**,只有国好家好人才好。而且一打仗就得征兵,谁希望将好不容易养大的孩子送上战场呢?”这时突然外面锣鼓大响,村长又道,“庆节开始了,要闹大半夜,若吵了大人和姑娘们好觉,还请多多包涵。过年的时候就写下日子,供奉在庙里祈福,围猎之物都要祭山神,以保佑这一年的收获,所以不能随便改个日子。”

    “村长,我们能到外面看个热闹么?”语姑娘粉脸晕红,站起来头重脚轻得晃荡,兴致却只增不减。

    “可以啊,虽然也没什么好看,就是一群粗人点火上山围猎。女人们在山下打鼓敲锣弄个喜庆。”村长搓手起身,“让你们这些见过大世面的人看了,多半像胡闹。”

    语姑娘不以为意,跟在村长身后。她去。大家自然都去了。

    采蘩走到门外,看到村口那边有五六十个老少汉子,一手持火把,一手拿着山叉,背上大弓利箭,正往山里走去。一只四个车轱辘大小的金红大鼓,五六个女人围着打。另有些女人哐哐敲锣。

    “动物也许晚上出来。但这么吵,不是把它们都吓跑了吗?”她问道。

    “打鼓敲锣就是为了让动物们跑。这场围猎要进行到黎明,若在这么大的动静里还有收获,那就是山神的祝福。用这些来祭神,不会破坏神与我们,还有动物之间的平和。我们只取自己生存所需,而不是赶净杀绝。”村长这话绵延意长。

    左拐直道不错,“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若不感恩,山空水竭。”

    听了半天的锣鼓。又看了半天的火光,再没有什么新鲜可听可看后,四人回村长家继续喝酒聊天,直至深夜才歇下。

    “女令大人。”

    采蘩翻个身,嘟哝一声别吵。

    “女令大人,快醒醒。”

    采蘩好不容易将眼皮撑开一条缝,漆黑无光,不由抱怨,“天还没亮,干嘛不让我睡觉?”

    “女令大人!”这一声急促而严肃。“再睡下去,命就没了。”

    采蘩立刻感觉有人在拉她,这下惊醒,眼睛瞪得溜圆,声音却冷静,低沉短问。“邢老兵?”她大致听出对方是谁。

    “是我。”邢老兵猫腰蹲在床前,“女令大人,跟我走。”说完,他转头过去,好似警觉。

    采蘩迄今为止经历过不少危险,对这个老兵有种莫名的信任感,当即什么话都不说,披了件袍子就往门边走。

    “从这里出去。”邢老兵却指指后窗,又迅到窗下,手脚着地,“踩我的背上,赶紧!”

    没有时间让采蘩犹豫,她的动作更是半点都不慢。在她双脚刚着地时,邢老兵也跳出窗口,示意她蹲低,并作了个噤声的手势。

    采蘩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但村长再三说会闹到黎明,此时分明离天亮还早,却已经听不到锣鼓声。

    “女令大人。”邢老兵轻轻移开墙角的柴垛子,那里俨然一个狗洞,“钻过去,趴到旁边,看到什么都别出声。”

    到这个份上,采蘩也不能因为要她钻狗洞就不信他了,只是心里有些犯嘀咕,万一信错人,就不止钻狗洞,还得挖地洞。

    洞外有一辆大板车,正好挡住身形,但她却透过车板与地面的空隙看到了外面。眸瞳惊恐地放大,她必须用双手捂嘴,才能抑制自己不出呜吓。

    火光之下,满地的死人!

    她杀过人,也看过厮杀,早就不怕血。但这晚,血腥气浓烈到令她作呕!因为死得都是护送青纸的骑兵。那一张张年轻的脸,她见过他们在夕阳下造饭,在日出时欢笑,无论前方等待他们的命运是什么,仍生气蓬勃。然而,不过一夜,他们只剩不能瞑目的双眼,血迹斑斑的身体,和无力再握的刀,命数已尽。

    感觉邢老兵也爬了出来,她咬牙挤字,“还有几个活的?”

    邢老兵摇摇头,指了指她,自己,还有身后,比出五根手指头。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五百人成了五个人。

    采蘩的心沉到谷底,不知道是谁的战争,她终究逃不出被牵连的命运。

    “走。”邢老兵没时间多一个字的废话。

    但采蘩没动。她转头往后看。

    “带着你,我都不知道能不能逃得掉。”邢老兵懂她的心思,却神情冷漠着告诉她一个残酷的事实。

    “那为什么要带上我?”她不得不问,因为答案关系到她要不要弃师父,师兄,和朋友不顾。这会是一个非常艰难的抉择,她需要除了自私之外,更强的理由。

    “他们中的迷药太深,只有你听到了我的声音。”邢老兵没有给采蘩特别对待。恰恰相反,采蘩排在最后一个,“带一个官走,能证明我不是逃兵。”逃兵的下场,无论遇到敌人还是自己人,都会很惨。

    “迷药?”只有一个人能有给他们下迷药的机会,采蘩忽然想通了,“村长?”

    “等火光过去,我就冲到对面地沟里,你一定要跟紧,绝对不能有一瞬的犹豫。”邢老兵不答,敏捷轻巧地站起来,贴着板车。

    他的语气不容置疑,采蘩只好跟着起身,尽量隐藏在车影中。

    “走!”邢老兵动了,弯腰低身,犹如一只地鼠。

    当他跳进干涸的地沟,看到采蘩轻灵跃下的身影,暗自点头,“这条地沟通到村口,只要我们小心,就能避开敌人的耳目,一旦进入山林,他们便很难再抓到我们。”

    “这个村子里的人私通齐军?”只能作如此想,采蘩问道。

    “与其说私通,不如说这村子早就让齐军占领了。”邢老兵在众人喝那桂花香的甜酒时到前面去探路,所以正巧避开这场血腥杀戮,“村长戴着假胡子,说大齐话。村人全都是齐人扮的。我回来的时候,看到至少有三四百人进行围杀,而且山里还有火光。”

    “那些女人其实是男人,还有这村里没有孩子。”现在才现,为时已晚。

    “也没有狗。”邢老兵就是因为这一点,决定去探路的。

    “可是为什么?”村口在望,采蘩却觉得脚步越来越沉,“为什么要杀我们?不过两车青——”纸。青纸之中还有御用诏纸。

    “不管是为了什么,我跟你逃命要紧。”邢老兵不关心别的。

    突然,他们身后传来一阵嘈杂,但听人喊跑了一个。

    “糟糕,他们一定是现你不见了。”邢老兵跑了几步,回头催采蘩,“快跟我进山。”

    有两辆马车停在地沟上方,采蘩立即认出那是装青纸的。她跑过了,却又倒走回去。

    邢老兵用气低喊,“你想找死吗?还不快跑?”

    “齐军想要这两辆马车里的东西。”她几乎可以肯定。

    “那又怎么样?”邢老兵微微伸长脖子,又顿时缩头,“他们开始搜人了,你到底走不走?你不走,我可走了。”

    “如果齐人得到想要的,师父他们必死无疑。”这些人杀了所有护车的骑兵,为何还没有要他们四人的命?采蘩眼眸一眯,大胆猜测因为他们暂时还有存活的价值。

    想到这儿,采蘩问邢老兵,“你有没有火折子?”

    邢老兵恨不得上前去敲昏她,省得连累自己没命,但看着她那双清冷的眸子,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将火折子递给她。

    “就等一会儿。”采蘩轻手轻脚打开马车的后合门,四处点着。

    “你快点。”其实齐人离他们只有百丈了,邢老兵额头见汗。

    采蘩俐落爬上另一辆车,再把里面的纸都点着了,跳回沟中。

    两人才要跑,却听一道洪亮的嗓音,“女令大人,我知道你能听得到。警告你,别再跑了,不然我杀了你师父和师兄。至于那个姑娘么,我会扔给兄弟们玩,能撑多久就要看她的命了。”

    采蘩脚步一顿。

    “我数到十,你不出声,就先杀你师兄。”那人吩咐手下士兵浇冷水。

    紧接着,传来于良还没睡醒的喊声,“怎么了?屋顶漏雨了?”

    朋友在家中做客,聆子喜欢热闹。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这几天会保持日更,星期五大封推争取三更。(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s

第177章 囚

    采蘩想过二皇子让她随军是有不可告人的意图,但当四皇子被劫持时,她觉得像自己这样的,果然不过是顺手除去的小人物。五万人有四万人被分出去救皇族血脉,她感觉是阴谋,却往何处去说?一万人只留了五百骑,弃官道就捷径,她觉得传令官不对劲,可又能怎么办?这一道道分割削弱,却又冠冕堂皇的命令由高高在上的将军们布,不说骑兵队长对五百人的绝对指挥权,她上方还有师父呢。对方设下扑朔迷离的连环计,她看得糊涂想得模糊,却都只是没有凭证的直觉。即便清楚危险一直在,可也唯有在邢老兵说要陪她找陟厘时不拒绝,在人人享受甜美的桂花酒时少喝些,仍能在迷蒙的药中清醒过来。

    她的聪明,并不足以颠覆一个精心准备的巨大阴谋。她的警惕,也不足以让她成为一个力挽狂澜的女英雄。她只能尽最大可能保护自己,在这场大风暴中独善其身。

    和她同样想法的,还有邢老兵。他比任何人都早察觉不对劲,但他也只是默默守在车夫的位置,目睹着阴谋的进行和残酷的杀戮,直到自己的小命也要不保的最后一刻才开始行动。

    他和她都很清楚人微言轻的道理。他们在权力之争面前逞强,将会十分幼稚可笑。

    现在,两人又面临了不同的抉择。

    她跑不掉了!采蘩当机立断,用手扯下腰间的女令官牌丢给老兵,“拿这块牌子去南淮找秋路或马龙将军,他们不会当你是逃兵的。”什么时候,马龙也成可靠的了?

    邢老兵皱紧眉头,他跑还是不跑?

    “快走!好歹要有个人能为我们求救!帮我传话给他们,我们不会轻易死了,也不会轻易妥协!”采蘩桃花眼圆睁,那般坚毅。老兵微不足道。跑了也不会引起齐人的注意。

    邢老兵神情一正,揣好采蘩的腰牌就跑。不再需要顾虑他人的脚步,他竟跑得无声又飞快,眨眼便不见了踪影。原来冒险带个官。还是根本跑不溜的女官,他的命就多了丢掉的可能性,但这是他愿意承受的风险。

    就像采蘩,她决定烧掉两车青纸,为师父他们争取一线生存的机会,是她可以冒得险。她这么做,不在乎别人觉得她蠢或者自私。只是衡量在她能力之内。此时,人微当微,做微小的事,无愧于心,也不用后悔结果不尽人意。

    这时采蘩听到洪亮的声音数到了五,当下就往村里跑去。这么做,一来可以让邢老兵跑得更远,二来让青纸尽可能烧个精光。她希望自己对齐军来夺纸车的猜测是对的。因为她的命运已经和师父绑在一起,纸车被烧,作为纸官署的人就还有一线生机。

    “九——”那人数到这儿。大喝,“拔刀。”

    “住手!”采蘩从沟中直起身。她没能跑多远,只希望足够达成目的。

    火把立刻刷刷照过来,两个齐兵粗鲁得将她拽出沟,用力往地上一扔。一双军靴分开人群,站在她面前。

    采蘩爬起身,站得笔直,与那人对视。黝黑的皮肤,灰白的头,摘去假胡子的下巴上一条疤。看上去就像分成了两半,热情好客的村长顿时变成凶恶的齐将。

    “你怎么跑出来的?”齐将的眼神带着狐疑,这女子应该也中了迷药,如何醒来,又如何能跑到田沟?“是不是有人帮你?”

    血气冲鼻,采蘩冷眼望着他。“村长,你们的围猎庆大获丰收,只不知山神会不会保佑你们避开灭国之祸?”锣鼓那么闹腾,是为了掩盖半夜的厮杀声。

    这是齐军人人都惶惶的事,齐将自然如戳痛脚,抬手就掴采蘩一巴掌,“女人找死!”

    他是武将,出手很重,采蘩但觉半边脸痛没了知觉,整个人往侧边跌撞倒地,袖子擦净嘴角,一口口吞进血去,冷笑。

    “不准打我师妹!”于良大叫。

    两个兵对他一顿拳脚。

    这时终于有人现马车着火了。齐将叫士兵们去救,却因火势已大,纸又容易着,只能眼睁睁看两车纸灰飞烟灭。

    齐将大怒,“好好的,怎么会着火?”

    说完,他忽然看向又站直了的采蘩,大步过来,厉声道,“是你!是你放得火!”

    采蘩瞥过他捏紧的拳头,用半边漂亮的桃花面展现完整的轻蔑,“若打死我和师兄,我师父死都不会听你们的话。”

    齐将让打于良的兵住手,转头问采蘩,“是不是你放得火?”这女人好像知道他们是冲两辆纸车而来。

    “既然你不让我逃,我总要做点什么。”就算长着一副妖娆勾人貌,她其实天生叛骨。

    齐将反手一拳,竟打得她飞起,“臭娘们,我可以不杀你,但我可以揍得你每根骨头都折断,看你还敢不敢要挟我!”

    重重落地的声音,半晌不动的身体,让人以为那女子被失手打死了。

    然而,呵呵笑声先起,采蘩三度站直。纤柔的身影,娇艳的半面,周身清冽的寒气,仿佛傲梅立雪。在知道自己逃不掉的刹那,她已经准备好受折磨。如今看来,她前生所有的苦难都是为了今生能微笑面对。

    “这女人虽可恶,但她是左恒得意弟子,最好不要过份伤了她。纸没了,人还在,我们的任务就算完成。”一人上前劝齐将。

    摔落在地的震荡和剧烈的疼痛令采蘩眼前有些昏暗,看不清那人的脸,隐约见他比齐将高了一头。

    “要你个小王八蛋来说?”齐将对那人踹一脚,“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以为滕将军看得起你,就把自己当回事?一个奴隶罢了。滚开!惹老子不高兴,我还就杀了这女人。你又如何?”

    那人让他踹跪了一膝,上身稳若山,“腾将军有令,带车或带左恒师徒。你若要杀那女人,就是违抗军令,可斩。”

    “王八羔子,我先斩了你!”金光一闪,齐将真要砍下去。

    锵——

    采蘩但见那跪着的人手上也多了把刀,但他的刀只露出一截,大半仍在刀鞘之中。

    “我乃滕将军家奴,你斩我不得。不过你大可到将军面前告我,若将军要我命,我二话不说,自当奉上人头。”那人一站起,齐将倒退两步。

    “好,王八蛋本事那么大,这四个人就交你看管。可别说我没提醒你,若有差池,我会如实告知滕将军,到时候家规也好,军法也好,你都死定了。”齐将恶狠狠道完,一挥手喊集队出。

    没一会儿,采蘩和于良被押进四面铁壁的大囚车,师父和语姑娘则是被抬进来的,居然还昏睡不醒。

    于良鼻青脸肿扯出一丝苦笑,“这倒好,不但少挨一顿打,说不定还正做美梦。师妹,你没事吧?”看她面无血色,不由担心。

    采蘩背靠车壁,脸颊火辣,肩膀重如千斤,很疼但只字不提,“还好。你呢?”

    “疼。”于良多老实,“小时候虽然常让我娘打,还有上回署里打架,都没今天这么疼,不知道骨头有没有断。”

    “如果你不动,会不会感到骨头痛?”采蘩断过骨,是她爹接的。

    于良听话不动,然后摇头,“不痛。”

    “骨头应该没断。”采蘩往铁栏窗外望,数百齐兵赶着马和装满兵器的车往山里走去,“峰顶险峻,马车怎么过去?”

    “安静点!”马车一震,那个劝齐将的人上来,抖缰绳,挥长鞭。

    “这位大哥,刚才多谢你了。”于良听到他跟齐将说的那些话。

    “蠢,我可不是帮你们。”怕另一个蠢货把人打死,他跟着倒霉而已。

    “师兄不必谢他,他怕我俩被打死,跟上面不好交待,到时受连累,所以才劝的。只不过他这样的家奴比囚徒的境遇好不了多少,照样要给人卑躬屈膝,且还不被当回事。”脸口大的前壁方孔,她看到那人侧面隐有刺青纹。

    那人猛然回头,冷冷瞧她一眼,将方孔堵上。

    “他也曾是囚犯。”采蘩喃喃。淡青纹是一个扩开的字形。囚。囚到奴,和语姑娘相似,怪不得眼神还清高。

    于良不注意那人,有些耷拉,“我还见得到我娘吗?”

    采蘩刚才多话,只是为了试探那人的反应,顺便看清黥面,对于良的沮丧却不负责安慰,闭目养神。尽管沦为阶下囚,又挨了打,她心中却不慌乱。五万人在身边,她图谋也无用,五百人要赶路,她只能跟着快马加鞭。但此时,只有四个人。对她而言,反而认为这种情形下比较容易逃开阴谋的算计。她逃成功过一次,就能逃成功第二次。这不是她的侥幸,而是决心和希望。

    她不理于良,于良就更耷拉,“当初二皇子让咱俩跟着师父随军,你就说什么为国捐躯,这下可好,让你乌鸦嘴说中。”

    采蘩柳眉微蹙,没心情安慰他,骂他总是可以的,“你说我乌鸦嘴,我说你丧门星才对。要不是你,我现在早就跑了。”

    于良不知情,以为她原本要撇下他们,直说她没良心没义气。

    采蘩始终闭着眼,袖中的手摸着长靴,还记得那句话——

    婉蝉在,命就在。(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s

第178章 割袍断义无往昔

    经过三日不分昼夜的行进,这天,采蘩从窗口看出去,看到齐兵疲惫的脸上出现了一种欣悦。回大本营的欣悦。

    “好像要到了。”心细如的,还有语姑娘。

    左拐面黑似铁。他这个脸色,沉了三天。从他做完好梦起来,知道自己一觉睡成了囚犯开始。先呆一个时辰,再破口大骂齐兵,然后被带出去揍了一顿,回来就把脸板成这样。而且不说话。一个字都不说。

    采蘩又猜,左拐恨透了北齐,大概死也没准备再回来,谁料他不但再次踏上故土,居然还是以阶下囚的身份。伤得倒是不重,比于良鼻青脸肿浑身疼得情况好得多,估计齐人真对他有所倚仗。

    “可我们到底到了哪里呢?”于良嘴唇干裂,面容泛苦。当囚犯,自然不会有什么好待遇。一天一顿杂菜饭,水都给得吝啬,让人迅清瘦,也无力逃跑。

    “照小姐描述,那日从文北村进山且穿过了秘洞,出山时已经是下午,方向偏东。这几天又一直在往东北方向走,应该是霍州了吧。”语姑娘不但熟悉地图,方向感也是极强。

    “霍州?”于良跟采蘩一样,对北齐两眼一摸黑。

    “师父,您老人家说两句话吧。这都快到了,万一再把我们分开关押,可没办法商量逃跑的事。”两边可以看到散兵在走,且人数渐多,采蘩希望熟悉北齐的左拐能给她一些主意。

    “逃跑?”左拐眸中无光。但终于因此开了口,“别想了。霍州平日屯兵就有七八万,更别说此时要同北周作战。”

    “师父,您的意思是咱们要——”于良大概是最惦着回家的一个,说不出死字来。

    “于良,死并不可怕。”左拐嘴角泛起冷嘲,“可怕的是,他们不让你死。”

    于良倒抽一口气,“不……不让死……不好吗?”

    “记住,你是男子汉。要有骨气。无论齐人想要我们干什么,绝对不会是好事。我先说好,我不可能为他们做任何事,大不了再打折我的右手右腿,拆了我一身骨头。”左拐面色无惧,因为他也经历过生不如死。

    “我……不怕!可是采蘩和语姑娘呢?”齐帝荒淫,底下人也不会好。于良如是想,“她俩长得好看,难免引起邪心。师父,如果齐人拿她俩来要挟您,您也不管吗?”

    左拐的目光从语姑娘移到采蘩面上,“我过毒誓。”

    “师父,您手脚不方便。能为齐人做什么呢?”采蘩笑了笑。

    “左大人不必顾虑婢子。姐姐说过,质本洁,不惧污。敌人之威若用来欺凌弱小,气数也快尽了。”语姑娘双手却握得死紧。虽然说得大气,她不敢往深处想。因为,在无数个夜里,只要想到姐姐的命运,她就会哭泣。但这时候不容她示弱。哪怕一切还未定数。

    左拐看出来了,长长叹口气,“霍州守军如果还是滕大将军说了算,也许不会生那种事,他治军尚严明。”他是个好人。

    “到了。”采蘩说道。

    远远的,一座城池的轮廓渐显,浅灰砖石堆砌起乌云,托着森然堡垒。风沙劲卷,五月天,草已枯涩泛黄,绿意将垂老。

    铁口突然打开,那双眼冷凝,刺字遮不住他的俊华,“要想活命,最好听话。”

    “你自小为奴?”左拐却问。

    那双眼一敛,铁口毫不迟疑合上了。

    “师父为何那么说?”不知怎么,采蘩挺好奇。

    “他的黥面很淡,囚字不明显,应该还是孩子的时候就刻上去的。这样的人多出生于大家族,受长辈牵连遭到无妄之灾,不会对北齐有太多感情。”左拐语气顿了顿,“采蘩,你若想逃跑,可从他身上试着手。”

    采蘩记住,但道,“师父说得好像就我一人想逃似的。”

    左拐却没回应,只盯着外面瞧。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囚车停住,有人在开锁。采蘩感觉自己的袖子有些沉,低头却见语姑娘的手。

    她咬白了唇,呼吸不太稳,眉头蹙结,目光不敢抬。

    “我也怕。”采蘩轻声说,“不过外面那些人就希望看到我们惧怕的表情,别让他们可以得意。我们可能会被折磨,但有一样不能失去——活下去的勇气。哪怕,生不如死。”

    语姑娘抬起头来,“这话我姐姐也说过。姐姐死后,我有时会想,她到底会不会是自尽的。西大公子终有一天会娶别人,姐姐比谁都看得清楚,她为何突然因此想不开?我若能活着回去,一定要查这件事。”

    明姑娘的死另有其因?采蘩连感叹都来不及,囚车的门打开了。

    “下来,下来,滚下来。”几个士兵拿刀把敲着车,“别打什么鬼主意,敢跑老子就敢把你们往死里整。”

    左拐和于良走在前头,刚到车门口便被人硬生生拽下去。而语姑娘一露面,士兵们看得眼睛直。一水泱泱清雅的大美人。有胆大的,伸手就想占便宜。至于旁边那个肿脸眯眼,衣裙上沾满泥巴的女人,没人在意。

    在泥沟里跑了个来回,又挨了假村长一巴掌,肩膀让他冲了一拳,三日吃不好睡不好,身体恢复得缓慢,此时的采蘩看上去就跟弓背乡下妇人似的,居然还有点因祸得福了。

    “这四位是滕将军要见的人,不可粗鲁对待。”黥面人开腔。

    士兵们听到滕将军的名号,有所收敛,但眼睛似贼,色迷迷盯着语姑娘不放。

    语姑娘浑身不自在,好不容易蓄起的勇气散了大半,不由往采蘩那边缩靠。

    左拐看得分明,拉于良挡在语姑娘另一边。

    “走吧,已经有人进去通报,别让将军等。”黥面人头前带路。

    到了厅堂外,有个小兵迎上,面色忡忧,“慕哥,你顶撞勒将军了?他正在里头跟将军告你状,说你目无军纪,敢跟他拔刀呢。也不想想,这个计划是你提的,他占了你的功劳,还翻脸不认人。”

    黥面人,也就是慕哥,神情不变,“不用跟小人一般计较,大将军更不会不分青红皂白。”

    “阿慕来了没有?”堂里传出一声师吼。

    小兵立刻站得笔直,大声回答,“来了!”

    阿慕拍拍小兵的肩,示意他安心,便往里面走去。

    采蘩跟入,看到假村长勒将军歪嘴哼哼,告了状犹未满足的脸色。另一个人,五十出头,眼若铜铃,虎面,膀大腰圆,应该就是滕大将军。

    “勒将军,你可以退下了。”滕大将军一见左拐,敛眸。

    “大将军,我跟您说的事——”勒将军还想听他如何惩罚家奴。

    “大战将即,一兵一卒都十足珍贵,暂且记下,让阿慕戴罪立功吧。若无功相抵,再论罚不迟。”滕大将军不轻不重说了两句,“皇上封宋定为元帅,昨日入城,你既然回来了,去拜见他一下吧,应有新的调派。”

    有更大的上司来了,勒将军再也坐不住,忙不迭拱手就走。

    “昔年还是一个千夫长,如今统帅数万兵马,我们之中也只有你飞黄腾达了。”左拐这么说,大家才知道他和滕大将军居然是旧识。

    “你年纪大了,所以记性不好是不是?当年我放你一马,说过再不要踏进霍州一步,否则有来无回。你说,这会儿站在我面前,算什么意思?”滕大将军吹胡子瞪眼。

    于良悄悄在采蘩耳边说,“听起来师父和他是朋友,咱们这回有救了。”

    采蘩心想,难说。

    果然,左拐挥拳头的样子一下子打碎了友情说,“你个草包脑袋,是我自己送上门来的吗?一身臭烘烘,卑鄙无耻的家伙,我就算死,都不会往你跟前凑。而且说什么放我一马,真是皮厚。明明是你推曜晨落崖,作鬼心虚晃了神,才让我跑远了。这么多年了,我以为再没机会问你。什么感觉?嗯?杀了自己誓同年同月同日死的好兄弟?”

    滕大将军目光变得幽暗,“我没杀他,只是劝他别固执,他自己跳下去的。”

    “事到如今,随你怎么说。人生百年不到,你总要下去见他的。我估摸着,死在你手上,他不能瞑目,更不会转世投胎,一定等着你。”左拐的神情凶煞,“还有我。这回再落在你手上,我也没想活着出去。我和他都在下面等你,看看你这样的人能逍遥多久。我相信老天爷有眼,会让恶人有恶报的。”

    “远山。”滕大将军叫左恒。

    “别这么叫我,我早跟你割袍断义了。”左拐冷冷回道,“说吧,抓我来想干嘛?”

    “捉你来并不是我的意思,而是宋定还未到霍城之前送来的急令。我揽下这活儿,还特地派了我的亲信阿慕,也是怕你的暴脾气让你遭罪。就算你恨我入骨,我还惦着咱们之间一点旧情,提醒你,宋定要你做什么,你最好照做。不然,你,还有你的徒弟们都会受皮肉之苦。尤其,那两位姑娘——”目光徐徐扫过,“宋定是个什么样的人,你应该清楚。只要你顺从,我还可以保你一时平安。”(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f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5276/ 第一时间欣赏纸贵金迷最新章节! 作者:清枫聆心所写的《纸贵金迷》为转载作品,纸贵金迷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纸贵金迷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纸贵金迷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纸贵金迷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纸贵金迷介绍:
纸贵金迷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纸贵金迷,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纸贵金迷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