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兜着
颜舜华喃喃自语,秀气好看的眉毛都皱了起来,满冬正想着小姐的关注重点似乎不对,就见到她一骨碌地爬了起来,满脸都是惊慌失措。
“哎呀,糟糕,我该不会也送了什么东西出去吧?这私定终身搞不好会出人命。怎么办,怎么办,我要把人找出来杀人灭口或者干脆自己找根麻绳投缳自杀吗?”
满冬心实,被吓得一口气憋了过去,两眼一翻,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颜舜华这一回是结结实实地被吓了一大跳,待到满冬自己砸到地板被疼得醒过来,这才不好意思地解释道,“这是开玩笑的,满冬,别介意哈。”
“小姐,您即便失忆了怎么还是那么爱作弄人?不论什么事情什么场合都能无缘无故地来上一出,您就不怕真的惹出事来,让老爷与夫人他们担心?”
事实上,云霆为云雅容收拾烂摊子的次数也够多了,心里的底线也无限度地向下,较之满冬的想象,他的承受能力其实要强上许多许多。
连离家出走都整出来了,即便真的是跟个男人私定鸳盟,恐怕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毕竟,他的长女那么向往外头的世界,再恋家,也终归是要嫁人的。
当然,私奔这样的事情,云雅容有这个胆也不会有这个心。到了真正关头,他的长女可不会是个怂蛋,喜欢上一个异性却连跟父母坦诚的勇气都没有。
颜舜华可不知道在云霆的心中,实际上云雅容这个长女还拥有相当大的挑选夫婿的自由空间。
“这不是看你小脸苦哈哈,想要调节一下气氛嘛。”
颜舜华略微有些尴尬,也自觉刚刚的行为有些不太妥当。毕竟这里不是现代,而眼前这丫鬟也不是沈靖渊那样的人物。不论说什么都能淡定从容地接上话茬。
一念至此,她又有些懊恼。怎么好端端地想起了他来。
她摆手让满冬出去,自己则随手将玉佩戴上,藏到衣服下,睡了半个时辰,尔后起来练字。
约莫写了七八页毛笔字,她才搁下笔。然后重新套上四个沙袋。出门绕着花园小跑一圈,末了继续雷打不动地顶瓦罐扎马步。
待得她大汗淋漓地挪回小院,云宣氏一行人也刚刚回来。
“快点去换衣服。小心冻着。”
“娘,我没事。芬芳,在外玩的开心吗?”
“姐。”
“大姐。”
双胞胎垂头丧气地应了她一声,显然这一次出门并不愉快。
“怎么了?”
“没什么!”
两人异口同声地表示没事。大概是害怕她往下盘问,手拉着手跑了。
颜舜华疑惑万分。云宣氏却笑着催她去沐浴更衣,“迟些娘再跟你说,先把自己弄干净了。”
她此刻浑身软得像煮糊了的面条,不得劲得很。便顺从地去了沐浴。泡了大半个时辰澡,才神清气爽地再次出现在云宣氏的面前。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妹妹们看起来不太高兴。”
云宣氏嗔怪她头发都没有擦干就跑出来,亲自拿了干布替她仔细地擦拭。“都是大姑娘了,怎么还是不经心?他日嫁到别人家去看你该怎么办。”
颜舜华眼角抽抽。十二岁就谈嫁人真的好吗?但却也知道这里的人大概都是十五六岁就嫁人的,便不敢说什么,只是好脾气地听着。
云宣氏并不是絮叨的人,因此见好就收,解释了一下双胞胎的事情。
“并不是什么大事。她们在宴会上与人起了龃龉,偏偏对方口齿伶俐得很,一个顶俩,最后芳姐儿被气哭了,芬姐儿感同身受却无力反击,也跟着哭了。娘一路劝解着回来,好不容易才止住。”
颜舜华无语,敢情这是吵架吵不赢所以委屈地掉金豆豆,“没有打起来吧?吃点小亏也没什么,要是吃亏大了,下一回吵回来就是。要是实在说不赢,两个动手打一个,铁定稳赢。”
云宣氏哭笑不得,“你瞎出什么主意?小心让妹妹听了去学坏了。”
“大姐,打人要打什么地方才疼?”
云雅芬的声音在云宣氏的背后响起,紧跟着云雅芳也挥舞着小拳头加了一句,“我们要揍扁她,让她跪下来求饶为止。”
“娘,刚刚我没看到。”
颜舜华讪讪一笑,接着便一本正经地教训起来,“你们瞎说什么呢?随意被人跪拜可是会折寿的。偷偷地将人揍扁就别显摆了,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做人要尽可能的低调,懂?”
她眨了眨眼,双胞胎立即异口同声地回答道,“我们懂了,大姐!说不赢下一回打了再说,揍完就跑。”
“恩,孺子可教也。”
她煞有其事地点头,却没有料到下一秒就被人给逮住了。
“行啊,自己还欠教训倒当起师傅来了,你是想要妹妹们也跟你一样挨罚吧?”
云霆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想也不想地就在长女的脑袋上敲了一个响亮的爆栗,顺道提醒双胞胎千万别好的不学学坏的。
“爹,你就不能私底下再拆台吗?被你当面这样一说,我多没有面子。日后可怎么摆长姐的威风?”
颜舜华面不改色地回了一句,下一秒便笑眯眯地继续忽悠双胞胎。
“暗地里套麻袋打人这一招就是爹教给我的。你们想想啊,要不是有爹默认,长姐怎么可能有那个雄心豹子胆与那群少爷们打架?用脚趾头想一想就知道,这完全就是爹给在背后怂恿的啊,他说什么来着?”
云霆夫妇在一旁又好气又好笑,却都没有开口制止,看着年幼的双胞胎被她忽悠得一愣一愣的,不约而同地追着她问爹说什么了。
“哦,‘臭小子们不知天高地厚,小小年纪不学好,就该替他们松松皮敲敲骨,省得长大了也没记性。’
反正挨骂跟挨打都一样,对方敢骂,我们就敢打。只要没闹出人命来,又没有将人给彻底打残,那就不会结下死仇。
再说了,正所谓打是亲骂是爱,不打不相识,骂多了打多了,可不就成朋友了?熟了之后下手还可以愈发使劲,绝对更加过瘾。
‘所以放手揍人吧,闺女,有事爹都给你兜着。’”(未完待续)
第152章 记仇
颜舜华学着云霆的样子,一板一眼地压低了声音胡扯,末了见云宣氏像是要开口,赶忙又扬声加多几句。
“爹还悄悄地跟我说了,‘当然了,做母亲的总是心太软,所以打人的时候得避开她们,要不然就不好玩了。’
娘,我觉得爹说的有理,为了我们姐妹几个日后的结交朋友大计,您就对将来有可能出现的骂战或者打架事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我发誓,我们几个一定会在爹的亲自教导下,努力地学习好如何在揍人的同时避开别人对自己的要害攻击,如何揍人最疼却又不会真的伤到对方筋骨以致一击毙命的。”
双胞胎睁大了双眼,亮晶晶的,想笑又不敢笑,直憋得小脸通红。
云宣氏见长女一本正经的样子,也有些糊涂了,联想到往事,她蓦地觉得丈夫在给长女收拾烂摊子时,似乎真的有些太过淡定了
莫不是他真的在私底下教长女,与人交流时动口不行就直接动手解决?要不然她一个好好的闺女,小时候还乖乖巧巧的,怎么七岁过后就成了让人头疼不已的泼猴了?
云霆接收到妻子半信半疑的目光,嘴角抽抽,想也不想地就又敲了颜舜华一个爆栗。
“爹败给你了,真记仇,也不怕将来嫁不出去。这么小心眼,日后谁敢上门来自投罗网?”
“嘿嘿,嫁不出去就嫁不出去,谁稀罕。这天底下,还有谁能比爹娘更疼我?”
颜舜华一脸不在乎,云宣氏哭笑不得,当即嗔怪丈夫乱说话,带得孩子也跟着胡扯。
云霆面上笑眯眯的,趁着妻子教育双胞胎要忘掉刚才所听见的一切胡言乱语时,却咬着牙低声与长女说了一句,“明日开始。重量加倍。”
颜舜华心里叫苦不迭,面上却也笑眯眯的,轻声回击,“刚才我还在想。‘小心眼’这一点到底是遗传至娘还是爹。如今看来,人选非你莫属啊,父亲大人。”
云霆看向她,一时之间眼神有些意味深长,颜舜华毫不畏惧地也瞪了回去。两人都皮笑肉不笑的,针锋相对,寸土不让。
云宣氏刚打发了双胞胎去沐浴,转头便看见父女俩人大眼瞪小眼,颇有些针尖对麦芒的意思,那情形惹得她好笑不已,“好了,老爷。孩子还小,你也小吗?”
云霆回过神来,咳了一声。心里有些微懊恼,面上却一本正经地道,“夫人,为夫饿了。摆饭。”
他警告性地瞥了长女一眼,见她识相地低下头去,这才满意地踱着步子一马当先地去了饭厅。
云宣氏微微一笑,心知丈夫是得意于女儿的配合,并不揭穿他的小心思,只是孩子却还是有必要提醒一下的。
“你啊,年纪也不小了。怎么说话行事还如此大大咧咧的?一点也不像个姑娘家。”
颜舜华笑眯眯地挽上了她的胳膊,“娘,女儿是在自己家里头,为什么要装模作样地学那些大家闺秀的派头?我本不是淑女。尤其是在爹娘面前,也就是个孩子而已,又何必轻言慢语小心翼翼?”
“在家当然事事都可以顺着你的心意来。但你如今是个大姑娘了,没几年就要出嫁,做人媳妇与为人子女可是两回事,娘管着你也是为你好。省得你在家里散漫惯了,日后自己管家却手忙脚乱事事不顺。”
云宣氏摸了摸她的长发,柔顺而富于光泽,显见的,长女已经从那次撞船事件中彻底地缓过来了,“头可还疼?”
颜舜华摇头,将偶尔想到破碎的画面时依然会头痛欲裂的事情隐下不提,只是语带遗憾道,“不疼。就是从前的事情都想不起来。”
云宣氏心疼地拍了拍她的手,“想不起来就不要费尽心思去想了,人平安就好。”
“恩,娘最好了。我去喊妹妹们过来吃饭。”
颜舜华轻轻地抱了抱云宣氏,接着便飞快地收手,笑着跑开了。
“跑慢一点,小心摔着。”
“哎……”
颜舜华远远地应了一声,果然放慢了速度,变成了快走。
云宣氏轻笑,“毛毛躁躁的,这孩子,果然还是像她爹多一些。”
一旁的秋实没说话,只是沉默地走着,亦步亦趋,心里却想着大小姐如今确实是像老爷多一些,身高一如既往地高于同龄人,就连言行举止也让人开始捉摸不透起来。
从前性子再跳脱,认真说起来,大小姐也还是比较像夫人的,真搞不懂如今怎么会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颜舜华可不知道,自己正被人腹诽着,此刻她已经找到了聚在一块的两个妹妹,她们正试着轮流为彼此扎头发。
“你们俩感情可真好,走到哪儿都‘水不离波,秤不离砣’。”
颜舜华顺手拿起书桌上的一本书翻了翻,发现居然是一本琴谱,她一点儿也看不懂,心里不由暗暗咂舌。
这还只是七岁的小姑娘,就已经学习这么高雅的东西了。待得长到二十岁,还不知道怎么样呢,她五音不全,在这一方面可是拍马都比不上人家。
云雅芬见她面色古怪,赶紧过来将自己的琴谱收了起来,“姐,有什么事吗?”
每一次云雅容来她房里找她,事后闺房必定会变得乱糟糟一团,即便重新整理,也会少了东西,怎么找也找不到。
故而如今,还是看着些好。
“哦,没什么,娘让我过来叫你们快点,就等你们开饭了。”
“那快点吧,二姐。听说哥也快要到了。”
“真的?又没有假期,他怎么能回来?”
“据长庚说,他是出水痘了。明德馆的夫子怕传染给其他人,爹又怕别人照顾不好,所以一大早就让长乐去接,这会儿约莫已经到家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谈论着,像是完全忘记了旁边还有一个人的存在。
颜舜华原本并不在意,只是大略地看了看云雅芬的房间,发现基本摆设什么的都差不多,只不过一边的小长桌上多摆了一架古琴。
直到双胞胎聊起云尚彬的病情,她无意中捕捉到了“水痘”这个字眼,才突然身形微顿,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头痛欲裂起来。(未完待续。)
第153章 联系
她什么时候殷殷切切地嘱咐过人,一定要小心谨慎对待水痘这种病?
“你最好不要出去,水痘这一种病会传染给别人。先喝些绿豆汤,应当可以解一些毒。这几天多休息,喝温水,饮食清淡些,那些腥膻的羊肉就不要吃了。哦,还有,要注意保暖,不要去吹风,也不要碰冷水。痒得再厉害也不能用手去挠,要不然会留疤的。”
“衣服每日换,穿松一点的,还有多用热毛巾清洁一下身体,指甲也剪了吧,免得伤到自己。窗户也要记得开,保持空气流通才能更快好起来。
其他的就没什么了,你请大夫来看看吧,遵医嘱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碍的。你没发烧,应该十日左右就能完全好起来。”
“好。”
“你放心。”
那个人是谁?声音如此的熟悉,清冽中带着羞窘,让她心里隐约防备却又忍不住泛起笑意。
瞬息之间,颜舜华大汗淋漓,气喘不止。
双胞胎担忧地一左一右看着她,询问着是否要立刻去找人来或者干脆告诉父母之类。
“不用,让我缓缓,缓缓就好。”
在路上的时候,一开始双胞胎总是打闹不休,同乘一车没多久,她们便明白长姐除了严重失忆外,还有个不大不小的后遗症,那便是想起什么事情时,会头痛不已。
这种症状发作起来毫无征兆,虽然颜舜华向来都是在夜晚才会逼迫自己去回忆从前,可是有些时候触景生情,她会下意识地去想,然后便是身不由己地陷入这样的状况。
哪怕接连找了几个大夫来看,他们也都摇头表示束手无策,最后无一例外都是说看天意,痛得受不了的话就开些安神药服用。
要是能够药到病除,那喝药也无妨。可是喝了总不管用,那倒不如不喝。毕竟。是药三分毒。
是以,药石无用,云霆便干脆让颜舜华断了药,只是每日要求她锻炼身体。雷打不动地扎马步。
只是没有想到,似乎效果也没有看起来的明显。
她们担心得很,如果不是云雅容以往“积威”甚重,恐怕早就飞跑着出去找人了。
“大姐,真的没事吗?你看起来脸色很不好。”
云雅芬扶她坐下。云雅芳则自觉地去倒了倒了一杯水过来给她喝。
颜舜华深呼吸了几次,将突如其来出现的记忆碎片给驱除,定神片刻,向她们笑了笑,“没事。疼啊疼的,习惯了就好,反正次数也不多。走吧,我们去吃饭,待会谁都别提这事,省得爹和娘担心。恩?”
两个小的答应下来,她又将汗水擦干,这才一起动身。
云霆此时正高兴着,长女身体好起来以后,似乎较之从前,越来越不害怕他了,甚至还敢朝他瞪眼睛,与他针锋相对。
不愧是他云霆的嫡长女。
他内心里越沾沾自喜,面上就越一本正经,丝毫也没有露出端倪来。
而云宣氏。到底是他的枕边人,看他眼角眉梢喜气洋洋,联想此前的情形,便也将他的心思猜了个**不离十。忍不住便取笑了他一句,“老爷,您的狐狸尾巴还是收起来吧,待会吓着孩子了可怎么办?”
往常他总是板着一张脸,尤其是在长女面前,几乎甚少会露出笑容来。哪怕和缓的神情也是少之又少的。
如今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祸得福,长女外在终于收敛端庄了许多,内里却着实活泼胆大了不少,尤其是与丈夫的互动,真的亲近了许多。
对于这个发现,她是由衷地欣喜。
因为夫妻俩都太过高兴,因此当她们姐妹三人出来吃饭的时候,并没有留心到颜舜华的些微异常。
饭毕大家一同去看了云尚彬。
他身上的水痘已经发出来一小半,鼓鼓囊囊的,痒得他压根忍不住,时不时就要挠上一把。
为了避免破相之类,云霆亲自去将他的双手给绑了起来,其后又命令出过水痘的长乐日夜照看着,这才拉着云宣氏等人出去。
“爹,这样绑起来真的好吗?哥什么时候才能好起来?”
“这是为他好。别担心,过几日就好了。”
颜舜华安慰了云宣氏几句,这才跟云霆说道,“爹,我听人说生病要保持空气流通。弟弟房间的窗户紧闭,并不利于养病。
还有,我看他好像总想抓抓挠挠的,指甲却没完全剪短,这样会留疤的。原本被子就盖得厚实,他大可以穿一些宽松点的衣服,每日也拿热毛巾擦拭一下身体,这样人舒服一些,病才好得快。”
“可记下了?通通照做。”
云霆当即吩咐长乐,长乐点头表示都记清楚了,这才重新返回房里去照看云尚彬。
“不错,关键时刻,还是有个长姐的样子,够细心。”
云霆难得当着家人的面表扬长女,“这些东西你是怎么知道的?你出水痘的时候年纪还小,不可能有印象才对。”
颜舜华耸了耸肩,“爹,我失忆了,哪怕年纪大时出的水痘我也不记得。另外,还有一个词叫做‘道听途说’,我在外头听得多了,知道这些有什么好奇怪的?”
“是爹想差了。”
云霆笑笑,叮嘱了云宣氏几句,让她好好休息,白日再来照顾儿子,便去了书房,众人皆散。
颜舜华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对于此前那个近乎于呢喃的声音有些耿耿于怀。
虽然像是少年发出来的嗓音,但是真的跟那个什么定国公府的世子沈靖渊很相像。
这人前脚才走,她后脚就开始胡思乱想夜不能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呢。
真是见鬼了,阴魂不散。
她百思不得其解,辗转反侧之际,好不容易有了些微睡意,却忽然在朦朦胧胧间听见了低低的笑声,立刻毛骨悚然地一个鲤鱼打挺,自床上坐了起来。
“谁?”
她反应极快地从枕头底下摸出来匕首,非常仔细地听着周围的响动,严阵以待。
“可是想我了?难得见你主动联系。”
这一回,她终于听出来了,分明是沈靖渊的声音。(未完待续。)
第154章 提醒
说曹操,曹操到,这人真是经不起念叨。
她悄然松了一口气,知道自己暂时安全无虞,便挑开了帐幔,披衣下去点亮了灯。
只是,他并不在房间里,哪怕她将可能藏人的角落翻来覆去地都找了一遍,也是空荡荡的,除她之外,再无活物。
“你在哪里?别装神弄鬼的,给我出来。”
他再次轻笑,“你怎么这么笨?不会自己看?”
颜舜华黑了脸,“别告诉我你人在外面要我……”
她话没说完就大吃一惊,因为就在她凝神找寻的时候,她的视线里奇异地出现了另外一个场景。
几件衣服被随意地挂在一扇屏风上,不远的角落里有一张长长的桌子,正整齐地摆放着干净的衣物。
像是在浴室???
不待她想清楚,视线又诡异地自动调转到近前,一柄她曾经见过的大刀正斜斜地靠在一张凳子上,上方还放了一把匕首以及一盏灯。
此刻火苗正旺,一闪一闪地跳动着,像是热烈的舞者一般,时刻燃烧着自己的热情。
她正惊疑不定,他便又再次轻笑了起来,慢条斯理地拿毛巾反手擦拭背部,来来回回地洗刷,像是乐此不彼。
颜舜华这一回是真正的惊得从原地跳了起来,“你在干什么?!”
“如你所见,沐浴。”
她后知后觉地感觉到,这人应当正泡在一个大木桶里,水温稍微有点热,多半是刚褪下衣物坐进来,温水漫延过精壮的腰腹,随着他不疾不徐的动作,泛起了奇异的旋律。
水声慢慢,拉近又拉远,清脆而又模糊,到得她的耳边。便极像是瓷器接连破碎的声音,让她一瞬间有些心惊肉跳。
她僵在了原地,浑身上下都感到热气腾腾的,尤其是背部。那被热毛巾有节奏地来回洗刷的感觉实在是太过鲜明了,让她一下子难以忽略。
此刻与僵硬的身体感受相反,她的脑海里乱哄哄的。即便再想像之前那样完全忽视,她也已经无法回避了。
这样的场景实在是太过超乎她的想象,她理解不了。也接受不能。
哦,不,或者说,自从睁开眼发现触手可及的都是陌生的摆设、陌生的装束,以及陌生却又带着奇异的熟悉感的身体时,她就已经完全没法解释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了。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个时空的,也不知道自己原本的身体是被人接收了还是直接火化灰飞烟灭了,更不知道在慢慢摸索着准备融入这个和睦的异时空家庭时,怎么又突然发生了这么一出,古怪得让人难以置信的事情。
她看到了他所看到的一切。听到了他所听到的声音,感受到了他所感受到的水温,甚至,也闻到了冲入他鼻端的味道。
这人受伤了,要么是刚喝了味道浓郁的中药,要么就是泡着的是药澡。
颜舜华在心里飞快地下了判断,继而深呼吸了四五次,这才强作镇定地熄灯上了床铺。
“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难道世界上真的存在着异能人士?可以呼风唤雨,可以飞天遁地,可以斗转星移。甚至也可以迫使他人与自己五感共通?
难道说,她这一次莫名其妙的穿越重生就是因为有人做法?而不是由神秘莫测的大自然鬼斧神工而造就?
可是有这样力量的人,将她一个普通人弄到这里干什么?
也不对,就她目前所遇到的人。怎么看也不像是有异能的样子。就连沈靖渊,依他的身份以及云霆的态度来看,也算是精英分子了,可是这人也会受伤。
她一个头两个大,完全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自己慢慢想。”
沈靖渊擦拭完背部,转而擦拭肩膀与四肢。双眼却闭了起来,似乎睡意上涌,下一秒就会去见周公一般。
颜舜华翻了一个身,忍了几息,只觉浑身不对劲,终于还是没能忍住,一骨碌又爬了起来,在黑黢黢的夜里失控地低声喊道,“赶紧洗完,混蛋!”
他却没有理会她,反而是背靠桶壁双眼微睁,一手探出去精准地抓住一个水瓢,继续往浴桶里舀着热水。
不一会儿,浴室里再一次热气腾腾起来,烫得再次睡下去的颜舜华简直要抓狂。
“我说你还有完没完,这是泡澡还是自杀?简直跟滚水没两样。”她热得将盖在心口的薄被一把扯开,两眼都要冒出火来。
兴许是不想真的惹恼她,在她忍不住就要出口成脏时,沈靖渊终于是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我提醒过你,是你没有听进心里去。”
颜舜华勉强忍住了自己就要暴走的情绪,咬牙问道,“麻烦您不厌其烦地再提醒一次,我洗耳恭听,这一回必定牢记在心,他日必不敢忘!”
他轻笑,在她就要发飙的当口,悠悠然地提醒道,“我们俩过从甚密。我知道你许多事情,就连你父母不知道的,说不定我也知道。当然,你对于我的情形,也较之其他人要略知一二。”
她翻了一个白眼,将被子推到墙角,“这就是原因?是你故意的?有什么目的?我只是一个普通人,可帮不上世子大人的大忙。”
不待他回答,她又热得受不了,浑身冒汗,“我说你到底是受伤了泡药浴还是怎么着?赶紧弄好了说正事,我还得休息,没空多聊!”
她是彻底转过弯来了。
不管他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两人如今这种状况,显然他此前的确是认识她的,或者确切地说,他是真的认识原主云雅容,并且还因此极为熟稔。
就是不知道这种诡异的共通联系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持续了多长时间,两人之间的交流有多频繁,是会一直持续下去,还是说自然就会退出这种状况?
初时极窘,此刻反应过来,这个世界还是正常的,应当不是异能满天飞的玄幻时空,颜舜华倒是不慌了。
反正债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咬。她一个兴许是已经死过的人,白活一回,遇见奇事,也算是开了一回眼界。日后万一能够回去,多个谈资也是好的。
这生意,怎么看都是稳赚不赔。
再说了,直面而上总好过一退再退。(未完待续。)
第155章 疑惑
大不了死回去或者真的一了百了,谁怕谁?
而且,事情兴许还不会到这种地步,她用不着自己吓自己。
一旦想通此间关节,她便淡定起来,只是催促着他赶紧穿衣说正事。
沈靖渊见她初时羞窘得不行,颇觉好玩,故而言语中多有戏弄之意。如今见她仿佛回过神来,虽然仍旧没能回忆起从前,却还是跟以往一样反应镇定,丝毫也不像普通的未出阁少女一般羞愤欲死,便只是微笑着,却没有加快速度。
“可惜,爱莫能助。这是药浴,必须泡一个时辰才能发挥药效。”他的声音透露着一股愉悦,细听之下还带着某种不为人知的促狭。
颜舜华本能地觉得他并不是真心地觉得可惜,她对这人的情绪捕捉与解读能力似乎真的是远高于其他人。
即便是云霆夫妇,她很多时候也不能那么精准地解读,可是偏偏沈靖渊其人,她却像是举一反三一般,很能领会这人的真正意图。
“随你,爱起不起,爱说不说。”
日后别又缠上来说没给他机会解释。
她翻身侧睡,心里暗暗数着一二三四,看他能够忍耐到什么时候才会率先开腔。
这人倒是傲骄,直到泡完药浴,又处理了一些文件,星斗满天,这才慢条斯理地解衣就寝。
“晚安。”
“……”
颜舜华一个激灵,睡意再次跑飞。
“喂,这样就完了?”
“恩?还有事?”
在黑暗中,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居然有那么一丝丝撩|人的意味。
颜舜华却被气得磨牙。这人是在拿她开涮?是吧?是吧??是吧?!
“没事,祝你好梦!”
她决定了,甭管此前的原主与他认不认识熟不熟,反正她颜舜华与沈靖渊此前不认识,以后也不会相熟!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问了一句话。”
就如颜舜华轻易能够捕捉到他的情绪一般。沈靖渊也十分明白她话里的潜藏意思,甫一开口,便又是一阵低笑。
颜舜华下意识地想起在来洪城途中,第一次见到他时的场景。
那时。这个据说是染了风寒的人,也如她一般在雪地上散步。她轻而易举地就发现了他的行动有细微的不协调,并且,他的声音,就如幻听中的那个声音一般。让她熟悉无比。
她当时就判定他说不定又是受人狙杀所以受伤。
尔后两个夜晚,她又开始了幻听,那个声音开始不停地低声唤着她的名字。
直到后来,这人夜里闯进来,胡子拉碴地胡乱亲她,又像饿极了啃包子一般咬破她的嘴唇……
一直到半夏拍门,云宣氏与宋嬷嬷两人也亲自来了,她甚至都没有和他说过一句话!
在黑暗中,想起了初见时场景的颜舜华神色并不太好。任谁莫名其妙地被一个陌生人占了便宜,也不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尽管这个陌生人颜值很高。还让她有奇怪的熟悉感。
但那也是初次见面的陌-生-人!
她的情绪再次濒临暴走边缘,沈靖渊却又放佛掐点一般自言自语起来,语气带着一点迷思,飘忽得很。
“你拍着床铺,慷慨大方地问我,‘来不来睡?’”
他还记得那个初见的夜晚,她在小院里来回摸索,磕磕绊绊地数着步子。
在家人的房门口尽皆停顿片刻,确定都入睡以后,她才转身去了厨房。慢慢地熟悉着里头的摆设,练习完毕,又慢慢地走出来,心算着距离小心翼翼地挪到桂花树下。尔后抱膝仰望那繁星闪烁的夜空。
实际上,即便不是夜晚,那会她也是看不见的。
那个时候他其实还不是很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在见到她真人的一瞬间,心脏会像被什么东西紧紧握住了一般,有一种仿若窒息的疼痛。
以至于后来会无法自控地叹息出声。又在她临睡前的戏谑问话中恼羞成怒,最后却像个傻子似的无法动弹,怔怔地隔着帐幔听了她的呼吸声一整夜,始终没能挪动步子离开。
如今数年过去,他却是早有明悟。
在她的面前,他不需要伪装,更不需要防备。同样的,她在他的面前,也不需要这一切不符合她本性的东西。
她应当委屈地想哭就哭,开心地想笑就笑。愿意说话就开口,不愿意搭理人就保持沉默。
散漫的,狡黠的,慵懒的,满足的,恼怒的,欣喜的,发狠的,促狭的,羞窘的,想如何就如何,在他的羽翼下,她可以用最原本的面目,肆意而又快活地行走在这诸多束缚的人世间……
颜舜华可不知道刹那之间他的思绪就瞬息千里,此时此地只觉得他那话语十足是瞎说。
“即便是那些不正经的女子,说话也不会如此的奔放。沈公子,你确定自己神经没问题?还是今晚你只是来负责搞笑的?”
沈靖渊收回飘远的思绪,沉默片刻,这才回答道,“你还是没能想起来是吗?”
“没有。”颜舜华在黑暗中龇了龇牙,“我觉得即便我全都记起来,也不可能会有你刚才说的那个场景。”
就算是开玩笑的口吻,那也应该是十分相熟的朋友才有可能。
云雅容这个人,按照分析,她的胆子再大说话也不会如此“伤风败俗”,毕竟骨子里原主就是一个大家闺秀,外在言行再胡闹,内里也还是颇有分寸的。
如果是她自己,那倒还有这个可能。问题是,她刚穿过来,怎么可能之前就认识他,甚至已经熟稔到可以开这样玩笑的地步?
一念至此,颜舜华心里一突,顿起疑惑。
她在来洪城的途中遇见他,当时就觉得挺奇怪的,按理说第一次见面,她一般不会那么容易地读懂他的情绪才对,可是当时她却从那张面无表情却彬彬有礼的脸孔上看出了他深藏着的不耐烦。
在那个夜晚他失控无礼之时,她恼羞成怒,却头脑发懵地判断他还是像从前那般,没有学会认真地刮胡子。
她第一时间不应该手起刀落气得想要杀人才对吗?(未完待续。)
第156章 菖蒲
更何况,他喊的是自己的名字,而不是云雅容或者其他姓名。
此前她只以为这是自己撞伤头的后遗症,或者实际上是自己记忆紊乱,想起了什么人在喊自己却没有弄明白以至于认为是幻听。
可如今她才知道原来沈靖渊所说的过从甚密是这个意思,两人五感共通,那么十分有可能,的确是他在喊自己。
她觉得自己的脑子似乎有些不够用了。
要是那些时而陌生时而熟悉的诡异感觉是对的,那么她很有可能是早就穿越重生到这个时空了。
云宣氏曾经无意当中提起过,长女约莫就是在七岁上下才开始顽劣起来的,完全不像是小时候那般乖巧。
沈靖渊之前说他们认识了七年,那么倒推回去,事实上她是在云雅容五岁的时候就来了?
那一年,云雅容出水痘,据说因为痒得厉害,曾经啼哭不已,身上不少地方都被抓挠出血来。
她不记得有看到过疤痕。
想到这里,颜舜华下意识地伸手去反|摸|背部,在细细地摩挲感受了一会儿后,才犹如受了惊的兔子一般飞快地收回了手。
“你个混蛋!”
沈靖渊低咳了一声,耳尖后知后觉地红了,就连隐在黑暗中的那一张俊脸也火烧火燎了起来。
他发誓,那一瞬间他真的是懵了。
脑海犹如被人重击了一样,突然就昏昏沉沉的,心里却奇异地感到飘飘然,像是整个人喝醉了酒,同时又踩到了柔软的云絮上……
颜舜华倒还镇定,毕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只是到底有些懊恼与说不清的尴尬,虽然明知道不关他的事,是自己想的太过入神,完全忘了还被动地与人分享着五感。
“算了,不说这个。你先告诉我,当初我们是怎么认识的?”
“我说了你如今能信?”沈靖渊也很快就收拾好了自身异样的情绪,声音平淡无波。
“信不信在我,你只管说。”
“我不想白费唇舌。你什么时候想起来什么时候再说。”他似乎确定了她不会相信一般。始终不肯开口。
“你是在顾虑什么?放心好了,只要不是失实说法,即便我一直不相信,我也不会恼你。”
“我不惧你生气。”
他只是害怕她会从此心墙高筑,他再难以进入其中。
要知道。她并不是容易付出真心的那一类人。
她善良,否则就不会拒绝他干脆杀了方强胜的建议,但她不像那些老实单纯的人,对待任何事情都会天真地一如稚儿。
该漠视的人她会直接漠视,该凶狠对待的人,她也会以自己的方式让对方见识到她的狠厉,好比如她对付口出不逊的方鑫,整治表里不一爱使绊子的方柔娘,揍打脾气暴烈的狗娃与使计探她底细的颜昭睿,教训心生怨恨满口胡言的周于萍。还有那个晚上情不自禁的他。
沈靖渊口干舌燥,一时之间竟然不敢再想下去。
颜舜华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就身体紧绷起来,暗中龇了龇牙,“没顾虑那就告诉我。”
他却说什么都不肯,最后逼急了,直接两眼一闭,对她的话语充耳不闻。
颜舜华气极而笑,难得也赌气地不再说话,径直数绵羊催眠自己赶紧睡觉。
翌日一早起来,她却发现两人失联了。那种奇妙的共通感觉并没有再出现。
她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哪怕想通了之后再淡定。面对这样的奇怪状态她还是有些尴尬与不安。
记忆不再,面对这个没有办法撇开的熟人,她就算想要伪装也没有太好的办法。毕竟她不可能在联系上的状态中一门心思地就为了糊弄他。
更何况,这人根本就不是容易糊弄的人。他既然认定了她是颜舜华。那必然是清楚地知道自己确实就是他要找的人。
麻烦,麻烦,麻烦……
颜舜华叹了一口气,老老实实地扎完马步,便绕着花园慢跑。
云霆将她的沙袋给换了,也不知道里头塞的是什么东西。体积小,重量却远较沙子要沉,绑在身上便利多了,不仔细察看的话还真的没人能够发现。
只不过,如今双脚各负重四斤,那感觉简直不要太沉重。所以颜舜华也并不见高兴。
她费尽力气地才终于跑完了自己规定的路程,尔后一步一步地朝东厢房而去。
待得她终于回到小院里,这才发现双胞胎在门前闹腾着,一个手抓着一把草,一个站在凳子上还踮着脚。两人的贴身丫鬟小莨与小环正一左一右地护着她们,神情又是紧张又是兴奋。
“小心一点。你们两个在干什么?”
颜舜华慢吞吞地靠近,双胞胎见到她虽然不由自主地瑟缩了一下,却到底没有像从前那边立刻躲开。
“大姐,端午节就要到了,娘让我们在各个门窗外挂菖蒲与艾草,防疫驱邪。”
云雅芳刚解释完,云雅芬就将手中的那束草举高给她看,“就是这个,味道香香的,姐你要闻闻看吗?”
颜舜华点头,艾草她是认得的。听说这植物常吃对女人好,她以前还经常与鸡蛋一起煎来吃。
倒是菖蒲,她兴许见过,却印象不深,只是听闻这草全株有毒,尤其是根部毒性最大,可以驱虫,口服多量的话容易致幻。因为有香气,可以提取芳香油,故而还被用作香味料。
她将那束草拿过来,低头去嗅,果然闻到一股天然的清香,非常的怡然芬芳。
此刻定睛一看,菖蒲根茎横走,稍稍扁平,叶呈剑型,端庄秀丽,主脉络清晰非凡,倘若整体等比例放大了看,还真的像是一柄绿莹莹的长剑。
这时她才突然想起来,貌似什么时候,她在书房里也见到过几盆菖蒲,或置于墙角,或立于窗台,或搁在书桌,或直接被人搁在躺椅后头。
小小年纪的她时而站在中央,摇头晃脑地背诵着《千字文》,时而又站在矮凳子上,高悬手臂苦练着毛笔字。
小脸认真无比,笔端流溢出来的却都是歪七扭八的鬼画符,简直惨不忍睹。不一会微风拂过,掀起了她的几缕头发,小脸皱成苦瓜状,摆在窗台的那一盆菖蒲微微晃动,似乎是在无声地安慰她……
颜舜华微微愣神,很快就记忆起云霆书房的布置。那里并没有菖蒲,倒是放了一盆兰花与一小丛文竹。
云尚彬的书房她也进去过,大概是崇拜父亲,里头的摆设大致与云霆的相同。
没有菖蒲,也都没有躺椅。(未完待续。)
第157章 探病
头部又隐隐作痛起来,脑门甚至都沁出了汗珠。
她赶忙深呼吸了几口气,将碎片似的画面赶离。
“还有多少地方没有悬挂?我们一起。”一起将这遍布大江南北的神草给高高挂起,以便防疫驱邪,祈祷合家安康。
姐妹三人忙乎了一个上午,直到午饭时间来临,才堪堪地将所有找得到的门窗都给挂上了菖蒲与艾草束。
“大功告成。真漂亮。”
云雅芬将最后一束草挂上了内宅的大门,这才笑眯眯地任由小莨与小环护着,在梯子上慢慢地爬下来。
起初宋嬷嬷等人死活不同意由双胞胎负责攀爬悬挂,一是害怕危险,二是认为这样有失礼仪。
无论双胞胎如何撒娇威胁,宋嬷嬷就是不肯松口。
最后还是颜舜华出手,直接来了一句家里要是不让挂,后面几日她就会带着俩妹妹偷偷出门去帮别人弄,能找的门越高越好。
宋嬷嬷顿时蔫了。
云雅容天不怕地不怕,即便是云宣氏,一个不漏神也看不住她。而唯一能够制住她的云霆,这几日都在外头跑,治下的州县几乎都要去溜达一圈,也不知道是暗访还是干什么,总而言之就是完全找不着人。
那个总是监督学武的李大也去做车夫了,训练什么的完全都是靠自觉。
宋嬷嬷是个老人精,因此早早地就发现了大小姐的着装有异样,加上颜舜华也没有时时刻意遮掩,沙袋的事情便就这么被露馅了。
倘若不是宋嬷嬷领会了云霆的意图,时不时就敲打底下的丫鬟们,恐怕她的事情早就被捅到云宣氏的面前。
“好饿,大姐,我们去吃饭吧。”
云雅芳运动了一上午,此刻气喘吁吁的,手酸腿软,精神头难免有些不济。
颜舜华拍了拍她的脑袋。便牵了两人去洗手吃饭。
云宣氏一通好说,直到她乖乖地认错,又表示以后不会再这样对宋嬷嬷说话,云宣氏才作罢。
母女四人吃完饭。又一起去看了云尚彬。因为水痘仍旧在不断地冒出来,故而他只能够忍着,日日喝些清粥。
“哥,你好些了吗?”
幸亏她们几个全都出过水痘,因此这一会也没有太多忌讳。团团地坐在床铺前。
“我没事。听长乐说你们两个同大姐一起,今儿个将菖蒲全都挂上去了?”
双胞胎闻言双眼顿时亮晶晶的,骄傲之情溢于言表,“基本都是我们两个动手的哦,大姐就在边上看着。”
颜舜华毫无愧意地点头,“是,我在一边袖手旁观来着。”
“姐是在一旁护着吧?要是亲自上去了,妹妹们抢不赢,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你玩,倒是没有乐趣了。”
他年纪还小的时候。云雅容就常常不许他动手去悬挂菖蒲。偶尔私底下惹急了她,还会直接吼人。
云尚彬微微一笑,脖子上的水痘隐约可见,鼓鼓囊囊的,看见就想上去抓一把。
“那是丫鬟的事情,用不着我。你有喝绿豆汤吗?”她后来想起来,貌似绿豆汤也有助于病情的恢复,便特意跟云宣氏说了。
“喝了,娘亲自煲的。”
“娘,你真的还会厨活?”双胞胎异口同声。显得极为惊诧,眼睛都瞪得溜圆。
以前她们还以为娘亲是闹着玩的,毕竟云宣氏要管家,又要应酬来往。空闲时候还要管教她们姐妹,属于自己的时间其实是极少的。
“原来之前说是你做的菜,不是开玩笑的啊?”
“当然。哪个为人媳妇的不会一些厨活?在家做闺女事事都有人依靠,会不会都无所谓。但嫁出去了,丈夫是个可以依靠的,那样会不会都没什么。要不然,当然还是自己能会多少是多少。”
云宣氏其实厨艺不怎么样,就连许多闺中女子擅长的绣活她也是水平一般。
待字闺中时,她在宣家就极为受宠。尤其是她爹宣信,从小就亲自为她启蒙,教她读书习字,直到出嫁为止,她一直都是如同别人家的少爷一般,跟在父亲身边学习一切男子学习的事情。
以至于十五岁以后,她琴棋书画无一不专,甚至在一些外头的事务上也颇具眼光,偏偏在女子最基础的管家与绣活上却没有学习过分毫。
宣信后知后觉,歉意之下,又手把手地教她管家,甚至还亲自带着她外出,去宣家各处产业转了十来次,实地给她讲解其中的一些门道。
至于厨活,君子远庖厨,他爱莫能助。
到了那个时侯,她娘亲方曼曼才火急火燎地揪着她成日里去厨房忙活,就为了不让自己在夫家被人看不起。
只是嫁给云霆后,他待她至诚,从来也不让她去碰这些活儿。
即便滑胎数次,他顶着婆母的压力就是不肯纳妾。此后也一直宠着她,后来年近而立她才怀上长女云雅容,当时害怕她胡思乱想,他仍旧不肯让她洗手作羹汤。
生下长子后,她原以为他会松口,他却拿孩子太小,需要她多加注意管教为借口,严令宋嬷嬷等人看着,不让她有接近厨房的机会。
待得怀着双胞胎时被婆母逼着为丈夫纳妾,她不愿意,被罚跪,后来年纪不小的她下身见红,差一点又失去亲生骨肉,在外人面前向来极为内敛的云霆赶回家中,见状气得眼睛都红了。
他当场一句话都没有说,但回到自己住的院子时却抱着她浑身发抖,并且立即下了一个死命令——从此他们夫妇住的主院禁止任何非本院的下人进入,尤其是云老夫人院子里的人一旦进入,轻者直接赶离云府,重者直接乱棍打死。
哪怕后来云老太君再次出手训斥了她的婆母云老夫人,双方的关系也依旧迅速恶化。
其后数年,云霆直接带着她跟孩子放了外任。即便双胞胎六岁的时候他们一家返京,最初三个月,云霆也未再喊一句母亲,甚至也极为霸道地不允许她前去请安。
直到云老夫人低头认错,又确实是待孩子极好,尤其是每每见到双胞胎都满怀愧意心软的不行,她私底下劝说再三,云霆才重新喊婆母。
她知道自己嫁对了人。相比较大嫂云万氏,她的命运真的好太多了。
因为这个领悟,这一次来洪城,她也难得强硬了一回,无论如何也要下厨给他做饭。最后他实在拗不过,才败下阵来。
年过四十的她兴致勃勃地研究各式菜品,除了管家与偶尔应酬,她几乎把所有的时间都放在了厨活上。
她在做菜这一方面实在是没有天赋。最初煮出来的东西让人难以下咽,她忙活了好几天才敢端出去给他们试吃……
云宣氏微微一笑,如今虽然水平一般,但是好歹能够入口,假以时日,她一定能够做出色香味俱全的佳肴来。
颜舜华几人并不知道她的所思所想,只是见她神情恬淡,最后更是发自内心地笑了起来,便不约而同地也相视一笑。
只不过,下一刻,姐妹四人却再也笑不出来了。(未完待续。)
第158章 心虚
云宣氏干呕不止。
起初还以为是吃错了东西,大夫诊断后,却连连道喜。时隔数年,她再次有孕。
云宣氏十分高兴,右手一直轻抚腹部,眼角眉梢尽是温柔。云尚彬与双胞胎不明所以,听说来年将会有弟弟或妹妹降生,个个都喜笑颜开。
宋嬷嬷有些担忧,即刻脚步生风,想要立即让人去告知云霆。
颜舜华却将人拦了下来,只说父亲在外情况不明,用不着那么赶着将消息告知,以免其担心。
宋嬷嬷觉得有理,便照着做了,只是却从这一日开始便忙得团团转,接过了大部分的管家事务。
而颜舜华,则是负责下厨。
也是这一日开始,云宣氏才发现,她的长女实际上还是有东西能够拿得出手的。
从前的云雅容,诗词歌赋她不喜,琴棋书画貌似也不行,礼仪绣功最多马马虎虎,调皮捣蛋却是个中好手。
而如今依旧不热衷为赋新词强说愁,却也能够静得下心来看书;弹琴依然魔音乱入,习字却大有长进;绣功似乎全都忘记了,礼仪也不若以往细致准确,但整个人都娴静如水,沉稳了许多,仿佛历经危难之后,脱胎换骨了一般。
掌厨的洪娘子连连夸赞,说大小姐在厨艺上极有天赋,不单只荤素菜色搭配合理,蒸炒炖煮无一不精,甚至于药膳一道上,似乎也颇具天分。
她仿佛非常明了食物的寒温热性质,在整体搭配上独具匠心,三日而已,云宣氏就喜欢上了她做的饭菜味道,胃口大开。
就连云尚彬与双胞胎,每逢吃饭时间,也精神百倍地盼望着她的出现。
一个从来没有下过厨的人,却能够做出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佳肴,除了“天赋”一词。刚走马上任没多久的洪城知府内宅掌厨、洪娘子没有任何词汇可以形容。
她的主子沈靖渊却心知肚明,颜舜华于厨艺上确实有天赋,但更多的却是熟能生巧。
她极爱各色美食,当初在颜家村。小小年纪就爱到厨房里转悠,三不五时地弄出一些稀奇古怪的新鲜菜式出来。天长日久的试验,对许多食材的性质以及该如何搭配才能够味道更好,她自然是烂熟于心。
洪娘子,也即影二十二。自然不晓得个中缘由,在向主子汇报之时依然是忍不住赞扬了一番,语气甚至还隐隐地带了一股羡慕与由衷的钦佩。
她也是从小就极好吃,从而在美食一道上越走越远,不单只喜欢品尝天下佳肴,更喜欢亲自动手将它们给做出来,得到他人真心的赞美。
她专研二十年,有兴趣,有动力,有耐心。更有爱心,原以为自己做的还不错。如今却发现,勤能补拙确实是良训,但有些时候,天赋真的是很重要。
她沈洪也有天赋,但那天赋,比之于云大小姐的,却差得不是一星半点。
作为她的主子,尤其是还亲手挑选、暗地里将她送到颜舜华身边去的沈靖渊,自然是对手底下的这个大龄未婚女青年对于厨艺的狂热有着确切的了解。此刻见她被甫一出手的颜舜华给打击了。心里不禁好笑,同时又有些隐隐的骄傲与自豪。
这就是他看上并且一直相伴着的姑娘。不出手则已,出手必定一鸣惊人。
她于喜欢的事情上面,向来都是不吝于耗费心血的。任何事情。只要有那么一点天赋,加上持之以恒地勤奋专研,想要做不好都难。
更何况,她还常常向往着追求到极致。
颜舜华可不知道,就因为她心急之下的出手,引来了各方的猜测。尤其是刚刚回到洪城的沈靖渊。更是因为她在厨艺上的表现可圈可点而暗暗得意着,与有荣焉。
而云霆,也终于在端午节的前夕回家来。
不等云宣氏开口,双胞胎就一左一右地围了上去,七嘴八舌地将母亲怀孕的事情告诉了他,自然,也少不了提及连日来长姐大展厨艺的事情。
云霆闻言面露惊诧,尔后欢喜非常,末了像是想到了妻子的年龄,又深深地忧虑了起来。
自然,当着孩子的面,他还是对妻子有喜的事情表现出高兴的样子来,连带着对颜舜华的乖巧体贴也是夸了又夸。
待得晚饭吃到她做的菜,这才真的震惊起来。
他不记得自己的长女有下过厨练习,或者说对厨艺一道表现出任何的兴趣,甚至她对美食似乎也没有太过强烈的向往。
所以说,她是深藏不露,天赋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吗?
颜舜华顶着他像是看怪物一样的惊诧神情,心里不免有些惴惴不安。
她此前并没有考虑周全,脑子里一直想着要怎么弄好吃食,调理云宣氏的身体,因此倒是忘记了自己应该藏拙,毕竟真正的云雅容可从来没有下过厨。
但是开弓没有回头箭,她既然煮了第一餐,自然不可能第二餐就煮不动了。更何况,她是真的十分担忧云宣氏的身体。
昨日,宋嬷嬷偷偷地来找她,抹着眼泪说起了一些陈芝麻烂谷子的往事。她这才知道,云宣氏年轻时曾经几度滑胎,年近而立才怀上了长女云雅容,后来怀着双胞胎时也差点小产,故而夫妇俩人虽然恩爱非常,也尤为喜爱孩子,却一直没有再添丁。
实际上,真相是云霆考虑到妻子的身体问题,故而一直小心翼翼地做着防护措施,愣是不愿意让妻子再冒着生命危险孕育生产。
但是人算到底不如天算。这一回离京来到洪城,夫妻俩自己当家作主,加上他新官上任,在家时放松太过,便难免有疏漏,让想要再怀一胎的云宣氏钻了空子,一举成功。
只不过,此时自然不是跟妻子算账的好时候。在孩子一事上,他向来随缘,如今有了便是有了,云宣氏一定要生,他便也随她,只是却得安排人万分小心地伺候着,他的工作也要重新理一理,添些人分担一下。
因为有些走神,云霆错过了颜舜华脸上的心虚表情。(未完待续。)
第159章 醉翁
翌日,端午节。
颜舜华照例是一大早起来扎马步与慢跑。末了又去厨房做早饭,熬了一大锅的肉汤,配合着面条、包子、煎饼以及鸡蛋羹,当然,还有与宋嬷嬷两人一起做的十来个粽子,一齐端上了桌。
让她意想不到的是,早饭完毕没多久,不速之客就再次降临。
消失了将近一个月的沈靖渊,再次出现在她的面前,只不过,与此前不一样的是,这一回,他的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整个人显得温润如玉。
与云霆在书房聊了没多久,他就重新入住了万青阁。
然后,在云霆出门去主持一个端午节活动之时,他的书童兼贴身侍卫沈默就光明正大地再次带着人过来,美名其曰,奉主子之命,为云宣氏把脉,顺道诊断一下云大小姐是否有撞船后遗症。
让颜舜华感到怪异的是,沈靖渊请来的人,居然是大名鼎鼎的神医陈昀坤。
作为曾经的御医之首,陈昀坤驻颜有术,看起来才三十出头,活脱脱一个风华正茂的青年。
只是依据她此前所了解到的信息,因为来历莫测,加上众说纷纭,这个在大庆朝算得上是家喻户晓的名人,今年肯定超过四十岁,但倘若大胆猜测的话,说不定已是花甲之年。
她正在胡思乱想,那头为云宣氏的诊断已经结束,结果是孕妇年龄太大,加上此前几次生产损耗太多,虽然近年调养得宜,却并不适合再孕育子女。
当然,能被人誉为神医,陈昀坤自然有他的独到之处,说完就刷刷刷地提笔写下了几张药方,让云宣氏按阶段服用,末了又像普通的大夫那般叮嘱了一番。
“饭后消食,早晚多走动。平日里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不必有忌讳。平素除了静养外,劳心费力的活儿一律不要干,但要注意多玩玩。保持心情愉快。”
云宣氏点头,宋嬷嬷记下,陈昀坤又特意去看了看云尚彬,直说这小子快好了,保持现状就行。
轮到颜舜华时。陈昀坤斯文有礼的神情却突然转变了画风,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前前后后地打量了她好几圈,这才斜睨着眼睛道,“就是你?跟常人一样两只眼睛一个鼻子,看着也没什么两样。”
他的语气显而易见的老大不高兴,直说得颜舜华满头雾水。
她当然跟常人没什么两样了,要是她长得三头六臂的,那才要糟糕好吧?
心里腹诽着,她却没有做出什么异样的表情来,只是低眉顺眼地任由他把脉。
“留有后遗症确凿无疑。只不过这病症目前还没有确切的办法。想要医治并不容易,需要连续不间断地观察,随时更换药方,针灸试验。老夫此番前来是欠了别人人情,不一定久留。
倘若云夫人下定决心让女儿接受医治,应当知晓老夫的规矩,在医治期间,这人只能跟着我,我留她留,我走她走。一旦治愈或者不治身亡。你们才可以将她或者尸体领回去。”
他看着她神色不善,语气却十分平淡,仿佛是在说着“今日天气很好明日估计也不会阴天下雨”之类。
云宣氏却似乎没有丝毫被冒犯的意思,当即表示十分清楚他的规矩。待得云霆归来,就会立即与他商议,并在今日之内给予明确答复。
陈昀坤无所谓,又诡异地盯了颜舜华好几眼,这才走了。
“囡囡,你之前是否有见过陈老大人?”
显然。云宣氏也十分疑惑。因为长女在京时总爱到处跑的缘故,偶尔遇见过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陈昀坤,也不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颜舜华自然是摇头否认,“娘,我也不清楚。这人给我的感觉十分陌生,应当是没有见过才对。”
“奇怪,他的语气却似乎从哪里听说过你。”
按理来说,陈昀坤这样的人,没有什么特殊缘由的话,不应该听说过云雅容才对。
毕竟,他们两人岁数相差得太远,她又没有什么太过出格的地方,即便是云霆,他那样古怪的人,也未必会有什么印象。
颜舜华这会却转过弯来,知道大概是沈靖渊那头说了什么,才会让陈昀坤见到她就老大不高兴。
这人要么是真的欠下了不得不还的人情,要么是其实并没有传言中的那么不懂世故,他不敢惹沈靖渊,对她却没有什么顾忌。
也不知道沈靖渊是不是搅扰了他什么好事,所以才会将火撒在她身上。
只不过,尽管这人说话老大不客气,但那规矩显然是从前就摆在那里的。
云霆中午回来,特意设宴款待了一番,末了又叫过她耳提面命了一番,居然就让她立即收拾衣物住进了万青阁!
只身一人!!
理由是陈昀坤不耐烦见着除了病患之外的生人,要是她需要人服侍,则可以直接让沈靖渊身边的人直接代劳!!!
颜舜华原本不肯去,倒不是她不想恢复记忆,而是她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尤其是这人是由沈靖渊请回来的。
云霆却表示陈昀坤生性洒脱行事不羁,他医治病患从来都是随兴所至,倘若真心不愿出手,即便人就死在眼前,他也绝对会袖手旁观。
所以,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爹不愿意你受此后遗症所困扰,能够彻底解决最好,要是陈老大人都没有办法治愈你,这便是天意如此。”
双胞胎到底是没有忍住,悄悄儿地将她之前在云雅芬闺房头痛欲裂的事情告知了父母。云霆便知道,强身健体只是打牢基础,却似乎并不能很好地解决长女因为记忆问题而时不时头痛这个麻烦。
“再说了,难得他对你这后遗症感兴趣,愿意出手研究,还表示只要接手治疗,会在洪城停留一段时间。你娘如今身怀六甲,她年纪大了,风险太大,正需要有这样一位神医在一旁看着。”
长女能不能治愈,目前看来都不会是个大问题,因为于性命无碍。
即便请陈昀坤出面的沈靖渊确实有其他的目的,但从老定国公的为人推测,他所教导的孩子必然是个品行端正,在根本的原则性问题上是让人信得过的。如此一来,长女的名誉必然也不会有任何问题。
但云宣氏生子却是要到鬼门关走上一遭,云霆对于这一胎孩子的到来,着实是惊大于喜。
因此,作为爱妻如命的二十四孝丈夫,哪怕知道此举有可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为了保证孕妻平安生产,云霆也毫不犹豫地就把女儿给“卖”了。(未完待续。)
第160章 刺猬
颜舜华其实并不太想再见到沈靖渊。
尽管通过之前的五感分享体验,以及他能够喊出自己的名字一事,已经基本可以判断出他应当是自己从前信任的人,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谁晓得失忆前的自己是不是犯了二才相信了他?
即便他真的值得信任,或者因为诡异的联系而不得不选择相信,她也还是觉得麻烦。这人通身上下,除了高颜值,在她的眼里就只剩下了这两个字。
沈靖渊其实也有些烦恼。
他知道陈昀坤不高兴。甲三接到命令亲自去逮人的时候,神医大人正在南边的山旮旯里可着劲儿挖药材。原本还有半个月就能够采完,哪料到木讷的甲三二话不说,径直敲晕了他带回了北边。
理由是,他们已经寻他许久,世子爷的事情刻不容缓。
结果,刻不容缓的世子大人,见了人却立即风驰电掣地回了洪城府,让他明面去给大龄孕妇云宣氏诊脉,实际上却是为失了忆的云大小姐医治头痛的后遗症。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于是,他便自作主张的将她给直接带回了万青阁,美名其曰除了病患生人勿扰,所以要就近观察与治疗!
至于姑娘家的名誉,那是什么狗屁倒灶的东西?
沈靖渊让他不高兴了,他没法只能受着,但沉默地服从,与露出尖牙利爪地有条件配合,却是两码事。
要他给人看病,可以,他得收利息,最起码。好戏总要请他看上一场才行!
沈靖渊在看见云霆亲自送着颜舜华过来而她手中还拿着个包袱的时候,便知道事有不对。
他万万没有想到,陈昀坤不高兴,却并没有将怒火撒到他或者甲三的身上,反而是直接将颜舜华给拖下了水。
大多数时候,这人总爱冷眼旁观人情世故,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才培养起来的恶趣味。
沈靖渊默默地喝着雄黄酒。心里苦恼着。面上却纹丝不动。
颜舜华没有想到需要同吃同住,因此被请来一块入座吃饭的时候,就难免有些诧异。
只是沈靖渊说了一句开场白就没别的话语了。陈昀坤又是满脸的八卦表情,便心下了然,估计这位让她觉得危险极了偏又甩不掉的世子大人也是被人坑了一把,也跟着面无表情地吃饭。啥也不问,啥也不看。
陈昀坤见他们二人都十分默契地没有说话。便深觉有趣地挑了挑眉,这该不会是夫唱妇随戏码的预演吧?
虽说只是吃顿饭,但男女七岁不同席,无亲无故的突然凑到一张桌子上。男子不尴尬,女子也不羞窘,仿佛天经地义一般。举止自若从从容容。
要说这两人从前不认识,一点关系也没有。除非他陈昀坤三个字倒过来写,噢,不,应该是,打死他也不相信!
颜舜华可不知道,就因为食不言,又丝毫没有闺阁女子的扭捏作态,她与沈靖渊非但认识还交情不浅的事情,就这么大咧咧地让陈昀坤识破了。
饭毕,颜舜华便礼貌地告辞回房。
与她一同进来的,还有吉祥如意。
颜舜华没什么要跟她们说的,反正既来之则安之,他们沈家一行人还在洪城知府内宅,若是有事,那便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翌日一大早,她又跑回原来的地方扎马步,绕着花园慢跑,紧接着做早饭,与家人一起吃完饭,这才慢悠悠地散步消食,走回万青阁。
午饭与晚饭,也是照旧。她按着往日的作息生活,只当自己是换了一个院子休息。
沈靖渊也不管她,鉴于他并不管束的态度,其他人除了越发恭敬外,对于她的来去视若无睹。
当然,那也是因为压根就不用理会。因为每一回出去,她的后头必然会跟着一个人,要么吉祥,要么如意,至于暗中跟随的甲十二、十三,则始终不曾露面。
只不过,好日子三日后到此为止。
陈昀坤表示治疗开始,勒令她不得离开万青阁。
起初她还不太在意,毕竟失忆而已,就目前而言,想不起来,除了沈靖渊这个意外因素外,对她似乎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干扰。
因此她对结果是否能够痊愈并不放在心上。
只是,陈昀坤此人,一旦下定决心要接手医治,那便是不成功便成仁,非得千方百计地将人给治愈了,否则就决不罢休。
故而当一大早她慢跑完想要回去下厨时,吉祥阻止了她。
当她皱着眉头回到万青阁,便见到陈昀坤笑眯眯地守在一个大木桶旁,里头是漆黑一片的药水,热气升腾,让人看不清晰他的神情。
这个木桶就摆放在万青阁最大的空地上,不远处正对着的是主卧与书房,那儿窗户大开,沈靖渊正在伏案工作,身影显眼得很。
“病患无男女,药效不等人,云大小姐,请。”
颜舜华似笑非笑,却什么都没有说,径直长腿一伸,跨坐进去,开始闭目养神。
她的配合不单只惊呆了吉祥,也让暗处藏身的侍卫们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因为瞬息之间,她便隐约听见此起彼伏的抽气声响起,尔后,又归于死一般的静寂。
陈昀坤眯着眼,看了她半晌,又挑眉看向不知何时倚窗而立却神色不明的沈靖渊,末了慢条斯理地抽出随身携带的银针,快准狠地扎入她上半身的**位。
不一会儿,她便成了一只名副其实的刺猬,身上的银针密密匝匝,在光线的照耀下闪着凛凛的冷光。
“泡到水冷为止,恩,中途可能会有一点意外的效果,千万要忍住,否则将前功尽弃。从头来过会更难,所以不要想挑战老夫的耐性,也不要试图去突破自己身体的极限,那会让你悔不当初。”
颜舜华充耳不闻,陈昀坤毫不在意,只是说完却朝着沈靖渊微微一笑。
有本事招惹,就要有本事硬抗。碍于某些事,他不好朝姓沈的人下手,但是其他人嘛,他还是可以好好招待一番的。(未完待续。)( )
第161章 放屁
颜舜华起初心里还有一点点瑟缩,毕竟那长长的银针看着就让人觉得可怕,只是待得刺入,却也没觉得太过吓人,几乎可以说,一点不适的感觉也没有。
一旦接受了第一根,接下来的扎针便理所当然地被她无视了。直到最后一根也落到头上,数息之后,她才开始觉得不对劲。
麻痒的感觉自脚底而起,渐渐地蔓延至全身。耳朵里头更像是钻进去了蚂蚁一般,逐寸深入,慢慢咬啮着她那脆弱的耳廓,折磨着她的神经,不知不觉间,她就银牙紧绷,忍耐得颇为辛苦。
“胡闹。”
就在她大汗淋漓痒得想要拔针而跑的时候,沈靖渊从书房出来,在陈昀坤略带挑衅与看戏的目光中不疾不徐地回了主卧,尔后门一关,便主动联系上她。
在这样的环境中,颜舜华自然是闭紧嘴巴,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心里却腹诽这人自己是个麻烦,找来的人看着也不怎么靠谱。
她失忆了,代表着伤到的是脑袋,再妙手回春的神医,也不可能医治到脚下去。这样浑身上下都不对劲的感觉,让人想要装作不知道大夫是在整治自己都不可能。
很显然,陈昀坤即便不清楚她跟沈靖渊之间的事情,也在云宣氏高龄怀孕需要小心照顾这一点上轻易地拿捏住了她。
只要不踩到底线,她是明知道眼前是陷阱也会闭着眼睛跳下去的。
这样的感觉让她有些窝火,连带着,对沈靖渊的既有印象也低了不少。
毕竟,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属下或者说相信的人不靠谱。那么他自己也不可能靠谱到哪儿去。
沈靖渊可不知道,就因为甲三的耿直与照章办事,会让脾气从来都不按理出牌的陈昀坤生了恼意,而这恼意偏偏没有朝他直发,却被一股脑儿都罩到了颜舜华的身上,以至于牵连得他在她的心中形象大减。
“他让你在这儿泡药浴你就真的在这儿泡?以前我怎么不知道你的性子有这么绵软顺从?”
出去外围的暗卫与明面上的侍从不算,他主卧附近还有十人暗藏着守卫他的安全。即便不算那十双眼睛。陈昀坤年纪再大。也是个男子!
沈靖渊显然忘记了,他也是男子,还是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却并没有将自己给算上去。
而且,颜舜华连外套都没有解开,就径直进了木桶。这一会儿,那些能够看到她的暗卫们全都恨不得自戳双目从此变瞎。不用他吩咐,便都齐刷刷地背转身去。眼不见为净。
谁知道再多看一眼,他们家的主子会不会记恨在心,从此暗地里就给他们小鞋穿,自此命途多舛?
沈靖渊当然没有那么不讲道理。事实上,他的气量向来不错。
只不过,陈昀坤此人。没有办法明面上看戏,暗地里的戏码即便看不见。也得把水给搅浑了,让所有人心里都不好受为止。很显然,颇懂得人心的他,赌对了。
任何一个男人,见到自己心仪女子被这样对待,即便知道没有任何的实质性损失,心里还是多少有些不舒服的。
这是本能,可以说,无关乎脸面。
定国公府的世子爷,果然如设想那般,暗戳戳地吃醋了。理智上知道自己不应当生属下的气,情感上却恨不得将刚才所有看见这一幕的人全都拖下去打板子。
至于始作俑者陈昀坤,暂时还是算了吧。
他敢招惹,颜舜华也受得住,但是他却不希望对方从此一发不可收拾,毕竟名满天下实则为医学疯子的陈昀坤,行事几乎没有任何章法可循。
麻烦解决一两次没问题,三次四次也可以,五次六次也没啥的,但轮番上阵,任是谁都吃不消,更何况是极为不喜麻烦近身的颜舜华。
惹毛了她,他还真的害怕,会牵连到这姑娘见到他都退避三舍。
所以思虑再三,为了日后计,他此时还是忍下了不满,并没有当面向陈昀坤表示他认为此举不妥。
反正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来日方长,迟早有一日,她想要出气,终归是能让她满意的。
陈昀坤只觉得凉风习习,不自觉地打了一个喷嚏。两刻钟后,他便收了银针,又嘱咐她最少也要泡到水温凉了颜色明显变浅为止,这才施施然地走了。
颜舜华懒得回答,至于恭送神医大人离开什么的,就更加不可能了。她全身上下依然麻痒得厉害,那种感觉并不好受,让人恨不得抓皮肤直至挠出血来,比出水痘时更加鲜明难熬。
一刻钟后,有轻微的脚步声靠近,很快就停在了木痛边上,一直昏昏然的她终于慢吞吞地睁开了双眼。
沈靖渊正俯身看她,右手朝她伸过来,修长的手指看看停留在被汗水打湿了的鬓角。
他并未停止动作,极为有耐心地将她的几缕头发给捋顺了放到耳朵后,末了居然还从袖子里抽出锦帕,给她擦拭脸上的汗水。
这一次,仍然是不需要任何吩咐,院子里的人就撤了个干干净净。就连去而复返算准时机想要看戏的陈昀坤,也被甲一面无表情地给拦了出去。
颜舜华一动不动地看着他,脸上的表情丝毫未变,仍旧如最初的慵懒散漫,但一双眼睛却仿若幽幽深潭,冷然无波。
他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她自然也知道他在干什么。
这是冒犯,也是试探。她想要揣着失忆装糊涂,他则偏偏要把事情给挑开了说。
此前的那一晚他是情难自禁所以情绪失控,以致她拔刀相向,又接过他给的木棍揍了一顿,但却似乎什么都没有明说过。
如今并不是太好的时机,认真说起来,还有那么一些糟糕,但是他却不想再等下去了。即便明言拒绝,他也要试一次。
“颜舜华,我……”
“我饿得发昏。有事快说有屁快放。”
沈靖渊第一次明晃晃地想要表白,鼓起的勇气就此戛然而止。
因为表白所以要让心上人饿着肚子忍耐什么的,不是男人应当做的事情。
更何况,他此刻要是再开口说这事,那无疑是脑袋秀逗了,真的将表白等同于放屁……(未完待续。)( )
第162章 加料
他知道她骨子里并不是一个在乎形象的人,随性至极,说是放浪形骸也不为过。言行举止再端庄,表面再谨守礼节一本正经,私底下也还是散漫自我,仿佛大俗即是大雅。
但他此刻的心情,当真是无奈得很,只觉得手痒得厉害,恨不得立刻掐上她的脖子,用力拧断算了。
他也当真顺着心意抚了上去,最后却始终没有用力,只是眷恋着她的体温,又在她下意识皱眉躲闪的时候,不满地俯身靠近,以头碰头的方式轻触了一下,然后飞快地远离。
就在他躲开的瞬间,颜舜华骤然挥袖,泼了一地的水。
没多久,吉祥就战战兢兢地端着饭菜进来,眼观鼻鼻观心地候在一旁。
颜舜华可没有将气撒到别人身上的爱好,原本只是不想让他开口,如今却骑虎难下,最后是冷着脸任由吉祥一口一口地喂饭。
饭毕一炷香,水温才渐渐地凉了起来,她披着刚拿过来的一件斗篷,就这么湿哒哒地回了房间换衣服。
原本她以为,这样的事情就到此为止了。谁料到,接下来的几日,陈昀坤依然让她在那里泡药浴。
而且更要命的是,回回都放了额外的料整她,时而辣得她全身犹如被火灼烧般疼,时而酸软得像是负重百斤跑了一天,时而甜腻得蝴蝶蜜蜂落了一桶,时而又臭气熏天得让她连隔夜饭都吐了出来。
哪怕身体不受控制地出现各种生理反应,她当面也没有丝毫抱怨,沈靖渊更是视而不见,在陈昀坤的观察下,照样镇定如常地处理着自己的事情。
如此过了数日。药浴每日仍然要泡,只是却似乎恢复了正常,黑逡逡地透着苦味,陈大神医变了法子,开始要求她喝五颜六色的汤药。
想当然的,里头也是加了额外的料,不单只味道齐全。而且还分量十足。回回都是一大海碗,早午晚三次,餐餐不落。
人生五味。酸甜苦辣咸,加上其他说不出来的大杂烩似的奇怪味道,她喝得几乎是胆汁都要吐出来了,却依旧是没有皱一下眉头。每日都面不改色地喝下去。忍不住就呕出来,接着再喝。再吐,来回重复,如此再三,胃口几乎都要败光了。
但即便她如此惨烈。沈靖渊也仍旧无动于衷。
陈昀坤旁观了半个月,终于是兴致缺缺,又一日扎完针后。终于连汤药的味道也恢复了正常。
直到这一日晚上,颜舜华才有心情吐起槽来。问他到底是从哪里找来的这么一个人才,简直是整蛊专家,坏蛋中的翘楚。
沈靖渊听不懂什么叫做“整蛊专家”,结合语境却也知道那不像是什么好话,因此嚼着蜜饯就告诉她,其实她还真的冤枉陈昀坤了,对方并没有怎么出手对付她。
“作为大夫,他并不像其他人一样坚守医者父母心,虽然他也守大义重恩德,但是很多时候,他都正邪不分,不在乎那些外在的条条框框,所谓底线与原则,压根就不能束缚他。
一旦出手,救想要活着的人,能够让人一心求死;杀想要解脱的人,却又能够让人宁愿求生。所以认识他的人,一般都不会轻易触怒他。”
颜舜华龇了龇牙,灌了一口水,“敢情他这还只是逗着我玩儿?并没有真的跟我计较欺负我?”
话说回来,她迄今为止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惹他生气的。从头到尾她都没有怎么跟人说过话,反倒是陈昀坤,从一开始就像是认识她了一般,对她的不满是个人都知道。
沈靖渊倒也没有隐瞒,将甲三的性格与作为简短地说了一下,末了又夹了一块蜜饯扔进嘴里。
这段时日,他虽然没有再出去过看她,可是每回都主动联系上她,一起体验陈昀坤特制的种种怪味。
莫说她一个女子不喜欢,他一个大男人也受不了这林林总总千奇百怪的味道。真是闻到都让人头皮发麻,更何况后来还要喝下去。
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他们两个,倒是陪着陈昀坤难得傻气了一回。
只不过,到底还是她比较难受,毕竟两人味觉的共享已经比最初的时候弱多了。
“你要是想反击,暂时还不能够,日后吧,等时机成熟了,你爱拿他怎么办都可以。”
他的语气怎么听怎么古怪,颜舜华没接茬,反而另起话头,“他气也出了,明日我想回去住。我娘她爱吃我做的菜,如今怀孕正辛苦,我总要出点力才对。”
更何况,她一直住在万青阁算什么事?她一个现代人是不怎么在意了,可总得估计一下如今这具身体的身份,即便陈昀坤名气再大,也不能真的这样不通世故吧?
只是很不巧,作为当前唯一一个被世人誉为神医的大夫,陈昀坤还真就是这么不讲道理。
因此,接下来的一个多月,她仍旧是像客人一样客居在万青阁,每日喝药、针灸,以及泡药浴。
让她稍稍宽慰一点的是,她终于被允许照顾云宣氏的一日三餐,只是顺带着连沈靖渊与陈昀坤两人的份都要给备上。
六月下旬,云宣氏怀胎终于满了三个月。
陈昀坤最后一次为她把脉,终于满意地点头,表示她的身体调养得颇为不错,只要继续保持愉快的心情,该吃的吃,该喝的喝,每日也坚持走动,生产不会有大问题。
云霆连连道谢,这一说法无疑给云家众人注了一支最强有力的定心剂,原先还提心吊胆的宋嬷嬷,也笑得跟一朵菊花似的,见牙不见眼。
颜舜华自然也是高兴得很,一日三餐愈发认真地准备,时不时还联合了弟弟妹妹,一起绞尽脑汁地逗云宣氏开心。
经过治疗,她的记忆确实恢复了不少,只是基本都是关于现代的种种。以前来到古代之后所发生的一切,能够回想起来的画面少之又少,简直让她怀疑,自己其实是初来乍到。
幸运的是,因为不间断的训练,虽然双脚负重越来越大,行走间总是慢悠悠的,她的身体越来越强健,肤色也越来越白皙红润。
只不过奇怪的是,将近半年的时间,云尚彬与双胞胎的身高猛地向上蹿了一大截,倒是她,与年初相比,却像是丁点未增加。
六月底,沈靖渊辞别。七月一日,陈昀坤要南下办事,依照约定,颜舜华随行。(未完待续。)( )
第163章 疾风
虽然很想到外边的世界瞧一瞧看一看,但说实话,颜舜华真的不想现在就离开云宣氏,以及与她感情明显好了起来的弟弟妹妹们。
偏偏云霆却说机会难得,更何况做人也要一诺千金,既然之前已经答应,那么即便不舍,她也得独自面对。
云宣氏自然也是舍不得长女,但到底拗不过丈夫的固执,加上也希望她能够摆脱头痛的毛病,故而虽然送行的时候两眼湿润,却到底没有开口留人。
反倒是双胞胎哭得稀里哗啦的,云雅芬是真的不舍,云雅芳更多的却是为自己没能得到机会出去耍而伤心。
云尚彬早就回了明德馆读书,这一日并不在家,倒是省了一番离别说辞。
直到远离了洪城府,颜舜华还有些不那么真实的感觉,似乎又回到了年初,母女四人晃晃悠悠地坐车进城来,有说有笑,好不热闹。
如今她的跟前,却只剩下一个耿直老实不爱说话的秋实。
满冬没能跟来,此前的那次出远门,她与半夏两人的处理方式太过糟糕,虽然满冬已经算得上是“官复原职”,云宣氏到底是不放心,直接派了自己的贴身丫鬟跟随。
要不是她正怀着孕离不开宋嬷嬷,恐怕她会让老人家与长女一路同行。
颜舜华挑开帘子往外看,吉祥如意正在前头骑着马,身旁还有几个年轻男子。印象不深,搜索了一下记忆,却知道在万青阁时见过。
齐齐行礼时,他们也出现在人群中。
她看了没一会,就放下帘子。轻叹了一口气。
她也想出去骑马。虽然是半吊子,但倘若只是单纯的赶路的话,她表示骑着马上路毫无压力啊。
像是知道她的心愿似的,数日后,他们停在郊外的一处庄子里,陈昀坤进山采药,顺手就牵走了秋实去做苦工。没一会。吉祥来唤她。说是主子有请。
别后十余日的沈靖渊,正在马厩旁,给他的坐骑疾风洗刷。
正是上午时分。阳光正好,洒落在年轻人的身上,他穿着一身藏青色的粗布衣服,像是再寻常不过的马夫一般。袖子高高挽起,一边仔细地擦洗。一边却专注地哼唱着小曲。
曲调和缓悠扬,让人听了心里暖洋洋的,宁静舒服得只想打瞌睡,想来疾风也是喜欢的。要不然也不会连她这个陌生人靠近,也只是懒懒地看了她一眼,便继续不做声地沉浸在音乐的世界里。
这人身份高贵。却在做着奴仆的活儿,要是寻常的世家子。除非是极爱这一匹黑色的骏马,否则肯定是不屑一顾的。但在他怡然自得的神情中,她却猜测,他是极为习惯与喜爱做这样的事儿的。
习惯是因为他不觉得为坐骑清洗这样的事情是低贱的,喜爱是因为他非常享受与坐骑这般亲近无扰的舒适时刻。
颜舜华一声不吭地站在他的身边,沈靖渊像是没有察觉她的到来一般,继续埋头清洗。
也不知道是不是天生就是一匹慢性子或者冷性情的骏马,疾风被伺候得再舒服再高兴,也只是时不时慢吞吞地甩一下尾巴。
直到悠长的曲调慢慢归于沉寂,沈靖渊才完成手头的工作,尔后扬起头来,笑容璀璨,直晃得她眼花缭乱,“要跟疾风打一声招呼吗?允许你拍马屁。”
颜舜华看向疾风,那双平静却显得萌囧极了的马眼,正无辜地与她对视着,莫名其妙的,她就觉得有些无处下手。
“嗨,初次见面,我叫颜舜华。”
她下意识轻扯嘴角,用现代人最为寻常的打招呼方式,唤了一声。
疾风大概是愣了半晌,好一会儿才看了看沈靖渊,见自家主子一直笑着,笑容只差没有咧到耳根去,便凑过脑袋来,嗅了嗅她的——脸!
紧接着,也不知道是觉得味道好闻还是觉得眼前这个软妹子长得还不错,这厮居然把舌头伸出,径直就要舔过来。
颜舜华瞬间寒毛陡竖,下意识地身体后仰,沈靖渊眼疾手快,将她转了一个方向径直拖到了自己怀里。
一人一马对视着,有些微妙的剑拔弩张,和谐的气氛荡然无存。
一息之后,疾风甩了甩尾巴,不满地低哼了一声,傲骄地也跟着转了转身体,将马屁股正对着相拥着的两人。
重色轻坐骑,无视之。
沈靖渊微愣,耳红了。
颜舜华却不知道他们之间的风起云涌,因为猝不及防,她的鼻子正巧撞上了他的心口,此刻眼泪正不受控制地滚滚而落。
“喂,松手,我的腰快要被你勒断了!”
沈靖渊闻言立刻放松了力道,却没有放开她,仍旧拥着娇俏的少女,低头去看她,“怎么哭了?这么疼?”
颜舜华抹了一把眼泪,双眼通红地使劲瞪人,“你用鼻子去撞一撞石头或者让我用铁块拍你一脸试一试?你就会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沈靖渊低笑,顺手就抽出手帕去给她拭泪,颜舜华小脑袋乱晃,“别,我又不是马,用不着你擦。我有手帕,自己来。”
事到如今,她也还是不怎么习惯用手帕。时常脏了都是找水清洗,出汗或者流泪的机会不多,有也是手帕帮不上忙的时候,故而一时之间,还真的没有想起来自己袖子里也藏了帕子。
一边说一边就去找,沈靖渊觑了一个空儿,手中的锦帕兜头兜脸地就擦了过去。手劲一点儿也不温柔,她怀疑自己的额角都被擦红了,要不然怎么会火辣辣的?!
“把脚上的沙袋卸了,我教你骑马。”
“你怎么知道我绑了沙袋?”
问题刚一出口,颜舜华就知道白问了。她身边时刻都没有离过人,即便吉祥他们不打小报告,以他敏锐的观察力,共享状态时总能察觉的。
“这里能骑马?疾风是你专属坐骑,它能让我上去?”
看着那匹始终以屁股对着他们二人的黑马,她严重怀疑他所说的话。
沈靖渊双眼微眯,对着侧过头来偷看他眼色的疾风似笑非笑,“没关系,前不久新进了一匹母马,原本是准备留着给疾风作伴的,如今看来用不着了。这里地方大,正适合教你。”
敢拦着他追媳妇,它的媳妇也不用肖想了。(未完待续。)( )
第164章 流光
这是一匹非常漂亮的母马,棕红色,肌肉结实,线条流畅,看着她靠近,淡定非常,连尾巴也一动不动。
“它叫什么名字?”
她神色欢喜,凑上前去就是一通乱摸。
沈靖渊微微一笑,小酒窝若隐若现,“还没有名字?你给它取一个?”
绯云朝他看了过去,像是听明白了一般眼带鄙视,却没有神情激动地跳起来抗议,只是光明正大地打量了一番颜舜华,眼带悲悯。
被它的主子看上,这姑娘前途堪忧啊。
它稍后还是对她温柔一点儿罢?
沈靖渊的心神一直悬在颜舜华的身上,而颜舜华又一直光顾着高兴去了,两人都不知道,瞬息之间,她就被一匹马给同情上了。
接下来的数日教学时间,它果然极为配合。原本稳定性就不弱,如今又耐心非凡任劳任怨,一点儿脾气都没有,惊得伺候马的小厮暗地里嘀咕了许久。
绯云大小姐这是转性了?以前怎么不见它那么温柔可亲?他的肋骨还隐隐作痛呢,它就从抵死不从的冷清小美人,变成了暖心可人的二十四孝坐骑,画风转变得太快,他接受不能啊。
“流光,今儿我们再溜达远一点儿?不会累着你的,我备了你的干粮,两根胡萝卜与一大包的豆饼,要是还不够,外加路上的青草随你吃,管饱!”
颜舜华一身月牙色的男装,英姿飒爽地出现在绯云的身边,哦,不,如今是流光了,正兴致盎然地打着招呼。
从牵马到上马慢行,溜达了几日,她跟它总算是熟悉了。
沈靖渊有些无奈,每一回教学,颜舜华必定要先跟流光叽叽咕咕地说上一会儿。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是在哄小孩呢。
谁想到之前他就这么说了一句,她居然就信誓旦旦地表示,要是这是她的马。她当然会像照顾自己的小孩一样照料它。
“人有感情,动物也一样。狗通人性会看家,马有智慧能救人,要不怎么会有‘老马识途’这样一个成语的出现?待它们再好,那也是分属应当。你难道没有听说过……”
他无意中的一句玩笑。居然引得她引经据典滔滔不绝,着实教育了他好一番,才放过了他那双即将要起茧子的耳朵。
虽然对于她那种将马儿当孩子养的论调颇觉无奈,但沈靖渊其实十分享受她在身边侃侃而谈的样子,轻松自在,仿若天边的流云那般,舒卷随心。
他看着与流光窃窃私语的颜舜华,眼神温柔得能够溺死个人,惊得在马厩旁候着的小厮毛骨悚然,当即慌慌张张地飞速撤退。
看见这么了不得的事情。应该不会被杀人灭口吧?
主子向来宽宏大量,怎么会狠辣无情手起刀落?是吧?是吧??是吧?!
直到半晌之后,立即接到命令,被调离到北边军营去操练的小厮包袱款款地启程上路,仍旧不敢相信,自己就因为看了那一眼,立马悲催地被发配边疆。
风和日丽与漫天风雪,绝壁是两个世界!
负责送行的甲十三看着仍旧回不过神来的小厮,开怀大笑,“沈皁。你也有今日!”
甲五十五沈皁屁颠屁颠地去跟他唠嗑,问自己到底是怎么得罪了主子,以至于好端端地被立即发配,语气之恭敬简直要让他的爹娘看见了都汗颜不止。
“那是我们这些人未来的主母。云大小姐。你没事儿总在马厩磨蹭什么?看见她来了早该回避才对,怎么还敢睁大眼睛四下乱瞟?主子被你搅扰了好事,当然恼羞成怒了。”
甲十三嘴里咬着一根草,却丝毫也不影响说话,噼里啪啦地就是一通取笑,“估计没有个十年廿载。你都别想回来了。主子很快就会成亲,小主子出世你也不能够亲眼看到,真是可惜啊可……”
甲十二连塞了两个豆沙包进他的嘴里,“闭嘴,蠢货。”
要不是他总是异想天开胡言乱语,甲一怎么会眼也不眨地就点了他们两个来送甲五十五?明着说是不放心沈皁的安全问题,实际上是恼了甲十三不分场合地乱说话。
一来一回,少说也要耽误两个月。届时主子又不知道跑到哪个深山老林执行任务,他们要怎么找人?
被下属腹诽着的沈靖渊两人,此刻正悠哉游哉地骑马慢行。
这个庄园面积十分之大,尤其是背后还靠着连绵的群山,倘若单纯是步行的话,颜舜华怀疑,她走上几个月也未必能够走完。
“累了吗?要不要休息?”
沈靖渊让疾风再降速度,与她并行。
颜舜华正俯趴在马背上,时不时与流光低声说话。自从相熟之后,她就极爱与它聊天,仿佛流光真的听得懂一样,玩了个不亦乐乎。
沈靖渊看了看周围的景色,山清水秀,草绿花香,但一切都没有进入她的眼中,仿佛她的世界中只剩了流光一马而已。
他这个同行人也与美景一般,被她自动地排除在外。
至于之前让她心痒痒想要骑着溜达的黑骏马疾风,早就被抛到九霄云外了。
“前边有个小亭,休息一会。”
这个庄园是属下为他准备的休憩地之一。从前他只来过一次,后来再也没有时间,便一直作为养马的地方,山林里遍植果树。
按甲十三的说法,他这么对待这个漂亮得犹如仙境的庄园,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跑两步路就气喘吁吁?这路还不是你自个儿费劲跑的。怎么这么弱不禁风?”
被心上人嫌弃孱弱的沈靖渊,立时消声,一同停顿下来的,还有被母马流光全程漠视的疾风。
颜舜华任由流光带着小跑了一段,这才发现他落得远远的,背后是庄园里那些错落有致的建筑物,外在朴实不起眼,内里却低调奢华。
一人一马就这么安静地停在青草地上,蓝天白云,鸟语花香,顿时让她看直了眼去。
山高水长,斯人**,从何时起,这人就这么自自然然地守在她的身后不远处,默然无语,却显得温柔缱绻?
这个突然而来的领悟让颜舜华有些心慌,当沈靖渊发现她的不对策马过来询问时,她手足无措,头脑犯浑之下一夹马肚,几乎是风驰电掣一般冲了出去。(未完待续。)
第165章 刹那
“不要慌,抓紧缰绳,放松身体。”
流光蹿出去没多久,沈靖渊就驾驭着疾风追了上来,眼神焦急,声音却温和平稳。
“我没慌,你别吵。”
颜舜华之前虽然晃了一下神,但好在一直都牢牢地握着手中的缰绳,故而虽然因为惯性差点被甩飞出去,末了总算是牢牢地坐在马鞍上。
她试图俯下身体去安慰流光,但见到疾风紧追慢赶地跑上来,流光却似乎被激怒了,并未被真正驯服的它就像孩子一般赌气地越跑越快。
颜舜华被这样的速度带的头晕,清晨的凉风直往耳朵灌来,大片大片的绿色像抖动的镜头一般一闪而逝。
她只觉得骑在马上一上一下颠簸得厉害,不一会儿就觉得双腿又酸又痛,连带着肚子也不太舒服。
不远处恰巧是一座山峰,眼见流光兜头兜脑地直往前跑,沈靖渊当机立断,一边命令疾风继续靠近,一边却放开了手中的缰绳,整个人犹如利箭,蓄势待发。
之前被限制了速度的疾风顿时马力十足地飞速靠近,沈靖渊看准时机,一跃而起,在马背上轻点一下当做借力,轻飘飘地跨坐到流光身上,一手揽住脸色开始苍白的颜舜华,一手精准地抓过缰绳。
“没事,放松,接下来都交给我。”
颜舜华听话地将手从缰绳上放开,改为抓住马鞍一角。
沈靖渊的马术不容置疑,但流光毕竟未经驯服,野性激起,只剩了要与疾风一拼到底的心思,故而丝毫不理他的命令,一马当先地直往前冲。
“快让疾风停下,有它在一旁追着,这家伙太兴奋了。”
颜舜华能够发现这一点,沈靖渊自然也意识到了,只是这提醒却来不及了。山间小路隐隐在望。
就在她以为,自己要骑着马冲入山林,直接撞到树木或者摔下去的时候,沈靖渊却让她放手。尔后抱着她凌空而起,轻飘飘地落到了杀了一个急刹车的疾风背上。
“你们配合得真好,几乎是分毫不差。”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看着疾驰而去消失在密林间的流光,居然还有心情赞扬他与疾风的配合无间。
沈靖渊吹了一声口哨。就见一个人影兔起鹘落,上山寻马去了。
“你受了惊吓,我们先回去。”
他有些懊恼,当初就不应该选看着温顺实际未曾驯化的流光给她,果然,差点就出事了。
“你放我下来,我想走回去。”
他抱得很紧,两人几乎是前胸贴后背,这让她多少有些尴尬与不适。距离如此之近,她都能够闻到他身上那淡淡的药味。
这人前些日子又受伤了。也不知道他在外头都在干什么。三不五时地身上就会添些新伤,喝药几乎是家常便饭。
如今她也清楚了,一般他受伤严重的时候,他多半不会联系她。即便主动联系,那也是在他处理好伤口,并且确定了不会影响到她的时候。
“离住的院子有些远,走回去太耗时间。乖,下次再满足你徒步赏景的心愿。”
他脱口而出的语气突然间就像是在哄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那般,让她哭笑不得。
“我是刚被流光颠得有些头晕,所以想脚踏实地休息一番。这边风景独好。走一走有何不可?”
无论她如何解释,他认定了她需要立即回去压惊,死活不肯让她下马,反而是催促疾风跑快一些。
“忍耐一番。我们很快就到了。”
他低头在她耳边说完,就愈发揽紧了她,手臂牢牢地横在她的腰腹上,让她顿时牙疼得很。
这人声音突然变得一本正经毫无波澜,让她有种怪怪的感觉,就好像此时此刻他光明正大地在借机揩油。
一念至此。她仰起头来,微微侧脸,想要去观察他的脸色,哪料到他也正好低头看她,四目相对,刹那之间,两人都呆住了。
和缓的晨风消失了,铺天盖地的绿色也都成为了背景,在柔和而又热烈的光线中,只剩下了彼此的那一张逐渐熟悉的脸孔,清晰地倒映在彼此的眼中。
他的头越来越低,俊脸放大,呼吸交缠,颜舜华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在往上冲,心脏不受控制地嘭嘭嘭地响了起来。
这是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她呼吸急促有些难受,但却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并不排斥他的靠近,对于他的气息,她似乎早已经习惯。
她依然记不起来关于他的过往,对于此时的她来说,他明明还是个熟悉的陌生人,怎么突然就这……
她从来都不知道,自己原来是一个如此害羞的人。也从来都不知道,原来当气氛正好,一对男女真的能够吻得忘乎所以,几乎忘记了时间与地点,刹那即永恒。
而疾风,果然不愧是沈大世子的坐骑,在他们忙得顾不上外界之时,仍旧听从命令迅疾而又平稳地跑回了主院!
待得回过神来,颜舜华简直想要杀了自己,下意识地就埋首在他的胸前,死活不愿意抬头见人。
沈靖渊的表情也有些收不住,笑容晃得人眼晕,只是好歹知道此刻不是冒傻气的时候,因此立即将人抱起来飞离疾风,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闪身进了他住的院子,只留下八卦之火熊熊燃烧的下属们持续石化中。
难道不应该低调隐忍一些么?好歹也要在婚后、私底下、秀恩爱啊!
被人腹诽不已的沈靖渊两人,此刻的确在床上,只不过,一个是缩在床头,一个则坐在了床尾,默默对视着,硝烟弥漫。
天时地利人和都没站在她这边,颜舜华首先败下阵来,咳了两声,“那个,秋实跟着陈大夫走了那么久,什么时候能够回来?”
她其实想问什么时候才能够回洪城去,她非常想念作为避风港的那一对父母。
沈靖渊知道她仍然在负隅顽拒,要不然不会左顾而言它,在这种时候提起别的男子,便顺势踢了鞋子,又慢条斯理地开始解外套。
颜舜华有些傻眼,起初以为他只是开玩笑,哪料到他脱了外套,又去解内裳,完全是进行到底、一发不可收拾的节奏!(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