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发狠
他忍着痛说完,便低低地笑着,随着呼吸,有热气不断地涌到她的耳垂。
“先礼后兵,这是最后一次警告。沈公子,别以为我真的不敢捅进去。”
颜舜华强忍着恼怒,还有那莫名其妙缠绕在心间的恐惧,一字一顿地说完,握着刀的手轻轻颤抖,却始终不肯放松。
“恩,我信你。”
也不知道是相信她真的敢捅进去,还是相信她不会轻易取他性命,沈靖渊说了这么一句模棱两可的话语,便愈发地将脑袋贴近她。
颜舜华全身绷紧,感官在黑暗中愈发敏锐起来,虽然看不大清楚,她却仍旧圆睁着双眼,毫不退缩地与他对峙着。
直到小巧的耳垂被什么东西轻触了一下,她才头皮发炸,右手下意识地发力,将匕首给狠狠地捅了进去。
他再次闷哼,身体骤然绷紧,但依然没有选择自卫或者反击,甚至在她下意识地松手刹那,伸手握住她的右手,再次握上刀柄,轻轻地一转。
“瞧,你应当这样做。是不是很简单?”
“沈靖渊,你疯了!”
颜舜华原以为他会将自己手中的匕首给夺过去,即便不成功,也能够轻易地闪躲她的攻击。
她知道他是个练家子,云尚彬此前曾经相当兴奋地告诉她,随她们一道来的客人不单只侍卫身手很好,本身的功夫也相当不错。
可是,如今这人却任由她把匕首送进了身体。末了还笑着手把手地亲自教她,该如何最大限度地旋转,一刀杀死他。
他再一次地低声笑了,像是呢喃,更像是叹息,“果然……”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血腥味在黑夜里蔓延开来,让颜舜华心惊不已。
“你带人来了没有?怎么联系他们将你弄走?喂,说话!”
尽管有些心慌。但她好歹知道这人必须尽快弄走,否则说不定真的会死在这里,到时候她与云家就麻烦大了。
沈靖渊不说话,颜舜华气得眼睛都红了。下意识地就揪住他的耳朵往外使劲拉,“别装了你个混蛋,我知道你没晕也不会就这么翘辫子死了。赶紧地滚蛋!”
那把刀依然插在他的身上,他旋转的时候她拼命地缩手,压根就没有进行下去。
虽然伤口挺深。血也流了不少,但目前并没有大面积失血,只要及时诊治,相信不用多久就能活蹦乱跳了。
“亲一下,我就走。”他像是个撒娇要糖吃的小孩一样,笑眯眯地在她的耳边说着自己的要求。
颜舜华气极而笑,拉扯着他右耳的手愈发地用力,“听不懂人话是吧?我说,给我滚!”
话音刚落,她就握着刀柄逆时针旋转了十五度。痛得他眼前一黑,差点真的晕死过去。
“再有一次废话,我现在就送你下地狱。”
她杀意满满,仿佛真的要跟他同归于尽。
沈靖渊明白她此刻已是恼极,便也见好就收,道了一句晚安,慢慢地翻身下地,往窗外去了。
在他走后没多久,颜舜华才大口大口地喘气,过了不久想起了什么。立刻摸黑找到了火折子,点亮灯,将床铺整理了一番。
被子上沾染了不少血迹,她的衣服倒是干干净净的。
未免被丫鬟发现。她极快地就着洗漱的水将脏了的地方洗了几遍,尔后在桌椅间摊开。
弄完这些,她又翻箱倒柜地找来厚衣服,迅速灭了灯,倒头就睡。
翌日,她顶着一双熊猫眼醒来。扎马步的时候又开始接二连三地摔瓦罐。直看得云霆皱眉不已。
他没有说什么,只是沉默地看着她,在她烦躁的时候一个眼刀子飞过去,愣是让她老老实实地完成了一个时辰的练习。
“爹。您今日怎么有空过来?”
她放松了一下手脚,这才走到云霆跟前问候。
云霆基本都是隔三差五地来抽查,按照往日的规律,今天他应该不会出现的才对。或者即便出现,也是看一会儿就去前堂处理要务,不会浪费整整一个时辰的时间,就为了督促她扎马步。
“昨晚又没睡好?又做噩梦了?”
她虽然在撞船事件中死里逃生,但是被救回来之后不单只失去了记忆,更是落下了时不时就会头痛的毛病。这一点,云宣氏在见面的第一个晚上就满脸哀伤与自责地跟他提起过。
颜舜华顺势点头,这一回也不敢再提示沈靖渊莫名其妙地纠缠她的事情,免得这个便宜父亲也跟着烦恼。
毕竟,依照此前意外碰面的观察,云霆对沈靖渊的态度似乎带着一种以下待上的恭敬。
她猜测要么就是沈靖渊地位或者是家族背景太过超然,完全凌驾于云家之上,要么就是他本人有什么特别过人的地方,值得云霆这个不卑不亢的人发自内心地敬佩,所以在礼节上才会特别的周到与恭谨。
“今晚早点睡。”
鉴于她这段时间以来的表现还算不错,他难得温和地说了一句,末了又漫不经心地道,“留言的事情你就不用管了,只是个恶作剧而已。爹已经警告那人下不为例。”
颜舜华小心翼翼地抬眼看他,敏锐地发现他面上浮现出些许古怪来,便知道大概沈靖渊拿什么话去糊弄他了,让他不相信却又没有办法质疑。
她也不敢再说下去,便扯开话题,与他闲聊了几句,这才回东厢房换衣服,接着去找云宣氏。
这段时间,她与云宣氏熟络了不少。尽管碰触的时候还是会有些奇怪,但她的身体确实是接受了对方的偶尔亲近。
这大概就是母女天性?即便灵魂已逝,身体还是会有记忆。
颜舜华杂七杂八地想了一路,待得到了客厅,才发现空无一人,往常都在小隔间里处理家事的云宣氏并没有在。
“去问问夫人哪儿去了?”
鉴于满冬还算稳重,因此云宣氏前一段时间就已经将她重新提拔上来,仍旧做长女身边的一等丫鬟。至于半夏,却还在宋嬷嬷的手下,接受着各种各样的回炉重造训练。
“小姐,夫人如今在厨房。”
满冬很快就获得了答案,颜舜华闻言便迈步去厨房。
只不过,还没到半路,就被云宣氏身边的大丫鬟秋实给拦下了。(未完待续。)
第137章 金子
“小姐,夫人说您身体要紧,最近还是不要太过疲劳为好。饭点未到,您可以先去小憩一会。”
颜舜华抽了抽嘴角,秋实就如同名字一般是个再老实不过的人,在云宣氏看来这样的丫鬟心思十分简单,让人放心。
但在她看来,秋实却真的太过顽固了,云宣氏说一是一,说二是二。譬如现在,大概是被下达了不允许她靠近厨房的命令,这丫鬟就老老实实纹丝不动地杵在她面前,两只手还大张着,看起来又呆又萌。
她摇了摇头,只好带着满冬慢吞吞地离开了。
念了一会书,又休憩半个时辰,这才去了吃饭。
期间云宣氏一直笑眯眯地看着大家,居然打破了食不言的规矩,尝一个菜就问一句是否好吃。
直到他们将饭菜都一扫而光,云宣氏才告诉他们,今日的菜全都是由她掌厨做出来的。
双胞胎自然是都扑上去左哄又哄,云尚彬也表示很好吃,同时十分自豪他是朋友当中第一个吃到母亲亲手做的菜的人。
至于颜舜华,除了那一锅汤觉得味道鲜美外,其余的菜色都只觉得普通平常而已,便只是应景地说还不错。
倒是急匆匆地回来吃饭的云霆,吃完就面不改色地赞叹不已,溢美之辞又如黄河之水滔滔不绝,直说得云宣氏仿佛喝了美酒一般酡红酡红的。
云霆见状愈发高兴,兴之所至干脆报了一连串的菜名,让云宣氏有空就去揣摩揣摩,什么时候做出来让大家品尝。
云宣氏被哄得万分高兴,一叠声地喊宋嬷嬷都记下来,日后她要学习怎么做。
颜舜华见她眉开眼笑犹如少女怀|春,便眼角抽抽,自觉拉着弟弟妹妹离开了,免得留在客厅做那发光发热的电灯泡。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双胞胎已经没有那么害怕她了。只不过。被她伸手拉住的时候还是会不自在,因此一离开了客厅,便不约而同地挣开了手。
倒是云尚彬,因为她来到洪城之后“表现良好”。对她这个长姐大为改观,主动地跟她说了一些外边的趣事。
虽然他条理分明口齿清楚,但颜舜华没有亲眼所见,因此对于古代的府城并没有太具体的概念。
“你确定那些大家闺秀都可以像男子一般外出?”
云尚彬的脸上微微露出了一些懊恼来,显然此前并不想要她知道这一点。
“兴许是我听错了也不一定。方华那小子成天浑说。啊,姐,刚想起来夫子交代的几页书还没看完,我先走了。”
他急急忙忙地离开了,连她的脸色都不敢细看。
颜舜华有些无奈,双胞胎见兄长一走,也慌忙说有事要做,手拉手地走了,只剩下她眼角抽抽地停留在原地。
想着来到这里安家一直没有四处走动,她便信步逛了起来。就当作是饭后消食。
洪城知府的内宅还算不错,亭台楼阁应有尽有,花草树木郁郁葱葱,虽然颜舜华曾经到过紫禁城看过,但身临其境地生活在古色古香的地方,还是别有一番滋味。
她慢慢地走着,偶尔会伫立看一会花草,不到一盏茶时间又继续溜达,七拐八弯走走停停的,不知不觉就到了一处满是松树的偏僻角落。
“小姐。我们回去吧?”
不知道为什么,满冬觉得自己有些畏惧如今的云雅容。虽然私底下还是有说有笑,但是她也说不上来,总觉得如今的主子身上多了一些什么。有些像云霆不苟言笑时给人的感觉,总让她不自觉地绷紧神经,丝毫也不敢放肆。
颜舜华并没有听清,此刻她的神情有些恍惚,脑海里一直盘旋着一棵巨大的松树,不远的地方有一所类似于乡下的房子。里头的一个角落垒着整整齐齐的柴垛。
而小院里头还散落着许多刚劈好的干柴,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正抱着一只黄色的小狗崽,时不时笑眯眯地与另外一个稍大一点的女孩子说着话。
她看见一只特别小的灰色狗崽靠近了第二个女孩子,应当还是不会走的缘故,它一直四脚爬爬颤颤巍巍地到达绣花鞋旁,凑前嗅了又嗅。
尔后没过多久,她的视线范围内又出现了一只黑色的狗崽。眼睛特别的亮,看着小灰狗的眼神十分温情,看着小女孩时却带着十足的警惕。
不知道为什么,颜舜华却觉得那只小黑狗是在看着自己,她甚至下意识地张开了口,想要喊它的名字,可是僵硬了好半晌,她只能够维持着张嘴的姿势,无声无息地站立在原地。
她不记得。
她觉得自己应当认识那只小黑狗的,但是她却想不起来。它应当是有名字的。叫什么来着?奇怪,她明明跟它很熟悉的才对,怎么会记不起来?
颜舜华敲了敲脑袋,又开始隐隐头痛起来。
“你在干什么?”
“……”
她那飘到极远的思绪突然就被拉了回来,即便不回头,也立刻听出了这个声音是属于何人。
“下次出门换一个机灵点的丫鬟,否则被人卖了都不知道。”沈靖渊施施然地在她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来,微扬着头问她,“坐?”
颜舜华龇了龇牙,毫不客气地拒绝了。
“下次出门沈公子也请记得将你的金子带上。”
他挑眉,以为她难得看上了什么东西,却因为太过昂贵而不好向云霆开口,“哦,你想要买什么?需要多少金子?”
颜舜华翻了一个白眼,知道这人即便智商爆表,一时半会的也难以明白脑筋急转弯似的玩笑话,便难得好心地解释了一句,“沉默是金。”
沈靖渊微怔,旋即明白她是在讽刺自己多管闲事。
“即便这里仍旧属于内宅范围,但也是客人住的地方,你鲁莽地闯入进来,有损闺誉。”
他特意在“闺誉”一词上加重了读音,强调她与自己一样,都是那等不在乎繁文缛节的人。
她贸然前来看他,在外人看来太不妥当,他却高兴万分,他夜探香闺看她,外人知道必然会觉得惊世骇俗,她即便失忆却也不惊不惧不羞不恼。
沈靖渊看着她嘴角微抿,心下一笑,当即修正之前的话——大概也不能算是完全不恼,但她生气的却肯定不是世俗之人所想的那样,恐怕更多的是出于安全与私隐的考虑。
总归来说,他们本质上都不是那么守规矩的人。外方内圆,不管外在如何端庄如何严肃,内里必然是全听自己的,嬉笑怒骂皆随己心。(未完待续。)
第138章 小气
颜舜华懒得理会他的言语机锋,只是抬头四处看了一番,这才惊觉自己漫步到了松林深处,身后是一扇半敞开的大门。
“如意,带人下去压压惊。”
沈靖渊也不在意,一声令下,一个身着青衣的少女随即走了出来,向主子鞠躬应是,又向她行了一个古怪的礼节,末了便半是强硬半是诱|哄地将呆愣着的满冬给拉了下去。
颜舜华看到这里微微皱眉,却并没有开口阻止。
他今日穿着月白色长袍,看着像是家居装扮,她猜测自己多半是闯入了他暂时居住的地盘。
尽管按理来说,如今的云家人才算是内宅的暂时主人,但是对于应允给客人居住的地方,即便作为主人也是不能够擅闯的,她到底是太过随意了一些。
这里可不是原来那个时空,女子可以在大多数地方都合法出现随意行走。
她暗暗告诫了自己一番,日后要找机会慢慢地熟悉这里的风俗习惯,小心行事迅速融入。
“都出来吧,见一见人。”
沈靖渊对于她时不时的走神有些无奈,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在她的眼里似乎存在感还真的不强,她总是轻而易举地就能够忘记他还在身边。
颜舜华闻言正疑惑地看向他,突然就寒毛陡立。
数十人瞬间出现在她的跟前,齐刷刷地向她行了那个古怪的礼节,为首的几人还字正腔圆地喊了一声,“见过姑娘。”
她心下一跳,霎时间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只是直愣愣地看着他们,沈靖渊饶有兴趣地看着她,也不说话,余下的黑衣人也就维持着整齐划一的姿势。
颜舜华眼角抽抽,没有来得及闪开,结结实实地受了一礼。她搞不清是什么意思,猜测大意跟首次见面问候一般的礼节,便微微鞠躬想要还礼。
只是她刚半弯下腰,为首的几人便突然单膝跪了下去。后头的人见状也齐刷刷地照做,黑压压地跪了一地。
她僵在半空,下意识地扭头去看沈靖渊,他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为首的那几人,眼神像是满意又像是不满意。带着某种古怪的意味。
她为自己又莫名其妙地去解读他的情绪而微微皱眉,也不管正确不正确,缓缓地将礼行完。
“还请沈公子派人将我的丫鬟叫回来,贸然打扰还请海涵,就此告辞。”
沈靖渊这一回却也像她之前一样并不理会她的话,只是挥手让他们离开,自己却开始慢条斯理地泡茶,末了自斟自饮起来。
颜舜华呆了半晌不见他搭话,四周静悄悄的,只偶尔听见一两声鸟鸣。便眼角抽抽地在另一头坐下来,回答这个在她心中已经被打上“小心眼”标签的男人。
“我之前在想事情,所以才无意间走偏了。下次沈公子可以将大门关好一点,兴许就不会遭遇这等乌龙事。”
她的解释却让沈靖渊原本要给她斟茶的动作停了下来,空杯子在他手里翻来覆去地旋转着,仿佛成了玩具一般。
颜舜华没辙,见他旁若无人就是不想开口说话,便也安静下来,把他当做了空气,心里却打定主意。过得一时半会他要还是不将满冬给交出来,她就自己回去,找云霆来会一会他这个客人。
沈靖渊倒也没晾她多久,就重新换了一个杯子。给她倒了一杯茶,扯开话题问道,“想什么这么走神?”
死闷|骚。
她心里腹诽了一句,接过热气袅袅的茶,恰到好处地挤出了一丝笑容,“没什么。”
沈靖渊剑眉一挑。语出惊人,“想念心上人?”
颜舜华眼角抽抽,这人的出现实在是打破她对这个类古时空的既定观感,比起现代人来,他这个古人言行举止的开放程度实在是不遑多让。
“狗是人类的朋友,偶尔想起它们走神,也无伤大雅不是吗?”
她扯了扯嘴角,打定主意喝茶,不再理会他的问题。
沈靖渊却似笑非笑,“哦,原来是狗。让我来猜猜,那一定是一只黑色的大狗是吗?与佛经一样给你的感觉都熟悉无比?”
她不说话,俏脸隐在热气里,氤氲着某种朦胧至极的荧光,影影绰绰的,仿若幻梦。
他低笑,眼角眉梢都舒展开来,脸上的酒窝也跟着若隐若现,骇得藏身在暗处的过半护卫们都心惊胆战,齐刷刷地屏住呼吸,尔后束手待立头皮发麻。
这个主子并不是阴晴不定的人,与此相反,成长之后的他相当内敛,泰半时候都是面无表情的,偶尔显露细微的情绪,脸上的神情也十分不显。
像今日这样的,这样的,这样的平易近人?在以往简直就是不敢想象。
另外的一些人虽然也带着疑惑与惊疑,但在为首的人都没有表露出什么另类情绪的当口,非常识时务地也摆出了棺材脸
至于少数的那几个贴身侍卫,无论主子做什么他们都不会一惊一乍。
甭说沈靖渊只是坐在这里跟一个姑娘家喝茶,就算是夜晚在刚认识的姑娘家闺房外放风也试过了,即便过不了多久天塌下来,似乎也没有什么接受不了的。
颜舜华并不知道,就在她腹诽对方的同时,他的属下们也正在心里暗戳戳地想着自家主子与她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你还是不死心是吗?只听说过顺手牵羊,倒没想过还有人顺手牵佛经的。沈公子您可真是虔诚。”
她放下茶杯,定定地看了他一瞬,见他不恼,眼角眉梢反而愈加柔和,情不自禁便有些头痛起来。
想了想,还是再一次选择了单刀直入,开门见山道,“我不知道是哪里出了差错,让沈公子你有了误会。但是请允许我郑重地向你说一句,你真的是认错人了。”
沈靖渊双眼微眯,没说话,只是微微地扫了她一眼,接着便不声不响地继续喝茶,但这慢条斯理的无声动作却让颜舜华的脊梁骨都窜起了凉意。
这人小气吧啦的,居然又生气了,真是莫名其妙。
与此同时,她也为自己对他随时随地地观察入微感到了些许苦恼。(未完待续。)
第139章 沙袋
颜舜华抿了抿唇。
“倘若真的熟悉,即便失忆我也不会随意忘了那个人,可是我真的想不起来。所以你看,这个问题是不是从此就打住?”
她相信此刻的自己神情一定是诚恳无比的,因为她说的是真话。
她搜遍记忆,十分确定自己不认识他,也不想再与这个给她感觉万分危险的人有任何的牵扯。
她一个异世之魂,连自己本身的记忆都记不全,又没有接收过这具身体原有的记忆,就连现今的家人都感到陌生无比,怎么可能会记得一个莫名其妙出现并且相当自来熟的外人?
即便她不懂古代的风俗民情,可是也知道闺阁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基本是没有机会与一个外姓男子混得如同他所表现出来的那么熟稔的。
云雅容再胆大包天,也不会没脑至此。
因为心里下了判断,认定自己猜测的事实真相百分之九十九都不会出差错,她说话的时候也就没有丝毫的犹疑。
可是也正因为这一点,经过七年说得上是朝夕相处同样对她熟悉无比的沈靖渊,一经察觉,瞬间怒了。
她记的狗,却不记得人。所以在她的心里,意味着人不如狗?
这一个认知简直要让他暴走。心里翻滚着的只有一个念头——下一回见到小花,他保证不打死它!
只是他好歹知道自己不能再像上回那样鲁莽,即便不会吓着她,也有可能会让自己伤上加伤,届时反而更加不便。
因此他决定,还是眼不见为净,以免自己被她给气得疯掉。
于是下一秒,颜舜华便眼睁睁地看着他甩袖子走人,只留下她一个人傻愣愣地呆在原地。
尔后没多久,满冬也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神色不知怎的。十分之惊慌。
颜舜华没说话,直接走人。
直到走得老远,万青阁完全看不见的时候,她才轻声问道怎么回事。
“沈少爷脸色好难看。奴婢,奴婢害怕……”
满冬抹着脸上子虚乌有的冷汗,全身发抖双脚发软,连声音都颤抖起来,看得她都不忍直视。
“你看他干什么?又不是什么帅得惨绝人寰的美男子。没看见就亏大发了。姓沈的总是一副面瘫样,看来看去也就两只眼睛一个鼻子外加两只耳朵一张嘴,有什么不一样的看头?鼻子插上两根大蒜,他也不可能瞬间就变成美得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美男子。”
颜舜华总觉得刚刚在万青阁时,自己的气势完全被沈靖渊给压制住了,就好像在此前夜晚时的遭遇一样,让她想起就觉得忒憋屈,不知不觉间,便嘟嘟囔囔地损了他几句。
此刻的她却万万没有想到,在不远的地方。一前一后还跟着两个人护着她回东厢房。
尽管她后头的声音低得犹如呢喃,满冬压根就听不见,但在功夫不错的人耳中,却是清晰得犹如雷鸣声,响得不得了。
自然,也震得人呆愣当场,头皮发麻。
待得送完人,两人商量了好半晌也没有说出个对策来,不说吧,谁晓得暗处会不会有另外的人跟着。说吧,主子会有什么样的反应他们压根就不敢想。
想来想去,似乎不论怎么办,他们都讨不了好。
于是乎。当两人回到万青阁的时候,期期艾艾地愣是扭捏了好半天,也没能吐出完整的话来。
最后还是沈靖渊凉凉地看了他们一眼,两人才你一句我一句地将颜舜华的话语给倒豆子一般倒了个干干净净。
“即便失忆,胆子还是一如既往的壮硕。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精神头不错。恩。”
沈靖渊气极而笑,良久才吐出了那么一句评语,尔后没再说什么,径直挥手让他们下去了。
“十二哥,主子不会发疯吧?但凡是个正常的男人,任谁都不可能受得了自己被人说成这样,又不是女的。男的长得再俊美,也不能用‘沉鱼落雁闭月羞花’这样的词语来形容。换做是我,铁定揍得她满地找牙。”
“胡说什么?还不快闭嘴!”
“说说而已,怕什么?话说回来,我还挺佩服她的,够彪悍。只是主子让沈瞳去照顾颜大小姐,分明是极紧张她的,怎么如今又看上云大小姐了?啊,这个豆沙包……好……难道他想要享受齐人之……”
“美食都不能堵上你的嘴?甲十三,什么时候你也像女子一样叽叽喳喳个没完没了了?背后议论主子是死罪,别怪我没有提醒你。”
甲十二快速地说完,感觉到后背那道灼人的视线消失,这才冷汗涔涔地松了一口气,狠狠地瞪了无知无觉的甲十三一眼,甩手就走。
这个搭档傻啦吧唧的,将来也不知道会不会被他给拖累死。
甲十三三两下地将手中的几个豆沙包塞进嘴里吃完,拍拍手欢快地跟了上去。
而如同他一般压根就不知道自己惹了事的颜舜华,睡醒一觉又看了一会儿书本后,便老老实实地去顶瓦罐扎马步了。
云霆午休后得知长女去了万青阁,后来沉着脸离开,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他再三询问,确定了是她自行前往沈靖渊住处后,便皱眉想了片刻,既没有去问客人,也没有过问她,只在下午她锻炼之前,让李大悄悄地递给她两袋沙,让她绑在腿上练习。
每个沙袋约莫一斤重,除了沐浴洗漱晚间休息可以解开外,其余时候一律不得松绑。
并且,重中之重的是,决不能让家里其他人知道,他特意让她带着沙袋行走,尤其是在云宣氏面前,她更是连提都不能提。
于是乎,哪怕扎马步的时候她保持姿势不移不动没甚感觉,待得她带着两个沙袋走来走去的时候,两日下来,累得双腿就似灌了铅一般,沉重无比。
偏偏面对云宣氏的关心时,她还得装作若无其事,压根就不敢私下告状。
即便到了全家出去洪城府郊外踏青玩耍的那一天,云霆也不允许她将沙袋给取下来。
另外,坑女儿的是,这个便宜老爹还让她帮忙放风筝,一路跑一路跑,中间还磕磕绊绊地摔倒了几次,到最后双腿都几乎跑断了,他才成功地将风筝给放上了天,末了美名其曰,这是替生病的沈公子祈福。
“好玩吗?来,给你线,跑起来,等你认为足够高的时候,就将线给放了。病气被风筝给带走,沈公子不日就会痊愈。”
尔后,他就可以客气地开口请人离开了。
只不过心里打着如意算盘的云霆却忘记了还有一句老话,叫做“请神容易送神难”。(未完待续。)
第140章 踏青
沈靖渊可不知道云霆的打算,更没有想到,他潜入香闺都没有被云家的人发现,偏偏却因为颜舜华无意中闯入万青阁,而让颇为欣赏他的云霆立即从父亲的角色出发,要请他走。
作为定国公府的世子爷,身边的护卫有多少云霆不得而知,但是他却知道,但凡沈靖渊本人不同意,任何一个外人都不可能不请而入。否则,下场肯定不会太美妙。
但是他的长女云雅容却误打误撞地进去了,没有受到任何的阻拦,尔后停留了不短时间,毫发无伤地走了出来。
哪怕沈靖渊亲口告诉他,这是看在途中云宣氏相助之情,以及如今他的挽留之谊份上,所以才开门让她进去并小小的招待一番,他云霆也是一万个不相信的。
别说他们云沈两家不是通家之好,即便是云宣两家这样的姻亲,也从来都不可能会允许年纪大了的子女单独混在一起谈天说地或者玩耍的。
他的长女是个什么样子的人他一清二楚。胆子是大了一点,但是绝对不是没脑子。对于该避讳的事情,她向来都是如同其他严谨的闺阁女子一样执行得很好。
这只说明一件事,她之所以进去了,当时肯定是想东西想得太过入迷了,压根就不知道自己走到哪,或者知道了,但是却以为还是在内宅范围,不可能会住着一个不熟悉的成年男子,因此才混不在意。
在那等状况下,沈靖渊身边的人随意出来一个阻拦,告知禁止进入,相信他女儿会立刻掉头就走,压根不会出现这么莽撞乌龙的事情。
那么话说回来,这位离京多年踪迹全无、一回京却立刻走马上任的世子爷,到底想要对云家做什么,或者需要云家为他做什么?
长女云雅容,会是他的最好突破口吗?
云霆看着气喘吁吁的长女。她此刻正一脸不快地将风筝线给放掉,尔后毫不顾忌地盘腿坐在草地上,他微微摇头,脸上却隐约带着笑意。
因为双胞胎疯跑的缘故。云宣氏并没有顾得上照看长女,反倒是宋嬷嬷,见状亲自去搀扶她。
“姑娘,到老爷那边坐下休息可好?”
颜舜华原本不想动弹的,但见宋嬷嬷温和中却带着固执的眼神。便知道无论说什么,这位自小就服侍她母亲的奶娘仍旧会坚持己见。加上对方年龄在六十上下,在她认知中是属于该敬老的范畴,便慢吞吞地站了起来,一步一步地挪了过去。
宋嬷嬷对于她如今这般娴静稳重的模样欣慰之极,到达地方就当着云霆的面狠狠地把她夸了又夸,什么静如处子动如脱兔,什么大家闺秀一派端庄。总而言之,怎么好听怎么来,让颜舜华听得眼角抽了又抽。平静的神色差点就绷不住。
看见她一副见鬼却生生忍住憋得内伤的模样,云霆哈哈大笑。
“嬷嬷从来都严肃恭谨,不爱说奉承话,可如今年纪大了,反而比从前更爱开玩笑。囡囡,可见你深得她心。日后千万要保持住,不可随意懈怠,辜负了她老人家对你的期望。”
对于一直以来律己慎言的宋嬷嬷,云宣氏有多依赖,云霆就有多敬重。故而十分难得的。他在长女面前没有再端着张脸。
宋嬷嬷连说姑爷才是开玩笑,却也是笑得十分松快,仿佛是怒放的重瓣菊一般,层层叠叠的舒缓开来。
颜舜华一点也不觉得尴尬。反而是顺势点头,万分真诚地举手表态道,“爹,女儿保证完成任务。日后一定会谨言慎行,您指东我绝不往西,您说北我绝不向南。”
前面一句。自然是为了自己原本性格的慢慢外露而做铺垫,让她常年的像原主云雅容那样活泼好动,她可受不了。
但是完全不让动宅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像个真正的古代闺秀那样,她自然也是不行的。
故而后面特意加上那么一句示弱的俏皮话,为的就是能够打动云霆,偶尔能够大发善心让她出来外头看看。
云霆不知道她的弯弯绕绕,却也被她“原形毕露”似的言语给逗得心里一乐,“阳奉阴违的事情你可没少干。如今立下军令状,就不怕完成不了将来要挨板子?”
从小到大,虽然有两家的长辈们护着,但是调皮捣蛋的云雅容还真的没少挨打。有一回云霆气得狠了,用力太过,偏偏准头又没对好,抽得年幼的她手腕的桡骨都断了。
也是因为这样,云宣氏整整半年都没有理过他。至于两家的长辈,那半年也是每回见到他都横眉冷对,要么训斥,要么直接甩脸子,反正就是没有好脸色。
云霆虽有愧疚,但此事过后仍旧是该训的训,该打的打,颇有一种我行我素的姿态,倒是惩罚的力度上减轻了许多。
颜舜华虽然没有记忆,但从满冬与半夏那里还是将原主的事情打听了个七七八八,故而也知道云霆此刻说着话是什么意思,当即笑眯眯地道,“爹,阳奉阴违但敢作敢当,总好过唯唯诺诺的没有主见,将来受人欺负的好吧?”
“你这孩子,歪理倒是一堆一堆的。难怪你爹见到你总是手痒痒的厉害,连娘听见这样的话也想打你一顿。”
云宣氏牵着浑身沾满草屑的双胞胎过来,云尚彬安静地跟在后头,此刻正对着她微笑,端的是一副纤尘不染的谪仙风范。
这个弟弟长相肖母,偏向阴柔,加上又是稳重斯文的内敛性情,故而时常给她一种秀气妹妹的感觉。
哪怕云霆夫妇算得上是这个时空里相当开明的父母,并不会完全压制或控制孩子的天性,反而会适当引导与约束,给予四个孩子相当大范围的自由,作为独子的云尚彬仍旧是安静得很,或者说,相较于姐妹们更加的内敛自律。
就好比如此次出来踏青,双胞胎玩得飞起,在草地上打滚,云宣氏也只是在一旁看着并没有呵斥,而云霆则引导着颜舜华跑来跑去,即便摔倒了也让她立刻爬起来继续,想要以此发泄长女那过于旺盛的精力。
云尚彬却没有,只是偶尔看看天上的风筝,偶尔又看一下家人,时不时地来回走动着两边说说话,这便罢了。
“娘,我说的可都是大实话。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我要是在自己家里都不敢高声说话,委屈时想哭便哭,高兴时想笑便笑,向爹学习有话直说有事便做,那生活还有什么乐趣可言?
日后到别人家去,规矩不管是多还是少,终归不会像如今这般快活。女儿当然得强韧一些为好,那样甭管遇见什么事情我都会想办法坚强面对,而不是做个逃兵落荒而逃,丢您和爹的脸。”
她一边说一边手指翻飞,快速地将丫鬟们采摘来的各色鲜花以及嫩柳枝编成花环,尔后笑眯眯地将大小不一的花环一一套到了家人的头上。(未完待续。)
第141章 刁难
“这个据说辟邪,祝爹娘年年恩爱一如最初,祝弟弟童心大发成为打架能手,祝妹妹们永远都那么花见花开人见人爱。”
大道理说完,她又好话一箩筐地往外冒,直说得云尚彬一愣一愣的,双胞胎也是受宠若惊。
反倒是云宣氏,起初听得深以为然,后头却哭笑不得。
而云霆,开始是略感疑惑,一是下意识地觉得话有深意的长女似乎有些不对头,二是怀疑她说这些话是为了日后行事方便让他不要追究,末尾她恢复本性,却又让他将那疑惑的瞬间给抛到了脑后,只是欣慰于她的敏锐。
作为长姐,以往的她虽然也对弟弟妹妹爱护有加,但总归来说,还是威严有余亲密不够。
如今能够意识到他们做父母的某些苦心,并且出言引导,行使长姐的职责,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都是她的进步。
只是没等他表扬,颜舜华就微微歪了歪头,双眼像天上的繁星那般眨呀眨的,“爹,什么时候能够带我去学骑马啊?”
云雅容天**玩,是个安静不了多久的人。日常最爱做的事情,便是白日瞎逛到处凑热闹,夜晚则专门在家欺压弟弟妹妹,非得将其中一人惹毛或者整哭为止。
至于要说遗憾,便是迄今为止都没能学会武功,以及骑马。
对于前者,已经三不五时地跟着李大练习、偏偏觉得枯燥无比啥乐趣都没有的云雅容实际上已经死心了,将目标转换为将来找一个武功厉害的丈夫身上。
对于后者,因为没有尝试过,所以这两年来一直心痒得厉害,逮到机会就要到父母跟前撒娇。
云家是有养马的。在京城本家的郊外庄院,精壮彪悍的不多,但普通的马匹却也不少。尤其是在爱马的清河县主云老太君的封地清河县,马匹的数量一般般,质量却普遍不错。
偏偏因为从小到大调皮捣蛋疯跑疯玩的形象太“深得人心”了,以至于骑马这一项被认定为危险的项目,遭到了长辈们的一致说不。
倘若云雅容性情稳重一些。即便云老太君他们不同意。云霆大概还是会偷偷带着她去玩的。
在他这个父亲的心中,孩子想学什么都可以。
只要不危及性命,不触犯律法。也不是从根本上背离道德,那么要学什么就学什么,学不会也没关系,过把瘾就好。
可惜云雅容不知道。而自诩初来乍到的颜舜华就更不清楚了。
她实际上是会骑马的,只不过隐约记得自己骑术十分一般。仅限于驱马慢跑,拐弯跳跃等技术压根就没有掌握到。
因此当得知原主也十分渴望学会骑马潇洒走一回后,她也就立刻转动了心思。
“想要学习骑马啊,可以。”
云霆此刻也笑眯眯的。头上的花环纹丝不动,间隔点缀着的不知名野花却随风飘曳,颤颤巍巍的。仿佛在向人招手。
不单只颜舜华双眼一亮,就连云尚彬与双胞胎等人闻言也立刻精神抖擞起来。云雅芳已经心急地问什么时候开始学。她要准备美美的装束。
云宣氏倒是对丈夫知之甚深,因此并没有插口说话,只是心下却暗笑孩子们恐怕要失望了。
即便真的允许,想要达成的条件必然也是十分不容易的。
“只要容容你能够在原有基础上,每一样都增加到这个数量,之后每日依旧健步如飞,同时能够将尽最快速度奔跑的弟弟妹妹们都一并抓住,那么我就考虑一下让你骑马。”
云霆将掌心摊开,十指像怪物张牙舞爪的触手一般,看得颜舜华嘴角抽抽。
双脚各负重十斤,不单只要求她日常行走健步如飞,还要求她负重奔跑抓人,这简直就是故意刁难。
“你们父女俩到底在打什么哑谜?”
云宣氏不解,云霆微笑着摇头,颜舜华则打量了一下自己的手脚,又扭头看了一眼迷惑不已的弟弟妹妹们,点了点头。
没有试过,怎么能够知道能不能行?
“这个任务有时间限制吗?您知道我如今可还只是起步阶段。”
“今年之内,只要你能完成,那爹就说话算数。”
他只说了考虑,之后教还是不教,视情况而定。
颜舜华自然没有误会他的意思,只不过她有信心,一旦自己真的完成了挑战,那么云霆自然而然会心甘情愿地教她。
“一言为定。”
她与云霆击了一下掌,然后便笑眯眯地看向双胞胎,“大妹小妹,你们也想骑马对吧?恩?”
云雅芬与云雅芳老老实实地点头。
“那行。从现在开始,是发挥你们两个潜能的时候了。从今天开始,你们都吃多一点饭菜,争取早日增肥成功,将自己吃得越胖越好,最好胖到跑不动为止。届时长姐一定会努力抓住你们完成任务的。”
双胞胎下意识地说不要,颜舜华却若无其事地捏了捏拳头,愣是吓得两人想起了某些不太好的往事,委屈地各含了一泡眼泪望着云宣氏,将哭未哭。
“行了,囡囡,别吓唬妹妹。”
云宣氏自然是见不得两个小女儿这么可怜兮兮地望着自己,连忙嗔了一眼长女。
颜舜华耸了耸肩,“娘,我还没吓唬她们啊,只是建议,建议而已。她们有多想要学习骑马,就完全体现在每日增重这一个任务上了。”
她说完转而去看云尚彬,“弟弟,至于你就再加一把劲看书吧。只要每日都废寝忘食,看书看得头昏眼花的,相信就算你拼了老命去跑,姐姐我要抓你也是易如反掌。”
她煞有其事地一边说一边点头,直看得云尚彬小脸红红,愈发像个小姑娘。
云霆闻言却是一巴掌拍在儿子的肩膀上,“听见没有?再不分点心思锻炼身体,将来成了书呆子就不要怪你长姐没有提醒你。手无缚鸡之力不说,还长得弱不禁风的,我都替你未来的媳妇发愁。”
“行了行了,你们父女俩一边去,有事没事撩拨几个小的干什么?彬哥儿身体好着呢。”
颜舜华的俏脸微微扭曲了一下,直到现在,她每次听见别人喊云尚彬“彬哥儿”,都会不由自主地抖上一抖。
兵哥哥什么的,后头通常都会跟着好妹妹,媳妇儿人选是绝不会少的。
故而每每听见只会让从现代来的她恍若被雷劈,天雷那个滚滚啊荡荡……(未完待续)
第142章 喝茶
颜舜华知道负重二十斤很难,但是她没有想到,会难成这个样子。
距离上一回全家出游已经过去十天了,她休息了数日后,为了更清楚地感知重量,这才突发奇想地找李大拿了剩下的十八个沙袋,扎完马步后费劲力气地绑上,又用了一点心思藏好,不至于让外人一眼就看出来,尔后便到花园里随意走走。
只不过是想要尝试着走一下而已,一个多时辰后,她就发现别说跑了,压根是拖着身体在慢慢地挪动,速度慢得比之蜗牛有过之而无不及。
此刻她冷汗涔涔,双腿完全是灌了铅一般沉重无比,只想一头栽倒在床,或者一屁股坐到地上去再也不起来。
走路什么的,原来也是如此艰难的一件事。
话说回来,母亲之所以伟大,原来从婴儿尚未降生之时就已经注定了啊。果然,男人什么的,简直就是弱弊了……
颜舜华一边神游天外,一边却本能地调整呼吸,让全身的气息都渐渐缓和下来。
满冬在一旁跟着,亦步亦趋。
她是搞不懂了,自家小姐怎么突然间就像个孱弱的老人家一样,走一步路就要喘一口气,甚至还逼真地淌下汗来。
反正从前她都不太弄的明白,如今这个仍旧爱说爱笑安静的时候却会时不时让她心生惧意的主子,她就更看不清楚了。
兴许,还是为了好玩吧。只要小姐高兴,她装聋作哑就行。
颜舜华可不知道她的丫鬟就在身边腹诽自己,此刻她正眼角抽抽地看着不远处的小亭,久未露面的沈靖渊正好整以暇地在泡茶,动作犹如行云流水一般赏心悦目,衬得一身白衣似雪的他愈发地像不染尘埃的神仙。
那是她回东厢房的必经之路。她并没有犹豫,就咬着牙继续向前迈步。
“喝茶?”
见她像是没有听见一般目不斜视地继续往前走,沈靖渊微微一笑,“观大小姐走路。可真是愈发端庄贤淑了,倘若再加上一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容貌,那可是天人之姿,让人见之心喜心生赞叹。”
颜舜华起初还没怎么着。继续走了十数步,这才身体一僵,微顿片刻,折返回去,淡定地坐下喝茶。
至于满冬。身不由己地被如意拉住,只得在亭外候着。
“沈公子,别来无恙?”
她的视线意有所指地从他的心口一扫而过,凉凉地道,“非礼勿视非礼勿听,这才是君子所为。”
沈靖渊的笑意愈发浓郁,两个小酒窝再次若隐若现。
“还死不了,承蒙关心。当日唯恐大小姐又迷路走错门,所以才派人跟随一路护送,只不过是举手之劳。不用太感激我。”
两人的视线针锋相对,颜舜华也微微一笑,片刻后特真诚地道,“劳您费心,怪不得今日一见,沈公子的眼角的鱼尾纹都跑出来了,可见这举手之劳是多么的诚心难得。
为了不让您这个客人操不必要的心,日后小女我必当小心谨慎,在家中行走也时刻警惕,以防被不怀好意的小人盯上。给您带去不必要的烦扰。
如此那般,鱼儿该沉的沉,雁儿该落的落,月亮惭闭百花羞走。龙章凤姿,不枉天赐。”
她在自个儿家中,迷路虽说有些丢人,但也丢不到外头去。反倒是他这个客人,手真的是伸地太长了。
沈靖渊却丝毫不理会她的暗讽,反而是挑着眉望向她。 “佳人美景众人皆喜赏心乐事世人皆爱,承蒙大小姐看得起,观察的仔细,提醒的关切,在下一定会尽力保持,让大小姐看到之时都能够心生欢喜。”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以往只听说过油腔滑调之人必然也配备了铜墙铁壁般的厚脸皮,却从来都没有见识过。如今小女可真的是大开眼界,总算是有了点切身体会。”
颜舜华嘴皮子向来利索,笑意盈盈地呛了回去。
沈靖渊倒也不介意,事实上,养了这么久伤都没有外出透气,他实在是有些憋闷了。以往还能够静下心来看看书下下棋,如今却知道她就住在隔壁,偏偏没法常常见面。
这姑娘失忆了也依然防备如此,就算能够联系成功,她也会像此前一样倔的压根不说话不承认,全副心神都用在怎么防备他上了。
更何况,碍于某种不能说的别扭心情,他也不愿意率先去联系。
连一只狗她都潜意识里还记得,人迟早也会想起来。
她如此心冷却又长情,总不能真的只是念着狗却完全忘了人?
他摩挲着茶杯底部的那朵小花浮雕,不自觉地收起了笑容,想着这一套茶具到底是哪个不长眼的属下找出来给他用的,回头就要给个差事让人出去多磨练磨练。
两人默默不语地各自喝着茶,心里俱都想着事,面上却端得一派平静,氛围和煦得很。
云宣氏带着双胞胎早饭过后就出门做客去了,云尚彬被送去了明德馆读书,云霆要职在身,一大早便匆匆地去处理公务,家中只留下了她一个正经主人。
有宋嬷嬷在,云宣氏也不怕仆人不听话,即便有大事发生,还有云霆在呢,公务一放,总是来得及的。
因此尽管长女没有跟来,她也放心得很,却漏算了家中还有一个客人住着养伤,丈夫正在私底下盘算着这病应当好得差不多了要将人给送走。
待得云霆公事暂告一段落,这才从贴身小厮长庚的口中得知,长女锻炼完后在花园里遇到沈靖渊了。
当他赶回来,便远远地看见两人坐在小亭里淡然相对的情景。没有说话,甚至也没有视线交流,但两人的身体姿态端的是自然无比,仿佛朝夕相处了许久一般,气氛和谐的很。
没等他靠近,长女就站了起来,也不行礼,转身就走,看样子是往东厢房去了。
那个叫满冬的丫鬟倒是眼尖,临走前见到了他,急急忙忙地屈膝敬礼,尔后才跟在了长女后头。
“世子,身体可无碍了?”(未完待续。)
第143章 试探
“多谢记挂,已经好多了。我将暂离此地,去办那位交代的事情,还请云大人代为保密行踪。他日有需要之时,有可能仍需在贵府叨扰些许日子。未免麻烦,我会暂留几个人在万青阁,已交代他们安分守己,轻易不在人前出现,云大人大可放心。”
两人寒暄几句,沈靖渊就带着长随沈默悄然离去。
直到年轻的背影完全在视线范围内消失,云霆眉头才微微皱了起来。他始终也没弄明白这位世子爷与自己的长女云雅容有何关联。
说是一点不对都没有吧,除非他是个睁眼瞎,可是要真的非掰出个一二三四五六来,他又觉得压根就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东西。
之前两人相处时的情形又浮现在他的脑海,仿佛朝夕相处了许多年一般,那样的轻松自在怡然自得,一点都不像是只有数面之缘的陌生人。
真是奇了怪了,云霆一边沉思一边往书房去,仿佛是想到了什么一般,他心下一沉眸色陡深,当即吩咐长庚去请大小姐过来。
颜舜华到达书房的时候,便见到便宜父亲在桌前的宣纸上写着什么,走进一看,赫然是“定国公府世子爷”与“囡囡”,下方还列了“洪城途中”、“花园一角”以及“万青阁”数行。
她心下一惊,很显然,他想要问清楚她与沈靖渊之间是否有关联。
她一直都猜测沈靖渊大有来头,但让她意想不到的是,这人居然会是定国公府的世子爷,未来的定国公。
据闻,第一代定国公与大庆朝开国皇帝是从小一块长大的伙伴,上马能够在战场上并肩作战,下马能够在朝廷上共谋出策。
在那个时侯,沈家不管是明里还是暗里,都算得上是大庆朝半壁江山的主人。
即便是到了如今,上一任定国公去世多年。现任定国公并未戍守边疆征战异族,沈家也辉煌依旧。
“来了?替爹磨墨。”
他没开口问,她也便屏息不吭声,只是默默地上前磨墨。动作不疾不徐幅度不增不减。
他看着此刻娴静一如空谷幽兰般的少女,想起从前那个天真烂漫常常调皮捣蛋让他暗地里焦头烂额却又心甘情愿地替她收拾烂摊子的孩子,情不自禁地便失神了,握着笔的右手甚至有些微的痉挛。
颜舜华一直垂眸专心地磨着墨,直到墨汁均匀色泽温润为止。才自觉地停了下来,抬眸看着他笑道可以了,一边说还一边缓缓地揉着手腕,又凑过去看宣纸上的字。
“爹,您写的字可真不错。”
云霆嗯了一声,若无其事地继续将“花园跃然亭”五个字也写上去,末了才搁下笔,“住在我们家的沈公子,是定国公府的世子爷。你暂且把遇见他的情形还有后面的数次交谈都说一下,爹有些问题想不明白。”
颜舜华尽管心里一突。面上的表情却没有丝毫慌乱,只是稍微愣了愣,便从头到尾地将数次见面的情形都详细地说了。
至于沈靖渊怀疑她不是云雅容而是另有其人、两人夜晚交流过,以及偶尔她会莫名其妙地出现幻听而那声音恰巧与沈靖渊的十分相似的事情,则是一个字都没有透露。
“这么说来,你是在途中才第一次见着世子爷?认真地想一想,以前在京城的时候,你有没有可能在无意中见过他或实际上认识他?”
云霆紧紧地盯着她,眼睛眨也不眨的,似乎一点也不想错漏她的任何表情。
颜舜华恰到好处地露出了疑惑的神情。“爹,虽然我失忆了,但我十分肯定,从前不认识他。除了在家里头。平日里在外边行走我身边都是带着满冬与半夏的。是不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不要我立刻找她们两个过来让您当场问一问?”
云霆摇头,“暂时还不清楚,只是有些疑惑罢了,不用担心。倒是你,从前的事情还是想不起来吗?”
颜舜华闻言摇了摇头,小脸一垮。这回是名副其实的沮丧了。
就算不能够完全接收原主的记忆,起码给上那么一小部分啊。云雅容此人瞧着就是明朗简单的姑娘,生活轨迹并不复杂,连蒙带猜的,循着蛛丝马迹,应当能够还原大部分事情。
偏偏她什么也没有接收到。巧妇都难为无米之炊,更何况是她这么一种状况了。
目前所处状况不明不说,连自己原本的事情也遗忘了许多,好些人事都模模糊糊的,给她一种熟悉的陌生感。
要是用心想就能够得到所有的记忆就好了。
可惜,即便拼命地想到头痛欲裂也没有丝毫作用,她不自觉地摸了摸头,打了一个寒噤。
“怎么了?冷?”
云霆双眼微眯,闪过一道莫名其妙的光芒。
颜舜华却没有发现,老老实实地道,“没有。只是我曾经尝试过许多次去回想,努力至极的时候总会头痛欲裂,刚才突然间想起了那种感觉,不太好受而已。”
云霆闻言神色微动,望着她那低垂的小脑袋,乌鸦鸦的长发一如当初那般的光泽柔顺,就连光洁饱满的额头,看在他的眼里也没有丝毫的分差。
他到底在想什么呢?
这是自己的孩子,吃了那么大的苦头,如今记忆全失,原本就够忐忑不安的了,他怎么可以怀疑她是另外一个人?
她几乎就是缩小版的云宣氏,这世间怎么可能有另外一个小女孩,与他的妻子如此的相像?
经此撞船事件差点殒命的云雅容,就算说话行事上多了一些老成稳重,少了一些活泼俏皮,那也还是他云霆的掌上明珠。
他心下愧疚,不自觉地就想弥补她,于是便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一点小小的困难就耷拉下脑袋,囡囡你羞也不羞?往日那天不怕地不怕的胆子哪儿去了?难不成都丢到大通河去了?好了好了,挺胸抬头,想不起来日后就别想了,省得头疼,恩?”
颜舜华心里暗吁出一口气,知道自己暂时是过关了,便乖巧地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问道,“爹,那沈公子是有什么问题吗?我总觉得他有些怪怪的。”
“哦,哪里奇怪?”
云霆一旦摁下了自己心底的疑虑,便不再想着要问此前准备的问题了,反倒是将那一张纸折起来,放到烛火里直接烧了。
“身上的气息,好像可以冷得冻死人一般,但凡他靠近,我就忍不住心惊胆战。”
颜舜华垂下眼眸,长睫毛颤颤巍巍的,末了还补多一句,“爹,他会不会杀过很多人?”
这是云霆第一次出手试探她。
倘若不在今日将他心中的念头掐死,恐怕用不了多久他又会心起疑惑,尔后观察,接二连三地想要找出她身上的破绽。
她不可能时时刻刻地提防这具身体的亲生父亲。那样活着太累,也太不值得。(未完待续。)
第144章 支离
她不是云雅容,真正的原主的灵魂到底去了哪里,甚至是否已经彻底烟消云散了,她一点儿都不清楚。
但颜舜华很确定,即便原主出事了,来自现代连鸡都没有杀过一只的她,手上绝对没有沾染那个小姑娘的鲜血。
她附身到这具身体上,除了穿越本身以及那个莫名其妙的男声,并没有其他让她觉得诡异万分的地方。
她自己的境况不明,云雅容的灵魂兴许已经湮灭,兴许安全但却像她一样也莫名其妙地转移到其他人身上去了,但无论如何她都对这种超越自己认知与能力的事情无能为力。
如今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先保证了自己的安全再说。
总归从目前来看,双方还算是客气有礼,从沈靖渊愿意在途中主动接近云宣氏并结伴同行这一点来看,云沈两家并不是什么敌对关系。
将云霆的视线转移到沈靖渊的身上说不定会是一个好办法。
两人都不是容易被人糊弄的人。往往这样心有城府的男子,执着起来的时候都会非常的较真。
不论沈靖渊对她或者是原本的云雅容打什么主意,被云霆留心并盯上,他再想要朝她下手就难了。
而云霆的注意力一旦投放到沈靖渊这个相较于她复杂得多也难以对付得多的人身上,恐怕就不会有多余的精力来观察她的一举一动。
顺利的话,说不定能够一举成功,彻底融入这个时空。
云霆并不知道她的所思所想,因此听了她的话也只是讶异与好笑,以为长女是天性聪慧。
虽然以前的言行举止常常都是大大咧咧的宛若男孩,但好歹本质上的确是个姑娘家,女子心思细腻这一特点,她还是偶尔能够施展一二的。
老定国公沈少祁戎马半生威名赫赫,在战场上杀的人不计其数,现任定国公沈越檠虽然颇有才学。但却丝毫不通武艺,算得上是手无缚鸡之力。
倒是世子爷沈靖渊,年少之时便由祖父亲自教导,此后又数年行踪成迷。而今只是弱冠之年,面上不显,通身却气势惊人,行事也滴水不漏,让人捉摸不定。
杀没杀人他不确定。但有一点他却知道,这人小小年纪心性就超乎同龄人的沉稳坚决,身有肃杀之气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毕竟他的出身注定了所经之事必定复杂万分艰苦卓绝。
“他只不过是面冷寡言,哪有你说的那么可怕?倒没有想到,我云霆的女儿,除了是个淘气包,同时还是一个胆小鬼。”
云霆打趣了几句,见她有些撑不住怏怏不乐,这才告诉她对方已经离开了。让她不要担心。
之后父女俩一块吃了午饭,云霆返回府衙办公,她则回房看书,午睡,尔后继续苦哈哈地扎马步。
自然,还是照以前那样,每只脚都负重一个沙袋。
不同的是,扎完马步后她还开始绕着花园慢跑起来。
也是从这一日开始,在每一天清晨与傍晚,除了雷打不动的继续扎马步之外。她还会分别进行一刻钟的蛙跳练习与半个时辰的慢跑运动。
原本她可以早一点进行这两项现代人耳熟能详的锻炼方式的,只是顾忌着住在这儿的沈靖渊又像此前那样神出鬼没,所以她一直没动静。
要知道,她被云霆罚抄女则时心不在焉。后头还被加罚了抄写佛经。就因为这个,沈靖渊就顺走了一张写满佛经的宣纸,为此每回见面都拿这事絮絮叨叨个不停,认定了她就是那个他所认识的有在睡前默写佛经习惯的姑娘。
天可怜见的,她完全是被她的便宜老爹给无意中坑了一把。
只是好说歹说沈靖渊都不相信,反而认定了她就是那个人。搞得她有些时候都神经兮兮的,尤其是在想到幻听中的声音与他的声音十分相像之时,简直是灾难即将来临之前的感觉。
所幸,这人终于是走了。
她吁了一口气,拿帕子擦汗。
四月底的天气,已经逐渐热了起来。她还没有怎么看到繁花似锦的景象,宅子里头就开始绿树成荫,到处都是飞扬的枝条。
“小姐,用饭吗?老爷打发长庚来说不回来吃了,让您自己好好吃。”满冬在一旁问她,语气颇有些小心翼翼。
今日一大早,云宣氏又带着双胞胎出去串门了,据说是某位官夫人开了赏花宴,碍于官夫人圈子的某种意味不明的来往规则,云宣氏不得不去。
颜舜华这两日刚加多了两个沙袋,负重四斤,扎马步,跑跑跳跳,外加日常行走,每日都把自己整得像条死狗一般,与云宣氏见面的时候自然也就有些无精打采。
也因此,这一回都不用亲口拒绝,她就被排除在外出人员名单上了。
虽然呆了许久,她其实已经对外头的世界有些心痒难耐,但是小女孩的身体里住着的毕竟是一个成年的女子,所以她还是老老实实地呆在家中,每日按部就班地过着规律又枯燥的日子。
能够忍耐与克制,但是不代表私底下的时候她就不会觉得烦躁。
好比如现在,她就有些累得慌,出现了莫名其妙的念头,想要即刻扔掉脚上的沙袋,换身干爽的衣服,愉快地上街去看一看。
只不过,在某个拐角瞥见了一抹青色极快地撤退消失后,她若有所思地垂下了眼眸,轻声道,“你回去叫人将饭提过来,摆在小亭里,我要在这里吃。”
满冬有些犹豫,“小姐,您一个人在这里,会不会不太好?”
她不敢说自己想要留下来,只是委婉地表示自己的看法,哪怕是在内宅,独处似乎也并不安全。
“不要紧,你让那个扫地的小丫头过来陪我就成。快去快回,我饿了。”
颜舜华顺手指向远处的一个七八岁上下的女童,那小不点正在尽心尽职地扫着小路,“有些凉,别忘了顺道将我的斗篷也拿来。”
满冬依言将小丫鬟叫过来,吩咐她寸步不离地跟着小姐,然后才一路飞跑着消失了。(未完待续。)
第145章 跟踪
颜舜华温和地问了几句小丫鬟“叫什么,几岁,是哪里人,家中还有谁”之类,待得小不点没有之前那般拘束,又让她扶着自己去小湖边看鱼,末了哄着她去折些新鲜的柳枝与鲜花来。
“我在这儿休息等着你。快去,尽管挑漂亮的花儿过来。”
颜舜华笑眯眯地说完,便径直坐在湖边的一块大石头上,看着小不点一步三回头地去折柳采花。
起初八岁的小姑娘还时不时地回头留心她的动向,后来见主子一直安坐在那里,便慢慢放了心,越走越远,挑挑拣拣的,非要将最最新鲜的柳枝与最最漂亮的花朵摘下来交差。
颜舜华见她终于走远,小小的身子隐在花丛中若隐若现,直至难以看见,便掩去了笑意,动作隐秘的将绑在腿上的沙袋都取了下来,塞到了角落里。
然后她小幅度地调整着姿势,随意地斜倚后仰着头,继续看湖里自由自在游动着的鲤鱼。
这是内宅里唯一的一个湖泊,面积不大,但也绝不算小,直径目测大概有半个篮球场的距离。
云宣氏有特意嘱咐几个孩子,说不能下到湖里去捉鱼,“虽然没有养奇怪的危险鱼类,却颇有一些深度,掉下去即便救上来那也是糟糕的经历。”
颜舜华在闲谈中曾经装若无意地询问过总管云平,得知入住后他曾经派人仔细地搜查过湖泊,除了深度达到七八米会让不会游泳的人发憷外,确实是没有其他的安全隐患。
几息过后,她又像是觉着这姿势太累,顺势站了起来,活动了一下手脚,弯腰探手,似乎想去够那凉悠悠的湖水。
她的动作很随意,但低垂着的脸庞却秀眉微挑,嘴角露出了冷然的笑意。
接着。她便整个人站立不稳,像是事发突然般“噗通”一声栽进了湖里。
兴许是碍于名声或者是某种不可明说的自尊心,她并没有尖叫,只是惊恐万分地在水里挣扎着。尔后以极快的速度沉了下去。
一息后,不远处的假山后有人蹿了出来,丝毫也没有犹疑地扎进了水中,三两下游到了下方,一把将仍旧在往下沉的人拉住。就要往上游去,却忽的发现自己被人拉住,狠命地往底下拖去……
满冬回来找人时,正见到小丫鬟小燕儿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绕着湖边一圈一圈地走,喊得声嘶力竭。
“小姐哪儿去了?什么?不见了?怎么不见的?我不是让你寸步不离地跟着吗?你这个小笨蛋……”
“呜呜……刚刚……这里……折柳……呜呜……”
满冬气得狠了,难得也像那些粗实婆子一样骂骂咧咧了几句,虽然心慌意乱,但是好歹也知道这是在内宅,就这么一会时间应当不会有什么事情。便立刻发散人去找。
云家的下人们顿时惊动起来,花园里里外外都被找了几轮。
直到三炷香过去,满冬急得眼泪都掉了下来,可还是没能找着主子的身影,这才战战兢兢地想起来,宋嬷嬷还在家,便抽抽噎噎地飞跑着去找人。
谁也想不到,颜舜华此刻正好端端地在自己的闺房里,将头发的水拧干,换上干净的衣服。又拿干布慢条斯理地擦着长发。
就在房子中央,跪着两个身量相仿,就连面貌也相差无几的双胞胎。
左手边的那一个着灰衣,干爽沉静。右手边的则着青衣,浑身湿透,腹部那一块衣物被割裂,隐约还有些血迹渗出来。
“说吧,为什么要跟踪我?”
“姑娘,可否允许如意先行回去包扎止血?”
一身清爽的吉祥有些担心。见颜舜华终于开口说话,立刻开口请求。
“倒是姐妹情深。你是姐姐还是妹妹?名字叫什么?”颜舜华换了一条干帕子,将头发一缕一缕地分开,慢慢地擦着。
“回姑娘的话,奴婢吉祥,是如意的姐姐。”
如意拉了吉祥一把,吉祥原本就是聪明人,立即与妹妹一样恭敬地俯下身去,并没有再擅自说话。
“是你们主子下令的?即便自己走了,也得派人监视我?他想要在我身上得到什么?或者,是盯上了云家,恩?”
她嘴角微翘,语气淡然,眼神却很冷,黑逡逡的,悄悄地抬眼,刚好与之视线对接的如意不自觉地打了个寒噤。
“信不信,倘若我得不到答案,你们就永远也不可能回去?”
颜舜华眼瞅着两人都不吭声,只是跪趴在地上装死,似笑非笑。
“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这样的事情沈靖渊肯定没有少干,甚至亲手教过我。一击毙命的本事我是没有学会,不过我这人虽然悟性不够,耐心却很好。
十刀不行,那就百刀,百刀不够,那就千刀。你们说,到时候是你们的命去的比较快,还是我的手会比较累?”
那人走了也还在她家的地盘派人跟踪监视她,甭管是世子还是俊男,他都活腻歪了!
倘若沈靖渊此刻就站在她的眼前,恐怕她真的会往他的心口再插一刀。
反正这人命大,匕首转动绞杀心脏都死不了,也不在乎再添一笔新仇旧恨。
颜舜华心里越生气,脸上的表情就越淡然,只是眼角眉梢无一不透着凛凛的冷意。
吉祥武功更高一些,较之妹妹更能感应到她所散发出来的煞气,眼前这个据说是十二岁的少女,接触下来却觉得更像是成年人,真是奇了怪了。
她不敢多想,当机立断和盘托出,“主子没有恶意,请姑娘不要介怀。他离开前命令我等留下的人暗中保护您,内宅主要由我姐妹二人负责,出行则由甲十二、十三等人跟随。您有任何疑问,主子回来都可以为您解答。”
颜舜华闻言气极而笑,只是那笑意却未达眼底。
“我们云家跟沈家无亲无故,我与沈靖渊更是从无深交,他到底哪来的善心做这样的善事?当我的爹娘是死的吗?”
这人出现的莫名其妙,认准的莫名其妙,如今更过分,还敢派人跟踪监视她,真是岂有此理!(未完待续。)
第146章 斑驳
这样的话她们做属下的并不好接,因此俩人都没敢吭声。
颜舜华面无表情地盯着她们看了好半晌,直到吉祥冷汗涔涔,如意则腹痛更甚,血腥的味道在房间里愈发地鲜明起来,她才凉凉地开了口。
“日后别再鬼鬼祟祟地跟在我身边。我不管你们主子打的是什么主意,最好奉劝他给我罢手。每一个人的忍耐都是有限度的。要是还有下一回,我不确定自己还会不会及时收手。要知道,你们可不是每一次都有好运气的。”
这件事,往小了说只是沈靖渊认错了人,往大了说,却是他沈家对云家不怀好意。家族对上家族,那可不是容易说开的。
“姑娘,我们姐妹都是奉命行事。主子临行前的吩咐,除非身死,我们不敢不从。”
吉祥说得斩钉截铁,末了挺起了腰,笔直地跪着,如意苍白着脸,见状也缓缓挺直了身体,把手从腹部拿开。
此前一直紧紧捂住的地方,已经被血晕染开来,暗沉暗沉的血花正如火如荼地盛放着。
颜舜华双眼微眯,软糯的嗓音冷意刺骨,“你们的意思是,要么我了结了你们二人的性命,否则在他解除任务之前,你们都会一直跟着我?”
“是。”
颜舜华笑了,赤着脚到了床边,弯腰在枕头底下摸出了一把泛着冷光的匕首,尔后慢吞吞地走了回来,靠近如意,弯腰朝着对方的脖子顺手就是一刀。
如意像是吓坏了,僵硬着身体没有丝毫的反抗念头,倒是吉祥,反应极快,抬手就握住她的手腕,将匕首给夺了过去。
颜舜华被夺了武器也不生气,尽管刚才那一个瞬间她挥刀出去的时候还真的带了伤人的心情,力道也不是假的。但是她知道除非对方完全服从自己,否则依她的三脚猫身手,压根就不可能伤到她们。
吉祥两人却是懵了。
颜舜华刚刚的出手极快,力道之大并不像是耍着玩的。倘若她们两个人都没有反应过来。恐怕此刻如意已经身首异处。
想到这一点,两个年仅十七岁的少女都不约而同地浑身颤抖起来。
如意的脖子被划了一道又短又浅的伤痕,反倒是吉祥,尽管反应及时,却到底准备不足。也被匕首伤到了手。
命运一如那被血迹模糊了的斑驳掌心,此刻露出了冷酷无情的脸孔。
这位云家大小姐,长得再娇憨,却的的确确是真的,想杀了她们。
并不是说说看而已。
“为什么?”
自进来以后,如意是头一回开口,声音抖抖簌簌的,一如风中的残叶,在秋日的萧瑟里以显而易见的速度迅速凋零。
“沈靖渊为什么,我就为什么。”
十二岁。身量却远较同龄人高大的小姑娘穿上了绣花鞋,饱满莹润的脚趾头被蝴蝶缠枝图案的鞋子所包裹,红艳艳的,一如吉祥掌心缓慢滴落的血珠,刺得如意双眼一痛,就这么流下泪来。
家破人亡的时候她软弱无助地哭过,练武毫无寸进的时候她心生绝望地哭过,第一次亲手杀完人的时候她噩梦缠身的哭过,突然醒悟自己喜欢那人却又在刹那之间明了永远都不会有结果的时候,她也撕心裂肺地嚎啕大哭过……
从小到大她都被吉祥笑话是爱哭鬼。她哭过许多。次数多到她都记不起来。可是这一回,莫名其妙的,如意说不上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像是在为自己哭。又像是在为别的人别的事情而哭,总而言之,她的眼泪毫无征兆地就落了下来,而且还渐渐地有止不住的趋势。
她们没有再说话,颜舜华也没有。
她就这么安静地站在那里,居高临下的眼神里仿佛没有丝毫的温度。让人完全猜不透她此刻心里的想法。
双方对峙着,有那么几息,房间里落针可闻,一切都仿佛停止了,只有越来越浓重的血腥味蔓延开来,迅速侵袭人们的嗅觉。
窗外突兀地响起了几声布谷鸟的叫声。
三长两短。
有人来了。
立刻撤退。
吉祥率先站了起来,接着,如意也跟着慢慢地起立,只是却始终低着头。两人很快就离开了东厢房。
在她们走后没多久,颜舜华轻叹了一口气,这才放松了一直紧绷着的身体,快速地将地面上的血迹给清理了,尔后将窗户打开,又折返到梳妆台前坐下,慢条斯理地梳理起长发。
半夏一马当先地冲了进来,见到她好端端地坐着,激动得立马尖叫开来,“小姐找到了,小姐找到了,小莨,快点去告诉宋嬷嬷,我找到小姐了。”
一个七八岁的小丫鬟往里探头探脑地看了一下,立刻被半夏给拍了一下脑袋,瞬间就缩了回去,蹬蹬蹬蹬地跑远了。
“小姐,你怎么一个人跑回东厢房了?满冬都快要急死了,眼泪都流了一桶,看着好不可怜。”
半夏像是立了大功一样,笑嘻嘻地将众人在府里找她是如何地天翻地覆的情形说了一遍,与此同时还手舞足蹈地将各色人等的表现也学了个惟妙惟肖。
颜舜华安静地听着,并没有开口。
没多久,宋嬷嬷便出现了,后头还跟着泪流满面却抑制不住惊喜的满冬。
“小姐哎,您可真是急死老奴了。”
宋嬷嬷上前来,仔细地打量了她一回,见她只是头发半干,却没有任何受伤的模样,顿时松了一口气。
“可是遇到什么事了?有没有伤着哪里?”
颜舜华摇头,“嬷嬷,我没事,不用担心。之前在湖边看鱼看得太过入迷掉了进去,未免出糗,我就悄悄地回来换衣服,瞧,头发都还是湿的。”
她含糊其辞的说了几句事情经过,又笑眯眯地安抚满冬,“可是吓着你了?胆子这么小可怎么行?我不过离开一阵,你就找上嬷嬷将府衙找了一个底朝天。他日要是我不小心在哪儿睡着了你找不到,岂不是要把洪城府给掘地三尺?”
满冬眼泪未干,碍于宋嬷嬷在,她也不敢擅自说话,只是兀自望着她傻笑不已。
反倒是半夏,咋咋呼呼地蹿到满冬身边,顺嘴就抛出了一长串的指责,埋怨她没有自己在一边看着,就连小姐去哪儿都看不住了,真是个蠢货。
“真是气死我了,也不知道你脑子怎么长的。小姐身边怎么可以离了人?任何时候我们都不能将小姐给扔下,这一回是你运气好,下一回小姐真的出事了该怎么办?你上哪儿找一个一模一样的小姐还给老爷与夫人?真……”
宋嬷嬷顺手就打了半夏一个耳刮子,直接将人给打得一个激灵跪了下去,满冬噤若寒蝉。
颜舜华没有开口求情,眉眼沉静,视线胶着在半夏的身上,眼神却有些晦暗不明。
在那佝偻着腰跪着的人身上,有一根长长的红绳,也许是年头不少的缘故,有些微微的褪色,其下缠绕着一只玉佩,正随着身体的颤抖而悬空晃动着。(未完待续。)
第147章 发现
“呸呸呸,好的灵丑的不灵,菩萨有怪莫怪,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宋嬷嬷神色虔诚地向天上的神仙告了罪,这才气急败坏地拧了半夏的耳朵破口大骂。
“真是作死了,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我不是刚教过你?规矩都学到哪儿去了?敢情这段时间你还是半桶水叮咚作响,压根就管不住嘴藏不住话?
我还真没见过你这么笨的丫头,怎么教都教不会。待会回了夫人,你要么回家要么返京,要么干脆离府嫁人,我看这儿是留不住你了。”
半夏急得张嘴就要争辩,却被满冬在身后悄悄地踢了一脚,顿时意会过来,把嘴巴抿得紧紧的,一声也不敢吭了,任由宋嬷嬷一句跟着一句地数落。
宋嬷嬷倒也没有骂太久,便又急急忙忙地出去主持大局,安排人去告知云霆人找回来了,顺道还让李大快马加鞭地去追秋实,刚一着急,她急吼吼地就吩咐人去告诉云宣氏了。
颜舜华留下了半夏,却压根不理会她,而是时不时地与满冬说话,之后又让她出去将饭重新热了端进房来吃。
与人在水下搏斗确实消耗体力,尤其是如意虽说功夫不咋地,却好歹比她要厉害得多。倘若不是她泳技更为出色,在湖中如鱼得水,而如意在水下却没法施展得很开,恐怕颜舜华也不能制服对方。
如果后头没有吉祥加入的话,恐怕她早就将人给完全控制并拖出去隐秘审问了。
可惜了,从之前的反应来看,这两人守口如瓶,就算知道什么压根也不可能从她们的嘴里撬出话来。
而且看样子,对于自家主子为什么突然缠上她这个半道才认识的云大小姐,多半她们什么都不知道,比她这个当事人还要一头雾水。
颜舜华沉默地吃着饭,满冬在一旁时不时地给她布菜。
半夏依然跪着,刚才颜舜华开口留下了她。她还以为是自家小姐终于是想起她的好了,心里正沾沾自喜着。
岂料宋嬷嬷走后颜舜华却连一个眼神都欠奉,更别说安抚之类的话语了。半夏虽说性子跳脱些,但到底有些小聪明。很快地便想起来,这一次来找人,主子从头到尾都没有跟自己说过话。
再往回想去,自从撞船事件以后,除了在宛城之时还与她闲聊过。自云宣氏亲自下令处罚她与满冬两人后,云雅容就可以说是再也没有找过她,更别说像以往那样亲密无间有商有量了。
即便是一同受罚的满冬,如今也早已“官复原职”,跟前跟后,她却依旧在宋嬷嬷的手下过着水深火热的生活。
半夏的脸色终于变了,不自在地挪了挪屁股,可怜兮兮地朝着埋头苦吃的人喊了声,“小姐?”
颜舜华却仿若未闻,依旧默默地吃饭。
“小姐。我想回来服侍你,满冬一个人总会有疏漏。像这一回,要是我也在,就不会发生你掉进湖里的事情了,我一定会牢牢地抓住你的手。”
还别说,人一旦饿得慌,吃什么都觉得美味。就好比如南瓜,她破天荒地觉得味道也不错,不会太甜,让她觉得甜腻得很。
半夏见她不说话。又挪了一下位子。
“小姐,我学会怎么梳头了,宋嬷嬷十分严厉,每日都会督促我练习。这一回我真的是出师了,肯定比满冬梳得还好。你要不要试试看?”
五花肉也还行,虽然外观上多少有些“壮硕”,但吃起来味道绝佳,不单只肥而不腻,而且嫩香得很。让她尝了一块又夹一块。
半夏苦着脸,挪啊挪的,终于蹭到了桌腿旁,“小姐,我错了。你就原谅我吧。只要让我回来,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颜舜华依旧没有回答她,只不过终于是搁下了筷子,表示吃饱了。
满冬不敢说话,只是恭敬地递上干净的热毛巾,让她漱口后擦脸。
待得残羹冷炙被撤了下去,房间里也只留下半夏一个丫鬟的时候,颜舜华这才慢条斯理地开口。
“说说看,错在哪儿了?”
半夏被问的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抬头看了她一眼,接触到那双无悲无喜的杏眼,心下一突,连忙低下头去。
“我不该冒冒失失地闯进来。还有应当在宋嬷嬷手下勤勉做事,争取早日回到小姐身边来,而不是磨蹭到如今,都没能找到方法表现良好,以至于没有得到宋嬷嬷的准许,像满冬一样回到小姐的身边。”
颜舜华听得心里好笑,这个丫鬟原本的嘴皮子可是利索得很,现在却不知道是心里有鬼还是怎么着,说话居然磕磕巴巴的,一点儿也不像往日的顺溜。
“恩?”
“我会争取表现的,小姐。早上早起干活,宋嬷嬷不让停就绝不停下来。晚上也一定好好吃饭睡觉,再不会偷偷地跑出来想找你说话打扰你。”
颜舜华挑眉,这么说来,那一日沈靖渊跑到她房间里说话,当时是半夏耳尖首先听见了动静的?
“我再也不会撺掇你出去玩了。上一回要是我也跟着满冬阻拦你,小姐肯定就不会出去了,也就不会遇上撞船这样的倒霉事,害的你失忆。”
害的她自己也落到了三等丫鬟的下场,洗衣做饭绣花扫地,宋嬷嬷只差没让她去学习倒粪清理恭桶了。
颜舜华见她脸色发青,玉佩已经被藏回了衣襟底下,只剩下一小截的红绳若隐若现,便一手撑着下巴问道,“哦,还有什么?一并说了,难得给你机会。”
半夏良久才期期艾艾地回答,“我在东北角的树林里发现了好多鸟窝,像是红鹰蛋,小姐,我们什么时候去掏来孵?这一回奴婢亲自爬树去掏鸟窝,绝不会像以前那样害得你从树上摔下来的!”
颜舜华眼角抽抽,心下哀叹。
物类其主,同样的,正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有什么样的主人就会有什么样的奴仆。云雅容这人真的是生错性别了。
“除了这一个,就没有别的了?”
“没有了,小姐你要相信我!”
半夏只差没有向满天神佛发誓了,偏偏颜舜华还是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显然并不信她的话,即便她后来又将以往的许多事情说了一个遍,那道淡漠的视线也依然在她的脖子上徘徊。
有什么好看的?她们都是姑娘家,她有的小姐自个儿也有,虽然她脖子长了些白了些,可只不过是比小姐漂亮了那么一丁点,该不会这样就介意了吧?
半夏杂七杂八地想了一通,右手不自觉地就摸上了脖子,觉得那里凉悠悠的。
在掌心碰到红绳的时候,这个自忖有些小聪明并且长得不错、兴许可以托小姐的福嫁个好夫婿飞上枝头变凤凰的丫鬟,才终于想起来,到底是哪儿不对劲。
玉佩被发现了!(未完待续。)
第148章 肖想
“小小……姐,真的没有了,奴婢,奴婢没有说假话。日后再也不会怂恿你去做那些危险的事情。就算小姐你想做,奴婢也一定会誓死拦着的。”
“是吗?那可真是再忠心不过。”
颜舜华站了起来,开始慢腾腾地绕着房间一圈一圈地散步,走到半夏面前的时候像是故意一般,总会停顿那么一两息时间,有几次还朝她笑了笑,吓得半夏心脏都揪作了一团。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就在半夏以为自己过关的时候,颜舜华却突然实实在在地停了下来,弯下腰,右手伸出,指尖划过了她的喉咙。
“真是漂亮。半夏,你可是大姑娘了呢。将来要怎么样的人才能配得上你呢?说说看,对未来的夫婿人选,你有什么要求?但凡你家小姐办得到,我就想方设法替你办成。”
半夏却被这样奇怪的行为骇得半死,虽然不敢尖叫,却浑身战栗着,惊慌失措地将玉佩给扯了下来,尔后老老实实地跪趴下去,唯有双手高高举起。
“小姐饶命,小姐饶命,是奴婢错了,请您原谅,是奴婢一时被猪油蒙了心,见到玉佩漂亮,鬼迷心窍……就……”
趁着自家主子失去记忆昧下了它。
那日半夏慌乱中抱紧了一个人,此后很快就因为惊慌而晕了过去。醒来的时候才发现她正牢牢地缠在自家主子的身上。
而昏迷中的云雅容,也不知道是怎么弄的,居然背负着她,四肢紧紧地抱着一根浮木,哪怕失去了意识,头部鲜血淋漓,漂亮的指甲磨损断裂,缝里满是脏污,也牢牢地记着了不能松手。
她们顺流而下,湍急的水流不断地带着承载着她们二人的浮木往未知的远方而去。三不五时地就会撞上些什么,她没法搞清楚。
因为害怕,当时的半夏连哭泣都忘记了,只是愈发用力地勒着自家主子的腰腹。在冰冷的河水里祈求满天神佛,赶紧送她们回到陆地上。
后来大概是她的诚心祈求起了效用,就在木板被撞得散架,而她们主仆二人就要永远沉眠于河中之时,有人救了她们。
是一家非常善心却老实巴交的渔户。有一个泳技很好却羞涩木讷的儿子,以及一个长得还不错却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女儿……
“哦,这么说来,并不是邵珺救了我们,而是那户水上人家先行伸的援手?”
颜舜华拿起玉佩,翻来覆去地察看着,那漫不经心的姿势,像是得到了一件并不满意的玩具一般,高兴了就随手玩一把,不高兴随手扔了就是。
半夏点头。小心翼翼地端详着她的神色,心里快速地想着办法,要怎么样将事情给圆回去。
刚才那一瞬间,自家主子身上的气势实在是太过骇人了,她心下害怕,居然下意识地把真相说了出来。
可是如今看样子,这位大小姐对这块玉佩压根就没有什么记忆。
兴许可以努力一把看看?
毕竟,这玉佩看着就价值连城。
即便将来主子嫁了人,不让自己跟着做姨娘或者通房,好歹也可以嫁个管事什么的。到时候将玉佩卖了,手中有钱,自己当家作主,即便生多几个孩子。也不用发愁生计。
尤其是,看自家主子的样子,约莫这并不是什么太看重的东西?要不然,好端端地怎么会忘记了呢?就算不记得,看见了终归是有感觉的。
可是如今她拿在手中却像是心不在焉。
“小姐,奴婢知道错了。是奴婢想差了。之前您说过。奴婢,奴婢将来有一日配人,您就会将这玉佩送与我作嫁妆,还说给一百两压箱底。奴婢不要,您却说我俩一块长大情同手足,非让奴婢收下。”
半夏紧张地|舔|了|舔|唇,神色愈发恭敬,“奴婢不敢要。后来您见争执不下,就跟奴婢说等出嫁之日再给我。”
她匍匐下去,声音哽咽,“事实上奴婢非常喜欢这一块玉佩。只是您说与奴婢情同手足,这与礼不合,所以奴婢忍痛否认。
您一直跟奴婢说要待人以诚,尤其是在您面前有一说一有二说二,要什么喜欢什么就跟您说。只要您同意,我就有资格收下。
小姐,是我对不起你,当初就不应该说谎。如今,如今这般,呜呜,您惩罚我吧,小姐,我再也不敢了……”
颜舜华神色莫测,良久才捏了捏鼻梁,长吁一口气道,“你出去吧,让满冬进来。”
“小姐?”
半夏惶恐地抬起头来,双眼却笔直地看向那块温润如初的玉佩,眼里闪过希冀。
颜舜华不轻不重地哼了一声,眼角眉梢都仿佛染上了冰霜一般,话语更是寒冷刺骨,“还敢肖想我的东西,谁给你的胆子?是你爹冯田还是你娘冯大家的?恩?”
半夏是家生子,但是因为曾祖父母深得主子欢心,因此轮到她祖父一辈时家中男性便都被消了奴籍。
只是可惜她祖父为人老实巴交的,完全没有本事在外头生活,加上一直没能生下儿子,最后还是求了主子恩典,回了云家为奴,没多久更是把女儿蓝菊花嫁给了一个名为冯田的管事。
可叹的是,时至今日,冯半夏还是她爹娘的唯一子嗣。别说弟弟了,连妹妹都没有多一个。
也因为这样,虽说对女儿冯半夏还是相当看重的,但到底是不如儿子来得重要,冯田便一直对蓝菊花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倘若不是碍于老丈人还在,恐怕他早就金屋藏娇了。
即便现下并没有做什么,夫妻俩人却也成天斗气。除了想生儿子想疯了,便是想方设法地揽钱。
半夏的月例每次刚上交给母亲,转头就会连同蓝菊花的那一份到了父亲冯田的手中。
这大概也是为什么,半夏即便身为大小姐身边的一等丫鬟,也仍旧是手中要钱没钱,心中要安全感没安全感的原因。
云雅容虽然性情像男孩子一般大大咧咧的,但到底本质上是个姑娘,该有的细腻心思其实一点儿也没少。故而在可怜半夏的同时,免不了便对这个丫鬟多了许多宽容。
平日里总是随手打赏一下吃食衣物,过节循例都会给些赏钱,偶尔也会分些不太重要的首饰给她与满冬。
甚至在这个贴|身丫鬟提出要到哪儿玩的时候,云雅容多半也是应允的。可以说,几乎有将近一半的所谓祸事与混账事,始作俑者都是来源于半夏。(未完待续。)
第149章 贪婪
颜舜华却并不是云雅容。她没有原主那般丰富的同情心,也没有原主那般旺盛的好奇心。
因此在向周边汲取信息过滤资料的时候,她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半夏这个不稳定因素。这也是为什么,自从半夏被带离到宋嬷嬷手下管教训练后,她一直没有前去替这个“情同手足”的丫鬟求情的原因。
她可不是十二岁的大家闺秀,随意就能被挑起同情心糊弄过去。
颜舜华眼色森寒,径直倒了一杯凉白开,尔后将玉佩放了进去。
哐啷一声,清脆入耳,瞧见这一幕的半夏抖如筛糠,面如金纸。
完了,她被主子嫌弃了,就因为她曾经带过,所以玉佩要清洗!
“小姐,小姐,你听我说,我不是故意的。真的,我以为你说了给我,早给晚给也还是会给我的。那一天我是,我是鬼迷心窍,你原谅我吧,小姐,我真的再也不敢了!”
半夏砰砰砰地磕头,很快就把额角给磕出血来。
“你在威胁我?恩?”
颜舜华坐下喝茶,沉默地看着这个死鸭子嘴硬的丫鬟,直到对方缩着肩膀一动不动地跪在地上,这才重新开口。
“我是失了忆,但不代表我的脑袋都坏掉了。这只玉佩,别说我不会送给你,就连我的两个妹妹,我也是不送的。贪心不足蛇吞象,你要是不能明白这一点,还是尽早离了我的院子回京去,省得我看着你糟心,你自己也过的不舒心。”
半夏闻言再次头如捣蒜,“小姐,奴婢真的没有说假话,小姐,这只玉佩,这只玉佩真的是你说了要给我作嫁妆用的。”
颜舜华脸一沉,将茶杯搁在桌上。“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认,或不认?”
半夏咬着唇。挣扎半晌,摇头。
“呵。”
颜舜华意味不明地笑了,嘴角微翘,却语带嘲讽。
“半夏,你是不是在暗地里觉得摆布大小姐很好玩?
你说下湖摸鱼她就傻愣愣地下湖摸鱼。你说上树掏鸟蛋她就耍猴似的上树掏鸟蛋,甚至在你的推波助澜下亲身掺和别人的骂战,像个泼妇似的与别人的兄弟大打出手。
将日常生活弄得鸡飞狗跳,让大小姐在同龄人中的人缘几乎为零,不得不更加顺应着你去做一切你愿意做的事情,因为要不然的话就没有人陪着玩闹乐呵。”
她每说一句,半夏就瑟缩一次,整个上半身几乎是趴到了地板上。
“你认为大小姐是个蠢货,所以才会像个提线木偶一样,任由你操控。说东指东,说西打西。可是半夏,你是不是忘记了?别说你只是一个奴婢,哪怕你就是一个大家闺秀,甚至是一国公主,都不能忘却了做人的本分。否则前方等着你的,就会是无间地狱。”
她像是说累了,没有再说话,房间里顿时落针可闻。
大概过了一刻钟,半夏抬头微觑。见她依旧是面无表情地坐在那儿,却不像是生气的样子,便抖着嘴唇轻声解释。
“小姐,我没有说谎。这只玉佩真的是你亲口说了要给我的。并没有别的人知道。就连满冬,也不知道你准备了这样的重礼给我。你不信可以去问。
我也没有逾矩的意思。从前是我年纪小,太过胡闹,以为你想跟少爷们一样到处玩耍,所以才会挖空心思找那些男孩喜欢的事情告诉你。如今知道姑娘你年纪大了,不爱这些事。我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
你说什么我就干什么,好不好?不要赶我走。我要是被赶回京去,我爹会打死我的。还有我娘,她生不出弟弟,我又给她丢脸了,铁定会让我爹给休掉。”
颜舜华挑眉,她年纪大了?
她如今这具身体才十二岁,正是粉嫩水灵的年纪。你妹的年纪大了!
倘若不是因为念及原主的心思,她才不想要尽力去成全这一份情分。
“这是上等和田玉雕的玉佩,体积小,用料轻|薄,字体花卉等的形状却雕刻得十分精致,尤其是入手温润,一如极柔极韧之海水,无论观感还是触感,都极为大气优雅。”
颜舜华捏住红绳,将玉佩从杯子中高高地提了起来,水滴坠落,泛着莹莹的柔光。
“即便我与你情同姐妹,也不可能买这样一块玉佩给你。老祖宗老太君他们可以,祖父祖母他们也可以,我的爹娘他们自然也受的起,但是你,那样对你来说是飞来横祸,而不是祈你以福。我要真对你好,就不可能不替你着想。还是说,其实从前的我,恨不得你死?”
云雅容自然是真心喜欢半夏这个贴身丫鬟的。对于她而言,或许真的如半夏所说,有那么一份从小一块长大的情分在,比之手足,大概真的就只差了那么一道投胎的手续。
她有的,从来不吝啬给予。但是云雅容再豪爽,也并不是完全不计较。
尤其是,私底下,她实在是个再体贴不过的姑娘。送东西,总爱站在受赠人的角度上思考,经她之手赏出去的东西,基本上都是半夏的身份所能受得起也用得上的。
可惜了,好心却似乎被当成了驴肝肺,这对主仆压根就不在同一个频道上。
“小姐,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悄悄地寻了这玉佩来,坚持非要送给我作嫁妆。”
半夏不知道她的所思所想,见她语气温和,便不死心地壮着胆子拐弯抹角要收回玉佩。
“小姐待我好,我都是知道的。这一回是我猪油蒙了心,日后我再也不会了,定当老老实实地按着你的吩咐做事,你给我就收,再也不会拒绝你的好意了。
小姐,不要再生气了好不好?笑一笑十年少,愁一愁白了头。你就原谅我吧?我会将玉佩藏得好好的,不会让任何人知道是你送给我的,那么一份重礼,你不提醒我也知道该收着不炫耀。没得满冬她们也找上你伸手要东西,届时你岂不是要亏大了?”
人心易变,也许从前许多时候确实是真心实意。但养不熟的白眼狼,总归是不会跟饲主一直亲密下去的。
贪婪与嗜血,那是它们的本性。(未完待续。)
第150章 信物
颜舜华已经没有耐心跟眼前这个胆大包天的丫鬟扯皮下去了。
“不告而取视为窃。我给了你那么多次机会,半夏,你却没有好好珍惜。从今日起,你便好好的当你的三等丫鬟,找个机会回京去吧。”
“小姐,小姐你不能这样子对我啊。从小到大我们一块儿玩,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从来就没有不听你的话。挨罚受打我替你背了多少?满冬没有我一半多。
她都能够重新做一等丫鬟,为什么我就不可以?我到底哪儿差了?
不就是一块玉佩吗?你想收回去就收回去,下一次你说要给我我也再不会伸手要了。小姐,你就饶了我吧!我真的……嗝……”
半夏愣愣地看着颜舜华的右手,打嗝声怎么止也止不住。
“还敢觊觎我的东西?半夏,是我从前太过纵容你,还是你原本就这么没有脑子胆大包天?”
像是变戏法一般,玉佩在她的手里消失,取而代之的却是一柄冷光闪闪的匕首,正漫不经心地来回旋转着,那动作是如此的娴熟,以至于让半夏的那一个念头再次疯狂地蔓延开来。
这一定不是大小姐。
她的主子虽说顽劣,却从来都不会随身藏着兵器。说话也不会温温柔柔的却暗含着机锋与煞气,让人听不懂的同时心中还会无端地战栗恐惧。
她的主子更不可能沉得下心来练武,马步一扎就是两个月,却不见丝毫的叫苦叫累,甚至也破天荒的没有到夫人那儿去撒娇抱怨。
更重要的是,她不可能耐得住寂寞,来到洪城这么久了也没有起过哪怕一次出去玩耍的念头。即便起初并不愿意离京,但如今她们已经实实在在地身处洪城了啊,小姐怎么就能忍得住好奇心,不来寻她一道偷偷地出门去?
而且,那一块玉佩。她从来就没有在主子的身上看到过!
“小姐,我……”
“放肆!”
“嗝……嗝……”
随着陡然而起的一声斥责,半夏再也无法控制内心的恐惧,瘫软在地。
颜舜华却是眼角抽抽。完全没有想到就这么吓唬一下,这个丫鬟就会当场尿裤子,也不知道该说是胆大包天还是胆小如鼠。
她将匕首藏回袖子,就开门喊了满冬进来。
“你看着办,赶紧弄好了。将人给送回宋嬷嬷那里。就说我说的,以后就让半夏跟着嬷嬷,她要怎么发落都任由她做主。我这儿庙小,供不起半夏这尊大佛。”
满冬大气也不敢出,连连点头,然后便去扶半夏,将人勉强收拾一番,就搀扶了出去。半晌过后又回来清理洗刷地板,直到再无一点此前的痕迹为止。
颜舜华没有理会外间的动静,只是一直躺在床上。手指缠绕着红绳,端详着那一块玉佩。
她说不清自己此时的心情是如何,这一块玉佩给她的感觉很奇怪。
非常的熟悉。应当是她以前经常佩戴的东西,可是诡异的是,内心里她又有一种模糊的认知,这东西似乎不属于她。
她好像是暂时享有使用权,但不管戴了多久,都不代表她完全拥有了这块玉佩。它的主人应当另有其人。
这是,属于原主的记忆?
看着又不像。
她总觉得像是她在一直佩戴着,而不是云雅容。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她抓了抓长发。有些烦恼。
“满冬,你进来。”
“小姐。”
她坐起来,将捏在手中的红绳晃了晃,努嘴示意满冬看那玉佩。“这东西你见过吗?”
满冬凑上前看了一眼,便径直摇头,“没有,奴婢从来没有见过。”
“我以前就没有戴出来过?你既然是我的贴身丫鬟,按理来说,半夏见过的。你理应也见过才对。”
满冬老老实实地又摇了摇头,“小姐,以往您的衣服首饰都是半夏管着的。如果您是贴身佩戴的话,有衣物遮挡是很难发现的。
而且,小姐您向来不喜欢佩戴首饰,说那些都是累赘。从前出门见客才会勉强装扮一番,平素最多也就掐朵花或者干脆弄个如意结悬挂在腰间,意思意思就算了。”
颜舜华躺回去,叹了口气。
她倒是忘了,云雅容这人真的就是这样怕麻烦的人,衣着极简,也不太看重口腹之欲,除了一直以来孩子心性贪玩了一些,还真的是个再纯粹不过的人。
“蕙”。
怎么看怎么像是女孩子的名字。
“我有没有什么闺中密友或者手帕交之类的,名字当中正巧有个‘蕙’字?”
满冬迟疑了一息,才垂下头去低声回答,“小姐,您以前总爱与人开玩笑,别家的小姐常常被吓哭。您不耐烦,认为她们通通都娇气得像朵花似的,后来常常都是自个儿玩。”
事实是,云雅容虽然相貌肖母,身高却从小类父,小小年纪就远高于一般的同龄人,回回与她们站在一块,她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别扭得很。
加上她确实爱开玩笑,性情又有些大大咧咧的,很多时候无意中说错了话也不知道,久而久之,便被那些玻璃心的姑娘们给排斥了。即便有些人想要跟她一块玩,鉴于少数服从多数的隐形规则,到了最后也会不了了之。
云雅容心里跟明镜似的,聚多几次,便也知道自己大概是被拒之圈外,她非但没有不高兴,反而是兴高采烈一般将这个发现告诉了母亲。此后便光明正大地一律走过场,除非是遇见她觉得有趣的人或事,才会不管三七二十一凑上去,自己乐呵完再拍拍屁股走人。
云宣氏拿她没辙,见她不像是会伤心的样子,便也没有强迫她,随她去了。
终归眼皮子太浅或者胆子太小的闺秀,她这个做母亲的也看不上眼。即便初时真心以待,时间长了也是谈不拢的。还不如留给时间去解决,遇见真正值得相交的人再去投入感情。
颜舜华之前只了解了个大概,因此并没有什么太深的体会。这回听满冬这么说起来,才隐约觉得似乎有些不太对劲。
因为满冬的潜台词是,云雅容连闺蜜与死党都没有,即便碰巧有位大家闺秀或者小家碧玉什么的名字中有个“蕙”字,也多半不会是她要找的人。
“我好像还没有取小字吧?难道这是哪家的少爷给我的定情信物?可是‘蕙’字好像不太相衬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