递045章 添堵
ps:想听到更多你们的声音,想收到更多你们的建议,现在就搜索微信公众号“qdread”并加关注,给《锦罗春》更多支持!“香儿拜见大舅母!”顾伽罗恭敬的跪地行礼。
西次间的临窗大炕上,冯家大舅母季氏端坐在右侧,她今年已经四十有六,看着却只有三十岁出头的模样,保养得非常好。
只见她面皮儿白皙,五官端正秀雅,从里到外透着一股浓浓的书卷气和端庄典雅的贵气。
除了笑的时候,眼角略有些皱纹,从头到脚,竟没有半分时光流逝的痕迹。
浓密的黑发完成高髻,露出丰厚富润的耳垂,人都说耳垂厚的人有福气,季氏也确实是个有福气的女人,出身书香门第,自幼家庭和睦,及笄后又嫁给了名满京城的青年俊彦‘冯玉郎’。
嫁入冯家后,太婆婆、婆婆慈爱,几个小叔和唯一的小姑也乖巧听话,夫君更是万里挑一的好男人——太子伴当,大齐朝最年轻、最美颜的状元郎,前途不可限量。
然而,福祸相依,季氏做了冯家大奶奶后,许是太顺遂了,老天爷都有些嫉妒了,便动了动手指,给季氏添了些‘麻烦’。
季氏刚过门没有半年,冯家老太爷、冯延寿的祖父便亡故了。
冯延寿作为嫡长孙,又出身以孝悌闻名天下的汝阳冯氏,为祖父守足了三年的孝。
但,祖父的孝期刚过,祖母又病逝,于是冯延寿夫妇继续守孝。
如此便是六年光阴,这几年间,冯延寿耽搁的不仅仅是仕途。还有子嗣。
好容易给祖母守完了孝,太子也登基做了皇帝,冯延寿起复入了翰林院。
季氏也开始调理身体准备要个孩子。
偏在这个时候。蜀王谋逆,祸乱京城。冯延寿是圣人的铁杆心腹,冯家便成为乱军围攻的重点对象。
冯延寿被困在皇宫,季氏上伺候公婆,下照看小叔和小姑,咬着牙护着整个冯家。
兵乱中,季氏为了救婆母,怀了三个月的身孕不幸被流产。
而婆母受了惊吓,又因着儿媳妇流产之事自责不已。兵乱平息后,便一病不起,不到半个月的功夫,人就去了。
真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啊,母亲亡故,冯延寿只能丁忧。
可冯家似乎是遭受了诅咒,丧事一个接着一个,冯家夫人去世两年半,刚刚刑满,哦不。是出孝没几个月,冯延寿刚准备起复,冯老爷子忽然又撒手人寰。
得。冯延寿只得继续丁忧。
如此又是六年。
十多年荒废下来,冯家险些在京城销声匿迹。
幸而冯延寿是个有真才实学的,哪怕是丁忧,他也没有闲着,给父母抄写佛经、乡间守孝的同时,他花费数载时间重新批注了四书等典籍。
并且还根据许多前人的游记、手札,再加上自己年少时外出游学的见闻,编撰了一部实用性极强的农书——《农政全书》。
圣人万寿节的时候,冯延寿当作寿礼进献上去。
圣人看到一套套的书籍。尤其是那套堪称农业百科全书的《农政全书》非常高兴,兼之他与冯延寿是同过窗、扛过枪、嫖过娼、分过赃的铁哥们。摆着手指算了算,圣人发现。咦,玉郎已经守了五年多的孝了,眼瞅着就要‘到期’了呀。
又扒拉了一下朝中的好差事,发现两淮还缺个都转运盐司使,这可是个极重要的差使啊,可以说是大齐朝的半个钱袋子,这种有油水又至关重要的位置,还是交给自家人最放心。
再加上江南盐务糜烂,死眼泛滥成灾,收取的盐税越来越少,傻子也知道两淮盐政出了问题,需要个性格坚韧、心智坚强、聪明能干且又根正苗红的人去治理。
圣人拿着要求一一比对了下,发现两淮都转运盐司使根本就是为冯延寿量身定做的官职。
于是,冯家刚除了孝,圣人便一道圣旨砸下,命冯延寿去江南给他收盐税去。
冯延寿果然是个办实事的人才,领了圣旨,二话不说便带着家眷去了扬州。
随行的不但有冯家的一家主仆,还有十几口棺材。
携棺上任,这倒也没什么稀奇,古代便有类似的例子,是表明当官者的决心和一种威慑——扬州的大小官员和诸位盐商们注意啦,本大人来做盐司使,是把命都赌上了,你们哪个不怕死的只管来招呼。
可问题是,冯延寿你丫的带自己的棺材也就罢了,作甚带这么多的棺材来?!
某些有心人数了数,发现,就算加上冯延寿的老婆和四个刚成亲的弟弟,一家人也总共十口棺材,除开冯家人,还特么的剩下好几口咧。
有心人又回头数了数,发现跟两淮盐务扯上关系的官员,不多不少,正好八、九个人,跟剩下的九口棺材正好对上!
……泥煤,冯延寿这厮太阴险了,自己拿命来上任也就罢了,居然还想将两淮盐务的官员们一起拉去阎王殿。
除了一口口的黑漆棺材,冯延寿还带了上百人的护卫,名曰‘家丁’,实则是身手不凡的禁卫军。
棺材彰显了冯延寿的狠心与决心,而‘家丁’们则代表着冯延寿不是赤手空拳来扬州,而是带足了‘打手’。
另外,冯延寿是圣人的伴读、铁杆心腹,圣人给了他密折专奏权,可随时随地不受任何限制的跟皇帝打小报告。
冯延寿做足了准备奔赴扬州,两手铁拳毫不留情的打击不法盐商和贪腐官吏,只一年的功夫,便将扬州知府、盐司使同知等好几员大官拉下马,又接连抄了几个富得只会作死的盐商的家,年底的时候,便往京城运送了远超去年近四倍的盐税。以及一船一船的平价官盐。
圣人大悦,数次在大朝会上称赞冯延寿是‘能臣’,是他的‘肱骨’。
有了圣人的大力支持。冯延寿继续在扬州大刀阔斧的整顿,不过三年。就把两淮的盐务肃清。
接下来又是三年,为朝廷奉献了大量的盐税和官盐,直接丰盈了大齐的国库。
圣人愈发开心,但冯延寿却不愿总在一个地方待着,趁着在江南之便,他收集了许多西洋贸易的资料,给圣人上密折,建议重开市舶司。整顿海关。
说得直白些,就是开设外贸关卡,收税!
有了大量的盐税补充,大齐国库充盈不少,但谁都不会嫌钱多。圣人的陵墓还在修建,正是需要大把银子的时候。
所以一听‘收税’这种好事,圣人顿时来了兴致,仔细研究了冯延寿的密折,发现市舶司这个衙门还是有必要开设的。
圣人不是个不食肉糜的蠢皇帝,闲暇时。他会换上便装出宫逛个街、探访下民情。而东大街上最赚钱的买卖莫过于银楼、钱庄和西洋铺子。尤其是西洋铺子,简直就是一本万利的暴利行业。
京中不少权贵都悄悄涉足了这个行业,就连几个出宫建府的皇子也暗中掺和了一脚。
圣人手中有锦麟卫。还有密折,所以知道许多内幕。
连带着也知道了西洋外贸的种种暴利和猫腻。
见冯延寿提到了这一块,圣人心动不已,跟几位内阁大学士商议了一番,最后一拍御案宣布重开市舶司衙门,衙门建在泉州,由两淮都转运盐司使冯延寿担任首任市舶司。
于是,冯延寿又带着家眷直接开赴了泉州。
经过几年的努力,冯延寿将市舶司经营的风风火火。每年收取的海关关税几乎与盐税持平,大量的真金白银顺着海运流入了大齐的国库和圣人的内库。
在圣人和满朝百官眼中。冯延寿已经成为‘财神爷’的象征。
是以,冯延寿在泉州待了六年后。便被圣人召回京,直接任命为户部尚书,财神爷当财政大管家,君臣都投了赞同票。
离京十多年,冯延寿终于回到了京城,而季氏和冯延寿荣誉与共,生死相随,自然也风风光光的回来了。
见到多年不见的外甥女,季氏很高兴,拉起顾伽罗的手,细细的询问起她的近况和顾家诸人的情况。
顾伽罗如实相告。
对于冯家,顾伽罗的感情很深,冯家不光是她的至亲,还是她最强大的靠山之一,不管是为了感情,还是为了利益,她都要跟舅舅舅母等好好相处。
姚希若和顾伽罗不愧是‘好姐妹’,两人虽然彼此憎恨,但脑电波却能偶尔碰撞到一起。
顾伽罗去冯家刷存在感,姚希若也去宫里找靠山联络感情。
“太后娘娘,这是民女新制的药丸,每日里用上一丸,不但能滋阴补血,还能延年益寿,”
姚希若双手捧着一个锦盒,恭敬的说道。
“哦?拿过来我看看。”
太后年近七旬,保养得却很好,乍一看也就五十岁出头的样子。听了姚希若的话,她眼中闪过一抹惊喜。
对于一个迟暮的老人来说,‘长寿’的吸引力最大,为了能多活几年,太后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而姚希若的医术,太后是亲身体验过的,虽然觉得她小小年级便有如此出神入化的医术有些古怪,但太后不是审案子的推官,她才不管什么原因和经过,只要结果是好的,那就足够了。
再说,姚希若进贡的药丸,都会经过太医院的数位太医检验,确定无害后,太后才会服用,太后根本无需担心这些药有问题。
太后身边的女官接过锦盒,捧给太后查看,太后扫了一眼便没再关注,转而跟姚希若说起了家常。
寒暄了几句,姚希若便故作为难的说道:“……有件事,民女想求太后娘娘的恩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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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6章 两个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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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氏这话说得有些违心,事实上,就算冯家人不在京城,冯大舅也留了人手照看顾伽罗。
‘顾伽罗’这几年过得绝对称得上顺风顺水,除了铁槛庵一事外,几乎没有受过什么委屈。
就是铁槛庵,那也是‘顾伽罗’自己给作的。
但冯家人都是护短的性子,季氏是看着小姑长大的,说句不怕托大的话,在她心目中,小姑就跟她的女儿一般。
而顾伽罗便是她的‘外孙女’,是最亲近不过的晚辈了。
虽然最近三四年间,‘顾伽罗’做了许多不堪的事,给冯家惹了些非议,季氏私底下也曾经对她有些不满。
但像天底下所有护短的长辈一样,自家孩子有什么不好,他们这些做长辈的训得,旁人却欺负不得。
别的事就不说了,单说铁槛庵一事,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顾伽罗’是冤枉的,是被算计的。
冯大舅和季氏虽然不在京城,却也能根据下人的回禀推断出大差不差的真相。
得知外甥女中了旁人的圈套,冯大舅的怒火就不用说了,就是季氏都气得不行——好啊,欺负人都欺负到冯家人头上了,看来离京十几年,京中的人都忘了‘冯’字怎么写了。
随后真正的顾伽罗回归,时常给舅舅、舅母们写信,信中态度诚恳的认了错。还表示自己以后一定会乖乖听话,绝不给早逝的母亲丢脸,更不会让冯家人为她担心。
那时季氏心中半信半疑。虽然希望外甥女儿能真的悔改,却又担心她不过是嘴上说说。用不了多久便会故态萌发。
此次回京,季氏也是存着暗中观察的意思。
如果顾伽罗真的能痛改前非,做个真正的世家贵女,季氏便会像过去一样疼爱、照看她。
而如果……季氏无声的叹息,如果顾伽罗还那般不懂事,那么就别怪她这个做舅母的不顾亲戚情分了。
今天从顾伽罗一进门,季氏就一直在观察她。
从她的言行到她的举止,季氏都细细的看在眼中。
看到这样一个乖巧听话的顾伽罗。季氏忽然有种错觉,她仿佛看到了多年前那个自己亲自教养长大的小姑。
“……好呀,是哪个黑了心肝的混蛋污蔑香儿?香儿明明就是个再得体不过的名门淑媛,哪里像外头传的那般骄纵任性、不明事理?”
季氏心里狠狠的骂着,自觉发现了真相,愈发觉得外甥女可怜——不但被人算计进了铁槛庵,连名声都被搞臭了,真真可怜。
顾伽罗闻言,赶忙笑道:“不委屈,过去是我不懂事。听了旁人几句挑唆,就跟母亲生了嫌隙,做了些糊涂事。幸而母亲大度,又有舅舅、舅母们关爱,我、我这才……唉,提起过去的事儿,我真是没脸见舅母,觉得愧对舅舅、舅母对我的疼爱呢。”
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没有半分虚假。
季氏跟着冯延寿在外头十多年,可谓是见多识广,与识人一项颇有些心得。
她也不看别的。只定定的看着顾伽罗的眼睛,良久。发现顾伽罗双目澄澈,毫无作伪。便知道这孩子说得都是真心话。
不管过去的‘顾伽罗’到底是真的不懂事,还是惨遭歹人算计,现在的顾伽罗对于过去的荒唐并没有推诿责任,而是非常坦诚的认了下来。
当冲她这份坦诚和担当,季氏就对她生出许多好感——不怕做错事,就怕错了死不认错,更不肯悔改。
眼前的顾伽罗,让季氏觉得满意,唔,这样一个孩子,也不枉他们冯家人投注真心的疼爱了。
季氏伸手拍了拍顾伽罗的手背,道:“你能明白这些,显见你是真的长大了、懂事了。好,你能想得这般透彻,日后你在齐家,你大舅和我也能放心些。”
提到了齐家,季氏又关切的问:“齐家那小子对你可好?”
年前冯明伯抵京后,没少给家里写信,信中曾经提到了齐谨之,但没有什么好话。
显然,冯明伯对齐谨之的印象并不好。
季氏素来相信儿子的判断力,担心齐谨之会欺负顾伽罗。
顾伽罗粲然一笑,道:“当初是我做错了事,大爷有些误会,过年的时候,我们夫妻详谈了两次,把话都说开了,误会也都消除了。”
她没有违心的说‘齐谨之待她极好’,但语气中带着一股自信,清晰的告诉大家,她能处理好夫妻关系。
季氏心领神会,浅浅勾了勾唇角,道:“那就好。你大舅曾经说过,齐家小子是个聪明人。”知道怎么样做对他、对齐家最好。
顾伽罗但笑不语,有些话大家明白就好,不必都说出来。
顾伽罗左右看了看,笑着转移话题:“对了,几位表姐表妹和表弟呢?”
季氏这才想起来,轻轻拍了下额头,“瞧我只顾着说话了,竟把那几个猴儿给忘了。来人,还不快去请小姐少爷们过来?”
外间的小丫鬟赶忙答应一声,快步出去传话了。
冯延寿和季氏一共育有三子两女,长子便是顾伽罗的大表兄冯明伯。
在冯家,冯延寿是长兄,顾伽罗的生母冯氏是幼妹,兄妹间足足相差了十几岁。
但因为接连守孝和种种意外,冯延寿的嫡长子冯明伯只比顾伽罗大四岁。
至于最小的儿子冯明幼,今年才不过六岁,三头身小豆丁一个。
而其它的儿女,除了长女冯明雅比顾伽罗年长一岁外,其都比顾伽罗小。
此次回京,冯延寿将阖家大小都带了回来。小丫鬟出去没多久,冯家的两位小姐和少爷便赶了来。
冯明伯并不在此列,此刻。他正和父亲一起在书房拉着齐谨之训话,哦不。是叙话。
如果说上房西次间的气氛是温馨的,那么书房的气氛便有些低沉,甚至凝滞。
冯延寿今年四十有八,五官俊朗、身姿挺拔,单看外形,一点儿都不像个年逾半百的老头子,而是妥妥的美大叔一枚。
他气质温润儒雅,脸上始终带着和煦的笑容。让人见了便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但坐在他对面的齐谨之却只觉得一股凌厉的气势威压,从这位冯大舅身上散发出来,然后丝丝缕缕的朝他围拢过来,弄得他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冯延寿的气势和齐令先的不同,齐令先驰骋疆场二三十年,身上带着浓浓的煞气,而冯延寿身上一点儿血腥味儿都没有。
明明是如玉般的温润,可却让人感觉不到半点温暖,反而打从心底里有种畏惧。
……这是一种上位者的气势,也是一种对自身能力无比的自信与骄傲。齐谨之心中再次感叹,“冯家舅父果然不是凡人啊。”
直到出了冯家,上了自家的马车。齐谨之才长长了舒了口气,然后发现自己的里衣都被冷汗浸湿了。
顾伽罗夫妇在冯家用过了午饭,直到申正(即16:00)时刻才告辞离去。
齐谨之被冯明伯灌了几杯酒,不禁带了几分酒意,脑中又想着冯大舅跟他说的话,暂时没有跟妻子闲聊的兴致。
顾伽罗也想着自己的心事,夫妻两个便谁也没有开口,安安静静的回到了文昌胡同。
路过隔壁邻居的时候,顾伽罗发现。那户人家大门洞开,十几个下人进进出出的搬着东西。门口还停着几辆宽敞的马车。
咦?这户要搬家?
顾伽罗暗自诧异,不过也没有多想。左右不与自己相干。
夫妻两个进了二门,先去萱瑞堂见清河县主。
一进门,两人便敏锐的发觉气氛不对劲,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清河县主居然阴沉着脸,毫不掩饰她此时的愤怒。
“母亲,我们回来了!”
顾伽罗和齐谨之对视一眼,然后装着什么都没有发觉的行礼。
清河县主见他们回来了,总算收敛了怒容,点点头:“回来了,亲家舅老爷、舅太太可好?家里都安顿好了?”
顾伽罗赶忙回道:“都好,舅父和舅母还命我给父亲和母亲问好呢。”
清河县主扯出一抹笑,“亲家舅老爷和舅太太真是太客气了。香儿,来,咱们娘儿俩说说话。谨哥儿,你就别再这里杵着了,去书房见你父亲吧。”
齐谨之冲着顾伽罗使了个眼色,欠身退了出去,出了萱瑞堂,他便快步朝外书房走去。
“谨哥儿回来了?”
齐令先伏在书案上写着什么,听到通传,也不等下人传话,直接扯着嗓子喊道:“进来说话吧。”
齐谨之应了一声,推门进了书房,“父亲!”
齐令先手里还握着毛笔,扬了扬下巴,“坐吧。”
齐谨之自己搬来一把椅子,坐在了齐令先对面。
齐令先继续写着,嘴里却问道:“拜见过冯家舅老爷了?”
齐谨之‘嗯’了一声。
齐令先又问:“冯子敬说了什么?”
子敬是冯延寿的字。
齐谨之道:“舅父说有两个职位,第一去户部做个主事,从六品;第二去地方做个县令,正七品。”
这是冯延寿给齐谨之谋的两个官职:一个在京城,还是在冯延寿管辖的户部当差,品级高,还能旱涝保收;一个则下放偏远府县,前途未知……(小说《锦罗春》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未完待续)
第047章 夫唱妇随
ps:想听到更多你们的声音,想收到更多你们的建议,现在就搜索微信公众号“qdread”并加关注,给《锦罗春》更多支持!顾伽罗从萱瑞堂出来,一路往沉香院走去。
方才在正堂,清河县主只问了问冯家的情况,以及一些无关紧要的闲话。
至于县主为了生气,她却没有透漏半分。
顾伽罗暗示了两三次,但都被清河县主遮掩了过去。
很显然,县主不想谈论这个话题。顾伽罗心里咯噔一下,齐家定然有什么要紧的大事了。
试想一下,能让泰山崩于前都面不改色的清河县主露出愤怒的表情,肯定不是为了什么小事。
莫非分家的事又有了什么变故?
顾伽罗暗自琢磨着,回到沉香院的时候,还没有猜出个究竟。
“大奶奶,勉四奶奶来了,说是有事跟您商量,您见不见?”紫薇奉上一杯玫瑰花茶,低声回禀着。
顾伽罗一怔,“姚希若?哼,她有什么事情跟我商量?”
姚希若嫁入齐家也有小半个月了,除了婚礼和认亲那日,顾伽罗就再也没有见过她。
两人基本上已经撕破了脸,人前见了面也只是疏离的互相问个好,私底下根本就没有什么来往。
即便偶然遇到了,也当做对方不存在一样,目不斜视的直接离去。
好好的,姚希若怎么会忽然来‘拜访’?
轻啜了一口温热的茶水,顾伽罗犹豫片刻,道:“让她进来吧。”
她倒要听听。她的这位好表姐到底有什么要事。
紫薇答应一声退了出去,不多会儿,便引着姚希若走了进来。
“啧啧,还是妹妹这里好啊,不但有专门的小厨房。竟然还建了个小暖房,有个当家主母做婆婆,诸事都便利呢。”
姚希若精致的脸上带着甜美的笑容,但说出的话却不怎么好听。
话里话外都在说顾伽罗仗着有个管家的婆母享受各种不属于她的特权。
顾伽罗却淡淡一笑,很光棍的承认:“是呀,有个管家又富有的婆母。确实是我最大的幸事呢。其实四奶奶的运气也不坏啊,不但有婆婆还有太婆婆,俗话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四奶奶身边可是有两个‘宝贝’呢。”
两层婆婆,且还都是只认钱不认人的吝啬鬼。相信姚希若定然很‘幸福’。
姚希若笑容一僵,曾几何时,那个被她攥在手心、哄得团团转的顾伽罗竟然变得如此犀利、毒舌,让她一时间颇有些不适应。
顾伽罗的话还戳中了她的痛点。
姚家式微,但姚希若的母亲可是赵国公府的大小姐,还是唯一的嫡出千金。
顾伽罗在顾家有多尊荣,当初的顾则媛只会更加尊荣,出嫁的时候。亦是十里红妆。
而姚希若的父亲姚启曾经外任做过地方官,正所谓‘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姚启哪怕不刻意收取贿赂。单靠地方上豪强、富商的‘孝敬’,几年下来也攒下了一份极丰厚的家底。
顾则媛和姚启只有一儿一女,姚希若出嫁的时候,顾则媛干脆将所有的产业一分为三,儿子承袭三分之二,剩下的三分之一全都给姚希若做了嫁妆。
再者。姚希若的婚事是皇后赐婚,为了面子。皇后也赏了她一些头面、锦缎做添妆。
赵国公府的老夫人和几位夫人也都有所表示。
几项加起来,姚希若的嫁妆非常丰厚。一百二十抬,足够养活东府上下的主仆一辈子还有富余呢。
姚希若带着如此多的嫁妆进门,大长公主和宁氏既觉得脸上有光的同时,也都打起了小算盘。
两人都是属貔貅的,向来是只进不出。
姚希若是晚辈,在她们面前,先天便有些底气不足。
尽管姚希若在宫里贵人跟前有体面,还是妙真大师的爱徒,大长公主对她高看几眼,但在金银面前,大长公主还是更喜欢那些黄白之物。
所以,姚希若过门没几天,大长公主便借着身体不好,需要上好的药材和食材滋补身体,从姚希若手里弄走了不少钱。
姚希若知道大长公主的脾性,也清楚礼法对于她这种新妇的种种限制,为了名声,更为了早日在齐家站稳脚跟,她只得忍着鼻子认下了大长公主的‘勒索’。
然而她还是低估了大长公主的无耻程度,原以为给她几百两银子,好歹能换取几日的清净。
不想大长公主是个得寸进尺的人,刚得了孙媳妇的‘孝敬’,还不等咽下肚,就又提出想在春晖堂建个小厨房。
当然,一应花销,大长公主肯定不会掏一个大子儿,不是有姚希若这个‘孝顺孙媳妇儿’吗,一切自然由她买单。
姚希若听了大长公主无比直白的‘暗示’,心里恨得不行,偏又不敢轻易得罪她,于是便迁怒到了顾伽罗身上——若不是顾伽罗出幺蛾子,在沉香院弄了个小厨房,大长公主也不会有样学样。
这会儿见了顾伽罗,姚希若不禁想到了被大长公主勒索的事儿,一时没忍住,便冷嘲热讽起来。
只可惜,姚希若不但低估了大长公主,还小瞧了顾伽罗。
被顾伽罗直接嘲讽回来,姚希若无比郁闷。
“哼,我从不知道香儿妹妹竟有这般伶牙俐齿,”
姚希若冷哼一声,也不等顾伽罗招呼,直接坐在了临窗大炕东边的垫褥上。
“咦?表姐竟不知道我有这个优点?”
顾伽罗满脸受伤,很失望的说道:“表姐不是说很关心我、很了解我吗?竟连这个都不知道?莫非过去表姐都是哄我的?唉,妹妹我真是伤心哪。”
顾伽罗暂时没有对姚希若动手,并不意味着她忘了这人曾经对她做下的种种。
“你?”姚希若又被堵了回来。偏顾伽罗这话她还不好反驳。
怎么说?难道说她过去确实没把顾伽罗放在心上?更没有把她当成真正的好姐妹?
不过,姚希若到底是姚希若,她深深吸了口气,笑道:“瞧你,莫不是怪我这些日子没来找你说话?你呀。就是这个急性子,我不来看你,不是不想你,而是琐事太多,一时抽不开身。这不,我刚得了些空闲。便立刻寻你谈心了……”
一番虚情假意的话说下来,不但将顾伽罗的埋怨绕了过去,还暗暗的指责顾伽罗骄纵,是个不懂得为他人考虑的自私鬼。
顾伽罗心中冷笑,这才是姚希若。时刻不忘给她顾伽罗的头上扣帽子。
“哎呀,表姐百忙之中还不忘我这个妹妹,我真是感动,”
顾伽罗笑得很假,凉凉的说道:“只是不知,姐姐要跟我说些什么‘知心话’?”
姚希若的胳膊放在炕桌上,半个身子都探了过来,压低声音道:“香儿。我们东府的情况你也知道,如今齐家分家,我们要搬出文昌胡同。处处都需要银子。我便想着开个铺子补贴家用。旁人我不知道,妹妹手里颇有几个位置好的铺面,如果妹妹他日想将这些铺面脱手的话,不妨先考虑下姐姐我?放心,我定绝不会亏待了自家人。”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齐谨之要谋差事了。为了给他打点,县主也好、顾伽罗也罢。都要变卖一些嫁妆凑银子。
而顾伽罗手中最值钱的莫过于东大街的几间西洋杂货铺子。
过去顾伽罗的舅舅掌管市舶司,顾伽罗能借用冯大舅的权势通过谢氏商号拿到最好的西洋货。
可如今冯大舅卸任。姚希若又治好了谢家老祖宗的旧疾,谢家肯定不会再让顾伽罗占便宜,所以,顾伽罗的那几间西洋铺子定然撑不下去。
姚希若是谢家的恩人,自然能拿到货源,现在她要做的,就是高价收购顾伽罗的店铺,然后取而代之。
顾伽罗挑眉,“表姐想买我的铺面?呵呵,我倒是想帮表姐的忙,只是我暂时不缺银子,可能要让表姐失望了呢。”
姚希若也不恼,笑着道:“不急、不急,我也是想提前跟妹妹说一声。希望妹妹日后想卖铺子了,千万别忘了姐姐我。”
顾伽罗皮笑肉不笑的说:“好呀,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定会第一个通知表姐。”
姚希若连说‘那就好’。
两人又哼哼哈哈的说了几句闲话,姚希若便起身告辞。
顾伽罗站起来,亲自将人送到了门外。
站在廊下,望着姚希若离去的背影,顾伽罗脸上的假笑顿时消失,她唤来紫苏,“去传个话,让‘那边’的人盯着点儿姚氏。”
姚希若不会无缘无故的跑来说铺子的事儿,定是有所依仗。
等等,位置好的铺面?莫非是东大街的那几间铺子?
那几间铺子卖的都是西洋货……西洋货?
顾伽罗脑中灵光一闪,她又叫来慧香,“出去跟你大哥说一声,让他在坊间打听一下,可否有关于谢家的新闻。”
慧香见顾伽罗面色凝重,知道这事不小,她不敢耽搁,赶紧去二门外寻她大哥传话不提。
到了傍晚时分,齐谨之回来了。
夫妻两个在西次间商量事情。
“……舅舅说,这两个官职任我选择,大奶奶,你觉得我去哪儿更合适?”
齐谨之心中已经有了主意,但他还想听听顾伽罗的意见。
顾伽罗沉吟良久,缓缓道:“父亲怎么说?”
齐谨之道:“父亲说,听凭我们自己的意愿。”
顾伽罗看向齐谨之的眼睛,“两个差事都有利有弊,我倒无所谓,不管大爷选择哪个,我都会全力支持!”
齐谨之眼睛一亮,“如果我想去地方呢?”
顾伽罗浅浅一笑:“那就一起去!”(小说《锦罗春》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未完待续)
第048章 齐勤之的亲事
“你、不后悔?”
齐谨之按下心底的感动,冷静的将有可能遇到的困难摆在顾伽罗面前:“咱们家的情况你也知道,即便是下放地方,也不会是什么繁华之地。江南什么的,想都不要想,就是好一些的上县,也轮不到我……”
齐谨之心里很清楚,饶是有冯大舅出手帮忙,他也不可能去太好的地方做官。
圣人现在对齐家依然不放心,不会轻易给齐家复兴的机会。
所以,虽然冯大舅没有明说,但齐谨之也猜到了,他极有可能去极偏远的边陲之地做县令。
古代和现代可不一样。
在古代,交通什么的原就不畅通,物资更是匮乏。
身处京城或是繁华的江南还好些,官道、驿路,陆运、水运等四通八达,只要有钱,依然能享受到很高的生活。
可若是去了边陲或是偏远的小县城,比如齐家经营数十年的西南,许多地方驿路都不通,交通不便,手里有银子也买不到想要的东西。
顾伽罗出身国公府,从小金尊玉贵的长大,除了几个月前在铁槛庵受了些磋磨,十几年来从未过过什么苦日子。
如果她真的选择跟着齐谨之去赴任,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定然会遭遇许多困难。
现在顾伽罗想求个‘贤妻’的好名声,一时头脑发热,同意跟着去了,万一到了地方上,过得不如意了,一个后悔再跟齐谨之找后账,那、那可就不太好了。
乡间的俚语说得好啊。‘丑话说在前头’,齐谨之觉得自己还是跟顾伽罗通个气,省得日后因为这个,夫妻间再闹出什么不愉快。
“……有些地方,民风彪悍。山民不服教化,更不会说官话,言语不通,物品不丰……”
齐谨之从十三四岁的时候就跟着父亲在西南练兵,别的地方不熟悉,对于西南各地的情况还是很了解的。
他干脆以西南为例。讲了许多边陲小县城的‘现状’。
顾伽罗专心的听着,没有随便插嘴。
她倒不是不信齐谨之的话,在后世呆了四年,整日泡在图书馆和各种科普论坛里,她脑中存储的知识量非常丰富。对于自己生活的这片土地也有深刻的了解。
华夏幅员辽阔,民族众多,饶是在后世,也有未经开发、经济落后的偏僻小山村,更不用说交通不利、信息不通的大齐王朝了。
齐谨之口中的西南,山民彪悍,多民族聚居,现实情况只会比他说的更加严峻。
这些。顾伽罗都知道。
而且,顾伽罗还有种预感,此次齐谨之放外任。极有可能去西南——西南够偏远,且有前朝余孽藏匿在数万大山之中,民族混杂,大齐王朝对那里的控制并不完全。
如今圣人有意收拢兵权,令天下归制,而西南。便是圣人着手的第一点。
齐家在西南经营多年,齐谨之又是武将出身。和山民打过交道,由他出任父母官。既能治理百姓,还能用武力镇压不服教化者。
没准儿还能配合西南大营的驻军,一举将前朝余孽清扫干净呢。
“大奶奶,外头不比京城,有着我们想象不到的困难艰苦,”
齐谨之推心置腹的说着:“我身为男子,吃些苦、受些委屈没什么,可大奶奶却是——”
娇滴滴的国公府贵女,估计吃不了那份苦哪。
顾伽罗定定的看着齐谨之,见他眼中满是诚挚,料他是真心为自己考虑,不禁唇角弯弯,笑道:“我确实没吃过苦,也不敢打包票说自己能像那些寻常百姓般吃苦耐劳,但,大爷赴外任,我身为妻子理当跟随。”
齐谨之蹙眉,正欲开口。
顾伽罗却抬手阻止,“大爷先别急着劝我,我跟大爷去赴任,却不是轻车简从,随行奴仆、护卫还有各色衣服药材等,我都会收拾妥当了一并带去。”
顾伽罗眼中闪过一抹坏坏的笑,“我怕吃苦,所以在京里打包了所需物品带过去。唔,要带的东西不少,少说也有十几马车,到时候,就怕有御史弹劾大爷奢靡铺张。”
齐谨之先是一怔,眉头也皱成一团。
但很快就明白了顾伽罗的意思,她把自己说得格外娇气,可又何尝不是下定决心跟他一起去外头吃苦的表现?
顾伽罗把话都说到这步田地,齐谨之再劝下去就显得矫情了。
他抿了抿唇,道:“哪怕是去云南?”
彼时,云南表面上归入了大齐的版图,但事实上,仍有许多地方被前朝梁王所控制。
尤其是最近几年,大齐全力阻击北边草原上的劲敌,西南的有些地方因为地处偏远、交通不便,朝廷的控制便有些不足。
再加上前朝梁王的煽动和当地土司豪强的明着降服、暗中不配合,西南、尤其是云南的某些府县,大齐的官府和法令根本就形同虚设。
有些地方,吏部干脆都不给派遣县令,因为就算派了,再醉心仕途的人也不愿前往。
去了,幸运的能在几方势力的夹缝中当个傀儡、受气包。
倒霉的(或曰有些血气的),一条小命都有可能被丢在那个荒蛮之地。
谁若是被吏部选派去了云南,那绝对是得罪了贵人,因为去那儿,基本上跟去阎王殿没什么区别。
顾伽罗笑得愈发温婉,“哪怕是去云南!”
寻常人如果去那边做官,妥妥是去送死的节奏,但换做齐谨之,就未必如此了。
齐家虽然丢了西南大营,但家里仍以‘家丁’、‘奴婢’为名,豢养了数百名护卫。
单是齐谨之手中便有近两百的铁甲护卫。这些人,都是跟着齐家父子上过战场的铁汉子。个个都能以一当十。
有他们在,就算去云南,顾伽罗也不怕。
再者,西南大营是齐家一手缔造的,就算如今换了统领。下面的副将、校尉都是齐家父子使出来的人。
齐谨之有需要的时候,大部队不能、也不敢调动,但三四百人的小股人马还是能‘借’来的。
最最要紧的是,接管西南大营的也不是外人,而是齐谨之的舅舅、大将军马翰泽。
有马翰泽做武力支持,齐谨之就算去梁王的大本营做县令。顾伽罗也敢跟着同去。
顾伽罗信心十足。
齐谨之与她对视良久,缓缓点了下头,“好,那我就选择去地方做县令。”
……
夫妻两个一起用了晚饭,然后相携去了萱瑞堂。
差事的事儿有了结果。他们也当跟父母长辈回禀清楚。
“去外头转转也好,”
清河县主不是寻常内宅妇人,虽舍不得儿子,但也分得清轻重,明白对齐谨之而言,出去做个小小的县令,远比留在京里做什么户部主事更有前途。
诚然,主事的官阶高。又在京城,最大的上司还是自家亲戚,只要齐谨之不是太傻。有冯大舅保驾护航,未来的官路定然是一片坦途。
而去地方呢,苦不苦的暂且不说,齐家是武将,跟那些士人出身的官员们没有太深的交情。
不管齐谨之去什么地方做县令,上峰都不会是自家人。更不会有人帮衬着,关系门路什么的就不要想了。想晋升,只能拼政绩。
可政绩是那么好拿到的吗?
不知多少人一个县令一做就是好几年。在地方上兜兜转转半辈子,顶破天也就才能混个正四品的知府。
所以,两下里对比,还是留着户部更有前途。
但清河县主却不这么想,户部确实好,但发展的空间太小,齐谨之如果只想混个一官半职、求个一世富贵,做个清闲的主事也无所谓。
可齐谨之不是啊,他肩负着振兴家业、重振齐家荣耀的重担。
清河县主甚至觉得,直接让齐谨之去最艰苦、最危险的地方,那样才有他建功立业的机会!
这会儿听齐谨之小夫妻主动表示要去地方,清河县主心疼的同时,也觉得欣慰——谨哥儿能不惧危难困苦,不愧是她引以为傲的好儿子!
而顾伽罗的表现,也让清河县主满意。明知齐谨之选择的道路充满荆棘,还能紧密跟随,绝对称得上深明大义、同甘同苦的贤妻了!
齐令先也暗暗点头,嘴上却还要训诫道:“想去地方,这很好。但外头不比京里,你可要想清楚了再下决定!”
齐谨之道:“儿子已经想清楚了。”
齐令先没有说话,只扫了眼顾伽罗。
顾伽罗赶忙欠身,“一切都听大爷的,不管大爷做出什么样的决定,媳妇儿都没有意见。就是不能守在二老跟前服侍,还望二老勿怪!”
齐令先和清河县主对视一眼,交换了个彼此明了的眼神。
然后清河县主笑道:“孝顺不孝顺的,也不差这点子事儿。好孩子,你能照顾好谨哥儿和自己,就是对我们最大的孝顺。只要你们好好的,你父亲和我就非常高兴了。”
齐令先想得更周到一些,提醒道:“这件事,也须得跟亲家商量一下。”
清河县主连连点头:“老爷说的是,谨哥儿,明日你带着香儿回一趟顾家,好生跟亲家说一说。”
官儿虽然是冯家帮忙谋来的,可顾家才是齐谨之正经岳家,你想带着人家女儿去外头吃苦受累,好歹也要提前跟人家打声招呼啊。
齐谨之和顾伽罗赶忙称是。
清河县主又叮嘱齐谨之一些琐事,然后装作不经意的说了一句:“对了,最近几天东府的人要搬家了。”
顾伽罗挑眉,“搬到平安大街的宅子?”
“嗤~”
清河县主嗤笑出声,略带嘲讽的说道:“人家可看不上平安大街的宅子。今个儿一大早勉哥儿媳妇进宫给太后娘娘诊平安脉,‘顺口’说了咱们府上分家的事儿。”
顾伽罗心里咯噔一下,看来她猜得没错。婆母生气果然是跟分家的事儿有关。
清河县主继续道:“勉哥儿媳妇说了,齐家虽然分了家,可血脉亲情却是割舍不断的,还说她虽是刚过门的新妇,却知道大长公主舍不得跟西府的人分开……”
“大长公主舍不得?”顾伽罗觉得滑稽。这话傻子都不信。
如果说大长公主舍不得西府的银钱还差不多。
姚希若果然厉害,太后跟前也敢说谎。
清河县主语气中的嘲讽愈加强烈,“可不是嘛,勉哥儿媳妇还说东西两府比邻而居几十年,既是亲人也是邻居,彼此间早就习惯了。如今却无奈分离,她于心不忍,便求太后恩典,将咱们家东边的宅院赐给了东府。”
顾伽罗猛地睁大了眼睛,暗自嘀咕:难怪白天经过的时候。发现东边的邻居在搬家,这是在给东府的人腾地方呢。
但很快,她发现了问题:“太后娘娘同意了?”
太后和大长公主不对付,满京城的权贵圈都知道。
太后乐得看到大长公主落魄的样子,又岂会‘好心赐宅’?
顾伽罗可不信姚希若在太后跟前有那么大的体面。
姚希若只是治好了太后的一些小顽疾,她对太后而言,还不是什么不可缺少的‘保命神医’,太后应该不会为了她改变对大长公主的态度。
清河县主听出了顾伽罗的言下之意。勾了勾唇角,“勉哥儿媳妇研制了一种美容养生秘方,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捣鼓的。只半个时辰的功夫,便让太后年轻了好几岁,连两鬓的白发也都没了。”
对于女人而言,青春、容貌有时候比性命还要重要呢。
偏姚希若医术‘玄妙’,又是针灸又是按摩的,不但让太后通体舒服。还重新焕发了青春。
为了犒赏她,更为了继续享受姚希若的‘服务’。太后自然不会拂了她的面子。
咕咚一声,顾伽罗吞了吞口水。对于姚希若忽然冒出来的神奇医术,她也有些疑惑。
妙真大师会医术,懂一些美容养生的秘法,但也绝没有姚希若这般‘逆天’。
有时候,顾伽罗忍不住怀疑,姚希若是不是也有什么‘奇遇’?
在后世的时候,顾伽罗为了尽快了解、熟悉那个时代,看了许多书,其中也包括一些年轻人流行的网络小说。
穿越、重生、系统、金手指,乃至随身空间等新鲜词儿,顾伽罗都非常清楚。
对旁人来说,重生什么的只是写手yy出来的情节。
而顾伽罗不同,自己便是穿越女,对于小说中描写的‘奇遇’、‘异能’,她却觉得极有可能存在。
顾伽罗曾仔细回想过,她穿越回来的时候,姚希若还很正常,直到那日被九公主踹下深潭,重病痊愈后,才开始传出‘会医术’的名声。
莫非……姚希若因着那场大病,被穿越、或重生了,亦或者,她被幸运大神开了金手指,得到了什么医书宝典?
或是草药空间?
或者有了包治百病、万能无敌的灵泉?
顾伽罗脑洞大开,对照着小说里的桥段,想了无数种可能。
但不管哪一种可能,顾伽罗确定一点:姚希若不再是过去的那个姚希若,手里肯定藏着什么‘法宝’。
“……正巧咱们家东边的宅院是内务府名下的产业,太后下懿旨,命内务府给隔壁那家另外选个宅院,将现在的房子腾出来,”
清河县主越说越气,好容易能摆脱东府的一干极品了,没想到让姚氏这么一折腾,东府又跟西府成了‘邻居’。
一想到和东府比邻而居,县主就觉得恶心:“所以啊,以后咱们和东府又是邻居了呢。”
真真是阴魂不散啊。
果然让人郁闷,顾伽罗终于明白县主为何恼火了。
想了想,她试着劝道:“母亲也说了,东府和咱们是‘邻居’!”
只是邻居,不是亲戚!
清河县主一怔,旋即反应过来,是呀。她真是被气晕了,竟然忘了这茬儿。
齐家两府已经分家,跟东府彻底做了切割,这就足够了。
至于东府是否住在自己隔壁,并不重要。她只当对方是普通邻居即可。
想通了这一节,清河县主心情大好。
次日见到前来告辞的宁氏和姚氏的时候,她跟往常一样,浅笑盈盈的和那对婆媳寒暄,热情的询问搬家事宜。
“提到房子,有件事还请大嫂帮个忙。”
宁氏的心情很复杂。托儿媳妇的福,齐家总算有了正经的房产,她也不必仰大长公主的鼻息过日子。
但儿媳妇太能干了,对做婆婆的来说,也是一种压力。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宁氏发现,大长公主对姚氏越来越器重,这次搬家,更是将所有的事都交给姚氏全权负责。
宁氏担心,大长公主极有可能越过她这个儿媳妇,将东府的中馈交给姚氏这个孙媳妇。
多年的媳妇熬成婆,宁氏在大长公主手底下做了二十多年的儿媳妇,不知受了多少磋磨。
好容易熬到大长公主年迈。无法管家,管家权却被刚进门的新媳妇拿走,宁氏怄也要怄死了。
只要一想到这些。宁氏看姚氏就各种不顺眼。
偏姚氏能干,宁氏刚想拿出婆婆的款儿‘调教’一下她呢,便又有事需要姚氏帮忙。
唉……宁氏心里那叫一个憋屈啊。
明明是来跟清河县主炫耀的,结果一张口,说出的话就透着一股子萧索。
清河县主挑眉:“何事?弟媳只管说。”
宁氏稳了稳心神,道:“是这样。太后娘娘恩典,怜惜母亲年迈体弱。便将隔壁的宅院赐给了母亲。”
太后虽然是看在姚希若的面子上才给齐家赐宅,但名义上。她还是打着大长公主的旗号,做足了体恤宗室贵女的戏。
“……可这时间有些仓促,内务府一时找不到合适的房舍安置原主人,”
宁氏为难的说道:“我们也不好催促,只能等原主人搬走才能着手搬家。所以,还需要在大嫂这里借住一些日子。”
清河县主笑道:“唔,这倒也是,内务府名下的房产虽然多,想找到合适的地方却也不容易,少说也要一两个月的时间。”
清河县主故意看了宁氏婆媳一眼,“人家原主人搬走后,房舍也需要修整,不能直接入住,如此便又是两三个月。前后加起来,可就是小半年的时间呢。伯母是尊贵人,可不能委屈了她。”
表面上,清河县主在跟对方算时间帐,而事实上,她是在暗示:少说都要小半年的时间,若是有个什么意外,没准儿就是大半年、甚至一年,这么长的时间,你们干脆直接搬去平安大街的房舍吧,没得让‘老人家’受委屈。
宁氏和姚希若都听出了县主话里的深意,却都装着没有听懂。
姚希若冲着宁氏使了个眼色。
宁氏会意,赶忙笑道:“大嫂说的极是。幸而大嫂这里色色都是妥帖的,母亲住得也习惯。再者,还有一事,勤哥儿的亲事定了,已经合了八字,母亲想尽快给他们办喜事。”
齐勤之和离快一年了,也该续娶了。
“哦?勤哥儿的亲事定了?定的是哪家的淑媛?”
县主皱眉,她怎么没听说齐勤之订了亲。
宁氏笑得一脸得意,道:“是安成侯府的七小姐杨绮。”
县主的脸色愈发不好,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安成侯府的杨绮是安成侯二弟这一房的女孩儿。
而安成侯的这个二弟名声很不好,品性低劣,许多正直的人家都耻于与他来往。
安成侯当年更是被这个二弟连累得险些丢了爵位。
事情虽然过去了三十多年,但县主却清楚的记得这位杨二老爷曾经做过的缺德事,平日里也极少跟这家人来往。
没想到,东府居然跟这样的人做亲家,难道她们为了权势,连起码的脸面都不要了。
还有,清河县主虽然不耻安成侯二房的为人行事,但杨二老爷的夫人是朝廷钦封的郡主,背后又有豫王做靠山,颇有些权势。
可齐家东府呢,已经没落成了平民,以杨家的势力眼儿,他们怎么可能看得上齐勤之,还将嫡出的女儿许给他。
这不正常!
清河县主婉转的问出了这个疑问。
宁氏满脸得意,指了指姚希若,笑道:“说起这事,多亏了我们勉哥儿媳妇。嫂子有所不知,勉哥儿媳妇医术精湛,给杨家四爷诊了脉,躲过了三岁的生死大劫呢……”
清河县主闻言,顿时变了脸色,看向姚希若的目光也充满愤怒!(未完待续)
第049章 贺氏的请托
“你治好了杨维的怪病?”清河县主几乎是一字一顿的问向姚希若。
杨维是安成侯府二老爷杨怀瑾和永嘉郡主的唯一儿子,家里排行第四。这个排行并不是杨家的大排行,而只是杨怀瑾这一房的排行。
为何杨维行四却是父母的唯一儿子呢,原因很简单,杨维前头有三个兄长,却全都夭折了。
而杨维,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也活不过三岁。
姚希若便是这个‘意外’。
姚希若似是感觉到清河县主话语里的愤怒和质问,活了两辈子,她自然知道县主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反应。
其实不止清河县主,放眼整个京城的权贵圈,有三分之二的贵妇听闻这个消息,都会有类似的神情。
倒不是说这些贵妇们跟杨家有仇,见不得人家的独子能健康成长,实在是杨怀瑾和永嘉县主当年做的事太狠毒、太卑劣,稍微有点良心的人都看不过他们的行径。
杨怀瑾夫妇接连夭折三个儿子,膝下只有一个病病歪歪的长大,落在大家眼中,更是‘天理循环、报应不爽’的结果。
大家已经习惯了杨家二房不断死儿子,更有不少人(尤其是女人们)暗中等着看这对恶毒夫妇的下场——断子绝孙!
没错,就是断子绝孙,大齐王朝最恶毒的诅咒之一,是一个被杨怀瑾夫妇害死的可怜女子用生命发下的血誓。
就目前而言,‘血誓’确实有神效,永嘉郡主一共生了四儿一女,前三个儿子都离奇夭折。不是意外,更没有什么算计,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死掉了。
仅剩的长女也病魔缠身,据太医诊断,估计活不过二十岁。
夭折一个孩子。还能说是意外,接连死了三个儿子,且都在未满三岁的时候就夭折,慢说外人了,就是杨怀瑾和永嘉郡主也怀疑是那个血誓起了作用。
两口子年近四十了,好容易又生养了个儿子。这个儿子眼瞅着要三周岁了,好好的却得了病。
太医院的太医以及京中医药世家的大夫请了个遍,根本查不出杨维的病因。
眼瞅着唯一的儿子又要重复兄长们早夭的命运,永嘉郡主几欲发疯,出了正月。她就开始求神拜佛,舍钱舍米的做善事,银子如流水般撒了出去。
但杨维的怪病依然没有起色,原本白胖圆润的小肉球,肉眼可见的消瘦下来,随之消失的还有他的生命力。
京中的许多贵妇,忍不住的叹惜:“唉,真是父母作恶。祸及儿女啊。早日有今日恶果,当年那两人会不会做出那等恶毒的事?!”
虽然这么说显得有些幸灾乐祸,但还是有不少人静等着杨怀瑾绝嗣的哪一天。
都说善恶有报。可这世间恶人那么多,又有几个受到了报应?
唯有杨怀瑾两口子,用血淋淋的事实告诫世人,老天爷是睁着眼睛的,为非作歹是有报应的。
因着杨家的事,贵人们行事的时候便多了几分忌惮。尤其是似永嘉郡主这样的皇室贵女们,也收敛了许多。
至少不会像永嘉郡主。以及永嘉郡主的母亲平阳大长公主那般,为了个男人就逼死人家原配。
……杨家的血咒应验。已经不是一个奇闻怪事,反倒更像是警钟,时刻提醒、约束着某些人。
所以,单冲着这个‘警醒’的作用,很多像清河县主一样的正直、守礼贵妇们,都希望杨家得到应有的报应,血誓能够彻底应验。
但,凡是都有例外。
姚希若就不怎么在乎这些,她活了两辈子,根本就不信什么因果循环。
严格说来,她上辈子就不是什么好人,可不是一样享受了大半辈子的荣华富贵,哪怕被人害死了,还能再活一世?
反倒是那些口口声声喊着‘你若如何,我下辈子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可怜虫们,怎么不见她们能有这样的机缘?
就好比杨怀瑾原来的未婚妻,那个用性命发下血誓的废物女人。
姚希若最看不上这样的人,明明连命都不要了,明明有机会混入杨怀瑾和永嘉郡主的婚礼,不说想着跟仇敌同归于尽,却傻兮兮的当众发什么血誓。
结果咧,自己死了不说,还连累得家人险些被豫王府清算。
如果不是这事儿闹得太大,杨怀瑾和永嘉郡主惹了众怒,平阳大长公主又被宫里训斥,那女人的娘家早就被弄得家破人亡了。
即便赔上了性命发了血誓又如何?
人家郡主不还是孩子一个个的生,和杨怀瑾夫妻恩恩爱爱的过了十几年?
如今更有医术出神入化的姚希若出手,治好了杨维的怪病,杨家的血咒也将被破除!
所以说,有能力才是硬道理。什么公义,什么善恶有报,统统都是狗屁!
姚希若肯出手救治杨维,一来是跟杨家、豫王府交好;二来也是彰显自己的实力。
相信经过此事,大家都会清楚一个事实,她,姚希若是个有能力且不能轻易招惹的人!
勾了勾唇角,姚希若笑得云淡风轻:“是呀,杨家四少爷的病有些麻烦,却也不是无药可救。上一辈的恩怨,与孩子有甚关系?唉,稚子无辜啊,我实在看四少爷可怜,便勉力试了试——”
清河县主眯了眯眼睛,愈发觉得姚希若可恶——如果是个男人,会同情杨家也就罢了。可姚希若同样作为女人,居然还能说出这样的话,显见她有多么的凉薄。
稚子无辜?
被平阳害死的阮氏就活该?
被永嘉和杨怀瑾逼死的女子就不无辜?
更不用说杨家血咒代表的意义,如果姚希若真的治愈了杨家二房的怪病,那是不是表明,世间没有公义、没有报应?
如此,那些公主和宗室女们将会故态萌发,继续肆无忌惮!
宁氏早已被喜事冲昏了头,全然忘了自己也曾经跟人说过‘杨家活该断子绝孙’的话。
接着姚希若的话茬儿,乐颠颠儿的说:“果然是好心有好报。勉哥儿媳妇治好了杨家四少爷的病,永嘉郡主无比感激,便想重重的酬谢,勉哥儿媳妇什么都不缺,就谢绝了郡主的谢礼。”
“……后来郡主知道我们勤哥儿正在说亲事,便亲自做主,将她所出的七小姐许给我们勤哥儿。”
虽然杨绮是个药罐子,可人家有个好父母啊,永嘉郡主是现任豫王的嫡亲妹妹,更是朝廷钦封的郡主,身份贵重,嫁妆丰厚。
杨绮是郡主唯一的女儿,她出阁,郡主岂会亏待了她?
至于太医所说的杨绮可能活不过二十岁,宁氏更不担心,家里坐着个神医,连杨小四的怪病都能治,更不用说帮杨绮‘延寿’了。
估计郡主肯把女儿下嫁齐家,也是想到了这一点——杨绮成了齐家妇,即便杨家人不着急,齐家上下也不会眼睁睁看着她早逝。
和神医做妯娌,没准儿杨绮不但能健健康康的活下去,还能生儿育女,彻底摆脱‘断子绝孙’的诅咒呢!
这些清河县主也能想到,她眼中隐晦不定。
宁氏还在嘚瑟,“郡主说了,这个月没有什么吉日了,五月份倒是有几个好日子,想在五月选个日子给孩子们办喜事。而我们勤哥儿呢,自从赵氏那个贱人走了以后,院子里也没个管事的人,如今他也老大不小了,也当娶个贤惠的贵女,杨家七小姐才貌俱佳,且从祖母那边论的话,跟杨家七小姐还是表亲……”
跟杨家做亲家,清河县主只觉得恶心。
忍着心底的厌烦,听宁氏炫耀完,又听宁氏说:“五月成亲,距离现在也不过一个来月的时间,隔壁的新房子来不及收拾,再寻旁的地方也不便利……”
宁氏故作为难的看了清河县主一眼,“唉,我左思右想之下,只能来求大嫂帮忙了。大嫂,您看,能不能让勤哥儿在家里成亲?”
这才是宁氏婆媳此行的目的。
清河县主皱了皱眉:“这、这——”
宁氏的心思,县主大抵也能猜得出来。齐勤之如果在文昌胡同成亲,县主是绕不过去的,肯定要帮忙。
这个帮忙,不只是人力,还有物力、财力。
县主不看重黄白之物,行事大方,处事稳妥,轻易不肯落人口实。
即便和东府分了家,她为着名声和齐家的体面,也不会真的撒手不管。
而大长公主和宁氏便吃准了她这一点。
宁氏恳求道:“我知道这事让大嫂为难了,大嫂放心,勤哥儿成亲所需的一应花费,我们东府会全部负责,决不让大嫂您吃亏。”
齐勤之娶媳妇,本来就该东府买单,可让宁氏这么一说,却有些‘照顾’县主的意思。
县主有心拒绝,可一想到姚希若的逆天医术,她不好把事情做得太绝。
罢了,还是那句,好事做到底,县主决定最后帮东府这一次。
强压着心底的憎恶,县主缓缓点了下头。
另一边,顾伽罗也听说了齐勤之和杨家的婚事。
“杨绮?永嘉郡主?”
提到这两个熟悉的名字,顾伽罗终于想起一事,当日在铁槛庵的时候,她曾经答应贺氏一件事,如今正主儿回京了,她也该履行诺言了!(未完待续)
第050章 陈年恩怨
“当~当~当~~~”
悠扬的钟声唤醒了春日的清晨,在宁静的山林中回荡着。
铁槛庵的尼姑准时起来,前往大殿去做早课。
自从去年七月份的事件后,宫里的贵人们命令内务府大力整顿、彻查铁槛庵是否有不法事。
因为事情闹得太大,又是流言,又是无端自燃的,京中的市井间满是风言风语。
内务府的总管不敢耽搁,带着几个查案、查账的高手,亲自赶赴铁槛庵,将最近二十年、尤其是静虚做了庵主后,庵中发生的大事小情详细调查了一个遍。
别说,还真查出了不少问题。
比如静虚收受贿赂,苛待乃至虐待庵中的某些‘女囚’。
再比如静虚为了满足自己bt的心态,恶意羞辱、折磨庵中的所有女囚。
再再比如,静虚草菅人命,直接或者间接死在她手里的人不下十余人。
再再再比如……
静虚名为尼姑,实则却是心思歹毒、手段卑劣、贪财冷酷的大恶人,自她做了铁槛庵的庵主后,犯下的罪过不知凡几。
内务府的总管拿着厚厚的一沓罪状,心中把烧得半死不活的静虚骂了个狗血淋头。
但更多的,却还是畏惧——不管怎么说,铁槛庵是内务府名下的,铁槛庵的庵主直接受他这个大总管的领导。
如今铁槛庵爆出丑闻,一个处理不好,定然会引起京中权贵圈的不满和抗议。
闹到宫里,贵人们追究起来。罪魁祸首静虚老尼固然没有好结果,内务府总管也要被问责。
总管有心隐瞒,却又不敢,你当无孔不入的锦鳞卫是摆设呀。
心里打着鼓,内务府总管还是将调查结果如实的向圣人和皇后做了回禀。
圣人和皇后听完汇报。很是恼怒。铁槛庵不是寻常庵堂,而是关押京中贵族女眷的监狱,在某种意义上,算是京城的司法机关,原本最是个公正严明、讲究律法的地方。
如今却闹出了腐败、虐囚等丑闻,简直就是对大齐官府公义性的玷污。
圣人或许不在乎几个犯错女眷的生死。但决不允许有人敢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捣鬼。
“静虚佛口蛇心,不敬神佛,违法乱纪,辜负圣恩,斩!”
“慧明、慧玄等尼助纣为孽。亵渎神灵,斩!”
“内务府监管不力,相关官员罚俸半年……”
一连串的旨意罚下,直接将铁槛庵的祸头子清理了个干净。
处理完了主犯、从犯,皇后征询了太后的意思后,亲自在京郊几大庵堂中挑选了一位严正端方、侍佛虔诚的尼姑担任铁槛庵的庵主。
新任庵主法号静善,四十岁出头,长得微胖。眉宇间带着几分严肃,但眼中又透着独特的淡然与慈悲。
让人打眼一看便知道是个虔诚的佛教徒,有见地、有智慧又不失管理者的威仪与严谨。
静善来铁槛庵还带了几个自幼教导的徒弟。其中有两个年长的,法号分别是慧本、慧尘,协助静善负责庵里的具体事务。
跟挂羊头卖狗肉的静虚不同,静善是个真正的尼姑,铁槛庵在她的打理下,也越来越像个正常的庵堂。
至少。每日的早课都是严格执行的。
静善盘膝坐在蒲团上,领着众尼姑一起诵读经文。
早课完毕。静善和众尼起身前往饭堂用早饭。
一切都那么安静、那么淡然,如果不是大殿后面的一座座大门紧锁的四合院。人们都会以为这里就是个寻常庵堂,而不是什么女子监狱。
用过早饭,尼姑们开始一天的事务。
慧本、慧尘等几个年长的尼姑,从食堂里提了食盒,给‘女囚’们送过去。
静善做了庵主,再加上之前的巨变,‘女囚’们的待遇明显好了许多。首先便是吃食上有了改善。
同样是素斋,一样的青菜豆腐、糙米粗粮,至少现在送来的是干净且温热的,所有被关押的女眷都能吃饱。
第二个改善则体现在不必遭受尼姑们的辱骂和折磨。
虽然仍需劳作,可无需像过去一样,被静虚等人当最低等的奴婢使唤。
每隔几日,大家甚至还有机会出去透透气,去后院的苗圃转一转。
如果谁表现得好,还有机会参加早课,或者是去大殿给菩萨烧香、祈愿!
仍旧是没有自由,但现在的‘女囚’们比过去多了几分阳光和希望。
整个铁槛庵仍然安静,却不再像过去一样,毫无生气、仿若一潭死水!
妙真大师不是第一次来铁槛庵,她敏锐的发觉了庵堂的变化。
“大师,请稍坐片刻,吃杯茶,我们庵主一会儿就到。”小尼姑恭敬的将妙真迎入大殿旁的静室。
妙真轻轻颔首,表示自己知道了。
另有机灵的小尼姑送上了热茶,茶叶翠绿、茶香清单,妙真轻啜两口,暗暗点了点头。
这茶不是什么名茶,应该只是山间的野茶,水也只是寻常的山泉水,但烹制出来,却别有一番野趣。
不多会儿,静善便快步走了进来,双掌合十放在胸前,行礼道:“贫尼见过妙真大师。”
妙真抬抬手,笑道:“都是方外之人,庵主无需多礼。”
静善来到近前,盘膝坐在了妙真身侧的蒲团上。
静室里燃着上好的檀香,白烟袅袅,淡淡的香气在房间里飘散开来。
静善道:“大师尊驾来临,不知有何吩咐?”
静善是个佛教徒不假,但却也是食人间烟火的人,铁槛庵又是隶属内务府的官府机构,她不可能免俗。
妙真名为尼姑。实在是公主,京中的贵人尚且敬畏,更不用说一个庵堂的老尼姑了。
妙真端着茶碗,小口小口的喝着茶,良久。才幽幽的问了句:“听说齐王府的侧妃林氏在庵中‘静修’?”
静善愣了下,端方的脸上露出了为难之色。
铁槛庵是关押犯错女眷的地方,原本就有几分‘遮羞’的意思。所有被关进庵堂的贵妇们,对外宣称都是去了庄子静养,或是在外地,外人并不知道她们在铁槛庵。
换句话说。除了相关知情的直系家人,铁槛庵的所有‘女囚’身份对外都是保密的。
而妙真,不是庵中哪位女眷的亲人,是个彻底无关的陌生人,按照庵里的规矩。是无权探问庵中女眷的情况。
但、但妙真的身份特殊呀,静善还真不敢直接拒绝她。
“这、这——”静善左右为难,不知该如何应答。
妙真淡淡一笑,放下茶碗,从袖袋里取出一张纸递给静善。
静善赶忙接过来,展开一看,紧锁的眉头慢慢松了开来。
这是内务府总管亲自写的条子,言明不管妙真大师有任何要求。庵里都要无条件的执行。
言下之意,哪怕妙真想带走某个女眷,静善也不得阻挡。
纸上不止有总管手书。还有盖了内务府的印戳,静善仔细辨认了下,确认不是伪造,这才谨慎的将条子折好,直接收进了自己的袖袋中。
她抬起头,略带不好意思的说道:“大师勿怪。庵中骤逢大乱,好容易平稳下来。贫尼不得不小心些。”
妙真不以为然的笑了笑,重复了自己的问题:“林氏可在这里?如果方便的话。我想跟她说几句。”
静善连连点头,“在、在,贫尼这就命人将林氏带来。”
妙真不再说什么,只静静的等着。
静善见状,不敢耽搁,赶紧叫来一个小尼姑,悄声耳语了几句。
小尼姑匆匆而去,过了一刻钟,引着一个骨肉如柴、形容枯槁的年轻妇人走了进来。
“庵主,我想跟林氏单独说几句话。还请行个方便。”妙真神情复杂的看着林氏,嘴里却这般跟静善说道。
静善哪敢拒绝呀,麻利的起身,领着几个小尼姑退了出去。
静室里只剩下妙真和林氏,以及妙真带来的两个尼姑打扮的人。
“大师,您来了!”
时隔几个月,终于盼来了期待的人,林氏却没有预想中的激动。相反的,看到静善风淡云轻的模样,感受到她身上散发的疏离淡漠,林氏竟有种恍如隔世的怅然。
轻轻的吐出五个字,林氏没有等人招呼,直接跪坐在妙真的身前。
妙真道:“是呀,我来了。你我相识一场,好歹有几分香火情,你又请人给我传了那样一句话,我当然要来看看你。”
林氏听出妙真话里的嘲讽,扯了扯嘴角,“多谢大师肯来看我。当年我、我不是有意骗您,而是、而是——”
提到当年的旧事,妙真平静的面孔直接破裂,胸中更是燃起了熊熊怒火,一双保养极好的芊芊玉手捏成了拳头。
“住口,那件事不许再提了!”
妙真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方才看到林氏的时候,她还有几分可怜。
林氏毕竟是她疼了好几年的孩子,有那么一段时间,妙真甚至把林氏当成亲生女儿般宠溺。
如果不是妙真,林氏一个出身内务府小官的女儿,根本没资格嫁入齐王府做侧妃。
要知道,皇家不是寻常官宦人家,哪怕是个侧妃,也是有品级、有诰封的。
妙真全心全意的为林氏考虑,掏心掏肺的为她安排好一切,对林家也多有照拂。
结果,回报她的确实一个骗局——林氏,哦不,是包括林氏在内的林家骗了她。
林氏之前托顾伽罗给妙真传话,说了一句‘我是狸猫,您以为是太子的也不一定是太子’。
顾伽罗不明白这话的意思,妙真却心知肚明。
十几年来,妙真一直寻找她的‘太子’,几年前。她以为找到了,没想到却是个剥去皮毛的狸猫。
而林氏便是那个‘狸猫’。
知道了真相,妙真非常愤怒,但她到底不是个心狠手辣的人,没有将林氏怎样。
顶多在林氏深陷齐王府后宅争斗泥潭的时候。没有插手,更没有帮忙。
林氏惨败、被送入铁槛庵的时候,妙真更是选择的漠视。
随后,妙真又千辛万苦的找到了陶祺,刚刚跟这个孩子生出了感情,林氏却告诉她。陶祺也不是‘太子’。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林氏为了脱困而故意胡说八道?
还是林氏真的知道什么?
经过这些年的追查,妙真确定,当年出事的时候,内务府曾经参与其中。
另外,当年经手此事的宫女也神秘消失了。
而林氏的生母曾经是宫中退役的宫女。与那个失踪的宫女很是相熟。
妙真不止一次的怀疑,在当年的事件中,或许有林氏母亲的影子。甚至于,那个宫女的失踪与林氏母亲有关系。
照着这个思路推测,妙真觉得,林氏生母极有可能知道‘太子’的真实下落。
只是,林家曾经骗过妙真,‘狼来了’的话喊多了。妙真无法轻信林氏。
所以,顾伽罗几个月前便帮林氏转达了这句话,可妙真却一直都没有反应。
她不是不信。而是在命人继续追查。
为了得到线索,妙真不惜入宫,求到圣人跟前,动用了锦鳞卫的密探。
然而,那件事太久远了,而且本来就是在宫里出的事。许多线索都被人为的销毁了。
就是无孔不入的锦鳞卫密探,花费了好几个月的时间。也才只查到了一两条不甚确定的线索。
而这两条线索全都指向了林氏生母。
妙真无奈,反复思考了好几日。最后还是来铁槛庵询问林氏。
“……对不起,大师,当年是我骗了您,”
林氏看着妙真愤怒的双眸,嘴角动了动,带着几分愧疚的说道:“我、我只是不想像家里的其他姐妹一样,嫁入门当户对的人家,然后平平庸庸的过一辈子。”
林家也算是世代官宦,近百年来都在内务府当官,即使前朝覆灭、新朝建立,林家在内务府的官职也没有改变过。
而与林家门当户对的则是其它几个内务府的‘世家’,官职不高,却是皇室最亲近的人。
油水多,是非也多。
家里明明富得流油,却不敢表露出来。林氏从小看着祖母、母亲谨小慎微的过日子,出嫁的姑母、姐姐们,也不过是从这个门里嫁到了另外一个‘低调’的家中。
不敢养奴蓄婢,不敢穿金戴银,每日里却要亲自操持家务,一辈子都要像个窘困的京中小官吏女眷般憋憋屈屈的过日子。
林氏不想要这样的生活,她想跳出内务府‘世家’的圈子,她想嫁入高门,想过随心所欲的豪奢生活。
所以……她便借着生母临终前告诉她的一个秘密,编织了一个谎言,利用妙真,实现了她的愿望。
只可惜‘美梦’很快就被打破了,林氏也深陷绝境。
现在她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赶紧离开铁槛庵这个鬼地方,哪怕出去后过贫苦的生活。
妙真冷冷的看着林氏,“你倒诚实。”
林氏自嘲的笑道:“我知道大师不再信我,但我现在,大师,您看看我现在的模样——”
林氏的右手在自己面前上下比划了下,很直白的说:“我现在比鬼好不了多少。顾大奶奶刚来铁槛庵的时候,大白天都被我吓得变了脸色。”
林氏想哭又哭不出来,五官有些扭曲,愈发显得她形容丑陋不堪。
跟五年前那个容貌超凡脱俗的京城第一美女天差地别。
妙真从心底里恨林氏,可是看到她这般模样,也忍不住有些唏嘘。
在铁槛庵待了三年,林氏确实受了不少罪,经历了那么多,对于现在的林氏来说,没有什么比离开这里、重获自由更为重要!
林氏继续道:“我对不起大师,我也不敢奢求您的宽恕。我、我只想离开这里——”
妙真挑眉,却没有说什么。
林氏知道妙真在等自己‘坦白’,她等了这些日子。为得就是这一刻,没有丝毫犹豫,悄声道:“当年那事,我母亲确实知情……”
妙真不想听废话,直接打断她的话:“那孩子到底在哪里?可有什么证据?”
林氏也不恼。向前探了探身子,用轻不可闻的声音低语了两句,然后又向后撇开身子,“证据,当然有。我一并交给齐家的顾大奶奶了。大师若是不信,可去寻顾大奶奶索要。”
妙真的眉头紧锁。想了许久,才缓缓说道:“我再信你最后一次。如果让我发现你又骗了我,我定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林氏咧嘴露出微黄的牙齿,“我发誓,我所说的全都是实情。如有半点虚假或是隐瞒,便会像静虚老贼尼一样,被天降的神火焚身而亡,死后下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静虚被神火焚身,称得上大齐王朝最诡异的事件,静虚虽然没有被烧死,却也落得死无全尸的下场。
林氏拿她来发誓。誓言还说得那般狠毒,足见她的诚意。
妙真细细的咀嚼了下林氏的毒誓,没有发现漏洞。这才说道:“很好,希望你记住你的誓言。如有违背,就算老天爷不收你,我也会亲自动手!”
辛苦寻求了十几年,妙真的所有耐心都要被磨光了。
找不到那个孩子,她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妙真不怕死。世间也没有什么可留恋的,但在她临死前。她不建议拖几个人当陪葬。
妙真话里的意思很明白,林氏如果还敢骗她。她绝对不会放过她。
林氏听出妙真话里的威胁,她笑得很是坦荡,用力点了下头:“我省得。”
一刻钟后,妙真便离开了铁槛庵,在她的马车里,林氏一身素净的尼姑袍服,低眉顺眼的坐在角落里。
而林氏所住的小院里,贺氏独自坐在卧房里的大炕上,手里拿着绣花绷子,眼睛却望着林氏的房间。
从清晨到黄昏,贺氏盯了一整天,林氏都没有再回来。
以往在铁槛庵出现类似的情况,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这人出了‘意外’。
但有了顾伽罗的例子后,贺氏忍不住怀疑,林氏不是死了,而是被人救了出去。
贺氏冷静下来,仔细回想着,猛然记起顾伽罗离开的那天,林氏曾经跑来跟顾伽罗说了什么,还塞给她一个东西。
莫非……是顾伽罗想办法救了林氏?!
如果不是顾伽罗,贺氏实在想不出还有谁肯帮林氏。
“好个顾氏,有能力帮林氏,却将我忘到了一旁,”
贺氏用力捶了下破旧的小炕桌,恨声骂道:“我还当你是个人物,不想你竟这般背信弃义!”
“阿嚏!阿嚏!”
顾伽罗揉了揉鼻子,心道,这是谁在背后念叨自己啊。
“大奶奶,您没事吧?莫不是着凉了?”紫薇关切的问道。
顾伽罗拿帕子按了按鼻下,道:“没事儿。许是早上吹了点儿风。对了,慧香回来了吗?”
不得不说,贺氏冤枉顾伽罗了,顾伽罗并没有忘了她的请托,更没有想过‘背信弃义’,实在是杨绮一直不在京城,顾伽罗想帮忙传话都没有机会。
而且吧,顾伽罗心里对杨怀瑾一家也是非常排斥的。
杨怀瑾想攀高枝另娶贱人,哦不,是另娶贵女,他大可正大光明的提出解除婚约。
可他却既想做婊子还想要贞节牌坊,硬是使了下三滥的伎俩,诬陷未婚妻‘失贞’,还将这事闹得满城风雨。
害得未婚妻几次寻死,更害得未婚妻一家名声扫地。
未婚妻的两个丫鬟以死证明主子的清白,随后又发现了那可怜女子清白的证据,满京城的人都明白了事情的真相。
结果杨怀瑾和永嘉郡主却又使出毒计,命人仿着那女子的内衣样式,做了上百件的肚兜,然后让一些市井无赖弄到了大街上,当众污蔑、羞辱人家。
随后还命人假扮采花贼……
一计接着一计,大有不把那女子逼死誓不罢休的架势。
杨怀瑾作恶的时候还懂得遮掩,永嘉郡主蛮横惯了,却没有什么忌惮。
是以,京城的人都知道那女子可怜,可平阳跋扈、永嘉郡主势大,只能眼睁睁看着永嘉郡主风风光光的嫁入杨家,而那女子则拿匕首在喜堂上自刎。
杨家的名声彻底坏了。
京中的贵妇们碍于豫王府和永嘉郡主,不得不跟杨家来往,但私底下,大家都非常不齿杨家的为人。
一想到那些陈年旧事,顾伽罗就忍不住叹息:“好好的,贺氏作甚要传话给杨绮?!”(未完待续)
第051章 歪打正着
“回大奶奶的话,慧香刚刚回来。”
紫薇觑了眼顾伽罗的脸色,试探的问道:“大奶奶有事吩咐她?奴婢这就把她唤来?”
顾伽罗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紫薇会意,赶忙转身出了西次间,叫来一个小丫鬟,低语了几句。
不多时,慧香便从倒座的卧房里快步走了来。
“都查到了什么?”顾伽罗没有废话,直接问道。
慧香躬身站在炕边,压低声音,详细的将自己兄长打听来的消息一一回禀出来:“……新婚一过,勉四奶奶便开始四处交际。”
慧香掰着手指,“几天前,勉四奶奶去了谢家,我大哥去打听了下,原来是谢家的老太君旧疾犯了,太医诊治后,症状虽有减轻,却始终不能根除。不知谁在谢家大太太耳边提了一句,谢家大太太便给勉四奶奶下了请帖……”
谢家老太君是跟大长公主同辈的人,今年已经七十岁了。早年丧夫,她一个寡妇带着唯一的儿子,上要伺候公婆,下要支撑谢家的生意,还要教养儿子,着实受了些苦。
传说谢家老太君还曾亲自带领商队东奔西走,甩过马车,受过刀伤,最严重的一次,险些被运河的水贼一把大火给烧了。
谢家能有今日的辉煌与豪富,谢家老太君是第一功臣。
是以,谢家上下异常尊敬老太君,哪怕老人家早已不管事,现任的家主和谢氏的族长也把她当老祖宗一样的供奉着。
家里豪富,儿孙孝顺。谢家老太君的日子过得无比顺畅、舒适。
然而,随着年岁渐长,老太君的身体却垮了下来。早年间的种种磨难和病伤,现在全都冒了出来。
尤其是到了春秋换季的时候,老人家定会生一场大病。
前几年还好些。太医诊了脉、开了药,过个十天半个月,老太君的病便能康复。
但现在老太君的各项身体器官都开始老化,再加上旧伤留下的病根儿,今年还没有出正月,老太君便病倒了。
太医院的太医轮番请了一圈。各种珍贵的药材流水般进了老太君的肚子,谢家的男女主子们排班在病榻前侍疾,但老太君的病情却始终没有好转。
一直拖了两个多月,且瞧老人家的病情,竟是越来越严重了。
谢家上下急得不行。谢家的几个老爷到处打听好的大夫。
恰在这时,姚希若的名字便被人‘无意间’的提了一句,谢家原本并不信一个闺阁女子会有什么神奇的医术。
但病急乱投医,谢家大老爷为了救祖母的病,压着心底的怀疑,让妻子出面,请姚希若来给老太君诊脉。
姚希若身怀‘玄医医术’,自然是手到病除。
只两三日的功夫。谢家老太君已经能自己坐起身了。
顾伽罗的神情有些复杂,她已经猜到姚希若有‘奇遇’,可看着她这般左右逢源、大杀四方。心里忍不住有些嫉妒。
“呵呵,表姐出手,谢家老太君定能康复,”
顾伽罗没有察觉,她的语气里透着浓浓的醋意,“经过此事。想必谢家对她非常感激吧。”
慧香点头:“外头传说,谢家大太太想送给勉四奶奶几间上好的铺面。却被勉四奶奶婉拒了。坊间还有个说法,说勉四奶奶要跟谢家大奶奶合伙开个药膳铺子……”
谢家是大齐第一皇商。富可敌国,最不缺的就是银钱。
毫不夸张的说,京城三分之一的商铺都是谢家的产业。
姚希若救了谢家的老祖宗,慢说是几间铺子了,就是送给她谢氏商号的干股,谢家也舍得。
但姚希若不是个眼皮子浅的人,她很懂得取舍之道,没有平白要谢家的铺面,而是选择了跟谢家合作。
虽然慧香所言都是‘坊间传说’,但顾伽罗很了解姚希若的品性,她忍不住点头:“这确实是姚希若的手笔。对了,除了谢家,她还去了谁家?”
慧香说:“还有安成侯府……哦,对了,勉四奶奶还去拜访了京华书院的山长夫人。”
顾伽罗皱眉,姚希若去杨家,目的很明确,可她为什么去拜访山长夫人?
姚希若的兄长姚希贤本来就是京华书院的学生,且他遗传了父祖的基因,很会读书,夫子们都很看重他。
姚希若是个功利的人,做任何事都要求结果。
姚希贤本身很出色,根本不需要走后门,姚希若便不会浪费她宝贵的精力。
“你再见到全大哥的时候,记得跟他说一声,让他有时间去打听一下京华书院有什么新鲜事儿。”
顾伽罗不放心,直觉告诉她,姚希若不会做无用功,她去京华书院定是有所求。
除此之外,顾伽罗还决定,待会给表兄写封信,问问他书院里可有什么异常。
“大奶奶放心,奴婢明白。”慧香连连点头。
冯全是慧香大哥的名字,顾伽罗看在冯妈妈的面子上,便尊称他一声‘全大哥’。
顾伽罗回齐家的时候,将冯家一家全都带了来。
冯全没有固定的差事,整日在二门候着,顾伽罗在街面上有什么事儿,都直接交给冯全负责。
表面上,冯全并没有什么正经差事,但慧香以及冯家人都明白,顾伽罗这是把冯全当心腹使唤。
而且每次顾伽罗吩咐冯全出去跑腿儿,抛开正常的花销,还会有额外的赏赐。
几个月下来,冯全只‘打赏’一项,便得了七八十两银子,如果再加上正常的月例,冯全手里已经攒了近一百两银子呢。
在大齐,寻常百姓人家,一个月的花销也不过二两银子,而冯妈妈一家在庄子上的时候,全家人一年也赚不到一百两。
“大奶奶,还有什么需要大哥去做的事吗?”
能被主人重用、还油水丰富,这么好的差事,自然要好好去做。慧香明白其中好处,比冯全还要积极。
顾伽罗想了想,道:“哦,还有一件事,你让全大哥有空去安成侯府转转,看看能不能跟门房或是什么管事套个交情,我有封信想送到杨家七小姐手里。”
慧香机灵,稍一思索便明白了顾伽罗的意思,“大奶奶,您的意思是以匿名的形势将信送到杨七小姐手里?”
其实,顾伽罗如果想正大光明的给杨绮写信,也没有什么问题。虽然有些唐突,毕竟顾伽罗或是齐家,跟杨家都没有什么交情。
哪怕齐勤之在和杨绮议亲,但消息还没有传出来,杨家和齐家还不是姻亲。
顾伽罗却让冯全去安成侯府门外打探消息、传递信件,摆明就是不想让杨绮、以及杨家人知道自己的身份。
顾伽罗但笑不语。
慧香立刻明白了,赶忙应了一声,道:“大奶奶放心,大哥没有什么大本事,却最善于跟那些小厮、管事妈妈打交道。不出三日,大哥定能将信送进去。”
顾伽罗满意的点点头,“全大哥的能力我自是相信的。”
说罢,从炕桌的抽屉里拿出一封信交给慧香,“记住,一定要让永嘉郡主所出的杨七小姐看到这封信。”
……
冯全果然是个善于跟人打交道的人,去安成侯府转了两天,便和西侧角门的一个小管事套上了交情。
巧的是,那小管事的大嫂就在杨绮院子里当差,虽不是什么管事,却能接触到杨绮。
于是,第三天清晨,顾伽罗用左手写的一封信便出现在了杨绮的妆台上。
杨绮今年十六岁,父母品德不好,但都生得一副好皮囊,杨绮汲取了父母的长处,五官精致、身形袅娜。
只可惜,她自幼体弱,天天药汤不断,原本白皙的皮肤蒙上了一层病态的惨白,身子也很是单薄。
似她这样病弱的人,应该是一朵楚楚可怜的小白花。
但大家别忘了,她的外祖母是大名鼎鼎的平阳大长公主,母亲亦是以彪悍、狠辣闻名的永嘉郡君,有如此强大的母系基因,又身为父母唯一长大成人的女儿,杨绮被宠溺的程度可想而知。
如此遗传、如此骄纵,杨绮又岂会是什么良善之辈?
“好没规矩的贱婢,什么阿猫阿狗写得信都敢往我跟前送?也不怕脏了我的眼睛?”
杨绮坐在妆台前,眼睛看着那一尺高的水银玻璃镜,巴掌大的小脸精致娇怯,但眉宇间却带着一股子戾气。
她的声音很轻,但吐出的话语却不怎么好听,“哼,今个儿敢往我跟前随意传递信件,明个儿是不是就敢放陌生人进本大小姐的院子?”
不远处的地上跪着一个小丫鬟,早已被吓得抖若筛糠。
不过,能在杨绮的院子里存活下来,那丫鬟也不是蠢货,且她敢接下这份差事,自然准备了应对之词。
身体的颤抖是本能反应。
就听那小丫鬟哆哆嗦嗦的辩解:“大小姐恕罪,大小姐恕罪,奴婢只是听外头传话那人说,此事与赵探花有关——”
杨绮猛地转过身,急声问道:“谁?和谁有关?”
小丫鬟心中大定,但还是装着惶恐的模样:“赵楚赵探花。哦,就是太医院贺院正的女婿,现任翰林院编修的赵探花。”
杨绮一把抓起信封,一目十行的将信读完,没有血色的脸上满是激动的笑容:“太好了,终于知道贺氏的下落了……对了,齐家的亲事必须退掉,哈哈……”(未完待续)
第052章 羞辱
遗传果然是个神奇的东西。
四十多年前,平阳放着满京城的诸多未婚贵公子不管,偏偏看中了卢子修这个有妇之夫,为了抢走别人的丈夫,不惜狠心将人家原配鞭打致死。
十几年前,平阳的独生女永嘉郡主倒是没有选中有妇之夫,可她喜欢的杨怀瑾却是个订了亲的人,为了嫁给他,她接连出手,生生逼得人家未婚妻退了婚,最后自刎而死。
而在两年前,平阳的唯一外孙女杨绮去茶楼吃茶的时候,正巧遇到了新科进士骑马夸街,她一眼便相中了俊美探花郎赵楚。
巧的不能再巧的是,赵探花早已娶了太医院院正家的嫡长女。
杨绮却不管这些,她继承了外祖母和母亲的‘强悍’基因,自幼听着两位前辈的各种丰功伟绩长大,自然不会轻易放弃。
再者,贺家虽然是医药世家,在京中和宫里颇有些地位,但说到底也只是个大夫。
杨绮不是公主,却被家里纵得比公主还要骄纵,贺氏一个太医的女儿,杨绮还真没有把她放在眼里。
只是,就在杨绮准备朝贺氏下手的时候,贺氏却忽然生了一场大病,好容易病愈后,贺氏又以养病为由,去了赵楚的老家登州静养。
杨绮和她的外祖母、母亲一样,都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人,反复确定贺氏去了登州后,她也打着‘养病’的旗号,一路追了过去。
杨绮有她两位长辈的彪悍和狠毒,却没有遗传到两人的好身体。
经过长途跋涉,她刚到登州便病倒了。
跟随的管事妈妈们又是请大夫,又是寻好药的,足足折腾了好两三个月。杨绮的病情才稳定下来。
杨绮的身体好转后,便立刻命人去赵家田庄找人。
但不知为何,杨绮派了好几批的人去赵家。只是确定了贺氏在庄子里,却未能亲眼看到本人。
杨绮好不气恼。加派人手继续搜寻。
如此又折腾了几个月,还是没能找到贺氏。
杨绮忍不住怀疑贺氏根本就不在赵家的田庄,更有甚者,她根本就没有回登州。
杨绮不禁猜测,莫非自己喜欢赵楚的事被贺氏察觉了,贺氏害怕自己朝她动手,提前躲了出去。
心理阴暗的人,想问题的时候也不会太阳光。
杨绮自己心里有鬼。便觉得贺氏‘狡诈’。
但不管她怎么想,也不管她如何打探、搜寻贺氏的下落,贺氏就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怎么都找不到。
恰在此时,杨绮的弟弟杨维病情加重,杨怀瑾和永嘉郡主心急如焚,担心儿子的同时,也担心远在登州的女儿,唯恐当年的血誓应验——生子夭折,生女早亡。贱人毒妇断子绝孙!
永嘉郡主便接连派人去登州接杨绮。
正巧杨绮想回京探访贺氏的消息,也有些担心弟弟,顺势回了京城。
又是一番路途劳顿。杨绮还没进家门就病倒了。
还是姚希若出手,不但治好了杨维的怪病,杨绮的病情也稳定下来。
永嘉郡主亲眼见识到了姚希若的神奇医术,为了能保住一双儿女的性命,这才生出将杨绮许配给齐家的主意。
“齐家虽然没了爵位,但根基还在,且我那位好姨母最会‘经营’,手里的私房钱肯定不少,”
永嘉郡主苦口婆心的跟女儿商量:“齐勤之是嫡长孙。承袭绝大多数的家业。再者,他生得也好。允文允武的,嫁给他也不算委屈了……”
永嘉郡主想跟齐家联姻。也不全是为了保住杨绮的性命。
今时不同往日,先帝驾崩,平阳病逝,永嘉郡主失去了最大的靠山。
豫王府虽然还在,可并不得当今看重,十几年下来,渐渐远离政治中心,早已沦落为闲散异姓王。
杨家就更不用说了,杨怀瑾本来就是侯府的二房,因为太夫人还在,杨家不能分家,杨怀瑾一家才得以继续住在侯府。
一旦老人家去了,安成侯府定然分家,到时候杨怀瑾便从侯府二老爷变成了侯府旁支。
杨家唯一的依靠便是永嘉郡主这个空头郡主了。
永嘉郡主的名声太差,杨家二房又有血咒的阴影,最最要紧的一点,杨绮身体不好,根本就没有太好的人家求娶。
而求上门来的人家,基本上全都是贪恋侯府或是豫王府权势的落魄户,那些求亲的子弟更是斗鸡走狗的纨绔,永嘉郡主一个都瞧不上。
矮子里头挑将军,齐勤之勉强入了永嘉郡主的眼。
但杨绮却看不上齐勤之,她既然知道了贺氏的下落,且贺氏还托人跟她送信,表示只要杨绮能帮她离开铁槛庵,她就跟赵楚和离,杨绮就更不同意齐家的亲事了。
“娘,齐勤之若真的这么好,赵氏为什么拼着亲生女儿不要,也要跟他和离?”
杨绮被家里宠坏了,说话横冲直闯。
永嘉郡主一窒,旋即道:“哼,还不是赵家眼皮子浅,正好齐家还在议罪,齐家前途不明,为了避祸,所以才吵着和离。”
“呵呵,齐家的事情过去后,赵家着实后悔了一段时间呢,因为赵氏再嫁的人选,样样不如齐勤之。绮儿,你是我唯一的女儿,难道我还会害你不成?”
杨绮却死活不听,“娘,我不管,反正我不想嫁给齐勤之。我、我喜欢赵楚,赵楚可比齐勤之强多了,二十来岁便考中探花,如今又在翰林院做编修,深得柳大学士的器重,前途不可限量……”
永嘉郡主脑子好使,愣了片刻,便想起了赵楚是谁,她急声道:“赵楚早已娶了太医院贺家的女儿——”
杨绮却微微偏着头,唇角噙着一抹笑,仿佛在说:那又如何?外祖父和父亲都是有主儿的男人。不照样被外祖母和您抢了来?
“……”永嘉郡主那叫一个心塞,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个字。
她们这些做长辈的身子不正。又如何教导孩子‘守规矩’?
杨绮见永嘉郡主似有松动,继续补了一句:“贺氏同意跟赵楚和离。咱们只需等他们和离了。再跟赵家议亲便是。”
她可比外祖母、母亲强多了,既能得到心仪的男人,还不比担负骂名。
永嘉郡主眼睛一亮,如此,赵家这门亲事倒也不坏。
“好吧,只要贺氏肯和离,我就同意这门亲事。”永嘉郡主到底心疼女儿,长长叹了口气。终于应了下来。
至于姚希若那边,永嘉郡主并没有放在心上。
命人给齐家送了张请帖,邀勉四奶奶次日来家里做客。
姚希若以为是杨家终于敲定了婚事,请她去杨家是为了商量具体的细节,心里很是得意,委婉的跟宁氏炫耀了一番,第二天一大早,换了崭新的袄裙去了杨家。
先给杨绮、杨维姐弟两个诊了脉,又开了滋补的方子,姚希若这才被永嘉郡主请进上房说话。
“我们家绮姐儿和维哥儿这几日都好多了。真是多亏了勉四奶奶的妙手回春哪,”
永嘉郡主真诚的说道,语气中带着感激以及隐隐的疏离。
姚希若浅浅一笑。矜持的说道:“郡主太客气了,说起来,咱们也不是外人,都是自家亲戚,理当相互帮衬。”
永嘉郡主仿佛没有听出姚希若话里的暗示,笑道:“是呀,你是姨母的孙媳妇,绮姐儿依礼还要唤你一声表嫂哪……”
“对了,提到相互帮衬。我听说勤哥儿和勉哥儿还没有正经的差事,”
永嘉郡主一脸关切晚辈的模样。“正巧我们家郡马跟五军都督府的周都督颇有些交情……五军都督府还有两个‘都事’(官职名,从七品)的缺儿。如果勤哥儿、勉哥儿不嫌弃,倒是可以去试一试。”
姚希若心里咯噔一下,永嘉这是什么意思?
先是对杨、齐联姻的事儿只字不提,反而说什么‘表亲’。
如今又主动表示要给齐勤之两兄弟谋官职,她想做什么?
给杨家姐弟治病的酬劳?
应该不是。
如果永嘉想答谢,只需给齐勉之谋个缺儿即可,根本不用加上齐勤之。
难道是补偿?永嘉不想把女儿嫁给齐勤之了?
姚希若脑中涌现出各种猜测,脸色也有些隐晦不定。
永嘉仿佛没有看到,继续笑着说道:“你也不必觉得不好意思。咱们是自家亲戚,你对我们杨家又有恩,冲着姨母和你,我们也当有所表示。”
姚希若艰难的咽了一口吐沫,“郡主真是太客气了,我们家太太知道了,定会亲来致谢。”
杨、齐联姻,可是永嘉跟宁氏说好的事儿。
姚希若特意提到宁氏,就是想提醒永嘉。
永嘉却似没有听懂,笑道:“哎哟,还致什么谢啊,都是自家亲戚。倒是我们绮姐儿和维哥儿,还需要勉四奶奶多多费心。我和郡马这辈子就养下了他们姐弟两个孩子,我们也没有别的奢求,只希望他们能平安康泰。勉哥儿媳妇,我就这点子心愿,应该能实现的,对吧?!”
最后两个字分外清晰。
对上永嘉满是威胁的双眸,姚希若忍不住打了个寒战,“郡主放心,我、我省得。”
永嘉定定的看着姚希若,良久,才满意的点点头,“那就好,我就知道你是个好孩子。”
两人又说了几句闲话,永嘉便端茶杯送客了。
姚希若木木的走出了正房,由杨家侍女引着来到二门垂花门,直到上了马车、出了杨家,她才松开紧握的拳头,狠狠的骂了一句:“……贱人,你欺人太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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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3章 莫名
姚希若满心屈辱,脑中不断闪现着永嘉郡主那张理直气壮、骄横跋扈的面孔。
齐勤之能不能娶到杨绮,姚希若并不在意,但她却异常在乎永嘉的态度。
两天前还那般热络,还一副将姚希若当做救命大恩人的模样,主动要把女儿许给齐家。
这许诺还言犹在耳呢,永嘉就反悔了。
反悔也就罢了,如果永嘉表现得诚恳些,好生跟姚希若道个歉,好吧,就算不道歉,哪怕跟姚希若解释一二,姚希若也不会如此心塞。
永嘉单方面的悔婚了,连句解释的话都没有,反而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
永嘉此举分明就是不把齐家,哦不,确切来说,是不把姚希若放在眼里。
什么救命之恩?
什么亲戚?
在永嘉这种金尊玉贵的宗室女来说,狗屁都不是。
直到此刻,姚希若才深刻的体会到了‘权利’二字的真正含义,明白了那种被强权压迫、心中无比憋屈却不得不忍气吞声的悲哀。
在皇权面前,神医又算得了什么?
重生后,姚希若还以为能凭借宅斗系统获得她想要的生活。
永嘉的举动却似一记耳光,狠狠的抽在了她的脸上。
“四奶奶,咱们回府还是去谢家?”外头跟车的婆子小心翼翼的问道。
姚希若听到声音,这才回过神儿来,冷冷的说了句:“回家!”
永嘉给了她一个深刻的教训,让她明白,在她身份不够尊贵、地位不够崇高之前,哪怕用医术救了那些贵人。在那些人心中,她姚希若也只是一个‘医女’罢了。
用得上的时候,便恭维两句,用不上了,就把她丢到一旁。
姚希若自视甚高,不愿让自己沦落到那样卑贱的境地。而且最近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太多了,她的交际也过于频繁。落在有心人眼中就是‘攀附权贵’。
姚希若重活一世。可不是为了让人嘲笑、瞧不起的,所以,接下来的日子里。她决定待在家里,好好想一想未来的道路。
回到文昌胡同,路过隔壁的时候,姚希若隔着车窗瞧了瞧。
进了自己的小院。刚坐下来,想吃杯茶喘口气儿。茶还没喝完,宁氏便来了。
姚希若眼中闪过一抹厌恶,但碍于宁氏的身份,还是放下茶碗。起身亲自相迎。
“郡主怎么说?定好日子了吗?”
宁氏一听说姚希若回来了,就急忙追了来,见了面。也没有废话,直奔主题。
姚希若没有说永嘉郡主悔婚的事儿。而是笑着说道:“杨家四少爷和七小姐的病情都控制住了,郡主很高兴,杨郡马和五军都督府的周都督关系莫逆,听说咱们家大爷和四爷正在谋差事,便留了心,巧的是,五军都督府有两个都事的空缺儿,如果大爷和四爷有意向,可以去试一试呢。”
宁氏闻言大喜,暂时忘了与杨家结亲的事儿,追问道:“果有此事?”
忽的又想起一事,有些担心的说道:“按理说,勤哥儿和勉哥儿他们自幼学武,去五军都督府再合适不过,可、可勤哥儿之前出了事,会不会——”
圣人不想让齐家再沾手军务,五军都督府又是掌管天下兵马的重要衙门,哪怕一个小小的都事,也是要紧的武职。
宁氏怕周都督只是随口一说,等清楚齐家的现状后,又会改口。到那时,阖家上下岂不是空欢喜一场?
姚希若却异常笃定,沉声道:“母亲放心,咱们的情况郡主最是清楚,她既然说出这样的话,想必定能办成。”
姚希若想了想,又道:“不过这事关乎大爷和四爷的前途,我见识浅薄,还需要祖母和父亲母亲拿主意。”
宁氏点头:“嗯,咱们这就去春晖堂,到了那儿你再把郡主说的话仔仔细细的讲一遍。”
姚希若担心宁氏听闻永嘉悔婚的事儿后,会控制不住的闹腾起来,也想用大长公主压一压她。
别看大长公主整日一副贪财、吝啬的糊涂模样,但心里一点儿都不糊涂。
许多事,她看得比任何人都清楚。
宁氏不知道姚希若的想法,她叫过自己的贴身丫鬟,低语了几句,然后便跟姚希若一起去了春晖堂。
来到春晖堂的时候,齐令源、齐勤之和齐勉之父子三个听了丫鬟传的信儿,也已经赶到。
一家人围坐在大长公主身边。
姚希若有选择的将永嘉的话转述了一遍,话里,她也特意点出了自家与杨家是表亲的关系。
至于未来亲家什么的,却是只字未提。
大长公主是什么人呀,几句话便听出了端倪。
齐令源等人也都明白过来。
齐勤之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
说实话,他根本没有看上杨绮,有平阳和永嘉这样的长辈,杨绮虽然没有传出什么‘恶名’,但却并不受京中贵女的待见。
大家实在是怕了这家的女人,仿佛中了邪一样,专挑有妇之夫下手,为了抢男人,更是不惜弄死人家原配。
这样的女人,实在可怕。
尤其是那些嫁了俊美夫君的少奶奶们,更是躲杨绮躲得远远的。万一这个女人继承了外祖母、母亲的‘无耻’基因,看中了自家男人,然后弄死自己上位,那岂不是太冤枉了!
而那些做婆婆的贵妇们,更不想家里娶进一个彪悍、不知廉耻的儿媳妇,根本就没有把杨绮作为选择对象。
所以,哪怕杨绮有个王爷舅舅、有个侯爷伯父,也没有什么正经权贵求娶。
若不是齐家没了爵位,齐勤之又是个二手货,他根本不可能答应娶杨绮。
可就这么一个女人,居然还看不上他。八字都合过了,居然还想悔婚,这、这简直就是奇耻大辱呀。
大长公主倒没有什么屈辱的感觉,她只是觉得没能跟杨家结亲有些可惜罢了。
无声的喟叹了一声,大长公主道:“永嘉有心了。既然是人家的一片好心,咱们也不能辜负了。勤哥儿、勉哥儿,你们便去五军都督府吧。”
齐令源长长的叹了口气。点头:“母亲说的是。事情就这么办吧。”
唯有宁氏还有些怔愣,儿子们有了差事是好事啊,怎么婆母他们却一副气闷的模样?
看到宁氏懵懂的模样。大长公主只觉得心塞。
当初她只想着宁氏有个做王妃的姐姐,且瞧着又是个好生养的人,这才将她娶进门来。
没想到的是,这女人太蠢笨。家里富贵的时候没觉得什么,自从去年齐家出事后。宁氏的毛病也都暴露出来:贪财、没城府、目光短浅,没有大局观……
大长公主是越看宁氏越觉得不满意。
幸好勉哥儿媳妇是个聪明的,还有本事,别管行医是不是低贱。只要能跟贵人们拉近关系,那对齐家便有好处。
越过宁氏,大长公主直接吩咐道:“这几日就准备下。咱们搬家!”
宁氏急了,“搬家?不是说好等勤哥儿办完喜事后再搬吗?母亲。作甚这般匆忙?”
不提亲事还好,一提这话,齐勤之坐不住了,直接起身,僵硬的对大长公主说了句:“没什么事儿,我先回去了。”
说罢,不等长辈们发话,他径直出去了。
齐勉之和姚希若乖觉,赶忙站起身,一起告辞离去。
夫妻两个出了正房,大长公主训斥的声音隐隐传来:“……你怎么岁数越大越不明白事儿了?勉哥儿媳妇说得话还不够清楚,你非要把话点破了?怎么,永嘉悔婚的事儿还不够丢脸,还要再直白的说出来?”
齐勉之脸色变了又变,低声骂了句:“杨家,欺人太甚!”
姚希若心里恼恨,嘴上却还要温柔小意的劝着:“四爷莫恼,俗话说得好,十年河东十年河西,眼下咱们齐家是衰败了,可未必没有复兴的那一日。去五军都督府也好,四爷是个有能为的人,缺的只是个机会。”
觉得被打脸了,那就努力上进,早日成为人上人,那时候把巴掌再抽回去也就是了。
齐勉之听了这话,脸色缓和了下,伸手握住姚希若的手:“若儿,幸好有你。娶妻如此,夫复何求啊。”
姚希若应景的羞红了脸,夫妻两个手拉手的往自己院落走去。
三日后,宁氏领着姚希若来萱瑞堂见清河县主,表示隔壁的房子已经修整完毕,他们一家即日便会搬出去。
清河县主虽然不解东府为何变了主意,却也没有像宁氏那般傻乎乎的问一句‘勤哥儿不办喜事了’,而是客套的挽留了两句。
宁氏心里别扭,却还要按照婆母的意思说道:“叨扰大嫂这些日子,已经很不好意思了。既然隔壁的房子收拾妥当了,我们还是早些搬过去为好。母亲也是这个意思。”
清河县主不再深劝,而是笑着说:“如此,一切就按伯母的话办。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弟妹尽管说。”
送走了宁氏婆媳,清河县主低声嘀咕了一句:“看来亲事有变啊。”不过这样也好,至少不用跟杨怀瑾夫妇做亲戚。
另一边的沉香院中,顾伽罗收到了一封来自静月庵的信。
她很意外,因为这信不是顾琼写来的,而是妙真大师的手书,信中还特意说了一句话:“务必将故人存放的物品带来。”
故人?物品?
顾伽罗脑中忽的闪过一个念头,怎的,莫非是林侧妃塞给她的那个有些破旧的襁褓?
莫名的,顾伽罗心中生出一种不太好的预感。(未完待续)
第054章 其妙
顾伽罗从里间的箱笼里找出一个不起眼的靛青色小包袱,回到大炕上,解开包袱皮儿,露出一个半新不旧的大红泥金襁褓。
说是襁褓,也不完全对。更确切的说,这是一块从成人衣裳上撕下来的布片儿。
布片的质地很好,边缘的绣纹也考究,似是供品,想来所用之人出身极高。
只是看着有些破旧,显然是存放得时间太久,少说也有十几年的样子。
当初林氏将此物塞给顾伽罗的时候,顾伽罗也曾好奇,但回家后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她也无心细查。
如今妙真大师忽然提起来,还请她将东西送到静月庵,顾伽罗不禁有些怀疑。
莫非这襁褓跟妙真大师有关。
再联想到那日林氏让她转达给妙真大师的话,又是狸猫、又是太子的,顾伽罗忍不住推测,难道是妙真大师在找什么孩子,而这个襁褓便是有利的证物?
顾伽罗出身国公府,从小由赵氏、宋氏教养长大,内宅里的阴私听闻了许多。
再加上她在后世呆了四年,学识、眼界愈发开阔,一提到‘狸猫和太子’,她就忍不住想到那出著名的戏曲。
可转念又一想,妙真大师嫁了三任丈夫,却从未传出孕事,所谓的‘太子’应该不是她的孩子。
问题又来了,如果与妙真大师无关,她为何那么着急。
顾伽罗可没忘了那日在静月庵,一向云淡风轻的妙真大师听闻那句话后立刻就变了脸色,连掩饰都忘了,显见对那件事的关心。
……一头乱麻,顾伽罗越想越糊涂。最后还是将襁褓重新包好,塞进炕柜里。
做完这些,她抬头看了看日头,估摸着此时清河县主已经处理完了事,便起身去了萱瑞堂。
她可是守规矩的好儿媳妇,出门什么的,自然要先请示婆母。
齐谨之的事已经定了下来。顾则安和宋氏都没有意见。还觉得齐谨之弃武从文是个不错的选择。
齐谨之身上还有功名呢,如果操作好了,多在地方上赚些政绩。将来未尝不能入阁拜相,走出一条全新的道路。
齐、顾两家都没有意见,冯大舅便开始帮他上下活动了。
而顾伽罗要做的就是趁着调令没有下来,提前将她的嫁妆都处理清楚。
田庄什么的还好说。没有什么天灾人祸的话,田里每年的出息都有定数。上下不会浮动太大。
最麻烦的还是那十来家铺面,尤其是那几家西洋铺子。
大舅已经从市舶司的任上退了下来,人走茶凉,谢家也无需再巴结冯家。也没有必要给顾伽罗这个冯家外甥女提供优质又便宜的西洋货。
当然。谢家不是眼皮子浅的人,不会做出冯延寿刚刚卸任,他们就立刻翻脸的举动。
尤其冯大舅不是撤职。而是升了官,做了一部的主官。谢家更不会做得罪冯家的事。
但顾伽罗就不同了,她到底姓顾不姓冯。
头一两年里,谢家应该不会断了对顾伽罗的种种照顾。
可时间久了,就不好说了。
顾伽罗决定跟着齐谨之去外地赴任,一去少说也要三五年。千里迢迢的,她身处偏远小镇,京里有了变故,她也能立刻得知,更无法稳妥的处置。
所以,顾伽罗需要在离京前,将那几间铺面都处置好。
顾伽罗想趁着去静月庵的机会,顺便去东西大街转转,然后再回一趟娘家。
姚希若想要她的铺子,顾伽罗偏不给她,就算要给,那也要对方付出超出几倍的代价。
哼,想把我踩到脚底下,那也要看你配不配!
清河县主已经把顾伽罗当做真正的儿媳妇看待,对她也愈发慈爱起来。自然不会拒绝她出门的请求。
再者,顾伽罗是去拜访妙真大师,那可是隐与山林的大贵人啊。
顾伽罗如果能入了妙真的法眼,便是天大的机缘,就是宫里的皇帝,也会看在妙真的面子上,放齐家一马。
痛快的答应了顾伽罗的请求,县主还体贴的帮忙准备几分雅致的礼物。
次日清晨,用过早饭,顾伽罗去萱瑞堂请了安,然后便乘马车出了城,直奔静月庵而去。
“姐姐,你怎么来啦?!”
顾琼一身素净的灰色袍服,正在自己院子里翻晒药材,听到外头的动静,好奇的探出头来,刚巧看到顾伽罗带着紫薇几个丫鬟走了进来。
顾伽罗顿住脚步,上下打量了一番。
见顾琼面色红润、双目清澈有神,便知道她最近的生活不错,也放下心来,笑道:“许久不见大师,甚是想念,这几日天气好,我便想着给大师请个安,顺便出城转转。”
顾琼眸光闪烁,不怎么相信顾伽罗的说辞。
顾伽罗的生母冯氏和妙真大师有些交情,但还没有达到闺蜜的程度。
且妙真素喜清净,除非挚亲之人,极少跟外头的人有接触。
顾伽罗和妙真统共见过几次面,如果说两人有什么深刻的感情,根本就是瞎掰。
平白无故的,顾伽罗会来拜见妙真,这本身就透着蹊跷。
而且妙真也不是谁想见就能见的,静月庵表面上是个庵堂,实则是处别院,院中满是伺候、保护妙真的人。
就是庵堂附近的佃户、山民,也都是经过详细审查过的。
如果不是这样,依着妙真的身份和对皇太后、皇帝的影响,静月庵早就车水马龙、访客如织了。
顾伽罗能顺利进入山门,定然是得到了大师的准许。
顾琼暗自咬唇,最近这段时间,并没有发现大师有什么异常啊。
顾伽罗却不知道顾琼的心思,像个称职的姐姐般。关心的询问道:“这些日子在庵堂,一切都还好。”
说着,她似是想到了什么,左右看了看,见四下里无人,这才压低声音:“对了,那个陶小姐可曾再为难你?”
陶祺仗着妙真大师的宠爱。很是跋扈。寻常在京中,闹市纵马、当众嘲弄贵女之类的事儿没少干。
对无关紧要的人,陶祺都能抽鞭子。对顾琼这摆明来‘争宠’的人,手段只会更加狠戾。
顾琼初来静月庵的时候,着实受了陶祺的不少欺负。如果不是陶祺顾忌着在妙真面前保持‘娇憨直率’的形象,她早就直接下黑手了。
饶是如此。顾琼也会三不五时的遭遇‘意外’:一起吃茶的时候,被陶祺不小心用开水烫伤了手;睡觉的时候。床铺总是湿乎乎的;大冬天房间里燃炭盆,明明开着的通风窗,总会在半夜时分莫名被人关上……
幸而顾琼活了两辈子,心性坚韧。再兼之前世的时候被婆母磋磨惯了,多年的经验,让她好歹能应付陶祺的种种手段。
几个月下来。虽然受了些伤,顾琼却意外的得到了妙真的认可。
特别是过年后。妙真开始真正教导顾琼医术了,闲暇之余,也会教授她一些闺中千金们的技艺。
什么插花、调香、弹琴、烹茶,妙真没有刻意教导,却准许顾琼坐在一旁观摩。
顾琼又不是蠢笨的人,时间久了,自然感受到了妙真释放出来的善意,惊喜之下,愈发努力的学习,对待妙真也愈发尊敬。
至于陶祺,妙真大师还是疼爱的,但顾琼敏感的察觉到,大师对陶祺已经不再是无条件的宠溺,只是疼爱。
发现了这一点,顾琼欣喜若狂,不过她并没有趁机在妙真面前说陶祺的坏话,而是一如既往的对陶祺。
妙真看顾琼的目光愈发慈爱。
最近一两个月来,顾琼的日子过得非常顺畅。
反观陶祺,却有些郁闷。
妙真态度的转换,陶祺也感受到了,这让她很是不安。她能有今日,全赖妙真的宠溺。如果哪日妙真不再宠她,那她的下场定会凄惨无比。
这两年来,陶祺没少得罪人。在京中闺秀圈儿中拉的仇恨值不比顾伽罗少。
可问题是,人家顾伽罗是真的贵女,而陶祺却是个跃上枝头的麻雀,一旦站着的树枝断了,迎接陶祺的必定是粉身碎骨。
陶祺怕了,暂时收敛了所有脾气,学着顾琼的样子,一过元宵节变搬到了静月庵,日日凑在妙真身边拼命讨好。
陶祺也不再针对顾琼,大师对她已经不如从前,如果再发现她的什么不好,真正厌弃了她,那她可就是真的没活路了。
顾琼的日子便愈发好了。
听顾伽罗提到老对头,顾琼微微一笑,笑容带着几分得意,同样小声的回道:“二姐放心,她呀,最近忙着呢,哪里顾得上我。对了,姐姐不是要给大师请安嘛,正巧我也有些事想请教大师,我、我跟姐姐一起过去吧。”
顺便也看看大师为什么让顾伽罗来。
顾琼可不想挤掉了一个陶祺,再来一个顾伽罗跟她争宠。
顾伽罗倒没什么意见,点了下头,等顾琼回房换了衣服、整了仪容,然后姐妹两个一起进了妙真所居的正房。
“伽罗来了?呵呵,快过来坐,外头春寒料峭的,可别受了风寒。”
妙真大师看到顾伽罗很是高兴,一向淡然的脸上绽开暖暖的笑容,险些闪瞎了在场人的眼睛。
顾琼和陶祺就不用说了,短暂的惊讶之后,心中都升起了警觉。
就是顾伽罗也不禁纳闷,这是怎么了,几个月不见,妙真大师仿佛换了一个人。
哦不,不是换了一个人,而是对她顾伽罗的态度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
过去只是把顾伽罗当做一个朋友的女儿,如今、如今妙真看向顾伽罗的目光却是无比的慈爱……(未完待续)
第055章 不同的道路
“师傅,顾大奶奶,请吃茶!”
陶祺心中警铃大震,心念一动,直接从旁边的小红泥炉子上提起开水,来到桌前,作势给两人倒茶。
她脸上带着笑意,但眼中却闪过一抹狠戾。
好呀,一个顾琼来争宠还不够,如今又跑来一个顾伽罗。
而且最让陶祺忌惮的是,顾伽罗和她是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妙真大师当初为何对她那么好,陶祺隐约也猜到了。
十有八九是冲着那个生辰。
如今冒出一个与自己同日生辰的人,妙真又对她无比慈爱,陶祺心中不急才怪呢。
顾琼吃过陶祺的亏,下意识的向外撤了撤身子,唯恐被陶祺一个‘不小心’,把开水浇到了自己身上。
顾伽罗虽然没有见识过陶祺的蛮横,但她却有种敏锐的直觉,感觉到陶祺身上散发出来的浓浓恶意,稍稍避开身子。
嘴里却笑着说道:“陶小姐太客气了。有劳。”
她这一说话,妙真大师的注意力不由得便落到了陶祺身上,妙真也含笑道:“棋儿越发乖巧懂事了。”
在妙真的注视下,陶祺虽然很想将手里的热水泼到顾伽罗头上,但她还是忍住了。
很不自然的笑了笑,她说道:“棋儿能这般,也是师傅教得好啊。”
拎着茶壶,给在座几人都倒了茶,陶祺这才有些失望的将茶壶放到了一边。
妙真看到陶祺能‘懂事’,心里很高兴。
这两年,妙真因为某些原因,对陶祺分外的好,无意间将一个原本娇憨可爱的小姑娘纵成了娇蛮任性的大小姐。
陶祺的种种劣迹。妙真不是不知道。只是那时她以为自己找对了人,陶祺便是那个孩子,所以骄纵一些也没什么。
可听了林氏的话后,她发现自己又认错了人。唉,妙真的失望可想而知。
不过同样是认错了人,妙真对于林氏和陶祺的感觉却截然不同。
对于前者,妙真是无比痛恨。因为林氏是整个骗局的始作俑者。是个该死的骗子。
而对于后者,她却有些愧疚,毕竟是她自己把陶祺找来的。又异常高调的宠了她两三年。
如今却要把人重新打回原形,对陶祺而言,未免太不公平了。
再者,相处了两三年。妙真对陶祺还是很疼爱的。养个猫儿狗儿还会生出些感情呢,更不用说一个活生生的人了。
可让妙真再想过去一样宠溺陶祺。妙真又做不到,要知道,她宠爱这孩子的前提是因为那个身份。
人心本来就是偏的,陶祺既然不是‘太子’。妙真也无法再掏心掏肺的对她。
当然,妙真也不会真的让陶祺过得太惨,不管是出于愧疚。还是出于两只之间的感情,妙真都会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保证陶祺富贵平安的过一辈子。
但这有个大前提,那就是陶祺要守规矩、懂礼数,不要顶着妙真的名号在外头为非作歹。
眼见着陶祺最近‘变得’越来越懂事,妙真大大的松了一口气,陶祺能如此,她也能放心了。
陶祺却不想做什么‘乖巧’的好孩子,但碍于形势,她还是忍着气,硬扯出一抹笑,陪坐在一旁。
顾琼不甘人后,赶忙出去端了几碟子鲜果、糕点过来。
见两个徒弟都如此懂事,妙真愈发满意。
不过今日还有要事跟顾伽罗说,妙真扫了眼顾琼和陶祺,笑道:“好了,你们也不用在我这里忙活啦,我跟伽罗说两句话儿,你们两个小皮猴儿呢,赶紧去做今天的功课。”
顾琼和陶祺都不想走,可又不敢违逆妙真的话,只得怏怏的退下。
妙真又是一个眼神过去,正房里的其它尼姑们也都退了出去。
顾伽罗见状,乖觉的将紫薇等人也打发出去。
不多时,室内便只剩下顾伽罗和妙真两个人,顿时安静下来。
顾伽罗有种莫名的不安,她想起此行的目的,伸手从身边拎起一个包袱放在桌上,笑道:“大师信中所说的‘故人之物’,可否是此物?”
妙真眼中闪过一抹激动的亮光,伸手将包袱拖到自己近前,解开,然后拿起来细细端详。
保养得宜的双手轻轻拂过布料上的金线,良久,妙真才缓缓点头:“正是此物。”
顾伽罗犹豫了下,还是问了出来,“那、那位‘故人’呢?”
林氏可否离开了铁槛庵?
到底是做了几天邻居的人,顾伽罗对于那个瘦若枯骨的女子,存着几分怜悯。
妙真勾了勾唇角,“她已经去了她想去的地方。”
没说回齐王府,也没说回娘家,这么说来,林氏已经改名换姓离开京城了?!
这样也好,对于一个从铁槛庵出来的女人而言,换个身份、换个地方重新开始,或许对她更好!
顾伽罗放松的舒了口气,道:“那就好,那就好。既是如此,我也算是完成了故人的委托。”
妙真小心的收起那个襁褓,抬头看向顾伽罗:“她很感激你,也想报答你。所以,你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事,可以提出来,只要不是违法乱纪、违背道德的事儿,我都能答应。”
秒真说得很霸气,当然,她也有这个资本霸气。
顾伽罗心中暗喜,嘴上却还是有些犹豫,“我不过是顺手帮她做了件事,当不得什么重谢。报答什么的,就不用了吧。”
妙真满眼慈爱的看着顾伽罗,仿佛在看一个贴心的晚辈,“你顺手做的一件事,对她而言却是救命之恩。佛家最讲究因果,我欠了她的,所以要还她。而她又欠了你的,理当报答。伽罗。你有什么为难的事儿,只管跟我说,我定会全力帮你解决。”
妙真远居山林,却没有与世隔绝,京城发生的大事小情,她还是知道的。
齐家出了那么大的事,就算妙真不主动打听。也会有人传到她的耳朵里。
如今。她有心向顾伽罗示好,哪怕顾伽罗求她给齐谨之求个官儿,她也会答应。并帮她稳妥的办成。
顾伽罗见妙真说得真诚,知她不是随口说说,想了想,道:“说起来。我还真有件为难的事儿——”
妙真眼中带着鼓励:“哦?什么事?说来听听。”
顾伽罗道:“是这样,我们大爷可能要去外地做官。我自然要跟随,其它的还好说,我在京里有点子产业,想拖个稳妥又有身份的长辈帮忙照看。如果不麻烦的话,大师可否让庵堂的管事帮忙照拂一二?”
妙真还以为顾伽罗会求她什么大事,不想竟是这种小事。
还有。“齐大想谋外任?莫非京里没有合适的缺儿?我这里倒是可以帮忙——”
妙真偶尔会出去游历,很清楚外边跟京城的区别。她担心顾伽罗吃不了那份苦。
顾伽罗赶忙道:“不是不是,京里也有空缺,只是大爷和我都想出去转转。我们还年轻,多出去走走,也能增长些见识。”
妙真没有说话,静静的看着顾伽罗,越看越觉得欣慰。不愧是‘那人’的孩子啊,果然是个骄傲的人。
妙真身份贵重,宫里的公主和皇子们都想走她的门路,对她各种恭维、巴结。
换做旁人得到这么一个机会,定会狮子大开口。
就是她看着还算顺眼的陶祺、顾琼两个,也是存着别样的心思来讨好她。
唯有顾伽罗……唉,这个孩子,看着就让人喜欢。
妙真又是骄傲又是酸楚,用力点头,“好,你们既然决定了,那就去吧。至于你京中的产业,也不必担心,我庵堂里还有几个管事,我会交代下去,让他们好生照看。”
说是照看,其实就是放个风声,只要静月庵(其实是公主府)的管事往顾伽罗的铺子里转一转,然后说这里是妙真大师罩着的地盘,在京城便没有人敢打这铺子的主意。
还有谢家,听闻这个消息后,也会继续给顾伽罗提供物美价廉的西洋货。
另外,某些顾伽罗曾经得罪过的贵女(or贵妇)们,知道顾伽罗和妙真关系莫逆后,也不会趁着齐家没落而踩她一脚。
顾伽罗高兴的站起身,冲着妙真欠身行礼,“多谢大师!”
妙真笑道:“谢什么,我和你母亲是故交,就是看在你母亲的面子上,我也当好好照顾你。你呀,也别说什么谢字了,以后有功夫,多来看看我也就是了。”
顾伽罗赶忙道:“一定一定,大师最是个博学高雅的人,您随便点拨我两句,都够我受用一辈子的。呵呵,有这样好的事儿,我定会时常前来,只是大师不要嫌我叨扰才是。”
“不嫌弃,不嫌弃!”
屋子里的气氛融洽了许多,轻笑声传出房间,让守在门外的顾琼和陶祺都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
经过冯大舅的一番打点,齐谨之的官职终于下来了。果不出齐家人料想的那般,圣人一脚将齐谨之开到了西南——出任云南芒部知县。
“还真是云南呢,看来圣人要彻底荡平西南了。”
齐令先拿着吏部的任命书,喃喃道。
清河县主忍着心底的担忧与不忍,缓缓点头:“芒部的形势虽然乱了些,但到底是天朝治下的土地。且混乱便意味着有立功的机会。”
只要把山民教化了,开拓驿路,组织生产,清剿前朝流寇,就不怕不出政绩。
另一边,齐勤之、齐勉之兄弟两个也接到了五军都督府的任命书,摇身一变,成了都督府里的小武官儿。
东西两府彻底分开,新一代的子弟也走上了截然不同的道路……(未完待续)
第056章 举荐
铁槛庵。
“贺氏,出来!”
慧本打开小院的大锁,站在门槛边,大声喊道。
贺氏放下手里的绣花绷子,伸手在半旧的窗户纸上戳了个洞,眯着眼睛看了看,见只有慧本一人,且慧本的神情虽不算太和善,却也没有什么凶恶之气。
“看来不是什么坏事?”贺氏慢慢的爬下床,拉了拉身上的衣裳,慢慢的走出屋子。
慧本不耐烦的催促了一声,“贺氏,耳朵聋了?还不赶紧出来?”
铁槛庵果然是个神奇的地方,饶是慧本这种自幼修行佛法的人,在这种全封闭、死气沉沉的地方呆久了,也略略沾染了一些戾气,嘴里偶尔也会爆出一两句粗口。
“来了,这就来了。”
贺氏加快脚步,来到近前,低声下气的问了句:“敢问小师傅,可是庵主有什么吩咐?”
慧本扫了她一眼,淡淡的说道:“你的运道来了,京里有位贵人想见你。走吧,别让贵人久等。”
贵人?
贺氏双眼一亮,难道是杨家来人了?
贺氏惊喜万分,恨不得身插双翼的飞到会客的静室。
慧本也没有耽搁,领着她一路朝正殿走去。
进了静室,贺氏的一双眼睛便仿佛雷达一样,四处扫射着。
“你就是赵大奶奶?”
不等贺氏打量完毕,坐在正前矮榻上的一个中年妇人便开口了。
贺氏循声望去,只见那妇人四十来岁的模样,穿着葱绿底缠枝宝瓶妆花褙子,乌油油的头发一丝不苟的挽成了发髻,簪着一支赤金点翠的簪子。鬓边还带着朵精致的纱堆宫花。
贺氏眯了眯眼睛,旁的不说,只这宫花就不简单,看这样式和质地,应该是内造的。
看来,此人定是杨家颇有些体面的老仆。
贺氏暗自确定了来人的身份,激动的心情反而平静了下来:“我是贺半夏。”
半夏是贺氏的闺名。她不提婆家的身份。反而以‘贺半夏’自居,显然已经不把自己当赵楚的妻子看待了。
中年妇人眼眸闪烁了下,道:“看来赵大奶奶果然想跟赵编修和离啊。”
贺氏道:“咱们明眼人不说暗话。尊府大小姐的心意我清楚,我的处境你们也知道了。我有两个条件:第一,让我顺利离开铁槛庵;第二,我要一个全新的身份、户籍。”
中年妇人愣了下。没想到贺氏已经沦落到这步田地,居然还敢提要求。
贺氏仿佛看透了中年妇人的想法。颇有信心的笑道:“如果尊府大小姐能答应我这两个要求,我便答应和赵楚和离,并且远离京城不再回来。”
中年妇人正欲说话。
贺氏又道:“当然,尊府大小姐也可以拒绝。那样的话,我依然在铁槛庵悠闲过日子,而赵楚有个‘养病’的正头娘子。不得续弦,尊府大小姐就是再体面。也无法跟一个找不到的人争夫婿吧。”
贺氏的话说得很不客气。
中年妇人不禁皱起了眉头,很想训斥贺氏两句。
但贺氏很光棍,直接道:“府上派你来,足见你是个能拿主意的人。我已经身处铁槛庵了,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尊府大小姐却不同,呵呵,是风风光光的嫁给大齐朝最年轻的探花郎,还是眼睁睁看着爱郎守着个‘病弱’的正妻过日子却无处下手、无法达成心愿,就看你们的选择了。”
贺氏手里捏着一把汗,脸上却故意做出‘我是光脚的,而你们大小姐却是个穿鞋的’无所谓模样。
中年妇人定定的看着贺氏,良久,才沉声道:“好,大小姐可以给你这个恩典,只是你必须保证顺利跟赵编修和离,且贺家不许拦阻。”
贺氏忍着心底的狂喜,淡淡的说:“放心吧,他们不会拒绝的。”
赵楚是个有野心的,能跟杨家攀亲,他心里还不定怎么高兴呢。
至于贺家,贺氏也有应对的法子,贺家要么接受一个‘因夫妻不和’而无奈和离的女儿,要么就接受一个‘毒害婆母、忤逆不孝’而被关入铁槛庵的女儿。
贺家是要脸面的人家,肯定不想把事情闹出来。
片刻后,中年妇人便离开了铁槛庵。
次日上午,她拿着内务府开的条子又回到庵堂,跟静善密谈了几句,便带着贺氏悄悄离去。
一路摇晃,直到下午马车才赶到了城门外。
坐在马车里,望着熟悉的京城,贺氏感慨万千,“我,终于活着回来了。”
她不止活着出了铁槛庵,还给夫君寻了个‘好妻子’。
贺氏相信,待杨绮过了门,不管是赵楚的土包子老娘,还是他善良温柔的表妹小妾,都不会有好日子过。
哼哼,杨绮身子不好,但心性却狠毒,且根本不顾及什么名声(拜外祖母、母亲所赐,她也没什么好名声),下起手来,不要太狠毒哟。
贺氏用脚趾头想也能猜得出赵家那两个女人的下场!
而她的仇也就顺手报了。
京城繁华,城门口来来往往的人很多,马车慢慢穿过人群,朝贺家的方向赶去。
途中,正好路过赵国公府,贺氏不经意的瞥了一眼,看到国公府门外灯笼上写着的‘顾’字时,眉头轻蹙了下。
对了,还有顾氏,明明能早些救自己脱离苦海,却硬是拖了好几个月,显见不是什么好人!
贺氏就是如此的小心眼儿,哪怕顾伽罗帮了她,她还嫌对方迟了。
顾伽罗并不知道,脱离铁槛庵的贺氏已经暗暗记恨上了她,更没有想到,贺氏在未来的日子里给她添了不少麻烦。
顾伽罗此时正在跟齐谨之商量赴任的事情。
“……这些大物件儿就不必带了,京城距离西南遥远。千里迢迢的太麻烦,也太招摇了,”
顾伽罗面前铺着一张纸,手中握着一管紫毫笔,一边说,一边罗列着要带的行李。
齐谨之点头,“还有衣物。也不用带太多。云南天气湿热,皮子、棉袍什么的基本上用不到。”
他在西南大营待了好几年,对那边的气候非常了解。
“常用的药材须得多带一些。对了,如果可以的话,能请两位医术好的大夫随行就更好了。”
齐谨之站在书案前,想到什么就说出来。
顾伽罗道:“这个方便。我与燕三奶奶有些交情,她们燕家有祖传的药铺。铺子里供养了好几位医术好、品行好的大夫。到时候,咱们多出些银子,应该可以。”
齐谨之挑眉,“你跟永兴侯府还有些关系?”
燕氏。不就是岳家老三的娘子嘛。
顾伽罗抬起头,纠正道:“错,我只是跟燕三奶奶交好。”
至于岳家。从永兴侯到世子爷都是只会吃喝玩乐的废物,正经差事干不了。整日里想着钻营攀附,顾伽罗根本瞧不上这一家人。
齐谨之眼眸闪烁了下,没再继续这个话题,继续交代:“随行物品尽量从简,不过人手要多带些。”
圣人让他去芒部,可不是游山玩水、体验异地风情,而是让他做打手的。
既然要打人,拳头就必须够硬。
除了武力值高的护卫,后宅的仆妇下人也要精挑细选。
齐谨之可不想自己在外头打拼,内院却被当地的土人或是豪强给渗透了。
顾伽罗沉吟片刻,道:“我的几个丫鬟还能用,但还是缺几个总览事务的管事和管事妈妈。唔,母亲那儿应该还有一些齐家的世仆,大爷,不如我们请母亲挑选几家稳妥的,随咱们一起赴任。”
人手不足,是‘顾伽罗’留给顾伽罗的又一个麻烦事。
心腹什么的,都是从小培养。偏‘顾伽罗’中途出手,将顾伽罗好容易培养的心腹打发一空,只剩下冯妈妈一家。
就是冯妈妈一家人,也只有一家五口,根本不够用。
从外头买人,风险太大,顾伽罗是土生土长的大齐贵女,她骨子里还是更相信家里用了几辈子的家生子。
只可惜,她在顾家的时间太短,根本来不及经营自己的人脉,宋氏能给的人也有限。
娘家不行,那就用齐家的人吧。
齐家经过去年的几次大事,现在留下来的奴婢,基本上都是忠心齐家西府的人。
顾伽罗顶着西府大奶奶的名号,收拢起齐家世仆来,倒也不算太困难。
顾伽罗也有这个信心!
齐谨之听顾伽罗竟主动要求启用齐家的世仆,略觉意外。他不是女人,可对于内宅里的一些门道他还是知道的。
一般情况下,大多数的新妇嫁入婆家,都喜欢用陪嫁的自己人,至于婆家的下人,多是防备、排斥。
顾伽罗却能这么做,足见她的坦荡和真诚,更表明顾伽罗是真正把自己当成了‘齐家人’。
齐谨之心中的某个角落又柔软了几分。
夫妻两个有商有量,家务事基本上都定了下来。
齐谨之不禁松了一口气,但很快又想起了新的问题,“其它的都准备的差不多了,但还差两个通晓民生庶务的幕友。”
顾伽罗放下笔,按理说,这种外头的正事,她一个内宅妇人不该搀和,但他们夫妻一起赴任,荣辱与共、生死相依,哪怕是公事,如果能帮得上忙,她也要帮一把。
幕友?
顾伽罗沉吟片刻,忽然脑海里闪过一个人影,“大爷,我倒是认识一个不错的读书人……”
那个给她编话本的周文渊,脑子灵活、行事稳妥,且出身市井,应该能升任‘师爷’一职吧。(未完待续)
第057章 奇葩无处不在
经由冯明伯打点,周文渊在礼部谋了个书吏的缺儿,没品级,不入流,但也算正式进入官场了。
周文渊很感激,在京城这个地界儿上,权贵遍地走,两榜进士都未必能补得上好差事,似他这等的举人,能在六部做书吏,已经是莫大的运气了。
上任后,周文渊勤勤恳恳、兢兢业业,竭尽全力的办差事。
冯明伯行事谨慎,他举荐的人,自然不会荐完就不管了,过去一段时间里,他没少暗中观察周文渊。
见他这般,冯明伯很是满意,在给表妹的信中,也曾顺口提了一句,“此人可用。”
冯明伯是冯延寿的嫡长子,是冯家的继承人,从小接受严格的教育,他本人也眼界颇高。
周文渊能得冯明伯一句称赞,显见其确实出色。
既然是个能干的,何不收到自己麾下?
且周文渊因为要避父亲的名讳,不能考进士,也就绝了正常的仕途之路。
如果从小小书吏做起,估计他要做个二三十年才能熬出头来。
可如果能跟着上官外放,或许更有前途。
周文渊是个聪明人,应该能想明白其中关节。
顾伽罗相信,只要齐谨之愿意招揽,周文渊定能做出最明智的选择。
齐谨之摸了摸下巴,“……这么说来,这个周文渊倒是有几分急智呢。”
虽然周文渊写出来的话本,直接将齐家的陈年旧账揭露给市井百姓,也间接的让他齐谨之在全京城人面前丢了一把丑。
但不可否认的是,周文渊单凭顾氏绣的几段文字,就揣摩出了顾氏的目的,顺势编出了一段精彩的故事,并快速的在京城大街小巷传播……整个过程,有急智,有计划,堪称完美。
毕竟当日同去郊游的士子有好几个,他们也都见过那漂流瓶,然而真正利用这些做成事的却只有周文渊一人。
随后,周文渊又悄悄找上顾氏,借用冯家的权势谋了个差事。
如果说周文渊之前的举动证明了他心思敏捷、处事灵活等优点,那么随后的事儿则又表明他不是死读书的酸腐文人,而是个通晓俗物、明白世故、懂得变通的读书人。
这样的人很适合做个总览庶务、出谋划策的幕友。
顾伽罗双目灼灼,“最要紧的是,他不能自己做主官,只能做辅官。表哥也说他‘可用’。”
齐谨之正是用人的时候,沉吟片刻,还是决定暂时抛开周文渊那个话本带来的种种负作用,缓缓点头:“明日我找机会去见见他,探探他的口风。”
顾伽罗道:“理当如此。另外,表哥那儿也有几个落榜的举子,学识、能力都不错。大爷若是有意,不妨也去见见?”
齐家世代做武将,跟文臣不搭边儿,顾家和齐家差不多,想要寻个稳妥的助手,只能去找冯家帮忙。
齐谨之对冯明伯的观感很复杂,但有一点可以确定,能跟冯明伯这样的‘变态’玩儿到一起的人,也绝非庸才,笑道:“好,只是又要劳烦表兄了。”
顾伽罗不在意的摆摆手,“都是一家人,无需客气。待日后大爷仕途顺遂的时候,再好好回报舅父和表兄也就是了。”
齐谨之笑了笑,没说什么。
停顿了片刻,夫妻两个才又商量起其他的事情来。
沉香院的小夫妻忙得脚不沾地,另一边的东府也没有闲着。
大长公主发了话,宁氏心里再怎么不乐意,也要乖乖听从。
清点细软,打包行李,疏理奴婢……搬家二字说得轻巧,真正实施起来,却异常琐碎。
大长公主是个甩手掌柜,看好自己的梯己和心腹后,她便诸事不管,一切交给了宁氏和姚希若负责。
其实大长公主更想越过宁氏,直接把管家权交给姚希若。
转念又一想,宁氏到底没有犯什么大错,而姚氏刚过门,资历太浅,一个弄不好会出大乱子。
如今的东府实在经不起什么‘变故’了,稳妥起见,大长公主还是决定维持原样。
宁氏并不知道自己险些失去了管家大权,仍为了搬家的事儿心疼不已——住在这里多好啊,吃穿用度皆有清河县主买单,一应人情往来也不必花自己的银子。
一旦搬了家,处处都要钱,家里除了那点子祭田,什么进项都没有,弄到最后,花得不还是她宁氏的嫁妆?!
姚希若却有些心焦,因为系统给她发布的任务便是超越婆母、夺取东府中馈。
而她也正是为了完成任务,才主动帮齐勤之说亲事,以求能在大长公主面前有个好表现。
结果努力了大半天,大长公主也确实更信任她,却仍让宁氏管家。
眼瞅着任务的期限就要到了,姚希若心急如焚。
宅斗系统最是公正,赏罚分明,完成任务有奖励,一旦接了任务却没有完成,姚希若将会面对系统的严厉惩罚。
嘶~~一想到那仿佛被雷击中的痛苦感受,姚希若就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咬牙想了想,姚希若来到了宁氏的院子里。
“……唉,可惜这些家具了,这可都是上好的黄花梨啊。”
宁氏不舍的将屋子里的家具摸了一个遍,真想将这些都打包起来带走。
姚希若进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宁氏站在一架黄花梨仕女观宝图屏风前,满脸心疼的摩挲着绣纹精致的屏心,嘴里嘀嘀咕咕的念叨着什么。
姚希若没有听清宁氏在嘀咕什么,但猜也能猜得出来。
宁氏定是舍不得这满屋子的上好家具和摆设。
但再舍不得也无法,东西是人家清河县主的,当初也是‘借’给东府使用,如今东府要搬家了,这些东西自然要原物归还。
姚希若眼睛一亮,顿时有了主意。
缓步走到宁氏跟前,故作惋惜的叹道:“住了这些日子,母亲早就习惯了这些器具和摆设吧。猛不丁的把东西舍下,还真有些舍不得呢。”
“说的就是嘛,”宁氏好似找到了知音,“更巧的是,这架屏风跟我在国公府用惯的那一架极为相似,看到这些家具,我仿佛还置身于国公府的上房里……”
宁氏心疼的连连摇头,但为了面子,又补了一句:“当然,我可不是贪图这点子东西!”
姚希若连连附和,“那是自然。母亲您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什么样的宝贝没见过?慢说是黄花梨的家具,就是紫檀、金丝楠的也不知见过凡几……您不过是想留个念想罢了。”
“对对对,就是念想!”宁氏站起身,看向姚希若的目光中满是欣慰,“还是你了解我啊。”
姚希若心里嘲讽宁氏贪财,面上却丝毫不显,道:“儿不过是将心比心罢了,想必就是大伯母,应该也能体谅。”
宁氏眼眸闪烁,心中暗道:对啊,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清河县主最是个大方不过的人,又要脸面,如果我舍下面子求她,她应该不会拒绝。
宁氏又扫了眼满室的家具和瓷器、摆件,神情已经开始松动。
“成了,只等着宁氏去找清河哭诉,然后丢脸,被大长公主训斥、夺去管家权了。”姚希若的唇角忍不住翘了起来。
用过午饭,稍作休息后,宁氏便去萱瑞堂找清河县主‘谈心’。
姚希若则悄悄命人去春晖堂通风报信。
“什么?那个眼皮浅的蠢货竟然跑去找马氏索要那些死物件儿?”
大长公主闻言,顿时气得变了脸色。
两个孙子刚刚有了官职,正是求稳的时候,为了这,大长公主都忍着对宁氏的厌弃,也要保住东府平稳顺利的搬家。
结果呢,宁氏这个没脑子的居然自己跑去卖蠢,她真当清河是冤大头啊。
过去清河忍着东府,一来是两府没有分家,二来是看顾大长公主这个长辈。
如今两府彻底分了家,分家的时候,东府还占了大头,西府却吃了大亏,早已听闻风声的人,哪个不夸清河县主大度?哪个又不暗讽东府吃相难看?
宁氏偏在这个时候闹出这样的事,这不是让满京城的人笑话东府贪得无厌、恬不知耻?
东府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勤哥儿、勉哥儿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大长公主恨不得掐死宁氏这个蠢妇,也顾不得整理自己的私房了,直接起身,带着几个婆子、丫鬟,浩浩荡荡的去了萱瑞堂。
“弟妹的意思是,想把房内的家具等物什一起搬走?”
清河县主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知道宁氏是个奇葩,但还是没想到,她竟‘奇葩’到这种程度。
然而让清河县主更没有想到的是,除了宁氏,还有两个大奇葩正往京城赶来。
城门外的官道上,缓缓驶来一行人。
前头开道的是几个镖师打扮的人,他们骑着马,腰间悬着宝刀,满面风尘难掩彪悍之气。
中间是三四辆靛青布帷的马车,第一辆精致些,两侧还有跟车的小厮,显然车内坐着的是一行人的主人。
“二爷,大老爷会、会同意吗?”一个娇媚柔弱的女子怯怯的说道。
“放心吧,大伯父最疼我了,定然会给咱们做主。”女子近旁坐着的英气少年,挺了挺胸脯,颇有气势的说道。
其实他心底也有些惴惴,大伯父齐令先最是个重规矩的人,如果知道了事情的真相,还不定怎么发怒呢。你正在阅读,如有!
第058章 真爱
“……弟妹,你的意思是想将房中的所有家具、摆件都搬走?”
清河县主又确定了一遍。
宁氏不是听不出清河语气中的‘惊诧’,她不是真傻,而是在装傻。
讪讪的笑了笑,宁氏将方才在房中跟姚希若说的话又说了一遍,什么用习惯了舍不得,什么留个念想。
顾伽罗听了,也忍不住咋舌,暗自吐槽:宁大太太,你这么卖蠢,你婆婆造吗?
宁氏的婆婆拍马杀到。
就在清河县主正欲开口婉拒的时候,外头小丫鬟通传道:“大长公主来了!”
宁氏一惊,婆母怎么来得这么快。
清河县主咽下到嘴边的话,起身迎了上来,“见过伯母,您老若是有什么事,命人吩咐一声也就是了,何必亲自前来?”
大长公主横了宁氏一眼,看向清河县主的时候,脸上已经挂上了笑容,“也没什么要紧事。就是刚才收拾库房的时候,正好看到一对霁红大瓶,是官窑中难得一见的极品。我记得你喜欢颜色鲜亮的瓷器,便想将这对瓶子留给你。”
大长公主忍着心疼,故作大方的说道:“说起来这些日子着实让你受累了。我们两府虽是一家人,但到底分了家,亲兄弟还明算账呢。但我知道你是个霁月清雅的人,跟你算银钱未免俗了些,所幸这对瓶子还算个稀罕物,权当谢礼送给你了!”
大长公主冲着身边婆子使了个眼色,婆子会意,一招手,从人群中走出两个丫鬟,每人手里抱着个近两尺高的霁红大瓶。
清河县主和顾伽罗都有些意外。
这对瓶子价值可不低啊。霁红,又名祭红釉,是最近几年刚刚兴起的一种瓷器,釉料配方极为讲究,含有黄金等珍贵材料。
祭红釉烧制很不容易,想要得到这种鲜艳欲滴的正红色更是难得。
是以,霁红瓷器被世人成为‘千窑一宝’。足见其珍稀。
大长公主向来是个贪财的人。慢说是一对价值颇菲的官窑精品了,就是寻常用的瓷盅、茶碗,她也不会轻易送人。
今个儿。为了平息宁氏惹出的麻烦,更为了堵清河县主的嘴,大长公主真是下了血本啊!
唯有宁氏,脸色顿时变得惨白。两眼死死的盯着那对大瓶。
大长公主扬了扬下巴。
两个丫鬟恭敬的将瓶子送到清河县主近前。
清河掩住心底的惊讶,推辞道:“大伯母太客气了。一笔写不出两个齐字,一家人理当相互扶持,侄媳妇实在不敢担一个‘谢’字呢。”
大长公主已经心疼得要滴血了,脸上却一派从容大度。故作不在意的摆摆手,“给你的,你收下便是。好了。知道你忙,我们也就不打扰你了。”
大长公主扭头对宁氏道:“东西都收拾得差不多了吧?”
宁氏心里打了个哆嗦。吞了吞口水,“都、都收拾好了。”
大长公主却道:“我那里还有些事,你过来照应一下。”
宁氏不敢多言,唯唯应声,然后跟着大长公主出了萱瑞堂。
清河县主和顾伽罗亲自把人送到了院门外,婆媳两个站在台阶上,望着远去的一行人,顾伽罗喃喃道:“大长公主转了性子?”
竟变得大方起来,一对有市无价的霁红大瓶就这么轻易送人了?
清河县主却笑着跟儿媳妇说:“这才是真正的大长公主,懂得取舍。”
齐家分家,东府占了大头,名声却坏了。
过去东府男丁都是白丁,不必在乎什么名声,但现在齐勤之、齐勉之入仕,且最大的上司周都督是个严谨端方的儒将,‘勤勉’兄弟想要仕途顺遂,便不能落下什么不悌、不义的坏名声。
再者,那对瓷器的损失,大长公主绝不会自己承担。
果然还是敌人最了解对手,正如清河县主所料,大长公主和宁氏刚刚出了萱瑞堂,大长公主便冷冷的对宁氏道:“两只瓶子作价一万两,从你的私房里扣。”
宁氏满脸灰败,肉疼得她双唇抖了又抖,却没能说出一个字。
大长公主仍嫌不够,“还有,自即日起,你将家里的事都交给姚氏。”
宁氏太蠢,分不清轻重缓急,大长公主可不想因为一个她而毁了两个孙子的前程。
“母亲?”宁氏大急,顾不得拿眼睛去剜姚希若,疾声道:“姚氏过门还不到一个月,家里的事她都还不清楚,忽然让她管家,会不会有什么不妥?”
不妥?难道还能比你更差?
大长公主站住脚步,斜睨着宁氏,毫不留情面的说道:“姚氏虽然年轻,但人聪慧伶俐,至少不会做蠢事。再者,如何行事,家里自有旧例章程,她只需按着照办即可,能有什么不妥?”
“……”宁氏被训得颜面无光。好歹她也是做了祖母的人,如今却被婆母当着自己儿媳妇、一群奴婢的面儿严词训斥,她以后还怎么面对姚氏,以及家里的下人?
大长公主做了大半辈子的公主,最是专横、恣意的人,她哪里会顾忌旁人的感受。
仿佛没有看到宁氏摇摇欲坠的模样,继续道:“慧姐儿也不小了,让她和姚氏一起管家吧。”
姚希若暗喜,却还要顾忌形象,装模作势的推辞道:“祖母,我、我年纪小,又是个刚过门的新妇,让我管家,我担心——”
大长公主扫了眼姚希若,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事情到了眼下的地步,她也大约猜出了真相。
整件事中,宁氏固然犯蠢可恨,但姚氏也不是没有干系的良善之辈。
没准儿,宁氏会跑到清河跟前丢脸,背地里还有姚氏的挑唆。
但……大长公主叹了口气。有心计也好,总比没脑子被人当枪使的蠢货强。
以后命人多盯着姚氏,不令她仗着小聪明胡作非为也就是了。
“谁也不是天生就会管家的,你照着家里的规矩行事就好,”
大长公主淡淡的说道:“当然,你的资历确实浅了些,下头那些管家奶奶们难免会仗着老资格为难你。这样吧。我将身边的两个管事妈妈借给你。帮你管管家,处理一些为难事。”
姚希若的笑容一僵,什么‘帮忙’。分明就是监督乃至辖制。
但大长公主说得合情合理,又是长辈所赐,姚希若根本不敢有意见。
扯了扯嘴角,姚希若道:“还是祖母心疼我。您不说我也要去求您帮忙呢。”
大长公主点点头,没再说什么。看也不看宁氏一眼,径直甩袖离去,留下宁氏一个人呆愣愣的站在院中。
姚希若为难的看了看宁氏,然后一跺脚。追着大长公主而去。
……
打发走了东府的一干女眷,清河县主和顾伽罗回到房中,继续商量事情。
“……还请母亲选两房可靠、稳重、能干的人。跟我们一起去西南。”顾伽罗道。
清河县主听她说得真挚,不似试探。沉吟片刻,道:“也好,待东府的人搬走后,我便选一选,具体带走哪几家,由你和大郎自己定。”
儿媳妇坦荡,她这个做婆母的也不能小气。
顾伽罗感激的说:“多谢母亲。”
清河县主摆摆手,让她不必客气,又问了句:“你的那些嫁妆可都安置好了?”
顾伽罗点头:“已经安置好了,京郊的两处田庄,还请母亲帮忙照看一二。”
清河县主知道顾伽罗是个有成算的人,听她这么说,也就放下心来,至于顾伽罗请托的事儿,她更不会推辞:“放心吧,齐家虽然败了,但我还在京里呢,断不会让人趁机欺瞒了去。”
县主的名头或许不能干预朝中事,但震慑一下某些不开眼的人,还是没有问题的。
顾伽罗再三致谢。
婆媳两个又说了些闲话。
外头忽然有人来回禀,“县主,大奶奶,二爷进京了,大老爷请你们过去呢。”
二爷,也就是齐令先的嫡亲侄子,是西府二老爷齐令宜的嫡长子齐严之。
齐家出事的时候,齐令宜还在苏州做知府。
齐令先担心齐令源父子的事会祸及全族,为了给家里留条后路,他在离京前特意将齐令宜这一支分宗出去,还暗地里将在江南置办的产业全都划分到齐令宜名下。
后来国公府被夺爵抄家,京城的产业全部籍没入官,但齐令宜一家却没有受到任何冲击。
那些藏匿的财产也都保留了下来。
如今齐家的风波已经过去,东西两府分家,一切都已尘埃落定。
齐令宜便想着将兄长交给他的东西悉数送还回来。
齐令先却回信表示,那些产业是西府的,当初把齐令宜一家分出去,不过是权宜之计,两家并没有真正的分家。
所以,那些产业是西府的公共财产,就算要送还,也只需送还一半即可。
齐令宜在苏州做知府,虽不过三年时间,却也积累了大量的财富,对金银之事并不看重。
齐令宜的妻子胡氏出身国公府,也不是眼皮子浅的人。
再者,齐家东西两府争斗惨烈,齐令先和齐令宜自幼兄弟情谊深厚,断不会为了些财物而伤了兄弟情分。
齐令宜和胡氏商量了一番,明面上按照兄长的意思,将那些产业一分为二,但事实上,却将最丰厚、最值钱的东西划到了大房那一边,然后让自己的嫡长子亲自押运送至京城。
按理说,齐严之给齐令先送来的大批的财物,缓解了齐家的经济窘况,齐令先理当高兴才是。
但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一男一女,齐令先脑门上的青筋一跳一跳的,恨不得冲上去抽这个蠢侄子两巴掌。
偏齐严之还在那里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哀求,“大伯父,我、我和爱儿是真心相爱的……”(未完待续)
第059章 骗子?
‘真心相爱’?
噗~~
跟着婆母走进上房的顾伽罗脚下一滑,险些喷笑出声。
心道,这位素未蒙面的齐二爷还真是个‘性情中人’啊,堂堂大齐土著,竟然能说出这么肉麻的话来。
在后世待了四年,顾伽罗整日里忙着读书、汲取知识的同时,偶尔也会看一看泡沫肥皂剧。
而在诸多肥皂剧中,经常被猪脚们挂在嘴上的一句话便是‘xxx,我们是真心相爱的’,随着各种狗血、雷剧的出现,所谓的‘真爱’渐渐的成了贬义词。
‘真心相爱’什么的更像是一种嘲讽,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笑话。
清河县主也是听到了那句话,身子忍不住晃了晃。
齐严之今年十六岁,是齐令宜的嫡长子,从小聪明伶俐,于读书上很有天分。
齐令宜科举出仕,曾经在翰林院做过一段时间的清贵文官,非常希望儿子能好好读书,兼之齐严之是长子,更当严格教导。
所以,齐严之刚过三岁,便由齐令宜手把手的开蒙。
长大后,更是延请名师教导。
只要有时间,齐令宜就不忘考校儿子功课。
胡氏很配合丈夫教导儿子的工作,为了不令儿子分心,更是将齐严之身边的事打理得清清楚楚,不让他为了些‘琐事’而烦恼。
齐令宜严格要求儿子是好事,但过犹不及,读了十多年的书,又事事有父母‘做主’,齐严之竟养成了心思单纯、不通庶务的书呆子。
这种性格如果是呆在家里闷头读书很好。注意力集中,能静下心来读书。
可一旦出了书斋,就、就……容易被人骗啊。
齐令先拧着眉头听完侄子的讲述,第一个反应就是这傻小子被人给骗了。
什么路遇落难千金,什么美救英雄,什么两情相悦,齐严之根本就是钻进了人家设计好的圈套。
忍着跳过去抽傻侄子一顿的冲动。齐令先尽量平缓的问道:“这位便是许家小姐?”
他问的是跪在齐严之身侧的娇柔女子。
那女子半垂着头。露出白皙的脖颈,再配上她周遭的气质,宛若一支悄然立在水中在白莲花。柔中带着令人疼惜的美。
“小女姓许,家中排行老幺,长辈们怜惜便唤我一声‘爱儿’。”
许爱人长得柔美,声音也带着一股子楚楚可怜。
齐令先的眉头锁得更紧了。他是个地道的武将,最欣赏的是似妻子清河县主那般大气端庄的贵女。而似许爱这种表面白莲、实则菟丝花的娇娇女,他根本看不上。
这样一个娇弱的人,仿佛连喘口气都是一种负担,一吹就能破的纸美人一个。娶回家做什么?
是能主持中馈、料理家务,还是能伺候翁姑、生儿育女?
只看了这一眼,齐令先便先在许爱的名字后面画了叉。
齐严之却不知道伯父已经否定了他的‘真爱’。赶忙说道:“伯父,爱儿也是好人家的小姐。无奈身世可怜,父母先后亡故,家中再无亲近的长辈,只得去投奔姑母……”
在齐严之的讲述中,许爱是个耕读传家的小户千金,家中亲人相继亡故,过了热孝,她便带着两个丫鬟去冀州投亲。
途中正好遇到了齐严之一行人。
前头说了,齐严之是个读书读傻了的小呆子。
此次被父亲委以重任,命他亲自押运辆大马车的东西回京。
出发前,齐令宜夫妇帮儿子做足了一切准备,随行的小厮、丫鬟都是忠心又能干的,另外还花大价钱请了镖局的十几个镖师护送。
胡氏疼儿子,甚至还给齐严之准备了许多精致又美味的吃食。
然而唯一漏算的便是齐严之是个文弱书生,初春季节赶路,风餐露宿的,出门没几天便病倒了。
偏他为了赶路,错过了驿站,待病情发展到高热不退的时候,一行人正在荒郊野外的破庙里歇脚。
没有大夫,也没有药材,齐严之眼瞅着就要烧糊涂了,齐家的下人们急得团团转。
恰在这个时候,许爱和她的两个丫鬟出现了。
更巧的是,许爱的外祖父是个坐堂大夫,她倒没有学会什么医术,但家里有大夫,对于健康问题就格外看重,家中的丸剂也是不缺的。
许爱此次出门是投亲,临行前便将家底都带了出来,其中便有一匣子的丸药。而这些丸药中,便有退烧的。
“爱儿心地善良,见我烧得厉害,便将祖传的丸药给我服下……”
齐严之感激的说着,看向许爱的目光端得是深情款款。
得,美人救了英雄,原就是一出好戏,更不用说这个‘英雄’心思单纯的像张白纸,人家‘美人儿’说什么他都信。
清醒后,齐严之听说了许爱的身世,又是怜惜又是心疼,直说要护送许爱去寻亲。
幸而许爱是去冀州,与齐严之顺路,齐家的下人们虽然觉得不妥,但还是乖乖的听从二爷的吩咐,让许家小姐上了齐严之的马车。
“……竟有此事?”
齐令先不动声色,扯出一抹笑,跟许爱道谢:“许家小姐大义,救了我们家二郎,是我们齐家的恩人呢。”
“不敢不敢,大老爷是长辈,您这样说,真是折煞小女了。”
许爱慌忙摆手,然后用含羞带怯的目光看了齐严之一眼,小小声的说:“能遇到二爷是爱儿的福气!”
齐严之可是她的‘爱郎’啊,帮他也就是帮自己呢。
“爱儿,我能遇到你,亦是莫大的福气。”
齐严之愈发感动了,胆量也无形间增大了许多,他抬起头,定定的看向齐令先,“伯父,爱儿先是对我有恩,随后又对我有情,这么好的一个姑娘,我无论如何都不能辜负了——”
齐令先沉下来脸来,正欲开口训斥侄儿胡闹,站在门口听了大半天的清河县主忽然开口,“赶了这些日子的路,二郎和许小姐定然累坏了。如今回到家里,还是先好生休息一下,有什么话,晚些时候说也不迟。”
顾伽罗心里觉得不对劲,但还是紧跟婆母的步伐,笑着附和:“母亲说的是,许小姐,如果不嫌弃的话,还请跟我下去梳洗一下,顺便用些饭。”
“哎呀,伯母和大嫂说的是,我竟忘了这事,真是该死。”
齐严之这才想起许爱身子娇弱,他们来时,只顾着赶路,着实受了些颠簸。
进了齐家,又想着先把‘婚事敲定’,片刻都没有耽搁的就寻上了齐令先,这会子两人都还是满脸风尘呢。
“爱儿,我真是太粗心了,你定是累坏了吧。”
齐严之愧疚的看向许爱,见她单薄的身子微微颤抖,更加不忍,赶忙伸手要扶起她。
顾伽罗身边的紫薇、紫苏得到暗示,已经抢先一步来到近前,两人一边一个扶住了许爱。
许爱低着头,眼中闪过一抹懊恼,但当她抬起脸的时候,已经恢复了方才的娇怯。
“多谢两位姐姐!”许爱柔声细气的说道。
紫薇和紫苏连道不敢。
顾伽罗笑道:“许小姐无需客气,方才老爷说的是,您救了二爷,便是我们齐家的恩人。照顾您,是我们的应当应分的。”
一边说着,顾伽罗一边拿眼角的余光看清河县主。
清河县主微微点头,显然对顾伽罗的处理方法很满意。
顾伽罗心里便有了数,朝紫薇扬了扬下巴。
紫薇会意,和紫苏一起,直接将许爱‘扶’出了正房。
许爱的两个丫鬟早就被齐家的富贵晃花了眼,这会儿见自家小姐被人弄走了,慌忙跟上。
“伯父,伯母,我、我和爱儿已经定了终身,还请二老成全。”
心思单纯的人,往往意味着‘执拗’,齐严之目送许爱出去后,重提话题,一个头扣在地上,认真的请求道。
“胡闹!”
没了外人,齐令先也不再忍着,抄起手边的茶碗直接朝齐严之砸去,嘴里还骂道:“婚姻大事,向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的道理和规矩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路上随便遇到一个女子,就敢谈婚论嫁?你眼里还有没有父母亲长?还有没有礼法规矩?”
“哎哟!”
齐严之呆头呆脑的被伯父砸了个正着,温热的茶水泼了满脸,他下意识的痛呼一声,捂着被砸红的额头,辩解道:“爱儿不是随便的女子,她、她善良又温柔,还曾经救过我的命呢。”
齐令先唱了白脸,清河县主便要唱红脸。她柔声道:“咱们家也不是不讲情理的人,许小姐救了你,我们全力回报也就是了。婚姻不是儿戏,更不是筹码,岂能随随便便的许人?”
“伯母,可、可我喜欢爱儿,爱儿也倾心于我啊。”
齐严之不太会说话,红着耳朵,呐呐的说道。
齐令先气极反笑,“你与她认识才几天?就相互倾心了?还有,你可知道她的底细?除了听她说的那些话,还有什么人能证实她的身份?她的故事?”
事情进行到眼下,齐令先已经有七八分确定,自己的傻侄子被人给骗了。
而那个什么许爱,要么是个市井女骗子,要么是别有用心的人。
但现在的问题是,如何证明给傻侄子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