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祸祸起
六月初六,丹阳公主下嫁锦衣卫都指挥使赵耿的独子赵玖。
赵耿的职业有点儿特殊,但在京城的人缘却不坏。且他深得圣人宠信,手握大权,朝中的某些官员哪怕对他十分憎恶,也不敢当面得罪他。有时甚至还要讨好、巴结。
赵家有喜,几乎惊动了大半个京城。数得上号的人家纷纷前来吃喜酒。
“大哥,来这儿坐!”
萧罡跟着父亲进了赵家大宅,人来客往的前庭待客厅里,他一眼便发现了齐谨之,赶忙高高抬起手臂挥舞着打招呼。
齐谨之正与英国公府的世子寒暄,听到声音,转头望去,见果是萧罡,他不禁笑了起来,挥手回了个礼。
“博衍,你与萧侍郎家的大公子交情很好?”
杨继宗年近四旬,比齐谨之大了十几岁,但在辈分上,却和齐谨之是一辈人。
两人都是从小就跟随父辈在军营里摔打着长大,上过战场,立过战功,骨子里都有着一股骇人的煞气,彼此间颇有些共同话题。
杨继宗循着齐谨之的视线望过去,正好看到萧罡那莹白如玉、俊美超群的面容。
他微微蹙了蹙眉头,低声问着齐谨之。
“霍将军爱女出嫁的时候,我去吃喜酒,恰巧遇到了四正。哦,就是萧大公子,他名罡,表字四正。”
齐谨之赶忙说道,他自己都没有察觉。提到萧罡的时候,他的语气都透着一股子欢愉。
杨继宗蠕动了几下嘴唇,原想说些什么。但看齐谨之不时的扭头去搜寻萧罡的身影,那关切的模样,让杨继宗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哦,是这样啊。”杨继宗不冷不热的附和了一声,又与齐谨之闲话两句,便找了个借口告辞了。
齐谨之心不在焉的和杨继宗道了声‘再聊’,便亟不可待的朝萧罡追去。
杨继宗走了几步。忽的顿住身形,回头看了看。见齐谨之已经跑到了萧罡跟前,两人像久别重逢的亲兄弟(or 情人?)般无比热情的说话。杨继宗不禁眯了眯眼睛。
席间,杨继宗借着一群大男人吆喝着拼酒的空当,不着痕迹的凑到了齐令先身边。
“几日不见,小子给齐伯父请安。”
杨继宗故作玩笑的给齐令先行了个礼。而后侧身站在他耳边。在众人看不到的角度,飞快的蠕动嘴唇,悄声耳语了几句。
齐令先端着酒杯,表面上,他在跟不远处的梁国公隔空碰杯喝酒,实际上他正全神贯注的听杨继宗说话。
“伯父,‘军方’的人有些麻烦,小子觉得还是敬而远之为上上之策。”
杨继宗说完。又用正常音量说:“多谢伯父记挂,家父在西北甚好。不日家父便会返京,专程庆贺圣人万寿!”
“好,许久都不见国公爷了,老夫甚是想念。待他归来,老夫定要去府上讨杯酒吃!”
齐令先扭过头,仿佛才看到杨继宗一般,和他说了几句玩笑话。
两人就像寻常世交,彼此打个招呼、玩笑一句,便就此分别。客厅里,似他们这样的比比皆是。所以,并没有引起别人的关注。
独子终于成亲了,娶得还是圣人的女儿,赵耿别提多高兴了。
更让他欢喜的是,圣人为了彰显对赵家的恩宠,居然没有给丹阳公主另外准备公主府,许她住在赵家。
虽然丹阳公主该有的公主规制和配置一点儿都不缺,但没有公主府,赵玖就不必像其他驸马还需倒插进公主府,活得像个赘婿一般。
丹阳公主可是直接从皇宫被送到了赵家,一如所有的新嫁娘一般,是‘嫁入’赵家,而不是赵玖‘尚了’公主!
这两者之间有着天差地别的不同呢,赵耿越想越觉得满意,一张令人畏惧的阎王脸笑出了一朵花,一直到婚宴结束、宾客散尽,他的笑容都没有止住。
只可惜,赵耿的好心情并没有保持多久。
傍晚,一对新人刚刚进了洞房,还没有喝合卺酒,宫里便传来噩耗:刘贤妃,薨了!
刚刚还满脸羞涩的丹阳公主惨叫一声,鲜血从鼻孔里滴滴答答的流了出来,染得嫁衣愈发鲜红。紧接着,她哇的一声,嘴里喷出一口血,直挺挺的倒在地上昏死过去。
赵玖体弱,今日娶亲又被折腾了一整天,小脸儿惨白惨白的。忽见丹阳公主昏厥,他也被吓了一跳,眼前金星乱闪,一头栽了下去。
赵耿手疾,赶忙扶住了宝贝儿子,一叠声的命人去请太医。赵耿根本没去看丹阳公主,仿佛忘了她的存在一般。
还是赵耿的娘子处事周到,急忙命人将丹阳公主抬到床上,等着太医前来救治。
好好的亲事险些变成了丧事,前来喝喜酒的客人还没有到家便听到了这个消息,一时都不知说什么好。
“赵耿还不定怎么生气呢。这厮最是个气量狭小、睚眦必报的人,尤其善于迁怒,呵呵,刚克死了母亲又险些克死夫君,丹阳公主未来的日子,恐怕不好过咯。”
萧罡幸灾乐祸的说。
“旁人如何,与我们没甚关系,”
萧道宗却没闲心听这些八卦,直接问道:“齐谨之那边怎么样了?我听说他在快活山庄快要乐不思归了?!”显然已经沉湎于奢华的享乐之中,只需稍加诱导,齐谨之便会成为他们萧家的走狗。
“父亲放心,他被我牢牢的抓在了手心里,对我不能说是言听计从吧,也全然没了戒心。”
萧罡俊美非凡的脸上满是骄傲、自信。他就知道,这世间没人能抵挡得过他萧罡的诱/惑,无论男女,无论他有没有断袖之癖。
一想到齐谨之那痴迷的眼神,萧罡就忍不住的抬起下巴。
而且,在他的刻意挑唆下,齐谨之对顾伽罗的误会越来越深。
萧罡相信,用不了多久,齐谨之和顾伽罗这对被世人称赞的模范夫妻便会成为一对互相憎恶的怨偶。
现在萧罡又选了几个极美又好生养的女人,准备送给齐谨之。萧罡就不信了,有了第三者乃至第n者的介入,顾伽罗还能忍得下去。
只要顾伽罗对齐谨之绝了念想,便是他萧罡出场的时候……(未完待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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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中邪
“我没问这些,我想知道的是,你可曾从齐谨之的口中探问道什么秘密!”
萧道宗知道自己儿子的本事,但他并不想听那些乌七八糟的事情。控制齐谨之不是重点,重点是能否探听到齐家的机密。
“父亲放心,儿子已经从齐谨之口中套出了‘瓷雷’的秘方。”
萧罡愈发得意了,白玉般的面容上泛着耀眼的光芒。
“真的?你、你拿到了‘瓷雷’的秘方?”
萧道宗激动得站了起来,不敢置信的盯着萧罡。
几十年来,世人都知道,齐家最出名的有两件事:第一,西南大营;第二,火器。
圣人强势收回了西南大营的兵权,齐家仅剩火器这一宝贝。
但,包括圣人在内,大家都明白,齐家的火器远比一个西南大营更重要。
大齐最不缺的就是人,如果圣人愿意,可以组建十个、百个的西南大营。
什么,你说新手不熟悉西南的气候,不善于山地丛林作战?
圣人立刻就能喷你一脸的口水,谁一生下来就会打仗?就会跟西南夷人打交道?
不会,那就学习嘛!多上几次战场,多受几次伤,新兵蛋子很快就能成长为老兵油子。
齐家真正让圣人忌惮的是火器。
注意,是火器,不是火药。
在大齐,火药的配方早已不是秘密。一硝二硫三木炭,两三百年前的宋代就已经有了明确的配比。而且那时的火药也已经被运用到战场上。
只是这样的火药武器稳定性不高。杀伤力也不强,根本无法与齐家的火器相提并论。
如今齐家流传到外面的火器,瓷雷和霹雳弹。皆是用特殊工艺将火药密封到了特殊的容器中,安全,稳定,使用时也非常方便。
最妙的是,这两种火器的杀伤力极强,是攻城略地的神器。
另外,坊间还有流言。说是最近几年,齐家又研制出了更新型、更先进的火器。
听说新的火器能像投石机一样把火药丢到敌营里去,却又比投石机投的距离更远。且更有爆发力。一记火器发射出去,能炸平一座山。
可惜谁都没有见过,就连圣人对此也眼热不已。
没办法,齐家太能保守秘密了。锦衣卫那般无孔不入。想方设法的将暗探塞进齐家,一潜伏就是几年乃至十几年,却至今都没有查到火器的秘密。
萧道宗身为‘军方’的代表,自然也想得到齐家的火器。
一听儿子有了进展,虽然只是齐家最寻常的瓷雷,但已经是非常大的收获了。
“没错,就是瓷雷的配方。父亲,齐谨之还说。如果我愿意,他可以送我一盒共计十二枚瓷雷。”
萧罡的语气里满是炫耀。“就在这个月的中旬,我就可以去城郊北郊荒草甸子去取货。”
“太好了,”萧道宗用力捶了下掌心,忽然,他的瞳孔收缩,“等等,你说他让你去北郊取货?”
萧罡被父亲直勾勾的眼神盯得有些心里发虚,愣愣的说:“是啊,就是城北那一片荒地——”
萧罡话音一顿,猛地明白过来,与父亲的目光碰撞到一起,他舔了舔嘴唇,嘶哑的说:“父亲,莫非齐家、齐家的秘密工坊就设在北郊?”
萧道宗已经兴奋地不能自已,他双手撑着书案,极力控制住激动的情绪,“现在还不能确定。不过,北郊与齐家而言,绝不是个可有可无的荒地。就算齐家的工坊不在那里,那里也应该是齐家运输、中转火器的重要据点之一。”
“……”萧罡被巨大的惊喜砸得说不出话来,用力吞咽了一口唾沫,“父亲,儿子这就安排人去北郊探上一探。”
萧道宗接连吸了好几口气,但一颗心仍跳得厉害,幸好他的理智还在,赶忙摆手:“不、不行,咱们的人若是去了,不熟悉地形,面孔又生,定会引起齐家人的注意。打草惊蛇要不得!此事必须从长计议!”
萧罡听了父亲的话,这才渐渐平静下来,想了想,道:“父亲说的是,儿子莽撞了。您看这样好不好,我去找齐谨之,借着取货的名义,想方设法的让他带我去工坊转一转?”
萧道宗迟疑的问:“他、他肯吗?”
火器之于齐家,如同长城一般重要。齐谨之不傻,他断不会自毁长城。
“如果是以前,他自是不肯的。可现在嘛~~”
萧罡灿然一笑,端得是妖媚至极,令人看了就挪不开眼睛。他的笑容诠释了一个事实,那就是有一种美,已经超越了性别,不管是男是女都会沉迷其中。
如果一个人能美到令人生不出半分嫉妒的程度,应该也会似萧罡这般无比自信。
萧道宗下意识的挪开了视线,这混小子的媚功真是愈发了不得,连自己这个做老子的都有些吃不消。
如此萧道宗便理解了萧罡话里的意思:齐谨之已经彻底被萧罡迷住,早已失去了理智。这样的人,估计萧罡让他做什么,他都会心甘情愿的去做,根本不会顾及要做的事有可能危机家族、及自身的前途、安危。
“好,事情就这么说定了。旁的事可以放一放,北郊的事必须尽快去做。”
萧道宗一想到威力十足的瓷雷、霹雳弹以及神秘的齐家工坊,就似揣了个热炭团儿,全然没了往日的谨慎再谨慎,而是急吼吼的吩咐道。
“儿谨遵命!”
萧罡踌躇满志的答应了下来,看他自信的模样,仿佛已经将齐家的火器揽入囊中。
顾伽罗从赵家的喜宴回来,还不等换下衣裳、褪去簪环,便听到了刘贤妃薨逝的消息。
“这么巧?”
顾伽罗脱口说道。不是她恶意猜测,而是她对九公主的印象实在太差。
但凡遇到与九公主相关的事,顾伽罗都会忍不住的多想一些。
“就是这么巧。”
萧十九语气中带着嘲讽,“属下听说,丹阳公主出嫁前,曾经命医女用百年人参熬了参汤,一日照三顿的给刘贤妃灌下去,硬生生将一个面如白纸的活死人弄得气色红润——”
这哪里是救人,分明就是用虎狼之药透支刘贤妃仅存的生机啊。
顾伽罗咋舌,但转念一想,又觉得正常。这种损人利己的事,确实是丹阳公主能做得出来的。
萧十九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低声说:“还有一事,属下觉得刘贤妃忽然薨逝,除了参汤外还有其它的原因。少主,属下得知,就在刘贤妃断气的那一刻,丹阳公主也昏死了过去……她们母女的情况,竟似是中了什么邪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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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1章 祸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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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家有喜,几乎惊动了大半个京城。数得上号的人家纷纷前来吃喜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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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衍,你与萧侍郎家的大公子交情很好?”
杨继宗年近四旬,比齐谨之大了十几岁,但在辈分上,却和齐谨之是一辈人。
两人都是从小就跟随父辈在军营里摔打着长大,上过战场,立过战功,骨子里都有着一股骇人的煞气,彼此间颇有些共同话题。
杨继宗循着齐谨之的视线望过去,正好看到萧罡那莹白如玉、俊美超群的面容。
他微微蹙了蹙眉头,低声问着齐谨之。
“霍将军爱女出嫁的时候,我去吃喜酒,恰巧遇到了四正。哦,就是萧大公子,他名罡,表字四正。”
齐谨之赶忙说道,他自己都没有察觉。提到萧罡的时候,他的语气都透着一股子欢愉。
杨继宗蠕动了几下嘴唇,原想说些什么。但看齐谨之不时的扭头去搜寻萧罡的身影,那关切的模样,让杨继宗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哦,是这样啊。”杨继宗不冷不热的附和了一声,又与齐谨之闲话两句,便找了个借口告辞了。
齐谨之心不在焉的和杨继宗道了声‘再聊’,便亟不可待的朝萧罡追去。
杨继宗走了几步。忽的顿住身形,回头看了看。见齐谨之已经跑到了萧罡跟前,两人像久别重逢的亲兄弟(or 情人?)般无比热情的说话。杨继宗不禁眯了眯眼睛。
席间,杨继宗借着一群大男人吆喝着拼酒的空当,不着痕迹的凑到了齐令先身边。
“几日不见,小子给齐伯父请安。”
杨继宗故作玩笑的给齐令先行了个礼。而后侧身站在他耳边。在众人看不到的角度,飞快的蠕动嘴唇,悄声耳语了几句。
齐令先端着酒杯,表面上,他在跟不远处的梁国公隔空碰杯喝酒,实际上他正全神贯注的听杨继宗说话。
“伯父,‘军方’的人有些麻烦,小子觉得还是敬而远之为上上之策。”
杨继宗说完。又用正常音量说:“多谢伯父记挂,家父在西北甚好。不日家父便会返京,专程庆贺圣人万寿!”
“好,许久都不见国公爷了,老夫甚是想念。待他归来,老夫定要去府上讨杯酒吃!”
齐令先扭过头,仿佛才看到杨继宗一般,和他说了几句玩笑话。
两人就像寻常世交,彼此打个招呼、玩笑一句,便就此分别。客厅里,似他们这样的比比皆是。所以,并没有引起别人的关注。
独子终于成亲了,娶得还是圣人的女儿,赵耿别提多高兴了。
更让他欢喜的是,圣人为了彰显对赵家的恩宠,居然没有给丹阳公主另外准备公主府,许她住在赵家。
虽然丹阳公主该有的公主规制和配置一点儿都不缺,但没有公主府,赵玖就不必像其他驸马还需倒插进公主府,活得像个赘婿一般。
丹阳公主可是直接从皇宫被送到了赵家,一如所有的新嫁娘一般,是‘嫁入’赵家,而不是赵玖‘尚了’公主!
这两者之间有着天差地别的不同呢,赵耿越想越觉得满意,一张令人畏惧的阎王脸笑出了一朵花,一直到婚宴结束、宾客散尽,他的笑容都没有止住。
只可惜,赵耿的好心情并没有保持多久。
傍晚,一对新人刚刚进了洞房,还没有喝合卺酒,宫里便传来噩耗:刘贤妃,薨了!
刚刚还满脸羞涩的丹阳公主惨叫一声,鲜血从鼻孔里滴滴答答的流了出来,染得嫁衣愈发鲜红。紧接着,她哇的一声,嘴里喷出一口血,直挺挺的倒在地上昏死过去。
赵玖体弱,今日娶亲又被折腾了一整天,小脸儿惨白惨白的。忽见丹阳公主昏厥,他也被吓了一跳,眼前金星乱闪,一头栽了下去。
赵耿手疾,赶忙扶住了宝贝儿子,一叠声的命人去请太医。赵耿根本没去看丹阳公主,仿佛忘了她的存在一般。
还是赵耿的娘子处事周到,急忙命人将丹阳公主抬到床上,等着太医前来救治。
好好的亲事险些变成了丧事,前来喝喜酒的客人还没有到家便听到了这个消息,一时都不知说什么好。
“赵耿还不定怎么生气呢。这厮最是个气量狭小、睚眦必报的人,尤其善于迁怒,呵呵,刚克死了母亲又险些克死夫君,丹阳公主未来的日子,恐怕不好过咯。”
萧罡幸灾乐祸的说。
“旁人如何,与我们没甚关系,”
萧道宗却没闲心听这些八卦,直接问道:“齐谨之那边怎么样了?我听说他在快活山庄快要乐不思归了?!”显然已经沉湎于奢华的享乐之中,只需稍加诱导,齐谨之便会成为他们萧家的走狗。
“父亲放心,他被我牢牢的抓在了手心里,对我不能说是言听计从吧,也全然没了戒心。”
萧罡俊美非凡的脸上满是骄傲、自信。他就知道,这世间没人能抵挡得过他萧罡的诱/惑,无论男女,无论他有没有断袖之癖。
一想到齐谨之那痴迷的眼神,萧罡就忍不住的抬起下巴。
而且,在他的刻意挑唆下,齐谨之对顾伽罗的误会越来越深。
萧罡相信,用不了多久,齐谨之和顾伽罗这对被世人称赞的模范夫妻便会成为一对互相憎恶的怨偶。
现在萧罡又选了几个极美又好生养的女人,准备送给齐谨之。萧罡就不信了,有了第三者乃至第n者的介入,顾伽罗还能忍得下去。
只要顾伽罗对齐谨之绝了念想,便是他萧罡出场的时候……(未完待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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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惊人的发现
“齐博衍,你是不是疯了?!”
顾伽罗不敢置信的看着齐谨之,柔美的面容上写满愤怒,“瓷雷是何当贵重的东西,你竟然随随便便的送给了一个外人!你知不知道,一枚瓷雷在外头市面上可以卖到多少钱?最最要紧的是,齐家的瓷雷一向有价无市,不相干的人给多少钱都不能轻易卖出去。你、你居然——”
十二枚瓷雷就这么轻飘飘的送人了,他的脑子是不是进水了?!
顾伽罗真想拿把锤子来,狠狠的敲开他的脑壳好好看一看。
“什么不相干的外人?!我说过多少次了,萧家是齐家的世交,四正更是我的好兄弟,我与他有这般深厚的渊源,送一匣子瓷雷又能算得了什么?”
齐谨之很不以为然,对于顾伽罗的愤怒更是十分不理解。
再者了,说句不好听的话,瓷雷是他们齐家的东西,他齐谨之愿意送给谁就送给谁。与顾伽罗有甚相干?
他不耐烦的摆摆手,道:“我已经答应四正了,明日便让他去北郊取货。顾氏,你让人去准备一下,定要将此事办得妥妥的。省得到时候让我在兄弟面前抬不起头来。”
“……”
顾伽罗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语言来形容自己的心情了。
她深深吸了口气,冷冷的说道:“北郊是什么地方?大爷难道不清楚?严哥儿他们都不能轻易涉足,您却让萧罡一个外姓人跑去‘取货’。您、您真是……大爷,此事非同小可,请恕妾身做不了主。咱们还是去回禀父亲和母亲一声吧。”
说罢。她看都不看齐谨之一眼,径直起身往萱瑞堂的方向走去。
“哎哎,阿罗,你、你这是要做什么?我好好的与你商量,你同意最好,不同意也没什么,有话不能咱们私下里好好说?为何要惊动双亲?”
齐谨之见顾伽罗态度决绝。不似开玩笑,赶忙伸手要拉顾伽罗的胳膊。
顾伽罗猛地一抬手,躲开了齐谨之的大手。
齐谨之有些下不来台。羞愤的低吼:“阿罗,你给我适可而止!我反复给你解释过了,四正是我兄弟,与我一见如故。且两家又有旧日的交情。如今他遇到难处了。我岂能坐视不理?阿罗。你不会这么快就忘了吧。前几天四正还送给咱们许多新奇的西洋小玩意儿。”
顾伽罗冷笑一声,不屑的说:“不过是些香料,加起来也不如一枚瓷雷值钱。那萧罡看着儒雅斯文,做起买卖来倒是一把好手,竟比谢家的奸商还要厉害呢。”
“……阿罗,你这样说就太刻薄、太市侩了!”
齐谨之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无尽的失望:“我从不知道,我的阿罗竟是这般低俗、凉薄的人。人和人之间的情谊。怎么能用金钱来衡量?!亏得四正时常在我面前夸奖你,而你却这般误会他、羞辱他。阿罗。我对你真是太失望了!”
顾伽罗并没有因为齐谨之的话而有任何的伤心、难过,她冷冷的说:“大爷,说一千道一万,结果却只有一个。齐家的瓷雷决不能轻易给外人。您若是觉得妾身做得过分,可以亲自去北郊。”
既想拿着齐家的宝贝做人情,又不想自己担责任,世间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儿。
“……”齐谨之沉下脸,直直的盯着顾伽罗,那森寒的眼神仿佛能杀人一般。
顾伽罗却毫不畏惧,傲然的与他对视。
四道视线在空中交汇,噼里啪啦火花四溅。
正房里的气氛也陡然变得紧张起来,紫薇几个大气都不敢喘。
“哼!”
齐谨之收回视线,用力一甩袖子,转身出了房门。
“呼~~”
紫薇等长长的呼出一口气,而后纷纷围了上来。
“大奶奶,您没事吧?”
紫薇觑了眼顾伽罗的脸色,小心翼翼的问道。
“我能有什么事?”
顾伽罗神色不变,缓步回到罗汉床前,见角落里放着的铜盆里的冰已经化成了水,随口吩咐了一句:“再去拿些冰来。”
天热,人的心也跟着躁动起来。
顾伽罗坐下来,拿起炕桌上放着的一把白绢描金绘彩的团扇,轻轻的给自己扇风。
“大奶奶,有句话婢子早就想问您了——”
紫薇给顾伽罗倒了碗消暑的凉茶,欲言又止的说道。
“嗯?”
顾伽罗轻啜了一口凉茶,“什么话?问吧。”
紫薇看了看左右,又给紫珠使了个眼色。
紫珠会意,赶忙走到门外,搬了个鼓墩守在了屋门口。
确定没有外人偷听,紫薇这才附在顾伽罗的耳边悄声问,“大奶奶,婢子怎么觉得,您似乎有意在激怒大爷,故意找大爷的茬儿?”
在洛阳的时候,紫薇眼见顾伽罗和齐谨之吵架,那时她是又担心又纳闷。
随后,顾伽罗和齐谨之仿佛吵架上了瘾,居然三不五时的就要小吵一顿,隔个十天半个月的就大吵一架。
有时候,顾伽罗还会有意跑去萱瑞堂告状,然后毫不意外的,齐谨之就会被齐令先或是清河县主责罚。
如此反复了好几次,再迟钝的人都能觉察出不对劲。更不用说紫薇是个心思灵透的聪慧女子,只一两次便瞧出了问题。
但碍于身份,紫薇不敢轻易询问,暗暗将疑惑放在心中,更加用心的观察着。
今儿个她实在忍不住了。
因为之前顾伽罗和齐谨之吵架,还算温和,至少没有指名道姓的骂人,可方才顾伽罗话里话外都在骂齐谨之‘傻’、‘脑子有病’。在男权社会下,顾伽罗的这番言行,绝对够夫家问责的。
紫薇不禁担心,若照着这个势头发展下去,顾伽罗下次再跟齐谨之吵架的时候,极有可能就动手了!
不行,她决不能眼瞅着大奶奶犯下大错。
“大奶奶,您是不是误会了大爷?还是在生大爷的气?”
紫薇将自己猜到的可能,全都小声的问了一遍,“亦或是发现了什么不对劲?”
顾伽罗放下茶碗,看了眼紫薇,“我且问你一句,你可有发现什么异常?”
紫薇愣了下,心猛然怦怦跳得厉害,口干舌燥的,她下意识的舔了舔嘴唇,“大爷莫非真的中邪了?别的婢子说不好,但有一点,婢子非常奇怪。大爷最是疼爱两个姐儿,可自打从洛阳回来,大爷却极少去看她们。”
还数次提及‘儿子’,话里话外都透着对幸福姐妹的嫌弃。
顾伽罗惨然一笑,“看吧,连你都觉出不对劲来了,我又岂能无所察觉?!”
还在洛阳时,顾伽罗便发现了齐谨之的异常——现在的齐谨之,根本就不是真正的齐谨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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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1中邪
“我没问这些,我想知道的是,你可曾从齐谨之的口中探问道什么秘密!”
萧道宗知道自己儿子的本事,但他并不想听那些乌七八糟的事情。控制齐谨之不是重点,重点是能否探听到齐家的机密。
“父亲放心,儿子已经从齐谨之口中套出了‘瓷雷’的秘方。”
萧罡愈发得意了,白玉般的面容上泛着耀眼的光芒。
“真的?你、你拿到了‘瓷雷’的秘方?”
萧道宗激动得站了起来,不敢置信的盯着萧罡。
几十年来,世人都知道,齐家最出名的有两件事:第一,西南大营;第二,火器。
圣人强势收回了西南大营的兵权,齐家仅剩火器这一宝贝。
但,包括圣人在内,大家都明白,齐家的火器远比一个西南大营更重要。
大齐最不缺的就是人,如果圣人愿意,可以组建十个、百个的西南大营。
什么,你说新手不熟悉西南的气候,不善于山地丛林作战?
圣人立刻就能喷你一脸的口水,谁一生下来就会打仗?就会跟西南夷人打交道?
不会,那就学习嘛!多上几次战场,多受几次伤,新兵蛋子很快就能成长为老兵油子。
齐家真正让圣人忌惮的是火器。
注意,是火器,不是火药。
在大齐,火药的配方早已不是秘密。一硝二硫三木炭,两三百年前的宋代就已经有了明确的配比。而且那时的火药也已经被运用到战场上。
只是这样的火药武器稳定性不高。杀伤力也不强,根本无法与齐家的火器相提并论。
如今齐家流传到外面的火器,瓷雷和霹雳弹。皆是用特殊工艺将火药密封到了特殊的容器中,安全,稳定,使用时也非常方便。
最妙的是,这两种火器的杀伤力极强,是攻城略地的神器。
另外,坊间还有流言。说是最近几年,齐家又研制出了更新型、更先进的火器。
听说新的火器能像投石机一样把火药丢到敌营里去,却又比投石机投的距离更远。且更有爆发力。一记火器发射出去,能炸平一座山。
可惜谁都没有见过,就连圣人对此也眼热不已。
没办法,齐家太能保守秘密了。锦衣卫那般无孔不入。想方设法的将暗探塞进齐家,一潜伏就是几年乃至十几年,却至今都没有查到火器的秘密。
萧道宗身为‘军方’的代表,自然也想得到齐家的火器。
一听儿子有了进展,虽然只是齐家最寻常的瓷雷,但已经是非常大的收获了。
“没错,就是瓷雷的配方。父亲,齐谨之还说。如果我愿意,他可以送我一盒共计十二枚瓷雷。”
萧罡的语气里满是炫耀。“就在这个月的中旬,我就可以去城郊北郊荒草甸子去取货。”
“太好了,”萧道宗用力捶了下掌心,忽然,他的瞳孔收缩,“等等,你说他让你去北郊取货?”
萧罡被父亲直勾勾的眼神盯得有些心里发虚,愣愣的说:“是啊,就是城北那一片荒地——”
萧罡话音一顿,猛地明白过来,与父亲的目光碰撞到一起,他舔了舔嘴唇,嘶哑的说:“父亲,莫非齐家、齐家的秘密工坊就设在北郊?”
萧道宗已经兴奋地不能自已,他双手撑着书案,极力控制住激动的情绪,“现在还不能确定。不过,北郊与齐家而言,绝不是个可有可无的荒地。就算齐家的工坊不在那里,那里也应该是齐家运输、中转火器的重要据点之一。”
“……”萧罡被巨大的惊喜砸得说不出话来,用力吞咽了一口唾沫,“父亲,儿子这就安排人去北郊探上一探。”
萧道宗接连吸了好几口气,但一颗心仍跳得厉害,幸好他的理智还在,赶忙摆手:“不、不行,咱们的人若是去了,不熟悉地形,面孔又生,定会引起齐家人的注意。打草惊蛇要不得!此事必须从长计议!”
萧罡听了父亲的话,这才渐渐平静下来,想了想,道:“父亲说的是,儿子莽撞了。您看这样好不好,我去找齐谨之,借着取货的名义,想方设法的让他带我去工坊转一转?”
萧道宗迟疑的问:“他、他肯吗?”
火器之于齐家,如同长城一般重要。齐谨之不傻,他断不会自毁长城。
“如果是以前,他自是不肯的。可现在嘛~~”
萧罡灿然一笑,端得是妖媚至极,令人看了就挪不开眼睛。他的笑容诠释了一个事实,那就是有一种美,已经超越了性别,不管是男是女都会沉迷其中。
如果一个人能美到令人生不出半分嫉妒的程度,应该也会似萧罡这般无比自信。
萧道宗下意识的挪开了视线,这混小子的媚功真是愈发了不得,连自己这个做老子的都有些吃不消。
如此萧道宗便理解了萧罡话里的意思:齐谨之已经彻底被萧罡迷住,早已失去了理智。这样的人,估计萧罡让他做什么,他都会心甘情愿的去做,根本不会顾及要做的事有可能危机家族、及自身的前途、安危。
“好,事情就这么说定了。旁的事可以放一放,北郊的事必须尽快去做。”
萧道宗一想到威力十足的瓷雷、霹雳弹以及神秘的齐家工坊,就似揣了个热炭团儿,全然没了往日的谨慎再谨慎,而是急吼吼的吩咐道。
“儿谨遵命!”
萧罡踌躇满志的答应了下来,看他自信的模样,仿佛已经将齐家的火器揽入囊中。
顾伽罗从赵家的喜宴回来,还不等换下衣裳、褪去簪环,便听到了刘贤妃薨逝的消息。
“这么巧?”
顾伽罗脱口说道。不是她恶意猜测,而是她对九公主的印象实在太差。
但凡遇到与九公主相关的事,顾伽罗都会忍不住的多想一些。
“就是这么巧。”
萧十九语气中带着嘲讽,“属下听说,丹阳公主出嫁前,曾经命医女用百年人参熬了参汤,一日照三顿的给刘贤妃灌下去,硬生生将一个面如白纸的活死人弄得气色红润——”
这哪里是救人,分明就是用虎狼之药透支刘贤妃仅存的生机啊。
顾伽罗咋舌,但转念一想,又觉得正常。这种损人利己的事,确实是丹阳公主能做得出来的。
萧十九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低声说:“还有一事,属下觉得刘贤妃忽然薨逝,除了参汤外还有其它的原因。少主,属下得知,就在刘贤妃断气的那一刻,丹阳公主也昏死了过去……她们母女的情况,竟似是中了什么邪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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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惊人的8发现
“齐博衍,你是不是疯了?!”
顾伽罗不敢置信的看着齐谨之,柔美的面容上写满愤怒,“瓷雷是何当贵重的东西,你竟然随随便便的送给了一个外人!你知不知道,一枚瓷雷在外头市面上可以卖到多少钱?最最要紧的是,齐家的瓷雷一向有价无市,不相干的人给多少钱都不能轻易卖出去。你、你居然——”
十二枚瓷雷就这么轻飘飘的送人了,他的脑子是不是进水了?!
顾伽罗真想拿把锤子来,狠狠的敲开他的脑壳好好看一看。
“什么不相干的外人?!我说过多少次了,萧家是齐家的世交,四正更是我的好兄弟,我与他有这般深厚的渊源,送一匣子瓷雷又能算得了什么?”
齐谨之很不以为然,对于顾伽罗的愤怒更是十分不理解。
再者了,说句不好听的话,瓷雷是他们齐家的东西,他齐谨之愿意送给谁就送给谁。与顾伽罗有甚相干?
他不耐烦的摆摆手,道:“我已经答应四正了,明日便让他去北郊取货。顾氏,你让人去准备一下,定要将此事办得妥妥的。省得到时候让我在兄弟面前抬不起头来。”
“……”
顾伽罗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语言来形容自己的心情了。
她深深吸了口气,冷冷的说道:“北郊是什么地方?大爷难道不清楚?严哥儿他们都不能轻易涉足,您却让萧罡一个外姓人跑去‘取货’。您、您真是……大爷,此事非同小可,请恕妾身做不了主。咱们还是去回禀父亲和母亲一声吧。”
说罢。她看都不看齐谨之一眼,径直起身往萱瑞堂的方向走去。
“哎哎,阿罗,你、你这是要做什么?我好好的与你商量,你同意最好,不同意也没什么,有话不能咱们私下里好好说?为何要惊动双亲?”
齐谨之见顾伽罗态度决绝。不似开玩笑,赶忙伸手要拉顾伽罗的胳膊。
顾伽罗猛地一抬手,躲开了齐谨之的大手。
齐谨之有些下不来台。羞愤的低吼:“阿罗,你给我适可而止!我反复给你解释过了,四正是我兄弟,与我一见如故。且两家又有旧日的交情。如今他遇到难处了。我岂能坐视不理?阿罗。你不会这么快就忘了吧。前几天四正还送给咱们许多新奇的西洋小玩意儿。”
顾伽罗冷笑一声,不屑的说:“不过是些香料,加起来也不如一枚瓷雷值钱。那萧罡看着儒雅斯文,做起买卖来倒是一把好手,竟比谢家的奸商还要厉害呢。”
“……阿罗,你这样说就太刻薄、太市侩了!”
齐谨之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无尽的失望:“我从不知道,我的阿罗竟是这般低俗、凉薄的人。人和人之间的情谊。怎么能用金钱来衡量?!亏得四正时常在我面前夸奖你,而你却这般误会他、羞辱他。阿罗。我对你真是太失望了!”
顾伽罗并没有因为齐谨之的话而有任何的伤心、难过,她冷冷的说:“大爷,说一千道一万,结果却只有一个。齐家的瓷雷决不能轻易给外人。您若是觉得妾身做得过分,可以亲自去北郊。”
既想拿着齐家的宝贝做人情,又不想自己担责任,世间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儿。
“……”齐谨之沉下脸,直直的盯着顾伽罗,那森寒的眼神仿佛能杀人一般。
顾伽罗却毫不畏惧,傲然的与他对视。
四道视线在空中交汇,噼里啪啦火花四溅。
正房里的气氛也陡然变得紧张起来,紫薇几个大气都不敢喘。
“哼!”
齐谨之收回视线,用力一甩袖子,转身出了房门。
“呼~~”
紫薇等长长的呼出一口气,而后纷纷围了上来。
“大奶奶,您没事吧?”
紫薇觑了眼顾伽罗的脸色,小心翼翼的问道。
“我能有什么事?”
顾伽罗神色不变,缓步回到罗汉床前,见角落里放着的铜盆里的冰已经化成了水,随口吩咐了一句:“再去拿些冰来。”
天热,人的心也跟着躁动起来。
顾伽罗坐下来,拿起炕桌上放着的一把白绢描金绘彩的团扇,轻轻的给自己扇风。
“大奶奶,有句话婢子早就想问您了——”
紫薇给顾伽罗倒了碗消暑的凉茶,欲言又止的说道。
“嗯?”
顾伽罗轻啜了一口凉茶,“什么话?问吧。”
紫薇看了看左右,又给紫珠使了个眼色。
紫珠会意,赶忙走到门外,搬了个鼓墩守在了屋门口。
确定没有外人偷听,紫薇这才附在顾伽罗的耳边悄声问,“大奶奶,婢子怎么觉得,您似乎有意在激怒大爷,故意找大爷的茬儿?”
在洛阳的时候,紫薇眼见顾伽罗和齐谨之吵架,那时她是又担心又纳闷。
随后,顾伽罗和齐谨之仿佛吵架上了瘾,居然三不五时的就要小吵一顿,隔个十天半个月的就大吵一架。
有时候,顾伽罗还会有意跑去萱瑞堂告状,然后毫不意外的,齐谨之就会被齐令先或是清河县主责罚。
如此反复了好几次,再迟钝的人都能觉察出不对劲。更不用说紫薇是个心思灵透的聪慧女子,只一两次便瞧出了问题。
但碍于身份,紫薇不敢轻易询问,暗暗将疑惑放在心中,更加用心的观察着。
今儿个她实在忍不住了。
因为之前顾伽罗和齐谨之吵架,还算温和,至少没有指名道姓的骂人,可方才顾伽罗话里话外都在骂齐谨之‘傻’、‘脑子有病’。在男权社会下,顾伽罗的这番言行,绝对够夫家问责的。
紫薇不禁担心,若照着这个势头发展下去,顾伽罗下次再跟齐谨之吵架的时候,极有可能就动手了!
不行,她决不能眼瞅着大奶奶犯下大错。
“大奶奶,您是不是误会了大爷?还是在生大爷的气?”
紫薇将自己猜到的可能,全都小声的问了一遍,“亦或是发现了什么不对劲?”
顾伽罗放下茶碗,看了眼紫薇,“我且问你一句,你可有发现什么异常?”
紫薇愣了下,心猛然怦怦跳得厉害,口干舌燥的,她下意识的舔了舔嘴唇,“大爷莫非真的中邪了?别的婢子说不好,但有一点,婢子非常奇怪。大爷最是疼爱两个姐儿,可自打从洛阳回来,大爷却极少去看她们。”
还数次提及‘儿子’,话里话外都透着对幸福姐妹的嫌弃。
顾伽罗惨然一笑,“看吧,连你都觉出不对劲来了,我又岂能无所察觉?!”
还在洛阳时,顾伽罗便发现了齐谨之的异常——现在的齐谨之,根本就不是真正的齐谨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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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初露马脚
“……父亲,不入虎**焉得虎子?!”
齐谨之努力的游说着,“萧罡想要探听我齐家火器的秘密,而我们也想知道‘军方’的底细。所以,我才故意设下这个局,引萧罡上当。”
齐令先坐在书桌后,静静的听着,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待齐谨之的话告一段落,齐令先才幽幽的问:“你是想以北郊火器工坊为诱饵,引得‘军方’的人主动暴露出来?”
“没错,父亲,最近一两月里,我一直与萧罡周旋,原想着通过他探听‘军方’的秘密,奈何这小子年纪不大,却狡猾似狐,一丝破绽都没有留下,”
齐谨之眼中闪过一抹挫败,旋即又得意的说,“不过,这次我丢给他一个无比珍贵的鱼饵,我就不信他能忍着不动心。”
齐家的火器名满天下,连皇家都眼红不已。
若非齐家行事隐秘,且在火器一事上素来低调,除了在西南边境,大齐中原地区基本看不到齐家火器的踪影,圣人早就以‘危害安定、意图不轨’的罪名直接将齐家火器据为己有了。
‘军方’背景十分神秘,图谋不小,他们必然无法抗拒火器的诱惑。
而随后的事实证明,齐谨之的判断是正确的,“今天中午,萧罡已经命人送来了口信,再三确定明日去北郊‘取货’的事。送信的仆役还隐晦的提了一句,说‘此事关系重大。我们家大爷唯恐出了纰漏,所以有意多带几个人’。呵呵,父亲。儿子可以断定,萧罡多带去的人,十有八/九是‘军方’的人,而且极有可能是嫡系心腹。”
瓷雷也就罢了,再贵重也是有办法买到的。
可齐家秘密工坊的地址,这个诱惑就太大了,萧家以及所谓的‘军方’哪怕会怀疑此事的真伪。也要拼着性命去探上一探。
“你说得不无道理,只是——”齐令先捻着胡须,为难的说:“北郊的工坊虽然已经老旧。可依然是咱们齐家在京城重要的火器制作据点。若就此舍弃了,那、那岂不是太可惜了?!”
京城不是西南,齐家能在圣人的眼皮子底下开设了这么一间工坊,不知付出了多少心血。
几十年来。京中数次动乱。齐家工坊都不曾暴露,更没有受到损伤。
如今却——
齐令先思来想去,始终下不了这个狠心。
齐谨之却很不以为然,但他还是故作惋惜的说:“北郊对我齐家意义重大,慢说是父亲不舍,就是儿子,若非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我也不愿拿它来做诱饵。但。父亲,容儿子说句实话。北郊的工坊已经不适合生产火器了。”
房舍破旧不堪,工具严重落伍,匠人们也有些倚老卖老,整个工坊的效率低得吓人。
与西南工坊相比,北郊就如同一头垂垂老矣的牛,吃得草料不少,却步履蹒跚、根本干不了太多的活计。
齐谨之早就想关闭北郊工坊了,只是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
如今终于有了借口,齐谨之拼尽全力也要说服齐令先。
“话虽如此,可、可……”齐令先犹豫不决。
齐谨之心里暗急,想了想,最后一咬牙,丢出一个大杀器:“父亲,其实不止是北郊的工坊没了存在的价值,就是瓷雷,也不负最初的威猛与神奇了。”
齐令先陡然坐直了身子,目光灼灼的盯着齐谨之,“你接着说!”
瓷雷、霹雳弹是齐家火器的代表,若是瓷雷‘落伍’了,那、那齐家可就危险了。
齐谨之没有犹豫,迎着齐令先的目光,缓缓说:“父亲,儿子得到一个消息,兵部的火器司已经研制出了不逊于瓷雷的火器,听说火器司的工匠还在改进。还有西南的展家,齐勤之已经帮他们造出了瓷雷,与咱们家的一般无二。”
齐令先脸上瞬间褪去了血色,变得惨白无比,他的身体禁不住的颤抖着。
齐谨之看到父亲倍受打击的模样十分不忍,无声的叹了口气,亲自端着茶壶给父亲倒了一杯热茶,并直接塞进父亲的手中。
齐令先双手捧着茶碗,掌心感受到温热,他将茶碗凑到嘴边,狠狠的喝了一大口。
茶水特有的苦涩味道在口腔里蔓延,齐令先紊乱的心绪渐渐平复下来。
“火器司囊括了天下最熟练、最出色的匠人,又有圣人的大力支持,能研制出上好的火器并不奇怪。”
齐令先定定的看着书房的一角,沉声说:“至于展家~哼,好一个齐勤之,居然连祖宗都能出卖,真真不肖至极。这样无耻的小畜生,我当初就不该救他。无情无义、背叛宗族,真是烂了心肝——”
齐令先恨恨的骂着。
齐谨之眸光闪烁,神情有些不自然。他赶忙打断齐令先的咒骂,“父亲,事已至此,咱们多说无益,还是先说正事儿吧。”
齐令先的怒意汹涌,没好气的骂了一句:“这、还不是正事?哼哼,你又有什么正事儿?”
齐谨之唯恐齐令先再度开骂,也不卖关子了,爽快的说:“父亲,齐家的火器远不止瓷雷、霹雳弹、火铳和投弹。我记得老祖宗留下的手记里,还记录了几样更厉害、更具杀伤力的火器。”
只要还原了齐子孺的手记,齐家还不愁造不出更新型、更威猛的火器?!
齐令先眼底一亮,旋即又暗了下来,“那又有什么用?老祖宗的手记一分为二,咱们西齐只有一半,另一半应该在齐勤之的手中。为了这一半的手记,东齐和西齐斗了几十年……齐勤之又是个心胸狭隘、无耻卑鄙的小人。你觉得他愿意把另一半手记送给咱们吗?我看,他就算是把手记烧了、扔了,甚至便宜了外人。都不会给咱们。”
齐令先对齐勤之失望透顶,提到他就忍不住想痛骂。
齐谨之忙再次打断,略带激动的说:“父亲,老祖宗的半分手记是齐勤之仅存的筹码了,他肯定不会轻易想让。但是咱们可以想其它的办法啊。父亲,您可别忘了,齐勤之是展家的女婿。展家却不是只有一个女婿。”
除了齐勤之。展老爷还有个叫段正道的窝囊二女婿。
段正道,名为正道,所作所为却一点儿都不正人君子。
当日他为了摆脱展阿卓。不惜跑到县衙诬告,害得展阿卓不得不放弃了一座银矿,才勉强渡过此劫。
后来展阿卓雷霆报复,直接断了段正道的仕途。让他一辈子只能憋憋屈屈的做一个佐官。
齐谨之虽没有亲见段正道的现状。但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似段正道这般心比天高、自持天才的读书人来说,断了他的仕途,比杀了他还让他痛苦。
现如今,段正道肯定恨毒了展阿卓,也恨毒了展家,真若是有机会报复,他哪怕赔上性命也愿意!
而齐谨之也没打算要段正道去死。他只是让这位展家二姑爷多和连襟亲近亲近,然后顺手从齐勤之手里‘拿’点儿东西罢了。
“有把握吗?”齐令先沉声问道。但语气中却有隐隐的兴奋。
他已经听出来了,儿子既然这么说,定是有了七八成的把握。没准儿,就在他们父子说话的当儿,西南那边已经得手了呢。
“有!”齐谨之直起腰杆儿,自信满满的说道。
“有了老祖宗的手记,咱们便能制造出更好的火器,瓷雷什么的,弃了也就弃了。”
齐谨之热切的说,“所以儿子就想着利用这些注定要废弃的东西去做点儿事,不管事情成与不成,总没有浪费了祖宗的心血呢。”
齐令先不住的点头,望向齐谨之的目光满是骄傲,“好好,你能想得这般周到,父亲甚是欣慰。就按你的计划来,待会儿为父便命人去北郊安排。”
“多谢父亲!”
齐谨之忙躬身行礼。
齐令先摆摆手,笑道:“自家父子,说什么谢不谢的。明日你尽管去做,为父定会全力支持。只一件事,你行事的时候,必须谨慎再谨慎。萧道宗不简单,‘军方’的来历极为复杂,稍有不慎就会引起他们的怀疑。如此,咱们的诸多努力也就白费了。”
“是,儿谨遵父亲的命令!”
齐谨之恭敬的应声。
齐令先又细细交代了几句,确定明日的计划没有疏漏,这才打发齐谨之出去。
齐谨之大步出了书房,单看背影就透着一股子傲气。
齐令先眯了眯眼睛,脸上的笑容变得很冷,心里却愈发相信妻子和儿媳妇的猜测。
静坐在书房良久,齐令先起身来到靠墙的百宝阁前,抬手扭动了一下架子上的一个前朝青瓷花瓶。
吱呀~~
百宝阁竟像门一样,缓缓的向外打开了。
齐令先又转了一下花瓶旁边的白玉莲瓣碗,只听得轰一声闷响,百宝阁后的墙壁向右侧移动了起来,露出一个可供一人通过的小门。
齐令先取了个灯笼,拿火折子点燃,然后举着灯笼进了小门。
他的人影刚刚消失在门后,便又轰的一声响,打开的墙壁又合拢起来,百宝阁也自动的转回原位。
小门后是一级级的阶梯。
齐令先提着灯笼,顺着台阶来到地下的密室。密室一共有五间,全都是用厚重的青石累成,里面是一层厚厚的钢板,最里层则包裹了一层的棉花。
“老爷!”
几个人影悄无声息的闪了出来,齐齐向齐令先行礼。
齐令先摆摆手,示意他们‘照例’。
几人没有言语,两人一组,分别进了四周的密室。
齐令先则一人进了正中的那一间。
关上厚重的铁门,密室里没有门窗、没有夹层,四周隔壁全都有齐家死士看守。
除非是有长了顺风耳的神人,否则根本无人能听到齐令先在密室里说了什么。
“大奶奶从萧十九的口中知道了刘贤妃和丹阳公主母女的事,大奶奶似是想到了什么,连夜命人去了西南。另外,大奶奶继续命人四处寻找佛法精湛的高僧、或是道法高超的真人,”
密室里,一个长得平凡无奇的中年男子躬身站着,低声禀报。
齐令先也站着,原因无他,密室里空荡荡的,什么家具都没有。
“老爷,大奶奶似乎认定了大爷有问题,平日里想方设法的跟大爷吵架,次次都气得大爷拂袖而去……属下不知该不该说,那什么,自从洛阳回来,大爷和大奶奶从未同房。”
“还有,大奶奶还曾经去了静月庵,可惜静月庵有影卫把手,属下根本无法靠近,所以并不知道大奶奶与萧妩说了什么。”
“还——”
齐令先抬手打断他的话,“好了,大奶奶的行踪就查到这里。从即刻起,你们几个给我好好看好大爷。不管他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都要给我查个清清楚楚。另外,通知西南那边,命他们密切关注齐勤之和展家的一举一动。尤其是齐勤之,他最近有何异常,让西南那边多多留意。”
“是!”没有怀疑,没有问询,中年男子利索的应声。
这才是齐家真正的暗卫,或者说‘死士’,他们只对家主忠心,哪怕是家主的妻子、儿女,如果家主需要,他们也会毫不留情的当做任务目标。
所以,别说是监视齐谨之了,就算是杀死他,只要齐令先发了话,他们都会严格执行。
打发了中年男子,齐令先一个人站在密室里喃喃自语,“莫非他真是假的?唔,细细观察的话,确实有些细节看着不对劲。但,如果他是西贝货,那、那真的博衍去了哪里?他、他还活着吗?”
一想到出色的儿子可能变成了孤魂野鬼,甚至魂飞魄散,齐令先就忍不住流下泪来。
另一边,顾伽罗也在询问,“你确定吗?这个法子保险吗?”
萧十九穿着利索的男装,立在罗汉床一侧,轻声回道:“好叫少主知道,属下反复问了那道士,他说此法虽有些凶险,但也有六七成的把握能成。他还说,时间若是拖得太久,大爷就可能危险了,到时候就算找到了万全的法子,也恐怕——”
顾伽罗小脸煞白,眼底晦暗不定。(未完待续。。)( )
第120章 杀心
刘贤妃薨逝,圣人念在她本分娴静,又怜她身染重病、人不如死的躺在病榻上多年,便格外开恩,追封贤妃刘氏为贵妃,并特许刘氏以皇后之礼下葬。
接着,圣人又听闻丹阳公主因为母妃薨逝,伤心欲绝,竟当场昏厥过去。
至今还昏迷不醒。
圣人大感欣慰,“小九做事虽鲁莽了些,但本心还是不坏的。”
自古便有个观点,孝顺的人心性都不会太差。
再加上到底是自己的亲生骨肉,哪怕是英明神武的皇帝,也不愿相信自己的孩子是个蠢笨、狠毒的祸害。
九公主的昏迷,一下子竟勾起了圣人仅存的慈父心肠,专门去跟皇后说,“刘氏没了,她膝下只有小九一个孩子,皇后日后要多多照看小九几分啊。”
马皇后早就厌烦了九公主,至于圣人所说的‘小九纯孝’的话更是一个字都不信。
马皇后执掌后宫多年,人脉、眼线遍布宫城的各个角落。刘贤妃宫里的事,根本就瞒不过马皇后的耳目。
所以,九公主到底孝不孝顺、待刘贤妃这个生母真不真心,马皇后比任何人都清楚。
但马皇后能坐稳皇后的宝座,一直让圣人敬爱有加,除了娘家得力外,~ 她自身的能力也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哪怕心里再不认同圣人,她也绝不会露出一分一毫。
“陛下放心,妾身省得。”
皇后柔柔的应了一声。语气中带着怜惜,“说起来小九也是可怜,新婚第一天就没了母妃。幸而赵家素来明理守规矩。断不会因此而对小九生出不好的想法——”
马皇后可没有造谣,早在一两年前,坊间便有类似的谣言,说九公主‘克夫’、‘克母’。
刘贤妃早不死、晚不死,偏偏在丹阳公主出阁的这一天咽了气,更加坐实了九公主‘克母’的名头。
而且赵家还传出风声,说那日九公主昏厥时。驸马赵玖不知怎么了,竟也昏迷过去。
赵家好好的办喜事,转眼间。新郎、新娘全都躺在了病榻之上。
赵玖还好些,经过太医院院正贺青枫的妙手诊治,当夜便醒了过来。只是仍很虚弱,好几天都下不了床。
九公主就没有这么好运了。贺院正诊治了半天。却始终查不到病因,最后只能归结为‘伤心过度以至神魂不稳’。开了几个滋补的方子,贺院正就告辞离去了。
消息传到外头,就又有了流言,说九公主命中带煞,过去还只是‘妨克’别人,现在竟是连自己的小命也保不住了。
还有流言说,九公主命格诡异。这次之所以没能克死赵玖,绝非她‘功力倒退’。而是因为赵家煞气太重,赵玖才勉强逃过一劫。
为此,赵耿还特意将自己佩戴多年的腰刀挂到了儿子房中,据说赵耿的这把腰刀,不知斩杀了多少人,隔着刀鞘都散发着一股浓浓的血腥之气。
还别说,赵耿刚把腰刀送去给儿子镇邪,赵玖的病情便有了好转,已经能由人搀扶着下地走两步了。
这样一来,九公主‘扫把星’的罪名算是坐实了。流言也从市井传入了勋贵圈,乃至皇宫!
圣人并不知道这些。
但他是个极聪明的人,一听马皇后的话音儿,便察觉到了不对劲。忙问了句:“怎么了?莫非又有什么流言蜚语了?”
马皇后故作为难的犹豫片刻,叹了口气,方缓缓将最新的流言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圣人。
最后,马皇后还重点说了说赵耿的态度,“赵指挥使的性情,圣人您最清楚,他从来不信什么鬼神。但赵玖毕竟是他唯一的骨血,赵指挥使关心则乱,难免有不理智的时候。”
圣人脸上阴晴不定。
若是论信任程度,圣人自是最宠信赵耿。
可九公主却是圣人的亲生女儿,还是那句话,圣人可以嫌弃女儿蠢笨、爱惹事,但绝不会乐意看到有人侮辱她。
马皇后觑了眼圣人的脸色,继续说:“圣人,您也说了,九儿本心不坏,而所谓的克夫克母,更是无稽之谈。臣妾想着,她现在因为母丧而伤了心神,太医院已经束手无策,不如请几位得道的真人去给她作法祈福?”
圣人蹙了蹙眉头。
他想到了年底的那场雪灾,当时便有个贱婢建议他请什么高僧做法,结果呢,那贱人竟是老大那个逆子的眼线,险些害了他萧烨的性命。
虽然那些高僧与谋逆毫无干系,可圣人心里却有了阴影。
以至于一听到有人说‘作法祈福’,圣人就会忍不住的多想。
“圣人,鬼神之说虽有些荒谬,可事关小九,咱们好歹要试上一试。再者,赵指挥使心中估计也有了嫌隙,”
大皇子谋逆案后,马皇后与圣人的关系愈发亲近了。两人相处的时候,越来越有种寻常夫妻的味道。
圣人很喜欢这种感觉,马皇后也能坦然的在他面前表达自己的想法,不必太过在意会不会惹圣人不高兴。
而事实证明,马皇后表现得越坦然、越推心置腹,圣人越信任她。
所以,马皇后没有修饰辞藻、没有刻意委婉,就像天下所有的妻子那般,闻言建议道:“妾身觉得,由圣人您宣召几位真人去一趟赵家,不管有没有用,都能安一安赵指挥使的心,也能打击一下坊间的流言。”
圣人紧锁的双眉舒展开来,似乎被马皇后说动了。
马皇后见状,又道,“圣人,小九是皇室贵女,如今却被一群粗鄙的市井百姓说三道四。实在有损皇家的威仪。妾身想借着此事,好好整顿一下京城的风气。哼,皇家如何。岂是那些无知小民所能非议的?!”
马皇后的这句话更具威力,圣人缓缓点头,“就按你的意思办吧。但也不要太纵着赵耿,他是臣子,小九是皇女,孰尊孰卑,赵耿以及赵家的人还是要认清楚的。”
他看重赵耿。想给赵耿脸面,顺便也想敲打一下丹阳,所以才没有另设公主府。
但这并不意味着。赵耿可以任意轻慢丹阳。
“陛下请放心,臣妾知道分寸。”
马皇后浅笑的点头,心中已经有了判断:萧烨一如既往的强势、霸道,唯我独尊。赵耿却有点儿得意忘形了。他若不能及时悔改,距离覆灭不远矣。
……
“娘娘已经成功说服了圣人,过两日,你就可以安排明心道人去赵家了。”
清河县主难掩疲惫,揉了揉眉心,低声对顾伽罗说道。
“多谢娘娘,多谢母亲。”
顾伽罗长长舒了口气,明心道人是萧十九好不容易才找到的隐士高人。他曾经在南疆待了十几年,对那边的巫蛊、抒发十分了解。
萧十九还查到。九公主之所以昏迷,正是刘贤妃的心腹宫女所为。而这个宫女使用的血咒,且是从明心道人那儿得来的。
齐谨之被人算计,顾伽罗起初还以为是遭遇了穿越者。
但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顾伽罗发现,‘齐谨之’除了几个极小的细节有些不同外,生活习惯、说话行事乃至功夫什么的全都没有问题。
顾伽罗自己曾经被穿越过,很清楚‘穿越’是怎么回事。
虽然穿越者会得到原主的记忆,身体也会保有一些习惯,但到底换了一个芯子,很难做到与原主一模一样。
但凡是和原主亲近一些的人,都能发现端倪。
所以,当年‘顾伽罗’没多久便被宋氏和冯妈妈识破了。
而顾伽罗更是在最短的时间内发现了‘齐谨之’的不对劲。
问题是,顾伽罗又发现,‘齐谨之’的不对劲与真正的穿越并不一样。
‘齐谨之’的言行举止并不像后世人,且他的日常表现也十分符合齐谨之的模样。至少,齐令先和清河县主就没有发现异常。
顾伽罗有时都忍不住乱想,‘齐谨之’会不会是一个与齐谨之非常熟悉的人或鬼魂?
她又细细的观察了几日,却没有在‘齐谨之’的身上找到任何一个似曾相熟的影子。
接着,顾伽罗的脑洞继续大开:‘齐谨之’有没有可能是个重生者,他和‘顾伽罗’都是上辈子的人,却因为种种原因而落得下场凄惨,最终与‘顾伽罗’一样都含恨重生?
随后顾伽罗又否定了这个猜测。因为‘齐谨之’的眼中没有太多的愤恨,反而有着一种她看不太懂的野心和炽热。
这不像个复仇的重生者,倒像是一个占据了别人地盘的野心家!
……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好好的夫君到底出了什么事?
顾伽罗想得头都要炸了,却总也猜不到真相。
直到刘贤妃薨逝、九公主昏迷,萧十九查到了一些奇怪的东西,顾伽罗才隐约有了猜测。
大爷或许被人下了咒法?!或者干脆被某个黑心人控制了神魂!
顾伽罗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忙吩咐萧十三和萧十九去寻找厉害的和尚或是道人。
经过一番周折,萧十三竟神奇的找到了明心道人。
顾伽罗顾不得什么礼仪,亲自去府外见了明心老道,经过一番攀谈,顾伽罗愈发肯定了自己的判断。
明心表示,如果顾伽罗信得过他,他可以出手帮忙。
没办法,明心欠萧十三一条命,萧十三求上门来,他根本没有拒绝的理由。
有了帮手,顾伽罗思索几日,最后还是找清河县主摊牌。
因为她没有办法将明心送到戒备森严的赵家,只能通过县主,求的皇后娘娘的帮忙。
顾伽罗万万没想到的是,清河县主原来也察觉到了问题,老人家正想着如何提醒顾伽罗,顾伽罗却自己找了上来。
清河县主无比欣慰,“……所以,你才故意借着贾氏的事儿和他吵了一架?趁此与他冷战?”
最终达到分房而居的目的?
顾伽罗俏脸微红,轻轻点了下头,“我也是没办法了。总不能和他、不瞒母亲说,我自从发现了不对劲,跟他待在同一间屋子里都觉得恶心。更担心自己会一时控制不住,出手和他拼命!”
她与齐谨之夫妻四载,患难与共,早已心意相通。她心悦齐谨之,齐谨之也爱她。
他们这般恩爱,顾伽罗哪怕面对的是同一个躯体,可只要一想到芯子换了人,她还是无法再将眼前的人当成自己的丈夫。
偏偏这种事顾伽罗无法与外人说,她又不能引起‘齐谨之’的怀疑,只好继续假扮恩爱夫妻。
但为了避免与冒牌货接触,她只得一次又一次的像个妒妇一样和‘齐谨之’吵架。
“香儿,你很好,真的很好!”
清河县主握紧顾伽罗的手,目光万分慈爱,“谨哥儿能有你这个妻子,真是前世修来的福分。你待他如此深情厚谊,连我这个做母亲的都感动不已。香儿,谢谢你!”
顾伽罗笑了,“大爷真心待我,我自然报以真心。当日他能为了我而隐瞒小三郎的死讯,今日我做这些又能算得了什么?”
清河县主没说话,目光温柔得可以滴出水来。
“母亲,明心真人说破除咒法有很大的风险,我担心大爷会受伤。所以便想在旁人身上试上一试。”
感动完了,顾伽罗直奔主题,“恰巧九公主中了血咒,若明心能安全唤醒九公主,那么,大爷的事或许也能多几分把握。”
清河县主连连点头,她是齐谨之的母亲,更不愿齐谨之有闪失。九公主嘛,不过是个外人,能救好是齐家的恩德,救不好是她九公主命运不济。
“只是九公主身份贵重,且又身处赵家,我们与赵家没什么瓜葛,实在不好贸然上门。”
顾伽罗最担心的,还是会引来‘齐谨之’的怀疑。
清河县主秒懂,赶忙说道:“你放心吧,我这就进宫去求皇后娘娘。娘娘最是个通透的人,就算心里疑惑,也不会追根问底。”
顾伽罗悬着的心放了下来一半。
清河县主果然求得了皇后的帮忙,顾伽罗这边赶忙通知明心准备妥当,只待时间到了,便可以去赵家施法。
但她不知道的是,‘齐谨之’还是发现了她的异常,依然对她生出了杀心。(未完待续……)( )
第121章 互相算计
到了约定的日子,齐谨之身着紫色箭袖长袍,腰间系着四指宽的腰带,脚上蹬着乌皮短靴,端得是英气十足。
他检查了一下随身的佩刀,又从齐家武库中取出一柄巴掌长短的匕首,试了试刀刃的锋利程度,满意的抬起右腿,直接将匕首放进了靴筒里。
匕首不大,刚好藏了个严实。
他犹不放心,目光掠过武库里那一排排的木架子,最后落在墙壁上挂着的各种暗器上。
齐谨之细细打量了那些暗器一番,摸着下巴想了好一会儿,才大步走到近前,抬手取下两个鸡蛋形状的黑色铁器。
他将两枚铁器放在手中掂了掂,“唔,火药的分量很足,虽不及瓷雷威力大,但用来偷袭、断后却是尽够的。”
顺手将两枚铁器放到袖袋里,他又踅摸了一圈,确定没有其它心仪的兵器,这才离开武库。
“大爷,您去武库了?”
顾伽罗扫了眼齐谨之手中的佩刀,眼角的余光忍不住瞥向他的袖子和靴子,心中已经有了猜测。
“嗯。”
齐谨之的态度甚是冷淡,很显然,他还没有忘了昨日与顾伽罗的那顿争吵。
“大爷有要紧的事?”居然谨慎到要去武库挑选武器的地步?
不知为何,全副武装的齐谨之给她一种十分危险的感觉。她后脖颈上的汗毛都立了起来,一双柔荑悄悄的握了起来。本能的做出了防御的姿势。
“……嗯!”
齐谨之的瞳孔为不可察的缩了一下,旋即做出一副不耐烦的模样,看都不看顾伽罗一眼。径直朝中庭走去。
顾伽罗没再追问,甚至都没有装样子的恭送他出门,而是愣愣的看着他的背影。
齐谨之英挺的身影快速消失在沉香院,待他走下院门前的阶梯,他忽然停住了脚步。
微微闭上眼,屏气凝神,齐谨之静静的感受了片刻。接着他陡然睁开眼睛。眼底闪过一片寒光——果然不是他的错觉,方才在屋里,齐顾氏居然对他生出了杀意!
莫非齐顾氏发现了什么?亦或是她已经在怀疑他了?!
齐谨之脑中飞快的闪现出许多画面。他猛然发现,打从‘他’来到齐家后,‘他’竟一直在跟齐顾氏闹别扭。
两人不是吵架就是怄气,整整两三个月的时间里。‘他’连齐顾氏的衣角都没有碰到。更不用说像‘往常’一样甜蜜恩爱了!
齐谨之唇角勾出一抹冷酷的弧度,“还真是小瞧齐顾氏了,这个女人,居然早就识破了我的身份。哼,看来,我是不能再留着她了!”
不过,眼下还不是动手的时候。
齐谨之握了握手中的刀,大步往外走去。
带上两队护卫。跨上自己的马,齐谨之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出了京城。
北侧城门外的官道上。萧罡已经等候多时。
今天他也穿得十分利索,全然没了往日魏晋名士的风流做派,大红箭袖、乌皮靴,马背上挂着一对月牙短戟,却是十足的将门虎子风范。
“大哥,你来啦!”
萧罡见齐谨之疾驰而来,眼底的激动一闪而过,磕了下马磴子迎了上去。
齐谨之勒住缰绳,稳稳的停在了萧罡身侧,将他上上下下的打量一番,笑道:“好一个玉面少将军啊。好,很好,这样才是咱们将门男儿该有的气派。”
萧罡白皙的脸上飞起两团红云,他不好意思的说:“让大哥见笑了,我、我哪有什么将门气派,不过是装装样子罢了。”
齐谨之听他说得可怜,赶忙收住笑容,劝道:“四正也无需伤感。你先天身体不好,不能练武,但骨子里却没有堕了咱们将门的气势。如今更是凭借智慧,将‘军方’一脉发扬光大,绝非没用的‘样子货’。”
“大哥,你真的觉得我‘有用’?”萧罡的一双桃花眼里亮晶晶的,带着无尽的期待。
齐谨之被萧罡潋滟的眸光狠狠的惊艳了一把,不自然的轻咳两声,避开他的双眼,点头:“那、那是自然。”
接着,他又似察觉到自己失态了,赶忙转移话题,一指萧罡身后的一二十个精壮汉子,问:“这些都是‘军方’的兄弟吗?”
萧罡暗自得意,脸上却仍保持着羞涩腼腆,回道:“大哥猜得没错,他们都出自咱们‘军方’一脉,都是自家兄弟。”
齐谨之端坐马上,冲着那十多个壮汉抱了抱拳。
壮汉们也纷纷抱拳回礼。
萧罡故意抬头看了看日头,“哎呀,天色不早了,大哥,咱们还是先去办正事吧。王掌柜的矿山正等着开工呢,有了大哥支援的瓷雷,老王那边也能尽快有产出。”老王挣了钱,才能加大投入快活山庄。
而似齐谨之这样‘乐不思蜀’的熟客,才能继续享受山庄里的豪奢玩乐。
果然,一听萧罡的话,齐谨之的注意力瞬间被转移,“对对对,办正事要紧。狗日的老王,因为一点火药就急得寻死觅活的,真没出息,最可恨的是,他竟然说什么没心思酿酒。直娘的,没了‘千年醉’,我都不能好好睡觉了。”
萧罡赶忙劝道:“大哥勿恼,老王也是没法子了。火药对于大哥您来说,自是再普通不过的东西,可对老王这样的寻常商贾来说,却是求而不得的稀罕物儿。唉,偏他又将大半家业都投到了那个煤矿上,若是不能正常开工,他呀,肯定能赔的底儿朝天,人都要破产了,哪里还有心情酿酒?!所以,咱们尽快帮他解决麻烦,大哥也能尽快喝上‘千年醉’。另外。老王不敢亏着大哥,十二枚瓷雷,市价四千八百两白银。老王一文不敢少的托我带了来。”
萧罡从袖带里取出一沓的银票,哗哗晃了几下,而后塞进齐谨之的怀里。
“除此之外,老王还特意给大哥准备了一份厚礼,待这事儿办完了,大哥去山庄便能见到了。”
萧罡冲着齐谨之暧昧的挤了挤眼睛,一手挡在唇边。故作神秘的说:“小弟透露一句,老王最是个玲珑心肝的妙人儿。大哥近日最想什么?呵呵,老王会想方设法的帮你办到!”
他想要什么?
自然是尽快在齐家站稳脚跟。然后一步步的从齐令先手中将西齐的所有资源都拿过来。
这个计划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
而齐谨之目前最想要的,则是充足的银钱和‘军方’的秘密。
别看齐谨之在西南捣鼓了那么多产业,又是盐场,又是银矿、金矿的。但他手中并没有多少现银。
齐家的银钱都由清河县主掌控。而沉香院的钱袋子则被顾伽罗捏在手中。齐谨之这个堂堂齐家大爷,除了每个月的份例,竟再无其他可动用的银钱。
“蠢货,居然把多年的梯己都交给了齐顾氏,自己连点儿私房都不留。他平日里就没有个应酬、花销吗?做男人做成齐谨之这样,真是失败!”
齐谨之不止一次的咒骂原主,但任凭他再怎么抱怨,现实依然是缺钱!
当然。齐谨之也不是真的一点儿银钱都不能动用,按照齐家旧例。成年的少爷们可以每个月去账房支取最高五百两的银子。
但齐谨之却不敢轻易尝试,他怕引起齐令先的注意。
毕竟真正的齐谨之从来没有去外账房支过银子,自己若是贸然的出手,定会令人生疑。
这次齐谨之把瓷雷卖给萧罡,银钱的诱/惑占了相当大的比重。
五千两银子啊,齐谨之可以做不少事情呢。
除了银钱,齐谨之最想知道的便是‘军方’的底细。
一来,他需要向齐令先交代,并且力求在齐令先面前‘立功’。
二来,他缺人手,若是能将‘军方’收为己用,他便能更快更顺利的完成计划。
……其它的,齐谨之暂时还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
萧罡挤眉弄眼的提醒:“大哥,咱们知道你心忧子嗣,所以老王特意寻了两个好生养的美人儿。待这边的事情了了,大哥就去山庄瞧瞧吧。呵呵,都是家世清白的良家子,绝不会辱没了大哥。”
齐谨之的额角抽搐,他什么时候想要儿子了?
他本身早就有儿子了好不好?!
上次在酒楼胖揍齐严之、故意做出失魂落魄的模样,不过是在演戏,只为能尽快取得萧罡的信任罢了。
况齐谨之还发觉,萧罡正在想方设法的离间他与齐顾氏的关系。齐谨之仔细想了想,觉得利用‘顾氏无子’这个借口与齐顾氏争吵,乃至反目成仇,十分合情合理。
纵然萧罡狡猾似狐,应该也找不出破绽。
于是,齐谨之才顺水推舟的演了那么一出戏。谁曾想,萧罡竟当真了,这会子还拿这事儿做诱饵,引他继续沉湎于快活山庄!
齐谨之哭笑不得,同时又有些得意,看来他的计划成功了。萧罡即便没有全信了他,至少不再怀疑。
“竟有此事?哈哈,王东承这个杀才,他不会是老子肚子里的虫儿吧,居然将老子的心思猜得这般透?”
齐谨之故作惊喜的大笑几声,一边持缰策马,一边和萧罡闲聊。
“老王是真心敬重大哥,所以才会事事为您考虑。”
萧罡笑着帮王东承说好话。表面上,他正全身心的与好兄弟聊天,暗地里他却密切观察着四周,并详细将走过的路都记在了脑子里。
一行人骑马走了一个多时辰,迎面是一片荒芜的山坡。
齐谨之领着众人拐进一条小路。小路很窄,仅能容一匹马通行,路两边是错乱的石块或者枯木,四周很是寥落破败。
穿过崎岖的小路,齐谨之又带着大家绕过一处废墟,映入众人眼帘的竟是一个个隆起的小土包。
不远处的枯木上落了好几只乌鸦,时不时发出‘嘎嘎’的怪叫。
方才还明媚的太阳不知何时被乌云遮住,天忽然暗了下来,屡屡的山风吹过,树叶、纸片、碎屑在半空中打着旋儿,无端的让人觉得萧索、凄凉。
“大、大哥,这、这里是坟场?”萧罡脸色煞白,颤着嗓子问道。
“没错,这里原是前朝一个大家族的祖坟,奈何族人大多死于战乱,数十年无人祭拜、打理,坟场便荒废了下来,”
齐谨之丝毫不惧,翻身下了马,一手牵着缰绳,朝坟地走去,“如今,这里已然成为乱坟岗子,不知多少无依无靠的可怜人被遗弃至此。”
齐谨之一边说,一边提醒萧罡,“四正,小心脚下,别惊扰了死者。”
“什么?惊、惊扰死者?”萧罡哆哆嗦嗦的下了马,紧紧的跟着齐谨之,听到这句话,他吓得险些跳起来。仿佛自己脚底下正踩着什么残肢遗骸!
“四正,你莫不是怕了?”
齐谨之听着不对劲,赶忙回头看了一眼。见萧罡一副看到鬼的模样,不禁担心的说:“要不,你就在外头等着吧,我带几个人进去取货。”
“进、进去?大哥,你是说,那个什么在乱坟岗子里?”
萧罡瞪大了眼睛,手指抖呀抖的指向前方那阴森森的坟地。
心中却忍不住赞叹,齐家人果然心思奇巧,居然想出将工坊建在乱坟岗子的主意。
不过想想也是,京城是天子脚下,萧烨最为看重的地方。齐家想躲过锦衣卫的耳目,就必须出奇制胜。
“嗯。就在里面。”
齐谨之说得含糊,极力的劝萧罡,“四正,我看你脸色很差,你就不要进去了。里面阴气重,万一——”
“不,大哥,我、我要跟着你一起。”
萧罡却抓住齐谨之的手,认真的说,“而且我相信,有大哥在身边,我定不会有事。对吗,大哥?”
说着,萧罡还悄悄挠了挠齐谨之的掌心。
齐谨之眼神暗了暗,没再说什么,反手握紧萧罡的手,“没错,我会好好照顾你的。走,正好我也让你见识一下我们齐家的工坊。呵呵,四正,没想到吧,我们齐家的火器工坊就建在城郊。外头不知多少人想知道工坊的地址,想尽办法却始终无所得。四正,你是我最好的兄弟,又同是军方子弟,我瞒谁都不会瞒着你……”
萧罡满脸感动,直接抱住齐谨之的胳膊,像个爱娇的猫儿一样,低声说:“我就知道大哥是真心待我好。”
脸轻轻蹭着齐谨之的胳膊,眼睛却看向身后,给自己的属下使眼色:工坊找到了,待会儿按计划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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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苟且
萧罡以为齐家的工坊建在地下,或是凿空了某座山藏在腹中,其实不然。
他跟着齐谨之穿过一大片阴气森森的坟场,绕过横七竖八的乱石场,最后来到连绵的群山脚下。
但见齐谨之跃上一块巨大的山石,不知在哪里按了一下,轰隆一声,山路正对着的一块岩壁竟从中间裂开,如同两扇门一般缓缓的向两侧打开。
萧罡看得仔细,发觉这里应该是一个山谷的入口,那块岩壁不过是用来做遮掩的道具罢了。
齐谨之领着众人从山谷口走了进去,迎面便是一方不大的天地,四周皆是坚固的岩壁,中间的地势比外面要低许多,观其形状,倒像是一个巨大的海碗。
‘海碗’四周是几十间青砖瓦房,看模样,应该是几十年前的老房子。
此时太阳已经高悬,房舍里传出叮叮当当的响声,有许多个身着靛青色、深褐色粗布麻衣的匠人进进出出的忙碌着。
“四正,你来看,这里就是我齐家最重要的火器工坊。”
齐谨之指了指那些房舍,语气中满是骄傲,还有隐隐的炫耀。
他就如同一个得了心爱玩具的小孩儿,正在极力向好友(or好基友)显摆。
萧罡极力压制心底的激动,故意露出惊讶的表情,仿佛见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奇景,由衷的叹道:“好精巧的机关、好周密的选址,大哥。你们齐家的先祖真是太厉害了。竟然能在京郊建出这样一个神奇的所在。”
萧罡忽然露出迟疑的表情,“不过,我、我是个外人。贸然进入工坊,是不是有些不妥啊。”
齐谨之却一把挽住萧罡的胳膊,无比亲昵的说:“没什么不妥,放心吧,你是我最好的兄弟,你我的情谊难道还比不上一个破烂工坊?”
说着,他还故意用身体蹭了蹭萧罡略显单薄的小身板儿。暧昧的意味儿十足。
萧罡轰的一下羞红了脸,桃花眼中现出迷离的光彩。
此时的萧罡,美艳得令人无法直视。如同妖艳的莺粟花,连齐家的护卫们也被这种超越性别的靡丽夺去了神魂,有了一刹那的恍惚。
唯有萧罡带来的十多个壮汉,似乎早已习惯了。没有被主子魅惑。反而无比清醒的观察着四周。
萧罡眼波流转,将这一些都收在眼底,心中忍不住的得意。
好半晌,齐谨之才嘶哑着嗓子,说:“走,咱们进去看看。”
齐谨之牵着萧罡的手,带他去参观了工坊的各个房间,并一一详细解说。
最后齐谨之将一干手下都留在了院外。只带着萧罡一人进了三间密闭的石室。
“这就是工坊的库房啊~~”
萧罡小嘴儿微张,精致的脸上写着大大的‘惊奇’二字。可爱的小模样看得齐谨之分外喜欢。
爱怜的伸手揉了揉他的头,齐谨之柔声说:“是啊,进来看看吧。这便是瓷雷,这一排是霹雳弹,这些是专门用在投石机上的投弹……”
齐谨之边走边解说,许是萧罡那惊奇的模样取悦了他,令他越说越有兴致,有些不该对外人说的机密,他也不留意的顺口说了出来。
“不过,这些火器已经有些落伍了。朝廷的火器司昼夜研究,如今竟也研制出了与瓷雷威力相当的火器。”
“啊?那可怎么办?萧烨早就容不下四大国公府了,他之所以没有将齐家斩草除根,原因就是忌惮齐家的火器。一旦他手里有了足以和齐家抗衡的火器,那、那你们齐家岂不是危险了?”
萧罡紧张的抓紧齐谨之的胳膊,急切的问道。
齐谨之见他这般关心自己,不禁笑道:“放心吧,我们齐家从来不会坐以待毙。呵呵,最近一段时间,我正在研制一种新型的火器——”
齐谨之忽然住了口,干笑着转移话题,“好了,不说这些了,咱们还是先把给老王的瓷雷拿出去吧。”
萧罡眸光闪烁,心中早已掀起了惊涛骇浪,面儿上却丝毫不显。
齐家竟然还有底牌?!
看来今天的计划需要修改一下了。齐家工坊暂时还不能动。
萧罡乖巧的点头,“好,全听大哥的。”
一刻钟后,齐谨之抱着一个一尺见方的匣子走了出来,萧罡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侧,叽叽喳喳的说着什么,两人似是十分开心。
萧罡带来的壮汉们,原本早已做好了动手的准备,不想却收到了萧罡‘计划暂停’的暗示,他们赶忙收起了武器,垂手而立,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般。
齐谨之与萧罡说笑的时候,眼角的余光不忘瞥过萧家的一溜壮汉,最后将注意力放在了一个不起眼的中年男子身上。
这人不高不矮、不胖不瘦、不黑不白,从头到脚,从身形到五官居然没有丁点特别的地方。
没有特点才是最大的特点,齐谨之暗暗将此人记了下来。他可以断定,此人便是这一群‘军方’子弟的头儿,只要查清了他的底细,便能帮他尽快解开‘军方’的神秘面纱。
齐谨之在偷偷打量萧家的跟班,萧罡也在暗自观察齐家工坊的匠人。他的眼力颇好,在一群身着同样粗布麻衣的匠人中间,硬是发现了一个类似大师傅的领头工匠。
对,就是他,那个头发花白,一脸倨傲的古怪老头儿。他应该就是整个工坊的技术核心人员。拿住了他,便能得到齐家火器的秘方!
齐谨之和萧罡像两只发现了上好猎物的狐狸,一边和对方虚与委蛇,一边暗自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原本一场极有可能发生械斗的北郊之行,竟变得异常和睦。望着一大队人马远去的背影,方才被萧罡重点关注的古怪老头儿眯起了眼睛。
不多时,两只鸽子从山谷飞了出来,在空中盘旋一圈后,直接朝京城的方向而去。
齐谨之和萧罡去了快活山庄,将此类交给了兴奋不已的王东承,然后哥儿俩便去了他们的专属包房,肆意的吃酒玩乐。
两杯‘千年醉’下了肚,齐谨之便有些醉了,放下平时的戒备与心防,不知怎的,竟与萧罡滚到了一起。
萧罡媚眼如丝,欲迎还拒的与齐谨之纠缠。
没用多久,屋子里便传出了令人脸红心跳的**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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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打
自从齐谨之出了门,顾伽罗就总觉得不安,似乎有什么不好的大事要发生一般。
“来人。”
顾伽罗心慌得厉害,根本就坐不住,她扬声唤来紫薇,“吩咐赵妈妈和金妈妈,让她们抱上姐儿们,咱们去萱瑞堂。”
紫薇见顾伽罗脸色不好,不敢多问,忙应了一声,匆匆去西厢房传话。
没用多长时间,四个**母全都收拾停当,赵妈妈和金妈妈分别抱着幸姐儿和福姐儿,另两位不当值的**母则抱着个大大的包袱,里面放着孩子们的衣服、玩具和餐具等物什。
**母身后还跟着几个丫鬟,她们的手里也都没有空着,这个抱着小被子,那个抱着斗篷,还有的直接抬着个大大的箱子。不用说,箱子里放着的都是各色玩具。
顾伽罗扫了众仆妇一眼,疼爱的亲了亲两个女儿嫩呼呼的脸蛋儿,然后一挥手:“走!”
说罢,顾伽罗率先出了沉香院,领着一大群人浩浩荡荡的开赴萱瑞堂。
“母亲,幸幸和阿福这两天正学习走路,顽皮的像两只猴儿,媳妇是在看不住她们了,”
顾伽罗苦着一张脸,故意跟清河县主诉苦,“媳妇想着母亲最是稳妥,便厚着脸皮来求母亲帮忙——”
?
响鼓不用重锤,清河县主立时明白了顾伽罗的意思,不等她说完便点头说,“你就把两只小皮猴放到我这里吧。最近我把家里的事都交给了你和敏姐儿,我一个老婆子闷得发慌。正想我的宝贝大孙女们呢,可巧你就把人给我送了来,真是太好了!”
清河县主一手揽着安静的福姐儿。一手拽着试图在大炕上撒欢的幸姐儿,笑得见牙不见眼。
“多谢母亲。还是您心疼我。”
顾伽罗眼底满是感激。婆母待她真是没话说,明明很喜欢两个孙女,却从未要求把她们抱过来养。
如今顾伽罗感觉到了危险,猛不丁的将孩子们送到婆母跟前,婆母什么话都没问,就爽快的答应了下来。
实在是太贴心了。让顾伽罗一时都不知说什么好。
清河县主却压低声音对顾伽罗说:“香儿,不必想太多,也不必害怕。老爷已然知道了。”
顾伽罗猛地抬起头,不敢置信的看着婆母。
清河县主对上顾伽罗的视线,缓缓点头,“老爷正在布局。唉。说起来实在太不凑巧,什么事都搅合到了一起。如果单单只是‘他’的事儿,处理起来倒也容易。偏偏,唉——”
顾伽罗了然的点点头。
确实如此,原本齐家正在全力调查幕后黑手,随后又跳出一个‘军方’,圣人那边还时不时的派遣锦衣卫探查火器的秘方,几件事都凑到了一起。在最关键的时候,齐谨之又出了问题。无疑将局面弄得更加复杂、棘手。
如果贸然对齐谨之下手,那么之前布下的局就有可能前功尽弃,甚至还会起到反效果。
齐家,折腾不起啊。
“好了,不说这些了。我只想告诉你一句话,出了事切莫自己担着,家里还有老爷和我呢。”
清河县主声音很轻,但话里却带着浓浓的情意与信任。
顾伽罗眼眶发热,赶忙低下头,用力眨了眨眼睛,将汹涌的泪意逼了回去,“嗯,多谢父亲和母亲。”
不舍的与女儿们告了别,顾伽罗出了萱瑞堂,径直朝萧十九的院子走去。
打发掉跟随的丫鬟,关上房门,顾伽罗和萧十九密谈了好一会儿,除了她们两个,再无第三人知道谈话内容。
忙完这些,时间已近正午,顾伽罗吩咐小厨房摆饭。
饭桌上,菜色很是丰盛。许是没了后顾之忧,顾伽罗彻底放松下来,抄起筷子,美美的饱食了一顿。
捧着微凸的小肚子,顾伽罗像只餍足的猫,窝在临窗大炕上悠闲的喝茶。
明媚的阳光透过明亮的玻璃窗投**来,照到身上,暖暖的熏得人昏昏欲睡。
顾伽罗没多会儿就歪在炕上沉沉的睡了过去,紫薇蹑手蹑脚的拉上窗帘,帮顾伽罗盖了薄薄的锦被,又将冰盆挪到了角落里,这才离开西次间,坐在门边守着。
直到日头偏西,顾伽罗才慢慢醒来,厚厚的窗帘挡去了大半光亮,她一时分不清是白天还是黑夜。
“紫薇,现在什么时辰了?”
顾伽罗嗓子有些干,略带嘶哑的扬声喊道。
下一刻,紫薇推门进来,手里捧着个托盘。托盘上是一碗温温的蜂糖水。紫薇将甜白瓷小碗送到顾伽罗嘴边。
顾伽罗就着紫薇的手,低头喝了好几口,嗓子顿时觉得好了许多。
紫薇柔声说:“好叫大奶奶知道,已经申正一刻了(即16:15)。”
顾伽罗微惊,旋即笑道:“我竟睡了一个半时辰?”
紫薇却很心疼,“大奶奶这些日子太累了,夜里连两个时辰都睡不够,白天自然困乏。能多睡些就多睡些吧。”
顾伽罗没说什么,静静的将蜂糖水喝完。
恰在这时,外头响起了小丫鬟的通传声:“大爷回来了!”
顾伽罗周身的神经瞬间紧绷起来,冲着紫薇使了个眼色。
紫薇会意,将空碗放到炕桌上,起身迎了出去,刚走到门口,便与齐谨之撞了个正着。
“啪!”齐谨之抬手就抽了紫薇一个耳光,力道很大,紫薇趔趄了一下,直接撞到了墙上。
“瞎了眼睛的贱婢,你往哪儿撞呢?讨打!”
齐谨之醉醺醺的骂了一句,抬脚便进了西次间。
顾伽罗气急,抄起炕桌上的空碗朝齐谨之砸了过去,“齐谨之,青天白日的,你发什么酒疯?”
都说打狗看主人,齐谨之方才的那记耳光打得根本就不是紫薇,而是她顾伽罗!
空碗裹着一阵风袭来,齐谨之本能的将头偏向一侧,那只小碗擦着他的耳朵飞了过去,重重的砸在墙上,摔成了碎片。
“齐顾氏,你越来越不像话了,居然敢对本大爷动手?”
齐谨之双目通红,恶狠狠的瞪着顾伽罗,他摇晃着身子,挽起两边的袖子,一边逼近一边放狠话:“今儿个老子要好好教训教训你,让你知道什么是妇德、妇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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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 反击
顾伽罗见‘齐谨之’目露凶光,满脸杀意,心中暗道一声不好,这厮竟是真的想对自己下杀手呢。
难道他已经发现了什么?
想想也是,‘齐谨之’应该不是个蠢人,顾伽罗整日没事找事的和他吵架,就算她是醋意发作,也不可能从人人称颂的贤妇彻底变成妒妇、泼妇啊。
顾伽罗出身世家,生母和继母都是书香门第的千金,按理她就算是吃醋、闹脾气也会有个度,断不会像个无知的乡野村妇办只知道寻衅、吵架。
所以,‘齐谨之’察觉这些是早晚的事儿,顾伽罗一点儿都意外。
‘齐谨之’又是个心狠手辣的人,他既然知道顾伽罗已识破了他的身份,为了保密,他定会对她采取行动。
今天的不安,原来是应在了这里!
顾伽罗悬了一天的心总算落了下来,只要不是因为孩子们就好。
以上的想法,几乎是电光火石间涌上顾伽罗的脑海,思考的同时,她的身体也做出了本能的反应。
‘齐谨之’如同饿虎扑食般冲了过来,凌厉的动作呼呼作响,瞧那气势,绝对是要人命的节奏。
顾伽罗在‘齐谨之’拳头迎头挥来的那一刹,飞快的躲到一旁,顺手抄起炕桌,狠狠的朝他砸去。
‘齐谨之’看起来醉醺醺的,满口的酒气,但他的动作却十分敏捷。
眼见顾伽罗不但敢闪躲,还敢拿炕桌砸人。他眼底的寒意愈发浓郁,头一偏,先躲开炕桌。然后飞起一脚,直接踹向顾伽罗的心窝。
‘齐谨之’这一脚异常迅猛,单看那力度,若是真的踹中了,顾伽罗不死也要落个重伤。
顾伽罗俏脸紧绷,不敢有半点松懈,赶忙翻身就是一滚。利索的从临窗大炕上滚落到地上。
双脚刚刚落地,她便飞快的从炕前脚踏下面抽出事先藏好的鞭子,手腕一转。上好的牛皮鞭破空发出清脆的响动,鞭梢仿佛游走的灵蛇缠住了‘齐谨之’飞起的那条腿。
顾伽罗不等‘齐谨之’有所反应,咬牙握着鞭子的把手用力往回撤。
‘齐谨之’没想到顾伽罗居然提前准备了武器,一个不留神。硬生生向前踉跄了两步。
但他到底功夫了得。瞬息间便反应过来,两只脚的脚底板用力,稳稳的控制了住了身体,然后弯腰一把抓住缠在腿上的鞭子,猛地一拉,顾伽罗受不得那力道,鞭子脱了手,而她本人也被那迅猛的力道拽得险些摔倒。
顾伽罗的右手下意识的握了握。掌心被鞭子把手磨得火辣辣的疼。
她却没时间喊疼,就地一滚。堪堪躲过‘齐谨之’的第二波攻击,但她的发髻还是被他挥舞的鞭梢抽到了。
簪环首饰落了一地,整齐的发髻松松垮垮的歪在脑后,顾伽罗已经顾不得这些,继续狼狈的闪躲。
然而,‘齐谨之’的鞭子如影随形,她躲到哪里,鞭子便会追到哪里。
偏偏西次间就那么点大,临窗大炕、圆桌、椅子还有其它零碎家具就占了大半的空间,剩下的地方根本就不够顾伽罗躲藏。
如此几个来回,顾伽罗的模样已经十分狼狈:头发散乱,衣裙被抽坏了好几个口子,汗水混合着泥土在她白净的脸上画出一道道的污痕。
顾伽罗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唯一庆幸的是,她还没有受伤。
‘齐谨之’似乎发现了新的乐趣,像个大爷一样,翘着二郎腿坐在炕边,手里的鞭子上下翻飞,满意的看着顾伽罗像一只可怜又卑微的羊羔,被他驱赶着满屋子的乱窜。
尤其是当顾伽罗身上单薄的夏衣被抽得破烂不堪,隐隐露出白皙的肌肤时,他的眼底浮现出诡异的亮光。
“啪~”
‘齐谨之’不再游戏了,鞭子准确的抽打在顾伽罗的肩膀上。湖绿色的绸衣撕开了一道口子,莹白圆润的肩头上顿时出现一道血痕。
“唔~”
顾伽罗闷哼了一声,直到此时,她才清楚的认识到自己和‘齐谨之’之间的武力差距。不知怎的,她忽然想起了自己刚回齐家的时候,也曾经和齐谨之狠狠的打了一顿。
那一次,她赢了!
好吧,虽然她是偷袭,可到底是逼退了齐谨之。
顾伽罗因此得意了好久,觉得自己这个将门虎女一点儿都不比齐谨之那个西南少将军弱。
但现在,她明白了,那时齐谨之根本就没有用全力,他、对她手下留了情!
“博衍~~”
顾伽罗眼中闪过泪光,不知道是因为肩膀上的伤痛,还是因为太想念自己的丈夫了,克制许久的情绪忽然有些崩溃。
窗外,萧十九咬牙忍着,好几次她都想破窗闯进去救人。但一想到少主的吩咐,她还是忍了下来。
‘齐谨之’却好像找到了新的游戏,**邪的目光扫过顾伽罗的娇躯,手中的鞭子不停,这次竟是朝她的前胸挥了过去。
顾伽罗慌忙闪躲,还是慢了一步,鞭子缠到了她的脖子上。
“噫?!”
‘齐谨之’楞了一下,旋即又勾出一抹坏笑,“这样也好。顾大奶奶,我若是轻轻这么往上一提,啧啧,你猜会怎样?”
说着,他作势向上拉了拉鞭子,顾伽罗只觉得喉头生疼,根本都喘不过气来。
双手本能的扣住鞭子,她拼命的往外扯。
“哟哟,别害怕,我不会一下子就要了你的命。”
‘齐谨之’微微松了松手。
颈间的窒息感稍稍缓解了一些,顾伽罗趁机将手指插入脖颈和鞭子之间,“呼~呼~~”
顾伽罗艰难的喘着气,因为疼痛和窒息,她的眼睛已经被泪水模糊,隔着水雾,她仿佛看到了真正的丈夫,忍不住大喊了一句:“博衍,博衍,你快回来啊~~”
呜呜,你到底去了哪里,为什么要让这个畜生占据你的身体、操控你的灵魂?
你、你若再这样下去,我和幸幸、阿福就不要你了。呜呜,我不是吓唬你,我真的会休掉你!
‘齐谨之’正玩得起劲儿,这种控制别人生死的感觉真是太爽了。
忽然,他的头一阵剧烈的疼痛,仿佛有两股力量在身体里撕扯一般,快要将他从中间给劈开了。
“啊~~”
‘齐谨之’丢下鞭子,双手抱住头,凄厉的惨叫起来。
萧十九终于等到了暗号,一脚踢破玻璃窗,纵身跃了进来,一个手刀,‘齐谨之’彻底安静了……
ps:额,那些恶心事不是小齐干的,为了区分,某萨还是标注一下吧。(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