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定局 三
清晨,天际边露出一丝光亮,安静了一夜的府城逐渐有了声响。【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800】
虽然城外大兵压境,寻常的商贩、菜农什么的不能像往常一样进城,但百姓们的日子还是要过的。
幸好乌蒙府还算繁华,城内的大街小巷有不少的商铺,时鲜果蔬和生肉无法正常供应,但米面盐醋什么的却还有许多存货。
只是这两日粮副产品的价格上涨得厉害,城内那几家米店门上挂着的小黑板上,更是一天两次的修改价格。且每次价格都比前一次飙升许多。
这不,为了能买到便宜的粮食,许多百姓天不亮就出门,拿着棉布口袋急匆匆的赶往附近的粮铺。
还等不到铺面开门的时间,门口便已经蜿蜿蜒蜒的排了上百号的人。
每个人都面带忧色,摸摸不甚丰盈的荷包,默默的叹着气:唉,也不知道今儿个粮价又涨到什么程度了。
他们不是想多买点儿粮食存着,可自从外头来了鞑子,那些黑心肝的粮商便捂紧了自家的粮袋子,每天每户只需买二十斤粮食。
天哪,这年头每家家里不是一大家子人,老老小小加起来少得也要六七口,多了十几口都有可能。
这多人,二十斤粮食哪够?
那等男丁多的人家就更犯难了,一个男丁一顿饭能吃掉一两斤粮食都是正常。
尤其是最近几日肉、蛋、蔬果什么的断了供应,一家子只能吃干粮。如此粮食消耗得就更加厉害了。
是以,城内的百姓们只得每天都要跑来买粮食,看着蹭蹭往上涨的粮价。心里滴血的同时,也忍不住暗骂几句。
小梁王和他的属下,自然是所有人咒骂的对象。
然而,受坊间流言的影响,也有不少不明真相的百姓埋怨上了齐谨之——好个齐砍头,你想耍威风、想得罪鞑子,大可在乌撒自己的地盘上折腾啊。干嘛跑到乌蒙来连累咱们?
现在好了,小梁王数千精兵围城,里三层外三层的将乌蒙围得铁通一般。百姓们想逃出去避难都不能够。
乌蒙府是曾经遭受过梁逆兵祸的,百姓们自是清楚鞑子们的手段。
一想到城破后会遭受的种种苦难,他们忍不住又暗暗骂了齐谨之一通。
如今更好了,鞑子还没打进来呢。城里便出现了粮食危机。
许多人不仅担心。他们或许不会死到鞑子们的手上,却有可能活活被饿死。
“都怪那个齐砍头,对了,还有他那个倒霉婆娘,好好的,招惹小梁王做什么?平白拖累咱们也跟着丢命。”
某些百姓们一边苦哈哈的排队买粮,一边在心里骂着。
他们全然忘了,当初齐谨之进入乌蒙时。曾经大力清剿乱兵、安定城内治安,减免一切苛捐杂税。平抑粮价和盐价,对于齐谨之的这些安民举措,他们也曾举着双手赞成,更是没少称赞齐谨之这位‘青天大老爷’。
有些人甚至在想,实在不行,把齐谨之和他的护卫推出来顶罪,或许小梁王气消了,能饶过城内的百姓。
于是乎,排队的时候,便有一些人悄悄跟周围的人闲聊,话里话外极力贬低齐谨之,试图将众人对齐谨之的不满全都煽动起来。小说/
可惜效果甚微。
因为对于普通百姓来说,只要日子能过得下去,他们很少有敢跟朝廷作对的,造反什么的更是想都不敢想。
虽然外头有重兵围城,可到底还活着,能挨一天是一天吧。
再说了,府衙不是放出风声来了嘛,人家齐大人的舅舅很快就要带兵来救援了。他们只需撑过这几日,总能有个活路。
人群中煽动的那几人见自己费了半天的唇舌,却没什么效果,咬了咬牙,冲着不远处的人比划了个手势。
不多时,粮铺关闭的房门打开了,众人瞧了,纷纷来了精神,握紧手里的口袋,准备开始移动向前。
然而,粮铺的门只开了一半,一个伙计从里面探出头来,看了看外头乌泱泱的人群,悄悄吐了下舌头,摸出一个木牌挂在门框上,然后飞快的闪身回到铺子,卡啦一声落下了门闩。
“今日无粮!”
人群中有识字的人,手搭凉棚的看清木板上的字后,不仅惊呼一声,“啥?今天不卖粮了?”
虽然木板上写的是‘今日无粮’,但众人都非常清楚,粮铺哪里是没粮了,他们分明就是不想卖!
“什么?没粮了?这、这怎么可以?”
后头的人听到前头的大喊大叫,也慌了神,拼命的往前挤,一边挤还一边叫嚷着。
“骗人,什么没粮?他们摆明就是想囤积居奇。”
“开门、开门,你们涨价也就罢了,现在居然还、还……你们这些黑心肝的奸商,分明就是想饿死全城的乡亲们哪!”
众人都怒了,七嘴八舌的喊着,最前头站着的人,更是情绪失控的挥舞拳头用力砸门,只把门板砸得山响。
粮铺里的小伙计吓得面无人色,瑟缩着看着快要被砸烂的薄薄门板。
最后,眼瞅着外头的良民快要化身暴民了,伙计只得拼命扯着嗓子喊道:“乡亲们,不是我们不卖粮,实在是没粮了。乌蒙官仓早就空了,府衙几百号人人吃马喂的,全靠我们这些粮铺支撑着,呜呜,我们也是没法子啊!”
“是呀,乡亲们,你们想要粮食,去府衙啊,粮铺的存货昨儿晚上都被府衙的差役拉走了。”
几个小伙计想起东家的吩咐,扯着嗓子跟外头的人喊着。
粮铺外面的百姓们积压多日的恐惧终于爆发出来,个个无比激动的往前冲。嘴里喊着、骂着、叫嚷着,前头的人则是不停的砸门、怒骂。
按理说,如此混乱的场合下。粮铺里几个小伙计的声音根本就如同水滴落入大海中,丝毫不引人注目。
而前头拥挤的人群中还有几个没有彻底冲昏头脑的,当然也可以称之为‘别有用心’的人,他们忽的停住的拍门的动作,跟左右的人做出噤声的动作。
好一会儿才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天呀,居然是齐砍头把所有的粮食都拉走了。直娘的。该死的齐砍头,他把鞑子招惹来还不算完,居然还想饿死咱们!”
“乡亲们。咱们去府衙要粮食去!”
“对对,我们一定要去和齐砍头要个说法,他一个小小的乌撒县令,凭什么来咱们乌蒙作威作福?”
“什么?齐砍头不是朝廷派来的新官儿?”
“好家伙。他居然把所有的粮食都弄走了?没准儿之前粮铺限量卖粮的主意。也是这个黑心烂肝的混蛋想出来的。”、
“走、走走,咱们去府衙~~”
在有心人的煽动下,被恐惧笼罩的百姓们彻底失控了,前呼后拥的往府衙赶去。
……
“什么?他们竟利用百姓?”
齐谨之听到消息后,脸色微变。他昨天确实跟季先生商量要在县城制造一些混乱。
但他从未想过煽动百姓,因为他知道,再完美的计划也有意外。
而一旦出现意外,参与其中的人定会收到伤害。
齐谨之身为一地父母。他要做的是保护治下的百姓,而不是让他们平白受连累。
且听下头人的回禀。齐谨之意识到这次的事件不小,约莫小半个府城的百姓都被牵扯进来,一个弄不好,就会出现百姓暴动的情况。
而他齐谨之便会成为百姓们泄愤的主要目标。
齐谨之不怕死,却不想这么不明不白、窝窝囊囊的死掉。
“大人,现在怎么办,府衙外围满了人,还有许多听到消息的百姓正往府衙赶来,”
季先生脸色煞白,原本一切都在计划之中,但他们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那几家竟如此丧心病狂,为了试探齐谨之的‘实力’,竟然将城内数十万百姓的性命当成了儿戏。
“咱们必须赶紧想个办法,否则、否则百姓们若是被有心人煽动起来,必会酿成大祸啊!”
季先生急得直搓手。
齐谨之凝眉想了想,旋即笑道:“无妨,他们既然敢这么说,我就敢这么做!齐大勇~”
唰的一声,齐大勇如同标杆一样立在了齐谨之面前。
齐谨之冲他招招手
齐大勇会意,走到齐谨之身边,躬身听候差遣。
齐谨之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是,小的明白!”
齐大勇昂首应了一声,抱了抱拳,旋即快速的退了出去。
“季先生,你寻几个嗓门大的人,让他们站在门口喊话,”
齐谨之又跟季先生说道。
“喊什么?”季先生仍面色沉重,显然,他还没有‘领悟’齐谨之的‘妙计’。
齐谨之冷然的勾了勾唇角,说道:“就让他们说,府衙确实将所有粮铺的粮食都收了来——”
数百上千的百姓乌鸦鸦的挤在衙前街,举着拳头,大声叫嚣着:“开门,姓齐的给我们滚出来!”
府衙的黑漆大门紧闭,门后更是静寂无声。
“开门,我们要粮食,我们要活路!”
“对,粮食,粮食,我们要粮食!”
此起彼伏的声浪如海啸般袭来,百姓们已经被刺激得失了理智,双眼赤红的盯着紧闭的大门。
人群中的某些人,更是算着时间,计划着何时煽动众人冲击府衙。
恰在这时,门忽然打开了。
站在最前列、喊得正投入的人们仿佛被人掐住了嗓子,忽的没了声音,倒是后头外围的人不知情,还歇斯底里的喊着。
但喊完这一轮,他们也发现了异常,纷纷安静下来。
众人眼巴巴看着府衙两扇黑漆门大开,从里面走出一行人,打头的是个中年文士。
这人?大家还算眼熟,认出是府衙的师爷季先生,而他身后跟着的则是府衙的几个书吏。
季先生负手站在台阶上,缓缓扫视了下面红耳赤的众人,良久,才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开口说道:“齐大人确实收缴了城内的所有粮食——”
话还没说完,下头的百姓们便已经叫嚷开了。
现场再度失控。
嗖~~
嘭!
刘虎立在季先生身后,弯弓搭箭,一支特制的‘火箭’射入天际,火药在半空中炸开,发出剧烈的声响。
如焦雷劈落在耳边,众人都被吓了一跳,纷纷闭上了嘴巴。
“很好,现在可以听我继续说话了么,”季先生沉声道:“大人收缴粮食,并不是为了据为己有,而是想惠及广大百姓。粮价一日两涨,往日一升米不过**个铜板,可昨天下午居然涨到了三十五钱,如此下去,今日岂不是要涨到五十、八十个铜板?明日呢?后日呢?”
季先生一双老眼凌厉的扫射全场,尤其是看到几个神色有异的人时,他的眼神愈发冰冷,“大人不忍百姓受苦,便强行征调各大粮铺的库存,准备在府衙统一放粮——”
话还没说完,人群中就发出一阵阵的欢呼声,当然还有零零落落的质疑声。
季先生向下按了按双手,好一会儿现场才又安静下来,他掷地有声的说道:“每户每日可买五十斤粮食,米每斤六个铜钱,面每斤……”
季先生缓缓报出了价格,不管是细粮还是粗粮,府衙订出的价格都比市价略略高了一两个铜钱。
当然比起昨日的粮价,却还是低了许多许多。
百姓们又是一阵欢呼,紧接着便是不信。
季先生也不废话,直接命人摆开桌子,拉上粮斗和杆秤,又让差役们抬来一麻袋一麻袋的粮食。
为了让百姓们相信,季先生特意拿了根竹签子,随便选了一个麻袋,用力一插,花花的白米流了出来。
“呀,真是粮食!”
“府衙真要平价卖粮?”
百姓们激动了,个个想冲向前买粮。
季先生高举起一只手。
有了方才那一出,百姓们对季先生极为敬重,至少肯听他的号令,纷纷安静下来。
季先生抽出一本册子抖了抖,“这是乌蒙的户籍册子,每日卖粮都是按户籍上的登记来卖。现在你们须得回家将自家的户籍拿来,然后凭户籍购买粮食。当然,如果你们信不过老夫,可先留下亲人或是邻居排队,然后派代表回家去拿户籍!”
季先生将百姓们有可能质疑的话都说了出来,众人反倒不好意思了,且瞧人家如此坦荡,再联想到之前齐谨之抵达乌蒙后的种种举措,他们心中的天平再次向齐谨之偏斜过来。
府衙门前总算安定下来,百姓们分作两拨人,一拨留在门口排队,另一拨飞快的跑回家拿户籍。
与此同时,齐大勇率领二百齐家军杀气腾腾的从后衙出来,一路朝各大粮铺杀去……
ps:额,这个情节貌似又有点儿长,那啥,某萨会尽快写完,还请亲们继续支持哦。(未完待续。。)
...
第102章 定局 四
禄家粮栈。txt小说下载
齐大勇率领一众护卫气势汹汹的杀了来。
“开门,快点开门!”
一个护卫上前捶门,砂钵大小的拳头把门擂得山响,薄薄的木板几乎要碎裂开来。
铺子里一片安静,既没人应门,也没人吭声,仿佛一个人都没有。
齐大勇不耐烦等这些,三两步跃上台阶,推开那个护卫,飞起一脚,嘭的一声将门板踹开。
“哎呀,你、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躲在铺子里的掌柜、活计等七八个人全都被惊得跳了起来,四十来岁、一脸精明相的掌柜硬着头皮迎上来,颤声说道:“青天白日的,难道要抢劫不成?”
有了这个开头,掌柜好似镇定下来,吞咽了一口唾沫,企图跟齐大勇讲交情,“这、这位大爷,我、我们这里可是禄家的铺子啊,我们老爷跟、跟你们齐大人也是有交情的,你、你们不能这样——”
掌柜的话还没说完,齐大勇便用手里的刀把拨开了他张开的双手,目光扫了眼铺子里那一排排方形大木箱,每个箱子里都堆满了各色粮食。
齐大勇眼中闪过一抹寒意,心里暗骂一句:果然是黑心肝的奸商,明明粮铺里有这么多存粮,却故意搞什么限量卖粮,只几天的功夫就把粮价炒得翻了好几番。
最可恨的是,他们居然还敢煽动百姓去府衙闹事!
哼,还是大爷的话最有道理。这样的混蛋,不收拾他、又收拾哪个?
“哟,还抬出了我们家大人?”
齐大勇转过头来看那掌柜。阴阳怪气的说道:“这么说来,你认识我咯!”
尾音微微上挑,虽是个问句,但语气很是笃定。
掌柜陪着笑,点头哈腰的说:“认得,认得,齐大勇齐大爷的名号。咱们乌蒙府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尤其是那些做生意的商户们,哪怕背后有靠山,也要熟知街面上的头号人物。
过去是梁捕头。现在则是这位齐大勇。
齐大勇没有具体的官职,但他是齐谨之的心腹,专门负责训练、统领齐家军,乌蒙府的治安和城门宿卫等工作。皆有齐大勇负责。
所以。乌蒙数得上号的几个大型商号,从掌柜到伙计,对齐大勇多少都有些了解。至少能当面认出本尊的相貌。
“认识就好!”
齐大勇笑得有些无赖,伸手一指四周的粮食,吆喝了一嗓子:“兄弟们,搬吧!”
“嗷!”
众护卫答应一声,直接推开挡在自己面前的伙计们,两三人一组。开始往外搬粮食。
“哎哎哎,你们、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掌柜急了。跳脚冲到前头,挥舞着两只胳膊,试图拦阻护卫们。
齐大勇伸过一只手,直接拎住了掌柜的脖领子,手腕一用力,竟是将一个不算瘦弱的中年汉子给提了起来。
“干什么?还能干什么?你们不是对百姓们说铺子的粮食都被府衙的人征调走了吗?”
齐大勇提溜着掌柜来到一旁,让开大门,好让兄弟们往外运粮。起舞电子书
“……啊~”
掌柜傻眼了,这话确实是他说的,可问题是,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件事本身就是个计策,为得就是煽动百姓去府衙闹事啊。
谁曾想到,齐大勇这些人竟然真的跑到粮铺‘搬粮食’!
话说,齐家军不是最讲规矩,最爱惜羽毛,哦不,是爱惜百姓的吗?
怎么今天齐谨之忽然改了路数,竟、竟纵容手下公然‘抢粮’?
当初他们的东家敢出此计谋,就是因为齐家军军纪严明,哪怕是脱离了西南大营,齐谨之和他的手下在西南,也严格遵循着齐家军的旧例啊!
现在、现在这是怎么了?!
齐大勇痞痞的一笑,忽然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活似那些蛮不讲理的兵痞子。
瞧了眼掌柜,齐大勇道:“我们大爷说了,既然你们这么支持府衙的工作,咱们也不能辜负了你们的好意,是也不是?呵呵,兄弟们,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搬啊。衙前街那儿还有成百上千的百姓排队买粮食呢。”
“嗷~~”
众人又是一声嚎叫,麻利的踢开想要拦阻的活计,快速的粮铺里的粮食都搬了出去。
齐大勇一边按着掌柜不让他乱动,一边对手下吩咐着:“搬完前头的现货,再去后院仓房搬存粮。人家禄老爷难得大方一回,咱们可不能不给人家这个面子啊。”
“哎、哎,你们住手,你们快住手呀。”
掌柜被齐大勇死死按在柜台上,双腿在空中乱踢腾,右脸贴着桌面,声音有些走调的对齐大勇喊道:“爷,齐大爷,您真是我的爷啊。我只是个掌柜,我做不了主啊,您把粮食都搬走了,到时候我怎么跟东家交代?”
“呜呜,求求您啦,齐大爷,您高抬贵手,给小的一个活路吧。”
掌柜不停的哀嚎着,又是讲道理,又是哭诉哀求,涕泪纵横的模样好不可怜。
齐大勇却硬着心肠,动也不动的冷眼瞧着,手上用力按着,不管掌柜怎么挣扎都挣不开他的大掌。
好半晌,几十个护卫将这间粮铺的所有粮食都搬走了,连他们自个儿厨房里的一点儿存粮都没有落下。
满满当当的粮铺瞬间变得空空荡荡的,活似遭了蝗灾。
掌柜哭喊了半日,嗓子都哑了。
齐大勇松开手,任由他有气无力的瘫软在地上。
“对了,我们家大人还有句话想转达给你们主人,”
齐大勇弯下腰。附到掌柜耳边低声说着:“大人说,大家都不是无知幼童,要对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贵府主人既然喊出‘府衙征调粮食’的话来。咱们就不能权当听不到,对吧?!”
说罢,齐大勇站起来,毫无形象的伸了个懒腰,一挥手,豪气万分的说道:“走,去下一家!”
“嗷~~”
众手下欢快的应了一声。浩浩荡荡的离开了禄家粮栈。
出门的时候大爷交代过了,今个儿他们可不是什么‘铁军’,而是一群眼瞅着要断粮的兵痞子。
既然是兵痞嘛。嘿嘿,道理什么的,军规什么的,他们统统不认识。
今天他们唯一要做的。就是抢光几大豪族的粮食。
粮铺只是第一步。紧接着他们还要直接杀入那几家家主的大宅里,将他们私库里的存粮也都搬走。
乌蒙动乱十多年,那些个豪族们都有了经验,家家都会在隐秘的地方建立私库存粮,以免阖家被困城内的时候,不会受**之苦。
寻常百姓也明白这个道理,只是他们没有存粮的银钱。
豪族就不同了,他们有钱有人还有门路。每家的私库里,存粮都非常丰富。
季先生粗略估算了一下。如果将曲、禄、罗、展、安等八大家族的存粮抄走一半,对,哪怕只有一半,也足够全城百姓再支撑一个月的。
为何不是全部都抄走?
齐大勇兴奋之下,脑子一热问了个蠢问题!
结果直接被齐谨之敲了个脑崩儿,“笨,你丫想逼他们直接造反哪?”
将人家的存粮全都抄走,那是不给人留活路的节奏,左右都是个死,拼死反抗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呢。
况且,活活饿死什么的太痛苦了,好不如给一刀来个痛快呢。
“抄走一半就好,这样能让他们肉疼,还能激起他们的怒意,却还不会让他们狗急跳墙,”
齐谨之再三跟齐大勇交代,说完了粗暴蛮横的一节,临了还意思意思的补了一句:“哦,对了,别忘了给人家打欠条。毕竟你们是我的人,不是梁逆或土匪。”
齐大勇得了齐谨之的命令,风风火火的带着一群打手奔赴各大粮铺。
抢完粮铺,又开始按着齐谨之给的单子去敲八大豪族家主的门。
八家里,有怒极却隐忍的,眼睁睁看着齐大勇等一群‘强盗’将自家的私库抢走了一半。
有实在气不过、直接着急家中男丁准备奋起反抗的,却被齐大勇手中的一枚瓷雷吓得后退好几步,含恨看着这群人从自家私库里抬出一麻袋又一麻袋的粮食。
当然,也有两家非常配合,面对齐大勇那无情无耻无理取闹的要求,居然还能忍着没有跳脚骂人,反而无比体谅的点头应许。
并且还亲自领着齐大勇去自家粮仓搬粮食。
眼瞅着粮仓的存货缩水一半,这两家家主居然还能忍着肉疼,关切的问一句:“可还够?我家人少,控制一下的话,应该还能省出些粮食。”
遇到叫骂或是准备开打的,齐大勇还能顶着一张无赖的脸跟人家pk,可遇到这种通情达理的人,他反倒不好意思了。
挠了挠头,齐大勇道:“够、够了,我们家大人说了,他身为一地父母,不能让百姓受饥寒,贵府深明大义,我家大人知道了,定会感激不已。这是府衙书吏写的欠条,待顺利度过此劫,衙门定会原数奉还。”
那两家的家主这才松了口气,亲自将齐大勇送出了门,瞧他们那客气的模样,仿佛送的不是‘强盗’,而是家中的‘贵客’!
……
“哦,都是哪两家?”齐谨之听完齐大勇的回禀,不禁来了兴致,好奇的问了一句。
“是禄家和白家。”齐大勇恭敬的回道。
禄家和白家?
一个是水西禄家的分支,一个则是水西朱家的姻亲,嘶~齐谨之暗暗撮着牙花子,原本,他以为这两家会闹得最厉害,不想——
沉吟片刻,齐谨之道:“命人盯着这两家,另外还有安家和徐家。”
乌蒙安家与水西前任宣抚使同出一脉,两家向来亲厚。
而前宣抚使与齐家有仇,且是杀子、丢爵(宣抚使于夷人来说,不啻于世袭罔替的爵位)的大仇,有了这么一段恩怨,乌蒙安家即便不会把齐谨之当死敌看,也绝不会这般配合。
白家就更不用说了,现任白家家主是朱娜依的姑丈,朱家和白家素来亲近。朱家因齐谨之而败落,在外头的传说中,朱娜依和她的孩子们更是死于齐家火器爆炸。
啧啧,这冤仇结得,可比跟乌蒙安家来得更直接、更令人耿耿于怀啊!
还有徐家,更是马家的姻亲,唉,这也是隐形的仇人。
“大爷,您是说他们有问题?应该不能吧,朱家是咎由自取,且安家也不是咱们西齐得罪的,他们应该不会……再说了,朱家、马家已经被朝廷定性为‘附逆之贼’,白家和徐家想撇清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为了他们再跟朝廷作对?”
齐大勇想到那两位家主的表现,迟疑的说道:“照我看,他们倒像是因为这些担心大人您会针对他们,所以才会异常配合。”
说穿了,禄、白两家不过是想自保,这才打落牙齿也血吞,忍着肉疼也要笑着任由齐谨之‘劫掠’。
齐谨之不置可否,只说了句:“小心总没有坏事!”
……
另一边,几家家主也在开会。
“格老子的齐砍头,居然做出这样下三滥的事,若不是记着咱们的大事,我、我真想跟他们拼了!”家主甲嘭嘭拍着桌子,愤怒的五官都有些扭曲了。
“齐砍头这么做,是不是真如小梁王担心的那般,手里还有许多‘依仗’?”家主乙强压着怒火,尽量保持理智的分析着。
“恰恰相反,照我看,他越是这般,越表明他的心虚与畏惧,”
家主丙像是个拿主意的头儿,他捋着胡须,慢悠悠的分析着:“齐砍头虽然狠戾了些,但行事颇有法度,今儿个他却丢了‘齐家军’的纪律,纵兵抢劫,分明就是黔驴技穷。”
人被逼得到了一定的份儿上,必然会有反常的举动。
而齐谨之今日的行为,落在家主丙眼中,便成了确定他心中猜测的一个‘实证’。
只听家主丙缓缓说着:“他为何冒着落下骂名的风险也要抢粮?一来是城中无粮,他担心百姓暴乱;二来,他也是想借此震慑一下咱们这几家,让咱们安分些;三来嘛,约莫马翰泽那边的救援不能及时赶到,齐砍头不得不征调粮食以便跟小梁王对峙;四来……”
家主丙条理清晰的分析着,在座的几位渐渐被他说服了,最后纷纷点头:“有道理。如此,咱们便通知小梁王开始行动?”
家主丙用力点了下头,“该动手了,再拖延下去,大好机会就会错失掉了。”
“好,今夜便通知小梁王,咱们明日一起动手!”
“好!”
ps:谢谢辛你一腳亲的打赏,谢谢亲们的订阅和支持,谢谢哈!(未完待续。。)
...
第103章 定局 五
夜半时分,十来个黑影在安静的小巷里闪过,几个纵身来到了一处不起眼的小院门前。txt全集下载
“打听清楚了?真的是这里?”
领头的是个粗嗓门的汉子,他刻意压低声音,一边问一边左右环顾,很是谨慎。
“没错,就是这里,”
回话的是个身材魁伟的年轻人,如果季先生在的话,定会认出此人正是府衙的一个差役,他哈着腰,同样小声的回道:“我在衙门里打探了好几日,跟刘虎和齐大勇两人轮番套了好久的话,这才探出了一点儿线索。”
那人说话的时候,语气中多少有些自得:“更巧的是,昨天齐大勇带着人出去抢粮,抢粮的时候还意外在展家的私库发现了一些火器,便顺手给‘征调’了。齐大勇命人将粮食送回府衙,而他则亲自将那些火器送到了这个地方。”
他可是费了很多心思,又无比小心的才查到这个地方,绝对不会出错!
领头的人点了点头,“确定就好!”
他再三确定了周围没有埋伏,这才悄悄抬起一手,将兄弟们召集到自己身边,低声说了句:“行动!”
十来个人齐齐低低的应了一声,纷纷掏出绳索,往墙头上一丢,绳子另一端的铁爪死死的扣紧,他们用力拽了拽,确定没有问题,然后唰唰唰几下,竟无比灵活的攀上了墙头。
随后,又是几个纵身。几人悄无声息的落在了墙的另一边。
领头的人暗暗点头,不愧是从山寨里抽调过来的好手,个个都身手灵活。攀爬、飞跃什么的根本不是问题。
一刻钟后,几人又悄无声息的从里面跳了出来。
领头的人赶忙凑上去,正要说话,那几人却赶忙摆手。
领头的会意,知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一个手势,领着众兄弟飞快的躲到了一旁。
“怎么样?里面有多少火器?”
领头的半蹲在墙角。急切的问道。
“房里有三口大箱子,每个大箱子里装了约莫二十件瓷雷,没有‘火箭’。”
先前潜入小院侦查的人气息微喘的回道,他思路很是清晰,“我仔细看了看,那些瓷雷。竟有两箱子都是从展家‘借来’的。而且。”
那人吞咽了口唾沫,心有余悸的说道:“而且小院里有二十多人看守,幸好我们几个都是林子里的老猎手了,一向机警,这才没有暴露行迹。”
领头的也是微惊,“二十多人看守?你没看错?”
如此不起眼的小院,却有重兵把守,显然这里就是齐谨之藏匿火器的地方啊。
那人用力点头。“绝对没看错。我们都是靠眼力、耳力吃饭的,平常在深山打猎。稍有不小心就会惊走猎物,所以隐藏气息是我们的基本功。”
他说得非常自信,他也有自信的本事。别看院子里把守的人都是身经百战的齐家军,但论‘打猎’什么的,齐家军绝对不是老猎人的对手。
领头的闻言,竟也赞同的点点头。
没错,这几人看着寻常,却都是打猎的高手,也正是因为他们的特长,主人才会出动他们来侦查。
而领头的,却只能在外头放风,因为他没有猎手的那些专业技能,唯恐引起院中守卫的注意。热门小说
现在看来,主人的安排再英明不过。
“好,很好,咱们这就回去禀明主人。”
领头的思忖片刻,站起身,招呼兄弟们离开。
“大哥,既然这里是齐砍头的火器库,为何不直接全都烧了?”
众属下很是不解,小声的问了一句。
“烧?若是烧了,主人的计划岂不是要落空了?”
领头的扭头看了看小院的方向,冷笑一声,故意学着主人的派头,颇有些高冷范儿的说道:“不烧,咱们要留着这些火器,等着明天看好戏呢。”
其实他也不知道主人为何不烧这些火器。
不过,主人既然这么说了,必然有这样做的道理。左右他们的任务已经圆满完成,现在回去复命才是正经。
半个时辰后,城墙闸口的小门又被悄悄打开了,几个黑影摸黑下了水,通过护城河出了城。
……
又是一日清晨,太阳渐渐爬上天空,明媚的阳光无遮拦的洒落在地上。
原本在这个时候,城中的百姓已经起来,干活的干活,开铺子的开铺子,走亲戚、串朋友的也都准备起来,大街小巷早该是一派热闹景象。
然而今日,乌蒙的百姓好像都睡死了一般,街道上根本看不到一个人影。
没有声音,没有清晨热闹的气息,整个府城好似变成了空城!
这是有原因的。
因为城外响起了铺天盖地的喊杀声、攻城声,一队队的骏马发出踏踏的声响,几百匹战马同时开动,马蹄声汇集起来煞有气势。直震得不大的乌蒙府地皮微颤。
……鞑子们终于要攻城了!
战争开、始、了!
如此严峻的局面,早已习惯了战乱的乌蒙百姓们自然全都乖乖的躲在家里,一家老小围坐在一起,瑟瑟发抖的听着外头的动静。
许多人家更是不停的祈祷,希望齐砍头真如他传说当中的威猛,能够逼退鞑子们的进攻。
当然也有某些人,表面看着忧心忡忡,心中却早已乐开了花。
城外传来的巨大声响,在他们听来,更像是令人心悦的喜乐,只听着这声音,他们脑海中便已经浮现出‘大事已成’的胜利场景。
“老爷,老爷。府衙来人请老爷去城门楼上议事。”
下人飞快的跑进来,疾声回禀道。
“议事?哈,狗屁议事。齐砍头分明就是怕了,想请咱们几家出私兵帮他御敌呢。”
老爷甲悠闲的躺在摇椅上,高高翘着二郎腿,伸手抿了抿胡须,不屑的说道。
“那、那小的这就打发衙役回去?”
下人躬身立在门外,试探的说着:“就、就说老爷您这会儿不方便,不好去城门楼?”
“不。我要去,哈哈,我还想亲眼看看齐砍头惨败的模样呢。”
老爷甲直接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褶子,直接出了家门,领着十来个家丁,跟着府衙的差役去了城门。
城门楼上。齐谨之一身明亮的铠甲。腰间悬着大刀,肃然立在垛口前,冷眼看着似疯了一般不断向前推进的鞑子。
“大人,白家老爷来了!”
季先生身着靛青色长袍,从头到脚收拾得一丝不苟,他眼角的余光瞥到来人,低声说了一句。
“嗯,请他过来吧。”
齐谨之头也不回。淡淡的说道:“人都来齐了?”
他问的是乌蒙八家家族的家主。
季先生扫了眼抄手立在一旁的几位大老爷,用手掩着嘴巴。轻声说道:“除了展家和曲家,另外六家的当家人都来了。”
说话间,下头又上来几个人,季先生扫了一眼,忙道:“曲家的人也来了,现在只差展家的人。”
“唔,人来齐了就好!”
齐谨之转过身,含笑走向几位家主。
抬步间,他的甲胄咔咔作响,明明是眉眼带着微笑,可齐谨之给人的感觉确实杀气腾腾。
七位家主不管喜欢齐谨之的,还是讨厌他的,都必须承认,这家伙确实有些气势,年纪不大却心性沉稳、行事有度,不愧是齐家教养出来的贵公子。
“今日请几位来,是想商量一下如何击退梁逆。”
齐谨之立在七人面前,没有绕弯子,直奔主题的说道。
七人心思各异,脸上却没有表露出来。
“……呵呵,我们不过是乌蒙的普通百姓,无官无职的,且又没什么能为,有心帮忙,却只恨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沉默片刻,禄家老爷满脸歉然的说道。
他的语气充满真诚,亦如昨天面对齐大勇等一干兵痞的时候,是那样的坦荡、诚恳。
齐谨之‘感动’了,他扭头看了其他几位,又问了句:“几位也是这么想的,不愿帮齐某一把?”
这话……呵呵,说得有些另有深意啊。
几人听了,总有种怪异的感觉,齐谨之根本不像是在求人,而是、而是在威胁人呢。
现场又是一阵沉默。
良久,段家、安家和罗家三家老爷左右看了看,三人彼此交换了眼神。最后由安家老爷说:“齐大人,几千鞑子围城,我们家中还有几个寨子里来的莽汉,如果齐大人需要,倒是可以借给您。但——”
安老爷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苦笑,“但安某担心,就算我们几家的人都凑到一起,也未必是外头那些鞑子的对手啊。”
齐谨之选择性的忽略掉了安老爷的后半段话,他的目光掠过段、安、罗三位老爷,“三位肯借兵给我?”
段老爷也苦哈哈的笑了笑,“借?乌蒙是我们的家,我们也希望能太太平平的,如果能帮得上齐大人的忙,慢说是借人,就是把人送给您也没问题。可、可就怕——”
齐谨之抬手打断段老爷的话,“好,齐某多谢三位了。你们几位呢?可否愿意帮齐某这一回?”
他的目光又转向曲、禄、徐等四家的家主。
“呵呵,这、这……我们都是普通百姓,家里只有几个干粗活的杂役,实在抽不出人手啊。”
四人打着哈哈,直说自家的难处,全然不接‘帮忙’这个话茬。
齐谨之将几人的反应全都看在了眼中,与前几天调查来的结果联系了一番,终于有了答案。
很好,还真是你们几个呢。
既然你们做了初一,就别怪我做十五了。
齐谨之敛住笑容,冷声道:“好了。时候差不多了,齐某想请诸位看场好戏。”
一边说着,齐谨之一边走到了垛口前。
看戏?
不该是齐谨之演戏、他们看戏吗?
怎么让齐谨之这么一说。就变了味道?
几人不动声色,脑子却开始飞快的转动起来。
“那什么,外头梁逆攻城,听声音敌人已经渐渐逼近了,大人却让我们看戏,呵呵,不知大人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白家老爷笑得有些不自然。脚下迈着步子,嘴上却已经开始套话了。
齐谨之看向城下,扬了扬下巴。“自己看吧。”
七位大老爷纷纷来到垛口前,扒着两侧的青石砖,抻着脖子往下看——
数千鞑子在小梁王的指挥下,如潮水般朝最外围的路障涌来。
估算着距离。鞑子们已经越过了一里的‘警戒线’。开始走入了齐家火器的射程范围。
当然,如果观察仔细的话便会发现,走在最前面的只是少数人,那些人走得也非常小心,手上的盾牌高举,每迈出一步都是那般的小心,唯恐从城门楼上射出‘火箭’什么的。
一两百鞑子如履薄冰的走了三四十步,城门楼上却没有任何响动。
没有‘火箭’。也没有‘瓷雷’……城门楼的齐家军仿佛集体被点了穴,动都不动一下。任由城下的梁逆一步步的逼近。
小梁王和城门楼的几位家主心中皆是一喜:哈,果如他们判断得那般,齐谨之手中确实没有‘火箭’,仅有的瓷雷,射程也不够,且数量不多,根本无法将城下的鞑子全歼。
既然没有利害的火器,小梁王就不怕了,大手一挥,命令属下加快速度,放出全部兵力直接冲向乌蒙城池。
说是‘加速’,鞑子们的速度依然不快,他们还在试探。
当他们成功越过路障,靠近护城河时,先头部队又停了下来。
因为这里是瓷雷的射程范围,如果齐谨之命人投掷瓷雷,他们也好做足反应的准备。
果然,齐谨之下达了投掷的命令。
然而齐大勇却气急败坏的跑了上来,凑到齐谨之身边,耳语了几句。
齐谨之的身子剧烈抖动了几下,一拳头砸在了厚实的城墙砖上。
不一会儿,齐谨之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放箭!”
刘虎答应一声,率领齐家护卫往城下射箭。
咦?
是寻常箭矢?而不是火器?
联想到方才齐大勇和齐谨之的模样,城门楼的七位老爷和众府衙的小吏们不禁猜测:莫非齐谨之的火器被人给烧了?
等等,乌蒙八大豪族,今日却只来了七位。展家那个老狐狸并没有露面。
难道是展家的人悄悄毁了齐谨之的瓷雷?
若不然,齐谨之为何让手下用常规的武器、而不是用火器?
猜到这个可能,城门楼上的某些人不禁心花怒放,更有几个凑到角落里,悄悄冲着城下比划着手势。
不多时,小梁王亲自冲到了最前面,策马立在护城河前,高举手中的弯刀,大喝一声:“全力攻城!”
话音未落,小梁王第一个跳下马,纵身扑入护城河。
扑通~扑通~~
如同下饺子一样,成百上千的鞑子顶着城上射下来的箭雨,跳进了护城河中。
但还不等他们游过窄窄的河面,就听得轰、轰、轰十几声巨响。
护城河里炸开十数个巨大水花,一起跟着炸开的还有河中卖力游动的鞑子们。
齐谨之终于露出笑容,他确实没有带‘火箭’,但是带了威力更大、杀伤力更强的火药,护城河中便埋了不少那样的强力火药包……
ps:呼呼,这个情节终于过去了,嘿嘿,小罗夫妇又要开始种田、发家,顺便养个包子了,还请亲们多多支持哈!(未完待续。。)
...
第104章 安排
客栈。【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800】
“二小姐,外头都准备好了,您看?”
侍从恭敬的对展阿卓说道。
“好,出发。”
展阿卓收起信纸,用桌子上的火折子点燃,然后丢到一个空茶碗里,任由纸张化作灰烬。
乌蒙的事情了结了,没想到齐谨之竟这般厉害,小梁王都被他给炸死了。
呵呵,这下子西南的局势将是另外一个样子,乌蒙八大豪族∮√,ww≮.c⊕om将有一半被齐谨之‘清洗’掉。
……如此,整个乌蒙六部将全部落入齐谨之的手里。
对于这个结果,阿卓并不意外,虽然她没有猜到小梁王会死,但她笃信齐谨之不会轻易被打败。
所以当日乌蒙展家的人写信给水西本家的时候,阿卓才会极力劝说他们千万不要跟齐谨之作对,就算有再大的利益诱惑,就算表面上有再大的成功几率,也千万不要站到齐谨之夫妇的对立面去。
外人眼中,阿卓是个天真烂漫、没啥脑子的憨直山妹子,但在真正的展家人心目中,展家的这对姐妹花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乌蒙展家的家主收到回信,虽然有些不理解,但还是按着阿卓的意思,没有搀和到乌蒙豪族与小梁王的泥潭中,更没有做什么挑衅齐谨之的事。
他们一家关紧了门户,不听不看,权当自己是个不偏不倚的中间派。
随后的事实证明,阿卓再一次猜对了。也救了乌蒙展家。
乌蒙城外发生大爆炸的时候,整个府城都跟着摇晃,躲在家中的展老爷听到了外头的消息。心中无比感谢,更是将阿卓列为展家的女诸葛。
展老爷说了多少感谢阿卓的话,阿卓并不在意,此刻,她最好奇的只有一件事:齐家的火器,到底厉害到了什么程度?
竟然能埋在水下?一下就能将千余人炸成了碎片?
太可怕了,也太神奇了!
阿卓不禁想着。如果展家有了这样的火器,绝对是如虎添翼,或许日后能超越安家。成为水西第一夷族呢。
思及此,阿卓头一次对便宜姐夫齐勤之生出了几分好感——齐谨之会的,齐勤之没道理不懂,就算齐勤之造不出那样威力十足的火器。起码的原理还是懂的吧?!
“阿朵他们应该快到水西了吧。呵呵,这么久不见,我真是想念他们!”
阿卓收拾妥当,牵着马出了客栈,望着前方的驿路,笑眯眯的说道。
“算着时间,他们应该已经到蜀地了,只是外头乱得厉害。不是路上好不好走。”
随从掰着手指算了算,旋即略带担心的说道。
“无妨。我那好姐夫可不是吃素的,他的手黑着呢。”
阿卓不自觉的流露出对齐勤之的不喜:这人,太狠,心眼儿也太小,为了女人争风吃醋原也正常,但你大可正大光明的跟安家大少爷打一架,怎么能背地里下黑手?下了黑手还不敢承认,扭扭捏捏的说什么‘误伤’?
呸,误伤个p呀,她们夷人又不是傻子,是误杀、还是谋杀都分不清?
其实如果齐勤之光棍的承认自己就是因为阿朵而看安家小子不顺眼,所以故意射死他,阿卓反而会敬佩他,敬他是个真男人、是条光明磊落的汉子。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可齐勤之……哼,阴险虚伪的小人一个!真心配不上她美丽聪慧的阿姐!
侍从低下头,这个话题太敏感了,实在不是他一个下人能插嘴的。
“好了,不说他了,咱们先走吧。”
阿卓一提到齐勤之就觉得腻烦,利索的翻鞍上马,一甩鞭子,出了客栈,上了平坦的驿路。
侍从们赶紧跟上,一行人马浩浩荡荡的往水西赶。
“对了,有那位高人的消息了吗?”
阿卓不疾不徐的骑马赶路,忽的想起一事,便随口问了一句。
“哦,还没有。”
答话的是阿卓的贴身侍女,穿着黑色的阔口衣裤,骑马缀在阿卓身后半个马身的位置。
只听她恭敬的回了一句,旋即又有些疑惑的问道:“二小姐,您把那些种子交给齐家大奶奶,高人知道了,会不会生气?”
毕竟是高人带来的大生意,二小姐一声不吭的转交给了其他人,这貌似有些失礼呢。
“生气?呵呵,我猜她根本不会生气,反而会很高兴!”
阿卓没读过多少书,不会说那些文绉绉的道理,但她却有动物天生的直觉。
那位高人,怎么说呢,反正给阿卓的感觉有些怪。
说不出哪里不对,反正存心不是那么纯善。
可阿卓又实在不舍那桩生意带来的巨大利润,族人生活得太苦了,追根溯源还是因为地理条件不好,任族人怎样勤劳,也始终挣扎在温饱的生存线上。
所以,阿卓想给族人找一种长期受益的营生,风险小,而且有高回报!
那位高人来得很是时候,阿卓听了她的讲述也很心动。
可、可……阿卓就是有种不安的感觉。
顾伽罗想暂时垄断莺粟子的生意也好,正好可以让阿卓研究一下。
如果这桩生意真的好,三年后,她再从顾伽罗手里接过来。
如果不好,她和她的族人也不会吃亏,权当她帮忙跑了个腿,也累不到哪里。
至于那位高人高不高兴,会不会借机冲她发火,阿卓却并不在意。
别看阿卓整日一副爽直、泼辣的模样,对谁都笑呵呵的,如同寻常的山妹子一般。
但事实上,她却是展家山寨里的公主,论身份一点儿都不比山下的官家小姐低。
她骨子里是非常骄傲的。
那位高人。呵呵,说句不好听的,就是一个商人。
水西汉化几十年。士农工商的概念早已深入人心,阿卓身为展家的二小姐,称呼那女人一声‘高人’,是她有涵养、懂礼貌。
可若那高人敢仗着展阿卓的敬重而乱发脾气,哼,阿卓就会用鞭子告诉她,什么是尊卑。什么是真正的规矩!
……
齐谨之用几十个炸药包将小梁王送上了天,主帅死了,同袍又伤亡惨重。且亲眼看到那种爆炸、血肉横飞的场景,对剩下的那些鞑子刺激颇大。
虽然火药的历史很长,宋时就有‘火箭’,大齐朝更是出现了更加先进的燧火枪。
但。彼时仍是个冷兵器时代。战场上再惨烈,也是一对一、真刀实枪的拼杀。
短腿、断胳膊、乃至尸首两处,看着血腥,但也不会有让人崩溃的感觉。
爆炸是个什么概念?
一声巨响,十几个人就被炸成了碎片。
碎片!
亲眼看着早上时还一起吃饭的同伴,瞬间被炸成了碎片,被扬撒得满地都是,那种场景。真心不是时下人能接受的,在他们看来。那是地狱才会出现的画面。
……所以,爆炸之后,那些尚未来得及跳入护城河的鞑子们彻底呆住了,全然不负往日的悍勇。
他们不怕死,真的,可、可实在接受不了这种被炸成碎片或是炸到天上去的死法!
齐谨之立即命人开城门,二百齐家军、外加三四百乡勇,几百号人如出闸猛虎,直接扑向呆傻的鞑子们。
除了少数人出于本能的反抗外,其他不足两千人全部被俘虏。
待收到信鸽传书、快马加鞭的赶来的马翰泽率大军赶到时,乌蒙早已风平浪静,城外的狼藉早已收拾妥当。
被血水染红的护城河清理干净,那些破碎的血肉也早已没了踪影。
除了空气中挥之不去的血腥味儿,乌蒙好似什么事没发生一样的宁静。
城门大开,吊桥也放了下来,百姓们进进出出的,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然。
马翰泽是沙场老将,只一眼就发现了问题。
他高坐马上,目光扫了一圈,鼻子抽动几下,“有血腥味儿,还有隐隐的火药味儿。”
没办法,乌蒙四面环山,高高的乌峰山更像是府城的屏障,阻断了强劲的山风。
再加上前两日爆炸的火药量太大了,哪怕已经过了两天,那刺激的味道仍无法彻底挥散。
马翰泽皱了皱眉头,他是齐家的姻亲,又接管了齐家的兵营,然而对于齐家的杀手锏——火器,他知道得并不比外人多。
小梁王及其部下的战斗力,马翰泽非常清楚,他可是亲手将小梁王赶出了新安县,又一路追赶来到了乌蒙。
两方正面交锋数次,马翰泽率领近万人,给养又充足,却仍没有将小梁王及其麾下击溃,更不用说全歼。
可他的好外甥,仅凭二百齐家军,和几百临时抽调的乌合之众,不但挡住了数千人的围困,居然还将小梁王给弄死了。
战果更是辉煌:歼敌一千余,伤三百,俘虏近两千人。
一场战役,就将为祸西南几十年的梁逆彻底消灭了?!
齐谨之不是神仙,齐家军更不是天兵,能有如此逆天的战绩,定然还有其它的原因。
火器!
马翰泽脑海里立时闪出这个词儿。
没错,一定是齐家火器发挥了神威。
马翰泽不动声色,一边命人进城去通知齐谨之,一边找来亲信,让他们暗中打探消息。
他是齐家的姻亲不假,也希望齐家能好好的,但他更是朝廷的将领。
他们马家永远都是忠于圣人的,更不用说现任的太子是马家的外孙,马翰泽决不允许有威胁朝廷、威胁皇室的存在出现。
齐家火器的秘密,他一定要探查清楚!
……
乌蒙大捷!
消息传到乌撒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月后了,齐谨之亲自写了信,由刘虎送了回来。
顾伽罗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她把齐谨之的信来回看了好几遍,又再三询问刘虎具体的细节。
刘虎知道大奶奶是真心担心自家大爷,他也没有不耐烦,详细的将整个过程讲了一遍又一遍。
什么训练乡勇,什么纵容齐大勇率兵抢粮,什么故意示弱引得梁逆上钩……乃至最后那经典的一炸,刘虎仿佛被茶楼说书人附体,滔滔不绝的讲述着。
“好,小梁王死了,马将军也来了,那一切就都没事了!”
顾伽罗长长舒了口气,仔细的将信纸折好,放到一个扁方匣子里。
这个紫檀螺钿的黑漆匣子是她专门用来放信件的,里面已经厚厚的积攒了一大摞。
“打发人去请孟主簿和周先生。”
顾伽罗打发走了刘虎,转头对身边的紫薇说道。
“是!”紫薇答应一声,出去招手叫来个小丫鬟,低声吩咐了几句。
小丫鬟跑了出去,不多时,便引着孟复和周文渊进来。
两人跟顾伽罗见了礼。
顾伽罗也不罗嗦,直接说道:“乌蒙大捷,大爷率部歼灭一千余鞑子,小梁王业已伏诛——”
话还没说完,孟、周两人便已经惊喜的叫了出来:“真的?府尊平定了‘梁逆’?”
这可是大功一件啊,朝廷知道了,还不定怎么嘉奖齐谨之呢。
俗话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这话虽然难听,可极有道理,孟、周二人作为齐谨之的心腹之人,齐谨之升官,他们也定会有个好前程。
顾伽罗微微一笑,道:“没错,小梁王及其部下共计三千五百余人,死伤一千五百人,俘虏两千人,为祸西南的‘梁逆’彻底灰飞烟灭了。”
孟、周两人听闻此言,纷纷击节称赞,“好,真是太好,如此一来,西南太平可期哪。”
顾伽罗嘴角抽了抽,那啥,虽然齐谨之没说过,但顾伽罗却能猜得到梁逆为祸的真正原因。
养匪自重什么的,真心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啊。
虽然孟、周两人说这话绝没有其它的意思,可听在顾伽罗耳中,却总有种不自在的赶脚。
轻咳了两声,顾伽罗赶忙转移话题:“大爷已经上了折子,详细禀明此事,不日朝廷就会有决议。另外,大爷在折子中详细说明了两位的功绩,并推荐孟主簿为乌撒知县,周先生为乌蒙府主簿——”
话音未落,孟复和周文渊两个已经激动的站了起来,他们当初会跟着齐谨之来西南,除了看重齐谨之的潜力外,更多的则是无奈之举。
他们想过会升官,会仕途有所发展,但绝对没有想到会这么快、这么顺利!
天哪,这还不到一年哪,他们便从不入流的小吏,一跃升为朝廷正式品级的官吏?
这、这不是做梦吧?
顾伽罗笑着说:“不过朝廷还没有批复,大爷已经给京里写了信,约莫此事能成,所以,日后还要继续劳烦两位帮扶大爷。”
孟、周两人齐齐抱拳,冲着屏风后的女人深深一揖,“孺人放心,某定会竭尽全力,定不负府尊的心意和器重!”
送走了感激涕零、喜出望外的两人,顾伽罗没有起身,默默的看了眼四周。
这里是她亲手布置的,所有家具也都是按照她的心意打造的,虽然算不得名贵,却胜在舒适顺心。这住了还不到一年啊,又要搬家了……
ps:新生活开启,小罗加油!
pps:谢谢yh_yh1166亲的月票,谢谢亲们的订阅和支持,谢谢哈!(未完待续……)
第105章 合作
“宜人,您看这些东西可还得用?”
谢掌柜躬身立在堂下,隔着一道屏风,恭敬的询问着另一侧的女子。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顾伽罗端坐在罗汉床上,手中翻看着一份清单。
这是谢氏商号特意送来的‘礼物’,恭贺他们夫妇的乔迁之喜。
是的,在入冬前,顾伽罗终于跟随齐谨之的脚步,将家搬到了乌蒙。
乌蒙府后衙原本住着梁知府一家,梁知府在新安县遇害,朝廷一时没有派来接替的官员。
随后,齐谨之主动前来乌蒙,也没有打扰后衙的梁家人,而是命人在府后街寻了一处宅院暂时安顿下来。
再后来,吏部终于发来了明确的公文,任命齐谨之为新一任的乌蒙知府,且西南的局面也没有最初的时候那般混乱了,至少交通还算顺利。
梁知府的家人便准备扶灵回乡。
齐谨之是个恩怨分明的人,他虽然亲自下令砍了梁捕头,但对于梁知府的家眷还是非常照顾的。
吏部的任命书一下达,梁家人就打算搬出去,将府衙给齐谨之腾出来。
还是齐谨之推辞了,直言他的家眷还在乌撒,一时还用不到后衙,先请梁家人暂且住着。
待什么时候顾伽罗来了,他们再搬家不迟。
梁知府的娘子却是个通情达理的人,当然也可以称之为识时务,再三谢绝了齐谨之的好意,带着一家老小搬出了后衙。
齐谨之见状也不好深劝。命人给送了些安家银子。
梁知府的尸体被运回乌蒙,齐谨之又亲自前往祭奠,整件事做得那叫一个漂亮。任谁看了,都不得不赞一句‘厚道’。
最后梁家人扶灵回乡,齐谨之不但送了丰厚的程仪,还特意从乡勇中抽调了二十人一路护送他们离开西南。
乌蒙上下对齐谨之的印象愈发好了,这年头,雪中送炭的少、落井下石的多啊。
齐谨之这么做,固然有‘作秀’的成分。但更多的还是出自本心。
毕竟如今齐谨之在乌蒙的威信已经达到了顶峰,整个府城上下就没有一个人敢非议,所以他真心不需要靠这些表面文章来收买人心。
开什么玩笑啊。齐大人多厉害啊,连名震西南的小梁王都收拾了,乌蒙八大豪族直接给掀翻了一半儿,剩下的一半儿也都被吓破了胆子。一个个全都变成了听话的乖宝宝。
之前还有人在背后暗搓搓的叫齐谨之‘齐砍头’。现在那些人就是在心里也不敢这么叫了,唯恐自己一个不小心说漏了嘴,然后给自己和家庭带来杀身之祸。
娘了个乖乖,那日乌蒙府地动山摇,房子上的瓦片都摔下来好几块……这阵仗,别说站在城门楼上了,就是远远的躲在家里都能清楚的感觉到。
更不用说城外那一片片的血色和令人作呕的气味,吓得城中的百姓们好几天都不敢出门。
然而这一切都是齐谨之的手笔。这让大家如何不对他心生敬畏。
现在齐谨之的名字都能‘止小儿啼哭’了,足见其威力!
所以。不管齐谨之做什么,都没人敢非议,更不用说人家这是做好事了。txt小说下载/
漂漂亮亮的送走了梁家人,齐谨之气还没喘匀,就开始着手准备迎接老婆大人了。
与当初去乌撒的‘一穷二白’不同,齐谨之这次在乌蒙可是准备齐全,从后衙的房舍、家具、器皿到日常用品,全都由专人负责。
而这个专人,却不是齐家的下人,而是齐氏小夫妻的老朋友——谢氏商号。
话说当初谢氏商号的西南掌柜选派了人选跟着齐谨之来乌撒开辟新市场,背靠知县老爷这棵大树,谢氏在乌撒的生意进展很是顺利。
只半年的功夫,便不动声色的在乌撒开了两间铺子,硬是在马、罗、曲等六大家族手中抢了一块不小的蛋糕,着实赚了不少银钱。
齐谨之和顾伽罗转战乌蒙,谢氏商号更是积极做出相应,直接从益州选派了一位老资格的管事来乌蒙,全力开辟乌蒙市场。
这位管事是谢家的世仆,被主人赐姓谢,因在家中排行第九,被商户们尊称一声‘谢九爷’。
话说谢九爷在益州,虽不是支撑门面的大掌柜,却也是商号缺一不可的老管事,在商界颇有些威望。
但此刻,他却毕恭毕敬的立在顾伽罗面前,如同齐家的仆从般,详细回禀他的差事。
“嗯,很好,谢掌柜费心了!”
听了几个月的‘孺人’,忽然被人称为‘宜人’,顾伽罗多少有些不适应。
没错,齐谨之的正式任命书下达后,顾伽罗的诰封也下来了。
妻凭夫贵,齐谨之是五品知府,顾伽罗跟着他被朝廷封为五品宜人。
原本,朝中有不少人对于齐谨之如此年轻便坐到了知府的位子上颇有些微词。
是,齐谨之确实能干,乌蒙确实荒蛮,可、可让一个不到二十岁的毛头小子去做五品大员,还是实缺,这根本不符合大齐官场的规矩啊。
尤其齐谨之不是‘科班’出身,而是由武转文的官n代,饶是他确实有真才实学,也撇不开关系户、靠祖荫的帽子。
仇富自古有之,齐谨之一个未及弱冠的小年轻都官居五品了,你让那些胡子一大把、苦哈哈从科举一路拼杀出来的官员们心中如何想?
更不用说,齐谨之为官还不到一年,从政期间又是非议不断,这会儿却眨眼功夫就升官了?
嘿,你当这是茶楼里听说书呢。
官场自有官场的规矩,升官也有升官的一套法则。而齐谨之这样的,显然不符合规矩啊。
于是,便有御史开始暗搓搓的收集齐谨之的黑材料。挽袖子准备开始弹劾了。
而恰在这时,乌蒙的战报和马翰泽的奏本齐齐抵达京城。
齐谨之一个文官,凭借着不足五百的乌合之众,竟将为祸西南几十年的梁逆给彻底击溃了?!
消息一传开,朝中诸公心思各异。
齐家、顾家等一干勋贵,仿佛打了鸡血一般,跳着脚帮齐谨之说话。只把他夸成了临危不惧、主动请缨、御强敌于城外的新时代好忠臣。
反正吧,在那些勋贵口中,齐谨之就是个明明能靠嘴皮子、笔杆子吃饭的文弱小受。危急时刻,却非要抄起大刀片子杀敌。
绝对是大齐好知县。
这样的忠臣,这样的坚贞少年,难道不该提拔重用嘛?
什么。你说齐谨之是文臣。不该抢武将的活计?
我呸!
满朝文武就看着精神矍铄的顾老国公爷,抄起手中的笏板,撵着说出这话的官员一通狠抽。
一边抽一边骂:“放你娘的狗屁,鞑子来了,城内没有守军,父母官不上,难道要眼睁睁看着鞑子破城?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莫非要任由梁逆盘踞乌蒙?”
老爷子就差指着那官员的鼻子骂他‘汉奸’了。
御座上的圣人看得眼角只抽搐,其实他心中还有些庆幸。这得亏不是阿妩啊。
如果换成阿妩,她根本不会像顾老爷子这般虚张声势。而是会直接拎着鞭子在大殿上抽人。
不把说酸话的人抽得满脸花,她就不是萧妩。
而其它有异议的官员瞧了这一幕,小心肝儿也一阵阵的发颤:直娘的,他们怎么给忘了,齐家虽然败了,可姻亲还在。
别的不说,眼前这位一蹦三尺高的顾崇,可是齐谨之妻子的亲祖父啊。
更不用说还有马家,再延伸一点儿,御座下首坐着的太子,齐谨之都要叫一声表舅咧。
这后台,真他娘的硬!
几位连夜写好弹章的御史,抹了把汗,悄悄将奏章收好。
如此一来,齐谨之升官一事,朝中再无异议。
很快顾伽罗的诰封也就下来了,她也成为乌蒙地盘上最大的官太太,江湖人称‘顾宜人’。
“宜人满意就好,满意就好。”
谢九躬身浅笑,虽是无比恭敬,却不见任何卑贱,反而给人一种非常舒服的感觉。
顾伽罗隔着屏风看得清楚,心中也不得不赞一句,不愧是谢氏培养出来的掌柜,为人行事果然有一套。
谢家这般会做事,顾伽罗也乐得帮把手,“对了,贵府铺子上的事可还顺利?”
谢九唇边的笑纹加深,他连连点头:“顺利,非常顺利。说到这里,真是多亏宜人将小的介绍给展老爷认识。这次在乌蒙开设商号,展老爷帮助甚多啊。”
顾伽罗微微一笑,道:“展家虽是夷族,却最善做事。你只要公平相待,他也会换以公平。”
顾伽罗没说什么‘诚心相待’,因为阿卓的事儿,顾伽罗对展家还是存着几分忌惮。
谢九人老成精,商场打滚几十年,一听这话便明白了,忙说道:“是、是,宜人放心,小的定会将展家当做合作伙伴一样公平交易。”
好一个合作伙伴,而不是朋友,顾伽罗看向谢九的目光愈发满意。
忽的想起一事,顾伽罗问道:“有一事想问问谢掌柜。”
谢九更加恭敬,“何事?宜人只管吩咐。”
顾伽罗笑道:“也不是什么大事,乌蒙动乱多年,民生凋敝、百姓困苦,许多地方更是荒芜不堪,我家大人便想着给乌蒙的百姓们寻点儿营生。”
谢九缝里插针的连声称赞齐谨之是爱民如子的青天大老爷。
顾伽罗失笑,却不多计较,继续顺着自己的思路道:“乌蒙多山地,气候温热,雨水也多,大面积种植粮食或许不方便,确实能种植一些药材和香料。”
谢九的一双老眼中精光闪过,“宜人好见识。恕小的直言,乌蒙贫瘠,却不是天该如此,只是没有选对合适的道路。而如果能像府尊和宜人这般,讲究因地制宜,或许乌蒙早就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这马屁拍的,让人听了真舒服。
顾伽罗摆摆手,笑道:“谢掌柜先别忙着给我戴高帽子,我说这些并不是为了炫耀,而是想请你帮个忙。”
谢九隐约猜到了,只是还没有确定,所以他没有把话说死了,“宜人请讲,如果小的能帮得上忙,定会全力以赴。”
顾伽罗也不绕弯子了,直接说道:“我想拜托贵商号收购一些胡椒种子。”
“胡椒?”
谢九心中一动,眸光闪烁,他似是嗅到了商机的味道。
胡椒却是是个好东西,在大齐,绝对是奢侈品的存在,某些个来南边赴任的官员,离任的时候都会想方设法的弄一些胡椒。
他们可不是把胡椒当成什么‘土仪’,而是当成了可以保值、增值的宝贝。
谢九不懂种植,但也知道西南虽交通不便、荒蛮未开化,但物产却非常丰富。
许多珍贵的药材在西南都能大面积生长。
胡椒虽是番人弄来的洋货,可也是植物,应该能在西南种植吧?!
谢九脑子飞快的运转,他已经从顾伽罗简单的一句话,想到了大批种植胡椒的可行性,继而延伸到谢氏商号能通过此事获得怎样的利润。
隔着薄薄的屏风,顾伽罗无法看清谢九的面部表情,但能想象得出来。
她也不急,静静的等着谢九开口。
足足过了一刻钟的功夫,谢九才似反应过来了,缓缓的说道:“宜人最是明白不过的人,在咱们大齐,胡椒是个稀罕物,番人们运来的皆是成品,并没有种子。想要收购种子,恐怕有些困难。”
人家西域商人又不是傻子,知道胡椒是宝贝,又岂会轻易将摇钱树交出来?
顾伽罗没有接这个话茬,而是有些突兀的说了句:“足够多的种子,以及懂得胡椒栽培技术的匠人,贵商号若是能找来,待此事成了,我可以许你两成的分子。”
谢九窒了下,旋即故作为难的说道:“胡椒价比黄金,更不用说种子了。另外,在大齐,想找会种田的老农容易,可若是想找会种胡椒的人,就、就有些不易了!”
顾伽罗沉吟片刻,道:“三成。再加上两百顷商屯田。”
所谓商屯田,就是商人负责开垦的屯田,产出的粮食专门用以兑换盐引。
西南是边陲之地,符合大齐中和法的规定,所以,商人想要换取盐引,就可以在新安县附近开辟屯田,然后用粮食换盐引。
原本占据新安县的是安南王府,可现在王府已经被朝廷抄没,新安县群龙无首,齐谨之通过马翰泽的关系,间接获得了治理新安县的权利。
是以,顾伽罗才会说出许给谢氏商号‘二百顷商屯田’的话来。
谢九的呼吸有片刻的急促,他深深吸了口气,双手抱拳深深一揖,“此事事关重大,小的不敢自专,须得禀明东家。还请宜人稍等些时日。”
谢九嘴里这么说,心中却已经有七八分的把握,此事能成!
顾伽罗也心知肚明,她轻轻吐出一个字:“好!”(未完待续……)
第106章 有jq?!
“阿罗,谢九走了?”
齐谨之忙完前衙的事情,回到后衙后,便发现顾伽罗一个人坐在书房里整理书信。
他在靠窗的官帽椅上坐下,随手端起茶盏,轻啜两口,问了这么一句。
顾伽罗头也没抬,应了一声:“嗯,刚走!”
齐谨之道:“那件事他怎么说?同意了吗?”
顾伽罗将一沓书信放到专门的匣子里,又从案头的一摞稿纸中抽出一张,抬步走到南窗下,坐到了齐谨之另一边的椅子上。
她缓缓说道:“说是要先禀明东家,不过看样子,这事儿十之八/九能成。”
三成的红利外加两百顷商屯田,绝对是个不小的诱惑。
再者,合作一旦敲定,齐谨之夫妇便会自动成为谢氏商号在乌蒙的靠山,商号开设的铺子,哪怕齐氏小夫妻没有参股,也无人敢找麻烦
……这么多的好处,哪怕是个傻子都不会拒绝啊。
谢氏,呵呵,那可是大齐公认的‘奸商’哪,绝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齐谨之把玩着茶盏,目光却落到顾伽罗手上的稿纸上,“这是什么?莫非是那个什么莺粟子的资料?”
前些日子,小夫妻一直忙着搬家、安家的事儿,稍有空闲也会关注一下京中的动向。
对于其他的琐事,真心没时间讨论。
不过齐谨之曾经听顾伽罗随口说了那么一句,也就记在了脑子里。
莺粟子此物。齐谨之隐约听人提到过,花开得很美,许多大户人家养来观赏用。
至于果子。似乎可以入药,能镇痛什么的。
但‘种莺粟子能发财’这样的话,他却是头一回听说。
如果此物真能给农户带来极大的经济效益,在乌蒙推广一下,倒也不是不可以。
“莺粟子?什么莺粟子?”
顾伽罗先是一怔,旋即反应过来,笑着摇头:“不是。莺粟子的事儿以后我再跟你说,我要说的是另外一件事。”
说着,顾伽罗将手中的稿纸递了过去。“大爷,你且看看这个。”
齐谨之放下茶盏,接过稿纸,展开一看。上面画着一个物什的分解图。每个小图边上还有注视。
“卓筒井?是什么?水井?”
修长的手指轻轻弹了弹稿纸,齐谨之好奇的问道。
顾伽罗不答反问,“我听刘虎说,当日大爷平定乌蒙三部的时候,在县城外发现了一个盐井?”
齐谨之点头,“是呀,只是那里地势险要,又没有趁手的工具。明明知道脚下是盐井却无法开采。”
他的语气里带着浓浓的遗憾。
盐井啊,开采好了。就是一个金矿咧。
顾伽罗轻轻抬了抬下巴,一指那稿纸,“趁手的工具?呵呵,这就是啊!”
齐谨之敛住了脸上的微笑,忽然变得严肃起来,看了看顾伽罗,然后又低头看看那稿纸,然后又抬起头:“阿罗,你不是逗我开心吧?!”
顾伽罗挂着浅浅的笑,神情却很是认真,“这是卓筒井,可以用来开采井盐。( 800)我也是在一本杂书上看到的,具体行不行,好需要实际去试一试。”
齐谨之深深吐了口气,目光再次落回那稿纸上,将几个分解图细细的看了一遍又一遍,然后无比小心的将稿纸放在靠墙半月桌上,缓缓的点了下头,“嗯,找几个手艺好、经验足的匠人,先在城外山上打一口井试试。”
这个什么‘卓筒井’如果真的有用的话,那可就是解决了西南山区的一个大难题啊。
这里不是没有盐井,而是缺少开采的工具。
一旦卓筒井有用,那么西南市面上的盐便不会那么紧缺,普通百姓也能吃上平价盐。
最最要紧的是,府衙也能增加不少税收啊,他齐谨之这个府尊也能得到足够多的政绩!
越想越兴奋,齐谨之恨不得现在就跑出去找人做实验。
不过,他还有些事需要跟顾伽罗商量,便强压下心中的激动,爱惜的将稿纸折好放到了袖袋里。
“对了,阿罗,舅父的家眷要来了,算着日子,约莫下个月初能到,届时,咱们要去一趟水西。”齐谨之说道。
顾伽罗挑了下眉毛,有些好奇:“不是说舅母要留在京里伺候长辈,况几位表弟、表妹也到了说亲的年纪,所以便不跟着来任上了吗?怎么——”
马翰泽是在外驻军的将军,按照惯例,他的一家大小都需要在京里带着。
当然,官方的说法自然是圣人体恤朝臣,不忍其家眷千里迢迢的跑到边陲受苦。
真实的原因却是将马翰泽的妻小押在京里做人质。
齐谨之笑了笑,只是那笑容没有延伸到眼底,语气也有些飘忽的说:“舅母只是带着表弟和表妹前来,两位成亲的表兄及其家小仍留在京里。”
有长子嫡孙做人质,其它的,也不是那么重要了。
再者,当朝皇后是马翰泽的妹妹,马翰泽能代替齐家统领西南大营,本身就说明圣人和太子对他的信任。
而西南大营里,人马最多的时候也没有超过三万人,且这些人中,中低层的武官全都是齐家一手提拔起来的。
不能说是齐家的死忠,却也不会在短时间内转投到马翰泽麾下。
所以啊,马翰泽在水西还真不可能搞出什么风浪来。
既然这样,圣人还不如做个全套的人情,准许人家夫妻、父子团聚,如此还能落个大度、仁爱的好名声咧。
就是马翰泽那边,对圣人的‘信任’也会感恩戴德。
顾伽罗听完齐谨之的分析。没说什么,心中却有种诡异的感觉。
她总觉得齐谨之提到马翰泽的时候,语气不太正常。至少跟过去不同。
难道之前马翰泽率兵来乌蒙,曾经与齐谨之有过什么冲突?
顾伽罗不动声色,暗暗在心里画了个问号。
她和齐谨之夫妻同心,然而彼此间却也不是毫无保留。她与他彼此信任,可以将各自的性命托付给对方,但这也并不意味着,他们没有各自的小秘密。
顾伽罗尊重齐谨之。对于他不愿说的事,也不会刨根问底。
齐谨之见顾伽罗没有追问,暗暗松了口气。其实。如果顾伽罗打破砂锅的话,他还是会给她回答。
只是这件事他自己还没有调查清楚,实在不好让顾伽罗也搅合进来。
待事情有了结果,他再告诉妻子也不迟。
“说到来客。那边的兄弟两个应该也来了吧。”
齐谨之赶忙换了个话题。
顾伽罗很体贴。顺着他的话头说道:“嗯,阿卓前几天还来了一封信,问我京里都流行什么菜色,还问我有没有合适的厨子能推荐给她。听她话里的意思,那几位很快就来了。”
顾伽罗对姚希若还是心存忌惮的,总觉得这人来乌蒙绝没有好事。
另外,顾琼上次的来信中,曾经提到的那件事。也让顾伽罗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有时甚至猜想,阿卓所说的那位‘高人’。背后隐藏的黑影也与姚希若有关。
不得不说,顾伽罗的直觉还是蛮靠谱的。
距离水西一百里的驿站中,齐勤之一行人终于安顿下来。
傍晚,几人用过不算丰盛的晚饭,梳洗一番,便各自回房休息了。
赶了两个多月的路,又是颠簸,又是流寇,又是劫匪的,饶是齐勤之四人身体健壮,也有些吃不消。
尤其是阿朵,她的肚子已经七八个月了,一路上吃不好、睡不好,还要时不时的面对流寇劫匪的骚扰,整个人憔悴了不少。
除了一个大肚子,阿朵的身上竟没有多少肉,脸色灰突突的,头发干枯柴黄,分明就是个营养不良的村妇,哪里还有半分昔日展家大小家的风姿?!
齐勤之心疼妻子,盯着她吃了晚饭,便亲自去灶间提热水,帮阿朵泡脚、净面。
姚希若也非常周到,又是帮阿朵诊脉、针灸,又是帮她亲自熬补药,一路上很是照顾。
哪怕阿朵心里清楚对方不是什么善茬儿,却也忍不住心生感激,要知道,如果没有姚希若出神入化的医术,阿朵未必会流产,但肯定会更加凄惨。
现在的她,看着憔悴,身子和腹中的胎儿都很康健。
单冲这一点,阿朵对姚希若的态度也亲切了几分,几乎都要忘了在诏狱里亲眼看到的那一幕、直接将姚希若引为知己了。
“……脉象还好,我再去炖一盅安神的药,你吃了药,夜里能睡得安稳些。”
姚希若照例给阿朵诊了脉,柔声细气的闲聊了几句,便亲自下去给她熬药了。
阿朵满面含笑,连声说着感谢的话,最后冲着身侧的侍女使了个眼色。
侍女会意,赶忙恭敬的送姚希若出去。
“阿朵,姚氏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很不必对她掏心掏肺的,”
齐勤之从堂屋进来,见阿朵脸上还带着感激的笑,不禁冷哼一声,沉声提醒道。
阿朵见他来了,笑得眉眼弯弯,柔声道:“知道,我会小心的。多谢大爷这么关心我……”
但她心里却有些嘀咕,她戒备姚希若,是因为亲眼看到了婆母自杀的场景。
可、可是齐勤之并不知道诏狱的事,他为何对姚希若有这么大的意见?!
一刻钟后,那侍女悄悄的回来了,正巧齐勤之去对面厢房找齐勉之说话,侍女便凑到阿朵耳边说了几句。
“哦?她在灶间偶遇了一个借宿的年轻妇人?两人还谈得很投机?”
齐勤之不在身边,阿朵也就没有端着那副温柔贤惠的模样,反而一副冷静骄傲的神情,下巴微扬,语气中带着嘲讽:“这么巧?”
怎么可能?
姚希若可是个比任何人都骄傲的人,骨子里她谁都看不起,又怎么会跟一个陌生女子‘一见如故’?还‘相谈甚欢’?
侍女躬身垂手站着,并不敢插言。
阿朵思忖片刻,扭头在侍女的耳边说:“暗中派个人盯着那年轻妇人,我要知道她的身份和来历。”
侍女赶忙应了一声。
忙了一日,阿朵也累了,掩口打了个哈欠,又想起一事,吩咐道:“对了,再派两个人去前头探路,看看能不能碰到水西那边的人。”
阿朵两天前刚给家里写了信,家里应该会派人来迎接。
“是!”
侍女见阿朵没有其它吩咐的,便悄声退了出去。
姚希若端着个托盘走了进来,托盘上放着个冒着热气的白瓷青花的碗,只听她柔声说着:“大嫂,该吃药了!”
阿朵极力睁开打架的眼皮,又是感激的笑道:“多谢弟妹了。”
两人亲亲密密的,背地里的那些个小动作,仿佛全都不存在一般。
她们,就是大齐贵族家庭里最寻常的一对妯娌!
……
忙碌的日子过得格外快,待顾伽罗安顿好一切,时间已经进入到了十一月。
乌蒙这边的冬天算不得酷寒,却也不似大理那边温暖如春。
一场雨过后,温度便降了下来,城里的人们都换上了夹棉或是厚实的衣裳,有些身子骨虚的人,甚至还生上了炭盆。
所幸顾伽罗年轻康健,只命丫鬟们收拾出几件加了一层薄棉的褙子、小袄儿,连大毛衣裳都没有动用。
“好了,走吧,别让舅舅和舅母等急了!”
顾伽罗身着一件大红织金缠枝纹长身褙子,下面配了一条白色百褶裙,她手里抱着个小巧的手炉,笑着对齐谨之说道。
“嗯,时辰不早了,咱们确实该出发了!”
齐谨之也换了一身簇新的衣裳,扶着顾伽罗的胳膊,夫妻两个出了院子。
他们前两日接到了马翰泽的信,说是马家夫人和几位表少爷、表小姐已经抵达水西,特意请齐氏小夫妻来家里坐坐。
齐谨之和顾伽罗都是做人晚辈的,长辈来了,自当前去拜访。
提前准备了礼物,到了正日子,天还没亮,小夫妻便收拾停当,乘马车赶往水西。
马翰泽的家不在军营,而是在城里。
齐谨之夫妇的马车穿过城门,连过几条马路,最后停到了一处五进五出的宅院前。
“阿罗,小心脚下!”
齐谨之利索的跃下马车,转过身来,伸手去扶顾伽罗。
顾伽罗搭着他的手,小心的下了车,还不等往里通传,门里便窜出几个人影。
“表哥!”
“表哥你终于来了!”
“谨之哥哥~~”
三四个少男少女直接将齐谨之围在了正中,一个个捉着他的胳膊,欢喜的叫着、跳着。
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几人围上来时,竟将顾伽罗给挤到了一旁。
其中一个十五六岁大的小姑娘,甚至还悄悄丢给顾伽罗一个得意的眼神。
……唔,形势不太妙啊,貌似有jq!
ps:谢谢布丁*猫咪、星空贝贝、临高台亲的月票,谢谢亲们的订阅和支持,o(n_n)o谢谢~(未完待续……)
第107章 恶意
顾伽罗挑了挑眉,却没有说什么。( )
那个面露得意之色的姑娘她认识,哦不,确切来说,顾伽罗认识她的姐姐楚佩。
说得再确切说,是‘顾伽罗’与楚佩‘关系匪浅’。
什么关系呢?
情敌!
没错,顾伽罗那位能作的‘房客’和楚佩是不死不休的情敌。
想当初‘顾伽罗’看上了英武不凡的少将军齐谨之,身为大齐※,w$.c△om穿越女,‘顾伽罗’对束缚女子的种种‘陋习’嗤之以鼻,非常率性的对齐谨之展开了各种攻势。
而楚佩作为齐谨之的表妹,时常以探望姑母为由来齐家小住。同住在一个国公府里,哪怕不再同一个屋檐下,但因着共同的长辈清河县主,齐谨之和楚佩不可避免的便有了接触。
一来二去的,即便齐谨之对这位表妹没什么遐想,却也生出了几分兄妹情,对楚佩也多了几分关心。
楚佩对齐谨之是个什么感情现在不好说,但表哥表妹这种在古代推行几千年的最佳婚配对象关系,却大大的碍了‘顾伽罗’的眼。
那时的‘顾伽罗’,有顾家和冯家做靠山,在京城绝对是横着走的主儿。
别看前两年陶祺异军突起,很是嚣张了一把。
然而跟嚣张了好几年的‘顾伽罗’相比,绝对是小巫见大巫。
至少在所有贵女心目中,‘顾伽罗’要更可怕一些。
陶祺什么的。不过区区京城小官的女儿,就算有妙真大师撑腰,也很难比得上‘苗正根红’的的‘顾伽罗’!
霸道惯了的‘顾伽罗’。一听说自己好不容易相中的情郎居然还有个‘表妹’,顿时就恼了。
不过,‘顾伽罗’认为自己是个聪明人,做不来当面撕逼的蠢事,于是乎她来了个‘曲线救国’,动用关系直接给楚佩另外找了个‘如意郎君’。
……顾伽罗垂下眼睑,细细的回想了一下:唔。去年春天的时候,楚佩似乎嫁给了宁家的二少爷。
宁家?
一个早已没落的世家,虽然出了福王妃和大长公主儿媳妇这样的女儿。可也出了一个安南王太妃这样坑伯父的侄女儿。
顾伽罗眯起眼睛,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三个月前,朝廷清算安南王府的同党。首当其冲的便是宁家这样的姻亲。
更不幸的是。八零电子书/宁家还真跟王府谋逆有些牵扯,当然也不是附逆跟着一起造反,就是收了安南王妃的大笔银钱,然后帮着王府在京城制造舆论。
顺便还帮着王府收买了一些官员,充当王府在京城的口舌,或曰帮手。
远的不说,单是齐谨之被弹劾一事中,便有宁家帮忙牵线搭桥而收买过来的御史。
后头这一条最要命。直接让圣人做出了抄家的决定——奶奶的,连御史都收买了。文武百官牵扯的人不在少数,安南王府果然是狼子野心啊。而宁家便是助纣为虐的帮凶,这样的人家不抄他抄谁?!
宁家一夜之间成了阶下囚,而它的姻亲也跟着遭了秧。
楚家,因为和马家的亲戚关系,好歹没有被锦衣卫列入‘同党’的名单中,但不可避免的受到了连累。
而楚佩则直接被楚家做主与丈夫和离,被接回了楚家,如今正在京郊的小庵堂里清修。
“表哥,你怎么才来啊,姑丈和姑母都等了好半天了。表哥过去可不是这样慢吞吞的人哪~~”
楚玉,也就是面露得意之色的姑娘,‘顾伽罗’情敌楚佩的亲妹子,成功挤开顾伽罗后,便一脸娇憨的拉住了齐谨之的袖子,嘟着嘴儿说着埋怨的话。
尤其是最后那一波三折的尾音,更是别有深意,楚玉说的时候,还不住的拿眼睛去瞟顾伽罗。
仿佛在说,耽搁行程、拖累齐谨之迟到的人定是顾伽罗。
当然,若是人想得够多,还能挖掘出更深层的含义:齐谨之如今变得慢吞吞的、不把长辈放在眼中,全是受了不良人士的坏印象,是近墨者黑了。
而那个‘墨’,则非顾伽罗这个祸水莫属。
齐谨之顿住脚步,轻轻拨开楚玉的手,以一副兄长的口吻说道:“玉表妹,你也是大姑娘了,切不可像小时候那般随性。”
他没说什么‘男女授受不亲’,却用实际行动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接着,齐谨之又侧过身,向顾伽罗伸出一手,关切的说道:“阿罗,地上湿滑,小心脚底下。”
顾伽罗已经将‘顾伽罗’和楚氏姐妹的恩怨梳理了一遍,大致明白了楚玉对她的敌意因何而来。
听到齐谨之的话,她不禁绽开了一抹浅笑,这才是她的夫君,绝不会因为各种原因而忽略了她这个妻子!
更不会让她受委屈!
纤纤玉手搭上那只结实有力的大掌,顾伽罗不顾楚玉愤恨的目光,与齐谨之站到了一起。
“好了,一起走吧,别让舅舅、舅母久等了!”
齐谨之上下看了顾伽罗一番,特别是没有忽略她的表情,见她没有什么不虞,这才放心的握紧她的小手,直接往里走去。
马家的几个少爷、小姐外加一个楚玉,都有些呆愣。
明明出京前表哥很讨厌顾伽罗啊,怎么几个月不见,两人竟是好得蜜里调油一般。
尤其是两人之间的那种默契,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彼此都能明了。
楚玉是几个小家伙中年纪最大的一个,情窦已然开了,对于男女之事也有了些许了解。
据她观察,哪怕是成亲数载的夫妻,只要不是情投意合。很难做到那种默契。
而她接触的夫妻当中,也就是自己的姑丈和姑母有类似的感觉。
可问题是,姑母和姑丈都做了二十多年的夫妻呀。孙子都不小了,他们夫妻间的深厚感情,又岂是顾伽罗、齐谨之这对小夫妻能比拟的?
楚玉捏紧了手里的帕子,咬了咬牙,快步跟了上去。
顾伽罗毁了姐姐的亲事,害得姐姐嫁给宁二那种纨绔,最后更是害得姐姐做了弃妇、连累得整个楚家都跟着倒霉。
就是她楚玉。也因为安南王谋逆事件,好好的一桩亲事给搅黄了。
她们楚家跟顾伽罗的仇恨太大了,楚玉暗暗发誓。这次来西南,她绝不会让顾伽罗好过!
进了正院,便有丫鬟迎了上来。
顾伽罗悄悄挣开了齐谨之的大手,脚下稍稍停了停。退到了齐谨之身后一步远的地方。像所有恭顺的妻子那般,亦步亦趋的跟着他。
马翰泽是齐谨之嫡亲的舅舅,马家夫人楚氏又是个端方严谨的人,在人家长辈面前,顾伽罗这个小媳妇儿还是‘规矩’些比较好。
齐谨之见了,不由得暗暗好笑,他的阿罗就是这么可爱,什么时候都不忘她的名声和体面。
罢了。她既然爱演,身为人家亲亲夫君。他就该配合。
微微整了整袖子,齐谨之昂首挺胸,大步朝正房走去,连眼角的余光都没有给顾伽罗一个,就如同天底下的所有大男人一般。
唯有偷偷翘起的唇角泄露了他此时的心情。
夫妻一年多,两人又同生共死的经历了那么多,彼此间甚是相熟。
齐谨之对顾伽罗的一些小脾气了如指掌,顾伽罗对齐谨之的细微表情更是心知肚明。
见他这般,顾伽罗便可以断定这厮定在心里偷乐,还不定怎么吐槽呢。
哼,真讨厌!
顾伽罗皱了皱鼻子,眼睛狠狠的瞥了昂首走在前头的‘大男人’。
忽然,顾伽罗眼尖的发现,齐谨之唇边竟有一对酒窝。不似女人般秀气可爱,那酒窝小拇指尖大小,浅浅的,并不明显,凑近了才能看清楚。
齐谨之长得非常好,剑眉星目、鼻若悬胆,白皙的面皮儿怎么晒都晒不黑。
但过去他的相貌偏阳刚,再配上他骨子里透出来的煞气,显得很不好亲近,但唇边的那对酒窝,却让硬汉子的齐砍头平添了几分鲜活与可爱。
顾伽罗在后世看面相学的时候,偶尔看了一句,说是长酒窝的男人脾气都不会太差。但很容易招桃花!
招桃花?!
顾伽罗心里打了个突,脸上丝毫不显,但眼底却闪过了一丝警惕。
“给舅舅、舅母请安!”
齐谨之和顾伽罗恭敬的行礼。
正堂上,靠北墙的主位上,摆着两张紫檀官帽椅,马翰泽和夫人楚氏一左一右的端坐着。
两人年纪相仿,都已经过了不惑之年。
唯一的区别,则是马翰泽常年在外带兵,风餐露宿的,看起来略显老态,四十多岁的年纪,鬓边已经有了白霜,皮肤也黝黑粗糙得紧。
而楚氏看起来要年轻许多,养尊处优的生活,她又注重保养,整个人从外表上看只有三十出头,一头乌鸦鸦的长发挽了个高髻,都不用带假髻。
赤金翠玉的首饰插了满头,端得是富贵已极。
顾伽罗看来却有些过了,又不是什么大型的宴集,更不是宫中赴宴,不过是见两个晚辈,有必要这么隆重吗?
当然,顾伽罗也能理解楚氏这么做的原因:娘家衰败了,马家却如日中天,她虽然有儿女傍身,却也不想被人小瞧了。
尤其是面对间接害得楚家衰败的仇人(也就是顾伽罗啦),楚氏更不想弱了势头!
行完礼,寒暄了几句,马翰泽便领着齐谨之和两个小儿子去书房说话。
楚氏则和几个女人去后堂吃茶聊天。
刚刚坐定,楚玉便不怀好意的问了句,“听说东齐的兄弟两个也来水西了?”
ps:一更。(未完待续……)
第108章 各有计较
轻飘飘的一句话,却淬着慢慢的恶意。[ 超多好看小说]
东齐两兄弟,不就是齐勤之和齐勉之嘛。
齐勤之也就罢了,齐勉之是谁?
那可是曾经跟顾伽罗传出过绯闻的奸夫啊。
当年顾伽罗更是因为这件事而被送入了铁槛庵,若不是她自己够折腾,硬是将一件宅门秘事炒得满京城都知道,用舆论威逼,这会子,顾伽罗没准儿还在大齐贵族女子监狱——铁槛庵里苦哈哈的服刑咧。
“听说顾大奶奶与东齐的四、四,呃,是四¥■,ww∞.c¢om奶奶关系极好,如今好容易来一趟水西,要不要去拜会一下‘故友’?”
楚玉噙着一抹冷笑,语气极尽嘲讽之能事,就差指着顾伽罗的鼻子问她:嘿,你的奸夫来了,你就不去会一会?
顾伽罗用力掐了把掌心,神色不动,只拿目光扫了眼在场的众人。
坐在罗汉床上的楚氏,此时正眯着眼睛,仿佛没有听到侄女的挑衅。
而坐在下手的两个马家小姐,一个十三岁,一个才十岁,年长些的还好,还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只低下头强力忍着。
年纪小的那个,则直接喷笑出声,一双乌溜溜的大眼反复在顾伽罗身上转来转去。
那模样,仿佛在好奇‘yin妇’具体是个什么样子。
“……”所以说,天真烂漫什么的,伤人最狠了!
顾伽罗无语的扫过全场,最后将目光落到了楚氏身上。作为长辈。又是主人家,楚氏却放任自家的侄女来挤兑客人,足见其态度。
如果楚氏继续装什么都听不到。那顾伽罗也要考虑,该调整一下对这位舅母的态度。
顾伽罗身为传统的大齐贵女,注重自己的名声和形象,所以尊敬长辈是应该的,恭顺娴静也是必须的,但却不是无条件、无底线。
开什么玩笑,她可是堂堂赵国公府的小姐。舅父是一部尚书,背后还有妙真大师这样的隐形大/boss……这么多强硬的靠山,顾伽罗却还要像个苦哈哈的小媳妇。被一个家族不知破落到什么地步的小丫头挤兑,她、顾伽罗也没脸再去做什么世家贵女了!
太丢份!
当然,如果楚氏还有一丝理智,懂得适时制止楚玉。并帮顾伽罗解围。顾伽罗还能继续将她当做‘舅母’看待。
否则的话……呵呵,舅母虽是长辈,可又不是婆母,就是清河县主,也绝不会跟顾伽罗使脸子。
果然,顾伽罗沉默不语,楚氏再也装不下去了,轻咳一声。最新章节全文阅读不轻不重的训斥了楚玉一句:“玉儿,又混说什么?什么东齐。什么故友的,你一个未出阁的女孩儿家,当以贞静贤淑为要,作甚像个好事的村姑般打听事儿?!”
这话,颇有些深意啊。
楚氏明着是在教训自家侄女,可话里话外却满是指点顾伽罗的意思。
什么贞静贤淑,什么好事(比如帮情敌找夫家),怎么听怎么不入耳!
顾伽罗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只是那笑容并没有多少温度。
很好,她已经知道了楚氏的态度,以后对马家这几位姻亲,她绝不会失了礼数,但也仅止于此了。
“舅母说的是,有些事闺中小姐确实不好多掺和,倘或养成了‘爱犯口舌’的习惯,以后嫁了人,不知有多少麻烦呢。”
楚玉不给顾伽罗面子,顾伽罗也不会再客气,直接笑盈盈的报复回来。
楚氏和楚玉齐齐变了脸色。
楚氏方才说了那么多,并没有明确指出楚玉的错处,反而像是对不懂事的小姑娘般,不痛不痒的笑骂了两句。
顾伽罗就不同了,她直接给楚玉按了个‘犯口舌’的罪名,就差明明白白的说楚玉喜欢搬弄是非了。
这可不是小过小错,而是足以让夫家休妻的‘七出之罪’啊。
尤其是楚玉前不久刚被人退了亲,官方说法是八字不合,但暗地里,夫家为了洗清自己‘趋利避害’的恶名,曾悄悄的在坊间散布谣言,直说楚玉太活泼,喜欢说笑。
唔,楚玉的前任夫家还算厚道,没有把话说得太绝。
但听话听音儿,京城上流社会混得好的,基本上都是人精子,一听这话,便明白了。
人家会和楚家退亲,固然有避祸的嫌疑,可楚家小姐也不是完美无缺。
至少‘喜欢说’这一点,就不是什么好毛病。
说得难听些,就是喜欢搬弄口舌,将这样一个‘话唠’娶回家,家里还不整日里鸡吵鹅斗的没个消停啊。
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揭短。
楚玉拿顾伽罗的‘风流艳事’做靶子攻击,顾伽罗就用她的‘退亲风波’来说事儿。你来我便往,端得是公平、互不相欠!
“你、你……”
楚玉到底年轻,城府不够深,她猛地站起身,恨恨的瞪着顾伽罗,小胸脯剧烈起伏着,一大堆的怒骂全都涌上了口腔。
“好了,玉儿,忠言逆耳,你表嫂虽说得严苛了些,但到底是为了你好,你还不赶紧谢过表嫂!”
楚氏坐直了身子,明明是对侄女儿说话,两只眼睛却冷然的看着顾伽罗。
方才楚氏也是在试探顾伽罗,想看看这个便宜外甥媳妇的底线在哪里。
面对楚玉的挑衅,如果顾伽罗忍了下来,那么楚氏便准备进行下一步的计划——楚佩还在京郊的庵堂呢,想要再嫁入门第相当的人家很难,与其这样,倒不如嫁到齐家去,哪怕是做个平妻呢!
毕竟不管怎么说,楚佩今日的悲剧是顾伽罗一手造成的。就是齐谨之也不是全然无辜。
靠着齐家的这份愧疚,楚佩即便名分上吃了亏,但实际上的好处肯定少不了。
楚氏有信心说动清河县主。唯一不确定的便是顾伽罗。
但今日一瞧,顾伽罗不但脾气不好,底气还恁般足,她居然敢间接得跟自己这个舅母呛声。
她、她哪来这么大的底气?
是靠着顾家的权势,还是齐谨之给她的?
楚氏暗暗将这些疑问藏在心底,换了副笑脸,比方才态度亲昵好几倍的问道:“都说西南是蛮荒之地。气候也与京中大不相同,我来这几日,发现其他的都还好。惟独这天气,啧啧,算着日子,京里都开始落雪了。这里居然还下雨。”
顾伽罗对楚氏已经有了大致的了解。见她摆出一副‘大齐好舅母’的姿态跟她聊家常,她也乐得配合。
不就是演戏吗,这个技能点她还是有的!
“舅母说的是,我也有些不适应这里的冬天。”
顾伽罗依然浅笑盈盈,只是说话的语气柔和了点,她直接忽视掉一旁气得像只河豚的楚玉,跟楚氏闲聊起来,“这里的冬天虽然暖和些。可一场雨下过,就湿冷湿冷的。尤其是我们乌蒙。四面环山,湿气重,气温还低一些……”
顾伽罗像个寻常的内宅妇人,拉拉杂杂的跟楚氏说着。
提到了乌蒙,楚氏眼中眸光一闪,状似无意的问了句:“没来之前就听人说,乌蒙那边早些年备受鞑子的侵扰,几座县城都被祸害的不成样子。不知乌蒙府怎样?你们年轻,手边也没有带太多的人,倘或有个什么要帮忙的,像修缮房屋啦,家具器皿啦,都可以寻你舅舅和我来帮忙。”
楚氏微微垂下眼睑,掩住眼底的情绪波动,继续慈爱的说道:“来之前哪,你们母亲特意寻我说话。其实哪用她特意叮嘱啊,你舅舅和我都是你们的长辈,看护你们还不是应当的。对了,听说大郎还在修缮城墙和护城河?这都大冬天了,好动土吗?”
其实,她更想问顾伽罗知不知道火器的事儿。
不过这样太直接了,楚氏怕引起顾伽罗的警觉。
然而她还是小瞧顾伽罗了,她一提到什么‘城墙’、‘护城河’,顾伽罗心里便咯噔一下。
当日齐谨之是如何击退鞑子的,顾伽罗心知肚明。
那些火药包,有很大一部分还是她命人采购来的原料。
硝石这玩意儿,不但可以制冰,它更是制造黑火药的主要成分。
楚氏一个内宅妇人,好好的忽然提到了护城河和城墙,这如何不让顾伽罗心生疑惑?
但此刻,顾伽罗还没有想太多,只是悄悄在楚氏的名字记在了心上。
在马家吃了一顿丰盛的午饭,饭后又闲聊了几句,齐谨之和顾伽罗便起身告辞了。
水西距离乌蒙还有段距离,想要天黑前赶回家,就不得不早点时间上路了。
“表哥,过几日我们就去乌蒙,你可别忘了带我们去山里打猎啊。”
马家的几个小家伙跳着朝齐谨之挥手,嘴里不停的叫着,唯恐自家表兄真的忘了自己的承诺。
“好,表哥等着你们!”
齐谨之扶着顾伽罗上了马车,自己也一撩衣摆跳上了马车,推开车窗,他用力朝台阶上的亲戚摆手。
马鞭一甩,马车缓缓驶出了马家大宅。
应付了这一日,夫妻两个都有些累。顾伽罗抱着手炉,慵懒的倚在车厢壁上,看都不看齐谨之一眼。
齐谨之喝了口热茶,觑着顾伽罗的脸色,小心的赔礼,“那、那啥,阿罗啊,楚玉那丫头最是个口没遮拦的,如果她说了什么难听的话,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啊……”
顾伽罗撩了他一眼,凉凉的说道:“大爷倒是很了解楚家的姑娘啊。”这里就有点儿暗指楚佩的意思了。
得,还真吃醋了!
齐谨之又郁闷又欣喜,郁闷的是平白让妻子对他起了误会,欣喜的是,妻子吃醋了。
吼吼,吃醋是不是就意味着阿罗在意他、心仪他?
齐谨之陪着笑脸,眼睛偷偷的看了眼外头的天色,唔,季先生说了,这两日必有大雨。
下雨好啊,下了雨,有些事就好办了。
齐谨之暗搓搓的想着,回去他就去爬书房的屋顶,再敲碎几块瓦……
ps:二更,谢谢海贼王鸣人、大耳猫、美味书虫、我的眼泪没人看见等亲的月票,谢谢亲们的订阅和支持,嘿嘿,某萨在奋起哦,明天继续努力更新,刚八代~~(未完待续……)
第109章 是她?!
夫妻两个笑闹了几句,然后回归正题。热门
顾伽罗有些迟疑的说道:“大爷,不知为何,我、我总觉得舅母说话的时候怪怪的,她一个世家夫人,操心家长里短、人情往来才是正经,可、可她却对咱们乌蒙的重建工作很是关心。”
顾伽罗一边觑着齐谨之的脸色,一边小心翼翼的说:“我也不是背地里非议长辈,就是觉得有些奇怪。毕竟修缮城墙、加固护城河之类的事情太枯燥了,若不是大爷您做着这个乌蒙知府,我根本就没兴趣去关注。可舅母——”
顾伽罗摇摇头,一脸的疑惑和不赞同,“她却似很感兴趣的样子,我觉得她那般有些违和。”
&【~,w√w.co£mnbsp;
顾伽罗顾忌马家是齐谨之的嫡亲外家,不想让他误会,所以才尽量说得婉转些。
其实她那些话总结起来就一个意思:亲,你舅母有些反常哦,她(或者干脆说你舅舅)好像盯上了齐家的杀手锏,约莫想知道火器的秘密!
齐谨之敛住了笑容,轻轻放下茶碗,左右看了看,凑到顾伽罗的耳边,悄声说道:“是舅舅,他好像对我们家的火器很感兴趣。上次他带兵来乌蒙的时候,就曾经多方打探过,只是一直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顾伽罗心里咯噔一下,脸色微微有些发白,她也小小声的说:“莫非是——”
她竖起一根食指,轻轻往上指了指。
齐谨之颔首。“马家是最坚定的保皇党,眼中心里只有御座上的圣人!”
为了对皇帝尽忠,大义灭亲什么的。马家绝对做得出来。
虽然自己的亲娘也姓马,和齐家休戚与共,但马家对齐谨之而言,仍是二姓旁人!
该防备的,他半点都不敢疏忽。
顾伽罗情绪有些低落,细若蚊蝇的低喃了一句:“何必呢,都是一家子亲戚!”
语气中仍带着几分对马家的抵触。
不怪顾伽罗会这般。马家是齐家的姻亲。两家素来亲厚。
如今齐家败落,马家却不离不弃,齐家跟着受益颇多。而马家则在人前赚足了名声。
实际上,让顾伽罗来说,却是马家沾了齐家的光。
如果马翰泽不是清河县主的兄长、不是齐家的姻亲,圣人根本不会将他派到水西。( )执掌一营的兵权。
因为西南大营是齐家一手打造出来的。几十年的经营,大营里从上到下全都打上了齐家的烙印。
换做任何一个将军来接管,哪怕这人能力再高、威信再强,西南大营的将士们也不会买账。
即便过来做了主帅,也是个空架子,根本无法指挥大军。
马翰泽正是靠着齐家姻亲的身份,又有齐令先父子帮忙说项,这才勉强在大营里呆了下来。
饶是如此。时至今日,马翰泽也只掌握了一半的兵权。
另外一半的将领们。过去是根本不屑搭理马翰泽,但随着齐令源伏诛,他们没了主心骨,这才开始观望起来。
但距离马翰泽彻底将他们收服,还有的时间磨呢。
……不管怎么说,马翰泽一介赋闲的武将,能成为握有实权的大将军,说到底还是全赖齐家。
现在他却暗中打探齐家压箱底的杀手锏,这……说句难听的话,他是在恩将仇报啊。
齐谨之的眼神转冷,语气也跟着淡了几分,低声说道:“你也说了,他们只是咱们的‘亲戚’,并不是亲人。日后对他们,咱们做足了礼数也就是了。”
马翰泽这一房,也就只是他齐谨之的亲戚了。
顾伽罗秒懂,点了下头,“好,我明白了!”
如此,她就不再为自己‘冒犯’了舅母而感到自责了。反正就是个普通亲戚,面子上过得去就行了。
“对了,既然来水西了,咱们也去看看那两兄弟吧。”
齐谨之沉默了片刻,忽的想起一事,斟酌着词句,小心的问着顾伽罗。
好吧,对于顾伽罗和齐勉之的那段‘过往’,齐谨之还是心有芥蒂。
夫妻相处这么多日子,又共同经历了生死,齐谨之对顾伽罗是毫无保留的信任。
然而,事关感情,再理智、冷静的男人也忍不住心里嘀咕啊。
心里别扭,说出的话也透着一股子别扭。
顾伽罗权当没听出来,故意一副说陌生人的口吻道:“哦?那就去看看吧。正巧我也去看看我的好表姐。”
相较于什么齐勉之,顾伽罗更在意姚希若,她很想知道,这位好表姐又在谋划什么‘大事’。
“就只看你的表姐?”
齐谨之虽然强令自己不要去想齐勉之,可他现在太在意妻子了,实在容不得两人之间有介入者,哪怕是一粒尘埃,他都觉得碍眼,就更不用说一个活生生的大男人了。
顾伽罗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当然,如果有时间的话,还可以去看看阿卓的聪明姐姐。”
展阿朵此人,顾伽罗闻名已久啊。
自从入了乌蒙,结识了阿卓后,‘展阿朵’这三个字就没少在她的耳边徘徊,有关展阿朵的各种故事她更是听了不知多少。
什么聪明啦,什么漂亮啊,什么敢爱敢恨啦,什么外柔内刚啦,反正在阿卓描述中,展阿朵就是他们彝家寨子里最耀眼的明珠,是展家最出色的大小姐!
然而,顾伽罗想不明白的是,这样一个出色的彝家公主,怎么就瞧上齐勤之那个男人了。
且不说这人的品性如何,单是个人问题上,这丫根本就是个二手货啊。
而且算着时间,齐勤之和展阿朵好上的时候,他京中的妻子还没有跟他和离。
名义上,他是个有妇之夫啊。
如果阿朵只是个普通的山妹子,齐勤之想玩玩也就罢了。
可阿朵不是,在水西,展家还是颇有地位的,家下奴隶成百上千,姻亲更是遍布西南。
随意勾搭、玩弄这样一个出身显赫的夷族贵女,齐勤之到底是存着怎么样的心思?!
他对展阿朵又有几分真心?!
这个问题,顾伽罗百思不得其解,就是阿卓也十分疑惑。
眼中带着敬畏,阿卓小心翼翼的抚上姐姐高高隆起的肚腹,忽然她的眼睛瞪得溜圆,手触电一般猛地收了回来,“它、它动了,动了!”
阿朵笑得眉眼弯弯,浑身散发着独特的母性光辉,“小家伙顽皮着呢,最近动的格外厉害。我想哪,它是恨不得早些出来跟我们见面。”
“阿姐,很辛苦吧?”
阿卓不敢再去摸那会动的肚子,关切的上下打量着姐姐,难掩哽咽的说道:“一路上风餐露宿的,你还怀着孩子……阿姐,你什么时候吃过这样的苦?”
阿朵却浑不在意,故意提醒了一句:“你还漏了一项,我京城的时候,还去了锦衣卫的诏狱。”
诏狱,绝对不啻于人间地狱的存在。
在那里,即便没有受刑,单是听那些犯人的惨叫、哭喊,也足以逼得人崩溃、发狂!
“诏、诏狱?不是大理寺的大牢?而是那个传说中的诏狱?”
阿卓的脸色都吓白了,别看他们地处偏远,但对于锦衣卫和诏狱的‘臭名’却是如雷贯耳。
阿朵轻轻抚着肚子,淡淡的说道:“没错,就是诏狱。果然是个可怕地方,人心的丑恶在那里被无限放大,而生命更是变得无比脆弱……”
她脑海里再次浮现出姚希若坑骗大长公主,结果却逼得宁氏一头撞死的凄惨画面。
想到那个整日笑得温柔贤惠、处处细致贴心的女子,阿朵激灵灵打了个寒战,忽的捉住阿卓的手,压低了嗓门,叮嘱道:“阿卓,小心齐姚氏!”
“齐姚氏?”阿卓一怔,好奇的问道:“可是齐家四爷的妻子姚氏?我听说,她还是齐顾氏的嫡亲表姐?”
提到顾伽罗,阿朵唇边绽开一抹嘲讽的笑容,“没错,姚氏的母亲是顾氏的姑母,嫡嫡亲的表姐妹。可是,阿卓你知道吗,当年顾氏被传‘红杏出墙’,背后主使便是这位姚氏。”
“啊~~”阿卓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一双眼睛瞪得溜圆,看着很是可爱。
“不会吧,既是好姐妹,为何还要陷害人家?”阿卓无法理解姚希若的心思。
阿朵倒是能猜到几分,冷冷的说道:“还能为什么?顾氏在顾家非常受宠,姚氏却是个寄人篱下的,明明是一起玩儿的表姐妹,待遇却天差地别,姚氏心中必定十分不忿……”
阿朵异常冷静的将姚希若的性格分析了一遍,而后语重心长的对妹妹说:“阿卓,姚氏不是个好相与的,且心狠手辣,你、你千万别被她的花言巧语给骗了。”
阿朵知道妹子天真,性情耿直,行事很容易冲动。她可不想自家亲妹子被姚氏那个毒妇当枪使了。
阿卓似是被吓到了,小脸儿煞白,呆呆的点了下头,“我、我知道了!”
另一边,被展氏姐妹讨论的姚希若正在跟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妇人说话,如果阿朵的侍女在的话,定能认出这妇人便是驿站中看到的‘陌生人’。
而如果展阿卓在的话,便会惊呼一声,“咦,贺姐姐,你回来了!”这不就是给她莺粟子的高人姐姐贺半夏嘛?!
ps:一更。谢谢松loose亲的打赏,谢谢亲们的订阅和支持,谢谢哈!(未完待续……)
第110章 谁人不算计
“事情进行得怎样了?她、会上钩吗?”
姚希若悠闲的倚在罗汉床上,怀里抱着个南瓜形状的抱枕,样式与时下流行的不同,颇有几分新意。( 800)
她一边摩挲着抱枕上的精致纹绣,一边淡淡的问道。
“一切都很顺利,”
贺半夏坐在下首的玫瑰椅上,端着茶盏,一边品茶一边随意的说道:“我留在乌蒙的人发回了消息,说是齐顾氏已经命人圈定荒山和荒地,对外直说是种植稀罕作物,具体是什么,却没有公开。”
&n¥,ww≮w.w£ans☆≠ombsp;贺半夏唇角带着一抹嘲讽,“哼,她当然不敢对外宣称,种植莺粟子可是暴利买卖,她怎么会将偌大的利益拱手让人。”
在贺半夏的心目中,顾伽罗已经彻底黑化了,从当初那个遵守契约精神的好邻居,变成了不重信诺的无耻小人。
虽然最终贺半夏还是顺利离开了铁槛庵,但她却暗暗恨上了顾伽罗。
明明对顾伽罗来说,帮贺半夏不过是顺手的事儿,甚至都不用她亲自出面,可她硬是拖拖拉拉的不肯帮忙。
平白让她贺半夏在铁槛庵受了那么多苦。
不过也好,在铁槛庵的那些日子里,贺半夏偶尔发现了一个小秘密。
而她也正是靠着这个小秘密,顺利和姚希若勾搭到了一起,借此更是避免了被家人再次送入庵堂的厄运。
贺半夏是个心胸狭窄、睚眦必报的人,你对她好。她未必会铭记在心。可你若是对不起她,呵呵,那就不好意思了。她肯定会记你一辈子!
被人记上一辈子,真心不是什么美妙的事情。
这次贺半夏针对的目标,便是‘虽帮了她,却帮的不够及时、不够彻底的顾伽罗’!
“你确定她会种植莺粟子?”
姚希若不解贺半夏为何这般仇视顾伽罗,不过,这对她却是个好事。
能有人冲在前头对付顾伽罗,倒是省了她许多力气呢。
关于莺粟子。姚希若记得很清楚,上辈子的时候曾经发生过一件大事,许多宗室、勋贵乃至皇族都牵扯其中。
只是她深居内宅。外头的事知道得并不多,隐约听说好像是因为一种药材引起的祸事,连宫里的贵人都被算计了。
圣人震怒,当即下令彻查。许多牵扯其中的人都被清算。
而罪魁祸首。西南某地的彝家女子展氏,更是被判以极刑。
西南许多权宦人家都受了牵累,一时间,原就风雨飘摇的西南变得愈发风声鹤唳!
具体发生了什么,详细的过程又是怎样,姚希若一点儿都不清楚。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但她却深知一点,那就是一切皆由‘莺粟子’而起,而这个莺粟子更是比砒霜、牵机还要霸道的毒物!
绝对不能沾手。沾者必死!
现如今,贺半夏却有办法让顾伽罗沾上了莺粟子。哼哼,姚希若闭着眼睛都能猜出顾伽罗的下场。
或许,若干年后,惹出惊天大案、随后被朝廷雷霆惩处的人便会变成齐顾氏!
贺半夏满满的自信:“那是自然,齐谨之做了乌蒙知府,齐顾氏想做个贤内助,自然想方设法的要帮齐谨之发展乌蒙。而莺粟子,同样是种植作物,同样是一年的时间,却能收获比普通稻、麦、蔬菜等高出几十倍乃至百倍的效益。只要齐顾氏不是个傻子,她就不会拒绝。”
姚希若生性谨慎,思忖片刻,仍郑重的提醒道:“别急着下结论,齐顾氏自然不是傻子,所以她也不会轻易上当。这样,你再去展阿卓那儿添几把火,定要让展阿卓和齐顾氏相信,种植莺粟子能获取暴利……”
贺半夏有些不耐烦,这些她当然明白,姚希若却一遍一遍的叮嘱,仿佛认定她贺半夏是个不成事的蠢货。
这种不被人相信的感觉,真特娘的不舒服!
姚希若还在叮嘱:“切记,一定要亲眼看着齐顾氏带领农户种上莺粟子,否则,后续的计划宁可多停留两年。”
她已经被算计了一回,可不想再在顾伽罗手上吃第二次的亏。
贺半夏忍着不耐烦,草草的点了下头,“知道了,你且放心吧,我明白该怎么做!”
姚希若微微蹙起眉头,直觉告诉她,贺半夏这样很难成事。
也罢,她就跟贺半夏合作这一回,待这事儿了了,她便悄悄‘处理’了此人,省的留有后患!
贺半夏走了,姚希若继续指挥下人收拾房舍。
话说齐勤之、齐勉之两兄弟带着老婆来水西,刚到地方,便被热情的展家人迎了过来。
展家给安排了房舍,距离展家并不远,两栋一模一样的三进小院,虽然简陋些,却不失干净、雅致。
齐勤之和齐勉之瞧了很是满意。
他们现在不是豪门公子了,而是罪臣之后,能有这样一个容身之处已经非常不易了。
展家不但给准备了房子,连一应陈设、器皿也都准备得妥妥的,甚至连丫鬟婆子也给配了好几个。
当然,齐勤之、齐勉之和姚希若都很明白,人家这么做,更多还是为了照顾自家女儿展阿朵。
可以说他们三个是沾了阿朵的光。
齐勉之夫妇也就罢了,齐勤之很是感激,经历了这么多,又亲眼看着父亲被砍头,亲自给自杀的祖母、母亲收敛尸体,齐勤之再也没了往昔的骄傲、狂妄。
现在的他内敛了许多,也变得开始懂得感恩、懂得人情世故。
他毫不遮掩的对妻子和岳家表示了谢意,甚至还主动表示,愿意帮岳家训练私兵。
齐勤之好歹是水西大营的少将军。带兵打仗的本事并不比齐谨之差,齐家军的英勇和强悍,西南的人最是清楚。
所以。一听这话,展老爷大喜过望,顿时觉得这个姑爷还是有些作用的。老人家一个高兴,又给齐氏兄弟送了些布匹、粮食等生活用品。
望着一车车的物什,齐勤之和齐勉之心情很是复杂。
“老四,咱们现在在水西,不能事事都靠展家。否则,日后咱们兄弟很难立起来。”
齐勤之沉默良久,低声说道:“对了。祖母应该还留了一些东西,你回去问问姚氏。”
别以为死人就不会说话了,大长公主那样心思活络的人,自然不忘在自己身上留下‘遗书’。
所以。齐勤之和齐勉之都知道了自己母亲是怎么死的。而姚希若手里还握着大长公主留下来的最后一笔梯己。
“大哥,你放心,我定会让这贱人把东西都吐出来。”
齐勉之眼中闪过一抹血色,同样是妻子,大哥的妻子就能事事为大哥考虑,可他的妻子却时时不忘坑害婆家。
最后更是逼得母亲去死!
虽然齐勉之的这条命是姚希若救回来的,但他一点都不领情,相反。他却牢牢的记着母亲是如何惨死的。
都是姚希若,这个贱人。真真该死!
“行了,别动不动就贱人、贱人的,姚氏有些古怪,你切莫露出了马脚,否则,万一着了她的道儿,你后悔都没地方买药。”
齐勤之横了他一眼,冷冷的训斥道。
“是,大哥,我、我省得。”
齐勉之垂下眼睑,掩住眼底的恨意。
“大爷,四爷,外头有人求见,是乌蒙府的齐大人夫妇。”
下人操着流利的西南官话,恭敬的回禀道。
“咦?齐谨之竟然来了?”
齐勉之抬起眼眸,略带嘲讽的说道:“西齐果然仁义啊,京里的大伯如此,来到西南,齐谨之也是这般‘有情有义’。”
对于自己变成人家刷好评的工具,齐勉之多少有些心塞。
好吧,就算他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但对于曾经的天之骄子而言,被人怜悯什么的,真心虐啊。
“好了,少说怪话,人家肯来,就已经是重情义了,咱们可不能‘不识好歹’,”
齐勤之抹了把脸,原本冷肃的面容瞬间堆起了笑容,他冷冷的说道:“咱们虽然有展家照拂,可到底是姓齐的。”
与展家相比,齐谨之和齐勤之兄弟才是骨肉挚亲,哪怕两家已经分了宗,但仍割不断牵绊。
世人提起来,也会将他们两家放在一起说事儿。
齐谨之做出了大度、重情义的姿态,齐勤之兄弟就要积极配合,否则,世人定会骂他们白眼狼、没心烂肺!
东齐已经什么都没有了,齐勤之不想连名声都跌落低谷,所以,该做的面子事儿还是要做的。
齐谨之果然会办事,他和顾伽罗的马车后面还跟着一辆辆装满物品的货车。
什么布匹、粮食、肉蛋、野味、药材乃至木炭、书籍、漆器摆件儿等等应有尽有,单是靠着这些货物,齐勤之兄弟两家便能过个丰盛的新年。
齐谨之的随从也不吝于对外宣传。
他们的车队刚刚入城,各种八卦便开始飞往水西的大街小巷。
“西齐仁义啊,大将军(即齐令先)用高祖爷的圣旨换了齐勤之的一条性命,小将军(也就是齐谨之啦)则给族兄弟们准备了这么多好东西,听说还有金银和翡翠咧,唯恐族兄弟过得不好,被人小瞧了。”
“可不是,按理说这两家都分宗了,那就是两家人了,西齐却还这般,唉唉,真真重情义!”
“对呀对呀,听说……”
反正吧,十个人有十一个人在帮齐谨之刷好评,再联系齐谨之的‘彪悍战斗值’,水西对昔日的少将军格外推崇。
连带着对齐勤之兄弟也渐渐开始接纳起来——好歹人家是兄弟,一笔写不出两个齐字,得罪了齐勤之、齐勉之,保不齐齐谨之会给他们出头咧。
还是不要招惹齐砍头为妙。
于是乎,齐勤之兄弟因为齐谨之的这次拜访,居然就在水西站稳了脚跟。
对于这些齐谨之并不在意,回到乌蒙后,他就开始有计划的爬屋顶。
握着碾碎的黑瓦,望着云层堆积的天际,齐谨之笑得那叫一个畅快,嘴边的酒窝都鲜活起来……
ps:二更,谢谢雯雯心心亲的月票,谢谢亲们的订阅。
pps:求月票,求订阅啦,话说某萨的大神之光越来越少了,亲们别忘了支持下啦。(未完待续……)
第111章 信我吗?
“咔嚓~轰~~”
天际边闪过一道道的闪电,震耳欲聋的雷声凌空劈下,只震得人心神发颤。小说
顾伽罗缩在床上,愣愣的看着窗外,耀眼的闪电如同火鞭,一下下抽打着阴沉的天空,豆大的雨滴瞬间倾盆而下。
无端的,顾伽罗觉得有些冷,她忙命人燃起炭盆。
然后又装作无意的问了句:“大爷呢?还在前衙忙正事?”
“回大奶奶的话,大爷这会儿正在外书房跟季先生和周主簿商量政事。”
紫薇往炭盆里丢了几个香丸,在上面罩了熏笼,然后这才将顾伽罗的一件外衣放在熏笼上熏烤。
最近这段时间总是阴着天,山间湿气重,衣服都透着一股子霉味儿。
今个儿更好了,直接下了大雨,紫薇便想着趁着屋里点炭盆,将顾伽罗的衣服和鞋袜都烤一烤。
“哦~”顾伽罗有些失望的应了一声,拉了拉身上的被子,继续缩着看外头的雨景。
忽然,外头响起了脚步声。
慧香急匆匆的跑了进来,顾不得行礼,急急的回禀道:“不、不好了,大奶奶,大爷的书房塌了一角,雨水都灌了进去。”
顾伽罗猛地坐直身子,“什么?你说什么?大爷没事吧?”
外头电闪雷鸣的,书房屋顶却塌了,万一人被雷给劈了……啊、呸呸呸!
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顾伽罗连连呸了好几口。深恨自己不想点儿好事。
“好叫大奶奶知道,大爷和两位先生都无事,只是——”
慧香见自家主子真急了。赶忙回道。
然而她还是小瞧了顾伽罗担心的程度,顾伽罗甩开身上的被子,伸腿就要下炕,她根本不想听什么‘只是’。
慧香慌忙冲上前,蹲下身子给顾伽罗穿鞋,嘴里继续回禀道:“只是书房里灌了水,许多书都被打湿了。还有大爷的铺盖也被雨淋透了。”
说话间,慧香已经给顾伽罗穿好了鞋子。
顾伽罗下了地,正要往书房赶。忽听到这句话,愣了下:“铺盖、铺盖也都湿了?”
忽然,顾伽罗脑中飞快的闪过一个念头,有些模糊。txt小说下载但她隐约猜到了什么。
整个人的脸色顿时变得有些古怪。
呃。不是吧,不是她想的那个样子吧?!
慧香并不知道顾伽罗此时的心绪波动,她照实回禀着:“是啊,听说正好是大爷小憩的竹床上方的几片瓦给碎了,雷一击,再加上倾泻的大雨,那块屋顶就给塌了。”
顾伽罗顿住了脚步,重新折回炕上。轻声道:“知道了,命人把大爷的铺盖都搬回来吧。”
这个混蛋。居然想出了这样的鬼点子。
好好一个书房,顾伽罗亲自命人修缮过,确保屋顶上无有半片坏瓦。
结果咧,偏偏竹床上的一小块屋顶给漏了,你说这其中有没有猫腻?!
顾伽罗心里骂着,眼中却满是柔情蜜意,两颊更是燥热得紧,她的心里如同揣了个小兔子般,怦怦的急速跳着。
许是猜到了齐谨之的‘阴谋’,顾伽罗心情格外好,连带着外头那此起彼伏的雷声,也变得不是那么吓人了。
她抱着被子,在缓缓升腾的香气中渐渐进入了梦乡。
次日清晨,肆虐了一夜的暴雨停了下来,阳光穿过厚厚的云层,终于露出了些许光亮。
顾伽罗一夜好眠,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
明艳的阳光终于驱散了云层,无遮无拦的照耀着大地。
周遭湿冷的气息在阳光的照射下,氤氲着水汽,使得当下的气温多了几分湿润和温暖。
“大爷呢?”
顾伽罗漱了口,仰着脸任由丫鬟给她擦拭,看到空空的床铺,下意识的问了一句。
话一出口,顾伽罗就发觉自己说错话了。
她和齐谨之私下里是个什么状况,能瞒得过所有人,却瞒不过贴身服侍的丫鬟。
当日在乌撒的时候,他们夫妻两个虽然共同住在上房里,但到了就寝的时候,往往都是顾伽罗在里间的炕上,而齐谨之则睡外间的罗汉床。
在乌蒙这边就更简单了,齐谨之是提前抵达的,后衙又有梁家人,所以他就一直在后衙街暂住。有时公务太忙,来不及回去休息,就在外书房的竹床上凑合一晚上。
梁家人搬走后,齐谨之也没有直接搬到后衙,而是暂时在书房安了家。
随后,顾伽罗赶到了乌蒙,小夫妻依然分开睡,顾伽罗是忙着整理、修缮后衙的房舍,齐谨之则继续忙于公事,所以他们即便没有‘同房’,前衙的人也不会怀疑什么。
他们只会说齐大人废寝忘食、因公废私,顾宜人深明大义、顾全大局,至于小夫妻之间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外头的人却从未非议。
真正知道顾伽罗、齐谨之这对恩爱夫妻从未有过夫妻之实的人,唯有紫薇等一干贴身丫鬟。
当然,还有京中的清河县主和她的心腹们,她们也都关注着小夫妻的关系进展。
“曲妈妈,你是谨哥儿的奶娘,这个家里,除了我,大抵也就是你最关心他、心疼他,如今谨哥儿远在西南,和顾氏相处得越来越融洽,可他们小夫妻,唉,还有诸多问题,这种事儿我一个做婆婆的不好出面,再者京里也离不开我。所以,这件事唯有让你辛苦一趟了。”
距乌蒙一百里的驿站里,身着秋香色夹棉褙子的中年妇人,正一个人愣神。
她头发梳得一丝不乱,立领上的三粒扣子也扣得严实。衣服上没有任何褶子,哪怕是坐着也是腰杆笔直,宛如最标准、最严苛的教养嬷嬷。
再配上她紧抿的双唇。两侧深深的法令纹,足见这妇人的秉性——严谨、重规矩。
随着行程渐渐靠近乌蒙,妇人,也就是齐谨之的乳母、清河县主的奶姐曲妈妈,她的表情愈发严峻。
放眼整个齐家,约莫她是唯一一个对顾伽罗仍心存芥蒂的人。
顾伽罗跟着齐谨之远赴西南,同甘共苦、生死与共。单只这一件事,就彻底洗刷了她昔日的‘艳名’。
更不用说还有妙真大师明火执仗的给她撑腰,现如今的京城。再提起顾伽罗的时候,基本上全是赞誉之声。
仿佛顾伽罗曾经的‘红杏出墙’从未发生过一般,甚至是在齐家,从上到下对大奶奶也是诸多溢美之词。
除了曲妈妈!
有句话清河县主说对了。曲妈妈是齐谨之的乳娘。她比任何人都要在乎这个自己奶大的孩子。
说句诛心的话,就是清河县主也未必能像曲妈妈那样全心全意的为齐谨之考量。
毕竟清河县主是大家主母,有时候,为了家族的利益和阖家前程,或许会委屈齐谨之。
一如之前清河县主主动提出把顾伽罗接回齐家的决定。
要知道那时顾伽罗还没有眼下这么好的名声呢,清河县主为了齐家,还是压着齐谨之委屈了一把。
曲妈妈看在眼里,疼在心上。偏她是个奴婢,再记挂、再心疼齐谨之。也不敢说出来,更不敢对县主的话提出异议。
她唯有将一切放在心里,默默的关注着这对夫妻,心中暗暗发誓,如果顾氏再敢让大爷蒙羞,她曲妈妈哪怕拼上自己的性命,也绝不会放过这个贱妇!
这次清河县主派曲妈妈来乌蒙,她心里是极欢喜的。
别人或许会嫌弃西南落后、荒蛮,但曲妈妈不会,至少跟她的谨哥儿比起来,吃点子苦根本不值什么。
怕只怕……唉,只希望那个顾氏真能如传说当中的那般懂点事儿,别、别再难为她可怜的谨哥儿了!
“什么?曲妈妈来了?”
顾伽罗收拾停当,齐谨之便晃了进来,夫妻两个照常坐在一起用饭。
许是暗怪自己早晨说错了话,又许是暗恨自己‘自作多情’,顾伽罗此刻多少有些恼羞成怒,看向齐谨之的目光也带了几分埋怨。
齐谨之还在为自己的计划成功而窃喜,并没有发现顾伽罗的异常。
夫妻两个各怀心事的吃了早饭,齐谨之忽的想到收到的消息,便将曲妈妈要来的事情说了一遍。
顾伽罗很是意外。
曲妈妈是婆母的心腹,对大爷更是掏心掏肺,可问题是,这位严谨的老嬷嬷看她顾伽罗不顺眼啊。
在齐家的时候,曲妈妈就顾伽罗就没什么好脸色,好容易远离京城,这位老人家居然阴魂不散的跟了来。
这、这……顾伽罗原就心情不太好,听了这个消息,脸色愈发阴沉下来。
齐谨之终于发现了顾伽罗的不对劲,他伸手握住顾伽罗的手,对上她的双眸,柔声道:“阿罗,我知道曲妈妈性子有些执拗,可她到底是为了我好。不过你放心,待曲妈妈来了后,我会跟她好好谈谈,你我夫妻一体,她疼爱我,也当看重你。”
这才是真正的爱屋及乌呢。
齐谨之相信,只要曲妈妈真正了解了顾伽罗的性情,定会对她有所改观。
另外,他请曲妈妈来,也是有件重要的事需要她来做。
齐谨之握紧顾伽罗的柔荑,一字一顿的说道:“阿罗,你相信我吗?”
顾伽罗一怔,迎上他澄澈的眼眸,良久,方缓缓点头:“相信!”
ps:一更,谢谢千山千山外亲的月票、谢谢松loose亲的打赏,谢谢亲们的订阅。那啥,订阅依然不太给力啊,还请亲们多多支持下正版订阅,o(n_n)o谢谢~~(未完待续……)
第112章 信就信了
齐谨之看重曲妈妈,但她毕竟是个奴婢,不可能占据主人谈话的全部内容。【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800】
夫妻两个说了几句后,便转入了正题。
“卓筒井已经挖好了,上好的毛竹也准备妥当,如今那些匠人们正在山里进行试验,看能不能真的将卤水取出来。”
齐谨之拿着一张硬黄纸,指着纸上的一些分解图说道。
顾伽罗点点头。
卓筒井的原理并不难,即用挖井的工具挖出一口深井,然后再将容器放入井中,利用活塞原理,将地¤,ww∽w.wa→ns¤下的盐卤吸出来。
说着简单,可具体操作起来却很难。
首先,井必须挖到够深,井盐层绝大多数都在地里深处,挖个几米、乃至十几米、几十米都有可能。
问题来了,几米的井还可以,但十几米、几十米的井挖下来,井口就不可能挖得太大,往往只能有个钵口大小,有的甚至只有碗口大。
这么小的井口,要用怎样的容器才能放进去?
木桶?开玩笑,估计也就只能用个瓶子。
可问题是,一个瓶子丢进去,匠人们费劲力气的摇动辘轳,好半天弄上来才只有一瓶卤水,未免太耗费人力和时间了。
如此根本就没有可行性。
幸而西南竹子多,粗壮的毛竹最长的可以达到二十多米,最妙的是直径不会太粗,刚好能通过窄仄的井口。
且那一节节的竹节,更是天然的取水容器。只需在每个竹节上凿一个口,设置一个活塞装置,将整个毛竹送入井中。然后借用水压,将卤水压入竹筒中。
最后取出毛竹,将一段段竹节里的卤水放出来,每次少说也能弄个一大桶。
如此也就不存在浪费人力和时间的问题了。
况毛竹有韧性,即便偶有弯曲也不会断裂,匠人们只要操作好了,一天便能取卤上百桶。
有了卤水。山间最不缺的就是树木枯枝,就地取材熬制井盐,一整套流程下来。根本不费什么,却能得到上好的井盐。远比费劲巴力从外头运盐,然后将盐价炒到高于市价的现状强太多了。
顾伽罗认真听着,待齐谨之说完。她才提出几条建议:“只要活塞设置好了。定然能取出盐卤,只是这活塞的材料有些为难,需要匠人们多试验几次。”
这年头没有橡胶,想要密闭性和柔韧性上好的活塞皮原料,恐怕有些难度。[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800 ]
不过,顾伽罗相信群众的智慧,尤其是哪些积老的匠人们,经验丰富。想象力也不俗,只要告诉他们活塞皮的作用和要求。他们应该能找到理想的替代工具。
齐谨之看着分解图,缓缓点头,“唔,我再给匠人们说一说,让他们多想想办法。”
左右有了方向,总好过闷头自己去想。
顾伽罗又提醒了句:“咱们西南虽然多山林,但若是一味砍伐,再多的树木也有砍完的那一天。山上烧柴煮盐的时候,别忘了在周遭种植些树木。”
不要以为古代就不需要环境保护,如果真不需要的话,千年古都长安也会在宋时就被废弃了。
顾伽罗在后世待了几年,自是知道环境保护的重要性。
如今因为某些穿越人士的蝴蝶效用,大齐出现了杀伤力极强的火器,那些火药在收割敌人性命的同时,也在破坏着大齐的生态环境。
顾伽罗不想几百年后,后人提到大齐的时候,会用一种惋惜又痛恨的语气说,“都是古人惹的祸,害得咱们没了蓝天白云青草地。”
齐谨之虽然不解,但出于对妻子的信任,还是应了一声,“好,我会交代下去的。”
……
随着那一场暴雨,乌蒙进入了一年中最冷的冬季。
顾伽罗不太适应这湿冷的气候,极少出门,整日窝在房间里,烤着炭盆,要么分派家务,要么处理外头的事。
齐谨之从书房搬了出来,却没有死皮赖脸的直接搬回上房,而是在东此间的书房暂时住了下来。
顾伽罗又羞又愤,深感自己自作多情了。
偏偏齐谨之那个呆子,平日里细心周到,惟独这几日却似瞎了一般,根本看不到顾伽罗郁闷的模样。
顾伽罗见他呆愣愣的样子,愈发气恼。
然而这种气恼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曲妈妈到了!
“老奴见过大奶奶!”
曲妈妈一板一眼的给顾伽罗请安,她的举止、语气,乃至眼角的神色,都是那么的标准,绝对是教科书级别的水准。
顾伽罗的嘴角为不可察的抽了抽,极力勾勒出标准的微笑,“曲妈妈快快请起。来人,还不赶紧给曲妈妈看座!”
紫薇赶忙搬了个鼓墩。
曲妈妈又规规矩矩的谢了座,方斜签着身子坐了下来,屁股只做了圆圆凳面的三分之一,端得是恭敬、有礼。
顾伽罗默默的叹了口气,继续端着标准的笑容,说道:“曲妈妈一路上可还顺利?天气渐冷,曲妈妈风餐露宿,着实吃了不少苦头吧。唉,莫怪大爷时常跟我念叨曲妈妈,放眼整个家里,除了母亲,就是曲妈妈最疼惜大爷了。”
这话说得入耳,即便曲妈妈对顾伽罗各种瞧不上,听了这话,面部的线条也不禁柔和了几分。
她愈发挺直了腰杆,谦让道:“大奶奶真是抬举老奴了,老奴奉县主的命令侍奉大爷,只当尽心尽力。对了,这次老奴来西南,老爷和县主都亲自写了书信,另外还有一些贵人赏赐的贡品和京中的特产……”
曲妈妈条理清晰的将清河县主交代给她的差事一一回禀着。
顾伽罗边听边点头。
好吧,曲妈妈的性子是执拗了些。但办事能力还是很好的。这么多琐事,一桩桩一件件的,她全都料理得清楚。
连京中亲友的书信。曲妈妈也都妥妥的收好,然后一并交给了顾伽罗。
顾伽罗很满意,不吝啬的赞了句:“果然还是曲妈妈妥帖,一切有劳妈妈了。妈妈车马劳顿了一路,定是疲累得紧,旁的事都不急,您先下去歇息歇息吧。待傍晚大爷忙完了正事,再过来说话不迟。”
曲妈妈确实累得够呛,顺着顾伽罗的话。道:“是,老奴多谢大奶奶体恤!”
到了傍晚,齐谨之回来,见了曲妈妈又是一阵亲热、寒暄。
顾伽罗冷眼瞧着。客观的评定:曲妈妈确实是把齐谨之放在了心尖儿上。别的不提,单看她看齐谨之的目光,是那样的慈爱,那样的毫无保留。就像所有母亲看自己最心爱的儿子那般。
罢了,齐谨之让曲妈妈‘爱屋及乌’,顾伽罗为了齐谨之也愿意试着跟曲妈妈好好相处。
望着面前温馨的一幕,顾伽罗暗暗下定决心。
然而,就在顾伽罗做完这个决定没两天。休息过来的曲妈妈便跑来给顾伽罗‘添堵’了——
“大爷和大奶奶大婚那日,唉。说起来,都是我家大爷不好,公事固然重要,可也不能像他那般抬腿就走啊,直接将大奶奶您留在了洞房里,也不管您是不是难怪,真真坏透了,”
曲妈妈一边假模假式的骂着自家孩子,一边向前探了探身子,压低了声音,问道:“大奶奶,您和大爷至今都还没有圆房吧?!”
曲妈妈的语气很轻柔,听不出半分嘲讽的意思,可她那双老辣的眼中却闪着莫名的亮光。
轰~
顾伽罗仿佛被人狠狠在头上砸了一记,耳朵嗡嗡作响,头疼欲死。
她的一张俏脸儿也涨得通红,最大的隐私被人大喇喇的说破,还是从一个对她没有好感的人嘴里说出来,那种感觉,真是让顾伽罗羞愤欲死。
对上曲妈妈那诡异的眸光,顾伽罗恨不得寻个地洞钻进去。活了这些年,她还是头一次如此难堪。
哪怕是当年在铁槛庵的时候,她更多的只是恼怒和郁闷,全然不似现在这般,又羞又愤、又惊又怒,甚至还对说破此事的曲妈妈心生怨恨。
曲妈妈却好似没看到顾伽罗羞愤的神情,笑眯眯的说道:“哎呀,这可是人伦大事,关乎子嗣、家族兴旺,再正经不过的了。大奶奶实不必这般害羞。”
“……”顾伽罗无言以对,她哪里是害羞啊,她是尴尬、难堪呀!
曲妈妈还在笑着说:“老奴这才来,最要紧的一件事便是伺候大爷和大奶奶行完婚礼,待小主子落地,老奴还要照看些日子咧……”
曲妈妈絮絮叨叨的说着,话语已经没有方才那么直接,然而给顾伽罗的感觉,依然是羞愤。
顾伽罗低着头,根本不好意思去看曲妈妈,对于她的话更没有什么反应。
当然,这些落在曲妈妈眼中变成了‘默认’。
于是曲妈妈和顾伽罗‘商量’完,便喜滋滋的跑去准备一应物什了。
什么大红缎子、龙凤喜烛,什么合卺酒用的瓠瓜、酒,曲妈妈全都办得妥妥的。
其中最不可或缺的还有一样东西,即元帕!
顾伽罗木然的被齐谨之牵进了‘新房’,入眼的皆是刺眼的红色,她的心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
但当喝完合卺酒,夫妻双双入洞房的时候,顾伽罗一眼便看到了床铺上的那方雪白的帕子。
轰~~
顾伽罗如遭雷击,她觉得,那方元帕就好像一个巨大的耳光,毫不留情的抽到了她的脸上。
曲妈妈这是什么意思?怀疑她顾伽罗的贞洁?
不不,或者她该问齐谨之,你丫个混蛋是什么意思?是不是嫌弃我?所以才故意让曲妈妈弄了这么一出?
顾伽罗愤然抬起头,不想却对上齐谨之温柔的双眸,见他用口型夸张的说:信我!
顾伽罗眼角的余光瞥了下周遭,果然看到了曲妈妈的身影。
她长长吐了口浊气,好,老娘就再信你齐谨之一次!
ps:二更。其实小谨也是为小罗好哇,古代对于女子的要求太严苛了,唉,幸好咱们都生活在现代,(*^__^*) 嘻嘻……(未完待续……)
第113章 那一夜
所谓的‘圆房’程序一步步的进行着,待进行完最后一项,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 )
曲妈妈颇有气势的招招手,将房中的一应丫鬟全都打发出去。
紫薇贴身服侍顾伽罗也有快两年的时间了,对于主子的细微反应还是非诚敏感的。
至少此刻她清楚的感觉到顾伽罗身上散发出来的浓浓排斥。
很显然,眼前这一切,并不是出自主子的本心。
那、那她作为一个忠仆,是不是该不惧曲妈妈暗示的目光,而坚持∷,ww∞.c▽om站在自家主子身边。
紫薇顿了下,小心翼翼的看向顾伽罗。
顾伽罗这会儿分外的敏感,自然没有忽略掉紫薇担心的视线,心里稍感欣慰,不过她还是冲着紫薇点了下头,示意她下去。
她还有话要问齐谨之,有第三者在场的话,很不方面。
紫薇这才恭顺的随着大部队退了出去。
曲妈妈垫底,虽然对于紫薇的迟疑略感不满,但一想人家的身份也就释然了——站在顾伽罗的角度来说,紫薇当得上一个忠仆了!
“时辰不早了,大爷和大奶奶也该安歇了,老奴就在外头,大爷大奶奶若是有什么吩咐,只管言语一声。”
曲妈妈临出去前,恭敬的欠身行了个礼,无比谦卑的说道。
然而,她的话让顾伽罗听来却是分外的刺耳。怎的,你还想在门外监督不成?!
但想到刚才已然答应了齐谨之。她不好跟个老奴置气,便强忍着火气,从鼻子里发出一记闷哼。权当回答。
齐谨之倒是喜气洋洋的冲着曲妈妈点了下头,“又让妈妈受累了。不过,妈妈到底上了年纪,实在不必这般辛劳,有事支应那些小丫鬟也就是了。”
“不受累,呵呵,老奴高兴服侍大爷大奶奶。看到你们好好的,老奴高兴还来不及呢,哪里会觉得累?”
曲妈妈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客气了两句,见时辰确实不早了,便抬脚往外走。
但在绕过屏风的那一刹,她的目光还是不由自主的落在了那方元帕上。而且生怕顾伽罗没有发现自己的小动作。故意轻咳了一声,成功看到顾伽罗微变的脸色后,这才满意的退了出去。
“阿~”齐谨之的那个‘罗’字还没有吐出来,便被顾伽罗一把掐住了胳膊。
齐谨之陡地瞪大了眼睛,嘶,好疼,娘子好凶!
顾伽罗却没空看齐谨之耍宝,今夜她能忍到现在没翻脸。已经是给足了齐谨之面子。
接下来,这人必须给她一个解释。否则——哼哼!
顾伽罗死力拽着齐谨之的胳膊,竟直接将他一个大男人拖到了床榻前。
“哎哟,阿罗,轻点儿、你轻点儿啊。”
齐谨之被掐得嗷嗷叫,不过他很懂得分寸,声音却不大,仅限屋内的夫妻两个能听到。
至于在外间听壁脚的曲妈妈,估计就什么都听不到了。
顾伽罗松开手,眼睛死死的盯着齐谨之,低声问道:“我信你了,可你又信我吗?”
齐谨之正揉着被掐疼的胳膊,听了这话,不禁抬起头来,迎上顾伽罗的逼视,“我自是相信阿罗的。800”
顾伽罗扯了扯嘴角,略带嘲讽的说道:“信我还弄这一套?好,你既然弄了,我也不妨问你一问——”
她猛地一指床上那元帕,一字一顿的问:“如果这东西出了问题,你又当如何?”
所谓‘出了问题’,自然就是没有落红的意思,再延伸开来,那就是……
齐谨之的瞳孔剧烈收缩,旋即又恢复了正常,他深深吸了口气,默不作声的转身走了出去。
一颗心仿佛被人攥到了手里,顾伽罗眼眶一酸,泪水夺眶而出。他果然是不信我的,他果然还再在意那件事,他果然——
咦?
他、他怎么又回来了?
顾伽罗正陷入无尽的悲哀中,那个熟悉的身影又出现在她模糊的视线中。
借着低头的姿势,顾伽罗悄悄抹去了泪水,瞪着微红的眼睛,密切关注齐谨之的一举一动。
去而复返的齐谨之神色淡然,在顾伽罗的瞪视中,忽然手腕翻转,露出一把锋利的匕首。
顾伽罗吓了一跳,但很快又镇定下来,她说过了,她要相信齐谨之,信他绝不会把刀刃对准自己这个妻子。
果然,齐谨之并没有做出攻击的动作,相反,他看到顾伽罗并没有受惊或是闪躲时,紧抿的双唇瞬间变得柔和起来。
他抬起另一只手,拿着匕首在手腕上比划了一下,虽然似乎觉得这个位置不太好,很容易被人发现,便用嘴巴咬住匕首,伸手将袖子挽了起来,露出健壮的上臂。
左右端详了下,齐谨之轻轻点了下头,显然对这个位置很满意。
他走到床边,再次拿起匕首,毫不客气的朝自己的手臂割了过去。
顾伽罗在他准备割手腕的时候就已经反应过来,眼疾手快的冲到近前,一巴掌拍开了齐谨之的手。
匕首呛啷一声跌落在地上。
“大爷,大奶奶,可是有什么吩咐?”
外头的曲妈妈立刻扬声问道,语气急切,大有里面有任何不对劲,她便会破门而入的意思!
“无事,是我不小心撞到了一样物什,幸而没有摔碎。”
齐谨之赶忙应了一声。
“那就好,呵呵,大爷,大奶奶吉时已经到了,切莫辜负了啊。”
曲妈妈惦记着‘正事’,开玩笑似的提醒了一句。
齐谨之胡乱答应了两句,看窗外曲妈妈的影子又坐了下来。这才悄悄捉住顾伽罗的手,拉她一起坐到了床榻上。
“阿罗,”齐谨之直直的望向顾伽罗的双眸。无比认真的说道:“自今日起你便是我齐谨之的真正妻子,日后不管发生何事,我都会一如既往的信你、敬你、爱你,不离不弃。”
他缓缓举起右手,郑重许下誓言,“我齐谨之发誓,今生绝不负顾氏伽罗。如违此誓,天诛地灭,死后堕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如有往生也会堕入畜生道。永生永世不得赦免。”
这毒誓有够毒!
虽然明知道男人的誓言不可信,但听了这样的话,顾伽罗还是忍不住心生感动。
眼泪不要钱似的哗哗往外流。
她感动的不仅仅是齐谨之的这番毒誓,更要紧的是他的态度。
齐谨之已经说得非常清楚。前尘往事他既往不咎。圆了房,顾伽罗便是他真正而唯一的妻子,纯洁而美好。
虽然他相信现在顾伽罗的人品和操守,但顾伽罗跟齐勉之有暧昧却也是不争的事实,哪怕那些事不是顾伽罗本尊做得,她却必须要为‘房客’的行为埋单。
自从他们夫妻来到西南后,齐谨之再也没有提及过去的事,可顾伽罗心里很清楚。有些事不提并不意味着不存在,更不表明齐谨之不在意。
有些话。还不如说开了更好。
眼下齐谨之就是抛开了一切,想要把过去的事彻底讲清楚。
其实,今夜的‘圆房’仪式在某种程度上是对顾伽罗的一种羞辱,然而顾伽罗的疑似出轨又何尝不是对齐谨之最大的侮辱。
在男权社会下,齐谨之作为一个大男人,肯面对妻子的‘过去’,这不啻于让他亲自掀开心底的伤疤。
疼痛是在所难免的,最让人无法容忍的却是掀开伤疤后要面对的‘事实’。
齐谨之曾经不止一次的想着,或许所谓的事实无比丑陋和残酷,当然也有可能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但不管结果如何,他都做好了坦然接受的准备。
他为了彻底帮顾伽罗洗去‘污名’,不但特意请来了最严谨、最不待见顾伽罗的曲妈妈来做见证,还做了‘流血’的打算。
顾伽罗正是明白了齐谨之的心意,才会感动得一塌糊涂。
有夫如此,妇复何求?!
值了,这辈子给齐谨之做妻子,为他谋划那么多、辛劳那么多,都值了!
顾伽罗用力吸了吸鼻子,毫不顾忌形象的以袖拭泪。
嘿嘿,媳妇儿,感动吧,感动就给个回复啊!
齐谨之见顾伽罗飙泪的模样,既心疼又觉得欣慰,阿罗准确得领悟了他的心意,他们果然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啊。
话说,接下来阿罗也该说些誓言,好跟他‘夫唱妇随’吧。
但齐谨之做梦都没想到,他那标准世家贵女的妻子,居然瞬间化作女土匪,伸手抓住他的衣襟,用力将他推到在床上,然后像个女流氓一样直接跨坐在他的腰上。
“……呃”齐谨之傻了,呆愣愣的仰望着,双手无意识的摊放在床上,任由顾伽罗在他身上摆弄。
顾伽罗跨坐,哦不,确切来说是跪坐在齐谨之的身上,双手齐上阵,三两下就将齐谨之的锦袍撕扯开来,露出雪白的里衣,再然后便是、便是精壮的胸膛。
咕咚!
顾伽罗脸烧得通红,撕扯衣服的手指接触到齐谨之滚烫的皮肤时,仿佛被烫到一般,慌忙收了回来。她艰难的吞咽了一口唾沫,只觉得口干得厉害。
四周的温度骤然提升,让顾伽罗有种置身火炉的错觉。
最可恨的却是齐谨之,他早已反应过来,却仍仰躺着,双眼无辜的看着顾伽罗,两个小酒窝若隐若现,那小模样不要太可爱哦。
他的双手依然摊开,摆出个‘大’字,那贱兮兮的姿势仿佛在说:e,baby!
卧槽!
一万头草泥马在顾伽罗眼前呼啸而过,她顿觉自己做了一件蠢事。
可做都做了,后悔也晚了!
舔了舔唇,波光流转的丹凤眼中闪过一抹坚定,旋即眼神又变得那般妩媚,她胡乱拔下头上的簪环,随手抛到了身后,然后如瀑黑发披散开来。
顾伽罗的头发很长,直至腰际,随着她上身缓缓下沉,乌鸦鸦的长发也是缎子般铺在齐谨之的身上。
齐谨之的呼吸渐渐变得急促起来,专属于顾伽罗的一股清香涌入鼻腔,熏得他也好似醉了。
心跳加速,口干舌燥,面对如此活色生香,齐谨之若是还能风淡云轻,他就不是个正常男人了。
偏偏齐谨之不但很正常,而且渴望眼前的女人已久,这一刻,他恨不得立时翻过身,狠狠的将她压在自己下面。
顾伽罗强忍着心底的羞涩,缓缓靠近齐谨之的面庞,浓郁的雄性气味儿迎面扑来,让她有一瞬的窒息感。
不过她很快就克服下来,并尝试着习惯这个男人的气息,精致的小脸几乎要贴到了齐谨之的脸上,两人清晰的感觉到彼此呼出的热气。
怦、怦怦、怦怦怦……
耳边充斥着重重的心跳声,然而两人却分不清是谁的心跳声。
旖旎的气息在屋内蔓延,顾伽罗和齐谨之都有些沉醉。
还是顾伽罗强势一些,她伸出粉嫩的舌头,试探着舔了下齐谨之的唇瓣。
轰~
一朵烟花在脑中炸开,焚尽了齐谨之所有的理智,他再也忍不住了,双手抱住顾伽罗,一个翻身,将人压在了身/下。
“……你、你要做什么?”
顾伽罗又是忐忑又是期待的问道,那怯怯的小模样,啧啧,前一刻还是霸道的女土匪呢,这会子却变成了被恶棍欺压的民女小白花。
“你说呢!”齐谨之咧开嘴唇,露出森白的牙齿,阴测测的说道:“刚才不是还挺厉害吗?怎么这么快就怂了?”
“你才、唔~”
顾伽罗被说得有点儿恼羞成怒,正欲捉着小拳头准备揍人,不想嘴巴却被人堵了个正着。
再然后,两个身影纠缠在一起,两人的头发也似海藻般缠绕起来,然后化作一个整体……
曲妈妈竖着耳朵听着屋内的动静,当她听到熟悉的吮吸声、**声和低吼声时,这才满意的露出笑容。
成了!
但,尽职的她却没有就此离开,而是继续在屋外候着。
一夜缠绵。
次日,天光乍亮,在矮榻上凑合了一夜,曲妈妈睡得并不太好。
看了看外头的天色,又听了听屋里的动静,曲妈妈将自己收拾妥当后,便来到房门前,故意咳嗽了几声,低声道:“大爷,大奶奶,该起了!”
屋里,床榻四周一片狼藉,衣服、收拾、鞋袜丢了满地。
而床上也如同台风过境一般,那方元帕早已被踹到了床尾,不过它的使命已经完成,点点殷红证明了那一夜的风情!
ps:额,这一章写得好痛苦,希望没有写劈,(*^__^*) 嘻嘻……(未完待续……)
第114章 礼物(一)
瑞雪兆丰年。小说
一场悄无声息的大雪过后,时间便进入了腊月。
作为一年当中的最后一个月份,腊月的京城,寒冷刺骨,却有充满着过年的气息。
且处处都洋溢着一种异常的繁忙:
官员们忙着一年的总结,并为着即将到来的年假做准备;
百姓们依然为了生计而忙碌,可又多了几分节日的喜庆,漫天的大雪都不能阻挡人们购置年货的热情;
⊕,w@w.c♀om主母们则忙着对账、核算家中用度,筹备年礼等事项。
再加上日常的生活,那些个内宅中的女人们竟是比上朝的大人们还要辛劳,几乎化身陀螺忙得团团转。
“县主,西南的人终于到了!”
一个婆子急匆匆的进来,身上还冒着丝丝寒气。不过,刚刚掀开门帘,便有一股股的热浪迎面扑来。
与外头的冰天雪地相比,这燃着地龙、点着炭盆的屋子里,简直暖如初夏啊。
婆子抹了把跑出来的汗珠儿,喜气洋洋的回禀着。
“哦?竟真赶到了?!我的佛,外头下了那么大的雪,老爷和我一直担心他们会被耽搁在路上……到了就好,到了就好!”
清河县主正在核算庄子上送来的东西,听了这话,忙丢下账册,连连念着佛号。
她倒不是多么在意西南送来的年礼,而是想知道儿子、媳妇的近况。
自从东齐谋逆被诛,西齐虽没有受到什么影响。家里反而因为这事儿莫名其妙的得了些好处,但生性谨慎的齐令先还是暗暗吩咐自家的所有暗卫暂停行动。
回想当日宫中巨变的时候,鞑子们出现得固然诡异。可圣人和太子的反应也太淡定了。
好吧,虽然圣人在过程中受了点儿轻伤,但相较于惨死的几位朝中大臣,已经算是非常幸运了。
幸运?哈,齐令先行军打仗这么多年,从不信什么幸不幸运的,再加上他曾经提前向圣人示警。虽然那时圣人没信,但齐令先笃定,圣人必是有所防备了。
另外。圣人手中还有锦衣卫和锦鳞卫这样的神秘力量,想要调查些隐秘,即使不敢说了若指掌吧,却也能查到些蛛丝马迹。然后顺藤摸瓜的找到真相。
齐令先曾经不止一次的猜测。所谓的‘燕亲王谋逆’极有可能是圣人设下的一个圈套,为得就是引出背地里做鬼的人。
偏世间最不缺自作聪明的人,不管是燕王还是大长公主,都自以为谋划得当,却傻兮兮的栽进了圣人的大网里,直接被抓了个正着。
东齐、西齐争斗几十年,到底同根同源,最要紧的是。齐令先手里捏着祖上传下的暗卫,齐令源一样都有。
只是数量和质量不如齐令先。
但却不是毫无根基、毫无人脉。可齐令源照样弄了个一败涂地,最后连自个儿的性命都没有保住。
若非大长公主狡诈,事先留了后手,狠狠的利用了西齐一回,这次东齐的男丁将会人斩杀干净!
教训啊,血淋淋的教训!
齐令先顿时惊醒起来,赶紧将齐家仅存的暗中势力全都收拢起来,转入更为隐秘的地下。 [800]
唯恐一个不小心,再让圣人顺着东齐的线索把西齐的底细也给摸了去。
旁的不说,最显著的一个便是齐家的专用通讯渠道暂时关闭了,除了几只信鸽儿,快马、专道什么的全都暂停使用。
如此,京城与西南的通讯就不是那么便利了。
就是那几只信鸽,齐令先用的时候也是慎之又慎,除非是有要紧的事,比如朝中的动向、朝臣的任免等正事,其它诸如家长里短的琐事便都暂时按下了。
一切都严格按照大齐普通官员的待遇来,书信、包裹什么的,每个一段时间,派家中仆役顺着驿路直接送递乌蒙。
整个过程合法又合规矩,却慢得要命,尤其是在寒冬腊月,雨雪过后,官道泥泞难走,这通信就愈发难了。
清河县主掰着手指一算,距离上次收到儿子媳妇写来的家书,已经有两个多月的时间了。
就是儿子写信要求曲妈妈过去帮忙的那一次。
算着时间,曲妈妈应该已经到了地方,唔,那件事是不是已经着手进行了。
清河县主的神色有一刹那的复杂,说实话,最近一年的时间里,顾伽罗这个儿媳妇的表现,真的已经不能用‘好’来形容了。
她对顾伽罗更是满意到了十二万分。
可夜深时候,一个人静卧的时候,心底里总有那么一丝丝的阴影。
就像是极品羊脂白玉上的一点瑕疵,虽不影响大局,可看着就不舒服。
谨哥儿说得对,走个正经的仪式,对齐家,对顾伽罗,都算有个交代。
某些事的真相到底如何,也有个明确的答案。
清河县主当然愿意万事大吉,如此,他们齐家也能彻底解开心结,好好对顾伽罗这个孩子。
万一、万一……清河县主不愿去想另外一种可能,她闭了闭眼睛,沉声问着跪在堂下的仆役:“大爷和大奶奶可都安好?衙门里的事可还顺利?大爷可有、可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带给我?”
仆役恭敬的回道:“好叫县主知道,大爷和大奶奶都好着呢,府衙上下也都非常信服大爷。说到东西,除了大奶奶特意准备的年礼,大爷还命小的给县主带来一样物什——”
说着,仆役无比小心的从怀里掏出一个半尺见方的扁方匣子,双手捧着举过头顶。
清河县主一个眼色,她身边的丫鬟赶忙去取了匣子。然后亲手递给县主。
县主没有急着打开匣子,又问了那仆役一些乌蒙的事情,关键是问了问齐谨之和顾伽罗小夫妻的近况。
听闻一切都好。且还听那仆役有模有样的举了几个例子——
“大爷特意给大奶奶送了一件礼物,说是当日在新安县的时候,偶然得了块极品翡翠,大爷记得大奶奶喜欢翡翠,便千方百计的带回了乌撒,随后又寻手艺好的匠人精心雕琢,足足用了好几个月的时间。啧啧。别说,那翡翠就是精巧,硬是被匠人雕成了白菜的模样。上头原有个瑕疵,却被巧手的匠人雕成了虫子,嘿嘿,打眼一看竟跟真的虫吃白菜一般……”
仆役说得口沫横飞。就差手舞足蹈了。瞧他兴奋的模样,仿佛亲眼看到那宝贝一样。
清河县主挑眉,忽的问了句:“大爷是何时送的礼物?”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倘或真是如此,那么是不是证明?
仆役还真知道,赶忙回道:“约莫是几天前吧,大爷遣人将这匣子送来的时候,小的从那护卫口中问得的。”
这仆役是来送年礼的,两个月前就开始往京城这边赶。
前些日子他率领车队好容易抵达京郊的一个驿馆。不想却遇到了大雪无法赶路,硬是被困在驿馆里十来天。
恰在这时。齐家的一个护卫快马追来,交给他这个匣子,又交代了几句话,便又原路赶了回去。
仆役最是机灵,趁着那护卫交代的功夫,套了几句话,顺便知道了这件事。
县主一听果然如她猜测的这般,提着的心稍稍放了下来。
不过,想到自己那个严肃的儿子居然还会送礼物讨好女人,县主又是欣慰又是心酸——臭小子终于长大了,也知道心疼媳妇儿了!
都说好白菜让猪给拱了。
其实,人家辛辛苦苦喂养的猪,又何尝不是被一颗大白菜给拐走了!
这会儿清河县主心中就是这种感受:呜呜,儿子好容易养大了、懂事了、有能为了,却被另外一个女人给勾搭走了!好心酸啊,有木有!
但清河县主到底不是寻常内宅妇人,很快就压下了这种感觉。
她心底无声的叹了口气,然后摆手打发那仆役下去。
接着又将屋子里的丫鬟都打发出去,待屋子里只剩下她一人是,她才打开那匣子。
匣子里放着一方折叠整齐的帕子,帕子虽然没有直接展开,却仍能看到中间那点点的殷红。
“……这应该不会有假吧?!”
清河县主可不是个好糊弄的人,元帕上有血,未必就是新娘子的,也有可能是头脑不清楚的新郎所为呢。
拿出帕子放在一旁,匣子底部还放着一个对折的信封,清河县主赶忙拆开。
唔,是曲妈妈的笔迹。
雪白的信纸上只有四个字:“货真价实!”
“呼~~”
清河县主长长吐了口气,心彻底放了下来。曲妈妈是她最信得过的人,也最心疼齐谨之,断不会帮着顾伽罗作假。
况曲妈妈是个积老的嬷嬷,这方面的经验非常丰富。
元帕上是何种血迹,她都能准确的分辨清楚。
所以,不要以为割破手指滴两滴血就能蒙混过关!
除非像青楼、教坊的妓子那般用手段,当然,清河县主相信,以顾伽罗的骄傲,断然学不来那等伎俩。
好、好,这可真是太好了,不管顾伽罗过去的名声怎样不堪,她确实是清白女子,与谨哥儿成了真正的夫妻,倒也没有辱没了齐家的清名。
以后她也能彻底放开此事了!
清河县主心情大好,心底的阴影消失得无影无踪,她也能有心思来清点儿子媳妇送来的节礼了!
与此同时,还有两支西南出发的送礼队伍抵达了目的地。
顾家。
“香儿这孩子也真是的,隔着这般远,还不忘京中的长辈。瞧瞧这药材,这香米,还有蜀锦、牙雕、漆器……都是最最上好的东西咧。”
宋氏拿着一份长长的礼单,笑盈盈的跟老夫人回禀着。
老夫人上了年纪,眼睛早就花了,眯着眼睛看了看礼单,笑道:“香儿打小就是个孝顺的好孩子,懂事、守规矩,行事也大度。对了,听说若儿他们一家子到了水西后,香儿和齐姑爷亲自送了好几大车的东西过去看他们?!”
后半句话老夫人是对女儿顾则媛说的。
老夫人活了几十年,经历得事情太多了,绝对是姜桂之性老而弥辣。
亲孙女和外孙女之间的恩恩怨怨,她也心知肚明。而且因着这对小姊妹的摩擦,连带着长子夫妇对女儿一家子都不似过去那般亲密了。
可还是那句话,手心手背都是肉,两边都是她的孙女,一个没了亲娘,一个没了亲爹,都是可怜的好孩子。
即便彼此偶有龌龊,那也是割不断的嫡亲姊妹。
所以,老夫人打从心底里希望两个孩子能和睦相处。
偶然听国公爷叨咕了一声,老夫人便记在了心里,故意当着一众儿媳、女儿的面说出来,为得就是能缓和儿女的关系。
宋氏听了婆母的话,唇边的笑意冷凝了片刻,旋即又故意加深了弧度,她略带夸张的说道:“是呀,香儿写的信里也提到了,说若儿他们在水西已经安顿下来,房舍、下人什么的是亲家展老爷给置办的,香儿和姑爷便帮衬了些日常花用。都是嫡亲的表姊妹,两个姑爷又都是堂兄弟,再亲近不过的关系了,帮点子小忙也是应当的。”
顾则媛端坐在母亲下手的官帽椅上,双手不停的扭动着,手中的帕子已经拧成了麻花。
但她还是强扯出一抹笑,不自然的说道:“说起来,真真是多亏了香儿两口子。若儿也写信说了,香儿和齐姑爷送去的都是最实用的,还说,有了那几车东西,他们连过年都省下置办了。大嫂,还、还是你会教养女儿,看把香儿教得多好啊。”
宋氏听着有些不对劲,却没有表露出来,笑着说道:“妹妹谬赞了,呵呵,说到底呀,还是母亲的功劳,香儿可是从小跟着母亲长大,心里也最是敬重您这位老祖母,她能这般懂事、听话,全赖母亲的言传身教哩!”
这话半真半假,任谁也反驳不了,老夫人听了笑容愈发灿烂。好话谁都爱听,尤其是老人家,夸她会教养儿孙,比夸其他的都要让老人家开心。
顾则媛讪讪的笑了笑,赶忙附和道:“大嫂说的是,母亲会养孩子,嫂子们也不差,所以咱们顾家的女儿才会个顶个的出色。”
四周的女人们纷纷应和,有夸老夫人的,有夸宋氏的,气氛顿时热络起来。
闲话半晌,老夫人有些倦怠了,宋氏有眼力见的领着妯娌、小姑和女儿、侄女们退了出去。
“大嫂,这是若儿从西南送来的东西,几盆花儿,不值什么,只为冬日里添点子颜色,还请你不要嫌弃。”
顾则媛追到宋氏的院子中,寒暄了两句,便指着身边丫鬟怀里抱着的花儿说道。
但见那花径挺直,深紫色的花朵傲然绽放,如同寒冬中的鬼魅妖姬……
ps:谢谢雯雯心心、floodjiang亲的月票,谢谢亲们的订阅,不过,这两天的订阅真心好少,呜呜,拜求亲们支持下正版啦!(未完待续……)
第115章 礼物(二)
“若儿有心了,”
宋氏扫了眼那几盆花而,轻‘咦’了一声,随口赞了句:“好漂亮的花儿,这颜色、这花型,竟有些像莺粟花儿。【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800】只是我记得这花不是这个时节绽开的吧?”
事实上,在大齐的北方,真正顺应时节盛开的,也就只有梅花了。
其它的花朵,基本上都是贵族人家的暖房里专门培养出来的。
这莺粟花也不是什么稀罕物儿,因着颜色好看,花型漂亮,且不流于世俗,不少权贵人家都曾经养过。
&nbs+v,w≠ww.w⊥ans∞※mp;只是腊月里还能养得这般好,且又是千里迢迢从西南运来,抵达京城后,花朵居然还能傲然盛开,这就有些难得了。
是以,宋氏才会说姚希若‘有心了’。
“呵呵,不值什么的,若儿那孩子说了,比起她大舅和嫂子您对她的好,送什么珍贵好物都是应当的,只是……唉,如今她也只有这几盆花还能难得出手了。”
顾伽罗开头说得还略带骄傲与欣慰,后半句时,话语里已经带了隐隐的担忧。
她不是在宋氏面前装模作样,她是真的担心女儿啊。
西南那种地方,当年顾伽罗去的时候,顾、齐两家暗中不知打点了多少,明面上的护卫就带了两百,丫鬟婆子等随从更是挑了又挑直选上好的,甚至还弄了个随行的大夫。
就这样,齐谨之和顾伽罗在路上也是七灾八难的,听说还遭遇了劫匪。
顾则媛是典型的世家贵女。对于外头的消息并不是全无所知。现如今的西南,远比齐谨之赴任时还要混乱,流寇、乱兵四处为祸。朝廷正常的驿路都不能正常运转,足见其危害。
姚希若他们却是独自上路,身边连个保驾护航的人都没有。
当日东齐落罪的时候,顾则媛就曾经想去接回女儿,可被女儿给拒绝了。
后来姚希若要跟着一起去西南,顾则媛吃了一惊,拼命劝阻。偏偏女儿似是迷了心窍,竟认准了齐勉之,死活要跟他一起走。
顾则媛又急又气。百般劝阻无效后,只好跑回娘家求父亲和兄长帮忙。
顾则媛是顾家上一辈的嫡长女儿,最是尊贵,父母、兄长对她也无比疼爱。特别是丈夫不幸病逝后。顾家上下更加怜惜她。
甚至还爱屋及乌。对她的一双儿女也十分疼爱。
虽然姚希若自己觉得在顾家是寄人篱下,可事实上,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顾家对姚希若绝对与正经顾家小姐一样对待。
当然,相较于顾伽罗还是差了那么一米米,但这也是有原因的,谁让顾伽罗父亲是世子、生母早亡、舅家显赫呢。
事实上在顾家,姚希若的吃穿用度和顾琳、顾瑶这样的嫡女是一样的。
可惜姚希若的眼睛只盯着顾伽罗。一心和她相比,刻意忽略了其它的几位表妹。
姚希若认不清这些。顾则媛却是心知肚明,她很清楚娘家的父兄对她们母子三个的关照。
顾则媛便想着,父亲和兄长定然同她一样,也不忍看着若儿去吃苦受累。最新章节全文阅读或许她哭求一番,父兄能想出把若儿留在京城的法子。
退一万步讲,就算若儿注定要去西南,父兄看在她们母女可怜的份儿上,极有可能调配一些人手护送若儿几个去水西呢。
然而令顾则媛想不到的是,父兄听了她的请求,齐齐沉默良久,随后才有父亲开口:“若儿想去,就让她去吧。出嫁从夫,齐勉之既然要去水西,作为妻子,若儿理当跟随。”
竟是半点回旋的余地都没有。
顾则媛心里顿时凉了半截。然后又将希冀的目光投向她的世子大哥。
但顾则安居然也附和的说道:“没错,香儿不是也跟着齐姑爷去乌撒了嘛。若儿肯下定决心跟随夫君,是好事!”
如此也能洗去前几个月泼到姚希若身上的污名。
顾则安说得很客观,他也是从心底里希望外甥女能好好的。
毕竟在大齐,名声对于一个女子来说太重要了。一旦沾染了污点,想要洗白非常困难。
联想自己的女儿,顾则安愈发赞同姚希若的决定。
可他的这番言行落在顾则媛眼中,却成了凉薄、自私,成了见死不救。
顾则媛不禁对父兄生出一丝不满。
不过她明白自己的处境,如今她们母子没有支撑门面的人,好容易有个显赫的亲家也倒了,她们现在唯一能依靠的便是顾家了。
忍着心底的埋怨,顾则媛又满眼哀求的提出‘借兵’的要求。
顾家手里攥着辽东大营,家中豢养的‘家丁’好几百,抽出一两百人于顾家而言也不是什么难事。
父亲和大哥已经拒绝她一回了,总不好接连拒绝两回吧?
可事实就是这样残酷,顾崇和顾则安再次驳回了顾则媛的请求,理由都是现成的,“圣人肯绕过齐勤之和齐勉之已经是法外开恩,切不可太过招摇,否则——”圣心难测啊。
东齐是妥妥的反贼,圣人看在高祖爷和太后的面子上,先后赦免了齐勤之、齐勉之,已经十分难得了。
齐勤之他们夹着尾巴、低调行事也就罢了,一旦他们有任何显眼的言行,戳了圣人的肺管子,到时候,可就不定是个什么结局了。
好嘛,前头圣人刚刚开恩,顾家就毫不顾忌的‘借兵’给齐氏兄弟,让他们招摇过市的去水西,这、这也太张狂了些。
顾家真若是这么做了,圣人不但会看齐氏兄弟碍眼,还会恼了顾家……切,这样百无一利的蠢事。顾崇顾老狐狸才不会去做。
东齐谋逆是死罪,侥天之幸免于责罚的人就该凄凄惨惨的,如此才不会惹眼。才能顺利活下来。
顾崇这么做,绝对是为了齐家兄弟和他的外孙女好。
顾则媛是个妇人,见识终究有限,自然想不到这个层面,所以见父兄这般绝情,嘴上不说,心里却恨上了娘家。
故而。这次姚希若托她来给宋氏‘送礼’,她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虽然不知道这个莺粟花有什么蹊跷,但女儿信中曾经反复叮嘱。让她千万不要沾手,顾则媛便隐隐有了猜测。
毒物,这定是害人的毒物!
意识到这一点,顾则媛经过短暂的惊惧和不安后。很快就镇定下来。思索了一夜后,她还是命人抱着花盆回到了娘家——父兄见死不救,就别怪她们母女用些手段了!
顾则媛还有个小心思,女儿这次害得应该是宋氏,而宋氏只是顾则媛的嫂子,算不得真正的血亲。让宋氏吃些苦头也好,权当给娘家提个醒了!
所以,顾则媛心中带着几分期许和忐忑。眼巴巴看着宋氏。
宋氏并没有把几盆花放在心上,随口赞了两句。便冲着身边的丫鬟使了个眼色。
丫鬟会意,带着几个二等丫鬟将那花接了过来。
宋氏笑着说道:“替我跟若儿道一声谢,难为她大老远的还记挂我这个舅母。”
顾则媛紧绷的神经终于松了下来,忙笑着说道:“哎呀,就几盆花儿,大嫂肯赏脸收下,若儿已经十分开心了,哪里还当得起大嫂的致谢啊……”
姑嫂两个不咸不淡的说了几句,顾则媛抽空寻了个借口告辞离去。
随后的日子里,顾则媛有事没事的就往娘家跑,看完亲娘便去看大嫂,直到亲眼看到上房里摆着的几盆莺粟花,她才会心满意足的离开。
宋氏不禁有些奇怪,这人是怎么了?不就是她女儿送来的几盆花嘛,至于次次都来‘提醒’?
这日顾琼亲自来送年礼,特意到嫡母房中请安,抬眼就看到了堂屋案几上摆着的几盆花。
她微微皱了皱眉头,想了好久才忽的记起,“这、这好像是莺粟花吧?”
领路的丫鬟赶忙回道:“好叫三姑奶奶知道,这是表小姐命人从水西送来的莺粟花,说是专门送给夫人赏玩。”
“姚希若命人送来的?”
方才顾琼只是有些疑惑,听说此事与‘仇人’有关,心中警铃大振,联想起姐姐信中交代的事,她脑中飞快的闪过一个念头。
见到宋氏后,顾琼先是依着规矩请了安,奉上礼单,然后状似随意的问起了那几盆花。
宋氏的回答与那丫鬟差不多。
见顾琼特特的问起此事,还当顾琼看上了那花儿,便笑着说道:“你若是喜欢,回去的时候带上两盆养在正房里。左右你那儿也烧了地龙,应该不会冻坏这花儿。”
顾琼却没有像往常一样欣喜的收下东西、然后感激的道谢,而是咬着下唇,一脸的欲言又止。
宋氏眸光闪烁了下,随即冲着贴身丫鬟摆了摆手。
那丫鬟乖觉,立刻会意的领着房内的丫鬟都退了出去。
顾琼见屋里只剩下她们母女两个,这才向前探了探身子,压低嗓门说道:“母亲,这花儿有古怪。姐姐给我写了封信,信里说……”
炭盆里的木炭燃得正旺,发出哔哔啵啵的响动,熏得室内暖烘烘的。
而外面已经飘起了细碎的雪花儿,不大,却给赶路的人平添了许多不便。
“前头就是山门了,兄弟们加把劲儿,早些将年礼送下,咱们也好赶在天黑前入城!”
蜿蜒的山路上,好几辆马车艰难行进着,领头的是个三十来岁的汉子,他不顾飞扑到脸上、身上的雪花儿,极力吆喝着。
“嗷~”
所幸赶车的都是家中护卫出身,纪律严明,服从性极高,这才没有被恶劣的天气所扰,反而斗志昂扬的挥舞马鞭,驱赶着马匹向前行进。
“让开,前头的都给老子让开!”
就在车队走出山路,抵达山门的时候,后头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头的那人一边策马狂奔,一边大声喊着。
让?
这山路口就这么宽,堪堪容许一辆马车通过,且山路上满是积雪,湿滑无比,就算马车想快速通过路口把路让出来也很难啊。
任凭后面的人如何叫嚣,前头车队依然慢悠悠的在路上行进,直至最后一辆车出了路口。
“直娘的,你们耳朵都塞驴毛了呀,没听到老子的话!”
后头的人紧急拉住了缰绳,胯下的马咴咴叫着在原地转了好几圈,才勉强站稳了。骑马的人便怒了,大声斥骂着。
可车队的人好似真的没听到,竟头也不回的继续往前赶路。
“……嘿,还跟老子较上劲了,我——”
领头的骑手那叫一个气闷,扬起手中的马鞭就想往前冲。直娘的,他要把那几个耳聋的贱皮子抽个满脸花。
“住手,老三,你睁开眼睛好好看看,前头车队是谁家的?”
后头的几个骑手也拉住了缰绳,其中一个年长些的低声喝止,“看清楚了,那是齐家的马车!齐家的!”
“齐、齐家?”
领头骑手高扬的怒火顿时熄灭,脸上的张狂也收敛了许多,讪讪的嘀咕了一句:“齐家又怎么了,咱们还是陶家的人呢。”
这话说得,他自己都没底气。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齐家再没落,也绝非陶家这种京城小官人家所能比拟的。
严格说来,这几个骑手都不能算是陶家的奴仆,而是妙真大师赏给陶祺的私人护卫,他们的薪俸至今都是由静月庵支付的,跟陶家真心没有太多的关系。
但名义上,他们几个仍是陶祺的护卫,哪怕现在陶祺不得妙真大师宠爱了,他们在没有得到新任命前,仍要听命于陶祺,前来静月庵给大师送年礼。
“到底是人家先来的,咱们且等一等吧。”
几个骑手叹了口气,用力搓了搓冻透了的脸,默默的缀在了几辆马车后面。
“……好叫大师知道,我们大爷和大奶奶一切安好,乌蒙那边也都稳定下来,大奶奶还邀请城内的几家豪族女眷一起吃茶聊天呢……坊间都传开了,直说顾孺人,哦不,现在应该叫顾宜人了,呵呵,那些百姓都说顾宜人是齐大人的贤内助,是个威武霸气的女丈夫咧……”
车队的头儿跪在堂下,呈上礼单后,便开始说起了齐谨之夫妇(重点是顾伽罗)的近况,话语间满是赞美之词,只把顾伽罗夸得宛如列女传中的典范。
妙真大师却听得津津有味儿,尤其是听说顾伽罗亲上城门,一箭秒了小梁王的帅旗,忍不住连连击掌,“好好,做的漂亮,威武得好、霸气得妙,哈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