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6章 魅影浮动
“老爷,不救不行吗?我、我见他们就觉得恶心!”
清河县主保养得宜的脸上多了几分憔悴,很显然,前些日子在皇宫的遭遇还是让她受了些影响。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她眼底写满鄙夷和不屑,恨声道:“那宝贝可是给老太爷好容易才拿到,准备留给谨哥儿他们的传家宝,为何要白白便宜了那些个贱人?”
让一向端庄贤淑的清河县主骂出这样的话,足见她已经气愤到了何等地步。
齐令先喝了一口茶,温热的液体顺着口腔滑入肠胃,稍稍平复了下他的情绪。
放下茶碗,他叹声道:“不救不行啊,我没想到她竟这般老奸巨猾,提前打好了埋伏。就算咱们不说,她也会逼着咱们就范。与其这样,还不如咱们主动提出来,好歹也能落下个好名声。”
反之,如果齐令先装聋作哑,大长公主定然会出手,到时候,齐令先非但保不住那道圣旨,还会落个凉薄、寡恩的骂名。
“哼,我说呢,好好的那老贱人为何要‘分宗’,竟是在这儿等着咱们呢。”
清河县主实在是气很了,对往昔的长辈一口一个‘贱人’的叫着。
用力拧着手里的帕子,清河毫不留情的骂着:“真真是个黑心烂肺的,吃[我的、喝我的,临了还要算计我。分宗?哼,她真是打的好算盘。明知道要造反,故意事前提出分宗,将东西两府切割开。事成了呢,她自是能撇开咱们西齐独享富贵;若是事败露了呢。她还能假兮兮的说什么‘为了不连累全族,这才忍痛分宗。哪怕出了事,好歹也是我们东齐一个小家受罪罢了’。”
‘刺啦’一声。上好的丝帕竟被硬生生撕成了两截。
清河县主似乎没有察觉,犹恨声骂道:“好嘛,她可真是算计得点滴不漏,明明是她自私凉薄,弄到现在,竟成了维护全族的大功臣了!”
谋逆是诛九族的大罪,如果齐家没有分宗的话,大长公主这一支出了事,包括齐令先这一房在内的所有齐氏族人都要被问罪。
不止如此。就是远在洛阳的齐家人也难逃死罪!
偏偏大长公主在出事前来了这么一出,分宗?!真他娘的是个好主意啊,这年头,唯一能跟反贼划清界限的就是分宗另立了。
清河县主可以想象,此刻不知有多少族人在心里感激大长公主呢。
如果大长公主再趁机放出点风声,大谈自己如何不愿意连累族人、连累西齐,大谈自己委曲求全、宁肯背负薄情寡恩的名声也要保住齐氏一族的根基,哭诉自己如何不舍、但为了大局还是忍痛分宗出去……种种厚颜恶心的言论,旁人或许做不出来。但对于大长公主这样‘无敌’的人来说,绝对是小菜一碟啊。
到了那时,大长公主‘造反’的事或许会被淡化,人们反而会将注意的焦点放在西齐如何‘报答’大长公主这件事上来。
好吧。虽然这么说有些无耻,但事实如此,不管大长公主是存着怎样的心思。( )可她事前主动分宗,还是救了整个齐家。救了仕途正好的齐令先父子。
这一份救命之恩,西齐以及整个齐氏家族。就必须报答!
否则,呵呵,大长公主都能如此无耻的安排了,难道她就没有做好后续安排。
你且等着吧,如果齐令先不肯乖乖就范的去救东齐的嫡系血脉,用不了几天,各种关于齐令先忘恩负义、凉薄自私的流言就会充斥于京城的大街小巷。
如果齐令先还是黔国公,被人这么骂了也没什么,操作好了,他还能来个‘自污’。
可问题是,现在齐家刚刚走出困境,正欲积极向上的振兴家业呢,更不用说齐谨之还改走了文臣道路,一旦名声臭了,他的仕途也就毁了!
“……”齐令先没说话,因为妻子说的没错,这些事、这些话确实是大长公主的风格。
“搅家精,一窝子的搅家精,离了咱们还不忘害人,”
清河县主说着说着眼泪就流了出来,自从她嫁入齐家,因着东齐一家人,不知受了多少最,孩子一个个的‘夭折’,好容易养下了两儿一女,想给孩子孙们留些保命的东西,隔壁的贱人还要算计。
呜呜,他们西齐都被连累的丢了爵位、丢了兵权,如今竟是连最后一道护身符也要丢掉了吗?
清河县主习惯性的拿帕子拭泪,抬手却发现帕子已经撕成了两截,看着破烂不堪的两截布,她愈发恼怒,直接将两截碎布丢到了地上,准备拿手直接擦泪。
齐令先瞧了,赶忙起身来到妻子近前,亲自拿帕子给她擦眼泪,动作无比轻柔。
“夫人别生气了,这回就当破财免灾吧,”
齐令先一边给自己拭泪,一边柔声劝慰:“左右是最后一次了,拿出了那道高祖爷圣旨,咱们家也没什么值得人算计了。”
齐令先是个武将,手上没什么分寸,哪怕他觉得再轻柔的动作,也会弄得清河县主不舒服。
她一手抢过齐令先的帕子,自己胡乱擦了擦脸上的泪,“这些道理我又何尝不知,可、可我就是心里堵得慌!”
他们夫妇说得隐晦,表面上是在说大长公主,但暗地里未尝没有抱怨皇家的意思。
圣人忌惮四大国公府,想法设法的想要削减他们的实力,齐家因为齐勤之,成了第一个被收拾的人家。爵位、兵权,一一被夺了去,而祠堂里供奉的那道圣旨,寻常人能忽略,圣人却不会忘记。
眼下时机到了,哪怕大长公主不跳出来搅风搅雨,圣人也不会轻易揭过此事。
“罢、罢、罢。经此一事,约莫咱们家也能太平了。”
连最后保命的东西都没了。圣人约莫不会再处处防着齐家了,不再压着齐令先了吧。
清河县主擦完泪水。随手将帕子丢还给齐令先,带着鼻音说道:“所幸咱们的谨哥儿是个上进的,希望他以后能好好在西南做官,重振祖上的荣光。”
齐谨之上进,齐谨之的娘子更是个有靠山的人,只要他们小夫妻好好的,齐家不愁没有复兴的机会!
齐令先见妻子总算不哭了,暗暗松了口气,拿起半湿的帕子坐回椅子上。昂然道:“放心吧,咱们西齐的儿郎都不是辱没祖宗的孬货,武襄公能做到的,谨哥儿也能做到!”
爵位丢了还能挣,保命符没了还能赚,只要他们家根基不断,一切都还有机会!
清河县主的情绪慢慢平复下来,但心里到底不平,喃喃的说了句:“只盼孩子们能理解咱们。”
他们能分清事实、懂得取舍。齐谨之夫妇(尤其是顾伽罗)到底年轻,清河县主怕他们心里有意见。
就在老夫妻说话的当儿,顾伽罗的信刚好通过齐家密道送递京城。
顾伽罗的信不长,只寥寥几个字:“不得不救。却也不能如了‘旁人’的心意!”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简单。
齐令先看了顾伽罗的信,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大笑道:“好好好。好个不能如了旁人的心意。这话说得极好!”
清河县主也含笑点头,“可不是嘛。既是如此,老爷即可便进宫吧。”
大长公主可是有一个宝贝儿子和两个金孙呢。
只是不知。她老人家愿意保住哪一个。
按理说,大长公主该保嫡长孙,一来是齐勤之身份合适,二来也是他年轻,三来嘛,这厮的脾气不咋地,但能力确实不错的。
保住他的性命,东齐便有复兴的可能。
问题是,相较于金孙而言,独子更是大长公主的命根子,且论血缘,更亲近一些。
大长公主宁肯自己死,也不愿让齐令源有什么不测。
还有齐勉之,也是大长公主的心头肉,相较于出色的长孙,齐勉之这个小孙子生来就是被宠爱的,且这小子嘴甜、会来事儿,每每都能哄得老人家心花怒放,一时一刻都不愿离了他。
现在好了,三选一。
如果选择权在旁人手中也就罢了,大长公主心痛的同时,还能埋怨一下做出选择的人。
可如果大长公主握有选择权的时候……呵呵,那画面不要太美哦!
齐令先捧着圣旨,一路招摇的进了宫,身边的小厮恨不得敲锣打鼓的宣传:嘿,京城的老少爷们瞧见了没,俺们家老爷顾念手足、以德报怨,虽然东齐分宗了,可到底曾是一脉所出的血亲,不忍见东齐绝嗣,特意请出了先祖武襄公拿丹书铁劵换来的保命符,进宫请圣人开恩,饶东齐嫡出子孙的一条性命。
最近因着圣人的大肆清洗,京城从官宦人家到寻常百姓,个个风声鹤唳、人人自危,往日繁华的大街也变得萧索起来。
然而齐令先一行人还是引起了许多人家的侧目,半开的门缝和深宅的墙头上人影晃动,无数只眼睛都关注着这一幕。
或者说,许多人都等着齐令先行动——大长公主是首逆,阖家都该被诛,如果齐令先能捞出一个人,那么是不是表明,大家也能将从逆的亲人救出那么一两个?!
还有事先跟人做好交易的人也等着结果,一旦齐令先成功救出了东齐的侄子,他们就出面履行诺言。
外人都不知道齐令先和圣人说了什么,也不知道圣人做出了何等判决,但当齐令先从宫里出来的时候,双手高高捧起的那道圣旨已然不见了,而他的眉眼间却带着一骨子里怅然和释然。
……他成功了?!
许多人不动声色的打探着消息,一时间,京城的权贵圈都骚动起来。
而这些,大牢里的人们却并不知道。
大长公主盘膝坐在潮湿、污浊的牢房里,目光一一掠过周遭的人,最后落在了姚希若身上。
“四奶奶,你过来。”
大长公主目光灼灼的盯着姚希若,声音却无比轻柔、慈爱。
姚希若心里咯噔一下,但还是乖乖的爬起来,缓缓走到了大长公主身边,“老祖宗,您有什么吩咐?”
大长公主定定的看着她的眼睛,伸手拍拍身侧的空地,“坐下说!”
姚希若恭顺的跪坐下来,姿态很是优雅。
大长公主见状,眸光闪烁了下,都到了这般田地,姚氏还想着什么仪态、形象,显然是‘有恃无恐’啊。
看来,她猜得没错,姚氏必定有脱身的法子。
大长公主心里想着,伸手拉住姚希若的手,凑近她的耳朵,低声问道:“希若,你跟祖母说句实话,你是不是有法子逃出去?”
姚希若眼皮一跳,事到如今,她也没必要在大长公主面前做戏,微微颔首,“太后最是个仁慈的人!”
确切来说,太后离不开姚希若的医术和药丸。
况在此次燕王谋逆事件中,姚希若卖了太后两个大大的人情,单靠这两份人情,她也能换得两条人命。
“太后确实仁慈,”大长公主眼底闪过一抹喜色,愈发亲昵的拍着她的手,欣慰的说:“不过你也是个好孩子,勉哥儿能有你这么一个妻子,是他前世修来的福分哪。“
姚希若但笑不语,根本不接大长公主的话茬儿。
大长公主微微眯了眯眼睛,继续道:“前些日子亲家来大牢想要接你回家,却被你婉拒了,那时我便知道我给齐家娶了个好媳妇,你也确实是个有情有义的贤德女子。正好我那儿还有些旧物,白放着也是可惜了,呵呵,我旁的心愿也没有,只希望太后娘娘能再仁慈一回!”
姚希若见目的已经达成,赶忙笑着说了句:“我是齐家的媳妇,自然要为齐家考量,老祖宗放心,我定会竭尽全力的把人救出去。”
大长公主舒了口气,太好了,勉哥儿保住了!
……
京中风起云涌,权贵们暗中忙碌着。
顾琼带着丫鬟、婆子和下人等十几个人,浩浩荡荡的从京郊静月庵回来。
如今她已经换做妇人的装扮,原本娇怯的面庞上带着一股发次内心的幸福与恬静,身上虽没有太多华美的首饰,但看她的气色和身边下人恭敬的态度,显见她婚后的生活过得非常好。
她轻轻撩起车窗帘子,随意的看着窗外的景致。
忽然,她轻‘咦’了一声,喃喃的嘀咕了一句:“陶祺怎么和齐王前侧妃林氏凑到一起去了?”
ps:嘿嘿,补昨天滴,傍晚还有一更,请亲们多多支持哦。(未完待续……)i1292
第087章 为母
上辈子,因着顾伽罗的缘故,顾琼去了几次铁槛庵,最后还拿出全副身家来帮顾伽罗‘越狱’,可惜还是失败了。( )但在这个过程中,顾琼认识了顾伽罗的两个‘邻居’:前齐王侧妃林氏,以及翰林家的大奶奶贺氏。
重生一回,顾琼带着满腔的怨恨——
她怨顾伽罗太任性,自己把自己作死还不够,又拉着旁人一起跟着受苦受罪。
她怨娘亲太偏心,明明她才是娘的亲生女儿,娘的心里眼里只有顾伽罗这个‘小主人’,为了顾伽罗,让她不知受了多少委屈,最后还因着她而惨死山间。
其实她最怨的还是自己,上辈子的悲剧,更多还是因为她的软弱。如果她能坚强一些,如果她懂得拒绝、懂得保护自己,定然不会落得那般田地。
只是,刚重生那会儿,她只记得对别人的怨恨,忽略了心底最深处的想法。
她甚至被仇恨蒙蔽了眼睛,做了许多违背本性的事。
疏远生母,利用顾伽罗,利用身边所有能利用的人,在她看来,那些人已经不是她的亲人或是朋友了,唯一的作用就是帮她。
哦不,确切来说是‘补偿’她。
知道她利用顾伽罗成功混入静月庵,不顾脸面的以学徒’身份赖在妙真大师身边,整日潜移默化的感受着大师的言传身教,她心中的执念才渐渐散去。
尤其是大师给她选了门极好的婚事,家里帮她准备了极丰厚的嫁妆,就连与她心生隔阂的顾伽罗。忙着随夫君赴任前还不忘给她留下添妆,翠姨娘更是掏出全部的私房塞给顾琼。让她好生过日子……这一切的一切,终于融化了顾琼心中的寒冰。她不再像个刺猬般戒备的看着每一位亲人,至少能用正常的心态来看待他们。
婆家是妙真大师用心帮她挑选的,门第不高也不低,乃萧氏宗室,父亲是个镇国将军,与卫国公是堂兄弟。
夫君萧如琏,家中的嫡次子,门荫入了禁卫军,做了个八品小武官。
表面上看。萧如琏的条件不是特别好,次子,没有爵位,将来家产也分不到太多。
然而事实上,顾琼非常满意这桩婚事,因为萧如琏这一支,受卫国公府影响颇深,家里颇讲规矩,男丁上进。女眷和睦,不似那些显赫的宗室般体面,可也没有那些人家骄奢淫逸、醉生梦死的臭毛病。
萧如琏今年十九岁,生得五官俊朗、仪表堂堂。虽是武官,却没有丝毫粗鄙之气,反而带着一股子贵气和儒雅。
虽然爱读书。平日里也会舞文弄墨的附庸一下风雅,却不酸腐。没有某些读书人的呆气。
顾琼在顾伽罗的帮助下,偷偷的去瞧了萧如琏一眼。一下子便相中了这个疏朗、坦荡的年轻男子。
至于萧如琏不能承爵,不能承袭大部分家产,顾琼却没那么在意了。
有了上辈子的经历,她觉得,只要夫君上进,比什么爵位都强。
家产什么的,顾琼也不担心,她虽然是个庶女,可到底是世子爷的女儿,又有嫡姐(也就是顾伽罗啦)照拂,嫁妆定然少不了。热门小说
靠着她的嫁妆,哪怕日后分了家,她和萧如琏也能过得很好。
当然啦,前生的经历太惨烈,在没有确定萧如琏的品性和对她的情谊前,她不会轻易拿出自己的嫁妆贴补家用。
顾琼虽受妙真大师熏陶,淡忘了仇恨,但有些东西却刻入了她的骨髓,让她无论如何都忘不了。
幸运的是,重活一世,让她明白了许多事,那就是决不能跟娘家生分,决不能为了所谓的‘面子’而损了‘里子’。
所以,顾琼在家备嫁的时候,努力拉近与祖母、母亲和弟弟们的关系,时常给远在西南的顾伽罗写信。
因为心结已生,顾琼无法像‘过去’那般与顾伽罗亲密无间,不过像正常亲姐妹那般交往却是没有问题。
顾伽罗感觉到顾琼的变化,虽然不知这个妹子过去经历了什么,但看在往日的情分和翠姨娘的面子上,她还是大方的给了添妆,并且准备来年大力发展乌撒经济的时候,拉妹子入一股。
顾伽罗是个大财主,临走前又狠狠的坑了顾琳一把,手中的产业不是一般的多。
是以,她的添妆,不是小打小闹的一套首饰或是几匹布料,而是绝对称得上‘丰厚’:西大街临街二层铺面一间,京郊小田庄一栋,各种贵重药材、金银小玩意一大箱。
可以说,就这么一份‘添妆’,放在普通官宦人家都能嫁个嫡出的小姐了。
收到礼单和房契、田契,顾琼顿时落下泪来,不管怎样,姐姐还是她的嫡亲姐姐啊!
还有妙真大师,看在顾伽罗的面子上,又见顾琼确实本分老实,也给她添了一份丰厚的嫁妆:一栋内城的二进小院,京郊一百亩良田,并各种内造的首饰和进贡的锦罗绸缎若干。
有了这两位的添妆,再加上顾家公中给的和宋氏私底下填补的,顾琼竟凑齐了六十四抬的嫁妆,十里红妆的嫁入了萧家。
过门后,公婆慈爱,妯娌亲厚,丈夫萧如琏更是个知冷知热的好人儿,顾琼每日醒来都是满满的幸福与甜蜜,上一世的种种早已被她丢到了爪哇国。
“**奶,怎么了?可是看到了熟人?”
车厢里服侍的丫鬟见顾琼望着窗外发呆,不由得关切的问了一句。
“哦,没什么,咱们进城吧。”
顾琼收回视线,装着无事的吃茶吃点心,心中却在暗暗想着:听说林氏被宗人府除了玉牒,离开铁槛庵后就出了京。再也没有她的音讯。
如今怎么忽然跑回京城来了?
还跟陶祺搅合到了一起?
想到陶祺,顾琼忍不住冷笑两声。这个女人还真是被宠坏了,不过是被大师养了几年。就真当自己金枝玉叶、豪门贵女了。
居然还仗着大师对她的愧疚,狮子大开口的要求嫁给大表兄冯明伯。
我呸!
她也不拿镜子照照自己,她一个无才无貌又没家世的破落户,哪里配得上芝兰玉树、丰神俊朗的冯家大少爷?!
所以,妙真大师毫不客气的拒绝了陶祺的要求,直言要么陶祺像顾琼这般,嫁给一个表面看着不光鲜,但内里却很实惠的人家,要么就干脆不管陶祺了。任由她自己去挑选,最后给她一份嫁妆,算是全了她们几年的情分。
妙真大师从来不是一个心慈手软的人,决定要放手,那就肯定不会犹豫。
直接命人将陶祺送回陶家,关上静月庵的山门,除非有她的召唤,陶祺再难随意出入庵堂。
算起来,顾琼已经好些日子没有见过陶祺了。今天忽然看到她,不知为何,她竟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你去找个人盯着陶祺,且看看她最近在忙些什么!”
回到萧家。临下马车前,顾琼对身边的贴身大丫鬟吩咐道。
最近京里风云突变的,连萧如琏这样的宗室们都关紧门户。唯恐被牵连到谋逆的大案中,顾琼担心陶祺会趁机兴风作浪。
与她做了一年多的‘师姐妹’。顾琼还是了解几分这死丫头的狂妄性情的。
“是,婢子省得。”
大丫鬟是顾家的家生子。一家都被陪送到萧家做了陪房,她的兄弟正好也到了当差的年纪,帮三小姐在外面跑跑腿儿正合适。
……
诏狱里,光线晦暗,周遭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混杂着血腥、腐臭的味道,耳边更是不是的想起凄厉的惨叫,让置身其间的人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下了地狱。
靠里的一间牢房里,关押着兄弟、父子、叔侄等一大家子男丁,加吧起来足足十来人。
他们一个一个都蔫头耷脑,满脸的绝望,仿佛羊圈里待宰的羔羊,唯恐下一刻就会被人拖到菜市口问斩。
尤其是齐令清父子几个,除了绝望,还有满心的愤恨。他们明明可以分家的,分了家,他们就不用跟着一起死了。
结果,死老太婆怎么都不肯,硬是拘着他们一家在东齐住着。嘴上说什么都是一家子血脉,不忍心分他们出去受苦。
齐令清当然不会相信,不过那时他只当老虔婆是记着当年的恩怨,想要继续折磨他们才不肯分他们出去单过。
但现在看来,那老婆子分明就是想拖他们一起去死啊!
真真是老而不死是为贼,都这么大年纪了,还这般恶毒!
齐令清恨得牙齿咯吱咯吱想,在诏狱待了几日,他整个人都处于极度的恐惧中,几欲到了崩溃的边缘。
“啊~~我招,我全招——”
不远处的刑讯室发出的惨叫声直冲云霄,也扯断了齐令清的最后一根神经。
只见他嗷的一声跳起来,直扑到齐令源跟前,用力踢打这盘膝而坐的兄长,嘴里近乎疯狂的骂着:“你个逆子,想死就自己去死啊,作甚要拉上我们一家?我早就说要分家单过,可你们母子抵死不同意。嘴上说得好听,暗地里却是早就打定主意要害我们啊。我打死你个黑心烂肺的混蛋,打死你,打死你!”
齐令源年逾四旬,却因着常年习武而身体康健,就在齐令清的脚落下的那一刹,他依然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跳了起来,一个转身,躲开了齐令清的拳脚。
冷喝一声,“放肆,齐令清,你竟敢辱骂殴打嫡母长兄?你疯了不成?”
“疯了?没错,我确实疯了,我是让你们这对恶毒的母子给硬生生逼疯的,这些年,老虔婆处处打压我,硬生生将我养废,真当我什么都不懂吗?”
齐令清双目赤红,头发蓬乱,两只手不停的追打着齐令源,嘴里骂着:“我也是父亲的儿子,我也是武襄公的子孙,怎会天生就是废物?都怪你,怕我出息了抢了你的风头,就不遗余力的打压我。家中的奴才都能去大营历练,唯恐不许我去。你们磋磨我也就罢了,连我的儿子都不放过,呜呜,如今更是恶毒到家,竟是连我们的性命都要拿去。”
“齐令源,我真想看看你的心到底是怎么做的,怎么就如此狠毒?”
“老虔婆,你老而不死,整日里搅风搅雨,将好好一个齐家都败坏光了,祖宗留下来的基业更是被你们一家短的干干净净。我真想问问,你若死了,有何面目去见武襄公和父亲?”
“齐令源,你个混蛋,你去跟圣人说,跟指挥使说,你们谋逆的事,我是真真不知情啊,呜呜,我们一家都是被冤枉的啊!”
齐令清一边声嘶力竭的哭喊着,一边疯了一样的追打齐令源。
还是齐勤之和齐勉之兄弟,一个踢翻了拦阻他的齐慎之,一个扑到前头,用力推开齐令清,将齐令源护在了身后。
“叔父,都什么时候了,您还闹腾?”
齐勤之皱眉,冷声喝问道。
“哈哈,哈哈哈,勤哥儿、勉哥儿,你们还真是对孝顺的兄弟,可惜你们很快就要被自己的亲爹给害死了。”
齐令清被齐勉之推搡到地上,他也不起身,直接躺在了铺着潮湿稻草的地上,盯着齐勤之兄弟放声大笑,如癫似狂的喊道:“你们怕是不知道吧,咱们齐家还有一道保命的护身符,只可惜在西边的齐令先手里。不过,依着老贼婆的恶毒心思,她定会想方设法的逼齐令先拿拿到圣旨来救人。只是不知道,她会救你们父子三个中的哪一个?”
齐令清仿佛发现了什么好玩儿的东西,眼中闪着恶意,一一滑过齐令源父子三人的面庞,阴测测的说道:“啧啧,一个是宝贝儿子,一个嫡长孙,一个是宝贝小孙子,三人中却只能有一个存活,老贼婆这会儿定是无比心痛、纠结吧。哈哈、哈哈哈!”
齐令清笑得声音都走调了,只听得在场的几人都觉得瘆的慌。
然而,他的话到底入了某些人的心,齐勤之和齐勉之兄弟两个眼中都闪过了一抹晦暗的光。
另一边的女监中,大长公主确实在纠结,她跟姚希若做了交易,保下了齐勤之。
可齐令源和齐勉之父子呢,又该救哪一个?!
ps:凶残的大姨妈来袭,码字受了点儿影响,更新略晚,还请亲们多多支持哈!(未完待续……)i1292
第088章 则强
“**奶回来了,大师那边可安好?”
萧如琏正在书房里看书,听到外头通报的声音,放下书卷,笑吟吟的迎了出来,伸手扶住顾琼的手臂,柔声问道。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师傅那边都好,二爷今个儿不是出去会友了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顾琼解下披风交给身侧的丫鬟,夫妻一边聊天一边进了内室。
“也没什么,就是几个同僚凑在一起吃了碗茶,唉,外头的情况你也知道,幸好我前些日子着了凉,请了几天病假,否则这会儿就要跟那几位一起停职接受审查了。”
萧如琏心有余悸的说道。
他在禁卫军当了个小官儿,品级不高,却胜在与圣人亲近,在宗室中,也算是有出息的子弟了。
原本万寿节的时候,他该在宫里轮值,不想那几日却得了风寒,无奈之下只得请假,在家里静养了些日子。
谁曾料想,他这一病,竟躲过了一场祸事。
如果他没病而是在继续当差的话,定会在万寿节那天与鞑子短兵相接,幸运些受点子皮肉伤,倒霉些的话就可能把性命都给葬送了。
即便能躲过鞑子的毒手,事后圣人清算起来,萧如琏少不得也要经受一遭审查——鞑子莫名其妙出现在禁宫,禁卫军首先就有个失察的罪名。再严重些,没准儿还能落个通敌、谋逆的死罪咧。
萧如琏却幸运的躲过了这一劫,事后萧家人谈起此事的时候都无比庆幸。
风寒?
顾琼的眸光闪烁了下,上辈子留给她的记忆也不全然都是坏的。对吧?!
她不动声色,笑着说道:“二爷这正应了那句‘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了。幸而外头的风波渐渐平息了,二爷的病也已经好得差不多了。约莫过两日就能回衙门当差了。”
萧如琏点点头,“没错,早起的时候父亲还这般跟我说,让我尽快养好身子回去当差。”
夫妻两个说着话,齐齐坐在了西次间的临床大炕上。
“对了,还有件事,我、我想跟**奶商量一下。”
萧如琏端着茶碗轻啜了两口,想起中午与同僚吃酒的时候谈及的一件事。
顾琼扬起一边的眉毛,“哦。什么事?二爷尽管说。”
他们成亲尚不足半年,但夫妻间琴瑟和鸣,萧如琏是个心明眼亮的人,自然感觉到妻子对他的好。他虽出身宗室,却自幼在卫国公府的家学里读书,深受卫国公的影响,最是个耿直、坦荡的人。
妻子待他真心,他也愿意赤诚相待……夫妻两个你待我好,我待你更好。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小两口蜜里调油,好得让人羡慕。
顾琼跟着妙真大师学习了些日子,又有上辈子的经验和见闻做外挂。见识自是比寻常妇人强许多。
萧如琏渐渐习惯了跟妻子商量事情,不拘外头的事还是家里的琐事,小两口都愿意坐在一起谈一谈。
“是这样。我有个同僚,老家是西南的。小时候跟夷族的一个落魄巫医学了点子医术,后来那巫医老去了。临终前给他了一个方子,”
萧如琏身子前倾,小声的跟顾琼嘀咕,“同僚说那方子配出来的药丸甚是神奇,有病的时候可以止痛,无病吃了可以强身,据说吃了后可以让人精神百倍,哪怕一夜没睡,嚼上一粒那药丸就能变得生龙活虎一般……”
萧如琏说得兴致勃勃,眼中泛着兴奋的亮光。【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800】他可是亲眼看到那药丸的神奇,虽没有亲自尝试,但眼瞧着一个精神萎靡的人吃过后立刻变得精神抖擞,他不禁异常激动——好东西,真真好东西,如此宝贝,若是开个铺子专门来卖,定能财源广进咧。
萧如琏是次子,下头还有个幼弟,既不是家中寄予期望的嫡长子,也不是备受父母亲长宠爱的嫡幼子,夹在中间的次子身份让他多少有些尴尬。
家中虽不至于忽视了他,可对他总少了那么几分偏爱。
所以,萧如琏从小就习惯了替自己考虑,想事情也更加实际一些。成亲后,就愈发觉得肩上的担子重,想要多赚些资本好让妻子、儿女依靠。
仕途嘛,除非有特殊情况,否则就是熬资历,他未及弱冠,能有现在的官职已经很不易了,要继续往上升,短期内就不要再想了。
官职一时半会儿升不上去,那就只能多赚些银钱了。
所以今天听到同僚说起这事儿,他顿时来了兴致。
“真有这般神奇?”
顾琼的表情却有些凝重,她跟着大师学了几个月的医,只学了些皮毛,却也算入了医药的这道门。
据她所知,目前大齐尚未出现过这样的药物,即便有,估计也是在西南边疆地区。
而一提到西南,顾琼就想到了姐姐写给她的信中,曾经提到过西南的毒、蛊虫等稀奇古怪的东西。
那些东西确实疗效神奇,可太过诡异,更多的是害人的玩意儿。
姐姐曾在信中提及,似那样的东西,在没有彻底了解前,还是不要轻易沾手。否则,一个不小心,被人算计都不知道。
顾琼沉吟片刻,委婉的说道:“二爷,妾身也没见过那奇药,不好直接评价好与不好。不过,妾身却记着一句老话,‘是药三分毒’,再好的药,哪怕是千年人参,一个用不好,也能吃坏人。”
萧如琏眼中的炽热稍稍降低了些,但他仍不肯轻易放弃,“应该不是什么坏东西吧。我那同僚每日都吃,我看他并没有什么不妥。”
顾琼听他这般说,便知道他对此事上了心,也不好把话说得太死。更不愿表现得太强势,唯恐伤了夫君的自尊。
“这样说来。倒也不是什么坏东西,”
顾琼先顺着萧如琏的话说了两句。而后语气一转,轻声道:“妾身跟着师傅学习医术的时候,师傅曾经提及,咱们的身体对于一般药物的反应,约莫有个时间,短则三个月,快则半年,时好时坏便能看出端倪。”
妙真大师在宗室中的名头和地位绝对是第一的存在,萧如琏也敬重这位长辈。一听是她老人家说得话。顿时敛住了心神,仔细的听着。
顾琼用商量的口吻说:“二爷,左右咱们现在也不缺银子,索性先观察些日子。这毕竟是入口的东西,在没有十足的把握前,还是不要轻易尝试。否则,损失点银钱是小事,倘或、可就是大事了!”
入口的东西,尤其是药材。一个弄不好真的会死人哪。
萧如琏仿佛被人兜头泼了一盆冷水,热炭团似的心顿时冷静下来,想了好久,才缓缓点头:“**奶说的是。这事儿急不得。”
顾琼暗暗松了口气,不过她还是再三叮嘱,“二爷。您可别跟着那位同僚一起尝试。旁人我不管,您却是妾身的天。妾身不许您有一丝一毫的损伤。”
明明顾琼的话说得霸道十足,听在萧如琏耳中却是无比甜蜜——妻子这般。定是把我放在了心尖儿上啊!
“**奶有令,小生岂敢不从?放心吧,那玩意儿,在没有确定无害前,我定不会沾染。”
萧如琏故意学着戏台上的伶人,起身,双手抱拳,冲着顾琼深深一偮。
“二爷,您又取笑妾身了,”
顾琼娇嗔的白了丈夫一眼,小两口凑在一起又玩闹起了。顾琼脸上笑着,心中的那根弦却没有松,暗暗决定,待会儿就让人去查一查,另外再写封信给姐姐,问问她可知道这样一种奇药。
……
燕王谋逆,自八月节开始审理,直至到了九月重阳节前,才堪堪审完。一应主犯被判自尽,成年男丁全部被判抄斩。妇孺流放岭南,遇赦不赦。
燕王、大长公主是首犯,而其家人,真正被斩首的却只有东齐的成人男丁。因为燕王成亲没多久,一双儿女最大的才三岁,小儿子才刚满周岁。
圣旨一下,诏狱里哭声一片。
大长公主最镇定,接过圣旨前,特意问了一句:“听闻齐令先进宫了,圣人可有什么恩典?”
传旨的内侍倒也爽快,没有为难她,直接给了答案:“齐大人重情重义,不忍东齐绝嗣,特意拿出高祖爷赐下的圣旨,对了,说到这儿,还请大长公主做个选择,东齐落罪的男丁有七人,不知您想留下哪位沿袭东齐血脉?”
“怎么才七个?我家老爷和旻哥儿呢?他们、他们也是齐家的血亲啊。”
齐令嫘先跳了起来,一边冲着内侍吼着,一边拉着大长公主的衣襟,哀哀的哭求,“母亲,母亲,我求求您,您救救旻哥儿吧。他才十七岁啊,从小就聪明伶俐,好学上进,最是个乖巧的孩子。母亲您不是也十分喜欢他?母亲,母亲!!”
大长公主痛苦的闭了闭眼睛,狠心甩开女儿的手,“高祖的圣旨是留给齐家嫡系子孙的,旻哥儿,他、他姓杨啊。”
不是她不救,而是不合法理,她没法救!
然而那内侍仿佛故意跟大长公主作对一般,赶忙插嘴道:“大长公主不必担心,圣人仁慈,特意给了恩典,言明只要涉案的男丁,只要大长公主您愿意,无论选谁都可以,不拘是姓齐的,还是姓杨的。”
大长公主的眼睛猛地凸起,异常愤怒的瞪着内侍。他,哦不,应该是缩在背后的萧烨到底想要作甚?让她死都不能死的安稳吗?
齐令嫘却是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稻草,猛地扑到大长公主身前,尖声喊道:“母亲,娘亲,您听到了吧,旻哥儿也可以的。求求您了,救救旻哥儿吧。呜呜,女儿、女儿就这么一个儿子啊~~”
都说为母则强,齐令嫘嚣张跋扈了一辈子,哪怕落魄的时候,也从未向人服过软,但这次,为了自己的儿子,她却像个卑微的奴婢,匍匐在母亲脚下,涕泪纵横的百般哀泣。
大长公主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被撕碎了,每一块儿都血淋淋的,让她痛不欲生。
内侍也不急,抄手站在一旁看着。
齐令嫘的哭嚎声惊醒了一个人。
儿子?对,她也有儿子,而且还不止一个!
宁氏一直都病歪歪的,进了诏狱后,更是病得七死八活。若不是还有姚希若用按摩、针刺的手法给她吊命,估计这会儿早就死了。
然而一想到自己的三个儿子,宁氏如同打了鸡血一般,陡然从角落里跳出来,一脚踹开齐令嫘,干瘦如鸡爪的手死死攀着大长公主的臂弯,嘶吼道:“母亲,母亲,勤哥儿是您的嫡长孙,是东齐的希望,勉哥儿是您的宝贝金孙,最是个孝顺的孩子,还有良哥儿,他今年才十岁啊,呜呜,母亲,母亲,求您救救他们,救救他们啊!”
宁氏那张原本惨白的面庞上,忽然染上诡异的红晕,她整个人好像疯癫了一般,抓着大长公主不肯放手。
齐令嫘冲上来推搡她,却被宁氏一脚踹翻。
瞧那麻利的动作和猛烈的速度,全然不像个缠绵病榻的人。
齐令嫘也急了,拼尽全身的力气又扑了回来,与宁氏厮打在一起。
两个女人如同护崽的母兽,明知道希望渺茫,但还是拼命的为儿子争取一线生机。
大长公主仿若人偶般被女儿、媳妇推来扯去,她的老脸上早已布满了泪水,无力的任由撕扯,眼底满是痛苦:儿子,儿子,你们想救你们的儿子,难道我就不想救我的儿子!
“好了,都给我住口!”
大长公主终于忍不住了,厉声大喝一声,推开挂在她身上的两个女人,先看了眼姚希若。
姚希若看了一场好戏,正兀自暗爽着,忽看到大长公主问询的目光,她忍着笑意,故作沉痛的点了下头。
大长公主转而看向内侍,只见她扬起下巴,极力保持骄傲的模样,一字一顿的说道:“齐勤之,我想用高祖爷的恩典换齐勤之无罪!”
内侍笑着答应了一声,而后看了眼绝望的齐令嫘,‘善意’的提醒道:“大长公主,您不再考虑考虑?”
“娘~~~”齐令嫘撕心裂肺的喊了一句。
大长公主用力闭了闭眼睛,“不必考虑了,只求圣人能履行高祖爷的遗命,赦免齐勤之。”
内侍见没什么热闹可瞧,这才应了一声,转头对姚希若道:“四奶奶,圣人说你救治太后有功,特赦你不必流放岭南,好了,还不赶紧收拾收拾敢杂家出去?”
姚希若先谢了太后、皇帝恩典,然后对内侍道:“妾身没什么可收拾的,只希望太后恩准,能许我带一人出去。”
大长公主稍稍松了口气。
不想,姚希若素手一指,竟对着宁氏道:“婆母年高,且身体不好,我实在不忍心见老人家受苦,所以恳请太后、圣人开恩,许我接婆母回去赡养!”
ps:一更,谢谢sitai8亲的月票,谢谢亲们的订阅和支持,谢谢哈!(未完待续……)i1292
第089章 还没完
“姚氏,你、你敢骗我?”
大长公主人老成精,只看姚希若唇边噙着的一抹浅笑,便猜到了她的意图。[ 超多好看小说]顿时恨意涌上心头,手指颤巍巍的指着姚希若,恨不得扑上去咬死她。
姚希若一脸无辜,“我、我何曾骗您了?祖母,您说希望太后能再开恩一次,这不,我都答应了呀。婆母不比旁人,她身子骨不好,定然熬不过数千里的流放之路。即便老天保护能顺利抵达岭南,可那里偏僻蛮荒,婆母这身子骨儿根本就熬不住的……”
“呸,你少给我玩儿文字游戏,你分明知道我指的是谁。”
大长公主那个恨啊,她真是小瞧了姚氏,谁能想到她竟这般恶毒、狡猾。任谁想也会觉得姚希若会救自己的夫君,如果她不喜欢齐勉之(或者不想跟齐勉之做夫妻),大可直接和离回娘家,又何必跟着他们一起蹲大狱?
很显然,大长公主这个皇家贵女无法理解一个普通世家贵女对于名声的执着。
如果换做顾伽罗,或许能理解姚希若的做法——她想跟齐家做切割,可又怕担上‘薄情寡义’的恶名。她在太后那边有体面,能救人出去,自然要救一个对自己无害的人。
救齐勉之,呸,一个被宠坏了纨绔子弟,救出来有[什么用?
救宁氏就不同了,既能全了她‘重情重义’的好名声,还不会有什么麻烦,宁氏本来就病得七死八活了。就算刚出监牢立刻死了,也不会有人怀疑到姚希若头上。
再者。救宁氏还有个妙处,宁氏占了这个名额。齐勉之就只能去死了,如此姚希若便成了寡妇。
她只需假模假式的给齐勉之守上三年的孝,待孝期满了,她一样能嫁个好人家。
更不用说大长公主还‘慷慨’的给她不少嫁妆咧。
姚希若想想就觉得美好,唇边的笑意也愈发灿烂,偏偏她还故意做出一副不解的样子,“祖母,怎的,莫非您不想我救婆母?”
大长公主浑身的血往头上涌。气得她身子剧烈的颤抖,嘴巴开始用诡异的弧度一下一下的抽动着,一条晶莹的液体从嘴边滑下来,就听她含糊不清的说道:“勉哥儿,我的勉哥儿~~”
姚希若瞪大了眼睛,装作没听清楚的样子。
内侍原本悠闲的立在门边看戏,但看到这一幕,他还是忍不住皱了皱眉头。最新章节全文阅读看向姚希若的目光也带了一丝深意:嘿,真没看出来啊。这姚氏竟这般阴狠毒辣,都这个时候了,居然还给自己的太婆婆挖坑。
“你,你~~”
大长公主心里急得不行。偏她越急嘴巴越不灵便,张了又张,却只吐出一个字。
姚希若看足了好戏。准备带上宁氏出大牢。
不想,忽然眼前一个黑影闪过。原本还跌坐在大长公主脚边喘着粗气的宁氏猛地跳起来,弓着身子。低头朝墙壁冲了过去。
“啊~~”
众人皆是一阵惊呼。
但见宁氏无比绝决的撞到了墙上,嘭的一声闷响,宁氏的身子缓缓从墙上滑落下来,头闯出了一个大大的口子,鲜红的血水汩汩的冒出来,顺着脸颊淌下来,糊了她满头满脸,而她身后的墙壁上也垂下一条暗红的血迹。
“好了,姚氏,你可以把你家四爷救出去了,”
宁氏还没有断气,鲜血流进她的眼睛里,她也没力气擦拭了,隔着一道血雾,她直勾勾的盯着姚希若,“记住,一定要把勉哥儿救出去,否则我做鬼都不放过你!”
说罢,宁氏的头一歪,彻底断了气息。
姚希若被这血淋淋的一幕给惊呆了。
一直以来,在她的心目中,宁氏都是个贪婪、市侩、眼皮子浅、上不得台面的糊涂东西。
在她想来,似宁氏这样的人,有机会逃命,她自会努力抓住,哪怕这个机会是从她的亲生儿子手中抢来的。
然而,姚希若做梦都没想到,宁氏会如此选择,为了救儿子,竟亲自了结了自己性命!
“姚氏,你满意了吧。哼,过去我真是小瞧你了,”
大长公主也愣住了,宁氏的做法彻底刷新了她在大长公主心目中的形象。不过大长公主到底是个做母亲的,她可以理解宁氏的选择。
单从这一点上看,宁氏或许不是个好妻子、好儿媳,但绝对是个好母亲!
大长公主吸了吸鼻子,怨毒的看着姚氏,冷声道:“你婆母是知情达理的,知道自己身体不好,不忍拖累你们夫妇。姚氏,你还是和勉哥儿好生过日子吧。”
姚希若惊魂未定,虽然她算计了不少人,也害过人性命,但基本上都是暗中下手,似眼前这般血腥的场面,她还是头一次看到。
心怦怦跳得飞快,良久,她才喃喃道:“是、是,我、我知道了。”
次日清晨,齐勤之和阿朵、齐勉之和姚希若这两对夫妇悄悄的从诏狱出来。
再次看到灿烂的朝阳,四人都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走吧,咱们先去找个落脚的地方,然后再想办法营救祖母、父亲他们!”
齐勤之抹了把脸,扶起阿朵,冷声对弟弟和弟妇说道。
“是,大哥!”
坐了一回大牢,齐勉之身上那股子张扬的纨绔气息少了许多,整个人也显得稳重,他伸手拉住姚希若,“四奶奶,咱们走吧。”
“嗯。”
姚希若低下头,明明是她把齐勉之救出来的,可不知为何,她面对他的时候却有种莫名的心虚。
齐勉之垂下眼睑,掩住眼底的愤恨,用无比温柔的语气说道:“说起来。这次多亏了四奶奶,否则……唉。日后为夫一定会努力上进,绝不辜负了四奶奶对我的情谊!”
“四爷客气了。你我夫妻一体,原就该相互扶持。”
明明是自己经常说的话,这次却说得分外艰难,姚希若甚至自己都没勇气说下去了。
一旁的阿朵冷眼瞧着,心中暗暗鄙夷:都说汉家女子温婉贤良,照我看,竟是比我们夷族的女子还要狠戾呢。这姚氏,果然要提防着些,否则不知什么时候就被她算计了去!
“大爷。咱们先去客栈吧。阿卓的人应该已经抵京了,您抽空去四夷馆找找看。”
阿朵拉了拉齐勤之的衣袖,低声说道。
“我明儿就去。”
齐勤之反手拉住展阿朵的手,相较于齐勉之,他是真心感谢自己的妻子。
当然,阿朵没有救他,但单看她能跟自己生死相依,他就忍不住心生感动。
同样是入诏狱,第一次出来的时候。他的发妻已经跟他和离,让他沦为京城的笑柄。
第二次出来,却是有妻有子,唉。虽然阿朵是个夷人,但她有情有义,愿意用生命来爱他。这、就足够了!
不过,他还是对阿朵说:“至于客栈就不用去了。大伯会帮咱们安排的。”
齐勤之知道。西齐对东齐厌恶至极,然而。却不会真的丢下他们不管。齐令先九十九个头都磕了,最后也不差那一哆嗦。
做戏就要做全套嘛,否则,高祖爷的那道圣旨岂不是白舍出来了?!
果然,他们四人刚刚出了诏狱没多久,便有一架简陋的小马车驶了过来,赶车的是个三四十的汉子,五官生的寻常,但一双招子烁烁发光,挽起的袖子露出两条精壮的胳膊,显是个练家子。
马车行至四人近前,车夫一个跃身跳了下来,冲着齐勤之一抱拳,“小的见过大爷和四爷,老爷听闻几位平安,甚是喜悦,特意给诸位准备了一栋小宅院暂且安歇。一应物什都已准备妥当,还请大爷、大奶奶、四爷和四奶奶不要嫌弃。”
齐勤之满脸感激的笑道:“到底是一家子骨肉,还是大伯心疼我们。依礼,我们该去给大伯和大伯母磕个头——”
还不等他的话说完,车夫直接打断道,“大爷无需客气,老爷说了,几位着实受了些苦,不必急着那些俗礼,还是先歇息一番,好好休养一下才是正经。再者,源大老爷的案子马上就要了结了,几位约莫还有要紧的事去忙。”
齐令先的意思很明白,舍出圣旨救齐勤之一命,外带赠送一个暂居之所,已经是西齐仁至义尽了,想要再进一步,却是不能够了!
齐勤之眉眼不动,他就知道齐令先夫妇现在不愿见他们,正好,他也没心思跟那些人打交道,不过该走的程序还是要走的。
只见他怅然的叹了口气,道:“如此,我们就不打扰大伯和大伯母了。”
四人也不顾什么男女大防了,一起挤进了窄仄的车厢里,车夫一扬马鞭,马车缓缓驶出了巷子,朝西城的方向跑去。
……
京中风云突变,西南也不甚太平。
安南王府一场大火,直接将整个王府集团烧了个七零八落,宁太妃等一干主子虽然消失了,但王府造反的势头却没有彻底减下来。
几位领兵的千户不敢自立为王,却都把住了自己麾下的兵卒,都宣称奉了萧如圭的命令继续进京勤王。
恰巧这时京中发生燕王谋逆的事传到了西南,更给了这几位反将借口,他们一个一个都叫嚣着朝中奸佞横行,他们秉承先王遗志,精忠报国,定要扫除那些个奸佞反贼。
如此,西南非但没有就此安定下来,反而愈发乱了,一股股的乱兵四处流窜,威胁着整个西南的安定。
ps:二更。求月票,求订阅啦。
pps:捉虫!(未完待续……)i1292
第090章 谣言起
“不曾想京城竟发生了这样的变故,唉,可怜几位大学士和翰林院的老大人们了,居、居然就这么被那些乱臣贼子给害了。[起舞电子书]”
孟布政使放下手里的邸报,双目望着京城的方向,幽幽的喟叹一声。
“可不是,谁能想到一向病弱的燕亲王会弑君夺位?还有前西南将军齐令源,竟也跟鞑子搅合到了一起,”
一个白面无须的四十岁男子跟着说道,“遥想当年武襄公跟随高祖爷南征北战,不知斩杀了多少鞑子。随后的平西侯(即齐令源的父亲齐铿),更是将滇、黔等地的鞑子赶出了西南。唉,可叹世事无常,约莫两位老将军也想不到他们的后人竟是这般‘不肖’啊。”
“先生似有所指啊。”
孟布政使不是傻子,自然听得出幕友的言下之意。
他沉吟片刻,缓声问道:“先生莫非是在担心——”
白面男子静静的看着东北方向,状似自言自语的说:“齐县令眼下还在乌蒙吧?虽说齐令源这一支已经分宗出去,然而,一笔写不出两个齐字,齐谨之身为逆贼的侄子,如今再越级暂代乌蒙知府一职,似乎有些不太妥当呢。”
孟布政使也陷入了沉思。
前些日子,他肯‘推荐齐谨之去乌蒙,一来是还齐谨之一个人情,毕竟人家救了他们一家的性命。
二来则是看重了齐谨之的能力,不管怎么说,齐谨之有干才。且于领军打仗上颇有些手段,让他去乌蒙。好歹能控制住乌蒙的局势。
三来嘛,齐家虽然败落了。可京中传来消息,说齐谨之的娘子顾氏深得妙真大师喜欢。
妙真是什么人?
孟布政使作为当今器重的朝臣,自是心知肚明,他便想着卖齐谨之一个好。
若是能借此跟妙真大师搭上关系那就更好了。
然而,他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京中会发生政变,主使者还是齐谨之的隔房堂祖母和堂伯父。
表面上,东齐分宗,祸不及西齐。朝廷也没有牵连齐谨之,甚至还让他继续在乌撒做官。
事实上是个什么样子,谁也不敢打包票。
孟布政使不禁担心,现在朝廷忙着彻查反贼同党,平定朝局,估计没有精力去顾忌其他。
但圣人一旦腾出手来,有空关注混乱的西南时,便会发现齐谨之这条‘漏网之鱼’。
到时候齐谨之会有怎样的下场,还真心不好说啊。【阅读本书最新章节,请搜索800】
当然。齐谨之会不会被清算,原本与孟布政使无关,毕竟齐谨之来乌撒是朝廷的任命,
可现在的问题是。就在前不久,孟布政使刚刚‘推荐’齐谨之去乌蒙暂代知府,全权负责乌蒙六部的军政要务。
如果换个人选也没什么。乌蒙的梁知府被反贼所害,乌蒙群龙无首。西南与朝廷的通讯被乱贼所阻,权宜之下。孟布政使暂时任命一个乌蒙下辖的知县去代管也没什么。
事急从权嘛!
可当这个暂代的人有个反贼做亲叔叔的话,那事情就有些棘手了!
一个弄不好,孟布政使这个‘举荐人’都脱不了干系,这年头,跟反贼扯上关系,那也不是闹着玩儿的,是要出人命的!
“……唉,如今看来,老夫的那个决定确实草率了。”
孟布政使后悔了,可后悔又能怎样,事情已经做下,现在只能想办法补救了。
白面男子终于收回了视线,看了孟布政使一眼,轻声道:“学生听闻,乌蒙六部已经基本上平定下来,齐县令可以返回乌撒了。”
当初让齐谨之去乌蒙是权宜之计,如今大局初定,也就不必再‘权宜’,可以重新按照大齐公务员的正常任免方式来进行了!
所以,刚刚立了大功的齐谨之童靴就下台一鞠躬,从哪儿来回哪儿去吧。
至于乌蒙的知府人选,呵呵,按照法律和惯例,则是由吏部铨选、内阁推荐、圣人圈定的,其他人,比如孟布政使,则无能无力!
“不可,老爷若是这么做了,岂不被人笑话?”
孟家夫人崔氏与孟布政使年纪相仿,同样出身山东诗书大族,从小读书识字,见识远非寻常妇人所能比拟。
她听了孟布政使和幕僚商谈后的结果,直接把头摇成了拨浪鼓,她数着手指跟丈夫一条一条的说:“且不说齐大人对咱们的救命之恩,单单是他只带着百余人杀入乌蒙,驱逐鞑子、平定乱民,将乌蒙六部重新收拢到朝廷的治下,就是大功一件。”
崔夫人定定的看着丈夫,缓缓的说着:“这样的功劳,如果不奖励,反而还要打压,旁人不敢非议圣人或是朝中重臣,却不会放过老爷您。”
“可,可齐家谋逆是真啊。”
崔夫人所说的这些,孟布政使何尝想不到?
但他是一家之主,必须要为阖家上下的安危考量。
再者,孟家几十代清名,从未跟反贼扯上关系,他实不想因自己而让家族的名声蒙尘!
“谋逆的是东齐,与西齐何干?”
崔夫人分得非常清楚,她眼底清澈明亮,“如果圣人也觉得西齐是反贼,锦鳞卫早就出动了,哪里还会让老爷您这般纠结?”
“或许——”孟布政使已经被被孟夫人说动了,但他还是不敢轻易下决定。
崔夫人嗤笑一声,“老爷,您就别说什么圣人或许一时顾不上之类的话,这话连您自己都不信。事涉反贼,如果西齐真的有罪,就算齐谨之远在天边,圣人也会想办法把人押回京城问罪。”
崔夫人抖了抖手里的邸报,很是笃定的说道:“可是这里面却只字未提,老爷更没有收到任何有关罢黜齐谨之的公文。由此可见,圣人对西齐并不打算一竿子打死。”
孟布政使没再说话。眼中仍带着几分犹豫。
崔夫人放下邸报,忽而问道:“老爷可还记得。两三个月前,京中的御史蜂拥弹劾齐谨之,可圣人却都将弹章留中不发?”
孟布政使眸光一闪。
崔夫人又道:“老爷,政事妾身不懂,然妾身却听过一句市井俚语‘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老爷您没有‘推荐’他之前,他就已然去了乌蒙。老爷,您说他为何这般做?”
底气足呗!
人家京中有靠山。所以才敢做寻常官员不敢做的事!
孟布政使恍然,“大师竟这般看重他们夫妇?”那位可是连金銮殿都敢闯的主儿,如果她真的十分看重齐顾氏,慢说是齐谨之与造反无关了,就算是他牵扯其中,那位主儿也敢把人保下。
崔夫人抿了抿唇角,从茶碗里沾了些茶水,在桌子上写了几个字。
孟布政使的眼睛陡地睁大,惊疑的看着她。
崔夫人轻轻颔首。“老爷,宁可信其有吧,总好过明明提携了、却因着一时的失误而得罪了人,万一被那位主儿记恨上了。咱们就太冤了!”
孟布政使艰难的吞咽了一口唾沫,缓缓说道:“有道理,夫人说得有道理。我且再等几天。”
崔夫人见他听进了自己的劝说,便没再说什么。挥手将桌面上的水渍抹去,心中暗暗松了口气。幸好她在京中留了几个眼线,否则他们一家远在西南,得罪了贵人还不自知哪。
……
“大奶奶,孟主簿和周先生求见。”紫薇低声回禀道,头一直低垂着,根本不敢抬眼去瞄主子手中的东西。
顾伽罗合上信纸,眼角的余光瞥到紫薇拘谨的模样,只挑了挑眉梢。
自从郑彪的事情爆出来后,家里的男女奴婢都变得分外小心,唯恐自己哪里逾矩了招惹主子的不满。
紫薇、紫苏几个大丫鬟也有点儿战战兢兢,连一向大咧咧的慧香姐妹也收敛了许多。
没办法,她们都不是跟小姐一起长大的心腹之人,彼此间根本做不到心意相通。
还是谨守下人本分,好好做事,日久见人心,时间长了,主子自然能感觉到她们的忠心。
所以,紫薇不再僭越的问一些私密的话,对于顾伽罗的信件和书籍,除非主子有吩咐,否则她绝不敢沾手。
顾伽罗很满意,她需要时间来观察这些人,如果她们能经过这次的考验,她或许能更加放心的留她们在身边。
“有请!”
顾伽罗来到外间,罗汉床前架了一道屏风。
孟复和周文渊两人一前一后的走了进来,隔着屏风欠身行了个礼。
“孟主簿和周先生无需多礼,请坐吧!”顾伽罗客气的招呼道。
两人也不推辞,分别在下首的官帽椅上坐了下来。
顾伽罗问道:“两位前来,可是外头有什么要紧的事?”她现在是代齐谨之打理乌撒的事务,哪怕是前衙的公务,也须得经她的手。
孟主簿点了点头,身子微微前倾,沉声道:“孺人,最近外头有些风言风语,说县尊的叔父弑君谋反,如今已经被圣人判以极刑。”
顾伽罗不动声色的说了句:“这是事实。”她刚刚收到京中的来信,齐令源已经于七日前在菜市口问斩,同时被斩首的还有齐令清父子几个,以及齐家的女婿杨明义、外孙杨旻。
孟主簿嘴角抽了抽,心道,我当然知道这是事实,可问题是,外头有人借机兴风作浪啊。
还是周文渊了解顾伽罗的性情,没有继续绕弯子,直接说:“县中有人散布谣言,说县尊也是个不安分的人,他区区县令却跑到乌蒙指手画脚就足见其用心,还说县尊和鞑子有勾连,否则盘踞乌蒙三部的鞑子们怎么会轻易被县尊赶跑?”
ps:一更,还是一章三千字码起来更顺手啊,嘻嘻,晚上还有一更哈。还请亲们多多支持哦!(未完待续……)i1292
第091章 阴谋
“荒谬!”
顾伽罗毫不客气的骂道:“这叫什么话?莫非大爷去平叛还错了不成?难道那些没用的废物自己做不到的事情,也不许旁人去做?无耻,恶心!”
这叫什么理论,齐谨之带着一百护卫拼死赶走了鞑子和乱兵,落到那些小人口中,居然成了与鞑子勾结的乱贼?
顾伽罗丝毫没有掩饰她的怒火,连连拍了几下小炕桌,愤愤的说:“‘心中有佛、所见皆佛;心中有鬼,所见皆鬼’,分明是说出这话的人心里龌龊、暗藏反心,所以才会看谁都是反贼!”
周文渊仿佛没有感觉到顾伽罗的怒意,继续按照自己的思路说道:“孺人,这次的谣言不可小瞧了。txt小说下载/县尊在乌蒙最是关键的时候,如果谣言传到了乌蒙府,百姓们误会了县尊,有可能会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来。县尊只带了一百护卫,一旦有什么变故,后果不堪设想。”
那些人既然敢散播谣言,必然有胆量去乌蒙府兴风作浪,那边的百姓刚刚安定下来,有心人若是一煽动,百姓们没准儿就信了。
届时十数万百姓奋起围困府衙,齐谨之就是铁打的,他也撑不住啊。
而且,周文渊还担心,背后主使者,应该不仅仅是剑指乌蒙府,估计这乌撒,也有可能被冲击。
偏县城里只有一些老弱妇孺,县衙里也只有十来个衙役和后衙的数十护卫,与成千上万的百姓比起来,真真是水滴如汪洋啊。
顾伽罗闻言。暂停了咒骂,皱着双眉陷入了沉思。
孟复紧跟其上。缓缓说道:“还有一桩,除了百姓。乌蒙其它县城的县令、主簿等官吏们,或许也会受谣言蒙蔽,届时他们群起而弹劾县尊,也是件麻烦事呢。”
有句话孟复没说,那就是布政使、按察使这些个封疆大吏们若是信了谣言,以为齐谨之与京中反贼有牵扯,稍微压一压手指,就能让齐谨之寸步难行。
顾伽罗沉思良久,忽的问了句。“对了,前些日子大爷平定乌蒙两部的时候,曾经抓了一批鞑子奸细,如今那些奸细在哪里?”
孟复不解其意,但还是恭敬的回道:“刘捕头与西南大营的一位百户把那些奸细押解回了乌撒,如今都在县衙大牢里关着呢。800”
顾伽罗有了主意,愈发详细的问:“一共多少人?确定都是鞑子?是否曾经为祸乡里?”
孟复似是明白了什么,抬眼看向前方,结果白绢绣富贵牡丹的屏风阻隔了他的视线。他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
“共一百五十三人,都是鞑子,他们整日里在西南山间流窜,每到秋冬时节便会进城劫掠。死在他们手中的百姓不知凡几。”
换言之,这些人个个都是杀人如麻的悍匪,就是立时被处决了。也不冤枉!
顾伽罗放心了,沉声吩咐道:“明日午时将这些人押到东街场院斩首。然后在组织人分几个小队,敲锣打鼓的在周遭宣传。务必将这些鞑子的罪行逐一告诉百姓们,另外再将县尊在乌蒙府的种种安民举措详细说一遍。”
孟复和周文渊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惊讶:话说,这顾大奶奶也是个狠人哪,上嘴唇一碰下嘴唇,就要了一百多个人的性命。
虽然那些人都是罪有应得,可问题是,他们是活生生的人,不是鸡、不是猪,顾大奶奶竟说杀就杀了。
就算是一百多只鸡,让一个女人做出全部杀掉的决定,那、那也够让人心惊的。
……孟复吞了吞口水,心里暗忖,只能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齐京观的夫人绝非寻常妇人哪。
“孺人此计甚好,我这就安排人去做。”
周文渊是摇笔杆子的,在京城的时候,还专门给酒肆、茶楼写过小说段子,讲故事、搞宣传是他的拿手活计。
顾伽罗的话一出,他脑子里已经浮现出好几种宣传的法子。
顾伽罗又补充了一句:“对了,别忘了把人头带上,我就不信,如此还会有人说大爷与鞑子勾结!”
好狠,不过却最有效!
孟复和周文渊齐齐打了个寒战,直到此时,他们才明白,为什么齐谨之离开的时候,会把县衙交给自己的妻子。
无关信任与否,主要还是因为顾伽罗合适,能担得起这副担子。
“是,属下明白!”
孟复抱拳答应了一声。
顾伽罗又询问了些县衙里的事务,“马家有什么动静?马仲泰可有出门?”
马家的势力被齐谨之‘炸’掉了近一半,按理说,他们早该找齐谨之报仇了,可这都过了快一个月了,竟丝毫都没有动静。
马家越是这般,齐谨之和顾伽罗心里越担心,唯恐他们背地里筹划更大的阴谋。
孟复道:“马家一切如常,三日前马仲泰出了一趟县城,傍晚的时候就回来了。回来后就继续在家里窝着。”
话说马宅现在只剩下一栋空宅子了,除了马仲泰和几个仆役,再无旁人,也不知道这人在空落落的大宅里龟缩着做什么。
顾伽罗眸光一闪,忽又问道:“谣言是什么时候开始流传起来的?是不是马仲泰回来以后?”
孟复陡地瞪大了眼睛,掰着手指想了想,而后点头:“好像就是从他回来后,大街小巷才满是县尊的流言。莫非真是他做的?”
这就说得通了。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马家虽然接连遭受打击,但根基还在。
若论县城里有谁能将谣言一夜之间散布得满城皆知,马家首屈一指啊!
顾伽罗确定了幕后推手反而淡定了,她摆摆手。“不管是不是他做的,咱们都要防着他。好了。不说他了,还是说怎样尽快平息谣言吧。孟主簿。周先生,大爷不在,衙内的一切事务就拜托两位了。”
孟复和周文渊起身,连声说‘不敢’。
送走了两人,下头人撤去了屏风,顾伽罗一个人坐在堂屋里想事情。
紫薇又凑到近前,低声回道:“大奶奶,萧先生求见。”
顾伽罗头也不抬的回了句:“让他进来吧。”
萧十三最初来拜会她的时候,打着帮她救齐谨之的旗号。
如今齐谨之平安归来。也不见萧十三告辞,反而像个忠心的侍从守在后衙附近,顾伽罗便隐约猜到了什么。
但自从上次阿卓来求她帮忙,却被萧十三误会,也不知萧十三是心里愧疚还是有事要忙,这些日子他一直没来见自己。
今个儿忽然上门,估计是有什么要事。
果然,萧十三进门行了礼,也不废话便直奔主题。“大奶奶,小的刚刚收到京城的消息,有人指使御史上弹章弹劾齐大人,说他心怀不轨。一介小小县令竟越级跑到乌蒙去,分明就是另有所图。”
顾伽罗的俏脸一沉,喵了个咪的。姓马的混蛋这是要往死里阴齐谨之啊。
乌撒这边刚刚有了谣言,京城便有人弹劾。一官一私,一明一暗。好个双管齐下!
萧十三听到了咯吱咯吱的咬牙声,知道这位大奶奶是气狠了,赶忙说:“不过大奶奶放心,主子已经将事情都压了下来,还言明,她愿意以性命为齐大人作保,齐大人绝不会造反!”
顾伽罗愣怔了下,大师竟、竟说出这样的话,这、这简直太……不知为何,顾伽罗的嗓子仿佛被什么硬块儿给堵住了,卡得她哽咽难言。
好一会儿,她才伸手抹去眼角的泪水,喟叹了一句:“大师这般待我,我、我真是不知该如何报答!”
萧十三很能理解顾伽罗的反应,换做谁被大师如此器重,也会心生感激。
他如实转述着妙真大师的话,“大师说了,只要大奶奶您好好的,就是对她最大的报答。对了,大师说西南不宁,担心您的安危,特意从她的皇庄中选派了二百精壮潜入西南。那二百人,虽不及齐家‘铁军’悍勇,却也会些庄稼把式,关键时候也能帮点子忙!”
顾伽罗已经不知说什么道谢的话了,大师赤城待她,她唯有心怀感激的收下。
缓缓点了头,顾伽罗道:“多谢大师,我、我定会保护好自己,他日回到京城后,再好好回报大师。”
萧十三很满意顾伽罗的回答,又提供了一个消息,“另外,齐勤之夫妇、齐勉之夫妇都顺利离开了诏狱。其中齐勤之已经和展家的人联系上,经过商讨,他们决定返回水西。而齐勉之夫妇则留在了京城。”
顾伽罗好不惊讶,他们四个能全须全尾的离开,原就在她的意料之中。
只是她没想到齐勤之居然还敢回水西,他就不怕一踏上水西的土地便会被安家的人追杀?
萧十三又道:“还有一个未经证实的消息,东齐还有一条漏网之鱼,齐令源等人被行刑后,尸体全部被丢到了城郊乱坟岗子,贵府齐令先齐将军不忍他们曝尸荒野,特意求了恩典,将他们一一收敛。虽没有安葬到齐家祖坟,可也有了个正经的安身之所。然而,清点尸体的时候,发现好像少了一人。”
顾伽罗微惊,“谁?少了谁?”不知为何,她闻到了阴谋的味道。
萧十三迟疑了下,然后道:“齐令清的次子齐慎之。”
顾伽罗讶然,“居然是他……”
ps:二更,月初了,月票好可怜,居然只有某萨自己投给自己的,亲们,支援下啦,(*^__^*)嘻嘻……(未完待续……)i1292
第092章 兵临城下
打发走了萧十三,屋内再无外人,顾伽罗‘挺’直的腰杆陡然瘫软下来,她摊开双手,掌心早已一片滑腻。最新章节全文阅读,最新章节访问:. 。
她不是被‘齐慎之疑似诈死’的消息给惊倒,而是因为方才做出的那个决定。
一百多条人命啊,不是‘鸡’、不知猪狗,而是活生生的人,顾伽罗长这么大,还从未下达过这样的命令。
虽然那些人不是她亲手杀掉的,可做出这样的决定,她心里也不是全然没有感觉的。
她比不上齐谨之,齐谨之是沙场的老将,杀人于他而言是一种达成目的的方法,是保护自己不被伤害的手段。
而对于顾伽罗来说,却是无奈之下的选择,而且这个选择让她非常痛苦。
用力闭了闭眼睛,顾伽罗努力劝说自己:情势所迫,我不得不做出这样的决定,否则,乌撒会‘乱’,乌‘蒙’那边的大好局面也有可能毁于一旦,我、夫君还有许多无辜的百姓都会受到牵连。
谎话重复多了也就变成了真理,更不f,m.用说顾伽罗这话原也不是谎话。
反复在心里念叨了即便,顾伽罗的心情果然好了许多。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她已经恢复了平静。
就着瘫倒的姿势斜倚在罗汉‘床’上,手指轻轻摩挲着迎枕上的绣纹,顾伽罗静静的思考着。
“来人,把刘虎给我叫来!”
顾伽罗缓缓坐起了身子,沉声吩咐道。
“是。”
‘门’外廊下守着的紫薇闻言。赶忙应了一声,然后亲自跑出内院,去前衙寻找刘虎。
不多时。刘虎气喘吁吁的赶了来,草草的行了一礼,“大‘奶’‘奶’,您有何事吩咐小的?”
顾伽罗很干脆的直奔主题:“县衙的差役最近可安分?”
刘虎面粗心不粗,他当然明白顾伽罗话里的意思,顾伽罗问‘差役’,可不是指全部的差役。而是某几个形迹可疑的差役。
他仔细将那几人的最近状况回想了下,缓缓说道:“其他人都还好,唯有季六指前些日子出了趟城。说是老家出了些事,回去看看。在家里呆了半个月,直到昨天才回来。”
顾伽罗凝目想了想,忽问道:“我怎么记得季六指是汉人。他、他哪儿来的寨子?”
在乌撒。许多人口中的老家一般都是指下山归流前的山寨。
有的山寨已经不复存在,只留下几栋破旧的茅草屋。
有的却依然繁盛,比如马家的马家寨,基本上家族中的绝大多数族人都在山上居住,唯有特定的几户人家进了城。txt全集下载
即便进了县城,在城内落户,他们也每年都要回山寨祭祖。
每次回去的时候,旁人问起来。他们便会回一句‘回老家’。
可问题是,季六指不是夷人啊。
对于这个问题。刘虎回答得相当干脆,“他的母亲是夷人,小时候曾经在外家的寨子里住过一段时间。”
顾伽罗挑眉,“他的母亲是苗人?”
刘虎点头。
顾伽罗恍然,这就能说得通了,难怪季六指对马家会如此忠诚。
“他果然回苗寨了?还是去了旁的地方?”
顾伽罗不放心的问道。既然季六指是马仲泰的铁杆心腹,如此关键时刻,绝不会无端出城,定是有一定的目的。
顾伽罗还有个想法,马仲泰既然要报复齐谨之,单单是制造几句流言、挑唆京中的几个御史上弹章,是远远不够的。他应该还有更大的‘阴’谋。
听到这句话,刘虎咧开大嘴叉子笑了,豪爽的朝着顾伽罗竖了个大拇指,“要不怎么说是大‘奶’‘奶’呢,就是厉害,一下子就切中了要害。您猜得没错,那个瓜怂根本就没去苗寨,而是在城外虚晃一圈、钻山路去了益州。”
益州?
顾伽罗眯着眼睛想了想,她记得益州城外一百多里的山里藏着一支千余人的队伍。
据说原本是安南王府的‘私’生子曹肃曹千户统领的人马,后来曹千户被宁太妃派去的人暗杀,麾下的人马便被分裂成了三部分。
最大一部分、约莫一万余人被宁太妃的人接管,放弃益州直接返回安南保卫王府,只可惜被水西大营的马将军打得七零八落,最后不知所终。
还有五六千人被曹肃的心腹所控制,避开益州转而去攻打一些偏远的小县城,如今正满蜀地的流窜作案,成为蜀地头号通缉的‘悍匪’。
最后还剩不到两千人则由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百户夺得了指挥权,继续留在了益州附近,占据了一个山头当起了山大王,靠打劫过往的商贾为生。
当然,不管是‘悍匪’还是‘山贼’,他们都打着安南王府旧部的旗号,整日叫嚣着进京勤王,标榜自己是忠臣。
至于打劫什么的,则是成大事不拘小节。
顾伽罗将几条线索串联起来,很快就得到了一个猜测。
白皙修长的手指轻轻敲着桌面,她嗤笑一声,“看来,咱们的马县丞要与那些反贼一起‘成大事’了。”
刘虎瞪大了眼睛,双手握成了拳头,“大‘奶’‘奶’,您的意思是姓马的想勾结那几‘波’小贼去截杀大爷?”
这可不是小事,别看齐谨之现在貌似取得了不小的战绩,而事实上,他的处境并不十分安全。
别忘了,他身边只有一百多护卫。
他之所以能顺利入驻乌‘蒙’,主要还是那些鞑子都撤出了乌‘蒙’,剩下的不过是些乌合之众,根本不是正规军的对手。
而且在此期间,还有水西大营的一个百户率兵帮忙。
现如今,那位百户见齐谨之暂时控制住了乌‘蒙’。水西那边又战报不断,便领兵离开了乌‘蒙’。
如果马仲泰此时勾结两拨逆贼一起围攻乌‘蒙’,城中又有散播的谣言蛊‘惑’百姓。那么齐谨之定会腹背受敌,届时,他们一行人就算没有被外头的‘乱’兵所害,也有可能被不知情的百姓们围困而死。
好吧,现在顾伽罗及时出手,勉强破除了谣言。
可外头还有几千‘乱’兵围城,以乌‘蒙’的守卫力量。根本无法与之抗衡,‘弄’到最后,齐谨之还是逃不开一个死字。
“哎呀。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刘虎急得团团转,恨不得生出一对翅膀立时飞到乌‘蒙’。
顾伽罗也心急如焚,她尽量保持镇定,“刘虎。你能调动多少人马?”
县衙就留守了不足百人。加上衙役也只能凑足一百个,再加上齐谨之临时招募的乡勇,约莫有个三四百人。
顾伽罗心里算着,刘虎已经给出了答案,“靠得住的人,小的能调集二百五十人。”剩下的,都是些左摇右摆的墙头草!
二百五,好、好吉利的数字!顾伽罗已经没心情吐槽了。她认真的说道:“二百五十人就二百五十人,这样。刘虎,你即刻将人调集起来,准备好干粮和武器,明日傍晚时分就赶赴乌‘蒙’。记住,如果大局实在无法控制,就先将大爷带回来。”
李虎肃容应声,“小的明白。”
顾伽罗对上他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我只要大爷平安无事,旁的,暂且可以不管。”
刘虎没说话,只用力点头。
……
次日清晨,县衙的差役便提着个铜锣,一边咣咣敲着,一边大声吆喝:“注意啦,大家都注意啦,县尊大人抓捕了一百五十三名鞑子,经审查,皆是罪大恶极、血债累累的罪人,为正法纪,县尊决定将这些鞑子全部斩首!”
“今日午时东街场院,县尊大人处决一百五十余鞑子,大家快来看哪!”
“杀鞑子啦!杀鞑子啦!”
“瞧热闹去啊,快去瞧热闹啊。”
乌撒县城仅有的几条道路上,几个小队不停的吆喝着。
对于华夏人来说,看热闹是一种天‘性’,哪怕最近县城的气氛有些诡异,但百姓们听了外头的叫嚷声,还是忍不住打开了大‘门’,悄悄探出头来。
杀鞑子?不是说齐京观和鞑子勾结,意图胡‘乱’西南嘛?
齐京观怎么忽然又杀起鞑子来了?!
存着好奇,又想亲眼看看斩杀鞑子的好戏,午时还没到,东街场院上就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一堆人。
众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伸着脖子看着县衙方向。
距离午时还有两刻钟的时候,县衙冲出两队衙役,满脸横‘肉’的侩子手怀抱鬼头刀,跟在队列中。
“呀,真要杀人啊。”
“瞧那侩子手,竟是浑身带着煞气,好不骇人。”
“啧啧,听说是齐大人从军队里带来的好手,不知砍过多少人咧!”
赶来瞧热闹的百姓们沸腾了,个个翘首以盼,等着好戏上演。
马仲泰隐在人群中,双目赤红的看着一队队的人走过,望着‘洞’开的县衙大‘门’,咬紧牙关,“好个毒‘妇’,竟是与齐京观一样心狠手辣,不就是几句谣言嘛,居然要杀人?!”
一个黑瘦的人影凑到马仲泰身边,低声说了几句。
马仲泰神‘色’一动,“消息属实?”
人影点点头,“没错,待砍完这些鞑子,刘虎他们便会出发。”
马仲泰扯开嘴角,‘露’出一抹志得意满的笑容,“好,他们都走了才好,哈哈,这下子,我也要让齐谨之尝一尝痛失亲人的感觉。”
午时一过,刀斧手举起大刀,寒光闪烁,一百多个人头相继滚落,场院里顿时弥漫起一股刺鼻的血腥之气。
就是那些本‘性’彪悍的百姓们,也被这一幕震住了:一百五十三人,就、就这么都死了?!
看着地上恣意流淌的暗红液体,他们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对于县衙的那对夫‘妇’有了更深入的认识。
傍晚,刘虎率领集结起来的二百五十人悄然出了城。
顾伽罗一夜都没有睡好,到了黎明时分,她才有了点睡意,但外头却响起了纷‘乱’的脚步声——
“不、不好了,大‘奶’‘奶’,不好了,城外来了好多人,他们叫嚣着要诛杀‘乱’贼齐谨之……”
ps:一更,谢谢ling2277亲的月票,谢谢书友150803214202250亲的打赏,谢谢亲们的订阅和支持,谢谢哈!;
第093章 孺人威武
顾伽罗沉着一张俏脸,步履沉重的上了城墙。最新章节全文阅读。更多最新章节访问:щw. 。
但还没有走到城墙的垛口,便听到了一阵排山倒海般的呼喝声——
“毒‘妇’歹毒,滥杀无辜!”
“齐京观无道,齐顾氏恶毒!”
“毒‘妇’,出来受死!”
种种恶毒咒骂竟如‘浪’‘潮’版迎面扑来,顾伽罗一时没有防备,竟被这浩大的阵势吓了一跳。
上台阶的脚磕绊了一下,她险些扑倒在地上。
“孺人,小心!”
段氏紧跟在顾伽罗身侧,见她身形不稳,赶忙上前一把扶住了。
“大‘奶’‘奶’,留心脚下!”
几乎是同一时间,紫薇也慌忙拉住了顾伽罗踉跄的身形。
“我没事,”
顾伽罗站稳了脚步,自嘲的笑道:“好大的声势,小‘女’子见识浅薄,竟险些被惊倒了。”
这是事实,但如果她刻意隐瞒、强做镇定的话,反而会让人抓住把柄肆f哈,m.意取笑。
可当顾伽罗大方的承认自己被吓到了,很是坦‘荡’的说出自己失态的事实,却会让人无法在深究。
毕竟她是个‘女’子,在男权社会里,‘女’子先天是柔弱的,胆子小一点并不丢人!
所以,她这么一说,跟在后面的孟复、周文渊等一众县衙官吏非但没有瞧不起她,反而觉得她可怜、可惜!
段氏强笑两声,扶着顾伽罗的胳膊,“孺人。若是不行,咱们回去也无妨,左右还有我家孟复和周先生。”
兵临城下。冲在前头的原就该是男人,而不是她们这些柔弱的‘妇’人。
顾伽罗勾了勾‘唇’,浅笑道:“我就上去看看,呵呵,没听到么,人家口口声声的叫嚷着让我这个‘毒‘妇’’出来呢。”
深深吸了口气,顾伽罗抬步走到了垛口前。探身向前一看:
喝,好家伙,小小的乌撒县城外的空地上居然围了一层密密麻麻的人。那些人身着鞑子的服‘侍’,手里拿着弯刀,最前排的人面前摆放着盾牌,高举的矛尖寒光凌冽。好一派严阵以待的模样。
人群中有十几匹高头骏马。马上端坐着身穿甲胄、头戴盔甲的将军,他们身后则是高高悬挂的帅旗。
山风拂过,大旗猎猎在半空中展开,赫然一个大大的‘梁’字映入眼帘。
“是梁逆的人。”
顾伽罗手搭在垛口的青石块上,低声喃呢了一句,“他怎么来了?”
小梁王不是摆明了不跟朝廷最对吗?怎么今天忽然又跑到了乌撒?
顾伽罗可不相信是她斩杀那一百余鞑子惹出来的祸端。起舞电子书话说成大事者,断不会为了这点子细枝末节而‘乱’了自己的计划。
退一万步讲,就算是小梁王是为这事而来。这事是昨天才发生的,以大齐目前的通讯状况。顾伽罗可不信一夜的功夫,远在新安县的小梁王就能知道了。
再者,就算小梁王生了一双顺风耳,能听到数百里之外的事,可待他集结部队,再火速赶往乌撒,少说也要三五天的功夫,根本不可能似眼前这般迅速。
唯一的解释就是,小梁王早有预谋,或许早在昨天的时候,他的人马就已经赶了来,却按兵不动,只等着一个契机。
而顾伽罗斩杀鞑子的决定,便成了这个‘契机’。
“……”顾伽罗眯了眯眼睛,小梁王是来者不善啊,而且,过去对于他的判断似乎有些偏差。
而她和齐谨之又过于相信自己的判断了,这才出现了今日的纰漏。
顾伽罗甚至还想到了,约莫前些日子马仲泰的异常,恰是在引自己上钩,故意制造出齐谨之那边有难的假象,好让她将乌撒县内所有能用的人手都调去了乌‘蒙’。
现在好了,梁逆大兵压境,而城内只剩下一些普通百姓和摇摆不定的差役。
县衙里更是只剩下了书呆子和‘妇’孺,顾伽罗身边连仅剩的刘虎都被她调走了。
单靠他们这些人,根本就抵不过梁逆的迅猛攻击。
“孺人,城内没有什么兵力,咱、咱们该如何是好?”
孟复趴在垛口上,放眼望去,入眼的皆是密密麻麻的人群,以及寒光闪闪的利刃,他的双脚忍不住有些发软。
无关胆量与否,他这是本能的反应。
“我、我方才草草算了算,县衙还能组织起不足百人的队伍,若是巷战的话,还能抵挡一阵子。”
周文渊的声音也有些发颤,他的反应比孟复要好些,还能又心思去想应对之策。
不过,话中也没有太多的底气。
巷战?
呵呵,如果真要到了‘巷战’的地步,乌撒县城早已被破‘门’,剩下的只是全歼的问题了。
顾伽罗凝目望着敌方阵营中的一排高头大马,仔细辨认了一番,确定了那个居中的人有可能就是此次行动的主将。
下头的人还在叫嚣——
“‘交’出毒‘妇’,否则梁王就要大举入城啦!”
“‘交’出毒‘妇’,梁王开恩饶尔等‘性’命!”
“‘交’出毒‘妇’~~”
一两千人同时叫嚣,声音如海‘浪’般层层叠叠的袭来。
城墙上站着的一行人中,有几个县衙的低级官吏,他们眼神飘忽不定,显示听进了下头人的叫嚣声。
唔,得罪鞑子的只有齐顾氏一人,把她‘交’出去平息小梁王的怒气,乌撒县城或许还能保住呢。
孟复和周文渊顿觉不好,相互对视一眼,而后靠近顾伽罗,正‘欲’劝她先下去避一避,而后寻机‘混’出城去。
不管怎么说,齐谨之临行前将县衙‘交’给了他们,别的可以不管。但顾孺人的‘性’命总要保下来。
否则,待齐谨之回归,他们有何面目见他?
还不等孟、周二人开口。顾伽罗已经缓站起身,伸手勾了勾食指。
紫苏会意,赶忙抱来一把弩弓。
“孺人?!您这是?”
孟复和周文渊都呆住了,劝说的话卡在了喉间,愣愣的看着‘柔弱’的顾孺人接过弩弓,‘抽’出箭矢搭在弦上,然后一扣扳机。
嗖~~
箭矢划过天空。发出地鸣的响动,而后,直接朝帅旗的方向奔去。
高坐马上的几名鞑子将军见状。鄙夷的撇了撇嘴,身边的小兵直接竖起了盾牌挡在前头。
呛啷一声,箭头直接打在了盾牌上,迸出点点火‘花’。
鞑子们愈发得意。哼。一个小娘们也敢在他们这些久经战场的人玩儿突袭?
话说阵前‘射’断帅旗、一箭秒杀大将什么的确实很牛叉,可问题是,帅旗是那么好‘射’断的吗?大将是那么好杀死的吗?
茶楼里的传奇段子听多了吧,脑子都听傻了。
然而还不等他们嘲笑完,就听得呲呲呲一阵细小的声响,仿佛充气的皮囊被扎了个‘洞’,漏气时发出的声响一般。
几位将军左右查看,咦。没发现什么异——
忽然,耳边响起‘嘭’的一声巨响。眼前火光一闪,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他们头顶炸开了,骤然提高的温度烘得他们皮肤生疼,头发都要烧着了似的。
再然后,轰的一声闷响,巨大的帅旗裹着风、带着火,直接砸向密密麻麻的人群。
再再然后,就是此起彼伏的惨叫声、惊呼声以及咒骂声。
而城‘门’楼上的人都看傻眼了,全都化身木头人,直勾勾的看着城下的景象。
“……这、这是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会爆炸?”
孟复呆呆的说着。
“是呀,梁逆的帅旗炸飞了,好像那几个领头的将军也、也炸翻了。”
周文渊整个人都要挂到城墙上了,两只眼睛仿若铜铃般死死盯着前方,根本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幕。
“莫非这就是齐家火器的威力?”
马仲泰原本‘混’在几个小吏中,这会儿也顾不得隐身了,直接冲到最前面。
顾伽罗手上不停,继续‘抽’出一根根的箭矢,这次她没有直接‘射’出,而是命人点燃了箭上捆绑的‘爆竹’。长长的引线被点燃,嗖嗖嗖,顾伽罗轻轻扣动弓弩的扳机,一支支‘火箭’‘射’入了敌方的阵营。
轰、轰、轰~~
爆炸声此起彼伏,一团团的火光带着浓浓的烟雾在地面上升腾。
当烟雾散开,平坦的地面被炸出了一个大坑,坑中倒毙着数个尸体,坑周围更是有无数受伤的人滚地翱。
空气中则弥漫着一股火‘药’和皮‘肉’燃烧的味道,很是刺鼻。
但城楼上的人却没有觉得难闻,相反,他们绝大多数人都欢欣鼓舞,高呼‘齐家威武’、‘孺人威武’。
他们无法不高兴哪,顾孺人有这般霸道的神器,慢说是一两千个散兵游勇了,就是再来几千人,他们也不惧怕啊。
马仲泰是极少数不开心的人之一,他用力砸了下厚厚的墙砖,“该死,我竟忘了这茬。”
功亏一篑,又是功亏一篑啊。
齐谨之敢放心把乌撒留给一个‘女’人,定是留了后手——齐家的火器!
“你忘了什么?”
顾伽罗悄无声息的来到马仲泰身侧,弩弓对准了他的脑袋。
马仲泰猛地回过神儿来,浑身的肌‘肉’都绷得紧紧的,他小心翼翼的转过身,艰难的扯出一抹笑,“顾孺人,您、您要做什么?”
顾伽罗端着弩弓的手臂很稳,几乎是动都不动,冷冷的说道:“城下鞑子伤亡惨重、慌忙退散,城墙上众人欢喜不已,为何惟独马县丞一人面‘露’不喜?难道鞑子退了,你还有甚不高兴的?”
咕咚,马仲泰吞了吞口唾沫,解释道:“顾孺人误、误会了,我没有不高兴,只是担心鞑子虽然暂时退了,可他们贼心不死,可能很快又会卷土重来。府上的火器有限,万一火器不够了,鞑子迅猛袭来,乌撒可能还要受兵祸……”
顾伽罗不耐烦听他胡诌,直接吩咐:“来人,把马仲泰给我捆起来!”
马仲泰急了,大声喊道:“顾孺人,我身犯何罪?为何要捆我?”
顾伽罗不屑的撇了撇嘴,很‘任‘性’’的说了句:“本孺人高兴~”
ps:嘿嘿,迟到的二更,某萨能说自己看书看‘迷’了,然后忘了码字咩?!~;
第094章 学不乖
有钱难买人高兴!
顾伽罗这话说得那叫一个霸气各种漏,听得城墙上的人们目瞪口呆。小说/.访问:. 。
马仲泰气得浑身打颤,这、这叫什么话?
什么叫她高兴?
莫非她高兴了就能随便把人抓起来?不管这人无不无辜?冤不冤枉?
好吧,虽然马仲泰确实背地里做了不少手脚,绝对称不上‘清白’二字。
但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过去的几十年间,在乌撒,敢用‘我高兴’之类的理由随意处置人的家族只有那么几个,而最顶尖的也只有一个马家。
而似顾伽罗这般倨傲、蔑视的喊出这句话的情形,没少在马仲泰身上上演,草菅人命什么的,对马仲泰以及他背后的马家而言更是习以为常的小事。
风水轮流转,现如今竟然也有人抬着下巴、高高在上的‘裁决’马仲泰的‘性’命,而一向高人一等的马仲泰居然沦为了任人处置的哪一个……如此角‘色’逆转,让骄傲≯哈,m.的马仲泰怎能受得了?
然而,形势比人强,他忍不下也要忍!
因为马仲泰清晰的感觉到,太阳‘穴’正被一个尖利的东西顶着,他稍有异动,那箭头便会向前戳一戳。
马仲泰毫不怀疑,如果他敢有提出异议,或是厉声抗议,下一刻他的脑袋就会被这个‘女’人一箭给穿透了!
面前站着的可不是寻常‘妇’人哪,是个能一声令下杀掉一百五十多个鞑子的‘女’魔头啊。
这样一个心狠手辣的‘女’人。会对他马仲泰心慈手软?!
马仲泰不敢赌,换做任何一个小命捏在旁人手中的人都不敢赌!
而其他人则被顾伽罗的举动给震住了。
倒不是说顾伽罗真有什么王霸之气,而是她手里有‘神器’。
直娘的。大家怎么都给忘了呢,齐家是靠什么起家的?军功!
而齐家又是仗着什么称霸西南?火器!
虽然现在齐家离开了西南大营,但齐家的火器却依然在西南享有盛誉,许多夷人头领都暗中高价购买齐家的火‘药’。
齐谨之转了文职,做了县令,可没有就此丢下‘祖业’,整日里带着‘家丁’四处平叛不说。如今更是越级跑到乌‘蒙’去抢地盘。
这样的人,他能屈尊做一个小小县令吗?他赴任的时候会连个火器都不带吗?
大家只想着齐京观这个杀神不在,家中只留了一个‘女’人。他们便想着是不是能趁机做点儿什么。
可唯独忘了一桩,似齐谨之这样征战西南多年的人,在没有做好充足的准备前,他能安然离开吗?
有几个眼神飘忽的主儿。此刻早已收回了视线。不敢胡思‘乱’想,异常乖顺的低下了头。
还有一些马仲泰的死忠,原本还想跳出来帮他说两句话,但眼角的余光瞥到城墙下的惨状后,就艰难的咽了口唾沫,悄没声的退回了人群中。
要说还是孟复和周文渊反应最快,顾伽罗的话音方落,他们便齐齐附和:“没听到孺人的话吗?还不赶紧上来两个人把马仲泰‘请’下去!”
他们心里很清楚。外头的梁逆就是马仲泰招惹进来的,偏偏手上没有证据。【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800】
反倒是顾伽罗这种直接简单粗暴的法子最管用。管它什么狗屁证据,先把人捆起来再说。
枪杆子里出政权,这话绝对是真理,顾伽罗手里有‘神器’,她就有话语权!
“是!”
段猫和展‘蒙’答应一声,直接上前,一人捉住马仲泰的一只胳膊,反手一拧,便把人控制起来。
……
顾伽罗看了眼城下,鞑子们已经退去,只留下满地疮痍。
“孺人,梁逆受此教训,约莫能安分两日。城上风大,您还是回去歇息吧。”
孟复手搭凉棚观察了一圈,关切的说道。
顾伽罗收起弩弓,点了下头,故意放大声音,“我们齐家旁的没有,就是火器多,梁逆若是不怕死就只管来。”
孟复和周文渊额角‘抽’了‘抽’,他们实在不习惯顾伽罗‘嚣张跋扈’的面孔。
但该说的话,他们还是要说的,“有孺人这句话,我们就放心了。另外,也请孺人放心,宿卫城‘门’的兄弟们定会严密看守,绝不会给梁逆可乘之机。他们想偷‘摸’‘混’入城,是绝对不可能的,对不对,兄弟们?!”
两人故意回视左右,‘逼’所有人表态。
顾伽罗也满是期待的看向众人,手里的弩弓虽是枪口下垂,但她的手指却勾着扳机,随时都能发动。
众人齐齐打了个寒战,慌不迭的应声:“是、是,主簿说的是,乌撒是我们的家,我们决不许有人破坏它。有咱们在,梁逆的‘奸’细绝不可能‘混’入城池。”
顾伽罗满意了,但还是抬起手中的弩弓,装作随意的炫耀着:“就算他们‘摸’进来也不怕,呵呵,衙‘门’的库房里还有数千枚类似的‘火箭’,梁逆若是想尝尝被炸成碎片的味道,那就尽管来乌撒!”
说罢,她将弩弓抛给身侧的紫薇,抬步便下了城墙。
紫薇不疾不徐的泵,恭敬的跟在顾伽罗身后。
孟复和周文渊等人也齐齐跟上。
唯有‘混’迹在人群中的几个人,听到‘库房’两字时,眸光闪烁了下。
一行人回到县衙,周文渊这个宣传高手,果然不忘将顾孺人的光辉战绩宣扬出去。
他选派了两个嗓‘门’大的差役,提着个铜锣,走街串巷的吆喝——
“鞑子又来劫掠了,却被顾孺人一箭‘射’穿了帅旗,后又用齐家火箭炸得鞑子满天飞。”
“鞑子来啦,乡亲们无需惊慌。县衙有顾孺人坐镇,他们连护城河都过不来!”
“齐大人不在,县衙还有顾孺人。乡亲们只管安心,县衙断不会让鞑子劫掠县城。”
“乡亲们注意啦……”
不过两刻钟的功夫,县衙的百姓们便知道了这件事,对于县衙那位顾孺人更是好奇到了极点。
话说最近顾伽罗的存在感确实强了些,昨儿刚下令斩杀了一百五十余鞑子,今个儿就在城‘门’上打退围城的敌军,接连表现出‘色’。简直就跟话本里的奇‘女’子一般。
大齐民风开放,西南的百姓更是彪悍,‘女’人做头人都不稀奇。顾伽罗出尽风头的表现,在乌撒百姓看来再正常不过。
再者,不管顾伽罗是汉人还是什么,她是站在乌撒百姓这一边的。是守护乌撒治安的人。
她表现得越厉害。百姓们心中愈发安定。
虽然碍于某个家族的威胁,普通百姓们不敢表‘露’什么,但大家在心底里都默默的祈祷:顾孺人,您一定要好好的,护住咱们乌撒,不要再让咱们经受兵‘乱’之苦啊!
夜‘色’渐浓,不知多少人家对着烛火许愿。
另一边,却有几个鬼祟的人影躲过巡街的衙役。悄悄闪入新建成的官仓。
“许四,你打听仔细了。东西确实藏在这里?”
一个黑影左右看了看,压低了声音问道。
“没错,就是这里。当初齐京观修建新仓的时候,便特意建了一个隔间。”
另一个黑影,也就是县衙的前任捕头许四,正猫腰趴在‘门’板上,扒着‘门’缝往里瞧着,嘴里还不住的说着:“那隔间是用四指厚的铁板围成,‘门’锁都有两道,而且钥匙只有一套,就在齐京观手中。”
唔,如此严密,定是存放贵重物品的地方,齐家最值钱的也就是火器了。
黑影思忖着,照此推断,许四得来的情报或许是真的。
“不过,我记得齐京观建了好几个仓库,或许每个仓库里都有类似的隔间呢。”黑影仍不放心的问了句。
这次他们可是出动了所有的人马,如果失败了,那可就是真的一网打尽了,再无翻身的机会。
“六指儿,你到底什么意思?如是不信我,大可不听我的。”
许四有些急了,他原就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这次冒着掉头的危险帮他们,他们不说感‘激’涕零吧,居然还再三质疑?!
“这不是信不信的问题,事关重大,谨慎些总没有坏事。”
黑影,也就是许四口中的季六指,既没有恼羞成怒、也没有心怀歉疚,而是一副就事论事的淡然模样。
只听他异常冷静的说道:“今时不同往日,马家在乌撒的人脉只剩下咱们这些人。此次为了火器,马县丞不惜将咱们这些老底儿都拿了出来,若是败了,那可就是真的败了。”
季六指看着镇定自若,心里也不是不紧张。
他原本已经转投了齐谨之,这次为了马仲泰,又再次反水。若败了,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用力掐了把自己的掌心,季六指沉声道:“更不用说,这次一起行动的还有小梁王的人……所以,我们必须确保行动万无一失。”
季六指拉住许四的胳膊,一字一顿的问道:“你确定东西在这里?”
许四皱着眉头,毫不闪躲的对上季六指的目光,“确定!下午的时候,我还特意问了展‘蒙’。他和我不同,一早就投了齐京观,齐家的人对他和段猫非常信任。今天早上展‘蒙’就跟着齐家的一个管家,好像是叫齐金贵还是金宝什么的,一起来这间库房抬了一个大箱子回县衙。”
季六指眼中闪过一抹亮光,“你是说那箱子里放着的就是齐顾氏用的‘火箭’?”
许四点点头。没说话,但眼中的神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季六指终于放心了,拇指食指圈在一起放在嘴里打了个呼哨。
不多时,便有十多个黑影嗖嗖嗖的闪了进来。
其中一个跑到近前,拿着根铁丝在大锁头里捣鼓了一通,只听得咔嚓一声,半尺长的大铜锁被打开了。
那人小心将锁头取下,推开‘门’,举着火把进了库房。
一行人在许四的引领下来到铁板隔间前,厚重的大铁‘门’上挂着两道锁,皆是结实的大铜锁。
那人继续拿着铁丝鼓‘弄’,还别说,这人开锁的技术很不错,不到一刻钟,就将两道锁都打开了。
季六指大喜,举着火把冲到近前,与许四一起合力将铁‘门’推开。
……
夜‘色’渐浓,西侧城墙下的护城河闸口边,几个人影不停的晃动着。
“怎么还不来?这都过去一个时辰了,他们再不来,巡城的兵卒就要过来了。”
几个人影焦躁的走来走去,他们原是巡夜的差役,因着‘少主’的命令,不得不跑到这里来打开了闸口。
这里是除了城‘门’外,唯一通向城外的途径。是以,县衙对这道闸口很是看重,不但安排了巡视的差役,还勒令巡城的兵卒每隔一个时辰便来查看一番。
今日这些差役钻了空子,监守自盗的打开了闸口,等着季六指等人过来。
说好一个时辰内能赶到的,结果这都快超时了,还不见季六指的人影。
就在几人急得快要跳脚的时候,夜‘色’中窜出十几个人影,打头的不是季六指又是哪个?
“得手了?”
看闸‘门’的差役急声道。
“嗯。”季六指点了下头,他身后紧跟着的许四疾声说道:“都拿到了,时间不等人,咱们还是赶紧出城吧。”
看闸‘门’的人赶忙点头,他心里也急着呢,再耽搁,巡城的兵卒就要过来了。
所以他也没有心思顾及其他,更没有看到季六指‘阴’沉的脸‘色’,赶忙打开闸‘门’,将一只小船推下水。
季六指、许四和身后的几个衙役装扮的人先抬了一箱东西放到船舱里,然后这才上了船。
小船不大,仅能坐下四个人。
剩下的人也不含糊,直接扑通扑通跳下了水。
所幸乌撒新开挖的护城河并不深,那些人水‘性’也好,他们一边划水,一边推着小船,速度竟也不慢。
看闸‘门’的人见他们出了城,赶忙将闸‘门’关紧、上锁。
他们刚做完这些,一队身着甲胄的兵卒便走了过来。
轰~轰~~轰~~
静谧的深夜里,忽然响起了炸雷般的巨响,动静很大,连地面都似乎在微微抖动。
“地动了?”
这是寻常百姓的第一个反应。
“爆炸了?”
这是县衙诸人的想法。
“成了?!”
这是被关小黑屋的马仲泰的欢呼!
成了,真的成了吗?季六指他们果然炸了齐谨之的火‘药’库?
马仲泰兴奋的一夜未睡,然而,第二天清晨,他却看到了一群不该出现的人。
“进去吧!”
齐金贵断喝一声,伸脚将十多个衙役踹进了小黑屋,打头的就是季六指。
马仲泰整个人都斯巴达了,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齐金贵却一脸鄙夷的看着他,嘴里嘟囔了一句:“……真蠢,这都多少次了,怎么就学不乖呢?!”
ps:谢谢卿意映亲的两张月票,谢谢亲们的订阅。今天下雨+停电,某萨就偷了个小懒,更新略少,那啥,明天咱们继续哈!;
第095章 不速之客
学不乖?
齐金贵这口气,仿佛在说一个又笨又不懂事却偏偏闷头作死的傻孩子。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800小说网(www.800book.net).访问:. 。
这话若是顾伽罗说的,或许旁人还能好受些,好歹她是个主子。可齐金贵,他只是齐家的一个奴才啊。
堂堂马家二爷,竟被奴才给当成‘傻孩子’嘲讽了,这让骄傲的马仲泰情何以堪。
想要驳斥吧,却又无话可说。
因为齐金贵说得都是事实。
齐谨之和顾伽罗夫‘妇’来到乌撒不过半年的功夫,与马家却已经较量了数次。
然而令马家痛恨的是,他们接连三的出手,却次次败在了齐谨之夫‘妇’手上。
屡败屡战,这四个字儿听着似乎带着一种坚韧不屈的悲情英雄的味道。可再怎么‘不屈’,它也说明了一个事实,那就是‘失败’!
第一次想给齐谨之一个下马威,结果赔上了马家二叔的一颗人头,以及一百多王府‘私’兵。
第二次想报复齐谨之,借着哈,m.王府起事的当儿,在火把节上动了些手脚,结果反倒害得计划惨败,马家元气大伤。
第三次下定决心、拼劲全族的力量与王府合作,结果还没动手呢,就被齐谨之把老巢都给炸了。
第四次设伏……
第五次……
这种战绩,就是齐金贵这个齐家人看了,都忍不住对马家生出几分同情。
最让齐金贵无语的是,这家人好像脑子不清楚。你说你败了一次又一次,家族都快被齐谨之削得就剩下骨头了,却死活不吸取教训。一‘门’心思的要跟齐谨之死磕。
现在好了,仅存在县城的一点子势力也都被大‘奶’‘奶’连根儿挖了,马仲泰应该消停了吧?!
齐金贵好笑的摇着头,出了小黑屋,嘭的一声将‘门’关上。
“怎么回事?到底怎么回事?”
马仲泰真的要疯了,此刻他眼底满是血丝,用力抓住季六指的衣襟。大声的问道。
季六指一脸灰败,早没了往日的冷漠淡然,“完了。都完了。”
“什么完了?你他娘的给我说清楚,到底出了什么事?”
马仲泰根本不愿去猜想‘事实’,他只想听季六指解释。
季六指被勒得脖子生疼,他用力掰开马仲泰的手。颓然道:“我们又上当了。昨天的库房根本就是个圈套。”
好一个‘又’字,直接戳中了马仲泰的爆点。只见他一蹦三尺高,不敢置信的喊道:“怎么可能?我、我明明都计划得好好的。莫非、莫非是你——”
他败给齐谨之也就罢了,如今居然连个‘女’人也对付不了?
马仲泰不肯承认自己被个‘女’人耍了的事实,一夜未睡的脸上写满疯狂。【阅读本书最新章节,请搜索800】
“我?”
季六指一听马仲泰是想把责任推到他身上,顿时也怒了,急赤白脸的叫嚷:“我可都是按照你的吩咐,一步都没有错。只可惜你的计划,从一开始就错了。因为你根本就没有看清形势、看透人心!”
季六指回想起昨夜发生的事,‘胸’中的怒火愈发旺盛,他也顾不得什么尊卑了,连讽带嘲的说:“你知不知道,昨夜我跟着许四进了库房后看到了什么?不是什么‘火箭’,也不是‘瓷雷’,而是十几个严阵以待的齐家护卫——”
他们哪里是去炸库房啊,分明就是去自投罗网。
“不可能,齐家的护卫都去了乌‘蒙’,连刘虎都去了,县衙只剩下两个书呆子和几个‘妇’孺,连个干粗活的小厮都没有,哪来的护卫?还十几个?”
马仲泰根本不信,调虎离山,这是他最得意的一次用计。他拒绝承认自己又反过来中了顾伽罗的‘将计就计’。
季六指嗤笑了一声,冷冷的说道:“刘虎他们走了,难道就不能再瞧瞧‘摸’回来?齐谨之是什么人?他的‘女’人能是个寻常货‘色’?您所谓的三十六计,原就是汉人想出来的,齐顾氏也是四大国公府的后人,难道她就没读过这套兵书?”
这世上怎么会有马仲泰这样的蠢货,自以为是、自作聪明,整日里抱着本汉人的书摇头晃脑的,说出的话一套一套的,可做出来的事情,却总让人失望!
过去还不显,乌撒没有什么能人,马仲泰那一套还能行得通。
可现在不同了,来了个齐谨之,硬是将马仲泰耍得团团转。这次更好了,马仲泰连个‘女’人都对付不了,真他娘的蠢到家了。
当然,还有一个人比马仲泰更蠢,那就是他季六指。
明明马仲泰都败了那么多次,自己居然还信他的话,以为他能绝地反攻,能和小梁王一起拿下乌撒。
明明他已经投靠了齐谨之,并且还立了些许功劳,如果自己能抵抗住马仲泰许下的重金‘诱’‘惑’,不跟着淌这趟‘混’水,自己定不是现在这个境地。
唉~~一步错步步错啊!
季六指颓然的坐到了地上,悔得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嘴巴。
马仲泰满脸呆滞,喃喃道:“许四真的投靠了齐京观?齐顾氏一个‘女’人却看破了我的计策,明着让刘虎带人离开了县城,暗地里又让他们回来?我非但没有拿到齐家火器,并炸掉所有库存,还、还连累了城外接应的两百梁兵……”
不可能,这些都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接连遭受重创,马仲泰的‘精’神早已濒临崩溃的边缘。
而齐金贵的那声嗤笑和季六指的一通斥骂,如同那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他。
马仲泰喃喃的嘀咕了好一会儿,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小黑屋的一个角落,沉默片刻。旋即仰天大笑:“哈哈哈,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凄厉的笑声在小黑屋反复回‘荡’着。听得屋内的衙役们心里直发‘毛’,纷纷退散开来,他们宁肯人挨人的挤在一起,也不想跟‘疯子’有所接触。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马仲泰化身复读机,不断的重复着这一句话,声音从最初的高亢凄厉。到现在的嘶哑低沉。
但他却毫无所查,哪怕嗓子已经喊破了,几乎要泣血了。他仍不知疲倦、不知疼痛的喊着:“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马仲泰的嘶吼声惊醒了一个人,季六指陡然睁大了眼睛:对,他不能就此认输。他是季六指。连死人都不怕,怎么可能轻易被个‘女’人打败。
就见季六指猛然跳起来,冲到房‘门’前,用力捶着‘门’板:“有人吗,快来人啊,我、我要见顾孺人,我有重要的情报想要汇报!”
……
“说罢!什么重要的情报?”
顾伽罗端坐在罗汉‘床’上,隔着屏风。淡淡的问道。
季六指匍匐在地,再也没了往日的‘阴’沉、冷漠。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略带讨好的问道:“孺人就不奇怪吗?好好的,小梁、哦不,梁逆为何要来乌撒?”
顾伽罗挑眉,“为何?”她确实有些好奇。
季六指得意的扯了扯嘴角,又故作玄虚的问了句:“孺人就不想知道,梁逆是否派兵去了乌‘蒙’?”
顾伽罗眯了眯眼睛,没有做声,看了身侧的紫薇一眼。
紫薇会意,故意粗着嗓子喊道:“孺人问你话,你只管如实回答。想要卖‘弄’,孺人却没这个耐心。来人——”
孙传栋、齐‘玉’明几个年轻小厮就在‘门’外廊庑下站着,一听这话,向前踏了一步,扬声应道:“小的在!”
“把季——”紫薇不疾不徐的喊道。
季六指却急了,赶忙说道:“孺人且慢,小的知道错了,小的这就把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您。”
顾伽罗又给紫薇递了个颜‘色’。
紫薇忙道:“好了,你们且先退到一旁。”
孙传栋和齐‘玉’明对视一眼,在彼此的眼中都看到了自己偷笑的倒影。
季六指不敢再卖‘弄’,竹筒倒豆子一般,将探听到的情报统统说了出来:“梁逆之所以突袭乌‘蒙’,主要是被马将军追得太紧,想随便在水西或是乌‘蒙’制造点儿‘混’‘乱’,好引马将军率兵救援。”
小梁王的目标是安南,原本他以为赶走了安南王府的人,他就能慢慢将安南收拢到自己手上。
不想马翰泽竟来得这么快,还这般‘认死理’,竟围着新安县一通猛打,活似眼前不是可有可无的安南小县城,而是益州、水西那样的重镇。
小梁王真是苦不堪言。
恰巧这时马仲泰的人找了来,小梁王思索了一番,便想出了这个‘调虎离山’的计策。
至于为何选择乌撒,原因有二——
其一,齐谨之是马翰泽的亲外甥,小梁王就不信,听到齐谨之夫‘妇’被困的消息,马翰泽还能无动于衷的继续跟新安县死磕。
其二,齐谨之是齐家人,而小梁王对齐家的火器炊垂涎已久,若是能趁机搞到一些最新产品,甚至是配方,那就更圆满了。
“原来如此,”顾伽罗凝神想了想,发现这个说法还比较靠谱,也符合他们夫‘妇’对小梁王的判断。
“梁逆兵分两路,一支来乌撒,一支直奔乌‘蒙’,”
季六指丝毫没有隐瞒,因为只有他说的东西够分量,他的‘性’命才有可能保住,“乌撒有马仲泰做内应,乌‘蒙’有梁捕头——”
顾伽罗神‘色’微变,“梁捕头?是乌‘蒙’府的三班捕头?”
季六指点头,“没错,他本是前任知府梁知府的远方侄儿,因着会些拳脚功夫,却没什么应声。当年梁知府赴任的时候,便将他们一家都带了来。随后,朱家的人频频与他接触,他、他便投了朱家。”
而朱、马一体,朱家因王府事败而被水西势力联合清剿,马仲泰作为朱家的‘女’婿,趁机暗中接收一些势力也在情理之中。
那个什么梁捕头和乌‘蒙’府的几个底层小吏便齐齐被马仲泰收拢了去。
顾伽罗猛地站起来,高声喊道:“来人,快来人啊!”
不信,这个消息齐谨之还不知道呢,她、她必须马上告诉他。
季六指见顾伽罗近乎惊慌失措的样子,悄悄抹了把额上的冷汗,太好了,他的这条小命终于保住了!
火速命人去乌‘蒙’报信,又安排了好几只信鸽同时出发,另外顾伽罗还命人给马翰泽送了信,几方都做了安排,她这才有心思处置马仲泰。
“什么?他疯了?”
顾伽罗听了看守的话,‘唇’角勾起一抹冷笑,抬脚就去了小黑屋。
刚走到近前,便听到了低哑的嘶吼声:“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看守的人见顾伽罗来了,赶忙上前见礼,而后小声的回禀道:“打从知道被孺人您给算计了,他就一直重复这句话,嗓子都喊出血来了也不停,就跟得了癔症似的。”
顾伽罗嗯了一声,一扬下巴,“把‘门’打开。”
看守的人有些担心,“孺人,他、他好像疯了,万一暴起伤人,那可如何是好?”
顾伽罗冷笑道:“无妨,他若是敢伤人,正好给了我杀他的理由!”
看守的人嘴角‘抽’了‘抽’,赶忙开了‘门’锁。
小黑屋里只关着马仲泰一人,此刻他正呆坐在地上,背靠着墙壁,脑袋一下一下的撞着墙,双目呆滞无神,只是机械的重复着那句话。
顾伽罗缓缓走到近前,弯下腰,饶有兴致的看着他。
良久,她才轻笑道:“马县丞,你知道吗,我确实上了你的当,将县衙里所有能用的人手全都派去了乌‘蒙’。但我这人很幸运,前脚刚把人送走,后脚京里的亲人便又给我安排来二百铁甲护卫。”
顾伽罗一边说一边直视马仲泰的眼睛,“所以,你并没有败给我,真正打败你的,是运气!”
马仲泰继续撞着墙,但呆滞的双眸为不可察的眨了一下。
顾伽罗敏锐的发觉了,她站起身,笑容无比灿烂,“行了,别装了,一点儿都不像。哪像我们汉人,人家为了装疯,有的吃屎、有的自残,马县丞你这点子功力,真心不够看啊!”
顾伽罗拍拍裙子上的褶皱,转身正‘欲’离开,忽又想起了什么,丢下一句:“哦,还有,告诉你个好消息,朱娜依应该还活着,城郊的山凹里并没有发现她和两个孩子的尸体。”
马仲泰终于安静了,一改方才的呆滞,整张脸沉静得可怕。
顾伽罗嘲讽一笑,她就知道这厮企图装傻躲过惩戒。那怎么成,这个‘混’蛋给他们夫‘妇’惹了那么多麻烦,好不容易落到她手上,她绝不会绕过他!
……
顾伽罗回到堂屋,刚想吃杯茶喘口气,萧十三匆匆赶了来,并给她带了一个不太美妙的消息:
“大‘奶’‘奶’,刚得到确凿消息,齐勤之、齐勉之‘欲’投军报效朝廷,已与半个月启程,携家眷赶赴水西大营……”
ps:谢谢落‘花’染纤尘亲的月票,谢谢yh_yh1166亲的打赏,谢谢亲们的订阅和支持,谢谢哈!;
第096章 纷至
“齐勉之及其家眷也要来水西?”顾伽罗皱起了眉头。( 800)小说/-..-
齐勤之要来,顾伽罗虽有些意外,却并不吃惊。
虽然水西有齐勤之的死敌安家,但也有展阿朵的娘家展家,且齐谨之得罪的是前任宣抚使,如今当家的新任宣抚使却是展家的亲密战友。
齐勤之来水西,未必就是一个必死之局。
齐勤之与齐谨之一样,都曾经是水西大营的少将军。那时的大营一分为二,齐令先父子、齐令源父子分别统领一半。
有句话怎说来着,男人的成就与品德无关。
齐勤之虽然人品不咋地,但能力却不差,不管是自身功夫、统兵能力,以及御下手腕都是非常不错的。
齐令先和齐谨之父子在西南拥有属于自己的势力,齐令源和齐勤之同样也拥有。
只是齐令先是朝廷认证的黔国公、齐家当家人,所以在大营里更有话语权。麾下的将士和豢养的密探、死士也比齐令源多。
⌒哈,m. 不过,这个多也是相对而言,齐令源毕竟有个大长公主的亲娘,相较于其他人,他在西南的影响力一点儿都不弱。
否则当年齐勤之也不敢公然‘射’杀宣抚使的嫡长子。
如今齐家丢了大营的控制权,但根基还在,齐谨之能越过过朝廷、兵部,单凭一个名头、一张脸就能调动大营里的兵卒,齐勤之也能!
所以,想要翻身。想要重新建功立业,水西是个最佳的地方。
过去齐勤之没来,主要还是对大长公主的‘大业’抱有幻想。他也不愿从底层开始‘混’。
太苦,也太掉价了!
可现在……前些日子齐勤之还在诏狱的时候,他就不止一次的想着:如果能逃过一劫,他一定要学习齐谨之的做法,丢下一切包袱,回到西南重新开始。
哪怕是做个大头兵,只要他肯干。也早晚有出头的那一天。
恰巧阿朵也想回水西,夫妻两个出狱后一盘算便做出了这个决定。
而水西展家也表示出了对齐勤之的欢迎——齐家火器,可不只单单掌握在一人手上。西齐有的,东齐未必没有!
展家甚至还通过安宣抚使的运作,给齐勤之‘弄’到了一个宣抚使府校尉的官职。
校尉这个官职在古代很牛‘逼’,可在大齐。约莫也就是个护卫小队长的存在。
不过聊胜于无。齐勤之到底是刚刚脱罪的‘逆臣之子’,能有个正经的官身已经非常不易了。
这些,顾伽罗都能够理解。
可齐勉之和姚希若的到来,真心让她有些惊讶。
尤其是姚希若,顾伽罗觉得,以姚希若的个‘性’和她目前的处境,她应该更愿意呆在京城啊。
毕竟京城里的贵人多,姚希若最大的依仗就是她的‘医术’。离了京城,来到蛮荒西南。她根本就没有用武之地。
特别东齐的处境非常糟糕,齐勉之虽然也脱了罪,可他与兄长不同,他是因为裙带关系而被朝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免死的人。
注意,只是免死,没有免罪,现如今,齐勉之依然是戴罪之身,有生之年,除非立绝世大功,否则很难被赦免。( )
齐勤之来西南,还能以‘混’个不入流的小武官。
而齐勉之来这里,简直等同于流放,不能科举、不能入仕,唯一能走的约莫也就是种田、经商,或者当个最底层的小卒。
问题是,西南如今被安南王府的余孽搅得‘乱’七八糟,真心不是个经商、种田的好地方啊。
至于打仗什么的,不是顾伽罗瞧不起齐勉之,他根本不是这块料!
不速之客,这绝对是一群不速之客。
顾伽罗莫名生出一丝不好的预感,对这四人的到来,也添了几分关注。特意拜托萧十三帮忙,“他们抵达后,还请萧先生分神盯着点儿。”
萧十三虽然不明白顾伽罗为何这般忌惮,但还是点了下头,“大‘奶’‘奶’放心,水西那边我已经安排了人手,他们一到水西,咱们便会收到消息。”
顾伽罗习惯‘性’的道了声谢,然后又问道:“阿卓走了吗?”
萧十三忙回道,“前日走的,她走得倒是‘巧’,梁逆刚想围城,她便带着手下走了。”
萧十三的语气中难掩嘲讽。
‘巧’?世间就没有什么真正的巧合。
萧十三冷眼看了这些日子,清楚的感觉到,展阿卓就是个面憨心刁的,表面上比谁都憨直可爱,内地里却诡计多端。
“哼,来时还知道来拜会大‘奶’‘奶’,走得时候却悄无声息的,唯恐旁人发现了。”
萧十三已经收到了京城的命令,从即日起,他便要留在西南,继续跟在顾伽罗身边保护。
主人在信中说得很明白,顾伽罗是他的新主人,他对顾伽罗要想对待主人那般忠诚。
萧十三早就察觉到了什么,收到这个命令没有震惊和意外,反而愈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对顾伽罗的心态也发生了彻底的改变。
虽然还做不到从内心认可这个‘女’人,但他已经渐渐把顾伽罗当做自己的主子。
如今他的主子被个蛮夷给戏‘弄’了,萧十三如何不气?
“大‘奶’‘奶’,您把她当朋友,还处处帮她,结果咧,她却拿你当冤大头,有事便来寻你帮忙,等您摊上事了,她明明知情却故意隐瞒,然后还悄悄的溜掉了。”
萧十三越想越气,声音也带了几分冷意,“真真应了那句话,‘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在萧十三眼中,展阿卓就是个白眼狼。
顾伽罗勾‘唇’一笑,“其实咱们心中也从未把展阿卓当做‘同类’。”
能说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样的话。就表明没把对方当做自己人。
人家少数民族姐妹又不傻,你是不是真心待人家,人家心里会不清楚?
就是顾伽罗自己。也不能昧着良心说,她与阿卓‘交’往是毫无功利心。
不过是相互合作、一场‘交’易罢了,没必要把自己‘弄’得跟苦情的受害人似的。
相较于齐谨之这边,阿卓与马仲泰这样的夷人,似乎更亲近些。即便是有纷争,那也只是利益分配不均,谈不上根本的三观冲突!
萧十三一噎。怏怏的闭上了嘴。
顾伽罗却还有其它的问题要询问,“她离开前,可有什么异常?”
萧十三道。“就是在罗、杨等几家转了转,对了,她好像对齐大人的‘乡勇’很感兴趣,捉着展‘蒙’那小子问了许久。”
顾伽罗眸光闪烁了下。心道:萧十三说的没错。展阿卓果然有点儿‘刁面憨’,顶着一张天真烂漫的脸,心思耍‘弄’起来,约莫她那个盛名在外的姐姐展阿朵也比不上。
“她倒是有眼光。”
顾伽罗喃喃的说了一句。
可不是有眼光嘛,所谓的‘乡勇’,是齐谨之最新‘弄’出来的,其成员皆是乌撒当地的地痞无赖。
齐谨之接着火把节和王府谋逆两桩事,抓了不少小‘混’‘混’。他们大多都是乌撒原住民,又夷人。也有定居几辈子的汉人。
他们虽小‘奸’小恶,却是乌撒百姓眼中的‘自己人’。论亲密程度,绝对比对齐谨之这个‘父母官’来的高。
齐谨之将他们收拢起来,先是押着他们做了许多天的苦力,将他们身上的痞气、戾气消磨了不少。
然后又命刘虎带领几个当地衙役,按照齐家军的训练课程把这些小‘混’‘混’一通特训。
不过短短一个月的时间,这些人便有些脱胎换骨的意味。
或许他们对汉人(尤其是朝廷派来的汉人)有防备,但却无形中接受了齐家军的某些‘精’神。
比如忠诚,团结,保家卫国。
好吧,他们忠诚的对象虽然不是齐谨之或是他身后的齐家军,但他们对马、罗、杨等几大豪族一样没有什么归属感。
对于梁逆的鞑子更是深恶痛绝。
这、就足够了!
齐谨之没想能在短短几个月的功夫就让人家少数民族兄弟心服口服外带佩服,但只要他们能摆正位置,不跟朝廷作对,不附逆、不谋‘乱’,安安分分的过日子,那就是帮了齐谨之的大忙了。
所以,齐谨之不但将那些小‘混’‘混’的‘前尘旧账’一笔勾销,还给他们发粮饷、配兵器,让他们协同城内的衙役和兵卒一起护卫乌撒。
齐谨之能放心的将乌撒‘交’给顾伽罗一个‘女’人打理,也正是因为‘乡勇’的存在。
而随后的事实证明,齐谨之的这一举措,还是很成功的。
就拿这次的流言事件来说吧,任凭马仲泰一伙人将流言传播得满天飞,底层的百姓跟着搀和的并不多。
梁逆围城的时候,外头喊得炸天响,好些个低级小官吏都动摇了,意图将顾伽罗推出来当替罪羊。
但广大的百姓们却关紧‘门’户,谁也没有跑出来跟着一起裹‘乱’。
而那些乡勇更是暗搓搓的躲在一边磨刀,收拾弓箭,准备鞑子破城的时候,他们好冲上去拼命——直娘的,乌撒是乌撒人的乌撒,你丫一群鞑子蹦跶什么?
仗义每多屠狗辈,西南民风彪悍,小‘混’‘混’也不是吃素的,他们可以为了认定的一个信仰而拼尽生命!
乡勇的能量,现在还没有彻底发挥出来,但顾伽罗相信,有见识的人定能发现他们的不俗。
可她万万没想到,最先察觉乡勇存在价值的不是马仲泰,也不是乌撒的几大世家家主,而竟然是有‘憨直’之名的展阿卓。
看来,她对阿卓的判断还不够准确啊。
与萧十三商量了一些事情,顾伽罗这才把人打发了出去。
紫薇匆匆的走了进来,手中捧着一个褡裢,凑到顾伽罗近前,“大‘奶’‘奶’,京中来信了。”
顾伽罗接过褡裢,随手翻看了下,发现里面装着好几封信。
有清河县主写来的,有大舅和表兄写来的,有父亲、继母写来的……最让她意外的是,里面竟然还有顾琼的来信。
话说顾琼这个妹妹出嫁后,跟她顾伽罗、跟娘家的关系亲近了不少,偶尔也会跟顾伽罗写信。
可京中刚刚发生了那样的大事,顾琼的婆家又是宗室,这会儿关紧‘门’户谨慎过日子还来不及,怎么还有闲心思跟她这个姐姐写信?
顾伽罗率先拆开了顾琼的信,入眼的是一行行清秀的小楷,她一目十行的扫过。
信还没读完,她的脸‘色’已经沉了下来。
陶祺竟然找上了林氏?
哦不,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林氏怎么会忽然回京?她不是答应妙真大师今生再也不在京城出现了吗?
顾伽罗拧紧了眉头,心中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她暂时丢开一切胡思‘乱’想,继续低头看信。
越看她的脸‘色’越‘阴’沉,看到最后,更是一巴掌将信拍到了案几上。
“好个陶祺,我顾伽罗自认从未招惹过你,你却这般算计我?”
顾伽罗嘴上这么说,心里很明白,妙真大师无缘无故的对她关照有加,单只这份关注,就足以让陶祺恨极了自己。
只是顾伽罗没想到陶祺竟为了嫉妒自己,而跟林氏、贺氏搅合到了一起。其中甚至还有姚希若的影子。
顾伽罗想打人!
她招谁惹谁了呀。
忍下怒气,顾伽罗又把信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唯恐漏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别说,她还真发现了一个问题:
“吃了后让人亢奋的‘药’丸?还可以镇痛?”
许是先前看了阿卓带来的‘宝贝’,顾伽罗看到这两个特‘性’,竟一下子想到了hailuoyin。
背脊猛地一阵发凉,那股子‘阴’谋的味道愈发强烈了。
“大‘奶’‘奶’,怎么了,您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紫薇已经出去转了一圈回来,看顾伽罗还在发呆,忍了又忍,最后还是没忍住,关切的问了一句。
顾伽罗猛地回过神儿来,只觉得额上一片冰凉,伸手一‘摸’才发现竟出了一脑‘门’的汗。
难怪紫薇一脸的担忧,她稍稍吐了口气,“没事,忽然想起点儿事来。对了,今日可有邸报?”
紫薇压下心底的疑‘惑’,大‘奶’‘奶’这样,根本就不像‘没事’的样子,分明是被什么给惊吓到了。
可主子不说,她一个做奴婢的也不敢妄言。
见顾伽罗有意转移话题,紫薇赶忙跟上,“有,孟主簿刚刚‘交’给奴婢,奴婢正要拿给您看呢。”
顾伽罗接过邸报,展开一看便笑了……
ps:一更。谢谢fellowgirl、卿意映亲的月票,谢谢亲们的订阅和支持,谢谢哈。那啥,某萨一定会努力更新哒,↖(^w^)↗;
第097章 沓来
“前几日又有人弹劾大爷僭越,”
顾伽罗拿着邸报,一边看一边浅笑不止。txt小说下载。 更新好快。
紫薇不解,“大爷又被弹劾了?”话说这应该不是坏事吗?
怎么大‘奶’‘奶’还一副笑眯眯的表情,仿佛听到了什么喜讯?!
莫非是被气糊涂了?
顾伽罗当然没有气糊涂,她指着邸报上的一则人事任命,道:“恰在此时,孟布政使的折子百八里加急送递京城。奏折中,他详细阐述了乌‘蒙’的情况,并极力推荐咱们大爷做乌‘蒙’知府。还详细说明了咱们大爷最近两个月的政绩,尤其是他单枪匹马、只带领‘若干’家丁便收复乌‘蒙’两部的事,更是被孟布政使重点提了出来。”
紫薇似乎猜到了什么,惊喜的瞪大了眼睛,“大爷要升官了?”
话的句式是问句,但口气却甚是笃定。
顾伽罗点头,“没错,吏部已经发了任命,正式的公文约莫一个多月后就能送来。”
西南战‘乱’,-↖哈,m.正常的通讯有些不畅通。
邸报是齐令先命人用齐家专用渠道送来的,准确且及时,可吏部的公文就没有这么快了。
侥幸能顺利送达的话,按路程计算,也要耗费三四十天的时间咧。
“哎呀,真是太好了,大爷今年才十九岁啊,未及弱冠,就、就做知府了?”
紫薇兴奋不已,打从心底里为主人开心,“更不用说大爷做县令还不足一年。这就连升好几级,哎哟哟,真是羡煞旁人哪。”
这升官速度。不是坐飞机了,简直就是搭乘了火箭!
顾伽罗非常高兴,不过也没有得意忘形,缓缓收敛了笑容,“大爷能有如此成就,一来是他能干、一心为君;二来却是离不开京中亲朋的极力支持;三来,倒是欠了孟布政使一份好大的人情哪。”
而孟布政使会力‘挺’齐谨之。在御史弹劾、谣言满天飞的敏感时候上奏折推荐他,归根结底,约莫也与妙真大师撇不开关系。
顾伽罗微微眯起眼睛。她命人多方调查了许久,依然没有调查出自己和妙真大师有什么瓜葛。
除了生母冯氏曾与大师有些许‘交’情外,基本上,顾伽罗和大师就是两条平行线。
可好好的。大师为何这般对她?竟是比嫡亲的长辈还要关照?
如果说自己长得像妙真大师。倒也能说得过去,可问题是,她们两人长得并不像。
思来想去,顾伽罗的注意力还是落在了自己的生辰上——四月初八,佛诞日!
她记得很清楚,陶祺也是这一天出生的。
而妙真大师曾经非常宠爱陶祺,硬是将一个小吏家的‘女’儿捧得比正经金枝‘玉’叶还要尊贵。
更巧的是,陶祺长得也不像大师。与大师更是没有什么直接的亲戚关系。
另外,顾伽罗还隐约探听到。前齐王侧妃林氏,也就是她在铁槛庵的好邻居,似乎也是四月生人。具体哪一天,她还没有调查出来。
但十有八/九是四月初八这一日。
而林氏一个内务府世家小官人家的姑娘,能高嫁入堂堂郡王府做侧妃,其中妙真大师没少帮忙。( )
……综上几点,顾伽罗得出一个结论:妙真大师偏爱四月初八出生的‘女’婴。
很好,问题又来了,为什么?妙真大师为什么对这一天出生的‘女’婴感兴趣?
如果说她曾经有过一个佛诞日出生的‘女’儿,然而却因为某种原因‘女’儿夭折,或者再狗血一点,‘女’儿失踪了,妙真大师不管是出于移情还是想找回亲生‘女’儿,继而对这一天出生的‘女’婴分外看重,这还能讲得通。
但、是,妙真根本就没有生过孩子啊!!
而且,顾伽罗也不认为自己会是别人家的孩子。
道理很简单,在权贵人家,非常重视嫡出血脉,哪怕是个‘女’孩儿,也断不会‘混’淆。
偷龙转凤、狸猫换太子……你以为这是排演大戏呢,想在现实中偷换一个孩子,根本就不是件容易的事儿。
再者,顾伽罗和顾琳长得那么像,任谁看了都会觉得顾伽罗是顾家的‘女’儿。
总不能说顾琳也是个抱错的孩子吧?!
最重要的是,顾伽罗在后世查阅史料时,不管是《齐史》这样的正史,还是野史、民间传说,都没有关于妙真大师有‘女’儿这件事的记载。
更没有披‘露’顾家曾出现过血脉‘混’淆的狗血天雷梗。
要知道,大齐民风开放,民间疯传的野史内容无比劲爆,比如说,在野史中,就有人含沙‘射’影的说萧烨与萧妩(即妙真大师)有‘奸’情。
‘奸’情你妹啊,人家两个明明是最亲密的兄妹、最无间的战友。
不过连‘坊间狗仔队’都没有挖到任何线索,由此可以看出,妙真大师没有孩子的事还是比较靠谱的。
于是问题又回到了原点,大师为什么偏爱顾伽罗?
近乎一种绝对无‘私’、赤城的付出,却不求任何回报。
为什么?
……顾伽罗‘揉’了‘揉’眉心,不再纠结那些无解的问题,将全部心思转回到齐谨之身上。
唔,不知道他那边怎么样了。
信收到了吗?有没有被那个‘混’蛋梁捕头给算计了?
正在被顾伽罗惦记的齐谨之,这会儿正无语的看着一个书生装扮的人慷慨陈词——
“国有国法,齐知县实为乌撒县令,缘何越级‘插’手乌‘蒙’府事务?”
“事急从权?那也需遵循王法、规矩。还有,齐知县僭越逾矩也就罢了,为何行事如此狠戾?那些人身犯何罪,您居然罚他们去做苦役?”
“斯文扫地。真真是斯文扫地。那成二郎虽没有功名,可也是考中童生的读书人,齐知县却无端将他捉去。与一干粗鄙贱民‘混’在一起——”
齐谨之悄悄问了身侧的一个中年文士一声:“这人谁啊?”
文士‘抽’了‘抽’嘴角,话说刚才他已经跟齐谨之做了介绍。齐谨之还这般问,并不是忘了他的话,真心想知道那书呆子是谁,而是对书呆子的言行感到不可思议,故意反问一句罢了。
“他叫段正道,祖籍大理。是乌‘蒙’有名的才子,年少考中秀才,在乌‘蒙’读书人中。颇有些声望。”
文士心里吐着槽,但还是重新介绍了一下。不过他很理解齐谨之此时的心情,因为就是他自己对段正道的某些言行也非常看不顺眼。
“秀才?没考中举人吗?”
齐谨之一手托腮,极力忽略掉耳边的嗡嗡声。小声跟文士聊天。
“……”文士默了个。
打人不打脸啊。齐大人!
段正道最骄傲的便是十三岁便考中了秀才,这样的战绩,莫说是在荒蛮之地西南了,就是在文风鼎盛的江南,也能人赞一句‘神童’、‘小才子’。
而他最痛恨的,则是考中秀才后,接连考了三次,十年了。都没能考中举人。
“段、段秀才是吗?”
文士正暗自嘀咕着,齐谨之那边已经开口了。“你方才说你是来做什么的?”
文士一听‘段秀才’三个字,顿时想捂脸。
果然,听到‘秀才’二字,段正道‘激’昂的讲演登时停住了,‘胸’脯剧烈起伏了几下,他深深吸了口气,极力压制住‘胸’中的怒火,冷声道:“齐知县,您是乌撒的知县,却忽然来乌‘蒙’擅自‘插’手政务,是不是有些不合适?”
秀才,又是秀才!段正道心里的小人已经狂躁了,他知道,许多人嫉妒他,见他略有不顺,就故意拿这些酸话来挤兑他。
表面上故意做出尊敬的样子,亦如对待所有考取功名的读书人那般。
但每一句‘段秀才’背后都藏着深深的恶意!
段正道本就是个聪慧的人,只是这些年被功名利禄‘迷’晕了头,失了本‘性’,科举接连不利。但他脑子没坏掉,感觉也非常敏锐。
他清晰的感觉到,对面高座上坐着的年轻男子,此刻正跟所有嫉妒他的人一样,企图用‘秀才’二字嘲讽他、打击他!
段正道咬紧了后槽牙,看向齐谨之的眼中满是愤恨,其中还夹杂着隐隐的羡慕。
直娘的,x二代什么的,最讨厌了。
尤其是看到齐谨之分外年轻的面庞,段正道那股子‘仇富’的心理又开始冒头了——哼,什么本事都没有纨绔子弟,若不是有个好爹,你能年纪轻轻就做知县?
现在更离谱了,居然还敢肖想知府一职。
齐谨之如此顺风顺水,如何不让段正道羡慕嫉妒恨?
听到段正道毫不客气的质问,齐谨之也不恼,反而学着段正道的语气,“段正道,你是秀才,却忽然假充御史跑到本知县跟前大放厥词,是不是有些不合适?”
这个难不倒段正道,他一梗脖子,傲然道:“高祖有云,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段某不才,不忍见有人违法逾矩,所以才特来劝谏。忠言逆耳,段某的话虽然不好听,却是真心为了乌‘蒙’、为了齐知县。”
齐谨之故作‘受教’的点了下头,旋即扭头对另一侧的齐大勇道:“那厮招了吗?”
齐大勇仿佛没有看到段正道,直接恭敬的回道:“刘虎正在上手段,约莫很快就会有结果。哼,不过是个小小的捕头,竟然也敢勾结梁逆,企图围攻乌‘蒙’。”
段正道见齐谨之‘主仆’这般无视他,先是一阵气恼,旋即又被他们的谈话内容给吸引住了。
听了一会、结合自己的猜测,段正道义正词严的说道:“捕头?齐知县可是再说梁海梁捕头?他可是先梁知府的侄儿,平日里最是个豪爽的人,你、你切莫为了一己之‘私’而诬陷了好人!”
齐谨之坐直了身子,目光灼灼的看向他,“听你这话的意思,竟是觉得那梁海是好人?只是不知你可否愿意为他作保?”
段正道犹豫起来。
恰在这时,刘虎提着个血淋淋的东西走了进来。
段正道被浓郁的血腥味儿吓了一跳,定睛一看,不由得惊呼出声:“呀,这、这是梁捕头?”
这还是个人吗?
浑身都没块好‘肉’,鲜血哩哩啦啦的流了一地,若不是‘胸’脯还有起伏,他都要以为这是个死人了。
在场的人谁也没有搭理他,刘虎随手将手中的人形物品丢到地上。
“唔~~”人形物品本能的发出**声,只是那声音很微弱。
刘虎抱拳,“好叫县尊知道,这厮招认,说是乌撒的马仲泰许诺,若是他能煽动城内的百姓围攻大人,在城内制造‘混’‘乱’,并趁‘乱’打开城‘门’接应鞑子入城,便能得到马家在乌峰山脉的一处盐井。”
西南是内陆,没有海盐,也没有湖盐。
百姓们日常吃的盐,大部分是从外头运进来的。而乌‘蒙’一带的官盐都掌握在几大家族手中。
这几家都不是善茬儿,哄抬物价什么的,做得不要太顺手。
所以,在乌‘蒙’,盐价高于市价两三倍之多。
那几个家族不但瓜分了官盐份额,还暗中掌控了几处盐井。
只是井盐开发不已,也只有似马家、展家、安家这样的老牌大族,才能有开采的能力。
一口盐井,不啻于一棵摇钱树,已经很难用具体的价格来衡量。
马仲泰出手便是一口盐井,这个悬赏绝对够‘诱’人,慢说一个梁捕头了,就是转投到齐谨之‘门’下的中年文士,也不禁有些动心。
啧啧,一口盐井啊,莫怪梁海一个小小的捕头敢做下这等诛九族的祸事。
齐谨之‘唇’角闪过一抹冷笑,“还是大‘奶’‘奶’明智,提前拿下了马仲泰。哼,一出手就是一口盐井,马仲泰他好大的手笔。”这次他绝不会再放过这个人。
“县尊,这厮怎么处置?”
刘虎回禀完毕,踢了踢身侧的一团,沉声问道。
“段秀才,咦,段秀才呢?”
齐谨之忽的想起段正道,却发现,不知何时,那大义凛然的段秀才已然消失不见。
文士轻咳一声,强忍着笑意,道:“刘捕头回禀事情的时候,段、段秀才就悄悄退了出去。属下原想拦他,却又不好打断刘捕头的话,所以——”
“扑哧~”
齐谨之在脑中试想了下段正道偷‘摸’溜出去的样子,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
“哈哈,大爷,方才小的就想笑,这、这都什么人啊,区区一个酸秀才,也敢跑到您面前大放厥词?”
齐大勇大笑出声。
刘虎、文士等也都撑不住了,纷纷笑了起来。
笑声传出堂屋,正在下台阶的段正道险些踩空,他好不容易站住了脚,回头看了看,猛地一甩袖子,恨恨的走了出去。
出了府衙没多远,段正道就被一个身着彝族服饰的少‘女’给拦住了:“段正道,我终于抓到你了!”
“展阿卓?怎么又是你这个蛮‘女’?”段正道一脸菜‘色’……
ps:谢谢卿意映亲的又一张月票,谢谢亲们的订阅和支持,谢谢哈!;
第098章 新局面
“季先生,都安排好了吗?”
齐谨之问着那中年文士。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中年文士,也就是所谓的‘季先生’,不是旁人,正是前任乌‘蒙’知府梁知府的幕友。
当日齐谨之初到,前来拜会梁知府的时候,便是由这位季先生接待的。
那时季先生早已对梁知府感到失望,正盘算着是另谋他就、还是干脆辞职回家的时候,就遇到了齐谨之。
季先生心明眼亮,齐谨之心怀大志,两个聪明人根本就不同太多的言语试探,无比默契的勾搭,哦不,是合作到了一起。
这次齐谨之能放心的来乌‘蒙’,季先生这个‘内应’功不可没。
季先生跟着梁知府在乌‘蒙’呆了十多年,不能说对乌‘蒙’了如指掌吧,但对于最基础的府衙事务他都非常熟悉。
乌‘蒙’的几大家族、府衙的大小官吏,以及乌‘蒙’治下的六个县镇等等等等的情况,季先生都能如数家珍。
有这位‘大管家’在,齐谨之只●,m.需将鞑子们赶出出,然后把街面上蹦跶的一些刺儿头料理干净,其他的事,根本无需他‘操’心。
甚至于,那些刺儿头接受完‘劳动改造’后,齐谨之只笼统的提出了一个‘乡勇’的概念,季先生就能麻利的将具体安置工作和后续安排做好。
“好叫大人知道,乡勇的事已经安排妥当,齐大勇已然派人去进行训练,”
季先生坐在堂下的官帽椅上。背脊‘挺’得笔直,认真的回道:“城墙、护城河、路障等修建工程已经全部完工。那几家原本还在观望,但亲眼见到大人您的雷霆手段后。他们忽然积极配合起来。今个儿一早,禄家就送来了二十石粗盐,说是免费提供给乡勇和齐家铁军食用。”
季先生语速不是很快,吐字清晰,细细听来还会发觉,他话语间还带着隐隐的自信与骄傲。
不管是筹建乡勇,还是修建城防、联络当地豪族等事务。基本上都是齐谨之提出一个框架,然后由季先生全权负责的。
可以说,这些工作基本上都是他亲手完成的。
古代的读书人。都有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野望,奈何季先生因为种种原因无法参加科举,妄他饱读诗书、一肚子治国安民的经世之才,竟没有施展的机会。
过去跟着梁知府时。季先生也是存着借梁知府给他的平台。尽情施展他的抱负。
然而,梁知府虽然信任他,几乎将全部的府务都‘交’给他处理,但问题是,梁知府这个知府在乌‘蒙’都没有什么话语权,他的政令连府衙都传达不出去,又何况一个无品无级的幕友?
季先生再有主意、再有手腕,没人捧场。那也是枉然啊。
梁知府做了十多年的知府,越做越窝囊。
而季先生这个知府亲信。比梁知府过得还要憋屈。
如今齐谨之强势入驻乌‘蒙’,对于那些鞑子和刺儿头,半句废话没都没有,直接挥起两个拳头开打。
手段端得是简单直接暴力,但效果却是非常明显。
这还没两个月的时间,乌‘蒙’六部重新回到了大齐治下,曾经被鞑子盘踞的乌‘蒙’三部全都安定下来。[ 超多好看小说]
有了如此战绩,乌‘蒙’府的那些豪族集体沉默了,谁也不敢跳出来指责齐谨之‘捞过界’。
尤其是前几天齐谨之挖出了梁海等几个与鞑子勾结的衙役,经过一番严格‘审理’后,梁海等罪证确凿,齐谨之二话不说,直接把人捆到场院砍头。
一起被正法的还有十来个与梁海有关系的不法商人。
一日之间砍了近三十个人,血流了一地,砍下来的脑袋直接挂到杆子上示众。
直到今日,乌‘蒙’最大的菜场场院上还挂着一溜的人头呢。
这下子,乌‘蒙’的上上下下彻底安静了,那些被齐谨之抓起来的地痞、无赖和小偷小贼们更是吓破了胆。
本来他们被‘齐家军’押着做苦役的时候还满腹牢‘骚’,有几个读了几天书的地痞,更是暗中煽动县学学生们跑到齐谨之跟前‘进谏’。
段正道便是县学学生们的代表。
但,梁海等被正法后,段正道直接失踪了,县学的学生们也都躲到了家里。
慢说什么‘抗议’、‘力谏’,他们连房‘门’都不敢出,外头但凡有点动静,个个都吓得如鸵鸟般把头埋进被子里。
至于那些小‘混’‘混’们,每天都提心吊胆,清晨睁开眼睛后,都无比期待的等着‘监工’带领他们去修城墙、挖护城河——只要他们出工了,就表明他们还有存活的价值,齐砍头才不会把他们拖出去砍头!
得,齐谨之到了乌‘蒙’没俩月,又光荣得获得‘齐砍头’这一威风凛凛的绰号!
有齐砍头这个杀神在后面戳着,季先生不管做什么都无比顺畅。
按理说,诸事顺利、抱负有望施展,季先生该高兴才是。
可这会儿,他双眉微蹙,瘦削的脸上写满担忧。
齐谨之挑眉,主动问道:“季先生,莫非有甚为难之事?不妨说出来,咱们也好一起商量商量。”
季先生犹豫再三,“大人,我知道您所作所为皆是为了朝廷、为了乌‘蒙’的百姓,但、但您到底、到底——”不是乌‘蒙’知府啊。
正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齐谨之的所有举措皆没有‘私’心,全都是为了乌‘蒙’的稳定和百姓的安宁,然而,他只是乌撒知县,来乌‘蒙’是越级,不合规矩。
在此情况下,他的行为再正确,落在旁人口中,那也是‘不合规矩’,甚至有可能是违法。
比如梁海事件。明明是他们通敌在前,只杀他们一个人已经是齐谨之‘厚道’了。
可齐谨之没有上报朝廷就擅自动手,这本身就是犯法。
朝廷追究起来。齐谨之定会受罚,轻则降级、丢官,重则被判入刑呢。
齐谨之是个有抱负、有前途的‘东翁’,季先生还想跟着他一起建功立业、施展抱负呢,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他‘犯错’?!
季先生‘欲’言又止的建议道:“大人,您京中亲友皆是贵人,可否请他们、呃。帮忙活动一下,好、好歹让您把‘名’给‘正’了?”
有了正经的身份,齐谨之哪怕把乌‘蒙’‘弄’得底朝天。旁人也捉不到他的把柄啊。
齐谨之闻言,微微一笑,从袖袋里‘抽’出一张纸,“季先生无需担心。你且先看看这个。”
季先生起身。拿过那纸细细的看了起来,看了没几行,他眉间的川字就消失了。
看完后,他直接将纸拍在了桌面上,大笑道:“好好好,这可真是太好了。”
朝廷正式任命齐谨之做乌‘蒙’知府,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多了。
“先生不担心了吧。”齐谨之见他这般,‘唇’边的笑纹加深。缓缓说道:“乌‘蒙’虽是个蛮荒之地,遭受鞑子劫掠多年。然我既做了这一地的父母,就会全心治理。”
圣人肯让他齐谨之一个不足二十的‘‘毛’头小子’做知府,原因很多:
一来是事急从权,看重了齐谨之的能力;
二来是给妙真大师以及齐、顾等几家勋贵面子;
三来嘛,也是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乌‘蒙’贫瘠、荒芜,这样一个地方,大多都是用来安置犯错或是受排挤官员的。
土地贫瘠、民风彪悍、‘交’通不便、经济困顿……可以说是要啥没啥,反而多山匪、多动‘乱’,与朝廷而言,不啻于‘鸡’肋。
所以,梁逆在乌‘蒙’六部四处流窜的时候,圣人虽有些不高兴,可也没有费心思派人去剿灭。
或许在萧烨看来,乌‘蒙’一地的税收,还抵不上朝廷一次出兵所耗费的钱粮。
左右是疥癣之疾,萧烨也就没把这个地方放在眼里。
当然,如果齐谨之能把这个地方治理好,圣人还是高兴的,又在妙真大师的劝说下,大笔一挥,直接给他升了官。
季先生身形有些消瘦,但他脸上却满是异样的光辉,迎上齐谨之的双眸,双手抱拳恭敬的深深一偮,“某本丝萝,愿托乔木!”
齐谨之笑了,之前季先生‘投靠’,只是把他当成了一个实现抱负的平台。可此刻,他是真心把自己当做了‘东翁’。
……
“好你个段正道,我好心救你,你不说感恩,竟然还想偷偷逃走?”
阿卓掐腰站在高墙下的空地上,面前不远处有个身形狼狈的年轻男子,清秀的五官扭曲着,却还能辨认出模样。
这人正是乌‘蒙’第一才子,段正道段秀才是也。
此刻,温文俊雅的段秀才五体着地,头发凌‘乱’,正满脸屈辱的瞪着阿卓。
见此情况,阿卓愈发恼怒,伸出一根手指,顿时化身小茶壶,骂道:“怎的?你不思报恩,还想恩将仇报不成?我且告诉你吧,这会儿齐京观,哦不,是齐砍头正在乌‘蒙’大开杀戒呢,你若回去了,定是死路一条。”
阿卓一边骂一边觑着段正道的神‘色’,见他听到‘齐砍头’三个字时,瞳孔为不可察的缩了缩,心下大定,继续吓唬道:“还有,小梁王也率领三千‘精’锐抵达乌‘蒙’,早已把乌‘蒙’府围了个水泄不通。”
她收回手,继续掐腰围着段正道转了一圈,一双清亮的眼睛在他略显单薄的身上扫来扫去,“你不过是个文弱书生,用你们读书人的话说,叫手不能提肩不能扛,就你这小身板儿,能穿过小梁王的数千大军,然后翻过高高的城墙,最后再‘蒙’‘混’过齐砍头的乡勇而回家?”
段正道瑟缩了下,眼中闪过一抹黯然,心中更是生出无尽的屈辱感。
是,他确实文弱了些,可不是没用的书生。
偏展阿卓这个蛮‘女’,骄纵不讲理,硬是把他从乌‘蒙’一路捆到了水西。
他不要去水西,他更不要受制于一个‘女’人。
虽然这个‘女’人满心满意的为他考量,可、可他堂堂大理皇室后裔,岂可屈就一个鬼方蛮‘女’?!
当然,段正道不肯去水西,还有个他无法说出口的原因。
水西与乌‘蒙’不同,那里更加繁华,文风也盛行,县学里的学生水准不知甩出乌‘蒙’县学多少条街去。
段正道在乌‘蒙’是第一才子,可到了水西……啧啧,排在他前头的人少说也有两个巴掌。
段正道看似酸腐,其实心思透亮,他非常明白‘鸡’头、凤尾的区别。
相较于在水西的默默无闻,他还是更喜欢在乌‘蒙’的前呼后拥!
所以,水西什么的,他才不要去呢!
趁着夜‘色’正浓,段正道将帐幔撕成条、搓成麻绳,想趁黑翻墙逃走。
刚顺着麻绳爬到四分之一,手还没有‘摸’到墙头咧,就被阿卓的护卫发现。
护卫也光棍,直接砍断麻绳,段正道一个不防,一屁股摔倒在地。
幸好他爬地不高,离地面也就两三尺,这才没有受伤。
阿卓足足骂了一刻钟,又是恫吓、又是利‘诱’,段正道却像个哑巴似得,一句话不说。
阿卓又急又气,想狠狠惩治他,偏偏舍不得,最后一摆手,命人将他捆起来丢回客房,待天亮后,直接放到马背上拖回去。
“二小姐,这个姓段的根本就是个没胆子的软蛋,您、您又何必——”
阿卓身边的护卫看不过眼了,低声在她身后嘀咕着。
阿卓笑了笑,“我不喜读书,也不识几个字,却唯独敬重读书人。段正道确实有些‘毛’病,可他有真才实学。胆子小怕什么,至少不会像阿朵的男人似的惹祸。”
她怎么都忘不了,那年偷偷跑去乌‘蒙’玩儿,在茶楼吃茶的时候,正好遇到几个文质彬彬的少年郎作诗。
几人中,有一个少年生得眉清目秀,说话的时候也带着一股她从未见过的风雅。
用汉人的话说,那叫‘腹有诗书气自华’,阿卓不懂,可她就是觉得那少年跟旁人不一样,看他‘胸’有成竹的与人斗诗,听他用清亮的声音缓缓诵读诗文,她就像揣了个小兔子般,心怦怦直跳。
这些年,阿卓没事儿的时候就喜欢追着段正道跑,可段正道是个死倔的人,怎么都不愿跟阿卓回山寨。
如今阿卓瞧着阿朵连孩子都有了,她却连个小书生都搞不定,心里那叫一个窝火,所以这次干脆狠下心,直接把人绑回去。
“大小姐,她、她真的回来了?”
提到聪慧能干的展阿朵,护卫不禁面‘露’向往之‘色’。
“是呀,带着她的男人和孩子,她终于回来了!”
阿卓眼中闪过一抹莫名的光彩,再看时,又恢复了憨直的模样,心中暗想:齐勤之和展阿朵回来了,西南的局面定然会发生改变。
……
另一边的官道上,齐勤之、齐勉之两对夫‘妇’正往西南赶来。
看着两侧越来越熟悉的景‘色’,齐勤之和展阿朵都不禁‘露’出笑容:西南,水西,我们回来了!;
第099章 定局 一
齐谨之升官了,顾伽罗也当跟着他把家从县衙搬到府衙。( )
但现在整个西南都乱成了一锅粥,安南王府残留的势力四处乱窜,如今乌蒙正是被数千大军围城,顾伽罗想搬家都不能够。
没错,小梁王终于忍不住,彻底跟大齐朝廷扛上了!
这一次他甚至不惜亲自出马,务必要给那个该死的混蛋一个教训!
马翰泽,你个疯子,哦不不,应该是个傻子,小王的意图都这般明显了,你丫个蠢货居然还像只疯狗似的追着本王不放?!
直娘的,小王只是想要安南而已,一个对于大齐来说‘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所在,你丫有必要这般对本王很追猛打吗?
身材魁梧、一把大胡子的小梁王高坐马上,冷冷的看着不远处严阵以待的乌蒙府城,眼中闪过一抹愤恨。
若是细细观察的话,还会发现,小梁王的眸光中还夹杂着隐隐的无奈和委屈。
小梁王委屈,大将军马翰泽还满腹牢骚咧。
安南王府谋逆,朝廷斥其为乱臣贼子,圣人萧烨更是下令要求‘严惩’。
所谓严惩,就是要缉拿主犯,查抄王府,将一干附逆之人锁拿问罪。
如今主犯(也就是宁太妃)已死,王府麾下的反将乱兵们四处逃匿,马翰泽唯一能做的就是查抄王府,然后把象征安南王府的现任安南王萧如圭抓住,再直接押送至京城。
可小梁王和他的鞑子们偏偏盘踞在新安县。一伙人不但窃居王府,还将萧如圭控制到了自己手里。
小梁王这般,摆明了就是跟朝廷过不去。马翰泽不打他打谁?
好吧,其实马翰泽也猜到了小梁王的打算,可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你丫个北方蛮夷,先让劳资把差事办完,抄了王府、顺便把萧如圭带走后。你再杀回新安县也行啊。
正如小梁王预想的那般,朝廷根本不把安南放在眼里,就是马翰泽。从心底里也没把这个地方当成自家地盘。
他之所以死咬着小梁王不放,并不是为了安南,更不是因为‘蠢’、没有领会小梁王的意图,而是想要完成圣人交给他的差事。
再者。新安县是安南王府的所在。在某种意义上代表着安南王府。
萧如圭虽然是个傻子,可他却是名正言顺的安南王。
朝廷唯有将安南王府查封、抄没,把萧如圭捉回京城问罪,‘安南王府谋逆’一案才算彻底了结。
而散落在西南各地的那些残兵游勇们,一来没了作乱的旗号(安南王府都没了,你们还‘勤’哪门子的‘王’,‘秉承’哪一家的‘遗志’?),二来他们的精神依托也彻底被摧毁了——毕竟在有些反将的心中。还残存着一丝期望,有王府在。有安南的大笔财富在,他们未尝没有翻盘的机会啊。
朝廷和马翰泽正是想明白了这一节,所以才会对新安县势在必得。
而小梁王及其部落,也成为马翰泽打击、驱赶的对象。
马翰泽是驰骋沙场的老将,麾下的军士更是西南地界儿上训练出来的,对于各种山地战、丛林战无比熟悉。800
更不用说,他背后还有整个大齐帝国做依托,粮饷、器械和各种补给都应有尽有。
围而不打,只半个月的功夫,马翰泽就逼得小梁王想上吊。
其实,若不是新安县的官仓充盈,若不是有王府的私库顶着,小梁王连半个月都撑不下来。
无奈之下,小梁王只得另辟蹊径,将算盘打到了马翰泽的亲外甥齐谨之头上。
然而小梁王的计策不坏,却选错了合作对象,马仲泰一败再败,损兵折将不说,最后更是直接暴露了小梁王。
这下子,小梁王只得从幕后站出来——左右已经跟大齐朝廷杠上了,索性来个鱼死网破。
没办法啊,小梁王实在熬不下去了,马翰泽能围而不打的跟他耗,他却耗不起。
得,你对我步步紧逼,我也不让你好过。
小梁王被马翰泽打得狼狈出逃,整合了残部,他一不做二不休,拼上全部家底,浩浩荡荡的率领几千人直扑乌蒙。
“大人,形势有些不妙啊。”
季先生趴在城墙垛口上,放目四望,入眼处皆是梁逆的乱兵,密密麻麻的,竟是将整个乌蒙团团围住了。
前些日子,齐谨之虽然重新修补了乌蒙的各项城防设施,但还是抵挡不住几千号人的迅猛围攻啊。
再者,乌蒙贫瘠,过去十多年里,官仓就没有装满过。
全城军民人吃马喂的,单靠那点子存粮根本就不够。
只这一项,乌蒙就撑不了太久。
齐谨之长身而立,目光灼灼的望向城下的一个壮硕男子,仿佛没有听到季先生的话,轻声说了一句:“想必这位就是小梁王了。”
话说当年齐谨之还是水西大营少将军的时候,也曾经跟小梁王打过交道。
只是从未直接对上,是以,他也从未见小梁王的真面目。
今日一瞧,小梁王的相貌颇附和齐谨之心中的形象。
唔,生得魁伟见状,五官很富有乞颜家族的特征,且双目炯炯有神,有点子当世枭雄的气派。
季先生嘴角抽了抽,心道:府尊唉,这好像不是重点吧,眼下最要紧的是,如何应对梁逆的围城。
头一个,咱们的粮食就够三天吃的了,城中的百姓人心惶惶,若是粮食不足的消息再传出去,都不用人家梁逆来攻打,乌蒙城内就会先乱起来。
齐谨之居高临下,目光掠过城下的人马。缓缓说道:“季先生无需担心,咱们耗不起,他们也围不起。”
季先生仍面带忧色。“看他们的情形,约莫是在新安县吃了大亏。但即便如此,咱们也无法应对数千人的全力围困哪。而且,属下看了看,发现他们竟有几分破釜沉舟的气势。”
这年头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啊。
城下的鞑子们摆明要‘豁出去了’,全都化身亡命之徒。这样的敌人,最难对付。
而乌蒙这边,齐谨之强势的碾压了一切不安定因素。可到底时日尚短,城内但凡有点儿风吹草动,都可能会引发一系列的重大变故。
齐谨之身边就带了两百护卫啊,加上随后赶来的人。总数也不足五百人。
五百人对上三四千人。城内还有潜伏的奸细、以及别有用心的豪强……季先生闭了闭眼睛,那后果,他真是不敢去想。
齐谨之却转过头来,微笑着说道:“半个月前,一股几百人的鞑子勾结乌撒县衙的县丞马仲泰,企图攻打我乌撒,结果,只一天的功夫。就让留守县城的人打了个落花流——”
他的话还没说完,季先生就反应过来了。一巴掌拍在垛口的青石板上,激动的说道:“是了是了,咱们还有火器呢。对了,孺人对敌时所用的‘火箭’,咱们这儿有多少?”
齐谨之升了官,但顾伽罗的诰命还没下来,所以外人称呼她的时候,还是唤她一声‘孺人’。
齐谨之摇了摇头,“‘火箭’制造不易,家中也仅有两百支,我全都留在了乌撒。”
季先生脸色微变,说话都有些结巴了,“那、那咱们这儿……呃,是了,没有‘火箭’,还有瓷雷,那什么,府尊,咱们手中的瓷雷应该可以退敌吧?”
不知为何,季先生竟有种不好的预感,他总觉得事情没有他想想的那般顺利。
果然,只见齐谨之又摇了摇头,“当日我逃出新安县的时候,已经将所有的瓷雷都用上了。”
季先生的脸上已经布满了阴云,一切又回到了起点,他喃喃的问了句:“如此,咱们该如何是好?”
齐谨之笑容不变,“放心吧,马将军不会任由梁逆为祸西南,待他荡平了新安县的余孽,定会挥师北上、直追梁逆主力,皆是,咱们的危局便能解开了。”
季先生眉头紧蹙,心中忽的生出一丝不对劲。
齐谨之不是个将希望寄托到别人身上的人,而且他既然有胆子单枪匹马的来乌蒙,除了齐家铁军出身的护卫外,应该还有旁的依仗。
可他为什么故意在人前说自己没有任何火器?
季先生放在垛口上的手指轻轻敲着粗糙的石板,大脑已经飞快的转起来。
良久,他的眼中陡然一亮,眼角的余光扫了扫身后跟着的几个府衙小吏,忽然惊呼一声,“哎呀,那、那可如何是好?府尊,鞑子兵临城下,咱们却只有区区四五百人,您、您只带了些许火器,这、这根本就无法御敌啊……”
季先生仿佛受了莫大的刺激,精神有些失控,看向城下的时候,更是满眼的畏惧。
但当他与齐谨之的双眸接触时,忽然淘气的眨了眨眼睛。
齐谨之失笑,他就知道自己瞒不过这只老狐狸。
不过也好,他接下来的大戏还需要有人配合,而季先生便是最佳人选。
他为不可察的点了下头。
季先生舒了口气,看来他没猜错。
既是如此,那么他也不客气了,接下来他要全力配合东翁演好这出戏。
小梁王的人马是黄昏时分抵达的,而还没过一个时辰,夕阳还没有彻底落下的时候,乌蒙的大街小巷就满是各种谣言——
“不好了,鞑子又来围城啦!”
“齐砍头杀了那么多鞑子,听说他女人在乌撒也砍了好几百鞑子的人头……人家小梁王是来给属下报仇来了!”
“啥?不是吧,如此说来,咱们乌蒙竟是要被这对要命的夫妻给连累了?”
“怕什么?齐砍头虽然蛮横,可到底是齐家的人,他手里有宝贝!”说着,还攥起拳头然后松开,做出了一个爆炸的手势。
“呸,狗屁宝贝,齐砍头就带了那么几样火器,结果前头几次全都用上了,这次来乌蒙,只带了些许‘火药包’。根本就不能彻底将鞑子赶走!”
“不能够吧,齐砍头不像那种没成算的人哪。”
“怎么不能够,如果齐砍头手上有充足的火器,白天的时候干嘛不用?岂会任由小梁王在城下耀武扬威?”
“是呀,你且听听,城外小梁王特意选了几个嗓门大的汉子,不停歇的咒骂齐家、咒骂齐砍头夫妇咧,啧啧,那些污言秽语真真不堪入耳。莫说是齐砍头了,就是普通小老百姓也受不得那样的羞辱。偏齐砍头硬是忍了下来,为什么?还不是没有底气?”
“……”
各种靠谱、不靠谱的谣言满天飞。
而某些听到这些谣言的人,一番思量之下便悄悄城门楼,刚刚走到城根儿下,便听到了震天价响的嘲笑、辱骂声。
种种话语污秽不堪,恁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听了,也觉得面皮儿臊得慌,城墙上的一众齐家护卫更是睚眦俱裂,一双双虎目满是怒火的瞪视着那些作怪的人。
可即便如此,齐家也没有发动攻击,更没有使出神奇的火器。
“莫非,真如外头传得那般,齐谨之手中的火器不多了,甚至根本就没有了,所以他才会任由小梁王叫嚣?”
几个黑影探头探脑的在城墙根儿下晃悠了一圈,然后悄悄的溜了回去。
次日清晨,太阳刚刚升起,新一轮的谣言又冒出来了,这次听着貌似是好消息——
“哎呀呀,放心吧,齐砍头是马大将军的亲外甥,乌蒙有难,马大将军岂会坐视不理?”
“对啊对啊,当初就是马大将军撵得小梁王四处逃窜,这会子小梁王跑到了乌蒙,马大将军得信后,又岂会放过他?”
“没错,用不了几日,马将军便会率领大军前来救援。到时候,乌蒙定然安然无事!”
而府衙上下也都做出了一副静等马翰泽救援的模样,对于城外的叫嚣辱骂,丝毫都没有放在眼里。
中午时分,秋老虎散发着最后一波炙热,灼灼阳光烤的大家都似没了水分的叶子,一个个蔫头耷脑的。
连城门上的卫士都没甚精神,头一点点的打着瞌睡。
趁着城防松动,一侧护城河闸口的小门悄悄打开了,几个人影悄无声息的顺着河道出了城。
而另一边,乌蒙几大世家的家主凑在一起开起了小会,中心议题便是:继续支持齐谨之,还是转而投靠小梁王……(未完待续。。)
...
第100章 定局 二
“这还不够!”
收到消息的时候,齐谨之正在跟季先生下棋,修长的手指把玩着几粒莹润的棋子,他头都没抬,随意的说了一句。txt全集下载
pia一声脆响,一枚黑子落在棋盘上,季先生也跟着笑道:“是咧,小梁王收到消息却依然按兵不动,他的前锋距离城池还有一里之遥,根本没有任何进攻的意图啊。”
小梁王如此布置,分明就是忌惮齐家火器。
就世人所知,齐家火器最远的射程,也只有半里多一点儿,再远的攻击目标,或许能达到,但威力肯定大打折扣。
小梁王故意把兵马搁在一里之外,恰是出于这方面的考虑。
现在齐谨之要做的,就是故意示弱,然后一步步的引小梁王入彀。
昨夜乌蒙城内的流言,大多数是深刻领会齐谨之心思的季先生放出去的,剩下的则是那几个豪族在趁机搅混水。
齐谨之所说的‘不够’,一方面是说小梁王还没有上钩,另一方面也是指那几家豪族的‘动作’还不够大。
朝廷任命他做乌蒙知府,那么这个地方将成为他齐某人的地盘。
俗话说,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齐家的地盘上岂能容许‘地头蛇’横行霸道?
齐谨之在西南待了这几年,对那些个豪族颇有些了解。
这些人家,仗着手中的武力和盘根错节的势力,肆意扩张。
与民争利都是小事了。这些人干脆跟朝廷叫起了板。
乌蒙为什么纷乱不休?
难道真是鞑子之祸?
错、错、错,分明就是有人在养匪自重。
遥想当年的老梁王,不过是前朝的余孽。被齐军打得四处逃窜,无奈之下逃入了十万大山。
他们是北方的游牧民族,入主中原后又是养尊处优,似这样的人,怎么能在近乎原始的丛林中生存下来?
慢说是齐军的追剿了,就是大山里的毒虫瘴气都够那些鞑子们受得。
可他们偏偏都活了下来,还越活越精神。
为什么?
齐谨之勾了勾唇角。自然是有人暗中资助他们,否则、哼,别看朝廷从未正式出兵清剿。但只水西大营一处的兵力,如果真的下定决心‘剿匪’,早几十年前,梁逆就灰飞烟灭了。
哪里还会蹦跶至今?
你问齐谨之为何知道这些?
太简单了。因为齐谨之的老祖宗齐子孺齐武襄公就是最初资助老梁王的‘某些人’中的一员。
倒不是齐子孺心怀异心。或是跟老梁王有什么莫逆的交情,他这么做,完全只是想自保,不想让自己成为鸟尽弓藏的炮灰。
所以,西南每隔两年就会爆出‘梁逆作乱’的消息,而齐子孺和他的两个儿子也不停的在西南剿匪。远离了朝堂,手中又握有兵权,齐家才能安然度过了血雨腥风的高祖末年。
一边拼命发展。一边有心放水,几十年过去了。西南的匪患是越剿越多。
尤其是老梁王去了、小梁王即位后,强势又狡诈的小梁王四下里串联,梁逆的实力得到了迅猛的发展。小说/
与此同时,齐家的内斗也进入了白热化,西南大营公然分作了两部分,彼此间摩擦不断。
而西南的豪族纷纷选择阵营,有的暗中与小梁王勾勾搭搭,有的则向朝廷靠拢。
……几方势力相互作用下,西南的局势便呈现出现在这种‘失控’的状态。
齐谨之来西南前,便曾经跟父亲反复讨论过此事。西南大营丢了,齐家经营几十年的人脉却不能丢。
所以,明知道西南偏远、蛮荒,甚至还有可能有生命危险,齐谨之还是毅然决然的来了。
在乌撒的时候,齐谨之的言行就透出了那么一点儿意思——西南不能再乱了,梁逆和豪族们不能任由他们再扩张、膨胀下去了,必须收拾!
所以,齐谨之才会使出雷霆手段,一上来就砍了马家二老爷的脑袋。
几经波折,乌撒的局势算是稳定下来,除去马家这个刺儿头,其他几家不管他们心里怎么想,至少表面上已经服软了,纷纷表露出‘合作’的意思。
齐谨之有信心在一、两年内彻底掌控乌撒。
拿下了乌撒,乌蒙便是他下一个目标了,而第一步,则是大力削减豪族们的势力。
恰巧小梁王来了,齐谨之便想着借此机会,来个一石二鸟。
“那就再放出点儿风声去吧。”
齐谨之轻轻的落下一子,说话的语气那叫一个‘云淡风轻’,可说出的话语却不怎么淡然,“眼下他们只是左摇右摆,尚未下定决心。呵呵,咱们须得推他们一把。”
季先生双眼盯着棋盘,似乎对眼前自己的局势有些担心,右手无意识的抓了几枚棋子在掌心把玩,嘴上却淡淡的说:“嗯,属下省得。过会儿就找人去办这件事。”
说罢,季先生便陷入了长考。
齐谨之一派悠闲,顺口提了个建议:“哦,对了,其实也不必散布虚假的消息,直接让人看看咱们的官仓便是了。”
官仓里的储粮眼瞅着就要见底了,就算将饭量削减到一日两餐、餐餐稀粥,也坚持不了几天。
虽然城外的小梁王也撑不了多久,但他从新安县逃出来的时候,狠狠的将新安官仓和王府私库搜刮了一番,金银玉器什么的暂时丢在一边,粮草、药材之类的却装了不少。
从新安出来后,沿途他又劫掠了不少村寨。
小梁王不愧是游牧民族的后裔,以战养战的手法做起来不要太顺手哦。
别看他们是远途奔袭。随行的干粮却是至少能支撑半个月。
当然小梁王也不能就此就高枕无忧的守在城外,跟城里对着耗,他虽然暂时没有粮食危机。但却有追兵。
马翰泽可不是吃素的,收到这边的消息后,定会火速赶来。
所以,小梁王根本无法在城外围困太久,他也想速战速决,尽快杀进乌蒙府,抓住齐谨之。然后再好好劫掠一通,然后转道再摸回安南。
小梁王唯一忌惮的就是齐家的火器,如果真如流言所说的那般。齐谨之并没有带太多的火器,那么他倒是可以尽快动手。
不过,有了马仲泰的前车之鉴,小梁王可不敢轻易妄动。
昨夜收到了城内几家豪族的主动示好。以及当做投名状一样奉上的‘机密消息’。小梁王还是决定再观望两日。
反正两三天的时间,他还是等得起的。
在城外的空地上安营扎寨,小梁王吃过早饭,唤来几个嗓门大的人继续在城门外叫骂。
这次,他悄悄命人向前推进了三四十丈(即百米左右),仍然在火器射程范围外,但如果齐家军努力一下,还是有可能够到的一个距离。
几个人皆是人高马大脖子粗的壮汉。一个个中气十足,骂起人来声音非常响亮。
隔着一道城墙。里面的人都能听得清楚,更不用说站在城门楼上的人了。
他们不但要遭受敌方言语的侮辱,还要眼睁睁看着他们用各种下流、无耻的动作来羞辱齐谨之夫妇,远在乌撒的顾伽罗躺枪中。
“啊啊,混蛋,一群烂了心肝的无耻东西,竟、竟敢这般羞辱我家大爷!”
城上站在的一个齐家军实在忍不住了,不顾齐谨之的禁令,抽出一柄大弓,摸出一支普通的羽箭,搭弓上弦,朝那叫得最大声的汉子射了过去。
嗖~
利箭划破空气,发出清脆的鸣笛声,在众人关注的视线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然后飘乎乎的落在了那几个叫嚣怒骂的汉子周遭。
不是那齐家军箭法太臭,实在是距离太远,箭矢破空之后渐渐失去了控制,根本无法射中目标。
“哈~就这箭法还敢在咱们面前显摆?”
几个大汉吓出了一声冷汗,待箭头狠狠插入不远处的地面时,他们才长长吐了口气,然后肆无忌惮的冲着城门楼上的兵士嘲笑。
“哎哟,怎么,听不下去了,听不下去就让齐砍头来炸我呀,你们不是有厉害的火器吗?来呀,来炸我呀!”
几个汉子适时调整了骂人的内容,一个个表情轻蔑,吐出的话语句句让人火大。
城墙上的齐家军气得头发都要竖起来了,方才射箭那人更是气呼呼的又抽出了一支箭,咬牙拉开大弓,正要射出去的时候,齐大勇赶到了。
一巴掌抽在那军士的脸上,厉声骂道:“你个混蛋,忘了大爷的命令了?”
齐大勇的力气很大,那军士被打得一个踉跄,直接甩到了城墙上,半边脸已经肿了,一双虎目中噙着泪花,六尺高的汉子抹起了眼泪儿:“头儿,难道就任由那些鞑子这般糟践大爷和大奶奶?!”
主忧臣辱,主辱臣死,对于齐家军而言,齐谨之就是他们的主子。
如今眼睁睁看着主子被人折辱,这比杀了他们还要让他们难受!
齐大勇腮帮子的肉突突直跳,他咬牙道:“哭什么,他们骂了大爷和大奶奶,咱们便要了他们的命。似你这般明知无用却还要挣扎,有意义吗?与其费这个力气,还不如待时机到了,咱们痛快杀他一杀!”
“时机?什么时机?莫非?”
那军士也不是个傻的,听了齐大勇的话,似乎明白了什么。
齐大勇扫了眼城下叫嚣的人,然后冷哼一声,低低的说道:“且让那些鞑子再嚣张两日,咱们大爷已经给马将军写了信,用不了几日,援军便会到。皆是咱们里外夹击,定能将那些该死的混蛋杀的屁滚尿流!”
军士眼中闪过一抹惊喜,用手背一擦脸上的泪,麻利的从地上爬起来,嘴里嘟囔着:“那就好,劳资早就忍够了,只盼援军早些来。”
说完这话,他还是有些怏怏的说了句:“不过,下头那些混蛋太可恶了,真想拿‘火箭’好好招呼他们一番。”
齐大勇脸色微变,用力扯了那军士的袖子一记,递给他一个狠狠的眼神。
军士这才发现自己失言了,赶忙嘿嘿傻笑两声,胡乱将这事混了过去。
他以为自己糊弄过去了,不想这一幕还是落到了有心人的眼中。
嘶~~看样子,齐砍头手里确实没有太多的火器,否则齐大勇也不会这般反应。
而齐砍头之所以面对鞑子的挑衅无动于衷,并不是不生气,而是想等马翰泽的援军到了后,借用手中的火器与援军一起出击。
那火器,约莫是被齐砍头用来当做杀手锏的,在关键时候之前,自然不能轻易使用。
到了下午时分,府衙的差役奉命去官仓搬运粮食,结果意外的发现,偌大一个官仓,居然只有不到四分之一的存粮。
算算存粮,再数数城内的人头,按照每人每顿的饭量估算,哎呀,乌蒙城内的粮食根本撑不过三天。
当然,乌蒙几大豪族家中的存粮不算。
但齐砍头估计也不敢明抢人家‘百姓’的粮食,就算抢,也未必干得过人家。
那几家既然能称作‘豪族’,家中的实力肯定不弱,单是豢养的护院、家丁每家都不下几百人。
几家联合起来,呵呵,都不用小梁王攻打进来,齐砍头和他的铁军们便能陷入绝境。
傍晚,夜幕拉开,乌蒙府里分外安静。
几条黑影在无人的小巷里闪过,摸到城墙根儿,悄悄打开闸口,噗通噗通几声细微的响动,几人顺着河道再次溜了出去。
城门楼上,‘酣睡’的小卒们偷偷撩开一条眼缝,耳朵动了动,嘴角不自禁的向上扬起。
府衙内,齐谨之用过晚饭,和季先生坐在一起聊天。
刘虎匆匆走了进来,详细将方才发生的事汇报了一通。
齐谨之微微一笑,“还不够,约莫还需要加点儿火!”
季先生端着甜白瓷茶碗,一脸享受的嗅着淡淡的茶香,嘴里说道:“大人的意思是,再给那几家豪族添点儿‘胆’?”
齐谨之点了下头,“听说乡勇们已经训练得差不多了?”
季先生轻啜了一小口,将茶水含在舌尖细细的品味,良久才缓缓咽下,脸上顿时浮现出满足的神情,“属下省得,明日清晨,乌蒙定然会乱作一团。”
ps:谢谢qiqi222亲的两张月票,谢谢亲们的订阅和支持,谢谢哈!(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