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礼物(三)
这才‘他’的女儿啊,果然有气势!
妙真大师眉眼舒展,从里到外都透着一股子欢喜。[ 超多好看小说]
顾伽罗派来的人也乖觉,专门挑着好话儿说。
所谓‘好话儿’,就是往死了夸顾伽罗的话,呃,好吧,虽然命人夸自己多少有些不好意思,但大师喜欢听啊。
再者,顾伽罗又没让人说谎,只是在原有事实的基础上稍稍美化了那么一米米。后世人自拍还需要美颜呢,她给家中长辈送消息,自然是报喜不报忧、同样一件事怎么好听怎么说啊!
&-∠,w↑.co↖mnbsp;没错,自家长辈!顾伽罗没有明着表态,但对待妙真大师的一切事务上,全都是按照对待宋氏的标准来。
有些事,顾伽罗不好跟继母开口,反而会跟妙真大师倾诉。
她已经不再纠结妙真大师为何对她这般好,现在她想的是,既然已经得了大师的恩惠,就当倾力回报。
偏偏大师什么都不缺,惟独喜欢顾伽罗,且是那种纯粹、毫无添加的喜欢,那么顾伽罗也唯有回以真情——从心底里把妙真大师当成挚亲长辈来尊敬、孝顺!
所以,在随后呈上的信件中,顾伽罗用略带撒娇的口吻跟妙真详细汇报了自己的近况,并且说了一些乌蒙的风土人情、乡间趣事。
一如所有离家的晚辈那般,信件内容琐碎却充满温馨,让关心的长辈们读着读着就会忍不住会心一笑,脑海中更是不断的浮现出自家孩子或开心、或蠢萌的模样。
不过在信的最后一节。顾伽罗话锋一转,从撒娇的小女儿,摇身一变成为关心家中长辈、唯恐自家老人被人蒙蔽的女汉子。絮絮叨叨的提醒妙真——
“……听说京中权贵圈流行一种药丸,说是可以提神醒脑、遏制病痛,只是不知那药丸可否通过了太医院的检测?大师您身份贵重,在没有得到太医的推荐下,切莫听信坊间的谣言而以身试药……是药三分毒,尤其是那药效传得恁般神奇,听着就让人心惊。您老千万别跟风啊……”
话语直白得近乎无礼,但字里行间却充斥着对妙真大师的关心。
好吧,虽然有把妙真当做‘老糊涂’的嫌疑。唯恐这位‘老人家’耐不住别人的忽悠而办了糊涂事,但出发点却是好的啊。
至少妙真大师看了这段话,心里一阵阵的熨帖:不是至亲之人,绝说不出这样推心置腹的大实话。小丫头是心疼她这个长辈咧!
妙真竟反复的将信看了又看。修剪圆润的指甲竟在信纸上掐出了浅浅的痕迹。特别是这段话,更让她再三回味。
好孩子,真真是个好孩子。
妙真大师不是第一次这样宠溺一个女孩儿,但不管是林氏还是陶祺,她们会在她面前撒娇卖萌甚至是卖蠢,但始终都控制在一个微妙的范围内。
哪怕是最嚣张的陶祺,外头耀武扬威,在静月庵各种娇憨、天真。表面上对妙真尊敬、孺慕,可言行间却总带着一丝不自然。( )
妙真是什么人啊。从小在诡谲的宫廷里长大,大风大浪不知经历了多少,身边环绕的不是千年狐狸就是万年老妖,看人的本事绝对一流。
陶祺的这点子不自然,自然早就被她看在眼底。
那时妙真以为陶祺是‘太子’,便主动帮着这孩子找理由:唉,到底是小门小户里养出来的,底气不足哪。且她们两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她猛不丁的对孩子这般好,孩子自然会忐忑、会受宠若惊。即便日子久了,孩子感受到了她的真心,也不敢彻底放开。
可当妙真确定陶祺只是个‘狸猫’,旁边还有个正品做对照组,就有了另外一种想法:啧啧,果然是血脉天性啊,看看我家阿罗,在不知道真相的情况下,还能这般对我,且还这般自然,显见不是故意讨好、也不是做戏,而是本能的真情流露哇!
……妙真绝对是个护短且偏心的人,说难听些,就是那种能把个好孩子养成熊孩子的糊涂长辈。她看顾伽罗好,那就是看她哪儿哪儿都好,哪怕顾伽罗当面对她不敬,她也会觉得孩子是‘忠言逆耳’。
更不用说顾伽罗是真心为妙真考量,妙真从顾伽罗来信的字里行间,清楚的感觉到了她对自己的关心。
这、就足够了!
有了顾伽罗这段话,就算外头流行的那种‘逍遥丸’是仙丹,妙真也绝不会沾一根手指。
甚至她还特意唤来自己的贴身影卫,“去查查,那个‘逍遥丸’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听说那个药铺还推行了一种烟枪,吸得烟膏子也是特制的,吸的人都说那烟膏子味道极好,比头些年盛行的烟叶还要提神、痛快?!”
本来妙真对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并不在意,但既然她的宝贝阿罗提到了,那她也当关注一下。
万一阿罗下次心中再提到此事的时候,她却不知怎么接话茬,那岂不是让孩子伤心?!
妙真绝不会做任何让她的宝贝失望的事,即便是一件最不起眼的小事。
可随后,妙真发现,这事儿还真不是‘不起眼的小事’。
“这是阿祺送我的节礼?”
妙真面前的一个丫鬟正双手托着个紫檀匣子,匣子已然打开,竟是一整上好的烟枪。紫檀镶嵌玉嘴儿的烟枪,紫铜的灯盏、小剪子、镊子、勺子等小物件非常齐全。
最贴心的是,竟然还随盒附赠了一匣子药膏。
基本上只要妙真愿意,她可以立刻躺下来试一试。
“好叫主人知道,此物乃是时下最流行的‘神仙膏’。与‘逍遥丸’有同样的奇效,吸了这‘神仙膏’,人分外精神。且还能治病止痛呢。”
方才在山路上冲着齐家护卫叫嚣的几个骑手,此刻全都恭敬的跪在了堂下,回话的是那个年长的汉子。
瞧他的模样,应该是这几人中的头儿。
只听他略带夸耀的说道:“此物甚是神奇,一经推出便被许多权爵人家所喜爱,可惜烟膏子的数量有限,那铺子每日只卖一百盒……如今这么一小盒烟膏子。市面上早已炒到了天价,小姐好容易才抢到了这么一盒——”
说着,那人抬起头。热切的说道:“主子,您要不要试上一试。属下有幸尝了一回,果然美妙无比,吸食的时候。竟有种飘飘欲仙的奇妙感觉。且吸过之后精神特别好。身上的一些外伤竟也没有那么痛了!”
提到‘神仙膏’,那人脸上泛出奇异的红光,连对主子的敬畏都暂时忘到了一旁,满眼梦幻的说着自己的感受。
如果这人提前一个时辰说这话,或许妙真还真会好奇的试试。
偏生他说迟了,有了顾伽罗的那封信,妙真早在心中给‘神仙膏’、‘逍遥丸’之类来历不明的药丸、烟膏子画了个大大的叉号。
先入为主,妙真相信顾伽罗。自然将那些个丸药当成了洪水猛兽。
这会子见曾经的属下如此狂热的推荐什么‘神仙膏’,妙真愈发觉得不对劲。多年宫斗养成的习惯。她立时脑洞大开,各种阴谋论瞬间在脑中上演。
她甚至连陶祺都怀疑上了:阿罗都说了,那些未经太医院认可的丸药不能轻易尝试,陶祺却偏偏送了套烟枪和烟膏子做年礼,她、她就算不是有心害人,那也是没把她萧妩放在心上。
来历不明的丸药,仅凭几个黑心商人的胡诌,陶祺就敢往她的静月庵送,她到底安得什么心啊?!
查,这件事必须查个清楚!
妙真不动声色的收下了礼盒,温言和那几个骑手交代了一句,便摆手将他们打发出去。
几人的身影刚刚消失,妙真脸上的浅笑就淡了下来,再次招手唤来影卫:“去,查一查陶祺近期都做了什么?还有阿大、阿二、阿三几个,最近这段时间可有什么异常!”
阿大,也就是刚才说话的骑手头儿,他们几个骑手,和萧十三一样,皆是以一、二、三等数字来取代号。
不过阿大他们的级别很低,远非萧十三这样的一级影卫能比拟的。别的不说,阿大他们连个姓氏都没有,可萧十三等一伙人,却是被妙真赐姓‘萧’。
很显然,阿大那副‘梦幻’的沉醉模样,着实让妙真一阵心惊,如此她不止怀疑陶祺,还对几个曾经的属下也产生了不信任。
妙真麾下影卫(主要还是萧一、萧二等之流的一等影卫)的能力果然不是盖的,命令下达不到半个月,便有一份相近的报告放到了妙真的案头。
妙真静静的翻看着,她的神色似乎没有什么变化,但眼中的寒意却愈发重了。
嘭!
细细的看完了一遍,妙真重重的将一摞稿纸拍在了桌子上:“好、好个齐姚氏,好个贺氏,还有陶祺,你们几个真真都是好样的,竟把手伸到我的阿罗身上了!”
字字句句都咬得格外重,语气也愈发森然。
这都快二十年了,除了几个月前在宫里和圣人‘摊牌’,妙真头一次出离愤怒了!
她抿紧唇角,深深吸了几口气,又重新捉起那份报告,逐字逐句的读了好几遍,确定自己没有看错、或是理解错误,她这才扬声喊了一嗓子:
“人呢?都死到哪里去了?直娘的,人家都欺负到家门口了,老娘若是再不吭声,世间都要忘了我萧氏阿妩了?!”
别看妙真做了十多年的居士,人前一副超然出尘、高贵冷艳的高人模样,事实上她却是个暴脾气的主儿。
年轻的时候,曾经跟先帝最宠爱的贵妃掐过架,撕公主什么的更是家常便饭,甚至当今圣人面前,她说骂人就骂人,被骂的那个(也就是萧烨童鞋啦)还要腆着脸赔不是、逗她开心。
这样一个恣意了大半辈子的人,真心不是什么温柔娴雅、慈爱大度的女人。
她真要是发起火来,就是太后和皇帝这对至尊母子也要退让三分,不敢跟她硬碰硬。
这不,妙真的话音还没有落下,嗖嗖嗖几个黑影飞快的从外面闪了进来,齐刷刷的跪了一地。
“主人!”十几人气息平稳,整齐的行礼道。
“萧三、萧六、萧十一,你们三个去给我盯着陶祺和那个狗屁济民堂。决不许放过任何一个风吹草动。”妙真面沉似水,真正安排起差事来,反倒平静下来。
“是!”三人跪地抱拳应声。
“萧二、萧九、萧十八、萧二十一,你们各带领十个人,立刻赶往西南,我要清楚的知道贺半夏和齐顾氏的一举一动!”
“遵命!”四人齐声应道。
“萧四、笑七……”
妙真有条不紊的将差事一一分派下去,不多时,十几人便各自领了差事飞奔出去。
妙真却没有就此停歇,她喝了口茶,稍稍平复了下胸中的怒火,而后又唤来静月庵的管事。
“明年开春便将后山的那片彼岸花都铲了,我要种新的花儿。”
管事满眼问号,却谨守本分不敢妄言,只乖乖应是。
不过她还是很尽职的问了句,“不知您想改种什么花儿?奴婢好去准备种植和精于此道的匠人。”
妙真扯了扯嘴角,“莺粟花,我要在后山种满莺粟花!”
直娘的,那几个贱人不是想把脏水往阿罗头上泼、趁乱来个顺水摸鱼嘛,那她就先把京城的水搅浑了,让那些人摸鱼不成反被水淹。
妙真眯起眼睛,陶祺等人给她送了一份大礼,她也当给人家准备一份丰厚的回礼啊。
……
就在不远处的京城禁宫里,也有人抱着一份大礼,犹犹豫豫的往东宫摸去。
“什么?九公主想要见孤?你确定她不是来给太子妃请安的?”
太子正在书房处理政务,听了内侍的回禀,满脸的意外。
“好叫太子爷知道,九公主说时近年节,她特意准备了一份礼物,想亲手送给您!”内侍小心翼翼的回禀着。
太子皱眉,这小九,不说在宫里好好照顾刘贤妃,巴巴跑到他的东宫作甚?
太子才不信什么‘送礼’之类的借口,九公主前来定是有所求。
莫名的,太子的心中涌起了不好的预感……
ps:九公主好久不见了,该让她出来卖个蠢啦,嘿嘿~(未完待续……)
第117章 成事不足
“皇兄,救我!”
九公主进了门,二话不说直接跪倒在地上,急声求道。( )
卧槽!
太子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刚刚扬起的一抹笑容凝固在唇边。
而侍立四周的宫女和太监们更是惊惧不已,个个慌忙低下头,拼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心中早已把九公主骂了个狗血淋头:真真是个祸头子,你丫想死就自己去死啊,作甚拉上咱们这些无辜的人?!
久居宫中的人,不管是主子还是奴婢,都深刻的明白一个道理v♂wánv♂書v♂ロ巴,w△ww.w♀ans→,即‘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
几个月前的燕亲王谋逆案刚刚落下帷幕,宫里经历了次极为彻底的大清洗,许多宫人被带走便再也没有回来。
虽然明知道他们是死在了外头,可宫人们还是觉得宫里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血腥气。
好容易躲过了大清洗,好容易全须全尾的活了下来,还不等喘口气呢,宫中最令人厌恶的祸头子九公主就来了。
呜呜,他们什么都没听到,他们还不想死啊!
宫女和太监们身子不停的发抖,偏生还不敢发出丁点声响,只期盼自家太子爷是个仁慈的主子,能、能让他们尽快离开。
这几个宫人的运气不错,就在他们默默的将满天神佛都求了一遍的时候,耳边终于响起了太子的声音:“你们都退下吧!”
几人如蒙大赦,比任何时候都要敏捷的行礼、告退。最后垫底的那人还体贴的将房门关上。
“阿九,你这是什么样子?别忘了,你可是堂堂皇家公主。怎么能——”
太子最是个平和稳妥的人,可眼下他的话语也禁不住带了几分严苛,足见他此刻对九公主的不满达到了怎样的程度。
九公主却似没有觉察,膝行几步,来到太子的那座紫檀五屏风宝座前,直接抱住了太子的大腿,“呜呜。皇兄,求您一定要救救我啊!”
太子鼻子都要被气歪了,低头看着赖在自己退变的人影。恨不得抬脚把人给踢出去。
偏他是温润和善的太子,是地上那熊孩子的兄长,于公于私都不能做出飞脚踢人的失礼举动。
深深吸了口气,太子压下心头的怒火。故作无奈的叹了口气。弯腰伸手抓住九公主的胳膊:“你这孩子,皇兄跟前有什么话直接说就好,何必弄这些……哎哎,好了,起来吧,是谁惹咱们阿九生气了?告诉皇兄,皇兄帮你做主!”
太子用力将九公主扯起来,瞬间开启‘贴心兄长’模式。一边拿帕子给九公主拭泪,一边柔声说着。
九公主抽搭着鼻子。她是真的涕泪纵横啊。一是心里真急了,二来则是因为方才那一跪——疼,膝盖真他妈的疼啊!
“母妃病着,父皇和母后上了年纪且事务繁杂,我、我不敢叨扰,思来想去,竟是只有皇兄能救我了。”
九公主平复了下情绪,折回方才下跪的地方,从地上抱起一个匣子,双手送到了太子爷的案前。
“这?”太子看清盒子里的东西后,略略有些吃惊。
因为那里面放着的不是别的,正是最近京中十分流行的烟枪和烟膏子。当然,那黑乎乎的烟膏子还有个几好听的名儿,‘神仙膏’!
九公主用力擤了擤鼻涕,带着些许鼻音,“没错,就是外头传得沸沸扬扬的烟枪和烟膏子。[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800 ]”
太子不解,想到刚刚内侍的通传,问了句:“阿九,莫非这就是你要送给孤的年礼?”
这倒也算是一份丰厚的礼物了,烟枪还好,那‘神仙膏’早已被炒成了天价,还是有价无市。除非有特殊门道,许多人有钱都买不到咧。
九公主慌忙摇头,眼中带着明显的惊惧,“不、不不,阿九断不会将此物送给皇兄,呜呜,阿九可不想害了您啊。”
害?莫非此物是个害人的毒物?
太子眉峰微蹙,天生敏感的他一下子就抓住了重点,“阿九,这话是怎么说的?”
九公主表情挣扎,最后咬了咬牙,方凑到太子近前,压低了声音说:“皇兄,我、我母妃昏迷前就曾经用过逍遥丸……我身边的一个宫女不小心将一块‘神仙膏’落在了阿喵的食盆中,结果当晚阿喵就死了……还有……”
九公主说得半真半假、似是而非,乍一听很不靠谱,可细细一琢磨,却能让人惊出一声冷汗。
太子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细细的将九公主的话在脑中过了一遍:
刘贤妃无缘无故昏迷,好好一个人变成了活死人,整个太医院都无计可施,连医术出神入化的齐姚氏也只能勉强维持住刘贤妃的性命,却无法让她苏醒;
九公主豢养的猫儿意外吞食了烟膏子,直接暴毙;
还有一个试药的宫女,短短两个月的时间,竟变得骨瘦如柴,精神也萎靡不振,仿佛断了生机一般……
这些都是很好查证的事,所以九公主应该不会说谎。
如果这些都是真事,综合起来分析一下,很快便会得出结论:那个所谓的‘神仙膏’、‘逍遥丸’,并不是治病镇痛、提神醒脑的好东西,相反,它还是能夺人性命、害人半死不活的剧毒之物!
忽然,太子想起一事,“孤听人说,济民堂是刘家的产业吧?”
而济民堂便是专门销售两种丸药的药铺,查得再久远些,最初拿出这两样东西的人,不是旁人,恰是延恩伯府的一个纨绔少爷。
刘家,恰是刘贤妃的娘家。
九公主作为刘家的外孙女,却跑到帝国未来皇帝面前说刘家卖的东西害人。这、这——
九公主苦涩一笑,眼中满是绝望与畏惧,她缓缓跪下来。双手搭在太子的膝头,“所以,我来求皇兄救我啊。因为这东西,原本就是我做中间人,介绍给刘家的。”
中间人?
太子眼眸一闪,“哦,那么和刘家合作的又是哪位?”估计这人才是九公主忌惮的目标。且是整个事件的主使者。
太子脑中涌入各种阴谋论,短短几息的时间里,他已经飞快的脑补出了一个‘惊天大阴谋’。
九公主吞咽了口唾沫。低声说道:“是、是赵国公的外孙女、东齐的四奶奶齐姚氏。她说是治病的好东西,皇兄,你也知道她的医术了得,我、我想让母亲早些好起来。所以就、就——”
九公主猛地双手掩面。哀哀的哭了起来,丝丝缕缕的哭声中,她含糊的说道:“谁料,呜呜,我真不知道是这样啊,还当是好东西,没想到竟是害人的毒物。如今、如今京里,呜呜。皇兄,我该怎么办啊?万一出了人命。我、我又该怎么办?”
九公主哭得那叫一个伤心,哭着哭着还打起了嗝儿,配上她满面的泪痕,以及无辜又愧疚的大眼睛,小模样好不可怜!
“齐、齐姚氏?”太子有短暂的惊愕,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手指轻轻摩挲着宝座的扶手,缓缓道:“阿九,你把整件事从头到尾仔细说一遍,切莫有任何遗漏。”
九公主仍捂着脸,边哭边点头,但在人看不到的角落里,她的嘴角禁不住的往上翘起。
姚希若,之前是我低估了你的狠毒,也没有想到你是个有‘奇遇’的人,这才再次中了你的计,被你把刘家也拖下了水,更是将自己陷入了困境。
但这次她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了,九公主暗暗在心底发誓,这次她定要让姚希若彻底付出代价!
原本九公主只知道姚希若有点邪门,无端竟学会了医术,但自从姚希若鼓捣出‘逍遥丸’和‘神仙膏’后,九公主这才惊醒:好啊,这丫竟然也是个穿来的!
难怪呢,她上辈子会败在姚希若的手上。
九公主给自己前世的惨败找了个理由,然后就开始筹划:怎么做才能既解开姚希若给她设置的困局,顺便还能阴姚希若一次?
最最要紧的,九公主还想趁着这次机会,和当朝二把手拉近关系!
现在看来,她的计划已经成功了一半,至少太子已经将她的话听了进去,且信了两三分,剩下的,太子自然会去调查。
姚希若行事狠毒,却算不得多么周密,只要特殊人才仔细调查一番,定会有所收获!
届时……哼哼,毒害权贵、意图腐化大齐军队、甚至想要颠覆大齐政权的巨大帽子,姚希若的小脑袋能撑得住吗?
九公主被泪水洗刷的双眼中写满了期待!
太子听着九公主的讲述,眼睛却飘向了窗外,隔着明亮的玻璃窗,他清楚的看到了外头的景致。
唔,又下雪了!
洁白的雪花摇曳飘落,很快便铺满了屋顶、街道,将整个京城装点得宛如冰雪世界。
然而在白雪覆盖之下,却有数条暗流涌动着。
……
京城是在冰天雪地中迎来了新年,而乌蒙这边的除夕却是在一场绵延的冬雨中度过的。
顾伽罗和齐谨之这对小夫妻,经历了‘圆房’的别扭后,很快就像所有新婚夫妇一般,黏黏缠缠、浓情蜜意,连带着整个府衙都沉浸在一片粉红的世界里。
齐谨之更是春风得意,每天脸上的笑容就没断过,他的心情就似飘荡在云端,蠢蠢的俊脸简直让人无法直视。
估计就是看到东齐的‘某人’(也就是齐勉之啦)时,他也能笑眯眯的跟人打招呼,并充满骨肉情同胞爱的说一句:“在水西可还适应?有什么问题只管来找我……”
当然啦,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因为人家齐勉之和他哥,在水西忙得正欢呢,哪里有时间来乌蒙给齐谨之添堵?
“哦?齐勉之竟做起了生意?”
顾伽罗盘膝坐在西次间的拔步床上,与丈夫盘膝对坐。和‘圆房’前不同,如今他们小两口几乎是膝头挨着膝头,两个人就差黏糊到一起去了。
那蜜里调油的恩爱样子,连紫薇等一众丫鬟都承受不住,纷纷退到外间听候差遣。
这倒也方便小夫妻说话了。
顾伽罗一边把玩着齐谨之的手指,一边低声问着。
西南的冬天算不得太冷,但呆在外面也不怎么舒服,外头又是阴雨绵绵的,还是两人缩在床上,吃茶聊天来得更惬意!
屋子里炭火烧得正旺,嫌碍事挪到一旁的小炕桌上放着热腾腾的姜茶,床边的白瓷香炉里燃着好闻的香料,怀里还抱着个手炉……啧啧,这样的日子过得不要太舒服哟!
可惜两人说着说着就提到了一群令人心塞的人。
“没错,听说还是跟水西的几大世家合作,一起做药材和山珍的生意。”
齐谨之一手端着茶碗,小口的喝着,另一只手任由顾伽罗摩挲,嘴上却还不停的说:“这也是没法子的事,齐勉之和齐勤之不同,他只是免死,不是免罪。如今的齐勉之还是个戴罪之人,不能科举,不能入仕,就算想当个军户也只能做最底层的那种……”
齐勉之刚来的时候,还真想从底层做起,可问题是,底层是那么好做的?
身为一个养尊处优的世家公子哥儿,生平受到的最大磋磨,也不过是在诏狱的那段日子。
可就算在诏狱,齐勉之也没有被人欺负,更没有受刑,除了吃得、睡得太差,以及耳边总有瘆人的惨叫外,基本上就没受什么罪。
看在军营就不同了,军队向来是个讲究资历的地方,老鸟欺负菜鸟,小官欺压小兵,这样的事做起了不要太顺手哦。
齐勉之只在水西大营待了半个月,便撑不下去了,这还是在有人暗中帮忙的情况下,他依然无法在底层生活下去。
从军这条唯一能翻身的路是走不下去了。
兄弟两个一碰头,无奈之下只得走了最后一条路,从商——没有权,就多弄些钱吧,给齐勤之准备充足的资金,以便能早些收拢旧部,暗中再建立起属于东齐的武装力量。
然而,齐勤之和齐勉之想不到的是,齐勉之这一走,反而令许多原本摇摆不定的齐令源旧部纷纷做出了决定:改投马翰泽。
再不济,还能联系一下西齐,毕竟大家有共同的老祖宗和教条信仰。
不是齐令源的那些旧部不够忠心,实在是齐勉之表现得太差了。不想做将军的兵不是好兵,可连个小兵都做不了的人也绝不会成为将军。
齐勤之有能力,可他娶了展家的女儿,与夷族通婚,立场就很容易被直肠子的大兵们质疑。
别忘了,西南大营的主要职责是看住那些夷人,而大营里的许多武官的军功都是建立在许多山民的性命之上的。
大齐官府和夷人根本无法做到真正的相亲相爱,所以,齐勤之成为展家的姑爷的那一刹,他就失去了重回大营的资格!
齐勉之,老婆娶得很对,可本人实在不是当兵的料,丁点儿苦头都吃不了,就更不用说去上阵杀敌了。
亲眼看到齐勉之的无能后,齐令源的旧部集体沉默了,然后在最短的时间内做出了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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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还真是她!
“另外,我还听说,齐勉之和展家合作,一起圈定了好大一片山林和荒地,准备开荒种田,”
齐谨之忽的想起了一事,左右看了看,见四下里无人,这才趴到顾伽罗的耳边嘀咕,“还有那个什么高人,听说也已经到了水西,如今正在展家做客。txt小说下载”
“哦?那人已经来了?”
耳边氤氲着一团热气,顾伽罗本能的羞红了耳根。
两人虽已做了夫妻,但时日尚短,每每齐谨之有亲热的举动时,顾伽罗还是下意识的会赶到害羞。
&nbs≡wán≡書≡ロ巴,w≯w.co≮mp;她赶忙集中精神,脑子也渐渐转动起来:自己和展阿卓已经有了协议,按照协议,由顾伽罗出面牵头组织农户种植莺粟。
而阿卓则要帮顾伽罗和那位高人牵线搭桥,以便两边能顺利合作。
可现在,高人来了,阿卓却没有通知顾伽罗,这本身就有些不对劲啊。
莫非阿卓反悔了?
还是出了什么变故?
顾伽罗脑中闪过一个个的念头,方才的那点子绮念全都没了,沉吟片刻,她缓缓说道:“展家可有什么异常?等等,你刚才说展家和齐勉之合作开垦荒地、山林?”
西南地广人稀,最不缺的就是荒地、山林,展家和齐勉之这般大张旗鼓的圈地、垦地,本身就透着一股子怪异。
难道阿卓想暗地里也跟着种植莺粟?
不行,这绝对不行。顾伽罗绝对不允许那种害人的东西在西南的土地上扎根。
“近期展家并无异常,不过,齐勤之入了宣抚使府后。展家曾悄悄招募了一些石匠、木匠等匠人,还暗中打探一些会炼制丹药的术士……哼,约莫他们想研制齐家的火器,”
齐谨之语气不善的说着,对于齐勤之这种‘不肖’行为很不齿。
火器是齐氏家族立足的根本,什么时候都不能泄密,齐勤之但凡有一点儿脑子。他都不会乱说话!
可根据水西那边传回来的消息显示,齐勤之虽然没有将火器的秘密全部交出来,却也透露了不少有用信息。
只要找一些熟练的匠人或是道士多多实验几次。总能找到最恰当的配方。
如此,齐家火器就不再是什么秘密了。
当然,这个过程可能很漫长,因为熟练的匠人不是那么好找的。做实验也不会一蹴而成。但、但齐勤之到底背叛了家族、出卖了家族的秘密啊!
齐谨之身为齐家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对于‘旁支’齐勤之的行径非常不满,如果可以的话,他真想来个清理门户!
正骂着,抬眼却看到顾伽罗阴沉着一张俏脸,齐谨之不禁关切的问道:“怎么?可是有什么不对?”
顾伽罗点了下头,道:“当然我与阿卓谈合作的时候,曾经约定。只要那个所谓的‘高人’一到水西,她便会第一时间来通知我。可现在——”
齐谨之摸了摸下巴,“你的意思是展家反悔了?这不是好事嘛,左右那莺粟不是什么好东西,就让展家和东齐两兄弟去折腾好了,咱们不粘手,正好能免去麻烦呢。”
顾伽罗却摇头,“话不是这么说的,夫君有所不知,莺粟是比瘟疫还要可怕的怪物,一旦在西南扎了根,最终受害的还是普通百姓。[ 超多好看小说]”
罂粟,绝对是能腐化一个民族的魔鬼!
顾伽罗可不想她的大齐变成晚清那副颓靡、腐朽的糜烂模样!
齐谨之一怔,他被顾伽罗脸上的表情给吓倒了,心中暗忖:莺粟不就是个寻常的花儿吗,虽能入药,可也仅是用来镇痛,并没有什么太大的作用,为什么阿罗却是这般的畏惧、惊慌,仿佛预防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不过,他相信顾伽罗,哪怕不理解,也愿意顺着她的心意来。
“好吧,我听你的。阿罗,你说这事当如何?”
齐谨之沉默片刻,旋即扬起温柔的笑容,眉眼间写满了发次内心的信任,“你想怎么处置,我帮你!”
不就是阿卓违约嘛,收拾一个山妹子,齐谨之还是有这个能力的。
顾伽罗微微一笑,似有深意的说:“听说阿卓要成亲了?新郎还是咱们乌蒙的才子?”
段正道,一个有才华、却心比天高的狂妄书生。
齐谨之也笑了,故意以手加额,“是了是了,我竟把这人给忘了,当日我训练乡勇、严查奸细的时候,他还曾经跑到府衙大放厥词,听他话里的意思,竟是颇同情那些被抓的‘奸细’呢。”
阿卓办事不地道,就别怪人家使阴招!
顾伽罗笑得宛若春花绽放,心情分外舒展,啧啧,有人撑腰的感觉真心好!尤其这人还是她相伴一生的伴侣,那种感觉更加甜蜜!
……
齐谨之夫妇这边柔情蜜意、春情萌动,阿卓那边就有些不太美妙了。
“阿卓,你真要嫁给姓段的小子?他、他根本就不是个有担当的男人哪。”
阿朵捧着快要生产的大肚子,苦口婆心的劝着妹妹。
阿卓却专心的整理着床铺上的嫁衣,仿佛没有听到姐姐的劝说。
待阿朵讲得口干舌燥的时候,阿卓才凉凉的说了句:“两年前,我也曾经这样劝过姐姐,姐姐现在不是过得挺好的吗?”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当年展阿朵为了爱情,明知道齐勤之京中有妻室,还不肯放弃,哪怕为此抛弃家人、背井离乡也在所不辞。
如今却转过头来劝妹子不要被爱情冲昏了头脑,这话是不是有点儿可笑?!
阿朵的脸色顿时一变,呼吸也跟着急促起来。妹妹的话仿佛一记耳光。狠狠的抽在了她的脸上,让她又疼又难堪!
阿卓见阿朵状况不好,这才反应过来。一副‘说错话’的懊恼模样,连连道歉:“阿姊,都是我不好,我、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可我是真心喜欢段家阿郎,这才口无遮拦,伤了阿姊的心……阿姊。你别怪我好不好?”
阿卓一手帮阿朵顺着气,脸上堆满抱歉的笑容,还带着几分没心没肺的神情。让阿朵看了分外心塞。
罢罢罢,你跟个娇憨、天真的呆货计较什么?
你这边在意了,对方却还不知道你为何生气,鸡同鸭讲、对牛弹琴。她根本就是浪费口舌。
阿朵闭了闭眼睛。难掩疲惫的说道:“算了,你既认准了他,就好好跟他过日子吧,我只跟你说一点,切莫让他有机会冒头——”
似段正道这样的读书人,阿朵见的多了,大多都是‘得志便猖狂’的虚伪小人。
展家势大,能压制他的时候。他自然不敢对阿卓怎样。
可一旦让他冒了头、有机会爬了上去,他第一个要对付的就是展家!
阿卓笑得一脸无害。“姐姐放心,我省得!”她当然明白段正道是个什么脾性,她也有自信能制住他,否则她也不会下嫁!
“你明白就好。”阿朵似乎真的累了,眼皮一下下的沉了下来,眼瞅着就要睡着了。
在半睡半醒间,阿朵忽然嘟囔了一句:“小心那个姓贺的,她不是好人!”
说罢,阿朵竟真的依着靠枕睡了过去。
阿卓小心的将嫁衣收起来,铺开被子,轻手轻脚的扶着姐姐躺下来,然后给她盖好被子。
望着阿朵沉睡的模样,阿卓轻轻的说了句:“我知道,我都知道,谢谢阿姊!”
那位‘高人’,也就是阿朵口中的‘姓贺的’,是不是个好人,阿卓并不在意,她现在犹豫的是,要不要听阿爹的建议,悄悄在寨子里也开辟出一块地方来种植莺粟。
可如此一来,就违背了她与顾伽罗的约定。
阿卓坐在床边,双手撑着腮,凝神想着自己的心事。说实话,她不想和齐氏夫妻起摩擦,更不想成为他们的敌人。
想想马家,想想阿娜依,再想想尸骨无存的小梁王,阿卓若是还想与齐谨之夫妇作对,那她就是真的傻子了。
而且,阿卓有种预感,如果她真如阿爹所说的那般来个‘明修栈道、暗度陈仓’,那么用不了几天,乌蒙的齐谨之便会听到风声。他们根本就瞒不住齐谨之和顾伽罗。
真到了那个时候,顾伽罗计较起来,他们两边定会起龌龊,齐家极有可能会站到展家的对立面去。
不要以为阿朵嫁给了齐勤之,齐谨之就会对展家手下留情。
果不其然,第二天阿卓便收到了乌蒙的信。
“怎么了,阿卓,你的脸都黑了,莫不是出了大事?”
展老爷看到阿卓的俏脸都沉得可以拧出水来,心里不禁一阵打鼓。旁人不知道,他还不了解自己的亲闺女,阿卓看着娇憨可爱,其实心里的心机比谁都多。
就是他深以为傲的大女儿,在某些地方都不如小女儿精明。
所以,这些年来,但凡遇到大事、要事,展老爷都会习惯性的跟小女儿商量,听从她的建议。
“齐砍头写来的信,您自己瞧瞧吧。”
阿卓面无表情的将信递给父亲,她就知道齐谨之厉害,这不,贺氏才来水西不过五天,齐谨之已经收到了消息并迅速做出了安排。
“什么?他、他竟敢这么做?说我女婿有通敌的嫌疑?哈,他、他怎么敢?”
展老爷不看则已,一看便怒了,段正道再没用,那也是阿卓看重的人,如今更是马上要成为他展某人的女婿了,入了展家的门庭,在水西的地界上,是人都要高看两眼。
结果这齐砍头居然敢污蔑展家的女婿‘通敌’,他有没有把展家放在眼里?
“挑衅,这是赤果果的挑衅。”展老爷一巴掌将信拍在了桌子上,震得桌上的茶碗叮当作响。
“他有什么不敢的?十九岁的知府,京中一大群的权贵亲戚,手中还握有神器,又娶了个靠山极硬的婆娘……要我有这么多资本,我也敢这么做!”
阿卓没空计较父亲说了错别字,而是凉凉的说了一句。
她思忖片刻,忽的笑了出来,“不过这也不是坏事,正好可以去吓吓段正道,看他还敢不敢跟我闹别扭!”
段正道依然不愿意娶她,唉。
这也无妨,阿卓刚好可以把这封信拿给他——
要么是和她展阿卓成亲、然后免于牢狱,甚至还能跟着展家过上富贵荣华的日子;
要么便是按照齐谨之的要求、将他押解回乌蒙受审,约莫不死也要脱层皮。
段正道是聪明人,应该知道如何选择。
“阿卓,齐砍头不把咱们展家放在眼里,你、你却说‘不是坏事’?”
展老爷瞪大了眼睛,不满的嚷嚷道。
阿卓却客观的说,“是我们违约在先,我当初去求顾宜人的时候,曾经许诺,贺氏来水西的时候,我定会第一时间通知。结果——”
阿卓摊摊手,满眼的无辜。
展老爷讪讪的摸了摸鼻子,好吧,毁约的主意是他提出来的,如今惹着了齐砍头,他也是有责任的。
但,这不是重点啊,重点是他们如何躲过齐家的耳目,悄悄去种植莺粟发财致富啊。
阿卓却摇了摇头,亲自打破了展老爷的幻想,“这封信只是个警告,齐砍头想告诉我们,虽然他身在乌蒙,但水西的事,仍瞒不过他的耳目。而且他是官府中人,日后想对付咱们,也会利用大齐律或是官府旧例的漏洞来找寻咱们,手段光明正大,还让咱们有苦说不出。”
他们是夷人,朝廷对于夷人诸多戒备,一旦当地官府和夷人发生了冲突,朝廷定然站在官府那一边。
就好像去年发生的动乱,明明是齐勤之惹出的祸端,朝廷也判了齐勤之的罪名,但流血最多的还是他们夷人!
想想在动乱中失去的族人,阿卓的心就直往下沉,“汉人常说,民不与官斗,咱们在寨子里是主子,可在山下,不过是大齐的一介草民。而齐谨之确实备受宠信的朝廷命官,跟他斗,咱们注定会吃亏。所以,偷种莺粟那件事还是算了吧。”
“算、算了?”展老爷心疼的猛撮牙花子,揪了半天的胡子,才忍痛道:“好吧,一切都听你的。”
女儿说的没错,现在他们展家虽有些人,可到底没有成势,想要跟齐谨之斗,还需要再等几年。
哼哼,等他拿到齐家火器的秘方后,看他怎么‘回敬’齐砍头。
当天下午,阿卓便命人将高人送到了乌蒙,一起送去的,还有她的一封道歉信和一张喜帖。
“贺、贺家姐姐,怎么是你?”
顾伽罗见到来人,看清她的相貌后,面露惊疑之色,脱口便喊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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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盐
早春二月,天气乍暖还寒。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800小说网(www.800book.net)
清晨,群山环绕的乌蒙府笼罩在一片薄薄的雾气当中,远远望去,竟平添了几分仙气儿。
城门大开,城外等候多时的农户、山民们挑起担子、背着竹篓,排队依次进了城。
城内大街小巷上也渐渐热闹起来,卖早点、吃食的小商贩们忙得满头大汗,巡城的乡勇早已巡视了一圈,正三五成群的围坐在小摊上用早饭。
“一碗米线!”
说话的是个黑瘦矮小的年轻男子,他穿着藏青↑,w√w.c←om色的衣袍,腰间三指宽的腰带,腰上还系着一把宝刀。
脚下一双乌皮短靴,头上没有戴帽子,但只看这服饰便知道,他是乌蒙乡勇团的成员。
与他一起的还有三四个人,皆是同样的装扮,年纪也都在二三十左右,有高有矮、有胖有瘦,但无一例外地精壮。
且精神气极好,行动间便透出一股子强悍。
他们几个利索的坐下,有点米线的,有要米粉的,还有要馄饨、包子的,几个声音此起彼伏,很是热闹。
“嘿,兄弟们,听说了吗,顾宜人要实验新作物,特意自己花钱买了上百亩的山地,还准备招募一些有经验的老农,工钱丰厚,还包一日两食哩!”
做好后,那个矮瘦的汉子八卦兮兮对一干伙伴说道。
“这么好?不但给工钱,还包饭食?”几人纷纷惊讶出声。
其中一个尖嘴猴腮、一脸精明相的男子。压低了声音说道:“罗三,你丫是不是听差了,府衙可能不是在招募农夫。而是在征发徭役?”
乌蒙前些年一直乱着,官府就是个摆设,梁知府到任十多年,每年都按照惯例去征发徭役,可年年都未能成功。
是以,乌蒙府的城墙是最破的,护城河就是个摆设。至于其它的公共设施,更是懒得一塌糊涂。
说句不好听的话,乌蒙的府城还不如一些豪族的坞堡呢。
没办法。民役征发不来,衙门又没钱,乌蒙只能寒酸到底了。
还是齐谨之来了以后,直接抓了一大批为祸乡里的痞子无赖、土匪流寇。驱赶着他们去修城墙、挖护城河。有的还被赶去挖渠开垦梯田,将原本属于民役的活计全都做了。
很不幸的,在座的这几位乡勇,便曾经是痞子混混,几个月前,还被齐大人的护卫鞭子抽着、棍棒打着去干苦力咧。
是以,他们对于‘徭役’什么的,非常敏感。
罗三脸皮抽了抽。旋即笑道:“不是不是,我问过刘头儿了。txt小说下载他老人家说了,这次不是府衙的差事,而是顾宜人自己的营生,所以招募农夫等一应费用,也都有顾宜人掏荷包。”
他口中的刘头儿,也就是乡勇的总教头,齐谨之身边的刘虎、刘大爷是也。
刘虎和齐大勇是齐谨之的左膀右臂,最心腹不过的人了。
几人一听是刘虎的话,便知是真事儿了。
“哎呀,这可是好事儿,顾宜人最是个体恤百姓的慈善人儿,她牵头做的事情,定不会让乡亲们吃亏。”
方才那尖嘴猴腮的年轻人赶忙拍马屁道。这话说得,真够违心的,顾伽罗是慈善人儿?
死在乌撒的二百余鞑子鬼魂无语望天,唯有‘呵呵’二字能表达他们苦逼的心情。
“唔,只是不知每日有多少工钱可拿?如果可以的话,我们寨子里还有几个能干的老农夫咧。”
有人插嘴问了一句,听那语气似是有些心动了。
也是,乌蒙贫瘠,农户们辛辛苦苦忙碌一年,收获的粮食给寨主、豪族们交完保护费,剩下的也就只够一家的口粮。
若是再遇到个流寇、土匪,这点子粮食都保不住。
至于余钱,那真是没有多少。
平日里采点子野菜、山珍,打点儿猎物,也只能换些盐巴,一年到尾,真正落到腰包里的大子儿没有几个。
顾宜人,在那些个豪族、富户心中或许是‘妖魔’一样的存在,但对于寻常百姓而言,却是个敢杀鞑子、一心守城的女中豪杰。
且大家也都听说了,顾宜人是京中的贵人,祖父是国公爷,手中握有兵权,舅父是户部尚书,掌管天下钱粮,顾宜人的身家不是一般的丰厚。
她又不是个小气的人,此事若真是她的营生,那她定不会亏待了给她干活的农夫们。
“嘿,你小子问得这个问题好哇。刘头儿说了,每个被选中的农夫,每日可得二十个铜钱,包一日两食。倘或有家远的,还提供住宿,只是工钱要扣掉五个铜板做房费。”
罗三大咧咧的说着,声音很大,小摊其它几张桌子上的食客也都听得清清楚楚。
旁边一个桌子上的人就忍不住插了一句:“一天二十个铜钱,还真不少咧。”
大齐物价很低,正常情况下,一升米也才八九个铜钱,一个壮劳力一天也就能得十来个铜钱。似木匠、铁匠这样的技术性人才,每天也就二十来个铜钱的收入。
顾伽罗给开出了每天二十钱,还包吃食,绝对算得上高薪。
不就是干农活嘛,就是久居县城的人,也能侍弄几下,更不用说城外的那些农户了。
最妙的是,顾伽罗没有限制农夫的年龄和性别,大家便想着,春耕在即,家中的壮劳力都要去自家地头上干活。可家里的老人却做不了太重的活计,那啥,如果顾宜人不嫌弃的话,到时可以让自家的父母过去试一试啊。
行就留下干活,不行就回来嘛。
小摊上的几桌食客纷纷议论起来,老板和老板娘忙得热火朝天。不多会儿的功夫,便将几个乡勇点的饭食都端了上来。
捧着雪白、细滑的米线,罗三吃得格外畅快。心中更是默默满算,唔,中午的时候再去西街转转,务必尽快将这件事宣扬得满城都知道。
……
“齐顾氏,这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都不着急?莫非你不想种植莺粟了?”
高人,也就是顾伽罗的旧相识贺半夏女士。风风火火的冲到了后衙正房,见顾伽罗正悠闲的吃茶,顿时火气只往上窜。对着她就是一通大吼!
顾伽罗眼皮都没撩一下,继续小口小口的品着茶。
唔,这茶不错,上好的滇红。茶汤醇厚。喝下去肠胃都暖暖的,正适合冬末早春时饮用。
待会儿就打包一些给京里送去,也好让祖母、母亲和大师她们尝尝。
至于面前那个喷火的贺半夏,顾伽罗却是满心腻烦。
她从未知道,世间竟还有贺半夏这样不讲理的人。或者说,全天下的道理都是她贺半夏一个人的。
这是什么道理?
明明是顾伽罗救贺半夏脱离了铁槛庵,给她了全新的生活。
结果咧,人家非但不感激。反而怪顾伽罗出手太慢,没能第一时间将她救出去!
慢?慢你妹的慢啊!
顾伽罗倒是想快些帮忙。可问题是,贺半夏指定能捞她出去的杨绮杨七小姐,那时根本不在京城。
顾伽罗就是想送信,也没人接收不是?!
而杨绮刚回京城,顾伽罗就火速命人去送信了,接着贺半夏就被放了出来,平心而论,这速度已经够可以了。
可贺半夏却不管这些,她只记住了一件事:顾伽罗收了她贺半夏的医书,却没有及时将她救出去,就是个不遵守承诺的小人!
卧槽!
面对这样一个无情无耻无理取闹的奇葩,满心的卧槽都不足以平息顾伽罗郁猝的心哪。
更不用说,贺半夏来者不善。
她居然就是发现莺粟的另一种效用,并且将它熬制成‘逍遥丸’、‘神仙膏’的高人!
狗屁高人,这分明就是个害人的妖孽!
顾伽罗知道了这些后,对贺半夏愈发不待见了。
所以,对于阿卓推崇的‘高人’,顾伽罗也没有半分的优待,随便在后衙收拾了一间客房,安排了一个不入等的粗使丫鬟,然后就将贺半夏丢在那里不管不顾了。
贺半夏居然没闹,反而一路忍着过了年,熬过了残冬,眼瞅着春天到了,该春耕了,顾伽罗却没有半点动静,贺半夏终于忍不住了,急匆匆的跑来质问。
“放肆,我们家宜人乃朝廷钦封的诰命,你一个小小的民妇,见了我家宜人不说行礼,还敢口出恶言,态度更是这般恶劣,你眼里可还有律法、规矩?”
身为主人的贴身大丫鬟,帮主子教训不懂规矩的恶客是起码的职责。紫薇接收到顾伽罗的暗示后,冷声斥骂道。
贺半夏骂人的话噎在了喉间,她愣了下,旋即反应过来,脸涨得通红,身子也因为气愤而微微颤抖。
她、她堂堂贺家大小姐,居然被个贱婢给训斥了。
但很快,贺半夏又醒过神儿来,不对,现在不是发脾气的时候,顾伽罗还没有落入她的圈套里,万一惹怒了顾伽罗,她就是罢手,自己岂不是前功尽弃?
深深吸了口气,贺半夏压下心底的所有怒火,不甘的屈膝,不甚真诚的行了个福礼:“紫薇姑娘说的是,都是民妇不好,民妇是急昏了头,忘了规矩,这才冒犯了宜人。宜人大人有大量,还请宽恕则个!”
最后‘宽恕’二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显见她的不情愿。
顾伽罗却似没有察觉,轻轻放下茶碗,抬眼看了贺半夏一眼。
贺半夏继续保持着下蹲的姿势,双腿微微颤抖着,额上也已经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儿。
顾伽罗满意了,这才轻声说道:“贺大夫免礼,紫薇,给贺大夫看座。”
对着贺半夏,顾伽罗可叫不出‘高人’这样肉麻兮兮的称谓。
紫薇深知主子的心意,不知从哪里踅摸来一个破旧的马扎放在了贺半夏身边。
要知道,哪怕是像曲妈妈这样的奴仆前来行礼,紫薇都会体贴的搬来个鼓墩。
马扎什么的,真心上不了正堂啊。
可她偏偏就给贺半夏弄来这么一个东西,嘲弄、轻视意味十足啊!
贺半夏看了眼那不堪的马扎,深觉受到了侮辱,可一想到她和姚氏的大计,再一次的忍了下来。
“宜人太客气了,民妇说两句话就走,就不必坐下了,”
贺半夏咬着牙,拼命劝说自己不要生气,好一会儿,才平复了心情,缓声问道:“冬去春来,城外的百姓已然开始积极准备春耕,宜人是不是也该着手种植莺粟了?”
顾伽罗‘唔’了一声,却没说话。
“京中药铺早就断货了,‘逍遥丸’和‘神仙膏’两种丸药都已经炒到了天价,有钱还买不到……全都等着西南这边送莺粟果过去呢。”
“宜人若是不放心,民妇可以提前付一半的钱,待莺粟果收割后,再付剩下的一半。”
贺半夏见顾伽罗犹豫不决的样子,猛力劝说着,又是摆事实讲道理,又是利诱,端得是舌灿莲花,站在一旁的紫薇都有些心动了。
顾伽罗却仍那副模样,想答应又不放心。
贺半夏无奈,只得使出了杀手锏,从袖袋里掏出一叠的银票,直接拍到了顾伽罗眼前,“这是两万两银票,事成后,我再给你两万两。”
一万斤莺粟果,四万两白银,在大齐,绝对称得上天价了。
这可比种植粮食、蔬菜什么的高出几十倍的利益呢。
顾伽罗终于松口了,说出的话却让贺半夏更加火大:“贺大夫也太心急了,其实我想说的是,我早已命人圈了山林和荒地,如今也开始招募干活的农人,耕牛、犁头什么的也早就准备妥当,只等到了时令,便可以开始种植了。”
噗!
贺半夏好想吐血,你丫都准备好了怎么不早说?却要让老娘费这多唇舌?!
还平白预付了一半的钱,真是太可恶了!
贺半夏僵硬的行了礼,阴沉着一张脸走了出去,回屋就翻出一个小人偶,咬牙切齿的将一把银针扎在了人偶上面。
而在人偶额头上贴着一个纸条,上面写着顾氏伽罗、四月初八等字样。
顾伽罗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扎小人了,此刻她正满心欢喜的看着齐谨之:“大爷,这、这是——”
齐谨之微微一笑,指了指面前一碗晶莹剔透的盐,笑道:“成了,卓筒井果然有用,咱们齐家有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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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春耕忙
在大齐,盐铁等都是朝廷控制的,似盐这样的生活必需品,买卖皆要通过官府专营。起舞电子书
擅自贩卖私盐是犯法的。
而大齐最主流的食盐有两大类,一是海盐,第二则是湖盐。其中海盐有占据很大的比例。
大齐市面上的盐基本上都是由朝廷控制的海边盐场提供的,盐商想要参与售卖,就必须从盐场取得盐引,这就需要一定的社会关系和资金实力。
所以每个大盐商的背后都有权贵或是官宦的影子,而权贵也正是通过盐商来变相的参与食盐生意。
&⊥,ww↘.c∽omnbsp;但还有个例外,那就是井盐!
其实大齐市面上也有井盐出售,但因为产量不高,且集中分布在西南山区,又因着交通等各种因素,井盐在市场上并没有形成规模。
份额小、影响也小,朝廷的关注就更少了。
是以在西南,许多盐井都是私有的,所有者基本上都是西南的夷族土司、头人或是当地豪强。
当地的官府也不是不想参与,只是一来盐井大多出自山区,地处偏远,二来找到了盐井也没有好的开采办法。
毕竟卓筒井这种东西,在大齐尚未出现,是顾伽罗开了外挂,把后世由劳动人民智慧积累出来的产物拿到了大齐。
而且,平心而论,卓筒井虽然好用,且产量依然受限制,不如海盐或是湖盐来得多,即便推行开来。也很难得到巨大的经济效益。
朝廷或是当地官府未必会把这点子收益放在眼里。
但对于一个家庭或曰家族来说,却是尽够的!
顾伽罗夫妇的要求也不高,只要开采的井盐足以供应乌蒙六部就好。
就算不能覆盖整个滇地。好歹能平抑一下居高不下的官盐价格,让寻常的百姓们能吃得上盐巴。
“好,太好了,”
顾伽罗舔了下手指,然后沾了一些盐粒放在嘴里尝了尝,“咦,品质还不错呢。比乌蒙市面上卖的还要好些呢。”
齐谨之笑着说道:“那是自然,我这次请来的匠人经验很是丰富,煮好盐后还进行了过滤、提纯。品质自然比外头那些黑心商人卖得要强多了!”
顾伽罗弯了弯唇角,旋即又问了句:“对了,那片山林大爷已经——”买下来了?!
齐谨之笑纹加深,颔首道:“放心吧。一应手续都齐全了!”
他的阿罗费尽心思想出来的卓筒井(大雾)。在没有收到足够的经济补偿后,他怎么会轻易便宜了别人。
那片含有盐井的山林自然就归自家所有,确切来说,是归顾伽罗所有。
不是齐谨之小心眼儿,而是觉得,卓筒井是顾伽罗的点子,买山林的钱更是用的顾伽罗的私房,如今出盐了。总不好再将这东西算到公中吧。
没错,别看齐谨之现在升官了。他手里真心没有多少钱。
大家别忘了啊,齐家当初可是被圣人抄了家的,不管私底下齐令先有没有偷偷转移财产出去,但明面上,齐家已经一穷二白了。[ 超多好看小说]
如今京城的宅子还是清河县主的嫁妆呢。
再者,齐谨之也有点子小心思。
西齐除了他的父亲齐令先这一房,还有二叔齐令宜一大家子呢。
另外,水西的齐勤之兄弟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别看表面上折腾得怎么热闹,但在世人眼中,他们仍姓着同一个姓氏,供奉着同一个祖宗。
万一井盐的事儿成了气候,卓筒井被泄露出去,齐勤之他们再说这是齐家老祖宗留下来的遗产,跑来跟齐谨之要求‘共享’,那又是个麻烦事!
所以,有些事还是事先做好准备,将一切都推到顾伽罗身上,日后就算闹出来,齐勤之也好、还是齐家什么人也罢,总不好去算计一个媳妇的嫁妆吧?!
齐谨之将契纸和匠人、粗役等人的身契都交给了顾伽罗。
顾伽罗随手翻看了几张,脸上的笑意渐渐退去,认真的问道:“这事儿,还是跟父亲和母亲回禀一声吧。”
他们可以防着齐令宜或是齐勤之兄弟,但总不能连父母都防着。
虽然齐谨之并不是父母的独子,可他却是家中长子,是要支撑门庭的未来大家长。
若是事事都这般算计,未免显得太小家子气,且太凉薄、自私!
齐谨之当然没有这么小气,他之所以把一切都放到顾伽罗名下,主要还是因为这个点子是顾伽罗想出来的,他身为一个男人不能养家已经很伤自尊了,根本做不出将老婆的东西霸占给自己家族的事情来。
“写信的时候顺便告诉父亲和母亲一声就好。卓筒井毕竟是阿罗你——”
齐谨之话还没说完,就被顾伽罗给打断了。
顾伽罗叹了口气,她也发觉了,于银钱一事上,齐谨之还是有些在意的。
“什么你呀我呀的,咱们是夫妻,连性命都能托付给彼此,那些个俗物又何必分得这般清楚?”
顾伽罗拉住齐谨之的手,柔声说道:“就算真的要分清楚,也好,那我就跟大爷算笔账。首先,这盐井是怎么来的?是不是大爷手下的人发现的?其次,如果不是大爷执掌乌蒙,就算我有卓筒井,我能在乌蒙地面上开采井盐吗?更不用说那些个匠人、粗役们,还有后续的守卫、保密以及销售等各项事务,更是需要大爷出面去打点。”
他们夫妻一直有个问题没有直接面对,那就是一个字——钱!
自从他们小两口离开京城,时至今日,所有的银钱开销,基本上都是顾伽罗在买单。至少对外的时候。他们就是这么宣称的(再重复一遍,齐家没钱哪)。
然而事实上,顾伽罗心里很清楚。有些事根本不是银钱能解决的。比如齐家带来的那些护卫和下人,再比如齐谨之个人的官位和影响力,再再比如齐家在西南的暗中势力以及那神奇无比的火器……
如果没有这些,就算顾伽罗家财万贯也不能成事。
说句难听的,或许在路上的时候,她就会遭遇劫匪,然而来个人财两失!
这些顾伽罗明白。齐谨之心里也清楚。
可外头的人不知道啊。
每每接触到外人那种‘你小子有福啊,娶了个有财有貌有靠山的好老婆’之类羡慕嫉妒恨的眼神时,齐谨之心里就有点儿不舒服。
更有一等人。看齐谨之的目光非常怪异,就差指着他的鼻子骂他‘吃软饭的’。
齐谨之不会跟这些人一般见识,更不会因为他们而生出其他的心思,但身边苍蝇多了。他也心烦不是?!
有时也会冒出一点子想法。想着不要让顾伽罗‘牺牲’太多!
顾伽罗知道齐谨之只是心里有些不舒服,还远没有达到迁怒的程度,但这种势头必须遏制,而她也要注意分寸。
不能因为暂时的‘付出’,就在齐谨之面前表现得趾高气扬、高高在上,更不能总将这些事挂在嘴上,否则,她和齐谨之将会越走越远!
顾伽罗骄傲的笑道:“咱们能在西南待得这般安稳、顺遂。全赖大爷在外头打拼呢。大爷为我遮风挡雨的时候,我可曾跟你外道过?再说了。咱们家是个什么情况,别人不知道,难道你我还不清楚?”
齐家不是没钱,更不是没有资本,只是不能显露。
现在的齐家,就跟怀揣金山的乞丐一般,明明暗地里什么都有,却还要装穷。
直到现在,随着大长公主的自缢,圣人对齐家似乎没有那么怨恨了,对齐令先这一房更是非常照顾,不但没有牵连齐令先,还将东齐原有的房舍赐给了西齐。
齐令先仍不敢轻易放松,表面上依然靠着妻子的嫁妆过活!
齐令先都要这般,齐谨之更不敢放纵。他虽然做了官,实权不小,可俸禄什么的都是有明确的规定,如果齐谨之陡然冒出不明来历的财产,圣人就算不追究齐家隐没财产,也要问责齐谨之是否贪污受贿!
……说了这么多,结论只有一个,齐家这个‘穷’依然要装下去,除非有了合理合法的解释!
“说的也是,”齐谨之也笑了,他这是怎么了,居然在纠结这些没用的事。
估计是最近太闲了,闲的他竟有功夫胡思乱想了。
抹了把脸,齐谨之道:“好,这事儿就这么说定了。哦,还有,别忘了给妙真大师说一声。”
这位可是他们夫妇最大的靠山,忘了谁也不能忘了她老人家。
顾伽罗得意一笑,“还用你说,我上封信的时候就说了卓筒井的事儿,这次给大师送‘土仪’的时候,顺便也给她老人家送些井盐过去尝尝鲜味儿。”
顾伽罗还想着把盐井的收益分一半的干股给大师呢,她可不怕大师说她‘贿赂’什么的,她只是在孝敬自己最尊敬的长辈罢了。
“阿罗做事还是这般周到,”
齐谨之成功收获妻子白眼两枚,也不以为意,笑了笑,继续道:“对了,还有一事,眼下春耕在即,乌蒙大致平定的动乱,但仍有小股流寇和乱兵,我想借主持春耕为由,去几个县城转转。”
齐谨之是乌蒙知府,第一要务就是促进生产、发展人口,从而增加赋税,拿到切切实实的政绩。
春耕是一年的头等大事,齐谨之必须确保百姓们能顺利开展春耕,所有不安定的因素,所有会破获农耕的人和事都必须掐死在萌芽状态。
“……大爷初为乌蒙父母官,是该下去走一走。”
乌蒙乱了这么多年,早已满目疮痍,底层的百姓更是生活困苦,即便如今鞑子走了,大股的山匪、乱兵散了,但仍有一些不良势力欺压。
另外,还有个绕不过去的存在,即当地的土豪劣绅,也需要清理、整合。
齐谨之想要政绩来证明自己,就必须尽快尽好的稳定乌蒙、发展乌蒙,让这里成为真正的王道乐土!
顾伽罗理解齐谨之的心思,但随后还是关切的叮嘱:“大爷须得多带些人手,哦,对了,那些个乡勇训练了好几个月,应该也能派上用场了。”
齐谨之笑道:“我也正有这个打算。夷人对咱们还是有些防备的,那些乡勇却不同,他们都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大多也都是下山归流的夷人。有些事让乡勇们出面,能事半功倍呢。”
在这方面,齐谨之一直推行齐家老祖宗的‘以夷治夷’方针,他只要掌控大方向,具体的事务,是汉人来做,还是夷人来做,真心不重要。
只要大家有共同的目标就好,即:发展乌蒙、富裕乌蒙。
齐谨之和顾伽罗商量完,第二天便开始准备下乡事宜。
将府衙的事全都托付给季先生和周主簿,又召集几个县的县令来府城开会。
几个县令中,齐谨之只跟乌撒县的孟复相熟,其它几人并不怎么熟悉。
他不熟悉人家,人家却对他的大名如雷贯耳,是以,公堂上,齐谨之和几个县令谈话的时候,几人都毕恭毕敬,没有一人敢冒犯或是试探新来的主官。
相反的,他们对于齐谨之的各项吩咐全都连连点头,那模样简直比学堂里的稚童还要乖巧、听话!
得,齐谨之还想着趁机敲打一二呢,结果人家根本不给机会。
对于齐谨之要下乡亲自监督春耕的决议,几个县令更是无人提出反对。
很好,在一众下官敬畏的目光中,齐谨之下乡的事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接下来就是给下头几个县分拨耕牛、农具等事宜,水源等敏感问题,也一起做了分派。
齐谨之是按照府衙登记的鱼鳞册进行分派,至于那些没有登记在册的‘荒地’、‘黑户’,则不在官府照顾的范围内。
几位县令听了齐谨之的安排,面面相觑,与邻近的人交换着眼色:啧,又要出事儿了,府尊的这项决议无异于在掐那些豪族、隐户的脖子啊。
经此一事,齐谨之定能析出不知多少‘隐田’来。
只是,几人都有些担心,强龙不压地头蛇,齐砍头凶名在外,但他能不能彻底压制住那些个横行惯了的土豪们哪?!
如果他们没有记错的话,乌蒙、水西的几大家族都有不少隐田隐户,齐谨之这一出手,定然将掀起不小的风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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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打擂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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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谨之带着顾伽罗给他准备的行李,领着齐大勇并五十护卫,在晨曦中出了府城,前往乌蒙附近的两个县城:山阴县和山阳县。
山阴和山阳是乌蒙整个辖区少见的盆地平原,处在群山环绕之间,乌峰山的主山脉将平原一分为二,北边的被称作山阴县,南边朝阳的则是山阳。
过去十多年里,这两个县城的匪患尤为严重,没办法啊,四周都是山,很适合山匪们‘聚居’。
另外,两地是平原腹地,拥有一大块肥沃的良田,水源充足,很适宜种植粮食,是乌蒙主要的粮食产地≈vwán≈v書≈vロ巴,ww↖.co@m之二。
所以鞑子每次劫掠乌蒙的时候,总要来山阴、山阳逛一逛。
当然,两县的土地绝大多数都控制在乌蒙八大家族手中,那时小梁王和其中几家有些来往,经过双方不断的沟通和协商,达成了一个不成文的规定——
小梁王绝不纵兵洗劫两县的粮仓,但两县每年要将当年收获的粮食分出三成‘赠予’小梁王!
如今小梁王业已身死、几千鞑子覆灭,四周山林中虽然还藏匿着小股的山匪,但还不足以威胁两个县城。
而八大家族经过齐谨之的大清洗,仅剩下了一半,剩下的这四家适时发力,悄悄将两个县城的绝对多数良田都占了下来。
“……唉,你们啊,开始的时候我就劝你们不要抱着侥幸的心理。齐砍头是什么人哪,他怎么会轻易放弃乌蒙的‘粮仓’?”
还处在新婚期的阿卓一身色彩鲜艳的民族服饰,头上、脖子上的银饰闪闪发亮。她看了眼主位上的族叔,叹了口气,道:“现在好了,果不出我所料,齐砍头下乡第一站便去了山阴县——”
阿卓摇了摇头,满脸的无奈。
乌蒙展家的当家人是阿卓的堂叔父,血缘关系已经很远了。但到底是同出一族,这边有了难事,她也不能坐视不理。
正好她刚和段正道成了亲。按照汉人的规矩,她须得跟着夫君回乡拜见公婆,祭祖,顺便将她展阿卓的名讳填写到段氏族谱上。
所以。她便带着不情不愿的段正道回了乌蒙。
一行人刚进城。还没有赶去段家,便被守候已久的展家人给接了去。
段正道不耐放听展家的那些破事,当然,以他的身份来说,他还没有议事的资格。
进了展家的门,便被展家的大少爷亲自引到书房谈诗论词去了。
段正道乖觉,心里气恼展家人无礼,却也没有拒绝。板着一张脸与阿卓分开了。
阿卓也没放在心上,而是将注意力转移到族叔所说的事情上。
“那、那可如何是好?齐砍头已经去了山阴。名义上是主持春耕,可实际上所为何事,大家都清楚,唉,阿卓啊,你说这事该怎么办?”
展老爷急得直搓手,眼巴巴的看着展家的‘智多星’。
原本,展氏家族公认的智多星是展阿朵,但她放着那么多夷家好儿郎不嫁,偏偏看中了一个汉人。 [800]还给那个汉人生了个儿子,彻底成为‘那边’的人。
如此一来,展家人看待展阿朵便有种看‘泼出去的水’的感觉。
或许表面上还是那么的亲近,但心里已经有了隔阂与防备。
反倒是阿卓,因为最近一年的表现,渐渐走入了展家人的视线,大家忽然发觉,这个外表看着娇憨、鲁莽的山妹子,内里却是有心计、有成算的人。
好吧,虽然阿卓也嫁了个汉人,但汉人和汉人还不一样。
段正道是地道的云南人,祖上在云南扎根生活了二三百年,还曾经贵为皇族,统治过这片土地。
所以,在大家心目中,段家是在正统不过的人家了。
嫁与他,非但不会让展阿卓与族人离心,反而是种扎根云南的忠贞表现,是一种荣耀!
两下里一对比,孰亲孰疏高下立现!
“怎么办?当然是按照朝廷的律法来办事!”
阿卓揉了揉眉心,事情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她还能有什么好办法?
齐谨之强势,手里有人有火器,背后更有朝廷的支持,除非是他们展家豁上全族以及几个寨子的百姓性命不要,否则很难跟人家抗衡。
“……”
展老爷很是不舍,那可是几百亩良田啊。
乌蒙贫瘠,能弄下这么一份家业,真心不容易。
现在让他将好容易吃到嘴里的肥肉让出来,他说什么都不愿意。
犹豫再三,展老爷向前探了探身子,小心翼翼的问道:“阿卓,就没有其它的法子了吗?那些可都是上好的良田啊~”
阿卓见他这般黏糊,也有些烦了,该说的道理她都说了,可这位族叔居然还在异想天开。幻想着既不得罪齐谨之,又不会损失那些良田。
法子?她展阿卓又不是神仙?哪里有什么两全其美的法子?!
“阿叔,该说的我都说了,其它的,我也没办法。”
阿卓缓缓起身,淡淡的说道:“我只提醒你一句话,切莫跟齐谨之为敌。”
说罢,她再也不跟展老爷废话,直接告辞离去。
“哎哎,阿卓,你、你别急着走啊,我还有事跟你说呢。”
展老爷只想着阿卓是‘智多星’,却忘了这姑娘的秉性,她可跟阿朵不同,最是个爽快、泼辣的女孩儿。
如果是阿朵,或许还能耐着性子跟他分析局势,把利害关系掰开了揉碎了的讲解清楚。
可阿卓却不会这般,你问了她便会说。你若不信她也不会过多解释,抬腿就走人。
展老爷见阿卓要走人,这才想起这一层。赶忙迭声叫住她。
阿卓顿住脚步,头也没回,只问了句:“什么事?”
展老爷的额角抽了抽,心里暗骂一句这丫头的脾气还是那么冲,脸上却还要堆着笑,“最近顾宜人在招募农人,听说是有了个极好的营生。给京里来的一个贵人种植作物……”
阿卓一听是这事,忍不住回过头来,正好对上展老爷期盼的双眼。
展老爷热切的问道:“我听说你也认识那位贵人?”
阿卓皱眉。直觉有些不好,但还是点了下头。
展老爷合掌大笑,“哎呀,那可真是太好了。阿卓啊。既然你认识那位贵人,可否给阿叔我引荐一下?我可听说了,那个什么莺粟子很值钱,顾宜人还没开始种呢,就收到了好几万两银子的定金,等收割了,还能得到更多的银钱——”
山阴、山阳的良田注定要损失掉了,展老爷便想从其他地方弥补过来。
而且他也打听了。据说那个什么莺粟子山坡地上也能种植,他们展家在乌蒙旁的没有。山林却有好几座哪。
阿卓眉心的结节更大了,“阿叔,我可以介绍你认识那位贵人,但在乌蒙,只能有一家种植莺粟子,至少最近三年只有顾宜人可以种植。”
有问题,种植莺粟子这事不是应该保密的吗,怎么顾伽罗还没开始种呢,就弄得满城皆知?
阿卓不禁担心,照着这个势头,待第一批莺粟果成熟后,贺氏送来大笔的银钱,乌蒙还不定有多少人家眼红心热呢。
如此根本不用等到三年后,整个西南便会因为莺粟子的事而掀起风浪,几大家族间更会为了争夺巨大利益而激烈竞争、相互厮杀。
他们展家极有可能会面对其他家族的围攻!
……这事绝对有问题!
但到底是谁在背地里捣鬼,故意将莺粟的事情爆了出来?
顾伽罗?
应该不是她,阿卓以己度人,直觉不是顾伽罗干的。
莫非是贺氏?
也不像啊,当初她们接触的时候,贺氏的意图很明显,就是想寻求西南有头脸、有权势的人合作。
把莺粟的事炒得人尽皆知,几大家族虎视眈眈,弄得整个西南都气氛紧张,这对贺氏而言,根本就是无益的事,她没必要这么做呢。
阿卓一边耐心的劝说展老爷打消种植莺粟的念头,一边在脑中飞快的想着。
阿卓的判断力一向不错,然而这次她却猜错了!
莺粟的消息正是顾伽罗放出来的。
昨日,顾伽罗收到妙真大师的来信,信中隐晦的提到了一件事,宫中有贵人正在关注‘逍遥丸’、‘神仙膏’的事,而且那位贵人还在暗中调查贺氏、齐姚氏的动向。
妙真大师还状似无意的提了一句,‘九公主与东宫颇为亲近’。
九公主?
好久没有听到这位‘老朋友’的消息,顾伽罗险些忘了她。看了妙真的信,她这才猛然记起九公主的‘身份’。
嘶~~约莫九公主也察觉到贺氏等人的阴谋,借此事卖太子的人情。
太子知道了所谓‘逍遥丸’、‘神仙膏’的真相后,便暗中采取了行动。
顾伽罗记得萧十三曾经说过,圣人手里有锦鳞卫和锦衣卫,而太子也有属于自己的班底。
太子的人或许无法跟神秘的锦衣卫相提并论,但调查几个女人的底细和动作,应该还是没有问题的。
太子插手了,那么莺粟的真面目便很快会被揭穿,而贺氏等人的阴谋也会胎死腹中吧?!
顾伽罗当下便有了新的计划,准备提前把这事爆出来,暗中来个推波助澜。
她就不信了,在西南这样一个敏感的地方,莫名出现了害人的莺粟,太子会没有反应?
“不用猜了,这事儿一准是顾伽罗干的。”
果然应了那句话,最了解你的往往是你的敌人。姚希若听了贺氏的话,沉思片刻便有了结论。
“什么?是她?这不可能吧,顾伽罗又不傻?!”
贺氏一脸的不相信。
她刚给了顾伽罗一大堆的银票,又许下了重金,只要脑子正常的人都知道要保密,顾伽罗没道理自己把这事儿捅出来啊。
就算顾伽罗和贺氏不对付,但她跟钱可没仇。否则那日她也不会痛快的把钱收了下来!
“嗤~~她自然不傻,”
姚希若嗤笑一声,冷声道:“她就是太聪明了。你想呀,在大齐,莺粟不过是个有些稀罕的药材,效用不大,价值也不高。你贺大夫却甩出了几万两银钱,死乞白赖的‘请’人家给你种植莺粟,这本身就透着古怪呢。”
贺氏一脸错愕,不是吧,居然是她砸钱的举动惹了祸?
姚希若点头:“没错,定是你那么急切的样子引起了顾伽罗的怀疑。哼,真是没想到,铁槛庵的几个月,竟让顾伽罗学会了谨慎。”后半句话说得有些咬牙切齿。
贺氏却被吓了一跳,“莫不是她疑心莺粟——”是害人的毒物?
姚希若摆摆手,“不是,她虽学了点医理,但并不知道莺粟的妙用。她这么做,只是本能的担心,故意把这事爆出来,引更多的家族来种植,最终达到分摊风险的目的。”
姚希若根据她对顾伽罗的了解,已经最近两年间顾伽罗的表现,细细的分析着。
贺氏沉吟良久,觉得很有道理,她试探的说道:“那咱们接下来咱们该——”
姚希若唇角上扬,“她想要把事情闹大,那我就成全她!”
她这次来西南,一是洗白名声,二是为系统寻找能源,第三、也是最让她在意的便是来报复顾伽罗!
顾伽罗害她名声受损,她就要让顾伽罗赔上性命!
姚希若冲着贺氏招招手,附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
贺氏眼睛一亮,旋即又有些担心,“这样会不会——”
姚希若道:“放心吧,我随后会把这事安到顾伽罗的头上,日后事发了,最大的祸首也将是顾伽罗。与你、与我都没有关系!”
贺氏直视姚希若的眼睛,见她眼神不躲不闪,这才放下心来。
望着贺氏的背影,姚希若唇边的笑意充满嘲讽:又是个蠢货,真真是个背黑锅的上好人选呢。
贺氏走了,事情将按照她的计划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姚希若也没闲着,命人收集了大量的药材,交给系统精心炮制。
选了个阳光晴好的黄道吉日,姚希若在水西县城最繁华的一条街道上支开了摊子,挂上了‘义诊’的条幅,当街给寻常百姓看起了病!
你顾伽罗不是乌蒙百姓交口称赞的巾帼英雄嘛,那我姚希若就要成为整个西南都要推崇的女神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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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又开始了
“大奶奶,段家娘子求见。txt全集下载”
紫薇轻轻的走到近前,躬身回禀道。
“哪个段家娘子?”
顾伽罗正在整理一些有关春耕的资料,听了这话,不禁一怔。她在西南的时日尚短,姓段的人只认得一个段氏,如今人家正在乌撒好好的做着县令太太呢。
这会儿又哪来冒出一个段家娘子?
紫薇赶忙解释道,“是展家二小姐——”
&nb⊕,ww≦w.w※ans±≡msp;话未说完,顾伽罗就想了起来,自己拿手拍了下额头,笑道:“我竟忘了这一遭,年前她嫁给了段正道,可不就是段家娘子嘛。”
只是乍一听略觉得违和,顾伽罗一时没把这个称谓和展阿卓联系起来。
“有请!”
顾伽罗放下手里的资料,一旁服侍的丫鬟赶忙捧上湿毛巾。
顾伽罗擦了手,抚了抚鬓角,抬脚下了拔步床。
紫薇凑上前,弯腰帮顾伽罗理了理衣服褶子,见没有问题后,才恭敬的跟在顾伽罗身后,一起出了西次间。
堂屋里,阿卓一身鲜艳的民族服饰,长长的裙摆曳地,头上、身上的银饰叮当作响,几乎和出嫁前没有太大的区别。
“阿卓来了?呵呵,水西一别,又是好几个月过去了,你一向可好?”
顾伽罗笑语盈盈的说着客套话,立在阿卓身前,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故作满意的说道:“唔,气色还不错。显然你这个‘段家娘子’做得很是舒畅啊。”
换做其他新妇,听了这打趣的话儿,不管心里怎么想。都会意思意思的表现一下‘羞涩’。
但阿卓是谁啊,直爽率真的山妹子一枚,最是大喇喇的性子,顾伽罗的打趣非但没有让她羞红了脸,她反而一副‘深以为然’的模样,用力点头:“是啊是啊,自从嫁给我家段郎。我才体会到了什么是真正的幸福与欢愉。”
“……”顾伽罗无语,阿卓,泥垢了。说好的羞答答的新婚小娘子咧?!
就是男人,他、他也不好跟人说出这样的话吧?
“哈、哈哈,我就知道会这样,让你们存心调侃我?”
阿卓忽然哈哈大笑。灿烂的笑容让她的五官更加灵动、鲜活。一如过去那般没心没肺、快乐无忧。
顾伽罗一怔,她这是被阿卓反戏弄了吗?
“……哈哈,阿姊,你,还有几位阿嫂,见了我的面都会问这么一句,我知道你们想看我害羞、不好意思的样子,可我偏不。”
阿卓笑得那叫一个得意啊,直接绕过顾伽罗。不客气的自己寻了个椅子,一屁股坐了下来,“再说了,我也没有说谎呀,我和段郎——”
说着就要晒恩爱,顾伽罗赶忙伸手打断她的话,“好好,你过得幸福就好。对了,你家段郎呢?”
小丫鬟端着茶盘进来。
紫薇亲自接过来,将茶碗、果盘和糕点匣子一一摆放在桌子上。
阿卓也不用人招呼,端起茶碗,呼呼吹着热气,然后抿了一小口,道:“原本他想来拜会你家齐大人,偏生来得不凑巧,你家齐大人下乡主持春耕了,他便和几个昔日的好友去酒楼小聚。 [800]”
说着,又捡起果盘上的一块切好的芒果丢进嘴里,吧唧两下,阿卓连连点头:“味道不错啊,这不是咱们这儿产的吧?”
顾伽罗走到阿卓左侧的椅子边坐下,笑着回道:“安南那边送来的,说是今年最早的一批果子,比咱们这儿早了足足一个多月呢。”
“恩恩,好吃,真好吃!”阿卓几下吃完,又随手捡起一块。
听到‘安南’二字的时候,她的眸光禁不住闪烁了下,但很快又遮掩了过去。
顾伽罗端起茶碗,一边慢悠悠的品着茶,一边看着阿卓。
阿卓豪爽的将果盘里的几种果子尝了一个遍,而后才接过丫鬟递上来的湿帕子,擦擦手,阿卓一脸的餍足,“还是你这儿好啊,什么稀罕物儿都有,比我们家强多了。”
这才是真正的贵人呢,都在乌蒙这种偏远的地方了,还不忘各种享受。
阿卓面粗心细,她方才也不是只顾着吃了,在看到那果盘的一刹那,心中便隐约有了个数字。
唔,如果她没有估错的话,单这一盘水果,就值几十两银子。
最最要紧的是,其中有几种果子,根本就不是这个时节该有的,能出现在这里,定是耗费了大量的银钱和人力。
顾伽罗却拿这样贵重的东西来待客,一来是表示对来客的看重,二来也是彰显自家的雄厚实力。
至少阿卓见了,暗自满意和高兴的同时,也愈发确定了自己的想法——不要轻易招惹顾伽罗夫妇,他们有钱有权有靠山,真心不好惹!
两人闲话了几句,谁也没有主动谈论贺氏和莺粟这个敏感的话题。
顾伽罗和阿卓谁都不着急,仿佛忘了贺氏的存在,更仿佛屏蔽了外头传得沸沸扬扬的流言蜚语,她们就是玩笑着说些家长里短的琐事。
东拉西扯了大半个时辰,阿卓吃光了两个果盘,喝了三轮茶水,这才心满意足的起身告辞。
顾伽罗起身相送。
阿卓在跨过门槛的那一刹,忽然低声对顾伽罗说了一句,“贺氏不像个好人,莺粟的事,还望宜人谨慎。”
说罢,她又恢复了‘娇憨’的模样,笑嘻嘻的与顾伽罗告别。
顾伽罗低声说了句:“多谢。”
然后便客客气气的将阿卓一行人送出了后衙。
“大奶奶,展二小姐她这到底是来做什么的呀?”
紫薇离着远,并没有听到顾伽罗和阿卓的低语。望着阿卓等人的背影,有些莫名其妙的问道。
“没什么,估计是跟着夫君回乡祭祖。顺道来看看我。”
顾伽罗眼神有些复杂,她和展阿卓接触了几次,表面上两人相处得很是融洽,彼此也像好朋友那般随意。
但事实上,她们两个心里都清楚,她们就是合作的关系,一个代表夫君。一个代表家族,你来我往、公平交易,根本没有掺杂任何私人感情。
那次小梁王与马家勾结。遣重兵围困乌撒的时候,阿卓明明什么都知道却没有提醒顾伽罗,而是悄悄的离去。
紫薇她们都很气愤,觉得阿卓太不够意思了。就连萧十三都说出了‘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话。
唯有顾伽罗一直都很平静。因为她很清楚她和阿卓的真实关系,没别的,就是个生意伙伴!
人家愿意提醒,是人情,不愿意,也是正常!
只是,这次阿卓却猛不丁的提醒了一句,让顾伽罗不禁有些疑惑。
不过顾伽罗也没有多想。眼下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忙。
齐谨之下乡了,府衙虽有季先生和周主簿。但还有些事仍需要顾伽罗帮忙。
另外,谢九带着两个从西域请来的匠人,并一大包胡椒种子抵达了乌蒙。
没错,谢家家主听了谢九的汇报,当下拍板,决定与齐谨之夫妇合作,一起在西南开发种植胡椒。
谢家家主不愧是个做大事的人,对于顾伽罗提出的要求和分成,丝毫没有异议,并且做出了明确的表示,西南胡椒种植园,一切由顾伽罗负责。
谢家只提供良种、技术人员,以及未来的销路,至于选址、种植、和后期的管理,则听由顾伽罗安排。
最后两家分成也按照顾伽罗的要求,顾伽罗占七成,谢家只得三成。
“谢家不愧是大齐第一皇商,果然够气魄!”
听了谢九转述的谢家家主回信,顾伽罗沉默良久,才缓缓的说了这么一句。
就是身在山阳县的齐谨之,闻听此事,也忍不住赞了一句,“难怪谢家能几十年长盛不衰。”
单单这份远见和气度,就不是寻常商人所能比拟的。
谢家答应了顾伽罗的所有要求,并不是畏惧顾伽罗以及她身后家族的势力,或是干脆不把胡椒生意放在眼里,而是切切实实的看到了胡椒种植园的可行性和美好前景。
他之所以这般配合,为得是将来能垄断胡椒种植园。
谢家家主很清楚,齐谨之夫妇不是商人,他们推行胡椒种植园,为得只是给乌蒙的百姓寻找特色作物、发展乌蒙的经济,说得再简单些,齐谨之要的只是政绩。
一旦齐谨之拿到了切实的政绩,朝廷那边勉励也好、擢升也罢,最终齐谨之都会离开西南,去更繁华、更有前途的地方任职。
齐谨之夫妇走了,种植园却搬不走。
那么,谁能够接手种植园?
答案很简单,定然是让顾伽罗满意又放心的人。
谢家家主现在所做的一切,表面看着是吃亏,实际上却是一种投资,为得是几年、甚至十几年后的收益。
所以,谢家非但没有小瞧胡椒生意,相反,谢家几乎是将这个计划列为今年最大的一项生意。
从去年秋天开始,谢家就发动整个家族的力量去寻找懂得胡椒栽培技术的匠人,高价收购良种。
整个谢氏家族,从南至北、由东到西近百家分号掌柜齐齐开动,地毯式的搜寻了一个多月,直到过年,这才从西域花天价挖了四个匠人来大齐。
而那一大包胡椒良种,更是花费了不少的银钱。
这些统统都是谢家买单,顾伽罗只需准备好种植园的山林、能下地干活的农人即可。而这两个部分的开支,跟谢家花出去的钱相比,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啊。
但对于顾伽罗来说,开垦山坡,招募、管理农人也不是简单的事情,只这几件事,就让她忙得不亦乐乎。
“齐玉堂那边有信儿传回来吗?”
顾伽罗回到西次间,重新摊开一沓资料,一边看一边问道。
齐玉堂是管家齐金贵的长子,也是西南大营捶打出来的前齐家军,身手不错,性情也算耿直。
去年在乌撒的时候,顾伽罗还让齐金贵一家上演了一处‘无间道’,将阿娜依狠狠的坑了一把。
他们一家和孙大宝一家,都是齐谨之和顾伽罗最信得过的心腹之人。
顾伽罗是个内宅妇人,自然不能做抛头露面的事。这次开辟种植园,就必须选个靠得住、有干才的人去主管。
顾伽罗和齐谨之商量了一番,仔细分析了齐金贵、孙大宝这两家人的情况,最后由齐谨之拍板,决定让齐玉堂夫妇去打理种植园。
“回大奶奶,今个儿还没有消息。不过,昨天收到的消息说,齐管事已经招募了二十多个农夫,还有三个干粗活的农妇,都是干惯了农活的麻利人,”
紫薇详细的回禀着,“另外,刘虎那边还在命人在城里四处宣传,相信用不了多久,您高价招募农人的消息就会传出府城,届时定会有更多的人前来报名……”
人手问题并不难,农具什么的更是简单,有谢氏商号这个商业巨鳄在,要什么样的农具都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
“……看来种植园进行的很顺利啊,”
顾伽罗舒了口气,满意的说道,“按照这个速度,约莫再有半个月就能正式进行耕种了。”
紫薇忙跟着连连点头。
顾伽罗忽的想起一事,下巴朝西侧的方向努了努:“这两天那边有什么动静吗?”
紫薇会意,知道顾伽罗问得是贺氏,回道:“每天问一遍春耕的事宜,慧香便按照您的意思答复了她。还有,三天前她出去了一趟,慧香试着跟了出去,结果却不小心跟丢了。”
慧香是顾伽罗特意安排给贺氏的丫鬟,名义上自然是服侍贺大夫,实际上则是在监视。
顾伽罗挑眉,“她还挺谨慎的。告诉慧香,继续盯紧她。她若是再问莺粟种植的地址,就把种植园的位置告诉她。”
“是。”紫薇应了一声,旋即又问道:“如果她提出要去种植园看看,那、那又该如何答复?”
顾伽罗毫不在意的说道:“还能怎么回答?直接应下便是,左右现在种植园刚刚开垦完,她就算去了也看不出什么问题。”
紫薇想得比较多,又追问了一句:“现在好糊弄,但日后呢?”人家也不是傻子,不会一次就被说服了,以后贺氏少不了往种植园跑。
顾伽罗笑了,“日后?日后继续糊弄啊。”
她早已暗中吩咐了齐玉堂,提前做好了准备,就不信唬不住一个贺半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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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渗透
“阿卓,咱们就这么走了?不多在乌蒙呆些日子?”
段正道一脸的恋恋不舍,水西繁华,展家豪富,可乌蒙才是他的家,他的祖坟、父母都在这里,他不想走。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更要紧的是,这里还有他的同窗故友,唯有在这些人面前,他才能找到那种高高在上的优越感。
而不是像在水西那般,成为一个人人看不起的小白脸、吃软饭的!
阿卓立在乌蒙展家外的一个小巷子里,此次她和段正道是来跟展老爷告辞的,结果谈话的时候,她总觉得展老爷神情有些闪躲,似乎在心虚。
阿卓的直觉一向精准,她比不上大姐,读过书,懂一大堆的道理,但她阿卓的这个长处,却是谁人都比不上的。
从小到大,她就是靠着这份直觉才能活得如此恣意、顺畅。
当时阿卓并没有发作,按照原计划,简单和展老爷说了几句寒暄的话,旋即便起身告辞了。
展老爷自是再三挽留,阿卓也客气的谢绝。
双方你来我往的客套够了,阿卓这才拉着丈夫、领着一长串的随从出了展家。
感觉到身后一直有股关注的视线,阿卓便装模作样的骑马上了大道,做出要出城的模样。
待后头盯梢的人撤离后,她才有悄悄的摸回展家附近,找了个不起眼的小巷子,准备找个空房子暂时住下,就近观察展家两天。
不过。老天似乎很照顾她,他们一行人刚刚转入巷子,阿卓便发现了一个可疑的人。
“咦?这不是贺半夏吗?她鬼鬼祟祟的跑来展家做什么?”
阿卓皱起眉头。心中升起不太好的预感。
偏耳边还有个苍蝇不停的嗡嗡,阿卓忍着不耐烦,冷声对段正道说:“你真想待在乌蒙?哼,也是,齐砍头下乡主持春耕去了,城内一时没人‘惦记’夫君……可夫君别忘了,齐砍头早晚都会回来。而你又不是个愿意整日躲在家里的人——”
段正道顿时变了脸色,他、他确实享受在众人面前挥斥方遒、指点文墨的感觉,回乌蒙这两日也一直大张旗鼓的邀请故交旧友宴集、吃酒。异常的风光。
而他之所以敢这么做,一来是齐谨之不在府城,二来也是仗着展家的权势。
段正道心里很清楚,展家也好、展阿卓也罢。是他能正大光明回乌蒙的最大靠山。如果惹恼了阿卓,慢说继续享受那种荣光了,就是这条小命……
段正道不禁打了个寒战,慌忙收起脸上的不满,但很快,又觉得这样太没面子,仿佛他真是个‘耙耳朵’。
可要强做镇定,他心里又是真的怕了。各种情绪飞快的在他那张俊俏、儒雅的脸上闪烁。
阿卓看了也不气恼,她早就知道段正道是个什么样的人。见他这般没出息,也不会觉得失望。
反正她嫁给段正道主要还是看中他的文雅,以及他的姓氏,其它的,阿卓根本不在意。
不过,两人刚刚成亲,彼此间还有那么一丝甜蜜的情谊,阿卓也不想做得太过,转了脸色,尽量柔和的说道:“当然了,我也知道夫君放心不下家中长辈,这样吧,咱们再在乌蒙待几日。(800小说网 Www.800Book.Net 提供Txt免费下载)夫君再陪陪两位老人,待到了月底,咱们再回水西不迟。”
段正道原本已经做好认怂的准备,忽见阿卓给他递了个梯子,他赶忙接住,“好好好,这样最好!娘子果然是个明事理的贤惠妻子呢。”
阿卓扯了扯嘴角,脸上笑得娇羞,心里却开始盘算,唔,展家肯定有问题,还有那个贺半夏贸然上门,也定不是什么好事!
这事儿她一定要调查清楚。
过去阿卓还抱着靠莺粟发财致富的想法,但现在,她只想查清贺半夏的底细,然后把这件事的影响降到最低。
……
刘虎及其麾下的乡勇果然能干,只几天的功夫,便将招募农夫的消息散播得府城以及近郊县镇人尽皆知。
不到半个月的时间里,跑到谢氏商号乌蒙分号报名的农人便有二三百人。
齐玉堂和谢九亲自坐镇分号,用了三天的时间,挑选了一百个男丁,基本上都是三四十岁的老农,身体健康,经验丰富,且都是乌蒙本地人,向上查三代都能查清来源。
另外,齐玉堂还周到的聘请了四五个农妇,专门负责种植园的伙食。
当场敲定了每日的工钱以及正式开工的日期,又反复叮嘱了几条要求,齐玉堂便将众人都打发出去。
被选中的男丁和农妇都喜滋滋的,因为齐管事给的待遇比传说当中的还要好上几分。工钱没变,但齐管事说了,每人每季都会发两套衣裳。
虽然是干活用的粗布衣裳,可对于贫苦农家来说,一年到头都置办不起一件像样的新衣裳哪。
“大嫂,听说你选中去顾宜人的种植园干活了?”
其中一个农妇满脸喜色的往家赶,刚出了巷子,便被一个二十来岁的美貌妇人给拦住了,只听那妇人关切的问道。
农妇正满心高兴着,几欲想找人分享这个好消息,一听有人用‘羡慕’的语气询问,她便得意洋洋的说道:“可不,二十多个人,齐管事惟独挑中了我们四个。尤其是我,因为人干净、手艺好,被齐管事第一个定了下来呢。”
“哎哟,大嫂您可真厉害,我听说那齐管事是京里来的,见过大世面,在顾宜人跟前颇有些体面,说实话,能被这样的贵人看得上,真心不容易啊。”
年轻美妇啧啧称赞,好听的话儿仿佛不要钱一样的往外撒。
农妇愈发得意。“那可不,我的手艺是祖传的,去大户人家做厨娘都使得。去种植园干活。更是手到擒来。”
年轻美妇一边吹捧,一边有意识的套话。
“哦,齐管事说了,那些种子都是特意从京城买来的,金贵得紧!”
“种植园的规矩很多咧,齐管事说了,每个农夫都不得擅自将种植园的事泄露出去。更不许把种植园种的作物带出园子!”
“还有还有,为了保密起见,连我们这些厨娘都不许靠近种植园。那些个农夫更不能随便回家……”
农妇似乎和年轻美妇很投缘,无意间竟将自己知道的情况全都说了出来。
年轻美妇甚至通过她的嘴得知了种植园的大致位置,以及正式开工的时间——
“哎呀,不远。就在城外向西五十里的小西山附近……齐管事说了。给我们三天时间,好好安顿一下家里,然后第四天,唔,也就是二月初十来西门集合,统一由谢家的马车拉着过去……”
农妇一边赶路,一边絮絮叨叨的跟美妇显摆。
到了靠近城墙根儿的那条巷子时,农妇才笑着说:“哎呀。说着说着就到家了。这位娘子,你呢?”
约莫这农妇太淳朴了。居然到现在都没有疑心这美妇怎么就跟着她走了一路,还笑呵呵的指着自家的大门跟人家告别。
美妇看了眼破旧、低矮的大门,默默将这个地址记下,然后笑着说道:“我住城外,呵呵,想要回家还要走一段路呢。大嫂,跟您说话真长见识,再会哈。”
农妇乐颠颠的点头,“哎哎,再会再会!”
望着开启又关闭的大门,美妇没有耽搁,转身往府衙走去。
“贺大夫,您回来啦!”
慧香赶忙迎了上去。
美妇,也就是贺半夏,矜持的点了下头,“嗯,出去转了转。正好看到齐管事在招募农夫,对了,我正好想问一下,农夫找齐后要送去哪里做活?我倒现在还不知种植园在什么地方呢?”
慧香眸光一闪,按照顾伽罗的吩咐,恭敬的回道:“好叫贺大夫知道,奴婢也是刚刚听紫薇姐姐说起此事,她说宜人很重视种植园,特意选了一处非常适宜种植的地方,最妙的是,距离府城还不远。”
贺半夏挑眉,“哪里?”
慧香低眉顺眼的跟在贺半夏身后半步远,“出城向西五十里的小西山,方圆十里的山坡地都被划入了种植园的范围。”
贺半夏眼睛一亮,还真是那里啊,看来那位大嫂没有骗她,唔,如此一来,这个大嫂倒是可以利用一下。
……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二月初十。
齐玉堂和谢九亲自带队,弄来十多辆大马车,将招募的农夫、厨娘,以及各色农具一起运出了府城。
又是人又是马车的,浩浩荡荡的一长串,在府城颇引人注目。
道路两边挤满了围观的人,其中夹杂了几个眼神飘忽不定的人,他们悄悄的看着车队出了城门,然后挤出人群,偷偷的跟了出去。
足足跟出去了一百来米,眼见车队蜿蜒踏上向西的小路,这才折回城内,各回各家、各找各的主子回禀。
车队走了,看热闹的人群散了,一切仿佛又恢复了正常,而城内有几家人却暗暗动着心思。
“他真是找死!”
阿卓听完随从的回禀,登时变了脸色,一巴掌拍在椅子扶手上,恨恨的骂了一句。
而被她骂的展老爷,也正跟儿子讨论着她展阿卓。
“阿爹,这事要不要告诉水西那边?”
“不必,那边虽是本家,可到底不是一家人,”展老爷捋着胡子,淡淡的说道:“再者,阿卓那丫头一直不同意咱们沾手这件事,我若是告诉了那边,那丫头会第一个跳起来反对。”
“阿爹,您不是说阿卓眼明心亮,听她的话总不会错嘛。怎么这次——”儿子很是犹豫。
“再厉害那丫头也不是神仙,过去我听她的话,将山阳和山阴的百十亩熟田拱手让给了齐砍头,害得家里损失不小,”
展老爷早就对之前阿卓劝他放弃那些隐田的事而生气,一想到那大片大片的良田,他就肉疼不已。
如今再让他硬生生放弃一棵摇钱树,展老爷傻了才会这么做!
“齐砍头拿去的那些田,我定要从他婆娘身上找回来。”他用力一拍桌子,掷地有声的说道:“所以,这莺粟我是种定了!”
……
又过了三天,齐玉堂特意回了趟后衙,将种植园的情况详细回禀了一番。
顾伽罗很满意,特意找来贺半夏,让齐玉堂又将刚才的话说了一遍,而后邀请她一起去种植园看看。
用顾伽罗的话来说,“算起来,你也是我的合伙人,我收了你的定金,也该请你去看看园子,你也好安安心!”省得每天都乱打听,还时不时的跑出去乱逛。
贺半夏皮笑肉不笑的回道:“宜人太客气了,民妇与您合作,自是信得过您。不过,您既热情相邀,我若是不答应就有些不识抬举了。”
她对种植园的了解,可比顾伽罗清楚得多,毕竟,那里已经有了她的眼线!
顾伽罗仿佛没有听出贺半夏话里的不满,她转头对齐玉堂吩咐道:“准备一下,我和贺大夫明天一早去园子看看。”
齐玉堂连连称是,自去种植园准备不提。
且说贺半夏,不冷不热的和顾伽罗闲话着:“听说齐大人快回来了?春耕事宜很是顺利?”
齐砍头威名早已传遍乌蒙六部,那几个所谓的世家、豪族早已被他吓破了胆。
一听他要去春耕,还要根据府衙登记的鱼鳞册分配农具、耕牛等资源,个个都慌了神,纷纷做出了应对。
当然不是那几位县令猜测的那般抵制或是想法阻挠,而是缴械投降。
根本不用齐谨之发话,他们便都将刚刚揣进自家口袋的良田都吐了出来,至于刚刚收到门下的隐户也都悄悄‘赶’了出去。
齐谨之每到一处,都会‘惊喜’的发现大片无主的良田,以及几十上百户的刚刚下山的‘山民’。
啧,可以想象,等齐谨之从外头晃一圈回来,定能析出几百顷的田地和上千户的百姓,政绩妥妥的没跑啊!
这些情况,顾伽罗已经从信里知道了,提起来也分外开心,“是呀,他月底就能回来。”
贺半夏被顾伽罗那幸福得几乎要溢出来的笑容刺得眼睛生疼,心里更是暗暗发狠:顾伽罗,你别得意,用不了多久,我定会让你和我一样惨!
第二天清晨,顾伽罗和贺半夏坐上了出城的马车,摇晃了一个多时辰,快到中午的时候,一行人才抵达了种植园。
“大奶奶,这是园子里做粗活的农妇。”
齐玉堂指着四个有些拘束的中年妇人介绍道。
顾伽罗简单的问了几句,见几人都缩手缩脚的,知她们不自在,便将她们打发出去。
其中一个出门前悄悄抬了一下头,正好跟贺半夏的目光对上,吓得她脸色苍白,牙齿咬得咯咯响,手脚都忍不住的哆嗦着……(未完待续……)
第124章 喜事近
“……罗家和展家都悄悄跟那个什么贺大夫频频接触,且这两家近期调拨了不少人手去城外的田庄,说是进行补种,”
侍从恭敬的立在堂前,缓缓的回禀着近几天打探来的消息,“属下听到风声,说罗、展两家将那处庄子看得极严,头几天还拉出一车车的稻苗呢。[ 超多好看小说]显而见之,他们根本不是补种,而是硬生生将刚刚出苗的稻子全都拔了,然后改种了其它东西。”
至于那个‘其它东西’是什么,展阿卓用脚趾头想也知道。
“作死,这一个个的还真能作呢。”
阿卓用力捶了下桌子,恨铁不成钢□■,ww︾.co+m的说道,“我不知劝了他多少回,结果他却只当耳旁风,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往死路上跑啊。”
阿卓不禁担心,倘或此事真如她猜测的那般是个圈套,那么参与其中的人家定然没个好下场。
顾伽罗也就罢了,人家京里有靠山,家族又兴旺,就算出事需要人顶缸,也轮不到她这个世家女。
反观罗、展等几户人家,在乌蒙赫赫扬扬的,被人捧一句‘八大世家’、‘乌蒙望族’,然而出了乌蒙地界儿,他们也不过是下山归流的夷人,谁把他们当回事儿?
真若有了麻烦,都不用旁人费心运作,他们便都是最合适的替罪羊。
还有,就算是‘八大世家’,在乌蒙那也是过去的老黄历了。
曾经的曲、禄、罗、展、安、徐、段和白八大家族,几个月前被齐谨之直接‘清洗’掉了两家。即跟小梁王勾结的禄家和徐家。
齐谨之祭出铁腕,直接将禄、徐两家连根拔起,自那日后。乌蒙再无这两个家族。
同时受到波及的还有白家和罗家,不过这两家胆子小,没敢像禄、徐两家那般公然跟小梁王勾结,而只是站在外围凑了个热闹,实质性的事儿一点都没沾手。
饶是如此,他们也被齐谨之收拾得够呛,元气大伤。足足折损了大半的家产。虽不至贫苦潦倒,却也从豪族圈子里掉了出来,成为乌蒙的普通富户。
从云端跌入泥潭。任谁也受不了这种巨大的落差。
比如罗家,过去的几个月里就一直琢磨着如何恢复家族的荣光。而这个所谓的‘恢复荣光’,不是靠碰碰嘴皮子就能解决的,它需要充足的财力支持。以及适当的时机。
贺半夏悄悄散布出去的消息。让听闻此事的罗家老爷顿觉来了机会——莺粟能带来暴利,他们家只需将一部分良田腾出来,稍稍种上一些,年底便能收获十倍乃至百倍的利润。
如此一来,罗家也就有了重新发达的机会!
“蠢货,真是愚不可及的蠢货,”
阿卓理解罗家想要翻身的急切心理,可、可也不能胡来呀。
那莺粟。虽不知有什么神奇之处,但冷静下来一想。还是能发现问题:贺半夏用超出市场价格几十倍乃至百倍的银钱收购莺粟果,她要么是钱多烧的,要么就是脑子进水了。
当然还有个更可怕的原因,那就是贺氏另有所图。(800小说网 Www.800Book.Net 提供Txt免费下载)
阿卓过去被贺半夏许诺的巨额银钱给晃花了眼,根本不及细想这些问题。
可最近一段时间里,先是有阿朵的提醒,随后又有贺半夏的种种异常表现,阿卓越来越觉得这事有问题。
水西那边,阿卓的话比较管用,只要她劝住了宣抚使和自家老爹,水西的那些夷族头人们便不会搅合进来。
乌蒙这里就、就……唉,阿卓长长的叹了口气,道:“罢罢罢,该说的我都说了,偏他们不信,我也没有法子。你们收拾收拾,咱们回水西!”
听不进劝的人,阿卓也懒得多费唇舌。
“是,二小姐。”
侍从赶忙答应一声,但他神色有些犹豫,欲言又止道:“只是,这里的事二小姐您、您真的不管了?”
“管?我倒是想管呢?可也要他们肯听话啊,”
阿卓没好气的嚷了一句,心里到底放不下族人,沉吟片刻,她才无奈的说道:“算了,他们不领情,我却不能见死不救。来人,准备纸笔,我要写信!”
……
府衙后衙,顾伽罗安排完一日的家务,看着日头正好,命人准备了茶水和糕点,一个人歪在西次间的贵妃榻上看书。
忽而响起脚步声。
紫薇蹙了下眉,看了眼悠闲看书的女主人,她悄悄来到外间,拦住那冒失的小丫鬟,用极低的声音问道:“何事?竟这般毛毛躁躁的?”
小丫鬟见紫薇沉下脸来,这才发觉自己失态了,赶忙压下兴奋的情绪,缩着脖子小声回话:“好叫紫薇姐姐知道,大爷遣人回来报信了,说、说他们已经在回城的路上,约莫三日后便能到家。”
紫薇一喜,但还是板着面孔训了小丫鬟几句,“大爷要回来了,是大喜事,可也不能乱了规矩。大奶奶好容易清净一会儿,你嘭嘭嘭的一通吵闹,没得惊扰了大奶奶。”
小丫鬟的头压得更低了,正欲小声请罪,不想西次间却响起了顾伽罗的声音——
“外头说什么呢?紫薇,有事进来说!”
紫薇从小丫鬟手里抽过信封,递给她一个严厉的眼神,转身掀帘子进了里间,转身的那一刻,脸上的表情迅速勾起浅笑。
“大奶奶,大爷遣人送了封信来,说是他们已经往回赶了,不日就能回来。”
紫薇一边说着,一边双手捧上信封。
许是方才晒太阳晒得太舒服了,顾伽罗整个人都迷迷瞪瞪的,手里的书卷险些掉落。
就在她的头一点一点的时候。偏偏听到了外头有人嘁嘁喳喳,她便没好气的问了一句。
一听齐谨之来信了,顾伽罗顿时来了精神。丢开书卷,翻身坐了起来。
撕开信封,她抽开信纸就细细的读了起来,两只眼睛随着一行行的字迹而上下挪动着,唇边更是禁不住堆起了笑容。
“太好了,大爷快要回来了呢。”
顾伽罗高兴的嘀咕着,齐谨之的信并不长。除了讲明自己的行程外,还神秘兮兮的跟顾伽罗说,他回来后要给她一个惊喜。
顾伽罗扬了扬眉毛。心道,大爷下一回乡,忙正事还来不及,怎么有功夫‘制造惊喜’?
她实在想不出。在这穷乡僻壤、远离故土的地方能有什么惊喜!
不过。齐谨之能回来,与她而言已经是桩喜事了。
恰在这时,外头又想起了细碎的脚步声,紧接着便是低低的说话声。
顾伽罗冲着紫薇一抬下巴。
紫薇会意,抬脚来到外间。
不多时,她便又折了回来,手里又拿一封信。
顾伽罗刚把齐谨之的信叠起来收好,抬眼就看到这个。不禁笑道:“今个儿这是怎么了?平时也没见有多忙,今天却左一封信右一封信的。这又是哪里的来信啊?”
或许是齐谨之要回来了。顾伽罗沉闷了好几天的心情瞬间飞扬起来,竟有闲心和丫鬟说笑。
紫薇感受到顾伽罗的好心情,顺着她的话头,跟着附和:“瞧大奶奶说的,还能怎么了?定是喜事好事齐齐争进门呢。”
说着,她把信递给顾伽罗,嘴里介绍道:“是段家娘子的信,大奶奶,您请过目!”
展阿卓?她能有什么要紧事?
顾伽罗疑惑的展开信纸,露出阿卓那一把绝对算不得好的字。
顾伽罗和阿卓通过几次信,认得彼此的字迹。再者阿卓的字迹很好认,方方正正、横平竖直,简直比蒙学里刚刚开始练字的孩子写得还要规范、标准。
阿卓的信也很短,聊聊不足百余字,却告诉了顾伽罗一个非常有用的信息。
当然,阿卓从来不做赔本的买卖,她对顾伽罗是有要求的——
“送信的人说,若此事能顺利了结,还望顾宜人能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拉那几个短视的夷人一把。”
紫薇小声的转述道。
顾伽罗慢慢将信纸揉碎了,缓声说道:“你去告诉送信的人,就说我定不会辜负了阿卓与我齐家的情谊!”
阿卓接连释放了好几次善意,顾伽罗若是再像过去那样百般戒备、冷淡,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她和齐谨之是汉人,却想要在这多民族聚居的地方生活下去,那就必须跟夷人们打好交道。
阿卓,似乎是个不错的媒介。而且经过这么多事,阿卓已经渐渐放下了对汉人的成见和敌视,准备开始接纳他们夫妇了。
“是,婢子这就去跟那人说。”
紫薇见顾伽罗说得郑重,不敢小瞧,便亲自出去回话。
正巧出去的时候路过厨房,紫薇又体贴的问了句,“大奶奶,这都过去大半个上午了,您要不要用些点心?”
还别说,紫薇这么一提醒,顾伽罗还真想吃东西了,不知怎的,她忽然想起一种吃食,“你让厨房给我做一碗酸辣粉儿吧,多放些辣子和醋,酸酸辣辣的,正好开开胃!”
说着说着,顾伽罗嘴里就开始冒口水,脑海中已经浮现出一大碗冒着热气、铺着一层红彤彤小尖椒的酸辣粉。
紫薇见状赶忙点头,“哎哎,大奶奶且稍等片刻,婢子这就去!”
目送紫薇快步出了房间,顾伽罗也没心思看书了,随手从梅花攒盒里捻起一块糕点,小口小口的吃了起来。
待紫薇传完话,端着食盒走进来的时候,贵妃榻边小几上放着的点心攒盒已经空了三分之一。
紫薇吓了一跳,小心的将食盒放到屋子中间的方桌上,端出一碗刚出锅的酸辣粉,以及几碟子小菜,然后试探的问道:“大奶奶,东西都得了,您这会儿吃,还是等一等再用?”
她更想问的是,大奶奶,您老都吃了那么多点心,这会儿还能吃下这一大碗的粉儿吗?
顾伽罗抽了抽鼻子,直接从贵妃榻上爬起来,像吃货附体一般,循着香味儿就坐到了桌旁,一边猛吞口水,一边喜滋滋的说:“有酸辣粉,哎呀,还有红油酸笋、凉拌韭花……哟哟,还有三夹乌鱼、火夹乳饼……”
顾伽罗抄起筷子,惊喜的感叹完,便飞快的往嘴里塞东西。
做这餐饭的是顾伽罗特意请来的西南本地厨娘,做得一手本地菜。酸辣粉是又辣又酸又香,几样凉菜调得是爽脆可口,至于那几样精致的小菜更是做得色香味俱全。
顾伽罗被辣得丝丝吸着凉气,头上汗珠滚滚,却怎么都舍不得停下筷子。
紫薇目瞪口呆的看着顾伽罗将两人份的饭菜吃了个精光,待顾伽罗心满意足的放下筷子,紫薇这才似回过神儿来,关切的问道:“大奶奶,您、您吃好了?要不要厨房给您准备点儿山楂茶?”
吃这么多,且又都是辛辣刺激的食物,肠胃定然受不了,须得再喝些助消化、养胃的茶水呢。
顾伽罗摆摆手,“不用了,刚吃完饭,不好喝山楂茶!”
拿湿帕子擦了擦嘴上的油渍,顾伽罗打了个哈欠,抱着微凸的肚子回到贵妃榻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拿起刚才看的那本书,没精打采的看了起来。
但很快,顾伽罗的眼皮便沉了下来,头一点一点的,手往下一滑,嘭的一声,书跌落在地上。
“……呼~~”
充满阳光的房间里,顾伽罗沐浴在一片金黄之中,缓缓的进入了梦乡。屋中甚是还响起了细微的呼噜声。
紫薇呆立当场,傻傻的看着有化身为猪倾向的女主人,良久说不出一句话来。
“曲妈妈,大奶奶最近的情况有些不对劲,”
紫薇到底不放心,下午趁着顾伽罗又跟周公相亲相爱的时候,悄悄跑到曲妈妈的房里,仔细的将顾伽罗近些日子的异常说了说,而后担心的说道:“大奶奶是不是生病了?婢子很是担心,想请燕大夫过来瞧瞧,可又怕大奶奶不高兴。”
曲妈妈认真的听着,然后着重问了几个问题,“你说大奶奶最近的胃口特别好,每日里除了正常的三餐,上午、下午和夜里还要让厨房送点心?”
紫薇用力点头,“婢子真怕大奶奶吃坏了肚子!”可就是劝不住啊。
曲妈妈又问:“大奶奶还特别爱困?”
紫薇继续点头,那位主子都快变成猪了,这会子还在屋里睡的正香呢。
曲妈妈紧皱的双眉忽然展开,pia的一拍手掌,露出惊喜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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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 京中来人
接连下了几天的雨,空气分外的清新与湿润。热门小说
时间已经进入了五月,山间万物滋长繁茂,乌蒙府以及辖下的六部经过短暂的修整后,也渐渐恢复了生机。
谢氏商号强势入驻,更是带动了一大批的商号纷纷涌入乌蒙这片蛮荒之地。
各色来自各地的商品源源不断的流入乌蒙,乌蒙的特色物产也被那些精明的商人们大量的带了出去。
崎岖的山路上商队不断,加上随行的伙计和镖师,每隔一段时间便会有许多外来人进入到这片天地间。
 ≤,w↖w.c■om;商家来了,乌蒙的铺子也多了起来,随之增长的便是对于基础建设物资和各类人员的需求。
乌蒙地处偏远,不管是物质还是人员,商户都不可能随身携带,于是就便宜了当地的百姓们。
有那么一段时间,运送石料、木材、泥沙的货车一趟趟的往城内跑,而许多忙完了农活的青壮也一股脑的涌了进来。
来来往往间,乌蒙这片土地竟变得‘鲜活’起来。
齐谨之适时向各个县衙下发命令,命当地知县组织人员修缮山路,确保来往的商队能畅通无阻。
至于那些曾经令过往商队畏惧的山贼和盗匪们,齐谨之更是毫不客气的予以打击。自从谢氏商号进入乌蒙后,齐谨之便将训练好的几百乡勇都撒了出去,别的地方且不管,先把通往乌蒙六部的几条主要道路两侧清理了一番。
几百号被刘虎、齐大勇摔打的乡勇们,如同下山的饿狼。一个个眼睛冒着凶光,抄着齐家下发的武器。悍不畏死的冲入了群山之间。
他们原就是土生土长的乌蒙人,有的甚至本身就是山民(or 山匪)。对于丛林、山地作战再熟悉不过,再加上有齐家军的训练,他们变得‘专业’起来。
能够利用周遭的资源,寻找敌人、跟踪监视,最后全部歼灭。
堪堪不足三个月的时间里,乡勇们拔除大大小小的贼窝上百个,彻底将沿途的山匪清了个干干净净。
另外,他们还按照齐谨之的要求,沿途每隔百里便会设置一个联络点。常年有人驻守。一来是保护来往行旅与商队,二来也是加强对周围区域的控制。
乌蒙山地多,官府的控制力主要体现在县城及其周围,对于更加广阔的山林,又有些力不从心。
而齐谨之这一举措,却将府衙控制的范围扩大了好几倍,现在他只需坐在衙门里,便能清楚的知道几百里外小山村的动向。
随便哪个地方有异常,齐谨之一个命令下发下去。都不用出动府衙的人马,单靠周遭几个联络点的乡勇,便能将动乱掐死在萌芽状态。
如此一来,那些个山匪、逃亡的鞑子乃至安南王府的乱兵们根本无法在乌蒙的土地上停留。动乱了十多年的乌蒙终于迎来了真正的太平。
百姓们对府尊大人的敬佩度和尊敬值再次达到了新高,如今再也没有人背地里议论什么‘齐砍头’、‘齐京观’。 [800]
每每提到齐知府的时候,大家都会无比尊敬的喊一声‘府尊大人’。再肉麻些,有人还会感激的唤他‘齐青天’。
“……呵呵。也没见大爷办什么案子啊,怎么就成‘青天’了?”
顾伽罗捧着凸起的肚子。一边吃着新鲜的果子,一边笑着跟齐谨之闲聊。
“所谓青天,是指为官清廉、体恤民情、打击豪强、兴修水利等等一系列为民、爱民的举措,”
齐谨之将事务都交给了合适的人去执行,而他这个主官只需把握大局方向、制定方针即可,是以,现在的齐青天很闲,甚至有时间陪怀孕的妻子扯闲篇儿。
“办案什么的,是推官、捕快的活计,本府堂堂乌蒙知府,忙碌那些琐事像个什么样子?”
青天的定义没这么狭隘,极少升堂办案的‘齐青天’很有耐心的向妻子‘科普’。
“大爷这么说倒也有几分道理呢。”
顾伽罗就是随口那么一说,其实她心里对丈夫这个青天大老爷的新称谓还是很得意的,谁家男人能未及弱冠就坐稳了一府主官的宝座?还能备受百姓拥戴?
没有!一个都没有!
放眼整个大齐,也就她顾伽罗的男人如此了得!
想到‘弱冠’,顾伽罗忽的想起一事,“大爷,眼瞅着就到你的生辰了,你的表字父亲取好了吗?”
自古都是男子二十弱冠,行过冠礼,长辈给取了表字,就意味着男子真正的成人了。
好吧,虽然齐谨之已然娶妻,儿子也在老婆的肚子里窝着,仕途更是走得顺畅,绝对已经做到了‘成家立业’的标准。
但没有弱冠,在世人眼中,还不能算个真正的成年人。
齐谨之的生辰是六月初一,他们夫妇远在西南,二十岁生日这天,自然无法由家中长辈主持冠礼。
所幸齐谨之娶了个好妻子,父母不能给他的盛大弱冠仪式,顾伽罗积极补上。
从进入四月开始,顾伽罗便开始筹划此事。
精心选择礼宾人选,广撒请帖邀请西南地界上的贵宾,细致周到的准备各色祭礼和贡品,准备宴集所需的各种物品……大大小小的事务,顾伽罗全都亲自过问,务必要将夫君的冠礼办得盛大而郑重。
经过一个多月的筹备,事情都已经准备得差不多,现在只差长辈赐字了。
齐谨之笑着说道:“不急,约莫过几日便会有准信儿。”
他可是家中的嫡长子,他的冠礼不能在京城举行,已经够让父母觉得遗憾了,对于他们唯一能做的事——取字。他们绝不会马虎,更不会耽误了冠礼。
之所以到现在还没有收到准信儿。齐谨之估摸,定是父亲太慎重了。选了许多寓意好的字,却一时决定不下来。
不过距离他的生辰还有半个月的时间呢,不急!
眼下倒是有件事更急一些。
“对了,今天收到邸报,圣人决定在安南设置卫所,下设五个千户所,选派了安亲王府的萧如琪担任首任指挥使。”
齐谨之说笑了几句,渐渐收敛了笑容,和顾伽罗说起了正事。
“萧如琪?”
顾伽罗微微蹙眉。这人她知道,是安亲王嫡出三子的嫡次子,虽是出身高贵的王府嫡孙,却无法承袭爵位。
安亲王是圣人最器重的‘王叔’,除了嫡长孙能够承袭王爵外,圣人特意开恩又给王府的两个年长嫡孙赐了爵位,正二品的镇国将军。
这可是极大的殊荣啊,毕竟按照大齐律,郡王的儿子得封镇国将军。
而安王府的那两个嫡孙。严格来说,并不是郡王的儿子,他们是安王嫡出次子、三子的嫡长子,按律只能受封一个辅国将军。
即便如此。安王府仍有好几个嫡孙、十来个庶出子孙没有爵位,萧如琪便是其中一个。
“萧如琪,年二十岁。母袁氏,威远侯府的小姐。按照辈分,我还要唤那位袁夫人一声表姑母咧。”
齐谨之缓缓说着萧如琪的背景。
顾伽罗一笑。“咦?这么说来,这位新来的指挥使,竟还是咱们家的表亲咧。”
她刚才还想着,放眼整个大齐,没几个年未及弱冠的少年郎能像她夫君这般出色,结果立马就来了个萧如琪。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萧如琪与齐谨之同年,只是略略大了几个月,刚刚办完冠礼。
可问题是,萧如琪的品级高啊,好家伙,一上来就是卫所的指挥使,正四品,硬是比齐谨之的正五品高出一级。
最最要紧的是,齐谨之的这个知府有点儿虚,辖区小,人口少,各项指标勉强踩着府城的及格线。
以乌蒙的情况,若是放到内陆,妥妥一个县城的标准哪。
萧如琪的指挥使确实货真价实,半点水分都没有。辖下设了五个千户所,最标准的卫所配置呢。
若是这么一对比,齐谨之竟逊于萧如琪好多筹。
另外,萧如琪姓萧,有个做亲王的祖父,这又让他的优势多了几分。
“表亲?”
齐谨之的眼神有一瞬的冰冷,这年头,慢说什么表亲了,就是嫡亲的舅甥都会相互算计呢。
想到水西的舅舅,齐谨之心念一动,“嘶~安南设置了卫所,西南的兵力分布格局势必有所变动,水西大营,约莫要被架空了。”
安南王府倾覆,整个安南群龙无首,虽然在朝廷看来,安南是个鸡肋,但大片的土地也不能弃之不要啊。
但圣人不想再弄一个‘安南王’出来,所以安南设置卫所是必然的。
可圣人放着满朝文武这么多官员,却唯独选了一个姓萧的宗室来担任安南卫指挥使,这就有些值得玩味了。
顾伽罗心下一凛,她没有去想什么水西大营,而是第一时间想到了自家的利益,“大爷,你说,京里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
齐家没有在水西重新建立势力,而是悄悄潜入了安南,在王府被朝廷清算后,第一时间抢占了许多地盘。
王府残存的一些兵力,齐谨之也命人暗中收拢起来,在安南形成了一股不可小觑的势力。
除了人力和土地,齐谨之还将王府的几处翡翠矿弄到了自己手里。
只这一项,短短半年的时间里,就给齐谨之带来了巨额的利润。
更不用说前两个月齐谨之下乡主持春耕的时候,安南那边的人传来消息,他们在安南西南部竟发现了一个银矿。
齐谨之和顾伽罗夫妇惊喜了好些日子,悄悄跟京中的齐令先汇报了一番,然后就安排人偷偷去开采。
到现在已经一个月了,银矿的各项工作全部到位,如果进展顺利的话,再有两个月就能有产出。
可朝廷偏偏在这个时候选派了宗室来组建卫所,这让顾伽罗不得不多想。
齐谨之沉吟片刻,摇头道:“应该没有。咱们这边进行得十分隐秘,连水西那边都没有察觉,更不用说京里了。”
要知道马翰泽可是圣人的铁杆心腹,倘听到了什么风吹草动,定会第一时间上报,他可不会管这事是不是跟自家外甥有关。
齐谨之神色有些凝重,“不过,萧如琪一来,银矿的事儿就有些麻烦了。这事,瞒不住人的。”
至少瞒不住一个拥有五千户军户的指挥使。
顾伽罗愈发担心了,“这可怎么办?”
好好一个银矿,在安南的大好局面,难道就这么轻易的拱手让人?
这些真要是都被萧如琪拿走,慢说齐谨之舍不得,就是顾伽罗也不乐意!
顾伽罗咬着下唇,细细的想了又想,忽然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她试探的说道:“要不,我、我给大师写封信?”
妙真大师俗家名字萧妩,身份乃安亲王府的大小姐,是萧如琪的嫡亲姑母。
或许,他们可以试着通过妙真大师跟萧如琪谈一谈,要是能一起合作,也不是不能接受的啊。
齐谨之紧锁眉头的陷入了沉思。
良久,他才缓缓点了下头,“这倒是个法子。不过,我还是先跟父亲商量一下。”
他不是不相信顾伽罗,而是不信妙真大师。毕竟妙真跟萧如琪才是血脉相连的一家人,反观顾伽罗,只是妙真莫名喜欢的一个别人家的女孩儿罢了。
顾伽罗却异常笃定,“商量是肯定要商量的,不过我觉得大师会站在我这一边。”
齐谨之定定的看着顾伽罗,顾伽罗满眼的自信。
夫妻对视良久,齐谨之才慢慢的说:“我知道了,我会详细禀明父亲的。”
……
京城。
被齐谨之夫妇讨论的萧如琪,此刻正恭敬的跪在静月庵的静室里,与妙真大师说话。
“这次多亏姑母了——”萧如琪生得五官清秀,消瘦修长的身形,看着很是干净、疏朗。
妙真大师伸手打断他的话,淡淡的说道:“客套的话就不必多说了,我虽多年不在王府,但到底是安亲王府的女儿,你是我的侄儿,我理当照拂。”
“不管怎么说,侄儿都要感谢姑母。”萧如琪郑重的叩了个头,所有的感激都在他的行动之中。
妙真大师摆摆手,她原就是个清冷的性子,对于萧如琪这些侄子、侄女,她真心没有太多的感情。
她之所以愿意给萧如琪一个机会,看重的是这小子的性情。
“你此去安南,我有两件事要说与你听……”(未完待续……)
第126章 博衍
“大奶奶,贺半夏从京城回来了!”
紫薇凑到顾伽罗耳边,低声说道。( )
顾伽罗放下手里的针线活儿,抬起头,“哦?她人已经回到乌蒙了?”
其实她更想问的是,贺半夏是不是已经回府衙了。
紫薇点头,小声的回禀道:“不过她没有直接回府衙,而是去了一趟城南的药铺。”
“这倒也正常。”
顾伽罗点了下头【,ww+.c√om,贺半夏在乌蒙这几个月可没闲着,除了盯着城郊种植园,还借着乌蒙商业繁荣的东风,在城南开了一家叫做济民堂的药铺。
日常无事,贺半夏都会在济民堂坐诊,她人品不咋地,但医术却是不坏。
而且两个月前,贺半夏离开乌蒙去京城前,还曾经特意请了声名鹊起的女神医姚四奶奶来济民堂义诊,所需的药材也都打折销售,着实赚取了不少百姓的称赞。
什么悬壶济世,什么仁心仁术,那几天乌蒙的大街小巷就没有别的新闻了,全都是称赞贺半夏和姚希若的话语。
经此一事,贺半夏的济民堂算是在乌蒙打开了局面,其风头更是一度压过了燕大夫开设的燕氏医馆。
随后贺半夏便启程赶往京城,顾伽罗估摸着,她此次回来定是有所动作。
果然,就听紫薇迟疑的说道:“还有件事,婢子不知道是不是与贺半夏有关。”
顾伽罗挑眉,“什么事?”
紫薇道:“盯着济民堂的眼线前两天曾经上报,说是看到了姚四奶奶——”
顾伽罗忙问道:“姚希若来乌蒙了?”她怎么不知道?
还是。姚希若知道贺半夏回归的消息,故意提前赶来跟她密谈?
紫薇点头。“眼线觉得奇怪,按理说。姚四奶奶是您的表姐,又是隔房妯娌,不管从那边的关系来说,她来乌蒙都该知会一声。除非,”
顾伽罗冷冷一笑,接过话头:“除非她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不想让我知道她的行踪。不过,你放心,她很快就会上门。”
姚希若了解顾伽罗。顾伽罗又何尝不清楚这位死敌的脾性?
顾伽罗笃定,姚希若行事周密,自负又骄傲,她每走一步前定会再三确定,绝不会露出什么破绽。
上次她能算计姚希若成功,主要还是姚希若没有意识到她的变化,轻敌所致。
如今她们彼此都清楚对方的手段和能力,再度交手的时候,必然会小心再小心。
“不会吧。她、她不怕咱们怀疑她?”紫薇有些不理解,按照她的想法,姚希若既然想秘密行事,何不坚持到底?
顾伽罗勾起唇角。“怕?呵呵,姚希若那么自负,她得意还来不及。怎么会怕?”
主仆两个正说着,外头忽的响起细微的脚步声。
紧接着便传来小丫鬟的通报声。“大奶奶,姚四奶奶来了!”
顾伽罗的笑纹加深。
紫薇则无比佩服的看着自家主人。
“香儿。最近可还好?肚子里的小家伙可还乖巧?”
姚希若笑语盈盈的和顾伽罗寒暄,目光掠过顾伽罗微凸的小腹时,瞳孔微微收缩了下,但很快又遮掩过去。热门
顾伽罗敏锐的察觉到这一点,心下愈发警觉。
姚希若却似普通的‘长姐’那般,无比关切的询问着顾伽罗的日常。
像什么胃口如何啦,有没有孕吐啦,夜里睡眠可好……等等问题,一边问还一边用专家的口吻解说着,并细致的说一些调理胃口、安神助眠的小秘方。
顾伽罗也非常捧场的做出一副认真倾听的模样,每每听到‘精彩’的地方,还会忍不住的点头,适时的询问几句。
姐妹俩交谈的气氛十分融洽,丝毫看不出她们是最厌恶彼此的冤家对头。
“叮!发现一级能源体,建议宿主吸收!”姚希若正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忽然好些日子没有动静的系统叫嚷了起来,惊得她险些变了颜色。
但姚希若到底不是凡人,脸色有一瞬的改变后,立刻恢复了正常。
她的双眼如同雷达一般在布置温馨的西次间扫描着,最后落在了靠墙的百宝阁上。
哦不,确切来说,是百宝阁的某个摆件上。
噫?那、那时翡翠白菜?!
姚希若呼吸变得有些急促,但她的理智还在,为了不引起顾伽罗的怀疑,故意装着才发现的模样,轻‘咦’了一声,“好精致的玩意儿,这是玉石雕琢的?”
她做出一副好奇的样子,起身踱步来到百宝阁前,伸手就要去摸那白菜——有系统在,她只需将手搭在上面,便能吸收翡翠白菜中蕴藏的大量能源。
殊不知顾伽罗对她甚是防备,尤其是方才她的短暂失态,也落在了顾伽罗的眼中。
顾伽罗并不清楚姚希若想要做什么,但本能的觉得还是不要让她接触白菜为好。
她飞快的给紫薇使了个眼色。
紫薇会意,一个箭步冲到姚希若近前,侧了侧身子,巧妙的用肩膀挡开姚希若伸出的手。
紫薇嘴里还说着,“回姚四奶奶的话,这是极品翡翠雕琢,是我们大爷送给大奶奶的礼物,大奶奶非常喜欢,轻易不许旁人沾手。就连平日里的清理,也都是大奶奶亲自动手……还请姚四奶奶见谅。”
一语毕,她竟是站在了百宝阁前,将那翡翠白菜遮得严严实实。
姚希若微怒,可她又不能跟个丫鬟置气,不虞的转头看向顾伽罗。
顾伽罗却似没有看到,象征性的说了句:“紫薇,不得无礼。”
多余的话却一个字都没说,更没有主动提出让姚希若把玩那白菜。
顾伽罗的意思非常明白。翡翠白菜是她的心爱之物,除了她。任何人都不能碰。而姚希若自然也在‘任何人’的范围之内。
姚希若气结,却也无奈何。现在还不是跟顾伽罗扯破脸的时候。
不能吸收翡翠白菜的能量确实可惜,但她还有更重要的事,需要顾伽罗‘配合’。
讪讪的笑了笑,姚希若自圆自话的说了句:“原来是大爷送的礼物啊,呵呵,是该好好珍藏。”
她怏怏的回到南窗下的椅子上,端起茶碗,轻啜了几口茶。
温热的液体滑入肠胃,她的情绪慢慢控制下来。
待放下茶碗的时候。姚希若又是那个挂着端庄温婉笑容的标准贵妇。
姚希若的一连串反应,顾伽罗全都看在眼中,心中再次赞叹:好个姚希若,难怪‘顾伽罗’会输得那么惨!
“香儿,听说你和济民堂的贺半夏走得很近?”
姚希若身子前倾,故作神秘的低声问道。
‘听说’?哈,好个‘听说’!贺半夏在乌蒙府衙住了好几个月了,姚希若居然才听说。
顾伽罗眼中闪过一抹嘲讽,但很快又被她掩了下去。她轻笑道:“是呀,当日我在铁槛庵、曾经与她共处一个院子。如今他乡再遇,我便跟她有了些来往。”
姚希若的一双黛眉微蹙,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欲言又止的说了句:“香儿,我与那贺半夏也有些联系,之前还曾经受邀来济民堂义诊。但、但前几日,我收到京中旧友的来信。信中提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呃。都与贺半夏有关。”
顾伽罗微惊,这不是装得,她是真的意外。姚希若明明和贺半夏是一个船上的同谋,怎么这会儿,她却主动跑到自己面前来揭露贺半夏?!
姚希若是故意试探,还是另有阴谋?
顾伽罗的大脑飞快的运转着,两只眼睛更是紧紧的盯着姚希若,绝不放过她的任何一点儿情绪波动。
姚希若却仍满脸担忧与关切,轻咬下唇,为难的说:“具体什么事,我、我不能直接告诉你,因为那位旧友叮嘱我要保密的。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一点,那贺半夏很危险,你、你千万别和她再搅合在一起了。”
顾伽罗脑中充斥着各种猜测,她故意做出惊讶的模样,轻呼道:“不会吧?贺半夏应该不会害我的。而且、而且我现在跟她合伙做生意,应、应该不会有事吧?”
姚希若没有如顾伽罗所愿的追问‘什么生意’,而是做出一副焦急的神情,迭声劝说:“哎呀,香儿,你听我一句劝,赶紧跟贺半夏断了,别管什么生意不生意了,人平安最要紧……其他的,我不能多说,你只记住一件事,离贺半夏远着点儿。”
说完这些,她唯恐顾伽罗追问,竟匆匆告辞离去。
望着姚希若近乎仓皇的背影,顾伽罗心中疑惑丛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莫非京中有变?
莺粟的‘神奇效用’终于被人发觉了,然后朝廷开始追查?
应该不会啊,顾伽罗曾经推测过贺半夏的计划,在她的计划里,至少要等到顾伽罗的种植园收获了莺粟果,有了切切实实的证据,莺粟的真面目才会被人揭露。
然后,顾伽罗这个最大的种植园主则会成为最恰当的替罪羊,承担下莺粟引发的所有恶果。
而现在,郊外的莺粟花刚刚开满整个山坡,妖孽的红色让人心惊。距离蒴果成熟还有两个月的时间,现在暴露,顾伽罗完全有时间提前销毁证据啊。
还是姚希若对贺半夏太自信了,觉得贺某人口才好得能忽悠住顾伽罗?!
“紫薇,萧十三回来了吗?”
顾伽罗沉默的坐了片刻,忽然问了一句。
紫薇赶忙回道:“还没有。”
顾伽罗又问:“那京里可有什么消息?”
紫薇摇头,“暂时还没有!”
顾伽罗心绪有些混乱。
“哎哟~”
肚子里的宝宝也跟着凑热闹,用力的踹了她一脚。顾伽罗下意识的轻哼出声,手抚上小腹,清晰的感觉到胎儿的活力,她烦躁的情绪得到了舒缓。
但很快,她脑海中又闪现出姚希若那古怪的眼神,刚刚放下的心又不安的跳动起来。
“拿纸笔来,我要写信!”
顾伽罗眼底写满坚毅,她的宝宝,她绝不容许有人伤害。
……
傍晚时分,齐谨之从衙门回来,迎接他的便是顾伽罗熟悉的笑脸。
“今天可还好?小家伙没有闹你吧!”
齐谨之习惯性的问了句,褪去外裳,换上家常的衣服,他趴在顾伽罗的小腹上,静静的听了一会,而后有些失望的说道:“不是说他已经能动了吗,怎么我每次都感觉不到?”
自从知道顾伽罗怀孕后,齐谨之就没少咨询曲妈妈、燕大夫等一干专业人士,了解了不少孕妇和胎儿的常识,清楚的知道胎儿每个阶段的变化。
顾伽罗怀孕五个月后,每天跟儿子打招呼,变成了齐谨之这个新手傻爹的必修课。
只可惜,那个还不知道性别的小宝贝儿很顽皮,白天没少跟娘亲玩耍,可一到了爹爹这儿,他就动也不动。
为此,齐谨之没少跟顾伽罗抱怨。
顾伽罗笑得满足又温暖,“下午的时候他还踹了我几下,约莫是累了,等他再动的时候,我叫你!”
齐谨之轻轻拍了下顾伽罗的肚皮,佯怒的笑骂了一句:“好个促狭的小家伙,这么小就知道跟阿爹淘气?看等你出来后,阿爹怎么收拾你……”
傻爹爹说着傻话,引得顾伽罗又好笑又好气。
夫妻两个说笑了一会儿,顾伽罗随口问了问外头的事。
齐谨之猛然想起正事,坐直了身子,从袖口里抽出一封信,“父亲来信了,表字也都取好了,你看!”
说着,将信纸递到顾伽罗眼前。
顾伽罗接过信纸,一双凤眸上下浏览着,终于看到了两个字,“博衍?楚辞有云,‘音乐博衍无终极兮,焉乃逝以徘徊’。父亲取这两个字,是取‘广远’之意吗?”
当然也可以理解为绵延、广大的意思。
反正就是期望齐谨之能沿袭齐家祖先的宏志,将齐氏一门发扬光大。
齐谨之微微颔首。
顾伽罗轻声喃呢着,“齐谨之,字博衍,齐博衍!”
齐谨之笑着点头,没错,他以后就是齐博衍了。
顾伽罗伸手按了按齐谨之的酒窝,夸了句:“好名,好字,父亲对夫君寄予了极大的期望呢。”
齐谨之捉住顾伽罗的柔荑,“我定不负父亲的期许,定会让齐家复兴荣华。”
夫妻两个双手相握,温馨凝视着彼此。
……说完了好消息,齐谨之又说了个坏消息,“京中传来消息,宫中似有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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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章 不好的预感
顾伽罗的笑容凝结在唇边,好看的黛眉微蹙,“什么变故?”
不知为何,下午招待姚希若时的那种心慌意乱的感觉再次袭来,顾伽罗下意识的觉得,京中的变故极有可能与她有关。【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800】
齐谨之伸出食指轻轻抚平顾伽罗眉心的结节,他轻声道:“是大皇子。父亲发来密信,最近两个月里大皇子似是染上了什么怪病,整个太医院都束手无策,京城挂得上名号的大夫也都被秘密请去看诊,结果——”
他摇了摇头,微微叹了口气。
顾伽罗心念一动,忽的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我是说,大皇子有∑,w≈ww.w■ans¤∞m疾的风声是什么泄露出来的?”
她好像想到了什么,可中间惟独差了最关键的一环,让她距离真相就差了一步。
“父亲说,大皇子是个风雅之人,去年鞑子和大长公主勾结祸乱禁宫的时候,大皇子不幸受了些伤,所幸伤势不重,但也足足在王府内养了小半年。”
齐谨之缓缓将父亲信中提及的内容说了出来,“况大皇子身有旧伤,时常有太医上门问诊,并没有什么异常之处。还是一个月前,太医院的太医频频出现在大皇子府,圣人和太子还曾经亲去探望了数回,大家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京中权贵的嗅觉还是非常灵敏的,圣人和太子这对至尊父子的反常举动,深深的引起了他们的警觉。
顾伽罗沉下脸色,她感觉自己隐约抓到了最关键的那一环,只是还缺乏确凿的证据。
但仅是猜测。就足以让她心中涌起惊涛骇浪。
不会的,事情应该不是她想象的那般!
齐谨之还在说着。“随后,京中的几个医药世家当家人也被陆续请到了大皇子府。有关‘大皇子身染怪病’的风声才渐渐流传开来。待到父亲给我写信的时候,这个消息已经得到了确实。”
齐令先是个严谨的人,在没有得到证实前,他不会轻易将‘八卦’告诉远在西南的嫡长子。
所以,齐令先在信中说‘宫中似有变故’,绝不是推测,而是掌握了一定的线索,确定京中极有可能再起风浪。
顾伽罗脸色愈发难看,她吞了口唾沫。低声问道:“大爷,父亲可曾提及齐姚氏的事儿?”
太医院、以及整个京城的名医都对大皇子的‘怪病’束手无措,圣人病急乱投医之下,必然会采取一些非常规的手段。
而齐姚氏,手握神奇的医术,早就在皇太后和皇后那儿挂了号。上次她能逃出一劫,也正是靠着这一点。
或许于圣人而言,并没有把齐姚氏一个内宅妇人看在眼中,不就是会点子医术嘛。天底下的好大夫多了去,身为大齐天子,圣人真心不在乎一个‘女神医’。
然而当自己的长子身患怪病,医药无效。眼瞅着就要西去的时候,皇太后或是某位后宫贵人再推荐齐姚氏,圣人便不会计较什么妇人、或大长公主孙媳妇的身份。暂时摒弃一切偏见与厌弃,直接将人召来救人。
“原来如此。[ 超多好看小说]难怪她会突然跑来找我说这些怪话,原来是有了依仗哪。”
最关键的一环终于被顾伽罗找到。并且串联起来,然后得到了一个与事实相差无几的真相。
大皇子染病,染得什么病,约莫姚希若最清楚。
圣人宣召姚希若回京,姚希若有‘奇遇’,应该能轻松的治愈大皇子。
随后,圣人秋后算账,追查大皇子‘染病’的真相,姚希若便可以轻松的将矛头指向贺氏。锦鳞卫出动,顺着贺氏这条线,顾伽罗的种植园便会藏无可藏。
……最后,种植莺粟毒花,谋害皇子,戕害百姓的罪名,便会一个不少的都落在顾伽罗头上。
如此大罪,就算她背后有妙真大师戳着,也很难逃过惩戒。
狠,够狠!不愧是姚希若,为了算计她顾伽罗,竟将手伸进了皇宫。
原本顾伽罗猜测,姚希若和贺半夏只是针对权贵和寻常官宦,耗费几个月的时间,让那些人服用‘逍遥丸’、‘神仙膏’的人染上毒瘾,而后将莺粟的各种危害用血淋淋的事实告诉圣人和天下人。
待京中掀起了巨大风浪,姚希若再一步步将一切罪责转移到顾伽罗身上。
恰巧顾伽罗这边,计划顺利的话,应该已经种出了大量的莺粟果,物证如山的摆在那里,逃都逃不掉。
人证(贺半夏,以及无数受害的权贵)、物证(莺粟果,或者已经熬制成功的丸药)俱在,顾伽罗为钱财而罔顾天下人性命,肆意种植毒花的形象便瞬间清晰起来。
且那时,顾伽罗早已得罪了京中的绝大多数的权贵,被无数人家恨入骨髓。
不管是维护律法,还是平息众怒,顾伽罗都逃脱不了严惩。最最可怕的是,她好容易建立起来的名声将会被毁的干干净净。
当然,这个计划还是有空子可以利用,顾伽罗也早已做了安排。
至少有妙真大师和顾、齐两家在,圣人审判的时候,多少会顾忌一二。
可顾伽罗万万没想到的是,姚希若竟将皇室拖下了水。
试想下吧,亲生儿子都被算计了,从好好一个儒雅文秀的好青年,变成了一个被丸药控制的废物,哪怕是世间最窝囊的父亲都不能容忍,更不用说坐拥天下、骄傲自负的皇帝陛下了!
“顾伽罗,你死定了!”
姚希若坐着摇晃的马车里,回首望着渐渐远去的乌蒙府城,唇边勾出一抹冷笑。
没错,大皇子的病,确实是她的手笔。
外人不知道的是。就连皇帝陛下那儿,她也安排人给弄了一些。
只是圣人的控制力极强。且食用时间短,还没有达到上瘾的程度。戒除的话也比较容易。
但姚希若知道,圣人约莫已经感觉到了,他之所以这般大张旗鼓的搜寻天下名医,并不只是为了儿子,最要紧的还是为了自己!
所以,一旦莺粟的真相被纰漏,一旦姚希若治愈了圣人和大皇子等一干‘瘾君子’,接下来的事便由她姚希若说了算。
即便顾伽罗种植园的莺粟还没有成熟,即便济民堂与顾伽罗毫无关系。但只要确定她的种植园里有莺粟,而莺粟便是‘逍遥丸’、‘神仙膏’的原料,其它的,就都不重要了!
“哼,就算你有妙真护着又如何?萧烨再宠信妙真,他也不会罔顾自己的性命而去包庇那个‘罪魁祸首’!”
姚希若放下车窗帘子,眼中闪烁着莫名的兴奋,“所以,我亲爱的香儿妹妹。你就等着身败名裂、不得好死吧!”
……
身败名裂,不得好死!
名声早已尽毁的贺半夏对于前者并不在乎,可对于后者,她却十分害怕。
“事情不太对。姚希若的态度很不对,莫非——”
济民堂的二楼客房中,贺半夏面带惊慌的满屋子转圈。
当她想到某个可能的时候。猛然站住了身形,双眼瞪得大大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莫非。她、她一开始就想拿我做替罪羊?”
是了,是了,虽然莺粟的神奇妙用是贺半夏偶然发现的,可这个计划却是姚希若筹谋的。
现如今,贺半夏一点一点的回想整个过程,忽然发觉,在整个计划中,所有明面上的事全都是她贺半夏一人所为。
去刘家撺掇合作,悄悄在京郊试种莺粟,然后远赴西南与展阿卓接触……一切的一切,居然全都是贺半夏出面。
而姚希若,从头至尾全都隐在了幕后。
除了姚希若本人和贺半夏,竟没有第三方知道谁是真正的幕后主使。
一旦出了事,姚希若完全可以将一切都推到贺半夏头上,而她自己却能轻轻松松的全身而退,不沾一丝尘埃!
当然,陪着贺半夏一起替罪的还有顾伽罗。
但这并不重要,贺半夏之所以和姚希若合作,其中便有‘报复顾伽罗’的原因。
可问题是,她亲手点燃的大火极有可能烧到自己身上,就容不得她不心急如焚了!
“不会的,应该不会的,对我下手,于姚希若而言并无什么好处,”
贺半夏不敢顺着刚才的思路往下想,拼命劝慰自己,“我、我可不是一个人,我身后还有‘主人’呢,对了,主人!主人定不会眼睁睁看着我被人算计。”
仿佛溺水之人抓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贺半夏眼中泛着不正常的红光,飞扑到书桌前,抽出信纸开始写信。
写完信,命人快马送到京城,贺半夏才似重新活了过来。
坐在椅子上愣了会儿神,她这才想起正事,下了楼,一路朝城墙根儿走去。
来到一处低矮的民宅门前,贺半夏脸上带着明显的嫌弃,抬步走了进去。
“看清楚了?种植园的莺粟花都开啦?”
贺半夏高高在上的立在台阶上,以绝对俯视的姿态看着下头瑟缩的妇人。
“看、看清楚了,红得发紫的花朵,开了满山满谷,”
妇人根本不敢抬头,颤声说着。忽的想起了什么,抖着手从袖袋里掏出几朵花儿,“贺、贺大夫,这、这是我出来的时候,偷偷去园子摘得,您看,确是莺粟花无疑!”
贺半夏眯起眼睛,并没有伸手接过,远远的看了一眼,点头:“不错,正是莺粟花。看来,顾伽罗果然在种植园里种了莺粟花。”
她也一直担心顾伽罗捣鬼,答应种莺粟花,结果背地里却种了其它的东西。
虽然之前顾伽罗曾经邀请她一起去过种植园,可那时种植园里的作物刚刚种下,连个芽儿都没有,让她如何分辨?
偏偏自那以后,贺半夏便再也没能去种植园,让她忍不住心生怀疑。
幸好她提前有准备,将种植园的一个厨娘捏到自己手里,这才得到了更加真实的情报。
“……”妇人仍低着头,不敢随口说话。
贺半夏知道了自己想要的消息,也没耐心跟一个农妇闲扯,冷声吩咐道:“你做得很好,回去后继续给我好好的盯着,一旦种植园有什么异动,必须想办法通知我。否则,哼,你男人和儿子的性命可是握在你的手上呢。”
妇人的身子晃动了好几下,她低垂的眼眸中写满恨意,却不敢表露出来,只得唯唯应声:“是,是,我明白,我定会好好做事。还请贺大夫不要为难我的家人!”
说到最后一句话时,妇人忍着心底的畏惧和憎恨,抬起头,双眼噙着泪水,哀求道:“贺大夫,求求您了,千万别伤害他们!”
贺半夏抬着下巴,冷然说道:“放心,只要你乖乖听话,不耽误我的大事,我自不会为难他们。”
这些人不过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人物,他们的死活,贺半夏根本不在乎。
妇人忽的又低下了头,怯懦的回道:“是,是,我会好好为贺大夫办事的。”
齐管事说得没错,眼前这个毒妇,根本就没打算放过他们一家。如果她真应了这毒妇的差遣,即便事成了,她的男人和孩子也回不来。
既是如此,那她可要好好想一想了。
……
西南这边是暗流涌动,京城却已然波谲云诡,尤其是内城和禁宫,上空更是笼罩着一层化不开的阴郁和沉闷。
那厚重的气氛,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全无端午节的喜庆。
这种低气压甚至越过了厚厚的城墙,向京畿周遭散布开来。
不过,静月庵里仿佛没有受到影响,山门后的坡地上,一大片艳丽的莺粟花恣意盛开,给静谧的山林添了浓浓的一笔颜色。
在那花海的映衬下,静静的庵堂仿佛也鲜活起来,无端添加了一丝妖娆与邪魅。
“算着日子,阿罗那丫头的肚子也有五个月大了吧?”
妙真盘膝坐在静室里,面前的香茗袅袅,而她的思绪却早已飘到了数千里之外的西南。
“唉,头一回当娘,又是在那么一个偏远、贫瘠的蛮荒之地,阿罗生产的时候,还不定受多大的罪呢。”
自从知道了顾伽罗怀孕后,妙真便开始为她担心。又是送珍贵的食材、药材,又是送擅长医理的嬷嬷,若不是顾伽罗再三婉拒,妙真都想把太医院擅长妇科的太医打包送去西南。
基本上,秒真是把自己能做的事都做了,如今只能祈祷上苍,请老天爷保佑那个多灾多难的孩子,至少不要让顾伽罗重复当年自己的悲剧。
怕什么来什么,妙真正担心着呢,顾伽罗的密信到了。
妙真看完信,脸色顿时变了……(未完待续……)
第128章 母女
“主子,怎么了?难道是少主出了什么事?”
近侧服侍的丫鬟见妙真气色不好,赶忙关切的问道。txt全集下载/
妙真大师双眼直直的盯着静室的某个角落,脑海中飞快的闪过十几年前的画面。
兵变,大火,慌乱的侍从,居心叵测的贱男人,眼神闪躲的稳婆,还有那刻入骨髓的生产之痛,以及清醒后孩子踪迹全无的绝望……
妙真捏着信纸的手不住的收紧,白皙的手背上暴起条条青筋。
刺啦~
清脆的一声响动,妙真竟硬生生将信纸撕扯成了碎片。
“主子,主子,您、您这是怎么了?”
丫鬟急了,她服侍妙真近十年,还是头一次看到主子有如此失控的时候。
“嘶!”
唇上传来一阵刺痛,妙真抬手一抹,才发现方才自己竟将下唇给咬破了。
鲜血和疼痛的刺激让她终于回过神儿来,对上丫鬟们担忧、关切的视线,她冷冷的说道:“把萧十九唤来。”
丫鬟望着妙真仍在渗血的下唇,心下担忧不已,原想提醒主子处理下伤口,但主子的目光太吓人了,冷冰冰、寒森森,仿佛一潭幽深的古井,安静却令人胆寒。
咕咚一声,丫鬟吞咽了一口唾沫,怯怯的应了一声,“是!”
不多时,一个身着玄色男式长袍的年轻女子走了进来,双膝跪地,恭敬的行礼道:“属下拜见主人。”
妙真依然用清冷的声音说道。“你去找四个靠得住的稳婆来,连夜启程赶往乌蒙。”
玄衣女子。也就是妙真口中的萧十九,丝毫没有迟疑的应声:“是。”
“萧十九。你抬起头来!”妙真冷冷的说道。
萧十九不解其意,却仍立刻抬起头,直接迎上了妙真毫无温度的双眸,冻得她下意识的瑟缩了下,“主人请吩咐!”
妙真直视萧十九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道:“记住,我要的是靠得住的稳婆,就是刀架在脖子上也绝不会干出背主事情的那种人。另外,我要确保阿罗平安产下孩子。整个过程中,绝对不允许出现任何意外。”
萧十九不敢躲闪,僵着脖子与主人对视,缓缓点头,“是!”
妙真又道,“我再重申一遍,我要阿罗母子平安,不管谁想谋害她们,杀无赦!”
萧十九的身子再次颤抖了下。她明白妙真这句话的意思。也就是说,哪怕出手的人是当今皇帝,萧十九也要拼着自己的性命不要,也要杀掉皇帝。从而确保少主的平安。
主人、主人这是怎么了?竟摆出了破釜沉舟的姿态?
妙真狠狠的盯着萧十九,“如果你完不成任务,后果怎样。你自己清楚。”
萧十九的额角已经滑下一道道的汗水,心怦怦跳着好像要冲破胸腔一般。她干巴巴的回了句:“主人放心,属下誓死护卫少主的安全!”
妙真盯着萧十九看了好一会儿。确定她不敢有二心,这才摆了摆手,“好了,下去吧,这件事即可去办。最新章节全文阅读记住,稳婆一定要靠得住!”
感觉到压在自己身上的威压减轻了许多,萧十九暗暗吁了口气,再三应声。
她明白妙真这个‘靠得住’的意思,即:要寻找的四个稳婆,出身绝对清白,手艺绝对过硬,而且出发前,还要把四人的所有家人都控制起来,一旦出现问题,那就是全家死光光的下场!
打发走了萧十九,妙真失控的情绪似乎才慢慢舒缓下来,挺着笔直的脊梁也瞬间放松。
萧十九是个靠得住的人,有她在一旁保驾护航,相信自己当年的悲剧不会在阿罗身上重演。
丫鬟将整个过程看在眼中,愈发担忧,小声的说道:“主人,莫非真有人胆敢对少主下手?”
女子生产不啻于闯鬼门关,有时根本无需他人动手,就有可能出现意外。
顾伽罗怀孕五个月了,再有四五个月便要临盆,如果有人想加害与她,在生产的时候最容易下手,而且事后极有可能查不出真相。
妙真没有理这个话茬,沉思片刻,忽然问道:“对了,宫里可有什么消息?老大那边如今怎样了?”
她嘴里的老大,不是旁人,正是‘身染怪病’的大皇子。
丫鬟赶忙回道:“好叫主子知道,宫里倒没有什么异常,只是前几天又‘病逝’了几个内侍和宫女。大皇子的病情依然不容乐观,听说,他现在根本离不了‘神仙膏’,一日不食就受不了,一旦发起病来,真是如癫似狂,六亲不认,那模样真真是人鬼不如呢。”
一想到安插在大皇子府的眼线回禀的情况,丫鬟就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她心有余悸的说道:“少主说的没错,那逍遥丸、神仙膏果然都是害人的东西。最可怕的是,它能够控制人的心神,凡是染上这东西的人,药效发作的时候,全无理智可言,哪怕是让他们杀父弑君,他们也能做得出来呢。”
可怕,真是太可怕了,竟是比世间最毒的鹤顶红、牵机还要狠毒一千倍。
那些个毒物顶多是要人性命,可逍遥丸什么的,却能摧毁一个人的精神,竟是比传说当中的迷魂汤还要厉害呢。
也正是从确定逍遥丸、神仙膏是毒物开始,妙真的一众属下才真心认可了顾伽罗的身份,并悄悄以‘少主’称之。
后来被妙真听到过一回,她非但没有怪属下们擅作主张,反而十分满意。
于是,‘少主’这个称谓变成了顾伽罗的专属名字。
提到顾伽罗,妙真冷硬的面容有了一丝的柔软,紧抿的唇角微微上扬。“我的阿罗自然厉害,且孝顺!”
“是呀。少主不愧是少主,她对主子您是发自内心的孝顺。”
丫鬟见妙真心情转好,赶忙顺着这个话题继续说道:“不是奴婢搬动是非,奴婢听说,少主过去两年送到静月庵的节礼,比送给那位宋夫人的还要厚上几分的。”
所谓的‘宋夫人’便是顾伽罗的继母、赵国公府世子夫人宋氏。
名义上,宋氏是顾伽罗的母亲,女儿孝顺母亲天经地义。
情分上,宋氏抚养顾伽罗长大,虽然中间有一段时间。‘母女’俩有些龌龊,但顾伽罗能脱离铁槛庵,最终还是靠着这位宋夫人。
于情于理,顾伽罗把宋氏当亲娘孝顺也不为过!
当然,事实上顾伽罗也正是这么做的,虽然已经出嫁,虽然远在数千里之外的西南,但一年里的大小节日,顾伽罗都会准时准点的命人送回节礼。
贵重如玉石珠宝、药材布匹。寻常如鲜果、米面,顾伽罗全都一车车的往赵国公府送。
除此之外,顾伽罗还会体贴的送上亲手缝制的衣物、鞋袜。
这可是十分难得又满含心意的礼物啊,似顾伽罗这样的贵女。善女红的真心不多,平日里也不需要她们动针线。
除了孝顺长辈,也就给丈夫做点儿贴身穿的小物件。
所以。顾伽罗能按着节日、一年好几次的给宋氏亲手做针线,是十分难得的。说句不好听的。亲生女儿也就这样了。
然而事情最怕对比。
顾伽罗对宋氏的孝顺绝对堪称标准,可与对待妙真大师相比。却又少了那么一丝贴心。
没错,就是贴心。
顾伽罗孝顺宋氏,更多的表现在形式上。
顾伽罗对宋氏也是发自内心的尊敬与感激,却唯独少了几分母女情。
宋氏一手养大顾伽罗,毫无保留的教养她。
按理说,她们母女本该是‘不是亲生胜似亲生’的关系,然而世事无常,中间偏偏出现了一个‘坚持花样作死一百年不动摇’的穿越女,硬生生破坏了这份感情。
虽然宋氏极力劝说自己,做下错事的是某个孤魂野鬼,所有的一切与真正的顾伽罗无关。
可害得自己流产,又险些毁了顾家女儿清名的那人,却始终顶着顾伽罗这张面孔。
虽然宋氏知道真正的顾伽罗无辜,也知道她不该迁怒,事实上,她也一直这么做着,否则她不会亲自把顾伽罗救出铁槛庵。
然而伤害已经造成,宋氏再明理豁达,再有着一个高贵的灵魂,她也只是个凡人,无法真正抛开一切、毫无芥蒂的面对‘顾伽罗’那张脸。
这对母女中间被人划了一道线,不明显,但当事人双方都能感觉得到。
顾伽罗和宋氏都明白,她们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顾伽罗更加理解宋氏的心情,所以,她十分注意分寸,既不能真正疏远了对她有情有恩的继母,也无法毫无保留的跟继母撒娇、诉说心事。
……她们只能做一对‘超越普通继母继女、却又逊于亲生母女一筹’的母女了。
但顾伽罗对妙真,却有种奇异的情怀。
明明两人什么关系都没有,顾伽罗却从妙真身上感觉到了久违的‘母爱’,而她也回以最赤诚的感情。
不知为何,顾伽罗能跟妙真撒娇,分享一些秘密,诉说生活中的苦恼,她甚至连‘圆房’的事也悄悄跟妙真告了状……基本上,最贴心的亲生母女也就大抵是这个相处模式了。
对此,不止顾伽罗和妙真都有所感觉,就是妙真近身服侍的人也发现了。
所以这丫鬟才会说出这样有‘离间’嫌疑的话。
妙真却十分喜欢听,她一边佯怒的训斥一句:“这话可不能乱说,阿罗最是孝顺,宋氏是她的继母,对她有抚育、教养之恩,阿罗对宋氏从无半点不敬。”
妙真决不允许她的宝贝有任何被人攻讦的可能。
丫鬟赶忙说道:“是是是,都是奴婢不会说话,不过,少主对主子却是实打实的亲近与孝顺呢。瞧她,刚刚有了身孕,第一个便想着给您报喜呢。”
妙真闻言,不禁想起萧十三的密报,唇边的笑意加深。
丫鬟说到兴头上,一时没有忍住,又冒出一句:“不像那个白眼狼,就是养不熟,主子对她那般好,她却想着害主子!”
妙真的笑容凝固在唇边,陶祺,对,她怎么把正事给忘了?
陶祺、齐姚氏、贺半夏等好几个贱人,都在外头磨刀霍霍的要谋害她的阿罗。
微微眯起眼睛,妙真掩住眼底的森寒,冷声道:“来人,立刻发出飞书,召天字、地字两部所有的人员回京,本公主有要事吩咐!”
……
六月盛夏,骄阳似火。
经过一个月日夜兼程的赶路,姚希若颠簸了两千余里,总算抵达了京城。
她顾不上休息,先命人去宫城递了折子。
太后和圣人正在为大皇子的病情心急如焚,一听说齐姚氏回来了,迭声命人将她宣召进宫。
大皇子的病已经十分严重了,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原本清俊疏朗的文雅青年,如今却变得瘦骨嶙峋,双目无神、满面死灰,浑身散发着一股腐朽、颓靡的味道,哪里还有半分天潢贵胄的英气?
为了照顾大皇子,更是为了封锁消息,圣人下令将大皇子接回宫里养病,大皇子的妻妾们,除了大皇子妃近身照顾外,其他人都被隔离起来,谨防她们泄露大皇子的不堪现状。
内侍引着姚希若进了宫,迎接她的便是焦急的大皇子妃,以及做做样子的皇后。
姚希若忍着心底的激动,恭敬的行了礼。
“无须多礼,还是正事要紧,”皇后语气中带着几分浮夸的担忧,“唉,大郎也不知是怎么了,身子一日不如一日,齐姚氏,你的医术出神入化,定要好好医治大皇子才是。”
大皇子妃擦着眼泪,迭声请姚希若救命。
姚希若谦逊的连连推辞,并保证自己定会全力医治,然后便被带到了后头的寝室。
大皇子虚弱的躺着,干瘪的胸脯微微起伏,若不细看,还真会以为他已经死去。
姚希若见了,却暗自欣喜:嘿,效果竟比她想象中还要好呢。
面上却丝毫不显,反而做出一副吃惊的模样。反而她的惊讶不同于那些太医、名医的‘震惊’,而是惊讶中还带着一丝‘意外’。
大皇子妃眼中闪过一抹惊喜,心说话,莫非这位齐姚氏见过类似的病例?
皇后也有些惊讶,暗道,齐姚氏还真有点儿邪门呢,瞧她这神情,竟似是有几分把握的样子呢,难道她真能救治大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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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 污蔑
“怎么样?大皇子的病情如何?”
皇后毕竟是嫡母,哪怕心里恨不得大皇子立马去死,但该做的面子她还是要做的。小说
相较于皇后的面子事儿,大皇子妃却是真真切切的担心着,刚才没有第一个开口询问,还是碍于皇后的身份。
如今见皇后开了口,她也忍不住的迭声追问:“姚大夫,到底如何?殿、殿下的病情可、可还——”
后头的话她说不下去了,两只眼睛满含期待的看着姚希若,那热切的模样,仿佛在看一个救世主一般。
◎∞wán◎∞書◎∞ロ巴,ww⌒w.wa↓ns↓¢om姚希若非常享受这种眼神,她故作淡然的笑了笑,微微欠身,道:“大皇子的病确实有些古怪,不过我似乎在哪里见过,只是一时紧急,我来不及想。这样,我先开个方子,大皇子身体太虚了,不管采用怎样的方法治疗,都需要他多恢复些精神和气血。”
听话听音儿,皇后一下子便抓住了重点,她忍着皱眉头的冲动,而是以一副惊喜的口吻说道:“你的意思是,有法子医治大郎的病?”
大皇子妃也瞪大了眼睛,紧紧的盯着姚希若。
姚希若精致的面容上挂着标准的微笑,只听她柔声说道:“恕民妇无能,并没有十分的把握。如果万岁和娘娘信得过民妇,民妇愿意全力一试!”
皇后挑了挑眉,她心里明白,姚希若说这话,绝不是真的没有把握,恰恰相反,她定是找到了治愈大皇子的方法。
她之所以这么说。不过是医生的通病罢了——任何情况下,都不能把话说得太死。
大皇子妃也是个人精。含泪的双眸瞬间被点亮了,但皇后在跟前。她还是不敢僭越,怯怯的扭头看向皇后。
皇后扫了眼大皇子妃,叹了口气,“唉,这些日子为了大郎的病,母后、圣人还有我都操碎了心,我比谁都想尽快治好大郎。然而事关重大,这事,我还须得跟圣人回禀一声。”
她只是嫡母。不是亲生母亲,尤其是在自己也有儿子的情况下,对于大皇子,皇后必须有所避忌。
大皇子妃微蹙了下眉头,但很快又舒展开来。皇后说这话,虽然有推脱责任的嫌疑,却也是无可厚非的做法。
毕竟,大皇子是大齐天子的儿子,他的生与死。不仅仅是家事,还是朝廷大事。
姚希若虽有‘女神医’之名,但到底不是科班出身的正经大夫,让她诊治大皇子。必须由圣人下令做主。
“母后说的是,这事须得上报父皇。”
大皇子妃用力拧着手中的帕子,忍着心急。低声附和道。
皇后又叮嘱了几句,然后转身准备去前殿见皇帝。
临行前。皇后似是想到了什么,顿了下身形。道:“齐姚氏,你也来吧!”
有什么话,还是由‘女神医’本人跟皇帝说去吧,皇后早已打定了注意,在大皇子这件事上,她只需全了礼数,其他的概不沾手!
“是,娘娘!”
姚希若在回京的路上,就曾经设想过许多个进京后可能遇到的情景,‘面圣’这一幕,也在她的诸多猜测之中。( )
漫漫长路中,姚希若就是靠着推测各种可能,然后一一想出解决的法子来打发时间。
所以,她一点儿都不怕见皇帝,甚至在路上的时候,她就打好了腹稿,做好了应对各种问题的准备。
姚希若准备充足,大皇子病情危殆,圣人也急需知道治愈怪病的法子,几方作用下,姚希若在圣人跟前并没有收到太多的询问与为难。
圣人只是简单的问了问情况,一听姚希若过去曾经见过类似的病例,并且有六七分的把握治愈大皇子,便忙不迭的下令,命姚希若担任大皇子的主治太医。
整个面圣过程,前前后后不超过两刻钟。
姚希若留了个药方,又去慈宁宫给太后请了安,顺手为老人家诊了脉,聊了几句闲话,这才离开了皇宫。
“四奶奶,咱们去哪儿?”
姚希若的贴身大丫鬟碧痕小心翼翼的问道。
其实她更想问的是,她们一行人是去西齐呢,还是回顾家?
东齐早已被抄没,房子也被圣人转赐给了西齐。
和西齐一样,虽然姚希若手里攥着巨额财产,但名义上,她却是个两手空空的赤贫户。
当然,她此次回京是圣人宣召,按照旧例,可以住驿馆。
但驿馆地处偏僻,人来人往的不太安全,姚希若根本没想去那里住宿。
而西齐和顾家,她也不想去,可又不得不去。
想了想,姚希若叹了口气,道:“罢了,还是去西齐吧。”
名分上她姚希若可是齐家四奶奶呢,西齐连东齐的几位小姐都赎买回来养在了家里,已经用实际行动表明了他们家的立场——一笔写不出两个齐字,东齐可以绝情断义,但西齐却不能不顾‘族人’的安危。
正说话间,却有一辆平实的马车缓缓驶来。
姚希若及时收声。
但见那马车稳稳的停在她们主仆几个跟前,车夫轻巧的跃下马车,行至几人跟前,躬身行礼道:“小的见过勉四奶奶,勉四奶奶一路辛苦了。小的奉老爷和县主的命令,特意来接勉四奶奶回府,还请勉四奶奶上车。”
姚希若定睛一看,那人身上穿着的果然是西齐奴仆的统一服饰。
果然,齐令先和清河县主绝不会放过一丝给自家刷好评度的机会。
而且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顾伽罗应该也给京里写了信,齐令先会怎么做,姚希若暂时不好说。
但依着清河县主的处事和为人。她应该会相信顾伽罗的‘猜测’,命人好好盯着姚希若。
把人请到家里。则是最佳的监控手段。
“勉四奶奶,请!”
车夫见姚希若一脸沉思的模样。身手做了个请的动作,再次督促姚希若主仆几个上车。
姚希若回过神儿来,略带感激的说道,“大伯父和大伯母如此盛情,我若是拒绝,就太不识好歹了。碧痕、碧落,咱们上车吧。”
“是!”
两个丫鬟伺候姚希若上了马车,然后自己也跳了上去。
到了文昌胡同,见到清河县主。双方又是一番寒暄。
姚希若再三谢了县主的盛情,又见了自己的嫡亲小姑齐慧之,随后脸上便露出了疲惫之色。
清河县主见了,忙说她们主仆几个风尘仆仆的赶了几千里的路,好容易到家了,自当先好好休息一番,当下便命人领着姚希若一行人去了特意腾出来的一个小院休息。
“……让院子里的人警醒些,给我盯紧了这主仆几个!”
清河县主目送姚希若等人离去,沉声对身边的丫鬟画眉吩咐道。
“是。婢子明白!”
画眉沉稳干练,轻声应了一句。
第二天,不等画眉来偷偷报信儿,姚希若便来求见县主。直说自己好容易回京一趟,想去拜见几位故友。
姚希若的要求合情合理还合法,县主自然无法解决。暗中安排了人跟梢,就应允了姚希若的请求。
傍晚时分。负责跟梢的人将跟踪的情况告诉了画眉。
画眉寻了个空当儿,悄悄禀明县主:“勉四奶奶先是去了一趟顾家。随后又去了安成侯府,哦,对了,途中她还去绝味楼吃了午饭。”
“绝味楼?”清河县主眉头轻蹙,“她自己去的?是不是她约了人在那里会面?”
画眉摇头,这个问题她也问过盯梢的人。盯梢的却十分肯定的说,“没有,从头至尾,勉四奶奶都是一个人在二楼包间里用饭。”
清河县主的眉头依然紧锁,思索了片刻,忽的问了句:“她的两个丫鬟呢?齐姚氏此份的时候,那两个丫鬟可曾离开包间?”
画眉一怔,“这个,婢、婢子却没有问。”
说完,画眉赶紧说道:“婢子疏忽了,婢子这就去核实一下。”
清河县主摆摆手,临了又补了句:“对了,顺便问问下头,他们跟梢的时候,可曾在酒楼里看到形迹可疑的人?亦或可曾看到什么熟人?”
画眉赶忙应声,飞快的走了出去。
一刻钟后,画眉气喘吁吁的跑了回来,气还没喘匀,她便急急的说道:“跟梢的仔细回想了下,还、还真发现了一个可疑的人,这人咱们家大奶奶也见过,京中小吏陶某人的女儿陶祺!”
清河县主愣了下,一个念头闪过,只可惜那闪速太快了,她一时没有抓住。
沉吟片刻,县主吩咐道:“这样吧,再安排几个人,分头盯着齐姚氏和陶祺,但凡有个风吹草动,都要如实上报。”
儿媳妇在信中提到过,说姚希若回京是个极大的阴谋,且剑锋直指宫廷和权贵。
过去两年的时间里,顾伽罗用自己的实际表现,充分向县主证明了她的能力和判断力,所以,哪怕顾伽罗在信中说得含糊其辞,县主还是下意识的相信她。
左右不过是派出几个盯梢的人,西齐再败落,也不会少了这么几个人。
可一旦有所发现,没准儿还能让齐家躲过风波呢。
……
正在被清河县主谈论的陶祺,如今却出现在了静月庵。
“好些日子不见师傅,阿祺甚是想念,师傅,最近可还安好?”
陶祺笑语盈盈的跟妙真寒暄,亲切的态度,一如往昔。
妙真却没有过去的好心情,她现在能平静的对待陶祺已经是看在过去的情分上了。
想要更好的态度,对不起,没有!
“你来有什么事吗?”妙真冷淡的说道,态度十分明显:有事快说,没事走人!
陶祺眼底闪过一抹阴鸷,她故作不经意的说道:“也没什么要紧事,师傅可还记得东齐的四奶奶姚氏?她学得一手好医术,诊脉早已到了出神入化的境地。听说她回京前,曾经给她的表妹,哦,也就是西齐的大奶奶顾氏诊过脉——”
说到这里的时候,陶祺故意停顿了下,抬头去看妙真的反应。
果然,一听到顾伽罗,妙真的眼中多了几分关注,甚至主动询问:“哦?顾大奶奶的身子可有什么不适?”
陶祺唇角闪过一丝冷笑,却笑着说:“顾大奶奶并无什么不适,恰恰相反,她呀,是喜事!”
妙真忽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总觉得陶祺接下来说得话,可能不是什么好话。
“哎呀,说起顾大奶奶,还真是贵人好命呢。出身名门望族,嫁入世勋人家,成亲两年,夫妻恩爱和睦,如今更是要做母亲了呢。”
陶祺一脸的艳羡,语气酸得几里外都能闻到醋味儿。
“而且更令人羡慕的是,顾大奶奶竟和她的祖母一样,居然也怀了双胎。”
陶祺忽的丢出一记重磅炸弹,有些不怀好意的盯着妙真的反应,嘴里还继续叨咕:“我听姚四奶奶说过,生双胎也是一种家族遗传,往往祖辈上有这样情况的,嫡系血脉的后代也会出现类似的情况。”
言下之意,顾伽罗的祖母曾经生过双胞胎,而作为嫡亲的孙女,顾伽罗怀了双胎,再正常不过。
陶祺的话也可以反过来理解,即:顾伽罗怀了双胎,表明她定是顾家老夫人的亲孙女,是顾家的血脉!
而、而不是某位贵人臆想中的‘太子’!
身为被抛弃的‘狸猫’,陶祺觉得,她有义务提醒那位贵人!
妙真神色微变,目光变得有些冰冷,直直的看着陶祺:“顾大奶奶怀的是双胎?齐姚氏能确定?”
顾伽罗的肚子已经快六个月了,医术高明一些的大夫,凭借脉象,确实能够诊出是单胎还是双胎。
可姚希若,她有这个本事吗?
陶祺见妙真情绪有些失控,心里暗暗得意,她就知道,只要她证明顾伽罗是个西贝货,师傅定然不会放过顾伽罗。
陶祺连连点头,“没错,确实是双胎。姚四奶奶的医术奇妙无比,且顾大奶奶的肚子比寻常妇人的都大,有经验的妇人都能看出端倪。哦,对了,说起有经验的妇人,我听说顾大奶奶的堂姐顾琳也怀孕了,据太医院的成太医说,似乎也是双胎呢。啧啧,顾家的遗传真是神奇。上一辈出了个双胞胎兄弟,顾伽罗和顾琳这对堂姐妹长得更是比同父同母的亲姐妹还要相似……”
顾伽罗和顾琳长得很像,这个问题,陶祺早就想跟妙真说一说了。
偏偏那段时间妙真仿佛中了邪一般,那么多摆在明面上的证据她都仿佛看不到,一味认准了顾伽罗,真是急煞了陶祺。
如今终于有机会彻底说明此事,陶祺把自己的怀疑和猜测一股脑的全都说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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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章 诬陷
乌蒙。800
顾伽罗低头看着日益渐大的肚子,忽的有些发愁的对冯妈妈说道:“妈妈,我这肚子是不是太大了些啊。会不会是双胎?”
自家老爹是双胞胎,顾伽罗难免会往这方面去想。
冯妈妈坐在贵妃榻边的鼓墩上,一手端着瓷盅,另一只手拿调羹轻轻的搅动着。
听到顾伽罗的话,抬眼看了看确实有些硕大的肚子,思索片刻,道:“唔,是比寻常同月份的孕妇大一些,不过却未必是双胎。我记得当年太太怀你的时候,肚子也不小,府里面都猜可能是双胎,结果生下来却是小姐你这个白白胖胖的姑娘,我看哪,也有可能是身子调理得好,肚子里的胎儿过大。”
说到这里,冯妈妈搅动调羹的手一顿,脸上突然露出愧疚之色,“都是老奴来得晚,竟没能好生照看小姐您。若是早些注意,合理安排一下,您的肚子或许不会这么大。”
作为一个生产经营丰富,且做过专业奶娘的冯妈妈来说,她非常清楚,对于一个孕妇而言,腹中胎儿过大是非常危险的事情。
尤其是似顾伽罗这般养尊处优的贵妇人,出现这样的情况,将来生产的时候更是会要人命!
想当初的冯夫人,恰恰就是因为胎儿过大而造成难产,虽勉强产下女儿,但没过多久还是血崩而死。
冯氏死的时候,冯妈妈就在近前伺候。印象格外深刻。
顾伽罗是冯妈妈一手奶大的孩子,虽然中间曾有四年的隔阂,但冯妈妈对顾伽罗依然有着深厚的感情。
特别是最近一两年间。真正的顾伽罗回归,中断的情谊再次被连接起来。
随后顾伽罗更是十分重用冯妈妈一家,从冯妈妈的男人到儿女,顾伽罗都给安排了极好的差事。
下西南的时候,顾伽罗没有带冯妈妈随行,绝不是不信任她,而是不忍心让她跟着舟车劳顿、吃苦受累。
但冯妈妈的两个女儿和一个儿子全都跟了来。女儿在后衙继续做二等丫鬟,儿子则在门房当差,看着不起眼。却是很能锻炼人、学本事的活计。
冯妈妈一家对顾伽罗非常感激,冯妈妈更是愈发心疼这个命运多舛的孩子。
所以,这次一听说顾伽罗怀孕了,她立刻跑去求清河县主。想请她安排他们老两口来西南伺候顾伽罗。
清河县主也正担心着。虽然曲妈妈也在乌蒙,但县主心里清楚,和曲妈妈相比,顾伽罗更信任自己的奶妈妈。
而且吧,之前的‘圆房’事件,多少有些对不住顾伽罗,县主一直想要弥补,只是苦于没有机会。
这会子儿媳妇好容易怀孕了。为了未出世的孙子(or孙女),为了补偿顾伽罗所受的委屈。也为了表明他们齐家对顾伽罗的重视,清河县主想都没想都答应了冯妈妈的请求。
恰巧县主给顾伽罗准备了一些人参、燕窝、雪耳等物品,安排人不日送往西南,于是便安排冯妈妈夫妇一起随行。
经过近两个月的颠簸,冯妈妈两口子终于抵达了乌蒙。
看到了挺着大肚子的顾伽罗,冯妈妈真是感慨万千,主仆两个坐在一起说了许久的话。txt全集下载/
晚上齐谨之回来后,听说冯妈妈来了,也很高兴。
他们夫妻太年轻,都没有这方面的经验。曲妈妈虽有经验,可与顾伽罗的关系并不十分亲近。
每次看到曲妈妈和顾伽罗不冷不淡、不亲不近的相处模式,齐谨之都替她们累得慌,所以,他虽信得过曲妈妈,可从未提出要让曲妈妈专门照顾顾伽罗的建议。
冯妈妈就不同了,稳重又可靠,最要紧的是,她和顾伽罗关系亲切,且一家子都跟在西南当差,把顾伽罗母子交给她,齐谨之也放心了许多。
齐谨之特意叮嘱顾伽罗好好安顿冯妈妈夫妇,并诚恳的拜托冯妈妈好好照顾顾伽罗……自此,冯妈妈夫妇就在乌蒙后衙住了下来。
每日里,冯妈妈都按照医女的叮嘱和药膳谱的要求,亲自烹制营养汤粥。
闲暇的时候,冯妈妈还会陪顾伽罗聊天,主仆两个回忆一下过去的事情,聊一聊育儿经,日子过得甚是惬意。
而且冯妈妈也不忘每天督促顾伽罗捧着肚子在院子里散步,唯恐当年冯夫人的悲剧再度发生。
是以,冯妈妈对顾伽罗的照顾绝对称得上周密,甚至有点过头。
至少顾伽罗看来,冯妈妈有点反应过度了。
她刚才那句‘肚子大’不过是随口那么一说,就像吃饭的时候抱怨一句‘自己吃太多、会不会发胖’似的,根本不是真正的担忧,就是随口闲话。
结果,却招来了冯妈妈的愧疚和自责,顾伽罗不禁有点儿不好意思。
她赶忙说道:“不晚不晚,妈妈来得刚刚好。而且我的肚子这么大,也不一定是因为胎儿太大……当然就算是胎儿大了些,距离我生产还有三四个月的时间呢,现在开始注意调理也来得及啊!”
冯妈妈点了下头,在顾伽罗垂涎的目光中将瓷盅放到桌子上,摆手命人拿走。
顾伽罗傻眼了,伸手想要拦住那丫鬟,哦不,确切来说,她是想拦住那碗粥。
呜呜,那燕窝银耳粥可是冯妈妈最拿手的粥品,味道不是一般的好,她早就眼巴巴的等着了,怎么眨眼都被端走了。
冯妈妈却一把拉住顾伽罗的手,小心的扶起她,嘴里说着:“走走走,这都躺了小半天了,咱们且先出去转一转——”
“妈妈,那粥~~”
顾伽罗任由冯妈妈将自己拉出了房门。但她仍不舍的望了望那碗粥,可怜兮兮的说道。
冯妈妈见她这般,忍不住轻笑出声。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放心吧,粥给你留着。今个儿天气好,不冷不热的,多在院子里溜达一圈,回来再吃粥也不会积了食。”
顾伽罗一听那燕窝粥还是自己的,顿时送了口气。反手握住冯妈妈的胳膊,主仆两个慢悠悠的在院子里溜达起来。
走着走着,顾伽罗状似无意的问了句:“妈妈。你刚才说母亲怀我的时候肚子也很大,那、那什么,当初母亲生产的时候,妈妈也一直在跟前的吧?”
顾伽罗一边说。一边悄悄的觑着冯妈妈的神色。“那、那时候,母亲的情况是不是很危急?”
冯妈妈怔愣了片刻,眼中闪过一抹不自然的光。但很快她便以淡淡的哀伤给掩饰住了。
她微微叹了口气,道:“小姐您怀着孩子,原本老奴不该提起这事——”不吉利啊。
顾伽罗固然不会嫌弃自己的母亲晦气,可宋氏到底是横死,把她的情况跟顾伽罗拿来对比,真心不是什么令人愉悦的事情。
顾伽罗忙道:“无妨。母亲是我的母亲,耗尽生命的产下我。难道我还嫌弃她不成?我、我就是,唉,不知为何,怀孕后总喜欢胡思乱想。有时,肚子里的小家伙折腾的时候,我就忍不住想,母亲当年是不是也像我这般受累?”
最初顾伽罗是想套话,但说着说着,她也动了真感情。
她抬眼望向京城的方向,幽幽的说道:“都说养儿方知父母恩,自从我怀了孕,愈发想念父母。尤其是母亲,我从未见过她,虽然有画像,可到底不是真人。偶尔夜里做梦,明明梦到了母亲,却唯独看不清她的脸——”
顾伽罗扭过头,定定的看着冯妈妈,带着一丝哽咽,“妈妈,能给我多说说母亲的事情吗?我、我好想她!”
冯妈妈微微垂下眼睑,极力掩饰着眼底的情绪波动。
片刻后,她才迎上顾伽罗的双眸,轻声道:“您的母亲是个非常美丽、温柔、贤惠的女子,是当年赫赫有名的京城才女之一。都说大舅老爷生得好,其实您母亲生得也不差……”
冯大舅被人赞为‘冯玉郎’,作为他唯一的亲妹妹,冯氏的相貌绝对称得上出众。
顾伽罗点头,这点她赞同。
冯妈妈转过头,双目直视前方,继续托着顾伽罗的胳膊散步,“您母亲不但生得好,性子也好,只可惜老天不疼惜好人,那年生你的时候,偏偏赶上了‘三王之乱’,整个京城都腥风血雨……顾家是四大国公府之一,因为手里的兵权,被蜀王等三个反王给盯上了,赵国公府更是险些在那场变乱中被乱兵血洗……大舅老爷不放心夫人,动用一切关系悄悄将临盆的夫人接到了冯家京郊的庄子里——”
顾伽罗眸光一闪,故作惊讶的说道:“这么说来,我竟是在冯家出生的?”
冯妈妈点头,这个事情虽然隐秘,但也不是天大的秘密,多费些心力便能查出来。
冯妈妈的两个女儿都在顾伽罗的院子里当差,对于这位主子的某些情况,冯妈妈隐约听说了一些,她丁点都不怀疑,顾伽罗绝对有能力查出这件事。
与其事后让顾伽罗从别人口中知道此事,还不如由她亲口来说,如此或许还能避免一些不必要的误会。
“直到你满月,京中的动乱才渐渐平息下来,大舅老爷虽有心再留你在庄子上住些日子,但老夫人却惦记您,”
冯妈妈缓缓说着当年的旧事,“她怜您没了母亲,便命谷二太太亲自带人接您回顾家,放在她老人家的稻香院亲自抚养。”
顾伽罗却抓住了重点,“满月前我一直住在冯家?”
“是呀,”冯妈妈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旋即转移话题,“说到冯家,老奴听说大表少爷的亲事定下来了?”
顾伽罗‘嗯’了一声,没有继续追问当年的事,然而十分配合的聊起了表哥的亲事。
然而,她心底却悄悄将此事记了下来。
……
京城,皇宫!
“启禀圣人,大皇子的病情已经控制住了,只要坚持服用药物,并辅以针灸,相信用不了两个月,他便能康复如初。”
姚希若恭敬的跪在御座前,缓缓的说道。
“真的?大郎的病真的治好了?”
圣人大喜过望,但为了保险起见,还是追问了一句:“你确定?大郎真的能康复?”
姚希若坚定的点头,“民妇保证!”
若不是不想引人怀疑,她几天便能祛除大皇子的毒瘾,根本无需两个月。
“好、好,真是太好了,”
圣人高兴得连连击掌,看向姚希若的目光也多了几分激赏,“齐姚氏,你做得很好。朕是个赏罚分明的人,你救了大郎,朕自不能亏待了您。说罢,你想要什么奖赏?”
说罢,圣人又似想到了什么,脸上的笑容略略收敛了些,淡淡的说了句:“朕记得,你的夫君还是待罪之人?如今在西南做起了买卖?”
堂堂齐家军的少主,居然堕落到去当商户了,圣人吐出‘做买卖’三个字时,语气禁不住带出了一丝嘲弄。
哼,真想看看,高傲、跋扈如大长公主者,若知道自己的宝贝孙子入了贱籍,将会是个什么反应!
姚希若镇定自如的面孔出现了一瞬间的碎裂,眼底闪过难堪,但她很快就控制住了。
她点了下头,用近乎平静的语气说道:“太后和圣人恩典,民妇的外子才能留得一条性命。”
多余的话,姚希若一句都没说,意思却十分清楚:能苟活就十分不易了,不敢奢求什么前途、什么翻身的机会!
噫,这个女人倒很有自知之明啊,没有挟恩以报的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
不过,人家懂事,他这个做皇帝的也不能小气。
想了想,圣人道,“罢了,他到底是大长公主之后,又有你救治大皇子的功劳,朕便给你们夫妻一个恩典。日后倘或有了儿子,朕许他们可以入仕!”
大齐律有云,入贱籍者,三代以后方可科举、入仕。
而圣人没有给齐勉之免除贱籍,却特许他儿子考科举,也算是个不小的恩典。
可这个对姚希若却没有太大的作用,因为她根本就没打算和齐勉之做长久夫妻,也没想过生孩子,自然不会为他们的什么‘将来’考虑。
但,圣人给了恩典,姚希若心里再怎么有意见,也要满脸感激的谢恩。
圣人刚刚说了,他是个赏罚分明的人。
功,他赏了,可过,还没有追究呢。
“对了,听皇后说,你曾经见过类似的病例?”圣人面沉如水,冷声问道:“齐姚氏,朕问你,你是从哪里遇到的病例?当初具体是个什么情况?”
嘿,重头戏终于来了!
姚希若忍着心底的狂喜,贝齿用力咬着下唇,脸上写满了纠结。
好半晌,就在圣人的耐心耗尽的前一刻,姚希若动了,重重的一个头磕在地上,“圣人,民妇有罪,民妇请圣人宽恕民妇和香儿妹妹……”(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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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ps:有亲问,为毛姚希若特意跑去跟小罗通风报信,原因来了,她当然不是为了小罗好,也不是为了炫耀,而是为了做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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