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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纨绔公子全文阅读

作者:小卓翔     大唐纨绔公子txt下载     大唐纨绔公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73.加入作坊

    夜色深深,月亮也被厚厚的黑云遮住了迷人的光芒。

    刘德裕一脸扭曲地躺在床上,身边的小妾还在哼哼唧唧地勾引着他。不行,还是不行。自跟随李渊起兵征战天下,他的命运就陷入了一场极度尴尬的怪圈中。高祖在位时,他功成名就,官拜左武侯大将军,而后跟随太子李建成率军击灭刘黑闼军。本来一切都很顺利,似乎丰功伟绩一切都将随着太子登基全部到手,谁知玄武门事变之后,他的世界也是天下大变。秦王府的人一个一个都被重用,他刘德裕却是眼睁睁地看着秦叔宝、尉迟恭这些粗俗的武夫爬到自己头上,而太原起兵的这些老臣子们却一个一个的被退出了官场的舞台。

    虽说刘德裕并未早早表明自己在太子封策上的立场,但李世民是不会重用他这个跟着李建成打过仗的人,幸而他还有一班跟着自己长年累月征战天下,忠心耿耿的手下。谁知自从碰上了长孙家那灾星之后,他连左武侯大将军都做不成。

    旧伤却使他在床事上时而灵时而不灵,这些年都没有为刘家祖上再添子嗣。好在早年与原配生了刘辅这个儿子,否则他下黄泉也无法见列祖列宗。又是长孙凛!又是长孙凛!让他刘家给断了根!

    刘德裕这些日子被心中复仇怒火逼得他快走火入魔。刘二那日奸计偷鸡不成蚀把米,回来还添油加醋地编了个故事,说什么武二娘与长孙凛比邻而居,勾搭成奸,将长孙凛与刘辅的冤家路窄说成了故意陷害。尤其把武二娘说得比那商之妲己,周之褒姒更胜一筹的妖媚狐子,不仅成功挑起了刘德裕本已熊熊燃烧的怒火,也将他的欲火给点燃。看着自己原配夫人那张老丑的面孔和庸俗的侍妾,想必自己多年未尽展雄风,怕是被这些臭娘们败坏了胃口。若是这武二娘真如刘二所说那般妖媚,刘家的传宗接代怕是有望了。回想当日他到任时武家兄弟那谄媚的面孔,让他觉得要将此女收入房中乃是轻而易举之事。

    “老爷,来嘛……”,躺在他身旁的小妾还在不断地挑逗他,尽管成功的几率不过是十分之一。刘德裕看到她那张浓妆艳抹的脸,心中一阵恶心,叭!他一个巴掌甩了过去,吼了一声:“滚,给我滚!”

    在小妾哭哭啼啼地掩面离开后,刘德裕烦躁地穿上衣服起身走出室外,庭院里黑黝黝的,天上没有月光,满天的黑云密布。

    “长孙无忌!长孙凛!我与你们势不两立!”刘德裕狰狞着老脸发泄着自己心中的愤懑。

    正在刘府客房的梁雄听到了声音,他轻蔑地往地上吐了一口,对身边的徒弟说道:“这刘德裕不是一个做大事之人,区区一个乳臭未干的长孙凛就能让他沉不住气,这两天咱们找个借口,离开这刘家。”

    崔隐凉找到了徐刺史,轻而易举地拿到了那份荐书,长孙凛便同意他留在火药坊。杨氏夫人听闻二娘遭劫被崔公子所救,便带着两个女儿到他所住的客栈登门感谢。

    听闻这位衣着华丽的崔公子要在并州住一段时间,精打细算的杨氏夫人眼珠一转,便盛情邀请他们到家中居住,毕竟客栈人来人往,不如自家方便省钱。而且杨氏夫人的小算盘算到即使他们不讨房钱,也不可能不好意思不付饭钱,平日里的开销自家也能省下来了。崔隐凉也是从家里溜出来的,本来打算办完事情便回去,现在既然计划打乱了,身上带的钱也不知能不能维持长居客栈,再加上长孙凛他们也住在杨家邻宅,所以也乐得答应了。

    “公子,难道你打算要在火药坊一直耗下去?”丫鬟春花看见崔隐凉又准备出发到火药坊去,赶忙上前问道。

    “恩,我暂时还不想回家去。”崔隐凉牵出他那匹白马,准备前往火药坊。

    “小……公子难道不怕家中的表少爷心中牵挂?”春花离家多日,已是开始想家了。

    “这……总之我的事情还未办完,自是不能回去。”崔隐凉甩甩手,心中一阵烦乱,他一跃骑上了马,夹了夹马腹策马离开。

    “哥哥,哥哥!”在小院子里挖蚯蚓的三娘兴奋地奔了奔,向崔哥哥挥了挥手,她挺喜欢这位常给自己买糖吃的哥哥,和隔壁的长孙哥哥一样喜欢。

    崔隐凉笑了笑回应了可爱的小女孩,便是策马驰骋。他也不清楚自己为何坚持要待在并州,只是在参观了火药坊以后,他便被坊间中的各种状况给吸引住了。那简简单单的奇妙的数字和公式,一下子就省去了工人多少力气,若是这些东西运用在家里的产业中,怕是更加方便极了,他实在难以相信,这些伟大的发明都是表面上对任何事情都漫不经心的、传说中的长安恶霸所为。还有火药爆炸时产生的威力,炼丹实验中那些变幻无比的现象,都深深吸引着崔隐凉好奇的心。

    他的母亲一直遗憾没将她的美貌传给他,但崔隐凉却是毫不在意,在他看来,一身漂亮的皮囊却是华而不实,因此自幼他便跟随先生熟读各类书籍经史,天资颖悟的他虽在诗词作赋方面略有欠缺,但在天文地理、诸子百科方面,尤其在产业经营方面更是颇有深究。如今这些书上所写的各种状况,却在火药坊间活灵活现的展现出来,怎能让他不对此产生浓厚的兴趣?

    火药坊里的一块空地上,王大牛正在训斥着新兵,纷扰的人声钻入耳不久,但见二十来位细皮嫩肉的少年大跨着马步,咬紧牙关地蹲在教场上。长孙凛则在一旁眯着眼睛享受着阳光。

    “这哪是马步!那么大的个子,餐餐吃饭不下三大碗,却连一个时辰都撑不过!饭桶,是吗?给我蹲标准一点!不是教你们如厕放响屁,臀部垂那么低,小心我从下面放把火烧!你,小腿给我打直,整个一个娘们似的……昨夜有本事逾假不归,此刻就别叫冤!”

    王大牛双手叉腰地在这些叫苦不迭的新兵蛋子之间晃荡,意气风发地穿梭在马步阵里。最近火药作坊已经研制出一种武器,既是将火毬和箭连在一起,在点燃引子后,由弓箭手将箭射到对方阵营,长孙凛将此起名为箭毬,如此发明必然能将火药的机动性提高。虽说现在箭毬在引子点燃射出后常常会在空中滑行的时候便已经熄灭,但突破这一难题已是早晚的问题,所以大牛这一营士兵也挑出了一些士兵开始训练使用箭毬。

    “这火药坊的工匠们都在忙得团团转,没想到他们的上头却在这里舒舒服服地晒着太阳。”崔隐凉走了过来,看到长孙凛叼着一根麦秆懒懒散散地晒着太阳,便不放过任何机会出口讽刺道。他打心底虽然对于长孙凛脑子里丰富的知识敬佩不已,但对于此人平日里懒散的作风感到非常不满,这家伙要么一言不发,要么就是能气死人或者损死人。

    最让人生气的是,长孙凛在他面前说话可以不用修饰言辞,凡是良家女子听不得、但他又爱说的低级笑话就全数往他头上浇,偏偏崔隐凉又死要板出一脸严肃、无动于衷的卫道士模样,这让喜欢恶作剧的长孙凛更变本加厉了。

    “列子曾云:休息是为了更好的工作。既然伟人都如此说了,我这小人更要遵之。”长孙凛站了起来,嬉笑着说道。

    “荒谬!我熟读四书五经,《冲虚经》念了八遍有余,怎不曾见过此言?”崔隐凉总算逮住对方的一个漏洞,攻击道。

    “此列子非彼列寇,此子名宁,乃是突厥往北再往北之人。”

    “胡说八道!”

    长孙凛也没跟对方争议,只是带着他回到了火药坊。这火药坊的工匠们正干的如火如荼中,长孙凛叫来一位满头淋漓的中年汉子,对着崔隐凉说道:

    “这位是张水,我刚从灵州作坊将其调来此处,你先跟着他做学徒。”

    崔隐凉看着张水那张黑如泥土般的脸,脸色大变,自持博学的他本以为长孙凛会给他安排一个管事的职位,没想到却是做这下等人的学徒。

    “他……?”崔隐凉的语气极端轻蔑。

    “不……不……少爷,这可使不得,这位公子怕是尊贵人家出生,小的怎能越次而师呢?”,张水也手足无措地说道。

    长孙凛却是一脸严肃地说道:“你要么就接受安排,要么就给我滚蛋。这火药坊不是一天就能建成的,要是没有这些你眼中瞧不起的工匠们,怕是永远也建不成!”

74.武家兄弟

    天色渐沉,暮霭袅袅。夏季的黄昏和宁静悄悄地降临在小山村上,微风在屋顶的茅草里低语,鸡群们三三两两在谷仓附近啄食。远山,苍苍茫茫,绵延无尽,红枫如火在苍穹里燃烧。

    长孙凛和王大牛两人骑着马儿闲庭信步地往家里走着,身后跟着要死不活的崔隐凉抱着马脖子,任由马儿带着他走。

    张水并非是炼丹师,他是一个制作铁具的手工匠,因此有时候需要做一些粗重的活。崔隐凉在家中还有他人伺候,怎能承受如此强大的劳力,一天下来即便是一个普通人也得累趴,更何况是他。

    “哎,崔小弟,你快点,怎么就一天的活就把你累成这样?”崔隐凉是王大牛带入火药坊的,所以王大牛也对他比较亲切。

    “就是,别跟个娘们似的。”长孙凛跟着窜了一句。

    崔隐凉在后面哼哼了一声,他已经没有什么力气回答,但长孙凛这罪魁祸首的话却又让他气得跳了起来,他夹着马腹,狠力挥着马鞭,风尘仆仆地往前冲,哼!越过长孙凛时还对他用鼻子发出了鄙视的响声。

    “你也够狠的,这活我王大牛干都显得吃力,你还打算这么瘦弱的小子做下去?”大牛问道。

    “恩,他的学识之渊博在国子监里都是数一数二的,可惜全都是纸上文章,再加上放不下架子,若是想要在火药坊做下去,那么他那一身浮华的娇气必然要去除,这一关若是过了,那么这家伙在此方面的成就将会是难以估量的。”

    天空渐渐暗了下来,家家户户上方都升起了炊烟。杨氏在自家的灶台上忙碌着,小丫鬟春花在一旁洗着后院刚摘下来的菜叶,尤猛则是在天井处忙一些重活。杨氏拿下挂在灶台上方篮子,点了六个鸡蛋出来,想了想,又多拿了一个,她想到自家二娘正在长身体,多吃些补补。

    自从崔隐凉三人住进她家后,虽说家中多了三双筷子,但家里的情况却好了很多。崔隐凉出手大方,且才情出众,夜里常教两个小女孩念书。随身带的两人非常勤快,常常帮着杨氏干这干那。这毕竟只是小门小户,没多少家事也就做完了。闲下来的杨氏常和两个下人闲聊,虽然这位崔公子没有透露其真实身份,但也让她隐隐约约猜出一些。毕竟从两个下人的得体举止来看,不是哪个世家都能有的。

    杨氏哗哗地打着鸡蛋,旁边还有今日到市集切的羊肉,嘴馋的三娘悄悄来到母亲身边,她含着食指侧着小脑袋抬头望着盛有羊肉的碗,眼巴巴地问道:“娘,咱们什么时候开始用饭?”

    杨氏点了点小家伙的琼鼻,笑着说道:“你这馋嘴儿,昨日才刚吃过呢。”

    三娘咧开小嘴,两根羊角一甩一甩的,开心地笑着说:“三娘好久没吃这多肉了,想吃。”

    杨氏笑着说:“好好,去看你二姐和崔哥哥回来没?回来了娘就下菜到锅里了。”小姑娘听了之后便一蹦一跳地离开了。

    武二娘正挎着一篮荷叶打开走入家门,却碰到两个她不想见的人。

    “二妹,不知最近可好?”武元庆、武元爽那两张丑恶的嘴脸出现在了二娘面前。

    正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二娘知道此二人来者不善,她杏眼一瞪,拿起篱笆门边上的棍子,挥了挥,毫不客气地问道:”你们来我家做什么?!”

    “哼!你一个女子竟敢如此不尊兄长?!今日哥哥我来此看看你们娘仨难道不成?”老大武元庆摆出一副家长的腔调。

    刚走出来看到这一幕的三娘吓得赶紧瘪着嘴往回去找娘,上回就是这两哥哥将她给推到,手臂上的伤疤至今还在。

    武二娘却依然挥着木棍将此二人拦在家门外,厉声说道:“谢谢,我们母女三人过得尚好,不劳二位哥哥挂心。”

    闻讯赶来的杨氏却慌忙把二娘拉在一边,请这两位大爷进屋坐了。大唐社会风气虽然开放,这家族家规大家还是墨守的。她们母女三人虽被武家兄弟排斥,但也能容身于并州城,若是破了家规,怕是要背井离乡了。

    “姨娘,你这家中环境怎么如此之差呢?好歹咱爹也是三品大官。”武元爽故作姿态,仿佛得了失忆症似的。

    三娘躲在里屋背后悄悄露出个脑袋往外看,被武元庆转眼一望,吓得她赶紧躲了回去。二娘则是固执地站在一旁,没有听母亲劝告离开厅堂。尤猛和春花听闻是武家家事,便留在厨房没有出面。

    即便是杨氏听了心中也有气,她便是放下手中的茶具,恼怨地坐了下来,不耐烦地说道:“说吧,你兄弟二人今日登门有何事?”

    武元庆见此时杨氏肚子里有气,知道他今日上门之事非得她同意才行,便打哈哈地说道:“姨娘,二弟这话也只是关心你们。”

    “既然关心够了,那就请回吧。”武二娘可看不惯这二人的虚情假意,若不是母亲阻止,她非得赶他们出去不行。

    “是这样的,看二娘也快到及笄之年了,这并州新任的刘督军最近想纳个妾,这刘督军姨娘你也认识的,和爹一样是跟着高祖起兵的……”武元庆觉得最近自己的运气到来。自从其父去世之后,他的身份地位一下就从三品大员之子变为并州的小混混,家中资产也不够这两兄弟胡吃海花的。正当两兄弟为此发愁之时,却被刘德裕请到家中做客。武元庆正想找个大官傍上,所以刘德裕说想要纳其妹武二娘为妾,他立马便答应了。因此才会到杨氏家中来。

    “你去告诉那个什么刘督军,此事他想都不要想!”杨氏闻言立马便拒绝了,这刘德裕怕也是四五十岁的老家伙,竟想老牛吃嫩草?!

    “你们快滚出我家!”二娘更是不用说,她手里紧紧抓住木棍,已经开始赶这无耻的两兄弟出门,还顺手打了武元爽一棍。

    武元爽见这母女二人不吃他们这一套,有挨了一棍子,便是恼羞成怒。来软的不行便来硬的,他伸手拽住了武二娘的木棍,一把揪住了她,恶狠狠地说道:“哥哥好心让你过上好日子,你这不知好歹的娘们竟敢冒犯兄长?!走!到武家祠堂去,我倒要看看你强硬到何时?!”

    杨氏要去护住女儿,却被武元庆在一旁箍住,只得在一旁干着急。武二娘双手被擒住,便是使出浑身力气也无法挣脱。三娘见姐姐被人欺负,鼓着勇气跑了出去,两只小手用尽吃奶的力气,不停地怕打着武元爽:

    “你放开我姐,你快放开我姐。”

    “三娘,你快躲回屋里,这两人不是好东西!你快回去”,二娘自己无法挣脱,担心起妹妹来。

    果然,三娘见自己拍打不管用,她便突然张大小嘴,往武元爽大腿上猛咬一口,小姑娘牙齿尖尖,疼得武元爽龇牙咧嘴地大叫,他不由怒火中烧,一脚将小女孩猛力踹到一边。

    “三娘!”杨氏看了心疼,眼泪已经流了下来,她不知哪来的力气挣脱出武元庆的控制,跑到女儿身边,小女孩此时也是痛得在地上哇哇大哭。

    武家兄弟两人却是趁此机会箍住二娘要将其带走,杨氏见状也顾不得三娘,便一把扑了过去要拉回而女儿。而此时崔隐凉生气甩开那讨厌的家伙,一鼓作气先回到武二娘家,在院子里他便听到屋内有哭声,打开房门看到眼前这般光景,顿时愤怒填膺,他怒吼道:

    “你们这两个无赖,竟然入室强抢良家女子,竟是这般无法无天!”

    武元庆见是一瘦弱男子,便是呸了一声,道:“我武家管教这无教养的女子,不由你这外人多管闲事。”

    此时尤猛和春花二人听到屋里有哭声,也都闻讯赶来。

    “我不管你们是什么人,总之今日谁也别想带走武二妹妹!”崔隐凉虽见

    此二人比自己粗壮许多,但有尤猛在,他也便壮了胆子。

    而尤猛也适时候跟了上来,武家兄弟见此时对方人多势众,这大个子怕是不好惹的,便狠狠地冲着杨氏说道:

    “你们等着,即便是武家各位伯叔放过你们,那刘督军那里看你们怎么办!”

    兄弟二人见前有阻拦,后有威胁,今日怕是无法达到目的,便怒气冲冲地离开了。

75.可爱三娘

    刘府。自送走武家兄弟后,刘德裕的怒火爆竹那已被点燃的导火索更是烧得更旺更快。被武家兄弟描述那突然杀出来的、长得跟娘们一样的家伙,自然被偏执已深的刘德裕当成是长孙凛,怒火中烧的他将厅里平日喜爱的古玩全都摔在地上。梁雄站在刘家主院的一棵大树下,远远地望着主厅堂里的动静,看着守在门外颤颤发抖的下人,他摇了摇头便离开了。

    武家兄弟走后,杨氏母女仨人抱头痛哭了一场,此后也就强装无事地和大家一起用晚饭,只有三娘还在抽抽噎噎地嚼着青精饭,碗里还推满许多大家给她夹的羊肉和鸡蛋,可小腰部因为杨氏给她搽了些药酒还是辣辣作疼。

    “娘,我吃饱了,三娘可不可以到邻家找凛哥哥玩?”小女孩的声音已经哭得有些沙哑,往日里闪闪发亮的漂亮眼睛此时也有些红肿,惹人怜爱。

    “去吧,小心点儿。”杨氏望着小女儿一扭一扭的怪异走姿,心疼不已,扭过头悄悄抹泪,二娘赶紧放下手中碗箸安慰起母亲。

    初夏的夜空澄碧,暗沉的浮云散尽,月波洒地,溶溶酥润。院子里花香淡淡,几只萤火虫徘徊在香花绿叶之间,一闪一闪。树上的乌鸦在不断噪叫,远处也传来街坊中小狗的吠声,夹杂着小孩的哭声。

    长孙凛拿着一碗汤走到院子里,在门两端点上了灯笼之后,便开始玩起了山寨高尔夫,拿着一根自制的木球棒,眯着眼睛将木球往前面的小土洞推去。王大牛他们还在屋里海吃烂饮,好不快活。

    “哥哥。”三娘小小的身子出现在了篱笆边上,她尚在发育的身子不够高,所以只得踮着小脚往隔壁张望,见到长孙凛之后,眼巴巴地望着他,委屈地叫了一声。在微弱的光线下,小女娃粉嘟嘟的脸上泪痕未干,长长的眼睫毛还夹着几颗泪珠。

    “三娘?是不是不乖又被娘亲骂了?”长孙凛看了她如此可怜巴巴的样子,煞是可爱,便拿起身边的一碗热汤,长腿轻轻一踩,越过了篱笆,走过去递给小女孩,笑着说道:“快喝,小馋猫,这是哥哥专门炖的。”

    三娘小口小口喝着汤,大概是感觉好一些。小孩子一般受了委屈之后,都得跟每个大人都撒娇被疼过之后,心中的委屈才会消散,三娘怕也是如此吧,此时她便软软地窝在长孙凛的怀中,委屈地叫了一声:

    “哥哥,你今天要给三娘讲什么故事?上回的美人鱼最后变成泡沫了,三娘不要听。”女娃娃娇娇地说道。

    “恩,那好吧,今儿哥哥给你讲个灰姑娘的故事。从前有一个小姑娘……”,长孙凛看着三娘委委屈屈、可怜兮兮的表情,不明所以,只道她是被训了一顿,便笑着捏了捏她的小脸蛋。

    故事讲完后,小女孩扑闪扑闪着大眼睛,窝在凛哥哥的胳膊里,歪着小脑袋想了想,笑颜便渐渐绽放于脸上。长孙凛看着她美美的笑容,便笑着问她:

    “怎么听完故事后笑得美滋滋的,难道三娘也想以后有个皇子驾着马车,拿着漂亮的水晶鞋来找哦?”

    “不是,三娘比灰姑娘好,三娘有坏哥哥,但也有疼三娘的娘亲,姐姐、崔哥哥和凛哥哥。”三娘拨浪鼓地摇着小脑袋笑着说,小女孩倒是挺乐观的。

    “哦,哪来的坏哥哥啊?”

    提到伤心事,三娘又委屈得双眸升起一片水汽,她小手牵着凛哥哥蒲扇大的手掌放在自己被踹的地方,瘪着小嘴儿要哭要哭地说道:“哥哥,这里疼。”

    长孙凛被她这般表情感到疑惑,正欲查看究竟之时,却被身后一阵恼怒的声音给阻止:“你这个下流胚,快放开我妹妹!”

    二娘凶巴巴地走了过来,伸手把妹妹一把拉到自己身后,柳眉怒挑,厉声骂道:“女儿家的身子,哪是你这般无赖随意可碰。”说完便不由分说,拽着三娘回到屋里,三娘虽然想说什么,但表达能力不够,便是被姐姐拖回家时,还扭着小脑袋不停叫着哥哥。

    长孙凛无奈地望着这个火爆二娘,他不过是当三娘是个小女孩而已,即便是初长成的二娘,在他眼里也不过是小女生一个。耸了耸肩,便回去继续玩他的高尔夫球。

    夜深人静,白日的喧嚣渐渐消失,夜色中只剩虫响蛩鸣。三娘絮絮叨叨地跟母亲描述自己听故事的快乐之后,也渐渐沉入梦乡,脸上还残留着笑意。杨氏坐在胡床边上,抚着女儿的头发,唉声叹了口气。武家兄弟的性格她是知道的,他们绝不会轻易罢休,今日过去了,明儿个还不知该走哪一步。

    武二娘捧着一本书回到母亲房内,自从崔隐凉主仆三人住进家中后,她便和母亲妹妹挤在一床上。

    “二娘,来,娘有话要说与你听。”杨氏拉着二娘的手,母女二人坐在床沿边上。

    “这位崔公子你觉得如何?”杨氏望着女儿天姿国色的脸蛋,内心是即骄傲又复杂。

    “还不错,崔哥哥为人和善,学识渊博,是个好人。”武二娘刚从崔隐凉那得到书中自个不懂的答案,自是对他及其佩服。

    “这崔家即便没有长孙家这般权贵,怕也是个大族,若是二娘你嫁到崔家,也能得到他家照应。”

    二娘已经听出母亲的意思,她嫣然笑了笑,挽着母亲的手说道:“娘,你想到哪儿去了,这国子监里比崔哥哥学识更渊博,为人更和善的多的是,他们还是朝廷封赏的大员。若是这样的话,那二娘还不如到国子监里找那些先生好了。”

    “呸,那些都是黄土快埋到脖子的人了,娘是想找一个配得上我闺女的,能保护到咱们娘仨的好女婿。二娘你也知道,咱家没个男人在,就等于没了个主心骨,只有遭人欺负的份。”

    二娘沉思了一小会儿,她表情坚定地摇了摇头,说道:“娘,咱爹难道官位不大吗?地位不权贵吗?可他走了之后,咱们还不是沦到这般境地?这衙门的官甚少愿理家务之事。二娘自幼跟着爹娘东走西移,见的人不在少数,自知自个相貌乃天姿,虽不比昔日西施貂蝉,但也是倾城之姿。自古常道红颜祸水,今日来了个刘督军,明儿个若是来个将军,纳言,即便是崔家哥哥也护不得我母女周全。”

    杨氏听了女儿的意思,想起早前与她的谈话,便是问道:“难道你还是想要嫁那龙凤之子?”

    武二娘没有说话,只是笑了笑。今日过后,在她心底深处,那种自父亲过逝之后失却的安全感,更是愈发的强烈,她甚至隐隐约约觉得,即便是那天子,也给不了她那种安全感,唯有……唯有依靠……?

    崔隐凉在经过数日做工匠学徒的淬炼之后,虽然身心疲惫,却是懂得了不少实实在在的东西。长孙凛便给他找来了清虚子,跟随着做炼丹试验,这下可把崔隐凉给乐坏了,他正是对这些感兴趣,才想着留下来的。

    “咦,你在写什么,家书吗?”崔隐凉刚才做了个试验,将两种药物放到火烧中混合一起,却发现两样东西合在一起之后竟然又逐渐分开,泾渭分明,上边澄清的水变成了紫色,下边泥水依旧浑浊不清。他观察了一番之后,脑袋里灵光一闪,突然想着一种可能姓,把这种想法告知师傅,清虚子却是不明所以,他见沟通不成,便想到去找长孙凛。这些日子两人虽然平日里打打闹闹,拌嘴斗气,但在知识交流方面却从不含糊,犹如知己般相谈畅快。

    长孙凛正在给家中的母亲和妻子写着家书,听到声音慢转过身子与崔隐凉正面相对,那双漂亮的眼睛在他脸上打着转,转得崔隐凉心中一阵慌乱。

    “你看什么?!真是无礼!”崔隐凉手足无措,只得跺着脚骂了一声。

    长孙凛没有回话,突然往对方的位置挪近了两步,一手箍住他的肩膀,另一手提起毛笔往他的眉心直逼而来。

    崔隐凉“啊”的尖叫了一声,被吓傻了,被他固定在原地一动也不能动,只能眼睁睁地任他画着自己的眉,屏气凝神地感受到他的热气渐渐靠近自己。

76.元素周期表

    崔隐凉在对方热气逼近之时心跳不知何故猛然加速,等他回过神来准备阻止长孙凛,将他狠狠地骂一顿,长孙凛却停下手中毛笔,笑眯眯地望着他。

    “你个混蛋,你在我脸上做了什么手脚?!”崔隐凉是感觉到眉部凉凉的,怕是被他加上了几笔墨汁。

    长孙凛得意地对着气急败坏的崔隐凉说道:“你这剑眉今早就已经歪了,我实在是看不惯,帮你加上这么几笔,不过本少爷画眉的手势可没有你强,剑眉画不来,你就将就这两道粗粗眉卧垂在你的柳眉上爬吧。”说完还露出迷死人不偿命的笑脸。

    “在下失陪!”崔隐凉听了之后,也顾不上欣赏对方的笑容,他惊慌失措,扭身便往外直冲出去。他虽是已离开了对方的房间,长孙凛那作怪的笑声还如影随形。崔隐凉的脚步放慢,他知道了?不可能!别慌,也许纯属巧合,可别自己先露出马脚来了!

    崔隐凉安慰了自己之后,抬手掩住眉上半干的墨汁,一路直往井口奔去,汲了一桶水后,彻彻底底地把脸洗个干净,然后躲在树林间,将腰间的眉染眉笔和小铜镜掏了出来,一笔一笔地将自己的柳眉描粗。

    再次回到长孙凛的房中,崔隐凉一本正经地对长孙凛解释,说什么曾有算命先生给他算过一卦,说男人要有剑眉才能大富大贵,而他的眉毛太细,所以才会跟女儿家一样画眉,总之巴拉巴拉地说了一大堆理由。

    长孙凛倒是没有就此事追问下去,只是他那恶作剧般暧昧的笑容让崔隐凉恨不得一个巴掌甩过去。

    “隐凉刚才找我何事?”长孙凛也不让对方执着在此事之上,主动为他岔开话题。之前崔隐凉以两人不熟为由,拒绝长孙凛如此亲密的称呼,只是这家伙脸皮比牛皮还厚,他听着听着也就习惯了。

    经过一阵折腾之后,崔隐凉现在才记起找长孙凛的目的,便说道:

    “早间我按你的说法,将那石胆在火上烤热后,便是闻到一种怪怪的气味,和硫磺的气味相近,那石胆也由原来的墨绿色变成了黑色,我再将烧过石胆放入硫磺液中,这石胆又变回原来的颜色。”

    长孙凛笑嘻嘻地点头望着对方兴奋的脸,连连点头,不禁佩服自己的眼光,要想成为一个优秀的化学家,就必须学会观察。只是崔隐凉接下来的说法更是大大超乎长孙凛的意料。

    “你说这石胆是否由两种物质所组成,其中一种跟硫磺很相似,另外一种则是那被烧过的黑色药石?就像女孩家使用胭脂,若是两种颜色不同的胭脂混在一块,便会有另一种色泽?”崔隐凉一脸严肃地说道,双眸还期待着长孙凛的答复,毕竟这些天对方从未让自己失望过。

    长孙凛这下可是被对方的言论吓了一跳,这近代原子论要在十九世纪才能出现,而我国古代即便有过物质有限可分观念,但那不是原子论,中国古代是否存在过原子论一直是现代科学家争论的话题。我国炼丹术最大的贡献是研究出各种物质之间的相互反应,却没有去深究一种物质到底是用什么组成。崔隐凉这个半路出家的学徒,比起那些墨守成规的炼丹师来,倒是有他自己独到的观点。不过按照此时的科学理论和技术,能够有如此想法确实已经很了不起了。

    “看来隐凉对胭脂水粉还颇有研究。”长孙凛心中虽然佩服,但还不忘了调侃对方的一下。

    “我……我只是平日里画眉的时候常看姐姐们在脸上涂妆,所以才……恩?你在写什么?”崔隐凉先是慌忙解释,可他见长孙凛没有理睬自己,而是自个拿起毛笔在纸上画着奇怪的符号,便好奇地凑过头去看。

    “怎么像是道爷们平日里驱鬼用的鬼画符?”崔隐凉好奇极了,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长孙凛知道他停下手中的笔。

    “给你介绍一下,这是一位叫门子的先生所创的,叫做元素周期表。”长孙凛只是画了张简单的元素周期表,将唐朝此时已经发现并且常用的物质都写在上面。其实他早先也曾想将此物传授给炼丹师们,只是唐人的思想还没先进到那个地步,他们认为万物是由金、木、水、火、土五种基本物质组合而成的。这些炼丹师一听长孙凛要打破他们一直信仰的阴阳五行学说,便是连连摆手摇头。虽然在现代这是十三四岁娃儿都能学会的东西,但终是不能揠苗助长,所以长孙凛也就将此事搁置一旁。

    崔隐凉也是一个奇人,他倒是不排斥长孙凛的这番言论,反而饶有兴趣地似懂非懂地听得入了迷,还不断提出一些弱智的问题。

    “为何石胆又叫硫酸铜,为何太阴玄精又叫氧化镁呢?”

    “隐凉的小名叫什么?”

    崔隐凉疑惑地望了长孙凛一眼,他以为对方想称呼自己的小名,突然红着脸蛋低下头低低地说了一声:“麻雀。”声音几乎小不可闻。

    长孙凛刚往嘴里含着的一口茶水不免要笑喷,这唐人怎么爱用鸟来做小名呢。只是崔隐凉此时面红耳赤地低着头,没有看到对方那张惹人生气的怪笑的脸。

    “那就对嘛,不要再问这些无聊的问题,下次要问,你得先问问自己崔隐凉为何叫麻雀。”

    在长孙凛的金针度人之下,加上自己孜孜不倦地学习态度和天资聪颖,崔隐凉很快就理解了所谓的万物原子论,并且熟悉了门子的周期元素表。他也是一个工作狂,学到一些东西之后又下手进行实验,在实验中遇到问题,他便找到长孙凛问七问八解决问题。长孙凛每次不让他失望的解答已经让崔隐凉每次都想五体投地,只是每次长孙凛都会嘀咕他这中学化学老师什么时候才能功成身退。

    是日早上,崔隐凉骑着马儿慢吞吞地往火药坊前行。长孙凛这个老大自是有他的特权,不必按照更点到火药坊,他每次去那不是日上三竿或者是大清早,崔隐凉等了几次之后便是不再想着与他一并前往。

    只是今天早上与丫鬟春花的对话让崔隐凉心中便是一惊,春花还在催问他何时归家,而他最近却是沉迷于炼丹试验和与长孙凛的知识交流中,即便有时被那混蛋捉弄他也是相当快活,完全没有考虑过要回家之事。出来之前所想好的一切计划都全被打乱了,自己似乎也许久没想起梦中那人了。

    崔隐凉任由老马识途般带着自己慢慢走着,不一会便来到了那个桃花沟,他不禁暗笑当日自己如此愚蠢竟被那混蛋给骗得团团转。这时却听见有小孩的哭声,他循声走去,见到是那日给自己指明路向的小牧童,便是好心地问他为何自己一人在此哭泣。

    “俺爹俺娘深夜赶回老家,让我和姐看好家中的鸡,可今儿个数数发现少了一只。俺爹回来非打死俺不可。”小牧童一边哭着一边说道。

    “会不会是有只鸡走丢了?在四处找找,说不定在哪便照着了。”崔隐凉安慰地说道。

    小牧童手中拿出一个被啃得只剩下骨头的鸡架子,哭得更凶了。他大清早就和姐姐四处找鸡,没想到却发现了这东西。

    “是不是家中昨夜遭贼了?”

    “家里有狗,爹走之后也托李大伯大婶看着的。”小牧童摇摇头,他看了崔隐凉一眼,继续说道:“上回孙土家也有鸡给人偷着吃了,是你们火药坊的军爷做的,后来有个哥哥还特地赔了钱过来。”

    崔隐凉一听可是极为尴尬了,他虽然不是士兵,但也火药坊中的人,这偷吃村民辛辛苦苦养来度年的鸡实在是太没谱了。崔隐凉便从怀里掏出碎银递给小牧童,让他别担心,就说有人买了他家的鸡,小牧童拿了银子之后便转忧为喜地离开了。

    而崔隐凉心中可是极其的不爽,并不是几两银子的问题,这军队驻扎在此处,长孙凛作为一营的校尉,却不能管束手下的士兵,反而纵容他们一次两次扰乱百姓,还好意思说什么不拿百姓一针一线,如此言行不一真是可恶。关键是,前些日子一直被那混蛋欺负,这时他总算找到机会报仇了。

77.偷鸡贼?

    崔隐凉转神又想,仅仅凭借小牧童的一面之词怎能就这么判定是士兵们干的。他又在火药坊四周,包括军营营房四周都查找了边。唐朝军队扎营的时候也是如此,会在营帐的周围和营区之间要挖排水沟。果然功夫不负有心人,崔隐凉终于在炊事营附近的排水沟,找到了一滩被泥土半掩埋着的带血白色鸡毛。

    崔隐凉又找到厨子,得知最近这些天都没有杀过鸡。他便抓着一堆鸡毛急冲冲地跑去找长孙凛。

    在炉火熊熊的打铁炉前,红色的光芒在其间闪烁,四周工匠学徒的身影在忙忙碌碌,到处都是刺耳的敲打声。墙上挂着的各种铁具被火光投射出来的影子,焦炭味、铁烧味、汗臭味夹杂在空气当中,味道十分怪异。

    长孙凛拿着一张麻纸和张水正在商量着什么,火光映亮了他的脸,室内的温度很高,长孙凛的额头上已经渗透出大颗大颗的汗珠,他却无暇顾及。

    当崔隐凉找到此处时,却见二人嘀嘀咕咕地在谈正经事,也不便上前打扰,却是站在一旁呆呆地望着长孙凛因为投入谈话而眉飞色舞的俊面,脑袋不知在想什么,就连长孙凛走到他旁边也没有察觉到。

    “嗨,你找我啊?”长孙凛见到崔隐凉在旁边站着发呆,便凑过去转了小半圈,露出一副每次都能气到对方的笑容,在对方眼前咫尺之处挥了挥手,眨巴眨巴眼睛。他觉得崔隐凉凡事都讲究认真的性格还是挺可爱的,虽然不能像跟大牛那样拍肩搭背,但有时逗一逗他也能让离家的生活增加些许乐趣。

    崔隐凉早已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被长孙凛这么一打搅,吓了一大跳,他先是拍了拍胸脯,然后扯着长孙凛说:

    “走,到你那书房去。”书房是给面子的称呼,崔隐凉认为他那间偏房乱得简直连狗窝都不如。

    张水若有所思地看着崔隐凉拍胸脯这般女性化的动作,长孙凛一边被对方扯着走,一边对张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说,你看这怎么办。”崔隐凉说完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将那堆鸡毛残余物一把放到了长孙凛的木案上,质问他道。

    长孙凛抬脚跨过了几片书堆,慢腾腾地坐回案台,拿起一根鸡毛左看看右看看,再抬头看到崔隐凉那张因为正义之气而一本正经的脸,他皱了皱眉头说道:

    “怎么就能断定就是我军营里的士兵所偷?说不定是哪个士兵买了农家的鸡打打牙祭,你也不能就一口认定这鸡毛就是牧童家被偷的那一只?”

    崔隐凉却以为对方是想包庇自己的属下,他把鸡毛又收拾了一下,说道:“自贞观以来百姓富足,多数人家都夜不闭户。这小村子里都是乡里乡亲的,兔子再穷也不会吃窝边草,更何况你的士兵还有过前科。你等着,要问清楚这鸡毛是不是牧童家的还不是很容易的事情。”说完他就扭身匆匆离去。

    长孙凛看对方离去便笑着摇了摇头,这隐凉啊就是凡事太认真,认真得过头了,不过他喜欢,这样才有意思。

    军校场上。

    “你们还真行!这点配合都做不好,翘着尾巴学母鸡下蛋倒是挺快的!”

    王大牛正在训练士兵,他向着“驴步阵”横扫回来,打量了这群犯错的部属后不忘了嘲讽几句,毫不留情地打碎了这些少年想下操吃饭的愿望。

    “大牛,这又是什么架势呢?”长孙凛漫不经心地走了过来,看到王大牛还在惩罚士兵。这王大牛学起他的训话倒是一套一套的。

    “这火炮从开始放火药到最后点燃出炮膛,动作要一气呵成,要求士兵之间要配合默契。可这些下蛋的鸡似的家伙,不是这里出错就是那边出问题。”

    士可杀,不可辱;被人当马驴嘲弄,好歹还是公的,只要是公的,赖皮一下,绷紧厚脸皮被长官损几句也就认栽了;但是可下蛋的鸡决计是母的,被罚的士兵一个个强打着精神,怒目相视,却又不敢乱为,只得在一边憋足了气。

    长孙凛看这骂得都快出兵反了,便笑着把大牛拉到一边,小声地说:“这士兵若是偷懒你还可以骂得更狠一些,但默契这种东西要用时间来培养的,急不得,你这个做教官的在这时候要有点耐性,想些办法来让他们更好的适应。”

    王大牛不懂地挠了挠头,问道:“那有何办法?”

    长孙凛在王大牛耳边说了说,王大牛听了哦了几声,然后问道:“这也行?这不就是放着正事不做让他们玩耍?”

    “行,磨刀不误砍柴工,谁说玩耍就无益呢?”

    正当崔隐凉冒着夏日炎炎左拐右弯,到了那小村庄,问了诸多村民,辗转找到那个小牧童,只为得到一个肯定回答,之后又左拐右弯地回到火药坊,已是晌午过后,军校场上阵阵此起彼伏的呐喊声吸引他直接走去。

    骄阳似火,地上的土块被晒得滚烫滚烫的,几只黑褐色的大肚蟋蟀,安着弹簧似的蹦来蹦去。然而军校场上的士兵们却不为烈日所吓,反而是兴奋之极。只见校场中间的士兵分为五组正在比赛,每组有三个士兵并排前行,下面相邻的两腿被布带捆在一起,三人合作着气喘吁吁地往前移动。有的配合默契的便是大家一起青蛙跳似地往前走,有一组士兵却是被脚下的束缚弄得笨手笨脚的,竟然四脚朝天地跌倒在地。没有参加的士兵都围着替自己的战友呐喊助威,被这滑稽的一幕逗得哈哈大笑。

    崔隐凉却是被如此欢快的场面惹得火冒三丈,他一早上为了寻查偷鸡的事不辞辛苦奔波,现在弄得是一身臭汗,不就是为了让这群士兵老实下来,谁知长孙凛却不以为意,还聚集士兵们一起玩乐。

    长孙凛看到崔隐凉气鼓鼓地走了过来,便是笑着跟对方打了声招呼,无视其兴师问罪的态度。

    “那娃娃说了,这就是他家的母鸡,这白里带花的鸡毛只有他家才有。”崔隐凉一把将那被捂得已经发臭的鸡毛甩给了长孙凛,继续说道:“窃人财物,以为己利,此谓盗军;所到之地,凌虐其民,此谓奸军;你这个做校尉的,也该管管你这群无法无天的手下了。”言下之意,就是讽刺长孙凛不会带兵。

    长孙凛闻言,皱了皱眉头,却是行动起来叫王大牛将所有士兵都集合到校场上。

    “校尉,这……?”王大牛本来是想问些什么,却被长孙凛挡了回去,“也好,让崔公子帮忙,也该是时候整整军营里的军纪了。”

    崔隐凉见长孙凛还是一副懒懒散散的模样,撇了撇嘴,这家伙说得好听,怕是想包庇属下。他挑了挑“剑眉”,然后上前说道:

    “我已经给那牧童银两算是把这鸡买下来,现在我就是这只被偷吃的鸡的主人,这事情由我全权负责来查,你这校尉就配合我行事好了。”

    崔隐凉虽然说得理直气壮,可是查案子哪是那么容易的事情,最后还是长孙凛一步一步指导他怎么做。他饭也顾不上吃几口,便是一个一个盘查其火头兵,详细问了最近谁人借过火折子,有哪个士兵曾过来拿过调料等等重要的细节。十几个关键人物问下的都是差不多的问题,让崔隐凉也是累得几近虚脱。

    不过长孙凛积极配合地态度倒是让他挺满意的。

    “范剑!是不是又是你?!”长孙凛喝斥地问道。

    “校尉,上回被你赏了三十板现在还疼着呢,我范剑这回哪敢再往板子上凑啊。”士兵范剑委屈地说道。

    “夏建仁,这一千多士兵就你嘴最馋,上回范剑偷的鸡你也有份吃吧?这回是不是又想……”

    “不,不,校尉,上回我也跟范剑挨了打,我夏建仁就算有一百个胆也不敢造次。”夏建仁慌忙为自己做辩解。

    火头兵那里问不出个所以然,这有前科的士兵也都纷纷表示清白,谁也不承认是自己偷的鸡,可这鸡毛就是在军营里找到的,也就是说偷鸡贼必然就是在军营里,究竟是谁偷的鸡呢?崔隐凉巡视着一个个如惊弓之鸟的士兵,绞尽脑汁琢磨着。

78.真相

    正当崔隐凉束手无策之时,长孙凛便适时候地凑了上来送上锦囊妙计。

    “虽说是死鸡一只,但这影响到军纪这等大事,所以要像仵作那样查到每个士兵,这些士兵平日里总是懒得洗漱,这偷鸡乃是昨夜之事,所以查查士兵手上有没有什么来不及清理的痕迹,再者也许偷鸡贼难得吃上鸡肉,或许会在自己的营房里藏上几块慢慢享受。”

    长孙凛说得倒是挺好听的,但是当崔隐凉要求他跟自己一起去查的时候,他却摆手说按理自己虽是校尉,但也是军营中的一份子,所以也要作为嫌疑对象,不得插手查案事宜。

    崔隐凉狠狠地瞪了长孙凛一眼,这家伙说得倒是挺好听的,这样一来无非就让士兵对他更归心了。

    接下来检查士兵和营房之事对崔隐凉来说无疑是一个天大的噩梦。尤其是士兵营房里臭衣服脏衣服长期堆积,污染空气,崔隐凉进去之后便担心自己是否会染上疾病,站门口就是一股汗臭,进门就五味陈杂了。

    “你,把你这些军服给洗了去。”崔隐凉用棍子挑起一件带着穿脏了放放几天又穿然后又放的馊味的,已经脏的不成样子的衣服,捂着鼻子对衣服的主人斥道。那士兵立马赧然,在众目睽睽之下抱着这堆衣服往河边跑。

    “你,这床底下怎还会有死老鼠?”

    “你这军靴该扔了!比茅坑还臭!”

    这崔隐凉一边检查着营房一边忍住胃里面的翻腾,他真是难以想象在这世上竟然还有如此肮脏龌龊之地,真不明白在这样糟糕的环境下,这些士兵究竟怎么能存活下来的。

    士兵们也都面面相觑,虽然刚入营之时长孙凛也曾强调过要整理内务,但大家都没把这当成一回事,在军营里谁要像娘们一样就会被大家取笑。只是崔隐凉这个外来人的一番扫荡,把每个人私人空间里最不能展现的东西都暴露无余,没有被检查到的士兵们赶紧收拾自己的铺位。

    “校尉,这……”王大牛是丈二摸不着头脑。

    “没事,让他检查检查内务,这些新兵太过懒散,小事都做不好,以后何以在战场上杀敌。内务也是纪律问题。”

    王大牛这回明白了长孙凛的意图,继续退到一边做他的路人甲。

    直到第二天上午扫荡结束,崔隐凉都找不到任何线索,唯一的收获便是坐在案台边,眼睁睁地望着眼前香喷喷的饭菜,却怎么也吃不下去。想到这两天噩梦般的景象,他的胃部就不断地在翻腾。

    长孙凛却是无事一般,大口大口的吃着午饭,一副津津有味的模样。

    崔隐凉看着对方如此舒服心中就来气,他伸出右脚踹了长孙凛一下,问道:

    “难道这偷鸡之事就这么算了?”

    长孙凛放下手中碗著,笑着准备说些什么,值班的士兵却来报告说外面有一老农来找。长孙凛乜斜着看了崔隐凉一眼,然后便吩咐士兵让老农稍等一下,用完午饭后就去会他。

    崔隐凉被长孙凛这一怪异的斜眼看得心中咯噔一下,他便是疑惑难道长孙凛其实已经查出谁是偷鸡贼却没告诉自己?对方的暧昧态度让他更是肯定心中疑惑,便找了个上厕所的借口离开了。

    此时是午饭时段,士兵们要么在用饭要么在自己营房休息。连守卫的士兵也被猛烈的阳光晒得瞌睡连连。

    崔隐凉走出火药坊果然见有一穿着灰布衣服的老伯站在木墙外边上等候,他打定主意要偷听谈话,看到老伯附近木墙内有一株三丈高的枣树,他念一转飞快地旋身抱住树干,抬脚抵着树皮,在长孙凛没出来之前,及时缩进了树上。缓了缓气,蹲坐在树枝间,拨开一枝垂满枣子的树干,居高临下地俯瞰地面。

    “哦,大叔,你找我有何事?”长孙凛这才吃过饭慢悠悠地走了出来,见是熟人,便笑着迎了上去。

    原来这老伯便是那牧童的爹,这鸡是前夜长孙凛找老伯买的,老伯临走时忘了给自己儿子交代一声,回来后知道状况便拿着崔隐凉的那几两碎银还回来,偷鸡之事就是这么简单。

    崔隐凉若是不偷听还好,这越听是越让他生气。想起这两天在那腌臜营房的遭遇,他气得握紧双拳,转身便朝树干捶了过去,树上的枣子被这突如其来的力道震得摇晃了一下,纷纷掉落,位在最上枝的一颗恰恰打中崔隐凉的脑袋,让他轻啊了一声,等到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傻事后,已来不及堵住嘴了。

    长孙凛送走老伯后,听到响声扬起头,往树上瞧了过来,脸上先是闪过一片惊愕,弹指间便又恢复到戏谑的表情了。

    “我当是什么怪叫那么难听,原来是只又傻又呆的笨乌鸦!”长孙凛眯着眼睛指桑骂槐了一顿,仿佛没有看到崔隐凉似的,兀自扭头往回走。

    崔隐凉气得要命,随手摘了一颗枣子斜倾着身子打算往他身上丢去。可惜树枝没能粗到负载他的重量同时也能负载他的动量,在还未能投出手上的枣子之前,便下弯了一大截。失去平衡的崔隐凉不多想便丢下枣子,四肢齐出地紧紧环在枝梢上。

    面朝上背朝下,横悬在半空中的崔隐凉是进退维谷了,无奈之下,他趁着长孙凛的影子还没消失前,赶忙喊了一句,“喂,救命啊!”

    远端的长孙凛停下了脚步,口头顾望了一下。

    崔隐凉见状,赶忙挪出一手跟他挥了挥,只见长孙凛杵在原地良久,才将脚跟倒转回来,拖着散慢的步伐回到树下。

    他扬起头,明知故问:“咦?真巧,你到这来如厕啊?”

    “你可以不可以爬到树上拉我一把?”崔隐凉低声下气地求着,他虽然已是气得快爆炸了,可是却不得不拉下脸皮。

    岂料,长孙凛将嘴一撇,耸了一个爱莫能助的肩,才说:“我不善爬树。你若想下来,只有一途,用跳的。”

    “但……这太高了!”他几乎是在树的最上层了!

    “那么你在爬上去以前就该想清楚才是。”

    全身乏力的崔隐凉快被对方的见死不救气昏了。他紧着喉,强迫自己不要对他大声辱骂,委屈地解释:“我抱着的这树枝已快要断了……”

    长孙凛一手撑在树干上,满不在乎地截断她的话,“要我救你下来是可以,但你先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不得找我麻烦。”

    聪明的崔隐凉马上意会了,一口承诺道:“我刚才什么都没听见!什么都不知道!不会找你任何麻烦。”非常时期,非常计划。

    “来不及了,你非得用跳的不可,我在下面接着。”长孙凛又是那种懒散的态度。

    崔隐凉觉得他靠不住,便说:“不,你一定接不住我的!”

    “这跟接冬瓜一样,有什么难的?”

    崔隐凉听他这么一说,心更是忐忑不安了,脑子里也开始浮现长孙凛张开瘦弱的双手,左奔右走地尝试接下一颗错长在枣树上的冬瓜,冬瓜掉下后,不仅把他压得扁扁的,自己还摔成个四分五裂!

    想到这儿,崔隐凉更是猛摇头,“不,不,不……还是你上来吧。”

    长孙凛笑眯眯地说:“我发誓我接得住你,你到底想不想下来!”

    “想啊!可是……”崔隐凉话说到一半时,一阵脆裂的霹雳声便从他的脚跟边的枝干间传了出来……

    崔隐凉话还来不及脱口而出,他的身子就往下倾斜了几度,接着没多久,

    一个干脆利落的断裂声乍响,他便连人带着树枝地向地疾坠下去了。

    如果坠落的时间够长的话,崔隐凉会尖叫的,可惜它短得一纵即逝,连他自己都还搞不清状况,顷刻间便摔进了一个宽广的胸膛里。

    长孙凛摇了摇头,略带指责地睨着怀里的崔隐凉,“我说过来不及的。”

    崔隐凉还吓得躺在对方的怀抱,心肝扑通扑通直跳,听到了对方这般语气,他那还没下去的怒火又熊熊燃烧起来,迅速从长孙凛怀中挣脱,跳了起来怒斥道:

    “你这个混蛋,明明知道谁才是偷鸡贼,竟害得我花了两天功夫去查此事。”

    “有谁会承认自己是偷鸡贼的?”长孙凛张开双手,摆出一脸无辜的模样。

    “可这又不是偷!你跟我说清楚不就成了!”

    “这不是很好吗,你又能满足你的正义感,而且现在士兵营房里干净多了。隐凉你可是居功至伟啊,我得给你封个内务检查模范标兵。”

    啊!长孙凛捧着自己被狠踩了一脚的脚掌,龇牙咧嘴地蹦跳着,望着对方怒气冲冲的背影,摇头嘀咕了一句:“女人的承诺真是不可靠。”

79.奸计

    初夏的轻风,带着枣花和月季花的幽香,飘进了清雅的小院里。后院掩藏于绿树杨柳当中,以青砖筑墙,红木筑门。院子里铺上碎石小径,周围种满了翠绿的青竹,夏风吹过,飘来了邻家阵阵的甘醇的酒香。

    由于武家兄弟那日一闹,杨氏对二娘三娘实行禁足令,不允许她们出门。趁着午上阳光充足暖和,尤猛帮忙将木澡桶灌满热腾腾的洗澡水,春花在一旁悉心伺候,武二娘得以享受一次父亲活着时候的洗澡时光。

    褪去身上所有衣物后,武二娘身无一缕地小心翼翼地跨入木桶中。她浸浴在泡有月季花瓣的的热水中,用布巾擦拭她如牛奶般凝脂琼玉的身体。在她还是小女孩的时候,住的是父亲官署的朱门大宅。在那个时候,她常常对自己未来的夫君充满了美丽的梦幻,幻想着自己在婚庆上会着什么样的婚服,凤冠会挑什么款式,甚至连带何样的花朵她也都想好了。总之那时有父亲在,一定会给她办一个如愿的体体面面的婚事。而夫君的模样,那一定是相貌英俊,谈吐不俗的风雅男子。那时候她还小,能想到的就是这些。

    现在失去父萌的她,在经历了种种巨变和挫折后,才意识到什么相貌谈吐都是假的,一个权贵之人瞬间便可将英俊的脸庞揍成猪头的模样,把侃侃而谈的嘴巴给折磨成哑巴。武二娘已经意识到,命运在对她狰狞的笑着,仿佛在说:“欢迎来到这现实之地。”

    沐浴过后,春花便迎上来为她擦拭身子,小心翼翼地,唯恐伤及二娘吹破动弹的肌肤。一边为她一层层穿上衣物,最后套上柳花裙。两人还一边愉快地交谈着。二娘如云般的柔顺秀发被洗澡水给弄湿了,她拿起一条干巾挽绕着长发为自己擦拭,柔软的朱唇因为双手的移动一张一合,动作很轻柔却很有味道。

    春花在一旁两眼都看呆,她不禁脱口而出:“唉,要是我家小姐……”,突然意识自己的错误,便喃喃止住声音。

    二娘暂停了一会儿,回过头来望了春花一眼,红唇翘翘神秘地笑了笑说道:“你家小姐是崔家哥哥吧?”

    春花惊讶地捂了捂嘴,手足无措地摇首说道:“不,不是,我家小姐是在清州家中。”

    二娘继续手中的动作,却依然说道:“春花姐姐,其实崔哥哥住进吾家第一日,二娘就发现他是崔姐姐了,不然我也不会总是三更半夜跑到崔家哥哥房中去向他求教。”

    春花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什么话来,可笑的是自家小姐还曾自鸣得意自己装得像。

    二娘坐在菱花铜镜前,开始为自己别上头饰,她转头时看到春花那尴尬的模样,便是媚然一笑道:“春花姐姐你别担心,此事二娘不会道破,其实崔哥哥举止动作都装得像极男子,只是平日里接触多了,自然会露出破绽。我娘当他是客人和恩人,所以没看得出来,二娘却当崔哥哥是朋友,所以才会注意细微之处。”

    春花不由感叹一声,这武家姑娘可真是聪明,自家小姐虽被族中长者称赞有加,在春花看来,只不过是多读了些书而已。

    前院里,武三娘正百无聊赖地甩着手中的树枝,这几日被母亲严禁出门,儿童心性的她是怎么也坐不住。今儿杨氏出门去集市上买东西,二娘又在里屋洗澡,三娘便是跑到前院来玩。只是家中这一草一木她都再熟悉不过,逗完了虫子,捅完了蚂蚁窝,她便踮着脚张着大眼睛好奇地观望着来来往往的路人。

    “哎!绢孩儿叻……!哎!瓷玩儿叻……!”一位挑着担子的布衣老头从武三娘眼前经过,让三娘的两眼顿时放射出兴奋的光芒。并非老头有趣,而是老头两边的担子上插着各种各样的小玩具,什么绢孩儿、玉雕童子、小银枪刀、扇牌儿、瓷羊瓷猴,琳琅满目,栩栩如生。

    三娘自父亲过世之后,就再也没有买过这些小玩意了,即便是以前曾经有过的,许多都留在荆州没有带回来。这老头那担子上的小玩意儿,简直就像是带有魔力的诱惑般,吸引着三娘蠢蠢欲动的心。她回过头看了看,屋里似乎没有人要出来的迹象,三娘便悄悄地拉开自家的篱笆门,兴奋地跟上了那个卖货郎。

    远处有两个鬼鬼祟祟的人一直盯着三娘的举动,见此情况便是阴谋得逞般奸笑着道:“成了。”

    二娘在梳妆打扮之后便将屋子收拾了一遍,想到三娘还在前院里玩耍,便走出去看看,却见院子里空无一人。她想这小馋猫会不会肚子饿了跑到厨房里去找吃的了,便是到厨房里找了一遍也没找着,这会儿二娘心里有些发慌了,这小家伙能跑到哪里去呢?她急急忙忙将整个屋子都找了一遍,却是没发现三娘的影子。二娘便开始慌乱了,毕竟平日里三娘若是身边没人她自己是不敢到处乱跑的。

    于是二娘便和尤猛春花三人分头在家附近四处问人打听寻找三娘的下落。

    二娘从与母亲相处较好的林婶家走出来,额头上已是渗出点点汗珠,刚沐浴过后的身子也是香汗淋漓。她心中那个焦急,宛若热锅上的蚂蚁般,一种不好的预感总是如影随形。

    “哎!绢孩儿叻……!哎!瓷玩儿叻……!”一个卖货郎挑着担子从武二娘身边经过,二娘看着那担子上小巧趣致的小玩具,心中一动,便追上了卖货郎焦急地问道:

    “大叔,请问你是否见到有一个这般高的,身着黄色布裙的小姑娘,约莫八九岁光景,头上还扎着两朵红绢花的?”

    卖货的老头停了下来,上下打量了二娘一番,便说道:“姑娘,你找的是你妹子吧,那小丫头我见了,刚才还一直跟在我屁股后头。”

    “那你是否见她往哪里走了?”二娘一听,心中的石头算是放下一半,只是老头又继续说下去:“后来就没跟我走了,好像是往那西面的小四溪去玩儿了。”

    那小四溪便是二娘曾经被刘二劫持的地方,二娘以前也常带着妹妹到那里去捉鱼儿。然而此时二娘却是想也没想,拔腿往小四溪的方向跑去。

    “三娘!三娘!三娘!”二娘不断大声叫喊着妹妹,寻寻觅觅四处寻找着。

    “哈哈,别叫了,你妹妹不在此处!”

    一阵刺耳的声音传到了武二娘的耳朵里,她慌忙扭过身来,见是前些日子对自己图谋不轨的两个无赖,只是这回他们身后还带着十来个家丁打扮的壮汉。

    “是你们这些无赖?!你们想做什么?!”虽是如是问,但武二娘却是已经知道自己深陷危险之地。

    “哈哈,小娘子,你说哥哥今日想拿你做什么?不过你命好,被咱们督军看上了,今儿个哥哥就是奉刘督军之命将你带回督军府上。”刘二迈开八字脚,奸淫地笑着走向武二娘。他仗着自己人多势众,看眼前这个弱小女子不过是砧板上的鱼肉而已。

    武二娘见眼前形势对自己极为不利,她咬了咬下唇,却是突然冲上前去往了刘二脸上一阵厮打,虽说是一个弱小女子,但她尖利的指甲犹如利器般割破了刘二那张丑陋的脸。

    刘二身后的家丁被武二娘突然的动作惊得一时没反应过来,他们是想不到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竟然会先下手为强。而刘二被抓疼了以后便恼羞成怒地反击,武二娘自是打不过一个壮年男子,她却突然开口大声说道:“若是伤着我,看你怎么向你们督军交代。”

    这话说出来刘二便是无可奈何停下了手,他只得面色阴沉地指挥手下绑住了二娘,此时的武二娘倒也乖乖的就范了,没有任何反抗,这样做使她没有受到什么伤害。这些人却也轻而易举地达到了目的。

    静谧的山林里,只有微风轻轻吹过,小道上一个鲜艳的绢花头饰着实引人注目,四周一片寂静,仿佛没有发生过任何事情一般。

    被迫坐入轿子的武二娘禁不住流下了眼泪,她能做的都做了,现在唯有看命运的安排。

    去年之雪今安在?父亲曾经宽大温暖的护萌今又安在?

80.潜入刘家

    自那日长孙凛利用崔隐凉这外人整顿了军纪之后,军营里的卫生状况立马好了很多。人总是这样的,有时候相关人的苦口婆心,还不如外人一个鄙视的眼神。只是换来的代价则是崔隐凉完全当他是透明人似的,即便是长孙凛给他赔礼道歉,崔隐凉也是无视对方的存在。

    长孙凛大清早来到火药坊,晃悠一圈之后发现没什么事做,如今火药坊的运作已是走上正轨,他也乐得做个甩手掌柜。想到家中年底就会有一个小人降生,做父亲的他怎能不送自家孩儿一个礼物,于是找来工具和木头,叮叮当当地做起手工活来。

    崔隐凉虽说心中恼这混蛋,接连数日不与对方说话,但对自己也是一个折磨,毕竟有话埋在肚子里也不是好受的。正当他“无意”路过长孙凛的书房时,听到里面有敲击的响声,便好奇地推门进去,见长孙凛在摆弄一个造型怪异之物,也忘了两人正处于冷战状态,便疑惑地问道:

    “你这是在弄何物?”

    “哈哈,这是给我长孙家第一个孩儿用的玩具,名叫吊铃。”长孙凛手里在摆弄着这新出炉的小玩意,不禁得意开了。自上回他给张水说了个弹簧的概念之后,张水虽然尚未将钟表给做出,但也做出一个个精致的弹簧。长孙凛便在这个吊铃里装上了弹簧发条,用手一拧一松,吊铃便自动团团转,上面的小木马、小木狗、小木鸡都挂上了小铃铛,转起来清脆作响,十分趣致。

    崔隐凉是第一次看这么好玩的东西,心中甚是喜欢,便碰了碰其中的一个小木马,那木马儿晃动了一下,却仍然按照规律转圈圈。他是越看越喜欢,便向长孙凛讨要道:“你是给你侄儿做的吧?你将此物给我,再做一个给你侄儿,行吗?”没听母亲提起过这家伙有孩子,所以他以为长孙凛是给自家兄长的孩子做的。

    “哈哈,非也非也,此乃我这个当爹的给即将出生的孩儿第一件礼物,在这世上绝无仅有,独一不二,我可不会将此物送与你。”

    崔隐凉闻言一惊,猛地抬起头来直直地望着长孙凛,失声问道:“你要当爹?何时之事?谁?”他似乎慌乱得有些语无伦次。

    长孙凛有些莫名其妙,难道这家伙来找他之前没有先打听过他的状况吗,他可没想到崔隐凉来并州的目的主要是想怂恿他两人撇清关系,当时的崔隐凉还巴不得长孙凛身边的女子再多些。

    “恩?对啊,年底我的孩儿便要出生了。”

    “你这个混蛋!”崔隐凉感觉到自己的心被对方的言语狠狠的刺了一戳,他紧咬着下唇,控制着即将洪水冲闸般的泪水,扭过身子跑出门去。

    长孙凛被对方给骂糊涂了,他只能也跟着追了出去。崔隐凉一边掩面往火药坊外冲去,即使将下唇咬个红肿却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他觉得自己有些莫名其妙,可是心中那种复杂的心情让他想痛痛快快地哭一顿。

    然而还没跑出火药坊几步,崔隐凉便被骑着马风尘仆仆赶来的尤猛给拦了下来。

    “尤猛?”崔隐凉的泪水还没来得及止住,只得一边抽泣着一边问对方。

    长孙凛这时也跑了上来。

    “公子,不好了!武家……武家二小姐不知为何不见了!”尤猛也顾不上休息,猛的一口气将事情的经过简略地说了个大概。

    原来三娘在被卖货郎用一个小绢人诱到一个偏僻的地方,拿别人的手短,她乖乖地听从那卖货郎的话,拿着小绢人坐在一棵大树下玩了半晌,便奔奔跳跳地回到家中。

    杨氏此时已是因为两个女儿的失踪急得团团转,见三娘回到家中便是欣喜若狂地抱住她问这问那,可是问了半天却发现两姐妹竟然没有在一起。若是原来二娘也常自个到荷花塘边,只是今日里因为发生了诸多事情,让杨氏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

    三人在二娘常去的几个地方寻了一遍,春花竟在那小四溪边的山林道上,认出了掉在地上的头饰便是二娘早间沐浴之后佩戴的。这就是武二娘聪明之处,她当时也意识到自己逃离无望,便先下手为强吸引众人的注意力,在打了刘二的同时悄悄将自己的头饰跌落地上,好给家里人一个提示。

    杨氏一个妇道人家能做些什么呢,只得差遣尤猛到火药坊去找人帮忙,而自己也跑到武家宗族去寻求族中亲友的帮助,尽管明知道找也无用。

    崔隐凉闻听此事便知失态严重,他也顾不上自己的心情,抓住长孙凛的手,焦急地说道:“快,带上士兵,去把二娘给找回来。”

    长孙凛却是没想到这事情还会牵扯到武二娘头上,他从崔隐凉处得知了武家兄弟到杨氏家闹事之事后,便是双眼微眯,陷入了短暂的沉思中。

    很明显此事必然与武家兄弟和刘德裕都有关系,只是此事对方做得不留痕迹,长孙凛作为火药坊的最高指挥者,若是无凭无据不可能带兵去找武家兄弟,更不可能贸贸然地率兵冲入刘德裕府中,若是长孙无忌所给的材料没出错,这刘德裕身边还跟着上千位忠心耿耿的亲兵。而且若是搞不好,双方起了冲突,刘德裕为了掩盖自己强抢良家女子的罪行,怕是会对二娘有所不利。

    长孙凛没有理睬崔隐凉的意见,而是转身急忙跑去找到了王大牛,两人拿出并州地域图,开始就着刘家府邸四周地形研究一番。崔隐凉见长孙凛如此不紧不慢地动作,已是心急如焚的他哪里能沉得住气,便带着尤猛离开了火药坊。

    夜色降临,刘家府宅已是悬灯结采,大堂内甚是热闹。刘德裕正在宴请并州城内一些乡绅富豪,而他虽然人在曹营心在汉,心绪已全然不再这宴席上,想到今天被抓回来那勾魂摄魄的美人儿,他心里便是欲念翻腾。想着待会趁着酒兴,去收拾那武家娘们,待生米煮成熟饭,那杨氏想要拒绝他这个女婿也是来不及了。

    武二娘此时双目被布条遮掩住,双手被绑地坐在床沿边上。由于她后来没有做任何挣扎,那些狗腿子们认定她将会成为女主人,倒是对她相当恭敬。武二娘在双眼被掩住后,便是被丫鬟搀扶着来到这屋里,便是一直坐到现在。

    二娘心中即是慌乱,她刚才仔细倾听,知道有几个男子一直在屋外守候,这里怕是那个刘督军的府邸,想到家中的娘亲即使是知道自己在哪里,恐怕也是无能为力,而她所谓的两个“兄长”更是指望不上。崔家姐姐在并州人生地不熟的,也是帮不上忙的,现在武二娘唯一指望的就是自己。可她自己现在身陷囹圄,双手双脚都被捆住,别说逃出此地,怕是走动都有麻烦。该怎么办呢?该怎么办呢?平日里精明无比的二娘此时却是慌了神,难道她真的要接受此等命运?

    月儿渐渐爬上了柳树稍头,在乌黑的幕色中,一个身影出现在了刘家巨宅附近。长孙凛望着蔓延而上的小道,微一迟疑,不走小道,却窜进了两旁的丛林直驱而上。功夫不大,长孙凛已奔到了刘家围墙,跃在一颗树叶繁密的大树上,隐住了身子,偷偷引目向刘府望去。只见里面一片***通明,数个人影在忙碌着。

    长孙凛来之前已是将刘家宅院结构了解了大概,此时借助高处俯瞰,对刘家整体的布局更是有了一个立体的印象。他思索一番后,便趁着夜色的遮掩,沿着围墙转了一小围,预感到围墙里面大概便是刘家的最隐蔽的后院,他便嗖嗖地窜上了围墙,沿着顶檐小心翼翼地走了数步,便见不远处的院子里一干熊腰虎体的壮汉正在守在一门外,在前面的院子都无人把守,长孙凛便知道此处怕是有问题。

    他思索了一番,环顾了前后左右之后,戴上一条黑色面巾,便悄然落下围墙,利用院中花草树木遮掩,一步一步渐渐接近那被重点盯守之处。一干壮汉正在互相闲侃,也许他们以为几个大汉守住一个弱女子无疑是轻而易举之事。

    长孙凛知道此时正是前院酒酣正浓之时,此时若是凭借速度和力量,将这几人解决,也许不会惊动到院内其他人。他便猛地冲了出去……

81.解救二娘

    这一干的壮汉似乎对于长孙凛的猛然出现反应不过来,长孙凛一个暴拳将其中一人打得满脸是血昏倒在地,另一壮汉举起了拳头,想要狠狠地殴打突来者一顿。但是那个拳头并没有得逞,被长孙凛给抓住了,长孙凛将他的手肘往相反的方向一折,然后用自己的手肘运气滑过给对方脑袋又是一拳,壮汉还没来得及痛苦大嗥便已是昏阙过去。

    又两个壮汉跳了上来,挥舞着短剑,长孙凛眯着眼睛突然来了个爆破腿,往他们的膝盖上扫去,然后挥起拳头,来了个势大力沉的野蛮拳,解决了这两人。长孙凛眼前面对的只有一个持刀的壮汉,只是还有一个壮汉从他身后近身想勒住他的脖子,正当面前的壮汉往他身上刺过来的时候,长孙凛突然来了一个爆发力的转身,结果那刀刃沉入了那背后想偷袭长孙凛的壮汉的腹部中,长孙凛乘机又是一个拳头,将那拿刀子的壮汉脑壳又是一拳头敲了过去,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满脸是血的大汉。

    此时一个家仆正巧经过,见此状况吓得惊呆了,他正欲抓狂爆叫之时,长孙凛便是一踮脚一个纵身跃了过去,给对方一个拳头,轻轻松松地让这家仆老实地躺在地上。若不是刘德裕喜好奢华,建如此大的宅院,怕是长孙凛也不会轻松得手。为了避免被人发现,给自己争取多一点的时间,长孙凛将这些瘫倒在地的,不知是死是活的人都一股脑儿扔到了一间看似放杂物的小屋里,然后将用木棍将门栓插上。

    屋内的武二娘也是一直在努力倾听着屋外的动静,打斗声她是听到的,只是心中在疑惑究竟是谁能走进此院内,她模糊记得自己是被人带着七拐八拐才来到这间厢房,由此可见这个院子应该是处于最隐蔽的地方,即使是高大粗壮的尤猛大哥恐怕也没有这个本事。很快打斗声便平息下来了,看来那个外来者也许遭遇到不恻。

    正当武二娘胡思乱想之际,只听见房门吱呀一声,门被打开后然后又被悄然的关上,听到屋内另一个呼吸声渐渐靠近,武二娘心中顿时一惊,整个人都陷入一种极度紧张和警惕的状态。她的眼睛已是被蒙上,看不清来人是谁,只能颤颤地问道:“你是谁……你……你想做什么?!”她的身体有些哆嗦,但很快却用自己的贝齿硬咬住下唇努力地控制住了。

    长孙凛进门后便看到了武二娘便松了一口气,本来他打算速战速决将武二娘赶紧带出刘府。此时见到平日里凶巴巴的小辣椒竟然也会害怕,他那好恶作剧的心态又涌了上来,笑眯眯地伸出手指轻佻地钩了钩二娘那光滑如玉的下巴,然后手掌还轻柔的拂了拂她的粉嫩脸胆,调戏未来的女皇帝可真有成就感。

    武二娘忍住了心中那翻腾倒海的恶心,对方的下作行为让她认定此人便是那个所谓的刘督军。她的身体蠕动着,仿佛想要咬或者踢这个下作之人,但是因为被绑得紧紧的,所以无法随心所欲。她那被牙齿紧咬的下唇已是有些红肿,而武二娘这时却是开口说话道:“这位是刘爷吧,既然能得刘爷赏识,那是二娘的福分,只是二娘现今被这绳儿捆得死死的,怕是不能伺候好刘爷……”,言下之意便是希望对方能将自己身上的束缚解开,二娘本来人长得极为妩媚,再加上声音被她可以加了点嗲味,若是常人怕都被眼前这一千娇百媚的女子给迷住。

    长孙凛此时玩也玩够了,他也不出声,便是蹲了下来将对方脚下的捆住的绳子,然后是二娘背后手上的绳子。长孙凛全神贯注地给二娘解着绳,还分了个心留意屋外的一举一动,却没有留意身边的举动。正当他站直想解开女孩眼睛蒙着的布条时,脑袋却是被狠狠的敲了一个硬棍,这个力气可真是不小,疼得他头上神佛满天飞。

    他龇着牙正打算找对方算账的时候,却发现武二娘已是自己揪开了眼上的蒙布,拿着一根硬尺正欲继续行凶,原来她竟是罪魁祸首。原来武二娘利用自己独自在屋里这段时间,尽了最大的努力摸索着屋内的摆设,找到了这把戒尺,将之藏在床上的被褥中,瞅准时机对意图不轨的贼人下手。至于能不能逃出去那不是武二娘能够想到的范围,但是若是让她什么都不做便如此束手就缚,那也不是她的性格。

    “是你!你怎么会来此处?”见到熟人后,二娘本来尚是紧张得发抖的心此时也是落下一半,她那双妩媚的眼睛顿时飘上了雨雾。

    “怎么不是我,我来这里当然是为了解救你这个未成年的小辣椒,难道是专门奉上脑袋送到你棍子下面挨打吗?!”长孙凛摸着自己隐隐作痛的脑壳,没好气地说道。完了他还不忘自嘲一句“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这女孩力气可真大。

    武二娘本来心中还存内疚,听到他如此一说,想到自己刚才还被对方轻佻调戏,便是柳眉一挑,还原其原来的本性,凶巴巴地斥道:“你来救人为何还对我动手动脚,你就是没安好心!”

    长孙凛听了却是贼贼一笑,也没有反驳,便是要拉着她往外走。

    “你放开我!坏人,别动手动脚的,小心我再打你,你要干什么?!”

    “废话,当然是离开这里。”

    长孙凛牵着武二娘滑腻的小手,继续利用院中的花草树木作隐藏,悉悉索索地如同老鼠般在里面窜动。因为两人贴得比较近,二娘那如云的发丝有时会打到长孙凛的脸上,少女特殊的发香渗入长孙凛的鼻息中。

    然而长孙凛此时却顾不上风花雪月,他那双锐利的眼睛正认真巡视着每个角落,精神高度集中地注意着四周的情况,很奇怪夜里后院里似乎相当清静。尽管二娘已经找到,但此时还不便于和刘德裕作正面冲突,所以长孙凛还是小心翼翼的。虽说夜里夏风徐徐,但经过一阵折腾热身,长孙凛的额头上也渗出些汗水。

    武二娘的小手被长孙凛蒲扇般的大手牵住,她正巧将眼神望向长孙凛,想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却见对方神情凝重地观察着周围的一举一动,很奇怪之前已稍稍平息的心竟又猛烈地跳动起来。

    “走!”长孙凛牵着武二娘飞快地越过了空荡无一遮掩物的中院,来到了刘家府邸的围墙,二娘虽然身子相对娇小,但在长孙凛的借力之下,她也能勉强跟上。

    “爬到我背上,我来背你出去。”长孙凛望着约莫两丈的围墙,再看看二娘那娇小尚未发育成熟的身子,便干脆蹲了下来。

    武二娘却是抿着红唇,望着有三四个自己身高的围墙,不甚相信长孙凛能将自己从这光滑的围墙带到外面去,自从其父去世之后,二娘一直就没有什么安全感。她便疑惑地问道:

    “咱们何不从后门出去?”

    “后门难找。”长孙凛不禁无奈的翻了翻眼皮,既然有最直接的办法为何还要冒着被发现的危险去找后门?

    “我知道在哪里,我进来之时听到有占风铎的声音,而且还有月季的香味。”尽管二娘进来之时眼睛被蒙住了,但她还是细心地留意身边的每一处状况。

    长孙凛有些不耐烦了,他催促道:“你再不上来,我可就不管你了,即便是能找到后门,你我怕也被发现无数次了。”

    武二娘唯恐对方当真,自是不敢再提异议,只得撅着小嘴小心翼翼地趴到了长孙凛的身上,长孙凛看对方动作相当矜持,不禁好笑。他左边大手往后一伸一托,竟是将少女紧俏巧嫩的臀部给大刺刺地托住。不知他是有意还是无意,总之动作有点大得夸张,少女不禁哼了一声,宛若兰馨般的气息撩动着长孙凛的耳朵。

    “扶好了,长孙牌升降机正式启动。”

    二娘还未来得及询问升降机为何物,却是感觉到自己身子失衡,吓得她赶紧闭上了眼睛,本来矜持扶着长孙凛肩膀的小手顿时紧紧搂住了男子的身躯,脑袋贴在了长孙凛的背脊上,即便是一瞬间的功夫,突然让她感觉到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舒适感,也许就是所谓安全感,毕竟在空中这一瞬间,她只能依赖身下的这个男子。

    苍穹的夜空中繁星点点,星光直泻,异常明亮。

82.冲出险围

    “下来啊!你快跳下来啊!”长孙凛盯着依然蹲在围墙上面的武二娘,长孙凛把她带上了围墙后,两人约好了长孙凛先跳下去,然后在下面接住武二娘。

    二娘的双手紧紧抓住了墙檐,她微微侧了侧身探头往下看了看,望着如此的高度,心中不面有些害怕。

    长孙凛见她这般犹豫不决的样子,唯恐一旦被发现可就糟糕了。他想到武二娘的性格是极其刚烈要强,便伸开双手,压住声音轻佻地说道:

    “二娘可别做无胆鼠,别怕,哥哥在下边接住你。”

    这话顿时起了作用,二娘听他那么一说,便是狠狠瞪了那个登徒子一眼,只是小姑娘的眼神此时还不太犀利,她这一瞪眼反而带着一些嗔嗲的韵味。二娘小心翼翼地挪动着身子,深吸了一口气,下定决心,咬着牙往下猛地一扎,她没有往长孙凛的方向,而是往侧面的方向跳了下去。

    砰的一声之后,只听见二娘痛苦地呻吟了一声,长孙凛望着空空的双手,摇头叹了叹,这个倔强的笨女孩。他走了过去,想拉二娘一把,却被二娘的小手噼里啪啦一阵给打回去。这个女孩虽然手脚都被擦伤了,却还是那么倔强。

    “快走吧,不然被发现可就糟糕了。”长孙凛有些不耐烦地提醒道。

    “谁叫你说我是无胆鼠,你这个登徒子!”武二娘拍了拍自己身上的杂草,也不顾手上的伤,正欲站起来之时,却是痛苦难忍地叫了一声,泪水不争气地流了下来,她的双腿感到一阵噬痛,拔起的身子又硬生生的坐了下来。她看长孙凛已经折身走远了,便欲叫住他:

    “哎,你等等。”

    长孙凛无奈地回过头来,皱着眉头问道:“你又怎么了?”

    “我……我脚折伤了……”,二娘这回也不敢再倔强了,小腿骨处钻心的疼痛让她的眼泪不断地流下来,长孙凛看着她楚楚可怜的样子,有些烦躁的心态也开始软化下来。

    他猫腰下去便轻轻地将她扶住,然后拦腰抱在怀里,二娘起初因为身体失去平衡吓了一跳,而后竟难得没有反抗任由其抱在怀里。

    长孙凛皱着眉头看了看四周,因为他一直隐约地听到附近有嘈杂的声音,便对二娘说道:“此处不宜久留,咱们得赶紧离开了,你也不要再胡闹了。”

    二娘正在长孙凛的怀里不知在想些什么,腿上的伤痛让她香汗淋漓,听长孙凛如此一说,嘴里还是不认输地嘀咕着:“谁胡闹了。”动作上却是没有任何不满的反应。

    长孙凛当下抱紧了少女软绵绵的身子,长吸了一口气,一个飞掠,脚下一挫,展开步伐,抱起武二娘疾如星火的向山下逸去。随着长孙凛的快速奔跑,二娘因为重心完全靠在长孙凛身上,她也不免心惊胆战闭上眼睛地搂住了他的腰。

    如此约摸过了小半炷香的时刻,长孙凛才停了身子,额上微现汗珠。他拭了一下汗,一直躲在他怀里的二娘这时才睁开眼睛环首打量四周,只见此处正是山谷小道,两旁都是阴阴森森的小树林,在夜色的笼罩下,让人心里不免产生一种恐惧的心理。前方的大树上拴着一匹白色的骏马,从皮毛的色泽来看应该是一匹良驹。看来是长孙凛早已拴在此处,他对二娘说道:“咱们快上马,只要走出这条小道,我们便是安全了。”

    说完他便扶着二娘上了马,自己也解开马绳纵鞍而上,正当他准备夹马驰骋之时,却听见后面传来了紧密的马蹄声和脚步声。

    此时淡月繁星,夜凉如冰,树林里传来乌鸦的叫声。

    有二十个大汉身上各配有兵器,有得甚至背着一把弓箭,他们已是策马接近长孙凛,他们全都处于警戒状态,如同凶神恶煞的巨人般,眼睛注视着眼前这两人,仿佛随时都要把对方给吞下去。

    二娘知道危险即将来临,她听到身下的马儿咕噜了一声,自己却是反身窝进了长孙凛的怀里,与身后的男子贴得更紧,她紧紧地搂住了他。

    与这群来者不善之人大概是一支箭的射程距离,长孙凛冷静地坐在马上,一动也不动,他凝视着越将靠近来势汹汹的敌人们,脸上却没有丝毫害怕的表情。壮汉们被长孙凛锐利的眼神看得有些心寒,却是仗着人多势众继续向对方逼近。

    长孙凛猛地击掌折下了头上的一根粗大的树枝,他大吼一声,左手牵着缰绳,身体向前倾,策动马匹冲了过去。自取胜突厥以后,他的骑术已是有了质一般的飞跃。二娘闭着眼睛依然紧紧搂着长孙凛的腰。

    长孙凛运气先是用手中的树枝往最接近的壮汉身上一戳一挑,他竟然夺过对方的长剑,然后轻松地舞动着,非常的流畅从容,而剑尖却是急如流星,在空中划着闪电般的弧形。它的剑刃咬进那壮汉的脑袋,取走了他一半的头颅。然后继续挥舞着这把剑,剑刃在月光下闪闪发亮。围过来的汉子因为对方攻势凶猛,吓得缩着脑袋策马往后退,靠近的几人已是躲闪不及,便被砍伤掉下马来。长孙凛竟是旁若无人,跃飞驰骋。

    有一段时间这些大汉似乎都僵在那里;他们没想到对方如此大胆地突破这层包围圈,接着有一半的人取出了背上的弓,手里拿着箭。他们三三两两射出弓箭,射出时的飕飕声就像一阵冰雹打在树枝上面,然后是弓弦震动的声音。

    射出去的箭划过空中,直向长孙凛的身体飞了过去,它们穿越过他头部附近的空气,扯破了他的衣服,但就是没有伤到他的肉体,壮汉们射得太匆促,以至于飞得太高,他们没有时间射第二次,长孙凛冲过他们的阵线,吹了个口哨,飞循而去。

    二十个彪形大汉,对方单枪匹马还带着一个累赘,竟被挑倒了五个,然后

    还全身而退。他们也想策马追上前去,却是不敢动作。先不说他们的马速比不上对方,再说走出此道便是到了城区,他们都是见不得光。

    虽然也只是几刻钟时间,但武二娘却仿佛是经历一场惊心动魄的大战一般,似乎在那瞬间她与长孙凛的隔阂全被抹消,此时二娘的侧脸紧紧贴在了他的胸膛,感觉到对方因为猛烈的动作而宛若打鼓般的心跳。他弯身躲飞箭时她也配合着他跟着往下躺,只是小手却是一直紧紧搂住他的腰部,不让自己掉下来,似乎也是为了抓住缺失的安全感,她恍恍惚惚听到耳边传来的弓箭声,兵器撞击的声音,然后就是长孙凛嚣张的口哨声。

    长孙凛骑着马带着二娘一直往前跑,不出小半会儿便走出了官道,王大牛已是带着一队士兵在官道旁的小树林边上等候,见到长孙凛的马匹跑了过来,王大牛便是上前迎接。本来两人商量好若是出现什么状况,王大牛便率兵冲入刘府,此次没想到能如此顺利。

    “大牛,去找个轿子把武家姑娘抬回去。”长孙凛把武二娘给抱了下来,经过一番折腾,他已是全身汗流浃背,底衫已是黏在了身体上,不是很舒服。

    “不,不用那么麻烦,你就像刚才那样骑马带着我回去好了。”二娘却是紧紧抱着长孙凛的腰没有防守,她微微抬着头轻启樱唇要求道,似乎还处于惊魂未定的状态,粉脸红扑扑的,眼神却已是镇静而坚定。

    王大牛立即做起路人甲走开了,长孙凛甚是无奈,又把怀中的二娘小心地放到了马背上。这回虽然不用驰骋跑马,二娘却依然借口脚痛反身抱着长孙凛的腰部。

    深夜,风止,城静。天空中的明月澄澈仿若尽在咫尺,朱门边上的纱灯更为夜色染上一层橘红色的神秘色彩。

    长孙凛第二次月色下与女士共骑一马,却与上回有着不同的感受。二娘年纪毕竟只是舞勺之年,缺少方善婷的一种矜持,加之刚刚经历一场惊险,此时却是紧紧搂着长孙凛的腰部,依然是秀首紧紧贴在对方的胸膛,倾听他的心跳声,丝毫没有少女的害羞,尽管身后还有一队士兵护送着。

    好在长孙凛的骑术已是非凡,他策马飞驰,很快便到达了二娘家中。杨氏已是在院中焦急等候,见到二娘回来她便是石头落地,然后一旁的春花却是左右张望,便奇怪地问道:

    “怎么我家公子没和你们一起?”

83.突袭刘府

    长孙凛听完春花叙述后,这才知道因为崔隐凉心中焦急,又见长孙凛如此不紧不慢的,于是崔隐凉便找到了崔家在并州的分店,带着几百个分店下面的家丁和小工,贸贸然地冲去刘府家要人,看来此时他们已被刘家制服。

    长孙凛这时也明白了自己为何如此轻易便把二娘给带出了刘家,他叹了口气望了大牛一眼,虽然知道与刘德裕最终必然有正面冲突,但没想到会有那么的快。

    “校尉,我们若是冲到刘家会不会打草惊蛇?是否需要向并州都督申请援兵?”大牛也是面色凝重地问道。

    “大牛,此事事关重大,已经无法回避,看来这一战必须要打了。”

    刘家府院。刘德裕已是被气得七窍生烟,他轰雷似的爆出一声厉喝道:“长孙凛,老夫不将你碎撕万段便是誓不为人!”崔隐凉带来的四百多人,已被刘府的守卫给收拾关在一间屋子里,正因为如此,他们才无暇顾及后院失火,长孙凛才得以带着二娘逃离。

    刘二点头哈腰地小心翼翼地靠近刘德裕,在他耳朵边上小声嘀咕了几句,刘德裕眼睛圆瞪,喝声说道:“什么?这些来捣乱之人都是并州崔家的?”

    长孙家与崔家结亲之事在京城也不算什么秘密,刘德裕自然听说过,他神情莫测地思索了一下,便对刘二令道:“那身着男装的女子在崔家怕是有地位,要小心看好,对我们有用。再者,梁盟主那边是否有手札过来?”

    看到刘二只有摇头,他心里就有不好的预感,自从梁雄与其徒纥干承基回去后便是毫无音讯,经过武家那娘们还有崔家之事,刘德裕也意识到与长孙凛的矛盾已经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如今他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正当他如是思索,只听见外边人马喧阗,有一青衣小帽的家丁连滚带爬地闯如听事堂,也顾不上喘息便结结巴巴地说道:“老爷!出大事了,外面来了一群军爷!”

    尽管刘德裕已经警惕的布置了众多家将守住刘府,不过刘家豢养的私兵家将怎能比得上长孙凛所率领的职业军队,在长孙凛面前,他们简直就像是一群私塾学童。加上刘德裕所依仗的后援没有出现,这绝对是一场强弱悬殊的对决,尽管人数上是大致相等。

    长孙凛的一个手势,剿灭反贼的烈火已经延烧了刘家周围寸草寸地。王大牛感到一丝快意,这代表他们要开杀戒了。长孙凛已经倏地策动马匹,快速跑走了。他举起长剑,叫了一声,就攻过来。当黎明的晨日升起,东方旭白之际,刘家府院内是烟尘四起,杀声震天,士兵们迅速地挥舞着长刀,以致刀光、血光交织在一起……

    突如其来的火炮营士兵从四面八方涌入,而刘家私兵因为困在刘府里被团团包围都动弹不得,他们才发现在刘家前后两侧都招展着唐军的旗帜。骑兵们像风一样席卷,冲垮了刘府那薄弱的防线。结果在刘府上的人不久就听到长剑呼啸的声音,家将们死亡时的哀嗥声,以及剑刃切进人骨的声音。然后有一颗头颅从树丛中滚了出来,停在另一具尸体边上。

    这个黎明注定是一个让谋逆者心碎的黎明,因为他们所有的幻想都从这个黎明开始破碎,噩梦却如潮水般涌来。刘家私兵们蜷缩在一起,那个情形就好像他们正在被地府来的鬼怪攻击。有一段时间一点声音都没有,除了安静与恐惧的气氛笼罩之外。突然之间私兵们听到令人毛发直立的嗥叫声,然后从涌来粗犷的火炮营士兵,他们手中挥舞着长刀。他们砍倒了一些不愿投降的私兵,其他私兵则没命地奔逃,恐惧感传遍整个刘家。

    还有士兵们正包围集在刘家巨宅四周。他们井然有序的:弓箭手,持枪的,拿刀的,前面是盾牌手,再下来则是一排排拿着长矛的骑兵队。他们所持的武器是全新的,他们有火药坊最新研制的坚硬头盔,铁打的肩甲,以及锁子甲等。甚至他们所骑的坐骑都披着战甲。

    刘德裕站在听事堂前的院子,简直不敢相信他自己的眼睛所看到的情景,是一个很可怕,让他不敢再看下去,而又不得不看的情景。他感觉到他的手下都拥到他的身边,等待他进一步的命令。这个时候他根本慌得找不着头绪。

    他经历过刘渊以微弱兵力起家夺得天下,也经历过李世民以突如其来的玄武门兵变,他甚至想过要扶助一皇子造反夺皇位,然后便可一人独大。只是世道发展太快,长孙凛这支训练有素,配备精良的军队不费吹灰之力控制住刘府,证明了老一派的练兵方法思想,已经被长江的后浪给冲垮淹没。

    刘德裕看到一个年轻的校尉骑着马在士兵的簇拥下走了进来。这个校尉头上并没有顶着头盔,头发在风中飞扬,一身英武的戎装让他看上去威风凛凛,雄姿百态。他的双肩宽阔,胸膛也因为常常训练而极为厚实。套在他铠甲上的短上衣上面织有一个唐军火炮营的标识,在他身边的一位骑士举着一面在风中招展的旗帜,也是与标识一样代表火炮营的红色标志。

    尽管刘德裕没有见过长孙凛,但他也能意识到眼前这个年轻人正是自己心中存在已久,让他恨得已近疯狂的阴霾。就是此人让他从手持重兵的大将军落魄成一个毫无实权的地方督军;就是此人让他刘家断子绝孙;也正是此人,此时正紧紧地掐住自己的生命穴。

    “哼!想不到老夫和你小子初次见面,竟是如此狼狈!”刘德裕甚至能看到他的胡子在哆嗦。

    长孙凛两手环胸,冷冷的注视着刘德裕,旭光照在他脸上,可以看到一片冷傲与轻蔑怪异的撇了一下唇角,没有说话。他已经命令士兵去搜查各处,搜寻崔隐凉的下落。

    “崔家公子如今何在?”王大牛见长孙凛没有说话,便吼了一句。

    倏地刘德裕一阵仰天长笑,笑里存着讥讽与揶揄。所谓狗急跳墙,他们怎肯束手就擒。只见刘二手握着尖刀挟持着崔隐凉从刘德裕身后的听事堂走了出来。

    崔隐凉此时已经鬓发凌乱,面色苍白。本来心中惶恐的他此时看到了近在咫尺的长孙凛,不知何故却是心绪安定下来。崔隐凉第一次见到长孙凛身着军服,看到他背是打直的,双手轻松的握着马缰,觉得他骑在马上的英姿漂亮极了。

    “刘德裕,你想如何?!”心直口快的王大牛见到崔隐凉这般模样,气得差点跳了起来。

    刘德裕脸色铁青,他眼光变得凶残狞厉,死死地盯住长孙凛说道:“很简单,老夫只是想保住身家性命,以足下未婚妻和崔家几百人之性命换老夫一家平安,也是合算得否?”

    “未婚妻?!”王大牛愣了一声,而崔隐凉也是惊叫了一声,导致刘二手力加重,竟已将其洁白光滑的颈部割破,渗出血丝。

    “报告,在刘家地牢的密室里发现存有数千套军用铠甲兵器!”有一士兵匆匆忙忙地跑了过来。

    刘德裕此时脸色大变,他抖抖索索地指着长孙凛怒斥道:“你……你栽赃嫁祸!”

    “刘德裕身为并州督军,却私藏军资欲反逆朝廷,犯此罪当在肃清之列。”长孙凛咄咄逼人地逼近着对方,无视崔隐凉正处于危境。一边的刘二握刀的手已是颤抖,他尖声威胁道:“你……你别过来!若是过来,我就将这娘们给杀了。”

    长孙凛笑了笑,对着崔隐凉眨了眨眼睛,说了一句匪夷所思的话:“隐凉,你知道Sb是什么意思吗?”

    正当大家都在猜测他此话的用意,长孙凛却是猛地高举右手作了个手势,从刘府四周的围墙上冒出了两位手拿弓箭的士兵,只听见嗖嗖数声,箭已是对准挟持人质的刘二射去。于此同时,崔隐凉仿佛早就与弓箭手商量好似的,腿上用尽全力,往身后的刘二狠狠的踢了一脚,痛得刘二顿时怪叫一声手一软,瞬间两人有了一小段分开,弓箭手的箭正好射出直指刘二脑袋。

    王大牛见崔隐凉此时的危险已消除,一挥手,士兵蜂拥上前,将所有刘家苟延残喘的余人通通扣住,刘德裕自然也在其中。

84.崔隐娘

    长孙凛在行动之前就已经想到了人质的安全问题,若是在现代必然会安排狙击手,在冷兵器时代,射箭是最有效的狙击方式。所以长孙凛找来营队中的神箭手,安排他们待命准备实行狙击。

    然而对于箭手来说,要精确命中目标,和现代狙击枪手一样,既要考虑距离、风速,又要考虑温度、湿度的影响。重要的是,箭的速度完全没有子弹那么快。为了争取更多的时间,分散对方的注意力,长孙凛便想到用隐晦暗示的方法提示崔隐凉。两人相处一月以来,虽然争吵别扭不断,但随着不断交流也培养了一些默契。

    长孙凛在教崔隐凉元素周期表的时候,曾经告诉他“Sb”也就是连锡,正确的学名应该称之为“锑”,锑和踢是谐音,而且在古代锑的最大用途是制作钱币和弓箭。以崔隐凉的智慧,她即便没有意识到弓箭手的存在,也会领悟长孙凛实则让她“踢”对方一脚,在这个世界上,也只有她能懂长孙凛的这一句话是什么意思。

    脱离险境的崔隐凉见长孙凛昂首挺胸跨着大步走了过来,想到自己的身份被刘德裕一语道破,两颊顿时脸红红的。只是长孙凛却是径直走了过去,示意士兵将刘德裕带到一间厢房,暂时还无瑕顾及与崔隐凉之间的瓜葛。王大牛这回也走了过来,左打量右打量之后,才傻傻地冒出一句:“你是小娘子?”

    崔隐凉正神情复杂地望着长孙凛的背影,被大牛打量一番之后,心中的糗样可想而知,她跺了跺脚,见自己家族的人被士兵解救出来,便借口走了过去,也没回答王大牛的问题。

    刘德裕自被擒之后一直默默不语,兀自坐在了自家的木凳上,却是已失却了自由,一张老脸含着悲戚之色。长孙凛依旧是没有出声,两眼炯炯的注视着对方。双方沉默无语,一直冷场地僵持着。

    “说吧,小子将老夫困于此处,没有给老夫来个痛快,必是有事相询。”刘德裕微撩眼皮看了对方一眼,语气中带着一种穷途末路。

    “就凭你这府院这些人,怕是无法造反……”,长孙凛撇了撇嘴,嘲讽着道。

    “被足下栽赃之后,老夫怕是要屈打成招。即便没有无谋逆之心也要背负此莫须有之罪名。”

    “不要扮作一脸无辜的样子,”长孙凛吊儿郎当地笑了笑,然后说道:“你被谪至并州,并非是我父亲所为。”

    “难道是皇上?!”刘德裕像被马蜂狠狠地蜇了一下,顿时跳了起来,随即他的眼神顿时黯淡下来,若是长孙家针对他的话,他刘家还有一丝生机,若是李世民,那么刘家连坐九族那是注定的。

    “不然你以为我到并州只是为了一个火药坊?知道你为何到今日还能留在世上?”

    “哈哈哈哈……!”刘德裕领会地望了长孙凛一眼,突然发了狂似的大笑,笑过之后便是得意地说道:“李世民那小儿无非就是想知道老夫背后的人,哼!他这辈子怕是做梦也不会想到!”

    长孙凛叹了口气,凑过去轻轻说了两个字。刘德裕立即转得意为惊恐地望着他:“你是如何得知!”

    长孙凛笑了笑,摆摆手没有说话就离开了。自北周以来,历任开国皇帝都是靠抢自家族亲的皇位当上皇帝的:杨坚是;李渊也是;包括现在的皇帝李世民也是如此。上梁不正下梁歪,到了这一代自是有几个皇子也是蠢蠢欲动觊觎这个皇位,只是他们却没有想过在如此稳定的政局造反无非是以卵击石,不自量力。穿越到这一朝代的长孙凛自然知道,贞观时期就李家就出过两个这样的蠢货。

    刘德裕沉痛的闭下眼皮,泪水仍犹泄洪般的直涌不停,等待谋逆者的结局将是满门当诛。

    上午下过了一场小雨,天朗气清,长孙凛信步漫游在火药坊附近的桃花沟,望着远山烟雾迷蒙,山野林木,如入无尽之梦境。天空有时弥漫着轻柔的白云,有时又忽然暂时开朗,在拨开的云头后面露出青天来。

    桃花业已凋零,长孙凛默坐在一棵桃花树下,若有所思地瞭望着远方。他已经越来越适应唐代的生活,只是越是适应他身上的现代气息也越是与这个古老的朝代起着冲突。

    今日这是他第一次接触到朝廷之事,没有任何悬念,武力强大的一方最终取得胜利,即使是栽赃陷害也做得理直气壮,毕竟对方只是一个小角色。只是数数日子,越往后似乎就越多类似之事。

    想想那个也许会成为女皇的武二娘,几次接触之后,这个女孩的聪明和倔强给他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尤其是即便手脚被束缚却也在想着该如何逃生,现在她估计连十四岁年龄都不到,长孙凛很难想象这个初俱天姿的小姑娘将来会是怎样的一个女子。当然,前世的史书上有记载,只是现在一切都已改变。

    一个单薄的身影渐渐靠近长孙凛,是一个女孩子,清眉细眼,素面朝天。崔隐凉已经恢复为女孩子的打扮,她不是那种让人惊艳的美女,但和她的名字——“隐娘”一样,她甜美纯真而又略带傻气的笑容,毫无心机毫无城府的那种笑,笑的时候,眼角上翘,透着天真,透着善意,透着妩媚。

    “崔隐娘?”

    长孙凛早已看到了她,乌黑的双眸望着眼前这个女子,笑了笑。他得承认,崔隐凉,应该是崔隐娘每回吃瘪的模样是真的很可爱,因为她的两颊会嫣红得跟两颗蜜桃一样,双眸也会睁得跟星星一般亮,而她那刻意抿成直线的冷唇更是不自觉地嘟成一个樱桃小口;一个女人最美的三种娇憨之态,都是她吃瘪时一一流露出来,也怪不得他三番两次要捉弄她了。

    崔隐娘愣了一下,迟迟不答话,直到长孙凛全身往后仰躺在草地上时,她才咬着唇问道:“你识破我的身份有多久了?”

    长孙凛仰头看着天,努嘴想了一下才说:“从未识破过,因为没有必要。”

    “你……”崔隐娘顿了顿莲足,她这回可明白了当初长孙凛一见面就说她骗他的意思。

    “你为何如此女扮男装?”长孙凛好奇地问道,其实他还不知道,女著男装是唐代十分流行的一种风气。

    “我自幼就喜欢着男装,因为……”,崔隐娘斜了长孙凛一眼,然后却是低首说道:“我的眼睛小,小时候就没有俊表哥漂亮,大人们虽然没有说出来,但他们那种可惜的眼神让我着实难受……”

    “所以你就总是着男装?”长孙凛看了看她,知道若是一个小女孩在长相上却输给一个男孩,心理自然有所不平衡。其实在长孙凛看来,崔隐凉其实也是一个清清秀秀的少女,只是输在单眼皮上。

    “也并非是这样,此次我是偷偷离家,为了路途方便,所以才一直如此装扮,后来因为火药坊里全是男子,我若是一个女子混在其中,有些突兀。你不知道一个女孩混在一堆男人当中是多么麻烦……”崔隐娘说到这里时,脸忽地转红,合嘴不再继续说下去了,因为那是个难登大雅大堂的话题。

    长孙凛也猜出她所谓的麻烦事,他故作不知地转移话题:“为何要离家出走呢?”

    崔隐凉听了这个问题后,神情复杂,眼神幽幽地望着他,却是抿着嘴不说话。

    “是不是听说自己未婚的夫婿竟然是个臭名长安的酒囊饭袋,心中不舒服,所以过来这边想找我退婚?”

    没料到他会问得如此坦然,崔隐娘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只能任泪夺眶而出。

    长孙凛伸出一手迎向她,崔隐娘望着他微张的手,考虑了片刻才将手轻轻放了上去,依在他身边坐了下来。他揉掌着她因为这些日子的辛劳而长了茧的指腹,为她抹去脸上的两柱泪,给她一个鼓励的微笑:“你放心,只要你不愿意,没有人会逼着你上花嫁。”

    崔隐娘含着眼泪,没有说话,她想告诉他一切,可又羞于告诉他自己的心事。

    夕阳西下,整个桃花沟都被染得通红,犹如一片火海。落在地上的小树叶也会发出斑斓的纯金色的柔光,与那高而繁茂的狗尾草的优美的茎,交错在一起。一对少年男女就这般静静地坐着,聆听着微风的私语,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

85.谢宴

    “哥哥!哥哥!你打岔了,到三娘了!”

    杨氏出于感激邀请长孙凛和王大牛到家中用晚饭,长孙凛便是提前收工早早回来,饭前的空闲时间他便带着小尾巴武三娘在院子里玩起了高尔夫球。而崔隐娘则是在小院里发着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长孙凛看着三娘又回复活泼可爱的样子,笑眯眯地将球柄递给她,还顺便刮了她的小鼻子。三娘紧张兮兮地张大着粉嫩地小手,挡在小脸前保护着小鼻子,被凛哥哥得手后耸着小鼻子撒娇一番,却又奔奔跳跳地拿着小球,像模像样地学着长孙凛打起高尔夫来。

    看到崔隐娘一个人在篱笆边上发呆,长孙凛便像幽浮似地飘了过去,突如其来地拍了拍她纤细的肩膀,崔隐娘被长孙凛这一故意吓了一跳,她看清楚是长孙凛后,便撅着小嘴啐了他一声。

    “在想我啊?”长孙凛厚着脸皮问道。

    “呸,你不要脸,谁会想着你。”崔隐娘仿佛被猜中了心事似的,眼神飘忽不定,脸颊染上了红晕。

    “哦,不是想我啊,发呆恁久莫非是在想心事?”长孙凛笑眯眯地问道。

    崔隐娘脸上的红晕更浓,她慌乱地别过头去,不知为何不好意思。

    长孙凛便顺手扯了一朵花,转了一圈之后走到崔隐娘面前,崔隐娘看他这副架势,便羞臊地期期艾艾地问道:“你……你……想干什么……?”

    长孙凛笑嘻嘻地说道:“我教你一个方法,保准你不会有那么多心烦事。”

    在崔隐娘好奇地注视下,长孙凛伸出右手做出兰花指的姿势,然后故作姿态地捏了一片花瓣轻轻一甩后又捏一片花瓣一甩,如此循环,嘴上还学着崔隐娘的语气不断说道:“喜欢他……不喜欢他……喜欢他……”

    崔隐娘见长孙凛这般搞怪模样,不由大羞,她伸出玉手轻轻地打了他一下,然后不承认地说道:“谁说我喜欢你了……”。

    长孙凛蹙着眉头一脸无辜地说道:“你不是说没在想我嘛……”

    崔隐娘这才发现自己被对方套出了心事,恼羞成怒地抬起莲足狠狠地踩了长孙凛一脚,然后慌乱地跑回屋子里。长孙凛一边揉着疼痛的脚背,一边后悔地嘀咕着:“唉,女孩的心事你猜,猜了就要挨脚踩。”

    二娘正在灶台边上帮着母亲做菜,她浓密的黑发像天鹅绒幕一样,炊烟吹动着秀发拂拭着她的脸颊,一双灵活而美丽的眼睛静静地注视着蒸锅里的动静。

    “想不到这崔公子竟然是崔家的小姐,还是长孙公子未过门的未婚妻子。这下可好,一个正选一个候选,两个女婿全飞了。”杨氏一边切着菜一边发着牢骚。

    二娘听了之后,只是樱唇翘起笑了笑,没说什么,她腿上已是找了大夫给敷上了草药。春花从后院切来青鲜的韭菜,依然散发着扑鼻的清香。却和慌乱跑了进来的崔隐娘撞了个满怀。

    杨氏听闻厨房外有动静,便走出来看了看,笑着说道:“崔小姐怕是肚饥了,别急,这饭菜已是准备好了,二娘,快去请二位恩公到家中用膳。”

    夜幕降临,杨氏家中的厅堂里,数人人围在一张圆木小桌上,桌上摆满了丰盛的肴馔,大家你一杯,我一杯,一面喝酒,一面说古道今,东扯西拉。家长里短,奇闻趣事,乡间绯闻,几乎无所不谈。

    二娘一瘸一拐地从厨房内端来一盘貌似粽子的荷叶包食物,虽然那夜她和长孙凛两人肌肤相贴地共骑一马上,然后后来却不曾主动和长孙凛说过话。只是这会儿她放下了盘子之后,便小心翼翼地从盘子里取出一荷叶包,也不顾烫手将荷叶打开,然后轻手轻脚地放到了长孙凛面前,一种夹杂着荷叶香的饭菜香味弥漫在整个厅堂。

    “长孙公子,请用,这是我家二娘的拿手菜荷包饭,原来也就做给她爹吃,今日为了感谢恩公,二娘特地起早生火蒸锅。”杨氏看了看自己的女儿,便是笑着介绍道。

    长孙凛也不客气,埋首开始大吃起来。“荷包饭”是以香米杂鱼肉等用荷叶蒸成,而二娘也是心灵手巧,把一道简易的包饭做得相当精致,调味选料也是恰到好处,长孙凛吃完后不禁咂了咂嘴,大为赞叹。

    武二娘也不回话,只是抿着红唇,长长的睫毛下如水般的眼眸一闪不闪地直视着他。女人向来都是较为敏感,坐在长孙凛身边的崔隐娘见二人似乎有些暧昧,便是恼恼地在桌下踢了他一脚。

    杨氏看见这桌上光景也是心里透亮,她笑着不留声色地问道:“崔小姐怕是从清州千里寻夫而来,若是早日说明身份,家中也是有个好招待,前些日子我这老糊涂当你是男儿般招待,若是不周,切莫多怪。”

    “婶婶,看你说的这话,本是隐娘不识礼节,隐瞒身份,更应是隐娘给婶婶赔罪才对。”崔隐娘闻言便赶紧举着酒杯向杨氏赔罪道。

    长孙凛正嚼着骨头,听到杨氏说话便斜了崔隐娘一眼,吊儿郎当地嘀咕:“八字还没一撇呢,千里寻夫?那也太夸张了吧,该是千里辞夫才对。”话还没说完便被崔隐娘挑起柳眉瞪了一眼,二娘看了长孙凛一眼,翘着红唇微微一笑。

    “长孙公子不知见年贵庚?”

    “快十七了。”长孙凛被杨氏如此一问,便想到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上也是一年有余了。

    “也该是成家之时了。”杨氏语带隐意地说道。

    “呸,这个色胚,别说成家,连孩子都快有了。”崔隐娘想到长孙凛家中已有一女,不由醋坛子打翻,酸水猛漏出来。

    “哦,莫非长孙公子家中还有夫人?”

    长孙凛喝了小酒一杯,无耻地笑了笑道:“男人嘛,谁不好色?孟夫子都说:‘食色,人之大欲存焉。’古有卞庄刺二虎,我虽非世之大英雄,也算是堂堂伟丈夫,若无三五红颜相伴,享受那男女欢娱之事,岂不空老此生。”

    “你……你胡说八道!”崔隐娘闻言怒斥道,堂上多为女子,这家伙怎么也能将此丑事说出口呢。

    杨氏看了长孙凛一眼,笑着说道:“长孙公子果然说话不矫情,这世上之人,人人乐此不疲,却又讳莫如深,尽是些口是心非的伪君子。”

    “哥哥,哥哥,明儿三娘要到张大叔的葡萄园去摘葡萄吃,你陪三娘去否?”三娘吃得肚子滚圆地,百无聊聊之余,便握着长孙凛的手,睁着闪亮的眼睛期待地望着他。

    “恩,是的,明日受张家所托,我和二娘三娘都会到他家帮手,也好解解这个小馋猫的嘴。”杨氏也在一边解释道。

    原来在唐朝以前中原内地是没有葡萄种植,到唐朝为止,人们主要是喝低度的米酒,但当时普遍饮用的低度粮食酒,无论从色、香、味的任何方面,都无法与葡萄酒媲美,这就给葡萄酒的发展提供了市场空间。只是葡萄酒这个舶来品价格昂贵,普通百姓是买不起的。后来在国力强盛,国家不设酒禁的情况下,唐高祖李渊、唐太宗李世民又都十分钟爱葡萄酒,因此就将西域的葡萄移植到中原栽种。

    并州张家的葡萄园也就应着市场需要而产生,这几年因为处于太平盛世,风调雨顺,也就渐渐颇具规模。只是这葡萄种植乃是新鲜事物,各个方面也都是自行摸索,找不到专门的果农做事。到了丰收之时,张家便请并州的熟人一家大小到葡萄园里帮忙采摘葡萄,顺便也算是请大家饱吃一顿。

    王大牛听说有西域的葡萄吃,便是兴奋地点头也要跟去,长孙凛听了也觉得听新奇,这和后世所谓的果园一日游类似。

86.葡萄园

    圆月在初晴的天空高悬,青云素淡。花丛间、草棵里虫鸣蛩唱,弹琴鼓瑟,为这小家小院平添了不少生气。

    崔隐娘站在狭小幽静的小院里,聚敛着愁眉,沉吟伫望着长孙凛走回隔壁的小院,纤纤小手一直捏着紫色丝罗带上的鸳鸯结,内心愁绪的积压就像天空中黑云欲坠。

    长孙凛正一脚将喝得醉醺醺的王大牛给踹入屋内,听到邻院传来一声叹息,愁思盈盈。他别过头来看到崔隐娘那双水灵灵的双眼,双眸清亮晶莹,凉爽的晚风吹动着她的鬓影。想了想,他笑着走了过去。

    桂月的光华流溢于屋瓦,淡淡的云缕消散,窗户里闪着***,井台传来辘轳汲水声。崔隐娘望着渐渐靠近的男子月色照耀下那张意气风发的脸,心绪宛若青苔上随风而起的花瓣,旋舞而飞又飘落地面。

    “怎么了?”隔着篱笆,长孙凛望着她那张不着铅华风华淡雅的愁颜,笑着问道。

    “我……我是不是长得不好看?没有二娘妹妹好看?”崔隐娘望了他一眼,然后咬着下唇低下了头。

    长孙凛晒然一笑:“单纯从长相来说,却是没有二娘好看。”

    “那大凡男子必然都会更喜欢二娘这样千娇百媚的女子?”

    长孙凛摇了摇头,跟她说道:“这个世界很现实,不是每个女子都能得到自己心爱的人,即便那个女子有一副国色天香的容貌。我只能告诉你,不要被太多的杂事所干扰,你值得世间的好男子去爱,那个受你青睐的男子必须知道得到你是一件多么幸运的事。”说完他便扭身准备离开。

    “那若是有两样东西难以取舍,你会如何处置?”崔隐娘抬起头,迷蒙的眼眸注视着长孙凛,这回却没有羞怯地低头,她的心花小小一开……

    长孙凛看了她一眼,不假思索道:“两者皆得。”

    崔隐娘不依不饶地继续问下去:“若是鱼与熊掌呢?”

    长孙凛思索了一下,便说道:“若是真难以取舍,取出纸墨列出两者的优缺点,列出以后,你便能做出选择了。”

    夜幕深沉,明月照西厢。春花睡过一觉醒过来后,见自家小姐趴在案台上,手里握着毛笔在那写写画画。屋内的金猊铜香炉里熏香已经冷透,床上棉被翻卷。春花迷迷糊糊地勉强自己起身,走到小姐旁边,为她披上一件罗衣,案台上的麻纸最上头上分两头写着“长孙凛”和“表哥”,下面密密麻麻地不满了字。

    春花便扑哧一笑,说道:“小姐,你这睡了又起来,莫不是就为了这两个男人?”

    崔隐娘撇了春花一眼:“你这死丫头,什么两个男人,说得这般难听。”

    春花跟着小姐自小一起长大,自是无话不说,她凑着脑袋好奇地问着:“小姐,来并州之前你可是口口声声地无意嫁给长孙三郎,为何一月过去后却是这般犹豫?也不见你再提表少爷了?”

    崔隐娘被春花这么一说,粉脸顿时红臊。春花却又自作解释地说道:“不过长孙公子确实比表少爷更俊,为人也更和善些,难怪小姐会在一月之间便喜欢上他。”

    崔隐娘面薄,被春花说得这般不堪,便红着脸反驳道:“谁说我喜欢上那家伙了,他除了长得俊之外,那点比表哥好了。整个人又坏,整日气我,恼我,平日里又懒,就会在一旁指手画脚命我做事,自己却在一旁玩乐戏耍,没个正经样。”她这完全是对照着案台上那张缺点优点单来念的,而长孙凛名字下面缺点那一行,则是密密麻麻的陈列着不少的罪状。

    笑着看着口是心非的崔隐娘,春花便顺着她意思说道:“那咱们也别再呆在这坏人身边,干脆就按出来时的计划,找长孙公子将婚事退了,只要小姐晓之以情,言之以礼,我看长孙公子深明大义,不会不同意的。”

    崔隐娘听春花此言,便借口说道:“我这些日子在火药坊的工作尚未完成,怎能就此离开?”

    “小姐,你认为自那夜你带人上刘府之后,咱们还能继续待在并州城吗?怕是这几日家中必然派人过来接小姐回去。”

    “这……等他们来了再说吧。”

    翌日,由于葡萄园的人手不够,张大叔听王大牛主动要求帮忙,便是热烈欢迎,更是盛情邀请了火炮营的士兵,长孙凛秉着军民一家的心态,调了一队士兵过去帮忙。

    晌午过后,长孙凛在处理完公事,便独自一人往张家的葡萄园走去。踏着芳馥的青草向前走,太阳的光线炽烈而华丽,山丘重重叠叠,受到阳光的照射,一片红、一片金。顺着山势的是一望无际、嫩绿的葡萄树,树上果实累累,紫色葡萄饱满欲裂。葡萄园一直延伸到他目光所及的远方,像一块华丽的波斯地毯般展开,若干农舍为林木荫蔽,周围青山环抱,此处堪称绝幽。空气中因为葡萄的芬芳而有着清淡的香味,长孙凛不禁对四周的清幽景色叹为观止。

    葡萄丰收后,葡萄园中的情绪通常都是兴高采烈,就如同节庆之日一般。行列之间大家你呼我应,良性的相互揶揄,并打赌谁能採收最多篮子的葡萄。张家的人都在其他的每一个人身边工作,直到採下、并压碎最后一颗葡萄。

    採摘葡萄的过程很像精心编排的舞蹈:葡萄一串串的从树上摘下,放在不同大小的篮子或盒子里。然后这些重重的篮子盒子必须扛到每列的尽头,才能装上马拖的小车,然后再将葡萄送到巨大的压榨桶。

    长孙凛摘了一颗葡萄,用两指将之捏碎。葡萄皮的汁像血液,尝起来有糖的味道。他的到来至少吸引了在场的女子的目光,而其中的两个女子更是眼神灼灼。

    二娘穿着绣花的布衣,戴着简单的草帽,清丽像一束雏菊,在下一列葡萄树的地方朝着他微笑,看上去似乎她真的是自得其乐。长孙凛挤挤眼,举起一串他刚剪下来的葡萄,像胜利品一样的对她炫耀。但是他为他的骄傲付出了代价,站在一旁的崔隐娘竟是故意地望他脑袋上砸了十几个碎葡萄,他那张深为窦凤骄傲的脸蛋瞬时葡萄汁淋漓,引来周围人的哈哈大笑。

    三娘的双手和脸上已是沾满了葡萄汁,看到长孙凛之后,便是欢快了扑了上去,长孙凛一把将她抱起然后绕了一圈,三娘便是快乐地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葡萄园四处响起了胜利的呼声。由于士兵的帮忙,原先繁杂的工作却是很快就做完了,当大家都收拾东西往酿酒库房走,而长孙凛却是还赖在葡萄树边摘着葡萄猛吃。

    葡萄园里四周安静下来,园子里满是葡萄汁水散发的清香。突然身后伸过一只手来,拉住了长孙凛的手臂,纤细滑腻,那人贴过脸来,只觉得香软温暖。长孙凛只觉身子一紧,整个身子被对方抱个正着。回头一看,只见二娘的粉腮上,两朵红晕,红得十分鲜艳;一双水盈盈的眼睛,媚笑着注视他。

    长孙凛不禁一怔,这小妞怎么这般大方?

    二娘轻笑着,两只美眸含着奇异的眼神,斜睨着长孙凛,羞红着脸道:“你不是堂堂伟丈夫吗?怎么有红颜女子拥在你身边却像个傻瓜似的?”

    长孙凛这才记起昨夜在武家用膳时说过的话,他不留痕迹地挣开二娘的手,拍了拍她的脑袋,笑着说:“你这小丫头,才多大就敢自称是红颜?”

    二娘眼瞳转了转,撅着媚然的红唇自得地说道:“我过了明年便是及笄,娘说只要及笄之后便可嫁人。”她倒是挺狡猾,过了明年也就是后年才到十五岁。

    长孙凛可不上她的当,只道这小姑娘被自己救了,暂时被心中的英雄崇拜所迷惑,这点大的小女孩哪懂什么情爱啊。他笑着对她说:“也就是后年才到十五,在我看来,你跟三娘没有区别,就是一个小女孩。乖乖的,赶紧收拾咱们回家去。”说完他便慌忙逃离。

    武二娘的眼神默默的注视着长孙凛的离去,巧然笑了笑,自言自语道:“你不过也是十六岁而已,莫不以为比我大多少。”

87.情难自禁

    长孙凛被二娘如此亲密的突袭吓了一跳,却没有留意附近也有个身影正往他的方向注视着。

    转回去找长孙凛的崔隐娘却不巧看到了两人相拥的一幕,她只觉得一阵黯然神伤,珠泪循腮簌簌而落,靠在葡萄树边,无助地问着自己,“怎么会是这样?怎么会是这样?他没女人会死吗?”

    日薄西山,归鸦噪晚,烟岚四起,夜的脚步近了。

    带着一份创痛的心情,踌跚的脚步,蠕蠕而行,渐渐地,崔隐娘的影子消失在山峦之中,远山的黄昏染上了伤感的色彩。

    女人的心最难测,尽管崔隐娘不讨厌自己的容貌,当长孙凛的笑容已渐渐覆盖住了内心曾驻的影子,她便总是在想自己的姿色够得上他的标准。两人虽然有媒妁之约,但他的风流却已不是新鲜事情。若是在从前,她的内心不曾为他喜为他悲,这个所谓的未婚夫的名声对她而言,只不过是一堆堆无谓的石头。他的那些莺莺雀雀,成为了她抵制婚约的理由。

    只是命运不为人所左右,当崔隐娘怀着嫁给青梅竹马的表哥的期待,踏上前往并州退婚之路时,桃花沟边上第一次见到的那个丰神俊朗的少年,她的命运却在开始转变。

    他和她的故事从不知不觉中开始。他眨眨眼的一个恶作剧,让她兜兜转转走了冤枉路,为了报复他这一个坏心的欺骗,她便留了下来,不想却是连心也被留了下来。刚开始,她便为他海阔天空的思想和知识所折服,只是内心的偏见让她对他总是有那么几分抗拒。两人的交往是在不断地打打闹闹,又不断地思想交流中进行的,如果说一见钟情带来的爱情是**澎湃的,那思想之交所带来的就是那种心灵深处的默契,让她看他的眼神愈发迷茫。

    他在公事上认真严肃的表情,对她作坏时玩世不恭的笑容,还有那日被挟持时他小小的提示让她突然感到一种默契,一切一切都如弹奏古筝的指法般敲动着她本已慌乱的心神。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变化,每次见到他时,那眼角,那眉梢,都是一种微笑;而想到他和别的女子,她不再是从前的淡漠的无所谓,不曾有过的酸楚愈发浓烈。

    对自己容貌的不自信,和他在情场上的风流不羁,再加上两人总是处于若有似无的关系,心态上的落差让崔隐娘的内心更为脆弱。当亲眼看到他与另一个比自己更为美丽的女子亲密相拥时,那种残忍的真实感彻底击溃了她越发脆弱的心,让她无所适从,让她泪如雨下,让她仓皇逃脱。

    爱情究竟是种什么东西,一定要让每个人为它伤心?

    …………

    长孙凛最初也没料到自己无意中伤了一个少女的心。回去的路上,玩耍了一天的三娘累了,窝在凛哥哥怀里睡着了,他望着她那天真无邪的笑容,轻轻的在她红如苹果的脸颊亲了一下。在一旁的二娘看到这一幕,红唇撇了撇,仿佛不满他之前的有心无胆。

    春花和尤猛慌慌张张的四处寻找小姐,长孙凛开始以为崔隐娘不过是一个人四处转转,后来四处找寻不见后,他才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哪里丢的人就该从哪里找起,他便将三娘交给了杨氏,自己又折路返回。

    月色明,夜影黑。当长孙凛赶回葡萄园的时候,里面已经是黑黝黝的一片静谧。点亮一盏灯笼,他四处打转寻找。凝望群山衬着暗淡夜空的黑影,而一弯月亮正由西边升起。再往前探索,他经过了一列葡萄树,一丛柏树,树旁还躺着一排没有盖子盛满葡萄的大桶。

    望着这能承装四五个人的巨桶,长孙凛正思索着这女人是不是不小心掉了进去,却听到上方传来低低的哭泣声。他凝神四处张望,发现巨桶上方悬出来的山坡上,有一个纤细的身影。

    长孙凛甚是惊喜,他飞快地几个跃步,转了一个大弯后来到了山坡上。只见崔隐娘一人楚楚可怜地站在山坡上,她那对剑眉早已回复成秀气的柳眉,云鬓也被抓出几缕贴浮在瘦纤的颊边,小嘴更是被自己的贝齿咬得殷红。双眼红肿如核桃一般,可知再次之前已是哭了许久。内心深处的忧闷,让她想脱离,却又矛盾地希望看到他出现,所以她一直没有走远,只是站在这个山坡上,哭着等着,等着又哭着。

    听到后面传来了一阵细碎的声音,她转过身来,看到是他,两只美眸微微眯着,像是朝长孙凛深沉的凝注,又象是空洞的张着,什么也没看……

    长孙凛朝她笑笑,笑得令她感到一阵浓深的迷茫,以及一阵微微的心醉。他仍是那副令人心迷的微笑,笑得令崔隐娘感到有点憎恨,他不应该笑得这这

    么自然的。

    不知为何,两人都默契地无语无言。他们周围的空气好像很重,充满了电,很像是雷鸣电闪的暴风雨前夕,尽管夜空无云,风也很静。

    她呆呆的,不,应该是说痴痴的望着长孙凛,突然冲向他,一把把他给抱住,吻住他的嘴唇。长孙凛只觉对方浑身散发着引人“犯罪”的气息,他反主动为被动把她往怀里一抱,猛烈的回吻她的红唇。

    而远处正气喘吁吁的王大牛看到这一幕,拉住了正欲走过去的尤猛,两人意会地笑了笑,悄悄离开了。

    许久,直到她喘不过气来,崔隐娘便推开他微微呼吸着新鲜空气。空气中飘来沃土与成熟葡萄混合的香味,而觉得令人欲醉。树叶枝丫摆动的阴影,像是优雅的鬼魂在黑暗中婆娑起舞。

    “你喜欢我吗?”她眼中噙着泪水,眼睛却直直地望着他,等待着他的答案。

    长孙凛看着她,点了点头。在那一刹那间他在她的秀目中看到了他自己内心的骚动。两人之间流动的情绪像是一片汪洋,又阔又深,沛然有力。一个想法突然从他脑海闪现,正当她欲开口说话时,长孙凛猛地抱紧她往前冲,冲出了山坡悬空后往下堕落。崔隐娘被吓得闭上眼睛,耳边传来淡淡的风声。

    “别怕,有我!”他低沉温厚的嗓子,在黑暗中听来很宽慰人心。

    在长孙凛的刻意为之下,两人很安全地落到了盛满新鲜葡萄的巨大木桶。虚惊过后,崔隐娘感觉到安全,她张开了双眼,看到他的笑容,便像猫一样,把脸在他胸口摩来擦去,嘴里却是轻啐他是个坏蛋。

    墨水一般漆黑的天空像是一块耀眼的丝质画布,上面绘着明亮的月亮;银河像一抹光亮的淡白色彩带,更像拱门一样横跨天际。

    “把别人的葡萄都弄坏了?”她低语问道。

    “没关系,明日赔给张大叔就是了。为什么偷偷躲在这里?”他问,一面微笑,一面抚弄她的秀发。

    “你坏,到处留情。”她用指尖碰碰他的脸,然后停留在他的嘴唇上。在淡淡的月光下,她可以看到他炯炯的漂亮的眼睛。

    他笑了笑,她的动作都是对他的邀请,他从来都无法拒绝。他们之间的空间似乎一步步在缩小,热气在加强,好像失控的地层火焰正在舐他们的四肢。他敏锐地感受到被挤碎的葡萄汁水渗入她的肌肤、她的酥胸、她罗衣内,正紧紧地贴着他。

    他解开她罗衣最上面的丝带,吻着她的颈窝。她躯体玲珑有致,散发着摄魂诱人的女性幽香,对他来说宛如畅饮玉液琼浆。她沉浸在得到他的喜悦里,任由他狂猛地掠夺袭击。她仰着头,星眸微闭,嘴角含着满足的笑意,敞开双臂紧紧揽着他的颈项,心甘情愿地奉献自己。

    在狭小的空间里,两人互相拥抱在一起,他们的双唇被吻粘住了,这一吻烧到了他们的心灵深处。她用双臂紧抱着他的颈,并一遍又一遍轻呼他的名字,她的手在他头发中搔来搔去,然后顺着他的背摸下去。他扯开她的衣裳,品赏着她香甜的唇,她肌肤上的香味,以及将她全身肌肤染成紫色的葡萄汁液,空气中飘荡着葡萄汁的清香,还夹杂着一丝云雨淫霏。

    万叶萧萧彻夜听,微风潜度几曾停……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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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纨绔公子介绍:
他前世已是站在世界最顶峰的,金钱,荣誉,权利,爱情,都已是囊中之物,谁知在追求武功的最高境界,却穿越到唐朝,成为了大唐第一贵族长孙世家的公子长孙凛。
长孙凛因为自幼受长辈溺爱,在长安城里飞扬跋扈,什么坏事都干尽,他顶着此人的名声和身体,在盛世大唐能做些什么呢?大唐纨绔公子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唐纨绔公子,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唐纨绔公子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