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2.拨云开雾
郑氏先是等女儿躺下来之后为她掖好被子,女儿回来了,一颗悬着的心也就可以放下了。只是母女二人躺在床上不久,除了外面的寒风呼啸之外,屋子里似乎还有一种异样的声音。她在仔细听听,便听出来是躺在一旁的女儿强忍着的抽泣声。
“隐娘,怎么了?刚才出什么事了?”郑氏心里吓了一跳,以为女儿晚上在外面受到了委屈,赶紧坐起身来,推了推崔隐娘,紧张地问道。
“娘……女儿是不是很没用啊?”崔隐娘听到母亲的声音,知道自己偷偷哭泣被发现了,再也忍不住转过身来,扑到郑氏的怀中,放声地大声哭了起来。
“我的傻闺女,怎么了?那小子欺负你了?!”郑氏之前知道了女儿的清白身子被长孙凛给破了,当时虽然因为家里事情正乱,没有对她做出什么惩罚,不过心里一直不舒服。现在见隐娘这般委屈的模样,她心里的慈爱又泛于胸口,再也没有了对女儿不守贞洁的怨念,反倒尤其心疼起她来。
“没----他没对我……干坏事……”这个时候崔隐娘更不愿意母亲与爱郎的矛盾加深,她赶紧解释道。然后顿了顿,昏暗的灯光遮掩着她的羞涩。然后她轻轻地说道:“娘,不是他,朝廷派他到咱们这儿不是为了要对付崔家。只是有人写信告密,所以皇上派他过来查这件事情。”
“唉,你这个傻瓜,被他灌了迷魂汤了,他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了?”郑氏轻柔地摸着女儿的秀发,微微笑着揶揄她道。经过那么一番波折,她对于人生比以往又看得淡了些,至少现在比前几日更能苦中作乐。
“娘。不是这样,他不会骗我的,他一定不会骗我的。”隐娘没听出母亲是否有责怪的意思,赶紧为长孙凛申辩道,可是说到后来她也意识到自己被灌迷魂汤了,对于他所说的一切,自己似乎都是相信无疑。
“好了,不用为你的夫君辩护了,娘相信他……”郑氏想了想,然后说了一句。
“娘。你相信?”隐娘睁大一双眼睛,被泪水浸湿地眼睫毛依然湿润,却是略带欣喜之意。
“娘在嫁给你爹以前,也是官家小姐,那时候前朝文帝尚在人世,隋主素来是个喜猜疑的人,当朝不少大臣因为一点点小事儿被贬远离京城。那时我记得就因为一个洪水淹城的梦,大多李姓官将都被猜疑贬职。最惨的是你姥爷曾奉旨将国公李浑全家男丁灭门。女眷们全都被放逐为奴。”郑氏舒了口气,眼眸内沧桑而迷茫,回忆起曾经的前朝往事。
“娘……”隐娘抱着母亲的肩膀,以为母亲忆及往事联想到崔家现在的处境,轻声安慰道。
“那时李家的女眷们被关在阴冷的大牢里。夜里也只能躺在冰冷的地板上,你以为能像咱们这样。缎被暖床睡地舒舒服服地?”
“娘,你是说他……”隐娘忽然意识到母亲的话里想要表达什么意思,顿时欣喜溢满胸腔。也许是喜悦来得太猛让她无法相信,咬着牙等待着母亲的点头,刚哭过的眼睛却是因为喜悦而笑意弯弯。
郑氏点了点头,说道:“这事也是咱家张婆在厨房做饭时不小心听到的,当时有两个士兵在厨房后的墙边偷懒唠嗑,说长孙三郎在齐州城外险些与齐王府的国舅打起来,为了该让崔家人押到牢房又或者住在这里……”
“结果凛郎赢了,对吗?”隐娘听了之后兴奋极了。自从白日里见到他之后。那种被抛弃和被背叛的伤痛霎时化为乌有,甚至失而复得地幸福感冲淡了这些天因为家里原因造成地阴影。甚至她还有些后悔。后悔之前对他的态度,至少也应该做点什么补偿他吧?
不过这样的念头也只是一刹而过,崔隐娘羞臊地偷眼望了一眼郑氏,发现母亲没有察觉什么,她暗啐了自己一口。母女俩躺在床上又说了几句,白日的疲劳让她们很快沉入了梦乡。李佑在从阴弘智添油加醋的描述后得知了今日在齐州城门发生之时,让平日里高高在上,养尊处优地大唐皇子气得跳脚,不仅是因为他们的计划没有达成,更是因为长孙凛此人地如此驳面子。
大唐皇子虽然说是龙子龙孙,但并不代表他们和皇帝一样在任何人面前都是高高在上。未成人前他们在内宫中要对那些掌握实权的太监宫女笑容迎面,而成人后又要对当权大臣毕恭毕敬,希望能够被分封到一个好地盘,希望不被大臣们弹劾。毕竟皇帝的子女繁多,有些时候不得宠的儿女甚至还没有大臣那么容易见到自己的父亲。
李佑自贞观二年便被分封迁移到幽州成为燕王,然后又转到齐州成为齐王。远离京城之后没有了束缚,而且身边有经常是一群宵小奉承怂恿,越发骄横无礼,甚至开始了一种唯我至尊的心态。
在计划即将顺利完成以前,面对如此挫折,他是恨不得要把那个阻拦在自己称王大道上的那块拦路石给炸个粉碎,尤其是长孙凛还有可能是上头派下来督察自己的碍事者。
“梁大师,有没有可能将如此碍眼之人给本王除掉?!”李佑面露凶光,狠狠地问道。长孙凛作为当今大唐人人称颂的少年英雄,早已让李佑看他不顺眼,此时这人竟然还是自己称王的拦路者,那就更不能让他再活得如此潇洒了。
“小王爷,要想除掉一个人并不困难,只是这长孙凛并非是他一个人到齐州来,要除掉他就必须要将此人身边地士兵也一并除尽……”梁雄虽然也并非没有信心去对付数百名士兵,但他自持矜贵,不愿意如此拼命去冒险。
“这个其实没什么,据我所知,这些士兵似乎大部分都是听命于独孤苍才,长孙凛不过是带了数十人而已。且今日梁大师也看到了,独孤苍才与小王爷乃是远方表亲,对于那趾高气扬地长孙凛同样看不顺眼。若是阴某能化解了长孙凛身旁的武装,不知梁大师这位武林高手能不能为我们齐王除去此害?”阴弘智在一旁阴笑着说道,语调内充满了挑衅。
对于阴弘智地挑衅,梁雄却没有露出任何情绪波动,他只是对李佑拱了拱手,信心十足地说道:“王爷,只要长孙凛身边士兵不超过百人,在下要除掉此人便是手到擒来,即便他是在战场上是所向披靡的将军!”
李佑闻言显得非常高兴,他哈哈大笑,兴奋地对梁雄说道:“果然不愧是当世的武林高手!本王他日荣登宝殿,必然会对梁大师封功加爵!”
对于齐王的大肆承诺,梁雄并没有受宠若惊,倒也维持着冷静的心态,他望了阴弘智一眼,然后说道:“若是阴直史能够如此神通广大,大概不需要梁某人动手,也能将那批武器夺回齐王府。不如这样,咱们同时动手,阴直史与梁某同一日对付长孙凛,鄙人负责除掉长孙凛的性命,而阴直史则在之前将长孙凛身边的士兵,包括那批武器一并运回齐王府?”
“这……”阴弘智脸上顿时露出了尴尬的神色,他也许能利用美酒宴席和笙歌艳舞诱使士兵们暂离岗位,但要想从长孙凛的眼皮子低下把那一堆武器运走,那还真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
好在李佑对于这位自从自己成年之后就一直陪护左右的舅舅颇为信任,他意识到两人似乎有点针锋相对的意味,便笑着打圆场说道:“其实只要将长孙凛此人给消除掉,要想夺得那批武器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舅父无需操之过急,以免打草惊蛇。”
“是……是……”,阴弘智点着头,连连称赞自己的外甥深思熟虑。心里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他斜眼瞄了瞄梁雄,眼神里充满着得意和鄙夷。而梁雄也是哼了一声,没有再多说下去。
而一直被人惦记着的长孙凛此时悄悄地离开了所落脚的大宅,避开了所有人的视线范围,像个夜行人一般偷偷地自一边的围墙潜出了宅子,而留在卧房内的,除了为吹灭的烛火之外,周三石则是装成长孙凛的模样,在屋内假装看书以避人耳目。
283.审案
284.对笔迹
长孙凛的提议是:凡是崔家懂得文墨的,每人发一支笔一张纸,让他们把所能了解的关于兵器之事都写出来,并且在下笔之前会警告他们,如果查出有隐瞒的,后果很严重。而不会写字的崔家人,则是让衙门里的师爷或者当地的几个书生来帮忙,把崔家下人们所说的口供全部记录下来。
李佑对此本来是想提出反对意见,但是长孙凛竟然已经迅速地唤来了周三石,让他去组织士兵去将录口供之事办好。由于崔家的人和兵器都在士兵控制下,因此李佑也处于被动的局面,而董震却觉得这个提议不错,也没有反对。李佑也只能阴郁地拂袖离开。
这主审的权威三人组是退堂之后到另一间密室去商量此事的,董震见齐王发脾气离开,他被夹在两位权力人物中间实在是不太好过啊。这齐王毕竟是齐州的都督,也算是他的顶头上司。然而董震又察觉到齐王府最近的行动不大对劲,加上他又听到了另外一些风声,虽然无法确定,但如若真是如此的话,久居官场的他很明白自己应该站在那一边。而长孙凛这个未来驸马的出现,更是确认了他的猜疑。董震虽然表面上不动声色,但却是积极配合着长孙凛的方案。
而崔隐娘此时也是焦躁不安,思绪茫然。她是了解长孙凛的本事的,知道他的脑袋中能想出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主意。如果这样的人成为敌人的话,那对于崔家来说是十分可怕的。关键是她对他过于着迷,着迷到已经迷失了自己,压根就无法冷静下来剖析两人之间的感情,加上长期以来的分开更是让她患得患失,一点小小的迹象似乎都足以让她想到不好地方面去。
长孙凛先是之前在公堂上说了那番话,然后齐州刺史宣布退堂后他们三人明显是要到后堂去商量事情,最后长孙凛属下的士兵们将崔家除了主子之外的所有下人都叫了出去。包括一直陪伴隐娘的随身丫鬟春花也被带走了,如此看来似乎想要孤立崔家直系子弟。
“娘,你说官衙究竟想要做什么呢?”隐娘靠在母亲身旁,黛眉紧蹙,一脸担忧。
“唉,无事,咱家又没做什么亏心事。无论他们要做什么,咱们也不用担心。”郑氏拍了拍女儿的手。小声地安慰道。
“那可不一定,照我说。若是皇上真的想要栽赃嫁祸,官衙里的人只要迫使几个下人指证咱们,那认证物证俱在,咱们抵死也赖不了。”崔隐娘地一位小娘在一旁说道,摊上了这种事。这些日子她可是连声抱怨。
“唉,别人嫁女儿。咱崔家也嫁女儿,偏偏嫁给了公主的驸马爷,孰轻孰重,这位驸马爷难道不会衡量?!”崔元翰地这位小妾平日里就不怎么被看重,庶生的儿子平日里也是被忽视地主,待遇较隐娘而言更是一个天一个地,这时候还不积极地跳出来踩上两脚,出出腹中憋着的这口气。
隐娘听到她阴阳怪气的话语,脸色变得极为苍白,她只觉得身子软弱无力。不知该如何是好。郑氏则是狠狠地训斥了那小妾一顿。虽然崔家此时落魄,但郑氏平日里的威严还在。那个女人也只能心有不甘的闭上了嘴。但很明显预示着一件事情:大难临头人心涣散,即便平日里卑微地阿猫阿狗也敢跳出来争取他们的说话权。
而在齐州地官府衙门处可是变得闹哄哄的,被带到齐州的上百名崔家的下人们,按照识字的标准分成了两部分的人,其中一小撮曾读过私塾会写字被带到了另一边的院子里,而剩下的人则是在士兵的看管之下,按照要求,一个一个轮流走进衙门里,而那些走进去的人却又没有再出来。
在如此莫名其妙地情况下,其他正在外面排队等候地人不免心慌了,纷纷交头接耳地议论起来,有的甚至向一旁地士兵打听究竟要他们进去做些什么?
“问什么问?!让你进去就进去,进去之后按照里面的官爷问的话回答就好了,里面又没有老虎老狼,怕吃了你不成?”一个士兵叉着腰,一副凶悍的模样,大声地呵斥道。
毫无疑问,比起老虎和狼,人类更害怕的是未知的东西,因此随着第二十个丫鬟进去却又依然没有人出来之后,正站在院子里的人开始骚动起来,以至于士兵们纷纷亮出刀枪去喝止他们。虽然亮晃晃的利刃暂时把骚动镇压住,但人们焦躁不安的抱怨声却是愈来愈嘈杂,最后还是一位师爷走出来解释说,进去的人只是按照要求做一些简单的事情,做完之后便被领到后院去用饭,这才把大家的躁动给止住。
其实长孙凛之所以要求如此神秘,主要是为了避免某些知道内情的人串通给假口供。这些下人身份不一,在崔家的地位也不同,年龄大小各异,但八百多件兵器要想进入崔家必然不可能什么线索都被抹煞。而就是这些平日里操持崔家的事务的小人物,必然能够从他们口中得到一些关键的线索。将他们分开来一个个询问,也可以避免一些人害怕遭到打击报复,而故意隐瞒一些事实。
而且长孙凛还想要从其中找出一个关键人物,此人必然了解或者部分了解兵器的来源,因为传到李世民手中的告密信的写信者,至少了解其中的部分详情,现在此人尚未现身,应该是出于保护自己或者还有别的一些什么原因,总之长孙凛必然要将这位一直在暗处旁观的告密先生给揪出他的尾巴来。
而齐王府里李佑却是在大发雷霆,他一把将书案上的纸笔墨砚给扫到了地上,嘴上骂骂咧咧地吼着,心里却是在担心依然在长孙凛属下看管着的徐俊可能会暴露出底细。
“不行!你们得去将徐俊给我弄出来,若是弄不出来,也要让他成为一具不会说话的尸体,切莫让长孙凛发现了什么,让他主动占得先机!”李佑对着梁雄和阴弘智两人说道。
“王爷,如此万万不可,先不说此人被士兵给看住,要想带走他也是众人皆知,就算是杀了他,恐怕大家都能猜得出此人是被杀人灭口的。这只能明显地暗示上头专门查徐俊此人……”梁雄摇头解释道。
而阴弘智也不甘人后,赶紧上前说道:“王爷,请莫要躁动,徐俊既然能够瞒住崔家为我们做了这么多的事情,也就是说此人行动谨慎小心,并且善于隐忍。长孙凛这些小聪明未必能让他露出什么马脚来。”他停顿一下然后继续说道:
“而且咱们目前的关键在于把起事计划都部署妥当,届时就算他长孙凛查出任何的蛛丝马迹,也没命回到京城去。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到时候王爷若是高兴,那就让他活到看你登基的那一天,如若看得不爽快,这厮还不是任由咱们凌迟绞杀?”
阴弘智如此说法倒是让原本怒气冲冲的李佑平静了下来,他沉吟一番后,吩咐道:“既然这样,那么按照部署的计划必须尽快执行,现在本王一想到长孙凛那厮心里就不舒服。”李佑脸色阴暗,熟悉他的人必然知道他此时心里面恐怕在想着不好的事情。
“王爷请放心,独孤苍才那我已经邀请他上咱们齐州最好的济春楼,只要到时候能将此人给拉拢过来,长孙凛手下也不过就几十个亲兵而已,到时候必然任由王爷剐杀……”
经过一日的忙碌,送到长孙凛手中的,便是一大叠写得密密麻麻的麻纸。长孙凛仔细的阅读着每一张纸上所写的内容,他先是翻阅那一小叠由崔家人写的纸张,并且掏出自己一直随身携带的那封告密信,用以对照信中的笔迹,然后细细的阅读每一张纸上所写的内容。
按照他的要求,崔家人必须要抄上几个问题,然后在下面加以回答这些问题。其中就有“贮藏”“兵器”“造反”这几个字,而所问的问题看似一些小事,或者是问关于此次案件的想法,但长孙凛设计出来,必然能从中找出一些关系。
比如说长孙凛很快就理清楚最近崔家的账本似乎一直都算不清楚,而最近谁又常常与清河的铁匠们走动,谁又常常出门,或者是崔家发生了一些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虽然大部分涉及到兵器的内容回答都是不清楚,但是长孙凛似乎已经有了头绪,尤其是当他看到其中的一张纸上的笔迹与告密信上的几乎是一模一样时,更让他感到异常的兴奋。
“三石!”长孙凛兴奋地叫他的亲兵侍卫进来。
“到!”周三石匆忙而入,只见将军让他凑了过来,指着纸上的签名说道:“将此人给我带来!”
285.告密者
沈福乃是崔家的一位账房先生,事实上他自小就出生在崔家,其父母都是崔家老实巴交的下人和厨房婆子。崔元翰虽然贵为百年世家家主,但他对于这些下人都是挺不错的,甚至同意他们的孩子也进入族中的私塾就读。
也算是赶上了好时候,沈福在学堂里读了几年书,学会了读书写字,崔元翰见其头脑灵活,做事认真干练,也就安排他到账房里工作。做了几年学徒之后,让郑氏对他颇为满意,再加上他也是出身崔家值得信任,也就将他转正成为了账房先生,主管崔家内部的资金帐目,算是彻底脱离了其父母卑微的工作。
当时崔家的总账房先生,在崔家做了已有四五十年之久,已是廉颇老矣,老眼昏花。平日里也就挂个名号,事情都是分配给下面的人去做,尤其是沈福,这里外的账目几乎都要经他之手。生长在崔家的沈福倒是明白这种善待遗老的作风倒是可以理解,不过相比这位老账房也做不了几年了,因此他一直在一旁觊觎这个位置。
相比较其他外来的账房先生,沈福很有信心崔元翰和郑氏将会相信自己。然而又过了几年之后,那位老先生已经光荣退出这个重要岗位,然而一直在等待晋升的沈福却是眼睁睁地看着比自己小十来岁的徐俊成为了崔家的总账房兼管家。
除了亲戚关系,沈福实在是想不通徐俊凭借哪点能够一举超越自己夺得这个位置,以前还是这个嘴上无毛的小子一口一个师傅,让自己教他学会了珠算和记账。在得知了徐俊和崔家小姐的暧昧关系之后,喝得烂醉的沈福在自己屋里大声取笑徐俊靠女人的小白脸。
多年辛辛苦苦的工作眼看就没有任何晋升的可能性,徐俊比他年轻,从血缘上说又是崔家的表少爷,而且据说还有可能成为未来的姑爷,无疑封死了沈福的总揽崔家财政地路子。这让沈福心里异常郁闷,打从心底就对徐俊此人带有强烈的偏见。
以往他见到徐俊也都是冷冷淡淡的。不怎么想理睬这人。可是自从听说崔家小姐抛弃了这位表少爷重新投入正选郎君的怀抱时,让沈福心里感到十分畅快。虽然明知道这也影响不了徐俊在崔家的表少爷地位,但沈福从此还多了一个爱好,喜欢观察徐俊那为情所失的阴郁的脸。总觉得那是上天为了惩罚其抢夺了自己的位置而招到报应,这是一种阿Q式的暗爽。
不过注意多了之后,沈福就发现了徐俊地不对劲。尤其是后一段时间徐俊常常与铁匠铺接触,而且经常与一些陌生人来往,又常常前往齐州去办事,即便那些事情并不需要他徐大管家亲自出马。
沈福对徐俊的疑心也就愈来愈浓。当他想到若是徐俊地行为有悖于崔家的家规,那么这倒是一个非常好地打倒对手的机会。于是他于一段时间内经常跟踪徐俊。好逮着一个天赐良机让其一蹶不振。
果然,在某日夜深人静之时。已经嗅出不对劲的沈福在经过一晚上的跟踪调查之后,发现了一个让他震惊的秘密。徐俊居然趁着天黑往崔家偏院运入大量地兵器!这可是惊天动地的大事情,正想要匆匆前往去密报崔元翰地沈福,后来由想到要谨慎行事,便开始追查徐俊的底细。
越查却是越让沈福心惊胆战。他不仅在崔家的半废弃地窖和仓库里发现了大量的武器,而且崔家的账本上出现了大量资金的流出。然而令人疑惑的是崔元翰和郑氏竟然没有觉察些什么。又或者他们是根本就是知道这些事情?
沈福很是清楚,就凭着徐俊的本事,借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做出这些大逆不道的事情,除非上头有人指使。而唯一能够指使徐俊做出如此之事,也只有崔家的家主崔元翰。尤其是现在还纷纷流传,说皇上要压制崔家,据说在修订《氏族志》欲将四大家族包括崔家打入第二集团。
难道这山东名门望族打算联合起来造反?沈福心里暗暗猜疑。他平日里是不动声色,假装不知,却又时时刻刻地在提心吊胆,万一真是如此。若是崔家起事不成。那岂不是殃及池鱼?
本来沈福还没有想到要把自己所知道地秘事主动告之他人,不过由于他某一日做错事情被郑氏训斥一顿之后。心中憋屈地沈福一气之下找来了清河衙门自己的朋友喝酒。这位在衙门里地县丞听到沈福喝醉酒之后透露的秘密感到大吃一惊,次日便慌忙拉着沈福去找县太爷。
清河的县太爷听到此事也是惊出了一身冷汗,只是崔家无论在大唐还是在本地,都是有权有势的名门望族,尤其是赵国公府与崔家还将结为姻亲,而赵国公又是皇上的小舅子,若是此事处理不好,恐怕会使自己乌纱帽不保。但若不报上去,那么万一将来崔家出了大事,自己也必然落了个玩忽职守或者知情不报的罪名。
最后三人商量了一下,由沈福动笔写一封匿名的告密信,送到县太爷手里,再由他一层一层地往上递交。然而让他们三人没有想到的是,长孙无忌的势力让众多官员都颇为忌讳,也跟着往上递交,最后竟然传到了皇上的手中。
而经过了一番热血后,在等待的过程中沈福自己心里也是诚惶诚恐,随着时间的推移和反省,沈福心里也是颇为后悔。万一崔家是奉皇上的命令贮存的武器,那自己不就成了众人唾弃的奸逆小人了吗?就算崔家意图谋逆造反,想到崔家对自己的恩情,沈福心里也是颇为不是滋味。
尤其当此事被查出来之后,崔家陷入了一片黑暗和恐慌当中,而且很有可能如此百年望族将有可能被灭门的危险,这也不是自小在崔家长大的沈福所要看到的,只是事情已经到了如此地步,他更不敢站出来暴露自己就是那个告密者。因此一直以来郑氏也实在弄不明白究竟是何人往崔家输入如此多的兵器。
而当士兵将他带到了长孙凛跟前,当那两张一模一样笔迹的纸张摆在沈福的面前,沈福也只能叹了一口气,一五一十说出了他所了解的全部细节。
长孙凛让周三石在一旁磨墨,而他一边拿着毛笔记录下沈福的口供,嘴上还一边问着各种相关的问题。望着眼前这个脸色苍白,面容憔悴的中年男人,他倒是能感受到对方一种郁郁不得志的心态。
难怪会如此忘恩负义把自己的主子和恩人给暗里告了一通,不过也好,这样一来可以找到了徐俊这一关键人物,接下来只需要审问和对证,就不怕搜出徐俊身后的那条大鱼。如果长孙凛没猜错的话,齐王必然是已经在暗中躁动,看来先找出证据再去剿除李佑更为保险些,尽管长孙凛不介意闯入齐王府当场搜索证据,事实上在此之前他也是如此安排的。
几乎是按照现代电视剧上的审问录口供程序,长孙凛也是一点一滴地从沈福口中挤出其所了解的所有事情,然后一一写到了纸上,然后让沈福签了个名字按上手印之后,长孙凛对周三石低语几句,让他出去办一些事情。
此时厢房里只剩下了长孙凛和沈福两个人,外面的寒风呼啸,两个士兵来回在门口巡逻着。沈福虽然把心里头的秘密说了出来,也算是放下了心里的那块大石头。但想到眼前此人便是崔家的未来女婿,更是手握兵权的大将军,说不定他会因此怀恨在心,对自己打击报复?
而且以后若是崔家安全保住,那么自己也只能无颜面见崔家之人,甚至自己的父母。唉,人生就是这样,一念之差竟然是天壤之别,想到这里,沈福不由涌出羞愧之心,他似乎已经预见到自己在今后只能沦落他乡,躲避亲人朋友的日子。
“好吧,今天就到此结束,届时有可能还需要你出面指证徐俊。”长孙凛正要唤来门外的士兵将沈福带走,只见沈福紧张地站了起来,连忙问道:“我……我也需要出来作证?”
长孙凛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理所当然地说道:“那是当然的,而且你的供词还起到关键的作用。”
“也就是说,我必须要当着崔家老爷和夫人的面?”沈福本来是想等到事情结束以后,自己一个人隐姓埋名,跑到别的地方去。他可不想再继续面对崔家人,也没有脸面去见他们。
长孙凛看了沈福一眼,心里也清楚对方心里的顾虑,他想了想,然后说道:“这事情我会事先帮你打点好,只是你必须要将徐俊此人给指证出来,让他原形毕露,供出真凶!”
286.乡下一游
“冷在三九,热在三伏。”今年的新年比往年都早,与冬至日也隔得很近。冬至、腊八、新年,在这个季节里是大节小节不断,中国向来都极为注重礼仪,尤其是长孙家如此地位的家族。
在这段时间里,单怜卿可是最为忙碌的。她不仅要操办长孙家里里外外的事务,而且还要准备各个节日所需要的食物祭品,以及需要与各个公侯阁老所需要的拜年礼。
总之,这个冬天估计是她人生所要面临的最大的压力:夫君不在身边,婆婆也负气在外,大嫂怀有身孕。然而单怜卿却是在善婷和二娘两个同样未出阁的战友的帮助下,开始了忙碌的新年预备期。而长乐公主也经常出宫来看望夫君的两个孩子,顺便带来宫中各种珍奇的贡品。长孙家的这几个尚未进门的媳妇,倒是得到了家中几位老人或资深管家的好评。
慕容无双的身体渐渐康复,事实上习武之人本来就容易恢复,再加上长孙家的厨房每日红枣炖鸡等各种补血补身汤,无双的身子因为诸多的补品和哺乳而开始丰腴起来,至少比少女时代偏瘦的身形更曲致有加。不过出于慎重考虑,通常单怜卿都是让她呆在家里照看晴儿和念儿。
两个小家伙也在茁壮成长,念儿已经从一个皱皮猴儿长得白白胖胖的,按照老太君的说法,就和他爸爸小时候一个模子印出来的。晴儿几乎已经不往怜卿的胸脯凑合了,小女娃的几颗小白牙可以咀嚼一些主食,偶尔在娘亲不在地时候,她才会凑到无双柔软的胸前偷偷回味母亲地味道。
只是在这平静的日子里。家中缺少了女主人,大家总是觉得缺少主心骨。尤其是每当见到长孙无忌有时长吁短叹。而一些泼辣的婆子丫鬟依然把责任推到无双地身上,总能让无双感到有些烦闷。
好在她之前带来的两个贴身丫鬟倒是乖巧,因此也不愁没人服侍。只是每日呆在家里也总是觉得压抑。所以这日趁怜卿计划到长孙家地庄园处去添置年货,无双也强烈要求跟着一起去。
考虑到无双自从住进长孙家就没有出过门。一直闷在屋子里也的确不太好受,于是就将念儿托付给了萧氏,而晴儿因为是个大婴儿,能够抵抗一定的风寒,也刚好可以带她到乡下去见见人。接触外界。这一套育儿理论乃是长孙凛独家口授,然单怜卿倒是记得清清楚楚。
长安南郊的赵家庄是赵国公长孙无忌的食邑。每年除了可以从这个庄子收取粮食和地租之外,长孙家地年货也是从这里采购。这里的家禽是放养在村子里地树林中喝露水吃小虫的,肉质皮薄肉嫩且甚有弹性,很适合做传统的盛宴大菜。
以往也是窦凤在年前这个时候到赵家庄来采购年货,虽说并不需要她本人亲自到此,但窦凤也是每年都过来看看庄子里的人家,若是谁家今年尤为困难过不了年关,她都会免去当年的佃租,也算是亲民的一种,因此长孙无忌在这个庄子尤其受人爱戴。
既然婆婆每年都如此亲力亲为。单怜卿自然也不敢怠慢。早在前几日她就仔细了解了庄子里的状况。从管家和厨房婆子那儿得到了今年需要进补的年货,一而再再而三地考虑多次确认无误。单怜卿这才放心地前往赵家庄。她希望长孙凛回来之后,能够顺顺当当地过个好年。郎君在外为国忙,娘子在家绣衣裳,这是千古以来的中国百姓的传统分工。
在其位谋其职,怜卿算是投入到了她这份少主母地主业中。无双却是尚未从少女状态完全过渡到媳妇,对于面对一群乡民和鸡鸭鱼肉,她倒宁愿带着晴儿到野外去看看田园风光。
这是一个清静安宁地小山庄,虽然期间也经历过战乱和逃离,但近几十年的太平盛世让这里地村民过着“桃源”般的生活。小径深藏在山边和天边的荒草中,参天大木想必在夏日炎炎是一处很好的避阴处。山泉流淌触碰岩石,淅淅沥沥的水声呜咽有声。
深山密林里传来了阵阵怪叫,以致于晴儿时不时停住乱动的小手,睁大着眼睛左顾右盼,寻找这怪叫的出处。感觉到冬日的寒意,无双又把抱着女儿的小丝被又紧了紧,小女娃从脑袋到身子完全被裹在了里面,只露出了粉嫩嫩的小脸蛋。
无双看着她肉肉的面颊两团小粉红可爱地鼓出来,一双纯洁无暇的大眼睛充满了对外界的好奇,嘴角边一滴晶莹剔透的口水正要往下滴。作为一个母亲,面对着自家闺女如此可爱的一面,她更是喜欢得不得了。往晴儿左右两边的小脸上狠狠地亲了一口,然后抱着她听着她银铃般的笑声。
“晴儿,难怪爹爹最喜欢你,那么乖那么漂亮一个小闺女,谁不喜欢呢?对嘛?我的小宝贝……”无双抱着女儿心情愉快地交流着,声音温柔如水,心里似乎有点羡慕怜卿有个贴心闺女。
“娘……爹----爹爹,晴儿----见----爹爹。”晴儿听到小娘跟自己说话,她也咧开红红的小嘴露出丁点大的小门牙,奶声奶气地说着童言稚语,估计小姑娘想爹爹了,激动得小手从花被子里伸出来,巴在母亲的肩膀上,似乎想要跟母亲要爹爹。
“晴儿乖乖,把手手放会被子里。爹爹过几天就回来了。”无双笑着把孩子的小手又放到小被子里。
母女二人走在村边的一条小溪,溪水因为寒冬已经有些枯竭,不过依然能听到涓涓的溪水声。走在这条小溪岸边,让无双不由地想起了曾经在新丰村子后头的那条小河,陪伴她度过了寂寞孤独的孕育期。
更想到了当年少女时期,慕容山庄附近的一条河,她常到那条清浅的河岸边上闲坐,采许多花,把好些细嫩黄金迎风招展的花草扎成一个个的大把儿带回家里。有时候还有善婷在身边,那时候她们都是天真无暇的少女。
人生之事,转瞬即逝,浑如一梦。想到往事,无双心中更是无尽的感慨。那时的她可没想到自己会和善婷一样,嫁给了曾经被她厌恶过无数次的长孙凛,而且还是嫁得颇为惊天动地。
太阳自云层中探出了头,走在灿烂的阳光下面,寒冷的空气似乎被消融,沐浴在阳光当中,似乎也驱散了萦绕在心头的压抑。无双想到夫君可能会年前回到长安,而春节也是愈来愈近,她心中的开心又取代了惆怅盈满心头。
“无双?!慕容无双?!”只听见身后突然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长孙况在舅舅家生了一个月的闷气,在对长孙凛,对下人,甚至对母亲发泄之后,他也开始渐渐在恢复状态。虽然仍是无法原谅弟弟如此的做法,但已经没有了刚开始时暴跳如雷的愤怒,屈辱感也渐渐消散。
只是由于当初做得尤为过分,甚至对于父亲长孙况也是态度不佳,再加上现在搬回去似乎很没面子,所以长孙况也是倔强地没有向父母认错,而是依然在表面上维持他的那种激烈抗拒弟弟的态度。
也许也只有等到长孙凛回到家中低声下气再向他道歉,有了台阶下的长孙况估计这才会同意和母亲一起搬回家中。毕竟做错事情的不是他,很难让长孙况这个倔驴子肯主动低头。
虽然在窦家也是锦衣玉食,但毕竟不是自个家中,也没有在家里那般自由自在。所以有时长孙况会自个走去到各个寺庙或山林走走。他以往也曾陪着母亲来过赵家庄,到了年末听到母亲提起过,长孙况想到往日之事也就怀旧似地到此一游。没想到刚到村头这条小溪,他就见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虽然心中对她还是哀怨深重,但长孙况还是情不自禁地走了过去。
“你?!”慕容无双看到了长孙况之后,心里被吓了一跳,咬着嘴唇,有些不知该如何面对。她只能对长孙况点了点头,然后抱着晴儿想要离开此处回避长孙况。而晴儿还是对伯伯很熟悉的,她又怪叫了一声,身子往前倾,笑着叫道:“二伯……二伯……”
长孙况见无双见到自己就像是回避鬼神一般,心头压抑着的屈辱感又涌了上来,他跑上前去,横眉怒目,语无伦次地质问道:“为什么?!为什么?!”
他这个恶狠狠地表情和愤怒的声音立即吓坏了小女娃娃,晴儿没想到往日和蔼可亲的伯伯竟然会有这种表情,先是吓得一愣一愣的,然后细细的眉毛开始皱起来,眼泪渐渐渗出,小嘴瘪着,终于窝在小娘的怀里委屈地大哭起来。
287.无双怒斥
288.遭围
289.
长孙凝这些天在客栈里也是坐卧不宁,前段时间因为长孙凛的消极怠工,他们姐弟俩因此还有过一些小矛盾,尤其是长孙凝,经常摆出姐姐的架子教训他。然而这几天长孙凛不住在此处,她又是感到心神不安,甚至连饭菜都没胃口吃。心里不是牵挂着他的饮食休息,就是担心李佑会出什么阴招来害他。
今天早晨一大早,刚起床的长孙凝便看到一队士兵往城外走去,她便慌忙下去询问掌柜,这才知道原来有一队士兵被遣到城外的齐河去兴修水利。然而这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尤其是在如此千钧一发的关键时刻,这让长孙凝不得不提心吊胆的,赶紧派了一个保护自己的亲兵到外面查探消息。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之后,突然听到外面有人议论,据说是齐王府附近有一栋宅院齐王的官兵正在围剿逆贼,而随即回来禀报的亲兵更是慌慌张张地,原来的确是长孙凛所居住的宅子正为齐王的亲兵所围攻。
长孙凝闻言顿时吓了一跳,她对于军队里的编制不是很清楚,更不了解此次行动的确切人数,她只是知道早晨已经有一批士兵被派出城外。大凡读过史书的人都会觉得这应该是齐王的一个阴谋。既然把大部队调出城外,而弟弟还依然在城内,此消彼长,齐王的兵力本来就比长孙凛的亲兵多很多,再加上他所笼络的那些江湖人士,想到这里,长孙凝便是心中一惊。
她赶紧穿上自己的一身黑色劲衣,嘴上还念念叨叨地说道:“调虎离山,调虎离山,三弟你不知是聪明呢还是糊涂,怎么能让卫士们在如此关键的时刻出城呢?这很明显是李佑的一个阴谋。”
等到长孙凝腰系一把镶玉剑鞘,一身黑色劲装英姿飒爽地走出客栈时。掌柜和一干店小二这才恋恋不舍地收回惊艳的目光。他们当然知道这位包下了整个楼层一直住在这里的美丽少女必然是某个世家或豪绅的大家闺秀,平日里穿着秀雅清丽,说话虽然带有威仪但也是大方得体。
可是却没有想到这位大家闺秀换上另一套装束,却又有着不同的味道。她那乌黑地长发散披在肩后,两颗乌黑的瞳孔闪烁着一股凌厉的光芒,红红的小嘴紧紧抿着,两颊有着梨涡的痕迹。即便是在齐州这种地方,也是难得一见的绝世美人儿。
长孙凝怡然自若,宛若未睹众人投过来的视线。她此时已是心急如焚,带着身边地五位亲兵匆忙前往长孙凛所住的宅院。望着那边天空上冒起的缕缕乌烟。再看到一些百姓惊恐地往这边跑来,嘴里还不断地尖叫“出事了!”之类地话语,长孙凝的心更是惊得剧烈跳动。
平日里向来镇静地她,对任何事情都能够处之泰然的她,现在面对这样的情况。几乎是有些趋向于难得一次的疯狂。想到弟弟有可能面临的危险,更是让她心里宛若被隐形地刀剑刺伤一般。就如同这些年每当回忆起失去亲娘的那种感觉,长孙凝知道她不能再失去一次亲人。
一边想着要去救人,她地步伐渐渐使上功力,轻快地凌波移动,几乎把身后的亲兵给拉下了遥远的距离。此时她的脑海里只是秉持着往日的一种信念,在她从小跟随师祖刻苦修炼时就一直秉持着的一种信念----假如她的武功够强,也许当年娘亲就不会死于敌人的刀下。而自己只要武功足够强,就不会再让亲人死于非命!
李佑很明显要一举将宅院内的人一网打尽,当长孙凝走到那所豪院附近时,只见身上绣着齐字的诸多甲士正团团包围着外面。甚至他们为了逼里面地人往外逃出。更是往院内射入带火地箭镞。院子内已是一片的浓烟滚滚,而在正门处也见到不少地士兵正在厮杀。而情况不妙的是齐王府的士兵已经占领了正门,正不断地往里面涌去。
“刷!”长孙凝柳眉一挑,手上拔出自母亲那传下的宝剑,剑刃的光芒在太阳底下闪闪发光,较之更刺眼的是,在几条快速的银光之后,几个正在与对方拼杀的齐兵便中剑倒下。长孙凝更是一鼓作气,屏气凝神,手持着一把剑,剑上血迹斑斑,双目含煞地往院内冲进去。她一路上凭借自己高超的武艺,见神杀神见鬼杀鬼,很快正处于优势的齐兵此时也是胆战心惊,纷纷退后逃亡。就这样,长孙凝杀出了一条血路,几乎无人可挡。
前院里依然是厮杀一片,兵器与兵器碰撞的声音,士兵们为自己壮胆的怒吼声,还有倒下伤员的疼痛声,已经四周被火烧得噼里啪啦的爆裂声。长孙凝蹙着眉头看着眼前的凌乱和拥挤,她没有找到弟弟那熟悉的身影,也不多加停留,便伸手将一个浑身已是鲜血的士兵拉了过来,此人她也算有些面熟,不顾三七二十一,便大声问道:“我三弟---你们长孙将军现在在哪里?!”
“将军……将军应该是在后面的主院里,一直没有出来……”那士兵虽然是浑身刀伤,倒也是强忍着疼痛,手上依然握着一把沾满了血迹的长枪,没有丝毫打算放弃。
长孙凝也顾不上对他的赞扬和欣赏,提着剑径直往里边走去。她的内心已经是心急如焚,只要是碰上齐兵便手上潇洒一挥,给对方来上致命的一剑。在长孙凝的印象中,长孙凛即便能成为威武的常胜将军,但对于此刻敌多我寡,又是突然袭击的院战,似乎对于一个不会武功的将军而言,也是难以安全脱离的。她现在最担心的就是三弟被一群人围攻,在她看来,长孙凛的武功即便是母亲也能轻而易举地制服他。
然而让她出乎意料的是,等走到后面的内院时,先是听到了震耳欲聋的两声狂笑,只见在方方正正的院子里,两条飞快的身影正纠缠在一块,激战正酣,满地的灰尘碎屑随着双方的刀风剑罡飞舞。
“长孙小子,你别自鸣得意,道是大爷怕你,大爷是带你至一块好地方,咱好好解决两人的梁子,来个你死我活,不死不散!”
长孙凛微微喘息着,似在平复心中翻涌的气息。他心里暗暗的惊叹对方武功之高,按理来说他对自己的武功还是比较有信心的,谁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来到这个世界上,他还是第一次接触这类绝世高手。尤其是此人武艺高深毒辣,出手招招致命,几乎要把他置于死地之中。
更让人觉得可怕的是,他发现对方的内力与发功方式与自己几乎是相似的,也就是说梁雄所习的武艺绝对与窦凤之前交给长孙凛的《龙羽神功》有关。也就是说长孙凛碰到了一个内力与他同源但比他更高深,而且在武功招式上比他更厉害的强大的敌人!
而且既然长孙凛已经发现了这个秘密,那就说明梁雄更是了解了他的本事。大家知己知彼,现在既然打不过,那也得拼一拼了。长孙凛没有接受对方的挑战,而是闷声不响地运气与对方周旋。正当此时,只听见一声娇喝:“弟弟,姐姐来助你一臂之力!”
而后只见轻盈的身影飘然而至,长孙凝与长孙凛两姐弟并肩站到了一起。长孙凛看了看她那张清丽的脸,心中的压力顿时解除不少,姐弟俩相视一眼之后,便齐心协力地挥起手中的兵器,咄咄逼人地向梁雄刺杀。
梁雄也是艺高人胆大,他仰天长笑,蔑视地说道:“就凭你们两个乳臭未干的姐弟?恐怕要长孙无忌那老儿白发人送黑发人!”
话声方落,长孙凛颀长的身子猛地一旋,斜斜的欺向梁雄,纳掌猝然一翻,毫不容情的扫出一股排山倒海的劲力。--------时间不够了,以下先凑字数,半个小时内修改,请见谅!
“马贵,别担心,这伙人成不了什么大事。”长孙凛心中已是了然,面不改色,甚至笑着安慰马贵。
“三郎,敌人来势汹汹,仲越要想拿下齐王府恐怕还需耗时,咱们在此期间务必要小心一些,以免出了什么差错。”马贵说完还一边催促着长孙凛往屋内走去,双眼紧张地盯视着左右。此时宅院的东南角已是火光一片,而四周都是人声鼎沸,看来对方来人不少,似乎想要一口把院子里的人全都吞掉。然而长孙凛却是被如此紧张的情形给挑起了心中战斗的欲望,他从一个小校那里拿来了一把长刀,脸上露出兴奋的神色,目露凶光,战场上形成的一种杀欲让他跃跃欲试。
“三郎,咱们还是稳守于此,前面就让士兵们好好表现一番!”马贵赶紧劝阻道,毕竟据他们这段时间的观察,齐王府里有几位武林高手,与西域的那些只知道马上功夫的胡人有着很大的区别。
“桀桀桀桀!长孙三郎,我们又见面了!”正当长孙凛想要说些什么,只听见右侧的墙上传来了一声阴冷的声音,他扭过头去一看,竟是看到一张似曾相识的面孔……
290.高手对决
梁雄在对方咄咄逼人的攻势下,来了一个急转飘移,成功地避开了窦仁攻出来的剑。一道惊色自他的眼睛闪过,眼前这位貌不起眼,宛若乞丐般又干又瘦的糟老头,似乎知道他的很多事情。至少弑师谋反这两点上说得一点不差,而且听对方的语气似乎就像是为了其师而找他报仇。
而且那件事情已经过去了三十多年,当年参与剿杀的武林人士,不是早已经去世又或者成为了江湖上鼎鼎有名的人物,也很少提起当年之事。能够在此处突然提起,也就说明这个老头乃是血影神魔的故人,甚至还有可能知道个中的内情。
梁雄也是行走多年的江湖老手,表面上依然不动声色,而是冷森森地盯着那糟老头,冰冷的语调问道:“阁下是何人?梁某先师当年因为在民间生灵涂炭,滥杀无辜,才导致众多武林人士纠结剿杀。梁某也不过是希望能阻止先师继续犯错,这才忍痛大义灭亲……”
“呸!狼心狗肺的佞徒,当年莫降还不如把你扔在深山中给野兽填肚子!”窦仁被对方如此假惺惺的伪君子行为厌恶不已,眯缝着的老眼内怒火迸发。他在离开长孙家这两年就一直没有闲下来,自从在长安见到梁雄之后,窦仁便一心想要去查明,当年莫师弟这一百年难得一遇的武林奇才为何会死于非命。
虽然窦仁与血影神魔莫降这位师弟素来不怎么合得来,也甚少打交道。但了解莫降的他知道虽然莫降本人冷酷癖血,但却不屑于去对付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老百姓。与江湖传闻里的滥杀无辜有着很大的区别,而且关键是莫降向来不屑于解释自己的行为,这也许才是造成武林中人群而攻之的缘故。不过无论如何,冥冥中必然有人在暗地里做了一把推手,才会导致这场悲剧地发生。
所以在思虑一番之后。早已退出江湖多年的窦仁才重新追查当年这段旧案,因为长孙无忌手中的权力可以让他不费太多功夫去查探当年一些血影神魔犯过的旧案的资料。再加上一位当年的参与者在临死之前的爆秘,费尽两年心机的窦仁终于查出来,原来竟然是莫降的徒弟梁雄为了能够上位,竟然不惜污蔑自己师父地名声并且掀起武林人的围剿。
怒不可遏的窦仁在查到梁雄如今所在齐州,便千里追踪到此,在秘密跟踪了梁雄数日之后,却又让他发现了这一奸佞贼子更大地秘密。不过好在窦仁这只武艺高强的黄雀也看到最近有不少“螳螂”徘徊在齐王府四周,所以窦仁并没有轻举妄动。而是静静等待着捕蝉地良机。从而也就把长孙凛和长孙凝两人从梁雄的狠手里救了出来。
“哼!废话少说,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大的能耐能保得下长孙家这两个小畜生!”梁雄虽然还不太确定对方的来历,但狡猾的他也意识到如果现在先下手为强便可杀人灭口。随着喝话之声。梁雄手中之剑玄绝奇绝地斜斜划出,这一剑。看似不疾不火,平平淡淡,但却是直取窦仁地心脉,意图要置对方于死地。而那剑招看上去是令人避无可避,架无可架。角度部位,完全超出剑道常轨。
“舅公!小心!”长孙凛从地上一跃而起。与长孙凝两人手握兵器,要上前去助窦仁一臂之力。
只听见表面上颓废无神的窦仁竟然发出刺耳地啸声,他提气猛地提剑,如电闪般的速度将对方招招致命的招术给抵挡住,两人的剑猛烈地碰到了一起,溅出几星火花,发出了金属碰撞的刺耳的声音。就在对招的一刹那,两人都十分清楚,对方便是生平难得一见的劲敌。
撞击的剑刃声十分激烈,两人不断地采取攻势。但却又无法欺近对方的身体。院内只见两条飘忽地身影闪电般地移动,而在看到如此场景的旁人们都惊得目瞪口呆。眉上发上都沾染了激起地灰尘。
高手对决,旁人是无法插手,即便插手也是累赘。长孙凝很清楚这一点,所以她赶紧拉住了正欲上前帮忙的弟弟,两人则站在一旁紧张地看着那惊心动魄的场面,却没有意识到外面的喧嚷声已经渐渐微弱,随即还传来了几声呼喊:“长孙将军!长孙将
长孙凛聚精会神地观看着,相比较之下,他那一身练到穿越的武功面对这两位亦正亦邪的武功大师而言,似乎真不值得一提。无论是在招式、熟练、经验或者功力上,他都觉得自己就像是武林世界里的婴儿一般。
然而长孙凛并不知道,这窦仁实际在当年的江湖已经是一位接近神级的人物,而梁雄虽然较窦仁晚一辈,但他偷得莫降的真传,并且奢武成痴,凭借着童子身已经与前辈并驾齐驱。
长孙凛所学的武功体系其实与他们是一脉相传,他所练的那本破书,其实就是当年莫降掉下山崖时所跌落而流传民间。长孙凛相较他们弱的地方在于,他所处的那个年代是一个热兵器的年代,习武只不过是强身健体,几乎没有什么用武之地。任何技能没有得到实践,必然就没有突破,更没有什么实战经验。
正在对决的两位高手的攻防转换都是在瞬间完成,左右上下的斩击,剑光在阳光下飞掠在半空中,白刃与白刃之间强烈的气势却是震慑着在场中的每一个人。
梁雄很清楚今日遇到了一个真正的高手,武艺相当,但他却非常有自信能够击败对手,就凭着他比糟老头年轻,无论一个人武功多么的高深,总也避免不了人类的发展规律----生老病死。越是接近阎王的老者必然在体力上输于壮年人,所以他虽然招招严谨,但却依然不紧不慢地与对方过招。
而窦仁似乎也觉察到了梁雄的意图,他挥着剑更是猛烈地攻击对方,意图能够在此次强强对决中占领先机。梁雄也不示弱,除了发出令人汗毛直竖的冷笑,并且以毒辣的剑招回应着对方的攻势。
正当这场顶尖的高手对决达到白热化场面之时,一群身着绣有“唐”字戎装或者身着各种平民服饰的士兵匆忙而有秩序的冲了进来,而为首的便是王仲越,更让长孙凛感到兴奋的是,李佑和阴弘智两人像是被阉了的公鸡一般,被士兵们五花大绑地捆绑着,看来围剿齐王府之事已经大功告成。
既然贼头都已经被擒住,而高手表演也看得差不多了,长孙凛便示意刚才被打得脸红肿,现在正静静有味地看着正在激烈对决的马贵。马贵顿时抽出自己的大刀横在了李佑的脖子上,恶狠狠地骂道:“说!让那个谁赶紧住手!不然就把你的脑袋给砍下了!”
李佑做梦也没想到,正当他在自家院子里躺着等待梁雄这边的好消息时,不知从何处又涌来了一群士兵冲进了齐王府,在没有任何的准备之下,再加上留守的亲兵与武士也是寡不敌众,几番勉强的抵抗之后李佑便束手就擒。李佑的九五之尊美梦在还没有到达高潮便瞬间成为了噩梦,而这时候面临着死亡的威胁,他也顾不上皇子的架势,赶紧结结巴巴地说道:“别……别……我叫他住手就是了,千万别杀了我……”说完他便冲着梁雄大声叫唤。
这是梁雄根本没有想到会发生的情况,在看到李佑和阴弘智的一瞬间,而在他们身后还不断涌进来各种士兵,梁雄便心里明白齐王府阴谋已经败露。梁雄虽然好高骛远,但也不是一个喜欢吃眼前亏的人,他依然是一边抵挡着窦仁的攻击,警惕正在围过来的士兵,而心底里却是盘算着该如何金蝉脱壳。
由于此时优势已经站在了自己这一边,加上梁雄已经分神,窦仁更是越战越勇。交错的白刃在分开的一瞬间,窦仁使出的长剑在半空中呼啸着,其迅速和猛烈出乎众人之意料。而更让窦仁出乎意料的是,梁雄竟然不多不避,硬生生的用他的剑迎上去接下此招,两剑相交,由于窦仁的功力完全集中在这一剑上,梁雄手执之剑铿然断裂,他的手臂也被剑所发出的罡气划出一道深深的血口,鲜血从其手臂上喷出。
正当窦仁以为可以乘胜追击之时,然后他与梁雄相隔的空间猛然爆裂出巨大的烟雾,伴随着呛鼻的烟雾还有震耳欲聋的轰雷声。“糟糕!迷魂弹!”窦仁立即想到此物,但他也是无可奈何,毕竟不可能呼风唤雨将眼前的乱沙迷雾给瞬间吹走。
王仲越见状便赶紧指挥士兵到四处搜查,并且派出院子前往追踪。长孙凝看完整场精彩刺激的对决之后,她因为担心师叔祖兼舅公而一直紧蹙的细眉这才略微放松,
291.隐娘被劫
长孙凛有条不紊地安排着士兵们分头行动,包括追捕梁雄,清理因为围剿而引发的一系列火灾,以及贴出布告安顿齐州的百姓。当然,他第一想到的就是位于偏院里的崔家女眷们。
之前在混乱当中,长孙凛已经派正要过来保护他的几个亲兵前去把守住这一偏院。而后因为梁雄这一劲敌的突然出现,他也还顾不上去看看隐娘她们。现在既然将李佑一干人绳之以法,也是崔家冤情得以昭雪之时。
“三弟,你去哪儿?”正在与窦仁说话的长孙凝却是一直留意长孙凛的行动,见他迈开长腿想要前往别处,想到现在到处还是烟火缭绕,而且也许还有虾兵蟹将残存,便赶紧上前去一把拉住了他。虽说梁雄已经逃离,但谁也不能保证还有另外一个藏匿在这凌乱之地。
“隐娘她们还在西院里,我去看看她们那边有没有事情,而且既然真凶已经被捕,至少崔家女眷都应该还给她们清白和自由。”长孙凛让脸色因为体力大量消耗而变得惨白的窦仁好好休息,便往西院走去。
长孙凝因为担心他的安全,也是紧紧跟在了身后,嘴上还说着:“现在还有梁雄那奸贼尚未除掉,你还是小心些。姐陪你一块去。”
长孙凛正在走着,听到姐姐的话语心中甚是温暖,便侧着身子扭过头来看见长孙凝那张熟悉的俏脸,对她笑了笑,竟然习惯性地伸手去牵着她的小手往前走。他也许是想到了曾经的某种场面,却没有意识到现在处于众目睽睽的环境。
先是看到他雪白的牙齿,在惊心动魄的激斗之后看到弟弟阳光地笑容,长孙凝心底也逐渐踏实起来。但是接下来长孙凛这一唐突地动作,却是把她窘得粉脸立马飞上两团红晕。这个时代即使是夫妻也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有如此亲密的动作。更别说涉嫌禁忌的姐弟俩。
长孙凝赶紧缩回手。怒目瞪视长孙凛,却又不敢过于大声喧嚷。只是悄悄用余光注意了周围人的反应,当见到窦仁依然若无其事地望着天空,而四周地士兵们都赶紧转过头去假装没看见后。她这才窘迫地松了一口气。
见到窦仁阴阴一笑后仰头看天,长孙凛这也意识到自己的这一行为实在是唐突佳人。不过他也不在意太多,更不会介意别人地目光,只是收回手小声笑道:“习惯了,习惯了。”
“走吧。”长孙凝也只能吃这一暗亏,她红着俏脸。啐了他一句,然后先兀自向前走去。长孙凛更是心情愉快地跟在了她后头。事实上一路来到齐州,接近长孙凛的亲兵诸如周石等人就觉得他姐弟二人有些不对劲,总觉得他们既不像平常姐弟那样,却又不是那种生疏,总之有一种怪异的暧昧交杂其中。不过大家都公认的是,可惜他们乃是亲姐弟,不然的话倒可促成一对金童玉女地佳话。
长孙凛可没想到他那一群属下心里竟是这样想的,他现在也只是一心想着隐娘她们地安全。因为这一小偏院不靠近主要进出的大门,而且侧边被开凿出一条人工湖,因此在四周陷入一片骚乱之时。因为守卫士兵们的尽责保护。所以这里也就成为了唯一的安全地。不过之前如此嘈杂的声音,想必也能让里面的女人们都吓坏了。
在确定了来人是长孙凛之后。里面的侍卫赶紧将用各种木桩石头给清理到一边后,打开了紧锁的院门。长孙凛走进去见院内一片平静,想来此处尚未被骚扰,心里边放心了许多。
“崔家的娘子她们都还好吧?”在走了一段路之后,长孙凝平复了自己内心的骚动,脸上地红晕也渐渐消退。面对着在一旁毕恭毕敬地士兵,清冷的脸上没有任何地表情,只是淡淡地问了一句。
“回长孙小姐,将军,崔家所有家眷都被及时转移到屋内,且一些因为火箭镞而引起的小火也被我们及时扑灭,所以院内一切安好。”其中一个士兵拱手回答道。
“好,你们做得好!”长孙凛适时地给以了赞扬,然后安心放松地走向了正厅,士兵们从外面将紧闭的木门打开,里面竟然是静悄悄的一片。长孙凛走了进去,只见崔家的女眷们大多都安静地坐在凳子上,神色颇为慌张。
长孙凛一眼就看见了郑氏,便上前问候道:“让外母受惊了。齐王府的逆贼已经被我们制服,不会再有危险。不知崔家娘子们有无受到伤害或者惊吓?”
不知是余惊未散又或者什么原因,只见郑氏脸色一片苍白,她勉强地笑了笑说道:“无事,我崔家人倒也不是轻易被吓倒的弱女子,三郎有心了。”
长孙凛环顾四周,发现一干女眷都直直地望着自己,神色慌张,似是欲言又止。他觉得有些奇怪,不过更奇怪的是竟然没有发现隐娘的身影。
“隐娘……?”
“隐娘她身子有些不舒服,在内厅里躺着休息……”郑氏在长孙凛说出女儿的名字便知道他想问什么,赶紧回答道,眼神也往内厅望去。
“哦,那我进去看看她。各位娘子失陪一会儿。”长孙凛若无其事地笑了笑,然后迈步往内厅走去。而一群女子却不知为何一直紧张地望着他的步伐,看着他一步一步这样慢慢地向前走着,脸上露出了矛盾而焦急万分的神色。
一步、两步、三步、四步……
长孙凝本来是不打算跟着弟弟走过去,留下来安慰一下亲家,可是只觉得此时的气氛有些怪异,尤其是在已经知道危险消除的情况下,崔家女子似乎都依然表现出不同寻常的紧张,气氛如同被凝结的空气一般往下压沉。
“三弟,不可!”
在霎那间脑海里闪现出一种可能性,长孙凝心中大惊,赶紧张口紧张地想要阻止长孙凛。而长孙凛此时一只脚已经跨入内厅,除了听见姐姐的声音外,他还听见里面隐娘那熟悉而焦急万分的咿唔声。
就在听到她们的声音的一瞬间,一道刺眼的闪光猛然向长孙凛扑来,而早已经做足准备的他迅速地侧身移动,相对于那道猛烈的剑光,他转移的速度更快更猛,有惊无险得避开了这暗中一击。
紧接着,已经得到长孙凛的手势暗示的几位士兵,唰地一声抽出了随身携带的利剑,勇敢迅速地冲到了内厅。而就在长孙凛迅速避开那猛然刺过来的剑刃的一刹那,他看到了隐娘的眼睛,那双欲哭无泪,焦急万分的眼睛!当她看到长孙凛已经安全避开了敌人的攻击,眼泪顿时流了下来,因为紧张而紧绷着的脸略微放松后又随即绷紧,她的小嘴已经被布条封了起来,原来隐娘是被人给挟持在内厅里,而抓着她的正是之前已经金蝉脱壳逃离的梁雄!
长孙凝被这如此突然的场面给吓得内心剧烈的跳动,周围的女眷们见长孙凛已经知道此事,便开始大呼小叫起来,她们大多因为担心隐娘的性命,所以不敢暴露出梁雄在此,但长孙凛却是从她们一个个的眼色中感觉到事情的不对劲。
“桀桀桀桀!长孙凛,不要以为你把齐王府给掀翻了就可以安心回长安去娶妻生子!梁某就算死也要拖个垫背!”梁雄冷森森地狂笑着,对付眼前这一群毫无武功的士兵他还是绰绰有余,虽然一只手禁锢着崔隐娘,但另一只手却潇洒自如地挥动着手中明晃晃的利剑,转瞬之间剑气就伤了两人。
长孙凛见隐娘在他手里面,心里更是担心她的安全,从地上拾起一把受伤士兵的刀刃,扑了过去。而觉察到不对劲的长孙凝也快速地抽出了系在腰上的软剑,凌波微步地飞了过去助阵。
由于没有绝对的把握单手对付这姐弟俩,梁雄也不愿多作停留,他自丹田提气后竟然腾空冲了出去,虽然手中还绑架着隐娘,但因为她娇小的身子倒也被轻而易举地带动着跑了起来。只是对于长孙无忌的儿媳妇,梁雄压根没有任何的怜香惜玉,隐娘的脖子和双手就像被卖猪仔一样,被他轻而易举地勒住,几乎让她因为缺氧而昏迷。
“隐娘!”郑氏见女儿被抓走,一直支撑着她的坚强的意志顿时崩溃,晕了过去。而长孙凛和长孙凝也顾不上那么多,也提气迅速地跟着追了上去。虽然梁雄担负着两个人的重量,但他的内力已经达到了一定的境界,所以很轻易地就冲出了外面士兵的包围,飘出了院墙。长孙凛和长孙凝也随后跟着,快速地踩踏着院墙跟了上去,而只剩下一群士兵面面相觑之后,又蜂拥地往大门跑,意图追出去助长孙凛一臂之力……
292.断崖
一天一夜!足足有一天一夜!梁雄挟持着隐娘在前面逃,长孙凛和长孙凝在后面紧追不舍。一路上,梁雄杀了一个旅人,夺去了他的马匹骑马而逃,而长孙凛和长孙凝则也同样抢来了两匹马,一路紧追,不敢有任何松懈。
没有吃饭饮水!甚至也没有睡觉休息!长孙凛和长孙凝几乎都已是喉咙冒烟,口干舌燥,体能愈趋下降,想必前面的梁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四人就这么凭借着毅力展开了一场你追我跑的体能比赛。而情况最差的便是隐娘,她此时已是奄奄一息的横挂在马上,而梁雄却是依然残酷地骑着马向前飞奔,仿佛当她是刚刚捕获的猎物一般。
由于担心隐娘的体力不支,长孙凛更是心急如焚。尽管这种堪比超长马拉松的体能竞赛已经逐渐让他感觉到人类的极限,但是长孙凛依然是凭借着意志力支撑着,因为他知道,只要停下来,那么也许隐娘的生命就会更加接近危险。而长孙凝更是好不到哪里去,有几次几乎已经要坠下马来,但却又强打住精神,咬紧牙关坚持着,然而她那紧拉着马绳的手已经是颤颤发抖。
梁雄之所以带着一个碍手碍脚的崔隐娘逃离,实际上是为了把长孙凛姐弟俩给调离窦仁身边,他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要把这两个长孙无忌的小杂种给置于死地。在梁雄看来,他几乎为了窦凤做出了弑师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却被长孙无忌给轻而易举的娶回家中。而他的两次密谋助他人造反,也被长孙凛给破坏,总之,针眼般的心胸让他对长孙父子可是恨之入骨。
所以即便是无法成就大事,而且还要面临被各地通缉的罪名。梁雄也要拉着长孙家一起下水。因此在成功地脱离了包围之后。却压根没有离开宅院。而是潜入了崔家女眷所住的院子。他的想法很简单,先要解决了长孙兄妹,然后再到京城去将长孙无忌给干掉!
在穿过了一个小渔村,跑上两百多丈长地羊肠小径后。前方竟然是一处断崖。上是悬崖,下是大海。路人稍有一步之差,便会从数十丈高地绝壁上翻落到海里,甚至有可能被海里的石头撞碎头颅,又或者被乱如女鬼头发的海藻缠住手脚,最后堕入那冰冷的深海。就会浑身麻木,默默死去。
梁雄感觉到身下地马匹估计已经快不行了。他遥望了前面的汪洋大海,确定自己有足够地时间在窦仁赶来以前把这两兄妹给解决了。便立即拉紧马绳停了下来,从马背上跳下。已经昏迷不醒的隐娘在没有任何阻力的支撑下跌落到了冰冷的荒草地上,对于已经没有用的诱饵,梁雄可是连看也都不看一眼,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儿等待着他地新猎物。
没过多久,长孙凛和长孙凝也是骑马到达了断崖边上。长孙凝此时已是脸色苍白,气息凌乱,香汗淋漓。而长孙凛也好不到哪里去,然而当他看到隐娘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心里更是心痛万分。
“梁雄。你一个学武之人竟然对如此弱小女子下手,你……”长孙凝也不知隐娘究竟情况如何。挑起秀眉怒斥。而长孙凛则是爆发出了轰天雷般的声音,年轻地脸庞上散发着一股悍气。
“少说废话!要想救她,就得过我这一关!”梁雄阴险的奸笑着,而长孙凛给予他的回应是怒吼声加大刀霍霍。由于长孙凛的内心已是心急如焚,他进攻的态势十分猛烈,敌对的双方迅速的进入到短兵相接的激战状态。
而梁雄也轻移两步,挥动着他孔武有力的手臂,如暴风般迎接长孙凛的攻势。剑刃与刀刃相撞,发出了尖锐地金属声。长孙凝也加入了战斗,姐弟俩齐心协力向敌人攻去,而对方地防守却也是天衣无缝,配合着轻快地脚步避开了他们如雷雨般密集的攻势,而猛然地突然反击,与长孙凝擦身而过,紧紧是千钧一发之际!
长孙凝纵身一跃,避开了锋利地剑刃,姣好的身子在空中反转一圈,稳当当地落到了干草地上。然而她的发髻被剑气破坏,乌溜溜的长发在风中飘荡,甚是美丽。而长孙凛的刀刃则是架住了梁雄的猛然突击的利剑,交错出尖锐强劲的交刃撞击声。
刀刃剑刃来回穿梭,激起的火花掠过三人的脸,迸发出强烈的耀眼的光芒。第十次交击,第二十次交击,第三十次交击,双方还是你来我往,激烈交战。
梁雄虽然以少胜多占据上风,但他内心还是暗暗吃惊,毕竟他们的第一次交手,长孙凛看上去是不堪一击。不过若是他知道这次是长孙凛第二次与高手对决,而长孙凝也是为数不多的几次真刀真枪,那么除了惊讶之外,若是排除敌对因素,说不定他还会对这两姐弟大加赞赏。在江湖中能以初出茅庐身份与天鹰神君打成平手,实在是难找出一个。
而由于经验功力不足再加上体力大量消耗,长孙凛已是强弩之末。现在维持着他的只是精神和意志,然而对于一个穿越者和附身者而言,恰恰在意志上是超人一等的。他虽然身上已有五六处挂彩,但挥刀的气势和速度依然不损,甚至越战越勇。不仅为长孙凝连连抵挡住对方的攻势,而且发出的招式攻击力也是越来越强。可见之前看到梁雄和窦仁两位绝世高手的对决,对他的正面影响有多大。
此时四周漫天的灰尘,地下的干草因为锋利的刀剑而被搅成碎片。但双方的对击依然不分胜负,你来我往刀光剑影激战正酣。此时梁雄也是越战越心惊,他能感觉到对方的实力在不断地提高,甚至能感觉到对方充沛且源源不断的内力。
梁雄也是消耗了一日一夜的体力,年纪也比两个年轻人较大,再加上他是作恶的一番,以及轻敌之后又被对方的实力震撼,他的气势正在不断的下降。此消彼长,长孙凛那经历过商场、战场、穿越磨砺出来的铁人般的意志力,再加上为了救隐娘而咬紧牙关的必胜信念,让他更是占据着这场对决的主动!
而梁雄更加敏锐的耳力已经隐约听到了远处传来繁杂的马蹄声,他明白必须要速战速决。长孙凛也知道隐娘若是再不赶快采取急救也许结果会很糟糕,他也清楚必须要速战速决!接下来双方的对峙就像是赌场里的赌徒一样,该是到了全部押上,也就是所谓的“梭哈”时刻!
只听见剧烈的铿锵白刃交错的剧烈刺耳的声音,紧接着,梁雄看到了他想要的一幕,他的剑刃刺穿了长孙凛左侧的肋骨上!但他还没来得及笑出声来,身上和腹部的疼痛让他意识到自己也被对手刺中!对方有两个犀利的攻击点,他只有一个!长孙凛利用自己作为诱饵,即将要赢得这场赌局。
纷杂的马蹄声已是越来越近,近得在场的三人都能听见。梁雄知道自己已经毫无逃生之路,然而他没有半点怯懦,只是捂着自己的一处伤口仰天长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长孙凝正想要趁他发狂之际在其身后补上一剑,然而令人难以想象的一幕竟然发生了。只听见轰天的一声巨响,顿时半空中飘洒着令人毛骨悚然的血雨碎肉,长孙凝只觉得被一阵剧烈的冲击震得猛然倒退,而在她身后,却是那十仞悬崖,百尺碧波!
“姐!----”
崔隐娘已经是一日一夜地在马匹上颠簸,对于她这么一个弱女子来说,自然随后便是处于一种昏迷不醒的状态。然而不知是过了多久,也许是草地的冰凉,又或者是刺耳的铿锵刀剑相撞的声音,隐隐约约中她似乎清醒了过来,迷迷糊糊地看到了前方不远处的刀剑交加的激战。
体力的完全透支让她头脑处于一片空虚状态,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哪里,怎么会出现在此处,而在不远处交战的又是些什么人。然而随着神志的渐渐恢复,以及不断回忆起之前的片段,她才想起自己被那坏人挟持住,而她心爱的郎君则是为了救她而拼命的在后面追赶。
而眼睛渐渐聚焦在一起,模糊的影响也隐约清晰,可是崔隐娘却见到了让她痛彻心扉的一幕,长孙凛被那贼子的剑狠狠地刺上了一刀。然而还没等她来得及心痛之时,在一阵巨响之后,眼前是扬起漫天的灰尘,灰尘中夹杂着鲜红的异物,而透过迷蒙的尘土,她能隐约看到两条身影正往断崖坠下……
“凛郎!”无名断崖的上空响彻着一个女子无比凄厉的哭泣声!
断崖,断崖,人生处处多断崖!
293.坏消息
294.生存
正午,太阳高挂当头,此时正是风平浪静之时,浩浩荡荡的大海,懒洋洋地在岸边叹息。银光泛泛的海面上反映着绫罗似的羽毛状的云彩,天空好像越来越低地俯伏到海面上,似乎想要听清楚喧闹不休的波浪在低声诉说些什么。
断崖下的海岸边是一片荒凉的,怪石嶙峋的沙地,波浪把软泥和海藻冲到了沙地上,也冲击着一块块自山崖掉下来的石头。一只老鹰在辽阔的半空中飞旋,一双鹰眼锐利地俯瞰着大地,似乎在这片渺无人迹的荒岸,它就是这里的国王。
长孙凝在迷糊中听到耳边传来了哗啦啦的海浪的声音,然后便是感觉到一阵强光映照在自己的脸上。她紧蹙着眉头,渐渐睁开了眼睛,由于强光的直接照射,又闭上了双眼,渐渐适应之后才又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除了疼痛还是剧烈的疼痛,她只觉得自己全身似乎就像要散了架似的。而映入眼帘的四周也是一片荒凉惨淡的景色,海水那种清新而腥咸的味道扑鼻而来,甚至还能听到各种各样海鸟的叫声。
在甚至逐渐清醒过来之后,她的脑海里也是浮光掠影地回忆起之前发生的一切:她和弟弟在悬崖边上与梁雄决斗,当她以为就快把对方给解决之时,没想到梁雄竟然使出了武林人最后的杀招,将全身功力引爆整个肉身。以至于她被整个爆破的冲力给冲到了悬崖,而就在这一关键时刻,她的三弟竟然不顾一切地冲过来想要保护她,然后,只听见隐娘的一声嘶声裂肺的呼喊,长孙凝和长孙凛竟然同时堕下山崖……
没错,长孙凝感觉到自己的腰部被一双手臂死死的箍着,而她的身子下也同样是软软地身体。耳边传来的是极其微弱的呼吸。她不由得眼泪从眼眶里冲闸而出,就在自悬空跌落的那一小段时间里,他紧紧地搂着她,甚至在空中做了个旋转了半圈的高难度动作,将先往下掉的她旋在他身上。因此在触地昏迷前的一刹那,她能感觉到长孙凛以他的肉体为她做了最后的保护措施。
“弟,弟……”长孙凝虽然觉得全身酸痛,但她还是勉强挣扎着起来想要看看长孙凛的伤势,然后当她半起身地时候才发现,那双孔武有力的手臂依然紧紧地搂着她的腰部。即便手臂的主人已是不省人事。由此可见他对她那强烈而坚定地保护意图,即使是在毫无神志的情况下,他地双手依然坚定不移地贯彻执行。
长孙凝不得不用尽全身的力气才把他的两只手给放了下来,当她勉强颤颤悠悠地站起来时。却见到弟弟脸色惨白犹如死去一般躺在沙地上。他闭着眼睛静静地躺在那里,往昔精神奕奕的俊脸已是毫无血色。嘴角上一道血痕一直往下延伸到沙地上,而沙地上也积着一小摊已经干涸的暗红色地血迹。
她一边哭一边紧张地伸出纤纤小指去感觉他的呼吸,当感觉到那细微得几乎等于零地热量和气息,长孙凝不知是喜还是悲,竟然把他抱在怀里一边喊他的名字一边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弟弟命在旦夕。而他们所在的这一小片放眼可望全景的地方想必是人迹难至的荒凉之地,长孙凝自小都在父母或者师祖的萌护下长大。面对如此绝境,怎能不让她感到慌张?
而更让她心中焦急如焚的是,虽然他俩福大命大竟然能保住了性命,然而此时长孙凛已是奄奄一息,凭着现在的环境和条件,该怎么让他避开牛头马面的追魂难度是相当大的。在恐慌之余长孙凝也只能靠哭来发泄心中地痛苦和害怕。
哭了一小会之后,她也知道如此消极听天由命是不对地,长孙凝便深吸了一口气,轻柔地抚摸着弟弟那张俊逸的脸庞,眼神痴痴地望着他。心中暗暗发誓。无论如何也要想尽一切办法保护好弟弟,就像他之前保护她那样。
长孙凝先是硬撑着她那已经全身酸痛无力地身体。走在沙地上寻找着可能有用的东西。很快她就被附近金光闪闪的亮光给吸引住了,走过去一看,原来竟然是跟随他们一起掉下悬崖的长孙凛的刀。
一把尖利的武器刚好可作为工具,她赶紧矮下身子把那刀给拾起来。然后继续四处寻找搜索对于他们有用的东西。遥望远处,只见这悬崖峭壁连绵延续不断,而一道垂直的花岗岩峭壁像是一展天然的屏风,隔断了东边的视线。
好在悬崖的右边倒有不少青翠的植物和小树,长孙凝一步一步地走过去。她也是两日没有进食和休息,再加上自高空堕下,体力已经达到了一种极限。只是那依然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长孙凛,让她咬紧牙关坚持着。
这里的一种与人的膝盖般高的野生植物上长着一种殷红的野果,长孙凝尝了尝,发现味道虽然带着一股苦味,但果肉水分充足,对于饥不择食的他们而言,这应该是可以接受的食物。
长孙凝用自己的衣服兜着一大堆的野果和树叶回到了长孙凛的身边,她之前检查过他的身体,发现他除了两条腿骨出现了骨折,身体有部分刮伤之外,似乎没有更严重的伤口。这种幸运的情况可是几乎不可能发生的事情,虽然她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但无论如何这都是一件相当庆幸的事情。
她先是把长孙凛里面的一件已经有些破烂的衣服给褪了下来,并且将那衣服给撕成几块,一块用来给他擦拭身上的灰尘和血迹。虽然长孙凝也是第一次接触到男子的身体,但在这样一种情况,这样的环境,并且面对的是他,她是心甘情愿并且小心翼翼地做着,这恐怕也是她第一次服侍一个病人。
擦拭完身子后长孙凝便用一些植物碾碎为他敷在伤口上,然后用布条给他包扎起来。虽说她并没有学过正统的医术,但也从师门那学到不少的草药知识,尤其对于这些割伤骨折的药更是了解。
在把长孙凛的身体给收拾干净后,长孙凝将自己的外袍给解了下来紧紧地裹在了他身上,然后把长孙凛给抱在自己的怀里,拿起一颗用海水洗过的野果想要塞到他的嘴里。随即又想到他依然是昏迷不醒,怎么可能自己吃东西?
现在能让他进食的,她也只能想到唯一的一个方法。虽然因为羞涩使得苍白的脸上透着浅浅的红晕,但长孙凝还是先把果子放在嘴里嚼了嚼,望着他紧闭的嘴唇,顿了顿后便嘴对嘴地吻了上去。她的小舌头轻轻叩开了他的牙齿,感觉到他微弱的气息,她将嘴里的汁液和果肉都转移给他,但这依然还是不够,她只能一直这样吻着他,香舌在他的口中撩动,直到连肉带汁全部都进到他的喉咙里几次三番之后,长孙凝也操作得几分熟练,她可以不再拘谨自然而然地把嘴里已经嚼融的果肉汁水都送到了他的嘴里,直到全部流入到他的身体里,甚至已是饥肠辘辘的她也可以与他一起分享这份奇特的食物。
在大概填饱了肚子之后,长孙凝感觉到自己的精力恢复了一些,便又砍来了一些巨藤,并且将它们并在了一起,利用一些坚韧的树枝将这些巨藤给死死的捆在了一起,做成了一个小担架,这样可以让长孙凛躺在担架上,至少隔着一层巨藤,尽量避免地下湿气对他身体的伤害。
在忙完了这一切后,已是精疲力竭的长孙凝望着躺在巨藤担架上一动不动的弟弟,虽然还是担忧他的伤势,害怕他不能醒过来,但没有放弃的她至少现在没有刚开始的烦躁。她轻轻地抚摸着他的脸,眼眸里满是柔情。
然而还没等长孙凝在一个下午的忙碌之后休息过来,在太阳渐渐下山之后,下午依然温和安详的海水却是开始涌动起来。远处传来低沉的呼啸声,原本清澈的海面顿时变得浑浊,平静的海面在海风的鼓动下,竭尽全力向岸边涌来,远远望去,就像一条白龙翻腾,涨潮了!
海浪先是缓缓地拍打近处的岸边基石,渐渐的它失去了耐性,撞击的力量越来越大,气势也越来越高,一扫刚才的怡静和温柔,它像一头被激怒的雄狮,经过礁石,冲向岸边,纠缠着、喘息着,如同千军万马在广阔的原野上厮杀。
长孙凝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场面,她赶紧站起身来弯下腰来拖着担架往里面一直移动,尽管双手双腿以及腰部都已经是疼痛难忍,但望着那波涛汹涌的海水她只有迅速地使出全部的力量把长孙凛给拖到了悬崖脚下。终于,似乎上天也在可怜这姐弟俩,今天的潮水涨到他们的边缘处就退了回去。
长孙凝望着那渐渐退去的潮水,松了一口气坐在了担架上,怔怔地望着远方渐渐下沉的夕阳,橙色的云彩微细地飘横在天边,海风轻轻吹过,带着一丝淡淡的咸意……
295.长孙府之悲伤
长孙凛和长孙凝姐弟俩双双罹难得消息传到了长安,像是往长安投下了一系列的火药一般,而与长孙凛及其相关的人,则是反应更加强烈。
李世民必然是最先得知到消息得第一批人,当时他正在太监的服侍下“饵丹石”,听到这个消息便惊得猛然站了起来,手里握的数粒丹药也颤颤掉了下来,已凹陷的双眼迸发出难得得精光,吓得随侍太监们都颤颤抖抖地齐齐跪了下来。
半天之后李世民这才缓缓地坐回到自己的龙椅上,他的脸色愈发铁青,颤抖的嘴唇半响之后只说了那么一句话:“找,将堕崖之处挖地三尺也得给朕找出来!活着要见人死了也要见尸体。”说完便把身边所有的人都驱逐出去,自己一个人在殿内关了整整一个下午。
李世民的的确确对如此出类拔萃的长孙凛早已心存忌惮,但这不过是一个帝王必然会有的心态,君臣之间根本谈不上任何仇恨。更何况长孙凛还为大唐立下如此多的汗马功劳,若非这个驸马明显暴露反意,李世民无论如何也不会想要把他置于死地。
李世民原本的打算就是借助此次造反之事,找个借口把长孙凛的功勋和威望给削弱下来,最好让他做个闲职,和长乐待在公主府安安心心过好下半辈子就好了,大不了允许驸马多娶几个妾。而这会长孙凛的罹难又让李世民内心里难以克制地涌起愧疚之心,对长乐的愧疚,对长孙无忌的愧疚,甚至对长孙凛本人的亏欠。
正在对着痰盂欲呕不呕地武顺也从宫女的口中听到了这一则坏消息,她原本已略显苍白得脸色更是显得清冷。她觉得自己身子似乎有些无力发软,哀叹了一口气。在宫女地搀扶下回到床边坐着躺了下来。余光看了看正奉命退下的宫女一眼,武顺侧了侧身子向里边翻了身,眼眸里一颗晶莹的泪珠滴落下来。
她双手搭在了自己的小腹上,轻轻地抚了抚,幽幽地叹道:“终究还是没有这个福分……”也不知道这话是对谁来说。而当日下午。李治便被告知,原本计划好今日和晋阳公主在武顺寝宫学习。因为娘娘病体不适而被取消。
薛仁贵接到了皇上下达的命令后,便立刻收拾东西准备率兵前往山东,即使是将那一带都翻得天翻地覆他也要把将军给找出来。而当他走出营房准备清点人数时,却发现营房外已经黑压压地站满了士兵。准备带兵前往灵山地大牛,因夫人产子已经请了假的马富。甚至早已经调离军营成为御林军新贵地穆天柱,还有一群熟悉的或者不熟悉的年轻士兵的面孔……他们。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要参与此次地救援行动!
柴耀和狄仁杰这一对小哥俩听到之后,先是急忙忙地向父亲证实消息的可靠性,他们不相信那么好地长孙大哥怎么会说没了就没了?当再次从大人那里得到肯定的确认后,顿时也不顾小男子汉得形象,“哇”地哭了起来,他们一直还期待着等长孙哥哥回来后教他们学武,结果似乎什么都没有了。
仿佛天塌下来似的,这一对小哥俩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跑到武家,砰砰地把武家的门敲开以后,这才得知武家的三小姐已经躲在自己的被子里哭了一个下午。而二娘跑到婆家去确认消息之后就没有回来。李雪雁也是眼睛红红地坐在三娘床边。她想安慰哭得撕心裂肺的小姑娘,可是嘴上张开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毕竟三娘的凛哥哥只有一个,失去了就再也找不着比他更好的了。
最难过的肯定不是他们,而是他们!长孙无忌就像是老去了十来岁一般,他一直把老三看作自己未来地接班人,甚至还希望这个儿子能重振当年父亲长孙晟地威名,然而当感觉到失去了这个儿子之后,他又发觉似乎世界上没有比自己骨肉更重要的,所有名华富贵只不过是浮云而已。
心存内疚地长孙无忌更是把内心的怒气迁怒到了窦凤和长孙况身上,本来在他看来为了个女子惹得全家鸡犬不宁本来就不是好事,而在长孙凛走之前,小三也负荆请罪向母亲和老二道歉了,自己也到窦家说了不少好话,还是被窦凤给粗暴轰了出来。
现在万一这一噩耗成真,而且看来似乎有九成可能会成真,那么长孙无忌每当想起儿子临走前关于母亲和哥哥的所有叹气,更让他心疼老三,对一直离家在外的夫人心存怨气。以至于当窦奉节把已是哭得声音沙哑的窦凤送回家时,长孙无忌冷冷地看了夫人一眼,拂袖铁青着脸回到自己的书斋。
长孙况也从一个受害人变成了导致弟弟生前遗憾的罪人,若说之前他对弟弟的横刀夺爱恨得咬牙切齿,那确是有这么一回事,但若说长孙况真的恨弟弟恨到巴不得让老三堕崖身亡,那倒是不可能。而现在除了其他人之外,就连长孙况本人也及其后悔自己当初的小心眼。而回到家以后,他甚至不敢靠近老三所住的后院,因为害怕看到比前几日无双那更为愤恨的眼神,或者听到弟媳妇们惨痛的哭声。
多日辛苦操办年货的怜卿倒了下去,她这些日子一直都在努力地做好每一件事情,就为了夫君回到家中能过个舒舒服服的欢乐年,然而却听到了如此惨痛的噩耗。善婷也倒了下去,她的脸色也是愈发的苍白,甚至想到了要以死追随夫君到地下,然而跟随长乐一起来到长孙家的御医为她诊脉后说了一句话,打消了她寻死的念头。
“恭喜夫人,腹中已怀有麟儿。”御医说完这句习惯给宫中娘娘报喜的话后,才猛然想猛打自己耳光,简直是不择时候说话。而善婷等到了她盼望许久的孩子,却完全没有了想象中的惊喜,而是沉默了半天之后,躲在床边的一角低低得抽泣着。
无双一直抱着孩子恍恍惚惚地摇着头,嘴上一直说着“不会的,不会的”,而大滴大滴的眼泪滴到了念儿的小脸上,即使他饿得咧开嘴大哭,也得不到母亲往日放到嘴里的乳,房。
闻讯赶到长孙家,得到了消息的确认以后,窦旖和二娘,两个最为活泼和开朗的少女,一个呆了一个傻了,她们颤颤抖抖地分别坐在地上,即便是有丫鬟要扶着她们起来,也是于事无补,她们只想缩起来,最好缩到自己的世界里,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也都不用想。然而为什么眼泪却从姑娘们漂亮的眼睛里无声地滴落下来?
就如猛如虎的瘟疫迅猛出现一般,长孙家也陷入了一种凄凉的,悲哀的,焦躁的情绪中,而且这种情绪及其有感染力,甚至能把人们拖入一种精神地狱之中。总之,在这个午后,赵国公府虽然炊烟袅袅依然,但能吃得下饭的人却是不多。
长孙无忌坐在书斋内半步也不走出来,窦凤和老太君两位上了年纪的女子也已病倒在床,还有一个、两个、三个……的三少奶奶也是陷入了流泪的木头人的状态。然而这样可不是办法,大的不想活,小的还要活下去,晴儿和念儿两个小家伙已经咧开嘴害怕地大声哭了起来,而且整个大家子的运作还需要有人主持才能正常的运转起来,毕竟依然活着的人总要活下去!
这个时候萧氏站了出来,她抹了抹眼泪,抱着晴儿给孩子一口一口地喂饭。她经历过了隋朝跌宕起伏的巨变,甚至最终沦落到异国他乡,即便心中依然是如被斧子劈开般剧痛,但没有谁比她更了解活下去的意义。
长乐也擦干眼泪站出来了,作为长孙凛青梅竹马的小媳妇,她曾经见证过他成长中的任何磨难。小到与男孩子打架打得头破血流,大到因为亲人罹难而变得自闭孤僻,甚至三年前还卧床数月昏迷不醒,然而如此多的磨难他都挺过来了,那么这次长乐也深信她的凛弟弟将会活蹦乱跳地回到自己身边。
“李福,回去告诉我父皇,从今日起长乐就住在赵国公府邸……”长乐对跟随她出宫的随身太监命令道。
“公主,这……这似乎不成体统吧?”李福作为宫中的老太监,还是向维护宫中的规矩。而且他从小看着公主长大,自然也为长乐着想。
“别说了,若非母后去世,长乐本应早就嫁予凛郎为妻。今日虽说凛郎生死未卜,然即为长孙家的儿媳,自然要与夫君一起承担此时之困境,凛郎不在,那么就由长乐为他把这个家打理好。”她说着说着眼泪已在眼眶内打转,然而似乎又倔强地忍住了欲冲闸的泪水,只是在心里默默地祈祷,希望与那个如今不知身在何方的人儿交换条件---妾给你维持着完整安好的家等你回来,你也给妾身一个健健康康的人儿回到妾身边……
296.荒岛生活
京城长安已是因为长孙凛的噩耗乱了套,而山东这边也是紧张忙碌地组织起了求援小分队。当衙门的布告贴出来后,距离断崖处方圆千里的百姓都纷纷自告奋勇地想要帮忙救人。
老百姓们之所以能够如此积极主动地为官府做事,并非因为悬赏,也并非因为失踪者乃是当朝最有权威的赵国公之子。而是因为失踪者乃是那位救江南百姓逃离瘟疫的金童,更是因为长孙凛乃是往日歼灭东西突厥的少年英雄!
没有哪个人敢去怀疑中华民族传承下来的凝聚力,虽然汉朝据今也过了数百年,但当朝的民众依然怀念着当年曾为大汉抗击匈奴的大名鼎鼎的李广、卫青和霍去病三位将军。更何况现在失踪的是曾率兵一举颠覆了西突厥,为大唐子民狠狠出了口往日恶气的长孙将军。因此这些天王仲越开始计划组织救援工作时,他总能看到一双双热切的眼睛和急切的脸,即便是在沙场征战的王仲越也不由心里异常感动。
然而即使面对如此多的当地百姓自发来帮忙,但他们还是碰到了许多的问题,比如说最大的问题就是断崖之处方圆百里乃是一个荒凉之地。齐州也就是现代山东的省府济南,而再往东走直至临海处----也就是现代的渤海湾。
由于此时的航海技术以及科学都并不发达,因此并非整个渤海湾都如现代如此成为深海良港。而长孙凛所堕落的断崖处,更是一个让人毛骨悚然的鬼域之地。由于这一带以往出海的渔民多数都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因此当地许多百姓都纷纷往莱州湾迁移,也就是说断崖处附近的海域很有可能是古代的百慕大地区。
除了某些当时难以解释的超自然现象外,另外一个重要的原因是地理位置地恶劣。断崖拔地数仞,峻峭山石耸立山势险峻,沟谷纵多,悬崖直壁随处可见,而且大多山石皆是寸草不生。陡峭悬置。即便是现代地发达的登山技术和工具。想必也没有多少人拍胸脯敢于去探险,更何况此时依然是一千多年以前的古代。
既然无法从山崖上往下寻找,那么也只有另寻他处通往断崖。然而令人感到丧气的是,在询问了多名熟悉当地的渔民后,王仲越才发现崖下所在的海域由于多年来的荒凉,已是没有任何一条较为便捷的海路或者陆路可以通往。尤其是断崖左边还有一段高耸垂直地落涯阻挡住了去路。
也就是说,若是想要前往去到断崖下方,他们还需要重新开辟一条新路。而且必须要尽可能在最短地时间之内。否则即便崖下的长孙凛姐弟俩依然活着。也有可能因为伤势加重或者无水无粮而出现不幸。
隐娘木木呆呆地坐在屋子的一角,死死地盯着正在拿着海域地图的王仲越,自从醒过来后,她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合眼没有吃东西,而是支撑着已透支的身子跟在王仲越身旁。她的目的只有一个:既然你们不让我跳崖随夫,是你们告诉我夫君还有生机,那么就得证明给我看!
无论是崔父崔母或者其他地长辈们。甚至以长孙凛舅公自称的窦仁,也无法劝阻隐娘想要跟着救援探险队前去的誓死决心。由于李佑的供认和徐俊的口供,再加上在齐王府搜出地大量的证据,崔家的冤情已得昭雪。
隐娘知道了事情一切的经过,才明白长孙凛之所以千里迢迢前来清河。并非是为了针对崔家,更不是为了迎合皇帝而做一些对催家不利之事。正因为如此,她的内心才如此被火烧般煎熬燎烤。因为在他咬紧牙关一直对梁雄紧追不舍,为了救她而敢于面对江湖的武林高手的前一天,她还在质疑他,还在发他的脾气,甚至还拒绝了有可能是他们最后的一次见面。
信任,她对他竟然连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做到,仅仅因为一些表面现象,她竟然就可以如此轻易地去怀疑他。也许是因为她对自己不够自信。但无论如何。崔隐娘觉得若是万一真地无法见到他最后一面,那么她将永生都不会原谅自己。唯一能够做地,也就只有以身殉情。她之所以一直苦苦支撑到现在,无非只有两个原因,一是窦仁跟她说过,以长孙凛所表现出来的武功,也许他还真能有那么一线生机。而另一个原因,也是郑氏急中生智想到地,觉得隐娘也许有可能会怀上长孙凛的骨血。
其实他们最后一次同房也有一月之久,若是经验老道的大夫足以可以把出喜脉。郑氏只能联合大伙一起先瞒着她,跟隐娘说的是要等到腹中胎儿长到三个月才能有症状。崔隐娘本身在这方面的知识就比较薄弱,她也只能祈祷自己能够怀上夫君的骨血,至少目前,她不能亲手杀死爱郎的骨肉。
活者虽然必须活下去,但似乎对于眼睁睁看着心爱之人掉下山崖的隐娘而言,这活着的日子就如同行尸走肉般,她无法睡下,只要一闭眼睛脑海里的便会出现长孙凛掉下山崖的那一幕,甚至她还有可能幻想接下来的场景----可怕的,血腥的,让她生不如死的。她更无法进食,每每在母亲拿着她肚中“孩儿”的威胁下,勉强吃上一小口,勉为其难地下咽后,身体的反抗机能却又让她全部吐了出来……
热闹的人间里有女子因为悲伤和痛苦无法吃下食物,而位于断崖下面这个与人间决绝的孤寂世界里,却又女子为了能够活下来,而不断地在想办法觅食。长孙凛一日不醒,那么长孙凝就必须在尽她自己最大的可能,来维持着姐弟两人的生存。
位于断崖脚下的一个光滑巨石形成的角落里,出现了一座极其简陋的小茅棚。长孙凝利用此处的几棵略微粗壮的植物和一些宽大的树叶搭成的小茅棚,当然除了靠着山崖的那一面能够挡住寒冷的海风之外,似乎其余三面都是漏风不断。
岛上的野果本来产量就不多,很快就被他们给吃完了。而接下来长孙凝就只能考虑天上的和海里的食物。此处非常荒凉,看来荒无人烟,更是不可能有野兽出没,好在天上有无数海鸟,可都叫不出是什么飞禽,但足以提供他们的营养。
庆幸的是长孙凝自小跟随师祖学武,要向对付几只小鸟那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她搜寻了小巧的石子,利用功力轻而易举地将飞到附近的鸟雀给击落下来。在茅棚附近已经被她燃上了一堆篝火,在忍住了内心的恶心之后,这位平日里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也是按照自己的想象处理了死鸟的尸体,然后放在火上烤熟。
尽管鸟肉酸腐难吃,无油无味,长孙凝却是肩负着两个人咀嚼的任务,喂了他之后自己也勉强地吃了一些。对于浩瀚无边的海洋,长居于中原内地的长孙凝还是比较畏惧,她也只有当海潮渐渐退潮之后,才敢跟着湛蓝的潮水的轨迹,搜寻一些被遗落的虾蟹,运气好的话还能捉到一条活蹦乱跳的海鱼。
食物方面倒也算是丰富多彩,生禽海鲜无论在谁家的餐桌倒也是顿大餐,然而饮水方面确是个大问题。头一两天因为野果的水分可以维持他们的需水量,没有经验的长孙凝也觉得果肉更易于昏迷的长孙凛食用和消化,所以把所有的野果都摘了下来。而接下来的日子,尤其是白日还有经受住阳光的考验,如果人缺少饮水的确是件性命攸关的事情。
长孙凝也尝试过饮用海水,却发现喝下去后不但不能让自己解渴反而会更难受。她又想起了在家里必须要先把水烧开了才能喝,长孙凝便又找来了几个树桩,将它们挖成筒状的容器。随后想到了木头不能放在火面上烧烤,便又找来了几个容易挖凿的石头制作了两个石锅,之后便用木棍架起两个石锅烧起了海水。
由于石锅的质地较硬,加热的速度比其他容器更为缓慢。好在在这穷乡僻岛上,长孙凝有的是时间。她先是褪下身上的衣物,迎着冬季的寒冷洗起了冷水澡。初冬的海水自然更加的冰冷,然而身为女子的长孙凝却是更偏向于清洁自己的身子,当然对于她而言,短时间内的寒冷倒也算不上什么。
接下来便是给昏迷不醒的长孙凛擦拭身子,对于终日无所事情可做的长孙凝而言,这倒是一项比较能打发时间的工作。在经过了和依然处于植物人状态的弟弟相依为命的日子,她似乎熟悉和喜欢上了服侍他这份工作。
她会轻柔地把他的上半身捧到自己的怀里,然后用白日被阳光晒干的布条一遍一遍为长孙凛擦拭着身子,嘴里还温柔似水地念叨着一些事情。比如说昨日那只漂亮的大白鸟今儿早晨又飞回来了;今儿捡到了两只大螃蟹凛儿明日可有口福了;下午看看是不是还能捉一只昨天晚上吃的小鸟,味道跟咱家过年吃的香烤鸡有些像,那可是娘……
说到“娘”,长孙凝突然顿了顿,停下了正在忙碌的手,望着长孙凛紧闭的双眼,突然低下头来抱着他,一边吻着他的唇一边痛哭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