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7.诱惑
二娘守在长孙凛的病榻旁边,她的秀眉紧蹙,犹如青峰连聚。而那张楚楚动人的粉脸上,宛若一朵娇艳的鲜花挂着晶莹的露珠。她依然哭哭啼啼地说道:“凛哥哥,你吓死我了,万一你除了什么事,你让我……让我该怎么办……”
尽管长孙凛已经给她解释了两遍,但这个完全有资格成为中国史上的第一个女皇的小姑娘,这会儿却没有了她惯有的镇定和冷静,她在为没有发生的坏结果而感到后怕,一直停不住抽抽噎噎的哭泣。
长孙凛有些无奈,他握着她的小手嘻笑着,伸出大手给她擦了擦俏脸上的梨花带泪,哄着她柔声说道:“凛哥哥不会出什么事情的,咱们不是说好了吗?你还要给我生两个孩子,若是我死翘翘了,那不就食言而肥了吗?”
“讨厌,谁要给你生孩子……”
二娘娇艳欲滴的粉脸上破涕为笑,将自己柔弱的身子贴在了他的身上,小脸贴在了他温暖的颈窝上,嘴里还呢喃着叙述着自己的担忧。她吐气如兰的馨香撩得长孙凛的脖子热热的,温温的,初谙情事的她只懂得用自己丰润的嘴唇在他的脸上蹭着。
“梅花香气扑鼻来,洁白如玉任君采……”
媚眼半闭,气息咻咻,我们未来的女皇此时却是躺在了长孙凛的怀里,一副任君采撷的娇俏模样,勾得“食色性也”的大老爷禁不住咽了咽口水,两眼直勾勾地望着初长成的柔软,不由得将那双揽着她纤纤柳腰的大手又用力紧了紧。
“凛哥哥,你……你弄疼我的腰了……”二娘轻柔地哼了一声,睁开了迷离朦胧的双眼,红润丰、满的的下唇被洁白的贝齿咬着,那纯洁无瑕地眼神让长孙凛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用金鱼勾引萝莉的怪叔叔。
对啊,二娘虽然还有半年才及笄,但也不过是个十四岁的豆蔻女孩。别看她平日里表现得像个成年人似的。然而单纯论生理而言,也不过是个待发育的少女。想到这里,长孙凛该冷静下来地地方都渐渐平静了,他只是轻柔地揽着她的小蛮腰,轻啄她红嫣嫣的小嘴唇。林雷并没有露出他那张牙舞爪的“男儿本色”。
不过小红帽似乎没有察觉到大灰狼地“良心发现”,二娘总是睁着一双无辜的眼神,做着有别于豆蔻年龄的撩人之事。比如说她那柔软得可以做任何瑜伽动作的身子,却偏偏总是扭动着某一个部位。间接刺激着长孙凛渐渐平静的热血又沸腾起来。
长孙凛闭了闭眼睛,咂了咂不知为何口干舌燥的嘴唇,深呼吸一下后,按住了她那扭动着的娇躯,用沙哑地嗓音说道:“二娘,还记得我前几日给三娘说的大灰狼和小红帽的故事吗?”
二娘那双妩媚的眼睛忽闪了两下,望着长孙凛。溢出了浓浓地深情。却又突然扑哧一笑,脸上现出了狡黠的神情。她凑着性感的红唇轻咬着长孙凛的耳垂,放纵自己身体的淡淡香味撩动他那已经完全雀跃地感官。一声迷离的娇哼后,她用细柔的软语对他说道:“凛哥哥。二娘知道你是大灰狼,可是今晚人家答应了和怜卿、善婷二位姐姐抵足夜谈,晚些时候二娘再做你的小红帽,好不好?”
原来这小妞在生理认识上也是这般成熟,长孙凛被她这么一挑逗。顿时呼呼地张开双掌,“啪!”,在她那已经丰、满挺翘的臀上轻拍了一掌,以示惩罚。小姑娘感性的香唇微张,她那敏感的部位被这一拍,一种酥酥麻麻地感觉隐约扩散全身。
二娘一脸地粉红,她媚眼瞄了一眼他那张俊逸的脸庞。突然以一种迅雷不及掩耳地速度。猛地在他的嘴唇上吻了一口,矫健地立起身来。说了一句“我去隔壁厢房找二位姐姐……”然后便背着双手故作镇静地轻盈蹦出去。
长孙凛望着她那如矫燕般灵巧的身影,幸福笑容洋溢在脸上,久久不散。尽管今晚三个媳妇都住在家里,他却只能做个孤家寡人了。夜深了,深深庭院拢聚着团团烟雾,萧瑟的秋风吹得院里的竹叶沙沙作响,淡月浮云,碎光点点,静谧的空气中透着一种宁静和安详。
萧氏在卧榻的一侧坐了下来,秀婉的双手端了端茶杯轻嘬一口。斯斯文文地等待着下人们将浴桶里的水灌满。她鬟凤低垂,秀眉媚眼,微微上翘的睫毛忽闪几下,优雅的姿态让下人们都不敢侧视。
浴桶中腾腾升起的热气遭遇冷空气后变成了淡淡的湿雾,兰汤中浸泡的花瓣随着烟气散发出一种撩人的芳香。萧氏见已经准备齐全,她润了润嘴唇说道:“行了,你们都下去吧。”声音婉转悦耳,姿态依然保持着一种雍容。
待下人全都退出后,她在屋内将房门反扣,只听见悉悉索索的细微声音,她褪去了全身的衣裳,不远的梳妆柜上被笼上一层湿气的铜镜,依稀可以看到美丽性感的身影。
萧氏轻盈地踏上了两节木阶,缓缓地将晶莹如玉的身子渐渐沉入到浴桶当中。轻轻地擦拭着她那微微泛起粉红的肌肤,幽怨地望着兰汤中自己那张若隐若现的如月般娇颜,眼波顾盼流转,勾人心魄。只是这份美丽似乎只有她自己一人独享。
她洁白的藕臂伸到木桶旁边的高几案上取来一小樽香精,徐徐地倒入兰汤水中。顿时,空气中淡淡的花香味被略微浓郁的馨香味所取代。女为悦己者容,她今晚要做一件惊世骇俗的事情,最好让自己洗得香喷喷的。不知道是因为想到了什么,还是这水太烫了,萧氏的脸上泛起一层薄薄的略显羞臊的红晕,甚至能感觉到她自己愈来愈狂乱的心跳……
夜深人静,长孙凛躺在自己的卧房内,百无聊赖地仰着脑袋望着空气。仔细倾听,隔壁厢房内传来了三个女子玲珑悦耳的嬉笑声。不知是为了惩罚他今日的故意欺骗,还是他的媳妇们要聚在一起开个齐心大会。今天晚上,除了长乐按照宫里的规矩回到皇宫以外,平日里总是围着夫君打转的三个小女人,今晚竟然和和谐地都跑到了另一间厢房去睡。
“孤单的一晚但仍灿烂
你去了我却心不冷
由于他现在是毒发重病之人,所以也不能到处乱串,长孙凛只得躺在床上哼着现代的小调,眼神半睁半闭,似乎要昏昏欲睡。这时,门口响起一阵轻啄。长孙凛微微讶异,这么晚了,谁还会敲他的门?难道三个媳妇决定了今晚谁来侍寝?他穿上拖鞋,走过去把门打开,而门外的人让他大吃一惊。
毫无疑问,眼前的女子是一绝世尤、物!
“干……姐……”长孙凛突然觉得自己像个笨拙的鹦鹉,讪讪地住了口。
“嘘。”她嘱咐他噤声,然后闪进他的门里,将房门从里面扣住。她真是令他惊奇,她怎么深更半夜到自己厢房的呢?
“今晚,我将是你姐姐……”看着他疑惑的表情,她小声地说,音调柔软而富有弹性,笑得很神秘,话语中隐含深意。火舞的烛光下,他看清楚她,全身笼罩在一件白袍之下,柔媚的面容魔鬼的身材,让今日被二娘撩得蠢蠢欲动的他不禁吞了吞口水。
“今日吃饭之时,我听她们三人约好,晚上要商量一些事情……”她迷离而妩媚的眼神望着他,尽管做的事情很大胆,但是纤纤玉指却是在不断绞弄着衣边,说话也是轻声细语。
这个时侯再不懂,那他可就是一个麻木不仁的傻瓜。他瞅着她,动作也开始变得粗鲁。一跃上前,他首先扯开她的袍子,里面竟然不着一缕,一片雪白的肌肤呈现在眼前,竟比她身上的丝绸衣料还要光彩耀眼。他渴望感受那柔软馨香的触感。
他有如受到蛊惑般用眼睛吞噬着她的身体,从她细窄的腰身到她形状美好的胸前,这才缓缓移上她的脸。她那双妩媚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他。
他又咽了咽口水,今晚不知是第几次了。猛然地侵占她的唇瓣,火热地拥抱住她,而她没有一丝抗拒,像是受到磁铁般的吸引,牢牢地黏住他的身体……
208.花开堪折
爆炸似的热情在两人之间点燃,顿时燃烧成一场熊熊大火。两人的衣服很快掉落在地上,他轻松地抱起她,毫无犹豫地走向床边,然后轻轻地放下她。
她全身赤裸,如初生婴儿般躺在床上,却又媚眼如丝地望着他。她丝毫不惧,直直地看着他,就好像这样在他的俯视之下,是多么自然的事。
他眼光如炽地望着眼前这副美妙的画面,心旌摇曳,仿佛荡漾在春水里,直若吃了迷魂药一般,仿佛是冥冥中被蛊惑住一样。他舔了舔干燥的嘴唇,以快速的动作褪除自己身上的衣物,将自己雄健的体魄压上了她滑若凝脂的肌肤……
暗沉的深夜里,长安城远处传来了更鼓的响声。悠闲自在地飞着的落叶,好像梦境般虚幻飘悠,显示着悠凉的暮秋。无边无际的寒意悄悄地渗入房内。彩色屏风上,画着淡烟笼罩流水,是一片的迷蒙幽暗。
月光自缝隙处洒入点点银光,与房内摇曳的烛光交相辉映。融融的反光映照在床上赤裸相拥的男女,妩媚娇艳的女子是气喘吁吁,高潮过后的脸上是娇艳欲滴,紧紧地贴在他的心口上。她的下唇上被咬出一道深深的齿印,足见刚才的战况是何等的激烈。
长孙凛也是舒爽的闭着眼睛,他深吸了一口气后又吐了出来,静静地回味着刚才畅游在极乐世界里的极度爽快。说实话,他漫游花丛无数。却不曾遇到过比怀中地女人更势均力敌的“对手”。在经历了一场勾心斗角之后,能够得到如此的“放松”,遇上这样的媚骨女子,实在乃是男人一大幸事。
“在想什么?……”她钗横鬓乱、俏脸酡红,轻吐香舌,灵巧地舔着他的耳垂,一丝丝的温软香气热热的。没有什么比这样地情调更勾引人的。萧氏特别的原因在于,比起其他女孩深入骨子的矜持,她更懂得如何取悦她的男人。
被她这么一挑逗,长孙凛刚被满足的欲望又有龙抬头的现象。她感觉到体内他的变化,不能自持地**出来。早已是不堪重负的她不得不轻推他一下,媚眼斜了他一眼,用一种细不可闻地音调说道:“弄坏了下次你就没有了……”说完她将火红艳丽的俏脸埋在他温热如火的怀里。
“姐姐莫非是那文君转世,让我享得相如那***无边?……”
长孙凛吸了一口气,压下了让她心惊的欲望。轻轻地抚摸着她滑如牛奶般的肌肤,采用典故对她调笑。
萧氏轻啐了他一口,用她的纤纤玉指严惩了这个得了便宜还卖乖的男人。表情却依然是镇定自若,大大方方。她迷蒙的眼睛半眯半张,任由毫无瑕疵的胴体沉醉在他肆无忌惮的舞弄中。细细地娇哼了几声后,她捧着他那张俊逸地脸庞,兀自喃喃地说道:“人生短暂,姐姐只想让你尽享一分快乐……”
何止是一分快乐,眼前这女子简直是上帝赐予他的尤、物。事实上,萧氏住进长孙家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之所以她会选择这个时候,大概是因为今日被吓到了。毕竟没有人能比萧氏更了解这宫中争权夺势的水深火热,而萧氏并不像长孙凛那样了解历史的走势,在她看来,与太子斗争,谁胜谁负真的不好猜测。身为弱女子的她无法助他一臂之力,唯一能做的是在不可预知的未来让他多享得一份极乐,这是现在她唯一能做地。
尽管她没有说得很明白。长孙凛也能隐隐约约地感觉到她的心意。他的嘴唇微微向上翘,然后堵住了她香甜的红唇。两人享受了一阵水乳、交融地密吻之后,长孙凛才放开了几乎喘不上气的她,望着她那红润的樱唇。他伸出拇指为她擦拭了唇上的一丝沫液,轻轻喃道:“指如削葱根,口如含朱丹,姐姐的香唇可真是销魂。”
萧氏却是误以为他说的是之前那放纵之事,便是俏脸酡红地给了他一个媚眼,用细不可闻的声音说道:“那是奴家出嫁之前宫中地妃子所教,只是没想到第一次会用到你这个小坏蛋身上……”
长孙凛愣了愣。立马反应过来。意识到她所说地是适才让他极度销魂的那一刻。他不怀好意地笑着说道:“非常好,这种事情不仅以后要常做。而且还要发扬光大,明儿姐姐可要把这样地技术也教给怜卿她们……”
萧氏闻言脸上的红晕更浓,她两只小粉拳在他身上轻轻捶打,却又被他反攻用那胡茬在她细滑的颈窝蹭个不停。两人嬉笑打闹一通后,萧氏伏在他同样赤裸的胸前,听着他的心跳,细细呢喃着说道:“弟弟,考虑你娘的感受,也想想姐姐的立场吧。姐姐可以在床上任由你轻薄,对你百依百顺,可是却不能忍受世人的眼光。这点姐姐可不依你,不许你将我们的事情随意说出去。”
说完她那明媚的眼睛放射出坚定的光芒,直直地望着他,等待着他的回答。长孙凛怔了怔,然后笑着拢她入怀说道:“娘那里好说话,你只要怀……”
萧氏扭动着腰肢,拒绝顺入他的怀中,她轻巧地用香舌舔了舔嘴唇,然后微微撅起香唇,眼神直逼着他说道:“你若是不答应,我这就穿上衣裳回自己房内。”
长孙凛望着她坚决不疑的眼神,恍惚了半天,只得暂时答应她的要求。见她这会儿心满意足地投入自己的怀抱,不由得感叹地说了一声:“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惜取少年时。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还未等他的话音落下,萧氏娇柔丰满的身子猛地颤抖一下,她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眼神里闪烁着熠熠的光芒。伸出洁白的玉臂环住了他的颈项,哧地笑了一声说道:“弟弟果然是年少天纵……”
说完便闭上了眼睛献上自己的红唇堵住了他的嘴唇,两人又掀起了一场短兵相接的较量……
东宫的正殿里,李承乾正跺着脚骂道:“***,算那小子命大。不过这事儿也怪了,明明喝了鸩酒下去,当场吐了那么多血,居然能够起死回生,莫非他真有神助?”他转过头去一脸不满地望着贺兰楚石,怒气冲冲地问道:“难不成你那鸩酒是假的?”
贺兰楚石赶紧跪下地来磕头说道:“殿下,小的跟您一样,恨这厮恨不得他立即粉身碎骨,哪里会用假酒来救他,莫非是这酒乃是家父多年前酿造,因此毒性已失?”
李元昌深知若是造反必然需要贺兰楚石的岳父侯君集帮忙,所以也忙着为他说了些好话,然后阴沉沉地说道:“大概也是酒效已过,哪能有什么神助,纯属侥幸罢了。这次失手,只好等待时机,再徐图后举。倒是殿下得想想该怎么将此事向陛下解释,毕竟谋害朝廷官员,可是一件大事情,现在恐怕陛下正在往长安赶回来。”
“有什么好解释的,这小子不就吐了几口血而已,御医都检查他脉象没有中毒,就说他不胜酒力,喝多了罢……”李承乾怒气冲冲地拂袖骂道,他这回可真像是赔了夫人又折兵,长孙凛没有毒害成功,而称心现在还躺在卧榻上昏迷不醒,怎能不让他越想越窝火。
“殿下,我怎么觉得这事情可没那么简单,而且这事情重大,恐怕这会儿必然传到了青雀那儿,若是他不利用这个机会在皇上面前说你坏话,那他可真是不折不扣的傻子。咱们可得先下足功夫提防。”李元昌一脸担忧地说道。
“殿下,咱们就一不做二不休,现在趁早做那夺位的准备,到时候若是陛下要换储君,咱们便可有备无患……”杜荷眼珠子骨碌一转,赶紧上前怂恿说道。当年李渊起兵造反,李世民在说服父亲方面可是立了大功。杜荷倒也想学李世民那样,成为谋事功臣。
李承乾咬了咬牙,点头说道:“贺兰,这次可是你这儿出了问题。你可得负责将侯国公请到东宫来,说服他助孤王一臂之力。若是事成,这次事情本王就饶了你,而且还有大大的奖赏给你。”
贺兰楚石闻言,忙不迭地点头答应着说道:“殿下请放心,我那外父最近一直郁郁不得志,想必拉拢过来是轻而易举之事,这会儿您就放心让小的办事好了……”
209.皇帝探病
秋日晴空万里,辽阔的天空高高飘着几缕浮云,鸿雁们摆出各种形状齐齐往南飞翔。长孙家三少住的小院内,昔日百花竞艳的枝头只剩下青青绿叶,唯独高雅淡洁的菊花银针还孤独地展现它的风姿。
难得天气如此晴朗,长孙凛也实在是坐不住了,他抱着女儿在小院子里嬉戏逗笑。小闺女刚过了一周岁生日,虽然年纪还尚小,但毫无疑问她继承了母亲的美丽,那晶莹的肤质和灵活闪动的大眼睛,红嫣嫣的小嘴唇笑起来两边隐约现出两个可爱的小酒窝。可想而知,若干年后又是一个颠倒众生的绝美女子。
小家伙推着父亲给她做的学步车,步履踉跄地摆着小步伐学着走路。还时不时得意地别着小脑袋,冲着她老爹的方向顽皮一笑,连连含糊不清地叫着:“爹……爹……”
都说女儿是父亲贴心的小棉袄,尽管长孙凛在女儿出生以后大段时间都没有陪在她身边,但却不妨碍晴儿学会的第一句话就是叫爹爹。见到女儿这般乖巧,长孙凛自是乐得连声回应,一直围在她身边打转。“见人初解语呕哑,不肯归眠恋小车.一夜娇啼缘底事,为嫌衣少缕金华。”长孙凛算是彻底了解了韦庄写这首诗的怜爱濡沐之情。
怜卿到厨房去看看给这父女俩的炖的甜品好了没有,善婷则是陪婆婆和母亲到西市去买些香料。只有二娘陪在这对父女身边,她一双妩媚的眼睛直溜溜地在他身上打转,脸上的笑意若隐若现。
长孙凛把女儿带回到自己可以掌控的范围,让她坐进小车任由她划动小脚丫。***见到二娘在一旁似笑非笑,他便坐到她身边揽住她的细腰,在她细致的脖子上吸了一口,惹得她赶忙拍了他一下,望着晴儿嘟哝一声:“你这个坏爹爹。也不看晴儿就在旁边。”
小娃娃仰着粉妆玉琢的小脸蛋儿,傻傻地咧着小嘴露出了小白牙在笑,也许在她看来,爹爹和姨娘大概是和自己一样闹着玩。长孙凛轻柔地揪了揪女儿的小琼鼻,然后转脸问道:“昨夜你们三人究竟谈什么谈了一夜?”昨天夜里隔壁厢房总是传来了女儿家相谈甚欢地声音。导致的结果是萧氏今日凌晨离开时,她的下唇为了阻止脱口而出婉转承欢的**声而被咬得红肿。
想曹操曹操到。还没等二娘回答,她远远地就看到萧氏袅袅娜娜地往这边走了过来。二娘意识到与长孙凛这般姿势过于暧昧,她扭转着腰肢,不留痕迹地离开心上人的环抱,故作镇静地走上前去迎着萧氏。这就是少女地矜持所在,尽管大家都知道她与他二人郎情妾意,但在人前还是要保持着一份所谓的礼节。
萧氏与二娘回了个礼后,她那双顾盼流转的眼眸似是望向晴儿,又像是望着孩子她爹。她不常到这个院子来。尽管“来看晴儿”这个借口是很好用的,但是出于对容她住下的老太君和窦凤的一种尊重,或者是出于一种在心仪男子面前的一种自持---无论一个女人经历过什么,在所爱的男子面前,她总会保留一种女人特有的患得患失的自持---即便她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想见到那个男子,她也许最终还是说反话。=
然而当两人关系确定下来后,女人地反应又会出现了大不同。即便是萧氏昨夜一直强调不准暴露两人的关系,但今日在补了一阵睡眠起床后,她却是梳洗打扮一番后,容光焕发地直接来到了这个熟悉的地方。长孙家的人都能看出她对晴儿发自内心的喜欢。所以她也不怕别人说闲话。
长孙凛回过头望了萧氏一眼,浅浅一笑点了点头。萧氏也是以一种不易察觉的笑意回应,她那被衣服遮掩的白皙如玉的胴体却不争气地泛起一阵淡红。昨夜的**还历历在目,骨子里还保留着一种酥软。而她眉梢眼角那已让凄怨神色早不知去向,只要女色的行家都看得出她已被男人娇宠得无比满足。可惜二娘只是一个不谙性事地少女,反而出于一种新媳妇要交好夫家所有人的心理。热情地拉着萧氏来到晴儿和长孙凛身边。
尽管夜晚里恩爱缠绵,然而白日里萧氏对长孙凛却是不曾主动说话,仿佛昨夜的**似乎遇到阳光而烟消云散。只是这对奸夫淫妇在空中碰撞的眼神,擦出的火花激烈得足以让隐藏在暗处的魑魅魍魉现身。
按理来说,精明地二娘应该能够发现两人之间的可疑之处。只是长孙凛刚才的问题让她回忆其昨天晚上的姐妹讨论一个晚上的事情。以前在二娘看来。皇家储君之位离她是多么遥远地事情,至少在确定了要跟着长孙凛以后,她内心对于权力强势的向往降低到了自武士去世之后的最低点。
不过,在了解到情郎曾经与东宫的一系列恩怨之后,不习惯被动挨打的她,心事倒也开始灵活起来。毕竟二娘与其他女子不同的地方在于,她还有一个也是纠缠在宫中权利之巅的大姐。武顺已经明确表示希望二娘助她一臂之力。
面对如此状况。二娘那因为即将嫁作他人妇地平静心湖自然会被激起一阵浪花儿。不管怎样,至少能帮助大姐取得她想要地一些东西。也能阻止李承乾对未来夫君的迫害。正当三个大人各想各自地心事,而小家伙则是在父亲保护的范围内玩得不亦乐乎,只见孙大匆匆忙忙跑了进来,冲着长孙凛说道:“三少爷!三少爷!皇上……皇上正在赶到咱家的路上……”
“那么快?!……”长孙凛闻言立马站了起来,长孙无忌也还没回到家中,看样子李世民是自行宫回到长安城后,直接来到长孙家府上看望自己。他便一边吩咐二娘和萧氏看着女儿,一边赶紧往自己卧房走去。虽然没有中毒身亡,但吐了几口血,当然要老老实实地躺在床上,不然怎么能称之为苦肉计呢?
回到自己居住的厢房内,长孙凛对着铜镜仔细地拿着怜卿的一些胭脂水粉给自己补补妆,使脸色看上去有些苍白,然后便安安心心地等待皇帝的到来。他耸了耸鼻子,对屋内还保留着的中药气息感到满意。
等李世民带着他的文武百官走进了长孙家的后院,便在长孙无忌的带领下,急匆匆地走进了长孙凛的卧室,也不理睬跪在地上的所有人,而是径直走到了长孙凛的床前。问道:“爱卿感觉怎么样?御医是怎么说的?”这对于朝廷来说可是一件大事情,若是处理不好的话,其他官员都会想着自己若是得罪太子恐怕会遭到同样的祸害,那么李世民多年来经营的清明政局可就出现一丝破绽。又或者李世民的心里还有其他的打算,总之他对于这件事情还是比较看重的。
长孙凛倦怠地睁开眼睛,挣扎着要爬起来,想要给皇帝行个礼,却被李世民双手按住,他这才气喘吁吁地说道:“陛下莫要担心,微臣这会儿好多了,幸亏喝的酒大都吐出来了,太医说生命无虞,只需要静养几天就好了。”
“那就好,那就好,你好好养着,这些日子啥事也别干。”李世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又回头对近身太监说道:“记住从宫中送多一些灵丹妙药到长孙府上来,御医馆那边每日需要遣一太医为长孙少卿查诊,不得有误。”
尽管见到自己儿子安然无恙,可是想到太子以毒酒害之,长孙无忌心理就是相当不舒服,他站在儿子的床边,故作不知地说道:“我离开京城之时你还好好的,怎么会被毒酒所害呢?”
长孙凛勉强撑起自己的身子,叹了一口气说道:“陛下,爹,我想这期间也许是有误会吧,起初我也不大明白,只是后来听说一件事后,这才相通了太子为何会让我喝毒酒……”
关于这个问题李世民也特别想知道,他赶紧问道:“是什么事情,以至于承乾不顾国法,毒害我朝之大臣?快说“我听说当日除了微臣出事之外,这萃英楼后院还发生过一件怪事,有一男子如厕时不小心掉入茅坑里头,现在不知是死是活,而这男子恰恰是曾与微臣有仇的东宫优伶----称心……”
210.高阳告状
李世民一脸怒气地回到了皇宫,然后脸色铁青的他将所有近侍太监都赶离了御书房,自己一个人在里面生着闷气。尽管长孙凛出于皇家面子问题,并没有说得十分明白,但也足以让李世民察觉到这事情与称心有关。甚至在他看来,李承乾之所以做出这种有犯大唐律例的事情,完全就是为了给称心报仇。
关于称心以及称心与长孙凛曾经发生过的矛盾,李世民也或多或少略有耳闻。只不过当时他也不甚在意,毕竟这只不过是一件小事情罢了。而且在他看来,称心此人最多也不过是李承乾信任的一个优伶而已,任何父母都在这种情况,都不会主动地去认为自己的儿子有龙阳之癖。
不过今天被长孙凛这么一轻描淡写的挑拨,反而让李世民更是注意到了这里面的微妙关系。能让李承乾动此杀机的,不可能是两个孩子童年的那点破事,而他这些日子也曾查究过,并没有发现魏王与长孙凛的交往有过密的现象。唯一可以说得通的,那还是因为称心这个导火索。
这样一来,就不得不让李世民正视这个问题。如说称心只是东宫一个普普通通的优伶,自然不能让李承乾敢于动起杀机。对于太子的性格,李世民还是了解一些的。唯一能想得通的,就是这两人有着不同寻常的关系。想到这里,李世民不由想起以前曾经听说过承乾与称心的一些闲话,当时恰好太子地长子李象诞生。因此李世民对此也是嗤之以鼻,没多往这方面想。但这会儿可就不一样了,正所谓无风不起浪,现在让李世民看出了一丝苗头,他不禁越往这方面起疑心。
正在这时,李世民听到了有悉悉索索的细微脚步声,他坐在御案旁边,连头也不抬,冷冷地说道:“不是说不许你们进来打扰朕的吗?!”脚步声停了一瞬间。然后又继续往这边走来,李世民皱着眉头抬起头来,正欲怒声训斥,却见到了一张如精灵一般俏美的脸蛋。
“父皇万福……”李世民的第十七女----高阳公主,走上前来向她的父亲行了个宫礼。测试文字水印6。声音依然和小时候那般如银铃般婉转,只是女大十八变,高阳过了及笄之年后,容貌是越发的俏丽美艳。
望着女儿那张洋溢着青春美丽的笑脸。本来心情郁闷的李世民倒也露出了一丝微笑。他指着身旁地一张雕龙靠椅说道:“铃儿过来,陪父皇坐一坐。自从高阳长大以后,他就甚少和这个女儿见面。不过这个孩子因为前两年丧母,所以最近这几年都是在皇后的看护下长大的。他也有足够的时间去欣赏一个可爱的小女孩如何转变成为如花似玉地公主。高阳的出现。倒也勾起了他往日的一些美好回忆,因此心情倒也略微轻松一些。
在父亲和善的笑容面前,高阳也不作任何拘泥,她俏俏地笑了一声,然后像个小燕子一般轻盈地飞奔到李世民身边,坐在了他旁边的椅子上。
“今儿个我的小公主怎么有空来找爹爹?没去和你哥哥姐姐他们一起玩儿?”也许是出于对李承乾的失望,李世民难道心里泛起一阵舔犊之情。对高阳说地话语中也是充满了父爱。
这个女儿也是他最疼爱的公主之一。尽管她没有长乐那般懂事典雅,但这个孩子从不会予人一种怯生生的感觉。她敢爱敢恨敢笑敢哭。如果她想要说话,她就会开口说话;如果她想要跳舞,那么她大概也会即兴翩翩起舞;如果她要骑马,她就会跃马而上。这种洒脱的性格,并没有埋没她的美丽,反而增添了小姑娘一种与他人不同的魅力,因此甚得李世民钟爱。
高阳听到父亲的问话,黑幽幽地眼珠子滴溜溜一转,一双小手晃动着父亲那黄色龙袍地宽大袖子,娇声笑着说道:“父皇,难不成女儿想见见爹爹还需要理由吗?我到御书房前的时候,还被太监给阻拦下来,据说今日还没有人能走入这道门槛,女儿倒要试试看,是什么刀山火海把他人给阻挡在外。”
她地笑容甜美,声音如莺如燕般清脆,说的话语又充满的小女儿的娇憨,李世民便是朗声哈哈大笑,拍了拍女儿的小手,说道:“还是我家闺女知道讨朕欢心,不像你大哥,终日里只会给朕惹事……”
“恩!父皇可要管管承乾大哥了,他可真是不像话……”高阳始终还是个小女孩,听到父亲这么一说,她也沉不住气了,顺着父亲的话语,噼里啪啦地想把心里的话说出来,不过这会儿她又意识到自己暴露了心思,吐了吐小香舌,对着父亲做了个鬼脸。
李世民听到高阳这般回话,先是愣了愣,也意识到了女儿此番前来的目的。他无奈地摇了摇头笑着说道:“朕还以为第一个跑来告状的应该是丽质,可没想到是你这个小家伙……”
“长乐姐姐可不会来此向父皇告状,她觉得父皇肯定会公正处理这事的。不过承乾哥哥这次确实是做得过分了,竟然想用毒酒害死凛哥哥,父皇也该管管他了,不然以后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情。”
高阳撅着小嘴儿说道。她和长乐的性格有着很大的区别,长乐的性格随长孙皇后,尽管她对于大哥承乾的所作所为心里自然有情绪,但是却不会凭着自己的公主身份而去找李世民闹别扭。而高阳则是不同,尽管她这段时间对长孙凛的态度与以往有着天壤之别,但这件事情她可是不会坐在一旁静观父皇的处理。
“哦,难道玲儿认为朕不会公正处理这件事情吗?”李世民自然不会怪罪小女孩插嘴这些事情,不过抓住了她的一个语句漏洞,反问了她一句。
高阳愣怔一下,然后反应过来嘟嘟囔囔地说道:“女儿不知道,不过很明显这件事情上凛哥哥肯定是要吃亏的,承乾哥哥是东宫太子,父皇想必无论如何也不会拿他问罪,这样一来凛哥哥当然只能是哑巴吃黄连,被人打落牙齿还往肚里吞。女儿可是看不惯,所以才回来请爹爹多管管大哥。”
李世民灼灼的眼神盯着女儿上下打量了一番,看得高阳有些浑身不舒服,正当她要使出撒娇大法之时,李世民则是皱着眉头说道:“玲儿怎么胳膊往外拐呢?好歹这些日子我听说你哥哥也曾带着你玩,怎么现在却为你表哥说话呢?”
高阳听到父亲这般神情对自己说话,也不由得心里有些发怵,她慌慌张张地解释说道:“这事情很明显是承乾哥哥做得不对,父皇平日不是教女儿要分清是非对错吗?难不成就因为哥哥对玲儿好,玲儿就要认为哥哥所做的一切都是对的吗?更何况承乾哥对玲儿有时也不好,也有欺负我的时候……”高阳越说越急,嘟着小嘴,别过小脸不知在生谁的气。
李世民看了女儿的娇憨模样不由地哈哈大笑,然后捋着胡子对高阳说道:“行了,这事情朕会处理好的,你这小家伙就不用操心了。女儿家家要多跟你姐姐学女工,平日里不要到处胡跑乱来,这样你大哥也欺负不了你了。”
听到父亲的应承,高阳也是木木地点了点头,然后行了一个礼后退出了御书房。就在她转身的一瞬,委屈的泪水如泉般冲开阀门流了出来。其实谁也不知道,这个表面上天真烂漫的小公主,自从她的母亲去世后,内心深处却是何等的敏感和倔强。
“是时候该给她找一个驸马了……”
李世民望着女儿离去的娇小身影,嘘叹了口气,他的脸色较之之前更为沉冷阴暗,刚才只有一件烦心事,这会儿又多添了一件。长孙凛的风流倜傥他是深有感触的,若是高阳再陷进去这可真有损皇家的面子。
不过这会儿最重要的是要处理好李承乾的问题,这件事情的底线自然是不可能将李承乾问罪处罚,但是一切事情都应该有个头绪。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是最重要的,李世民便唤来了太监传讯东宫的几位重要宫臣,询问太子李承乾监国情况以及称心此人的底细。
211
李世民还没等到东宫的辅臣们,倒是又等到了另外一位皇子----刚刚从长孙府那里探望而得到消息的魏王李泰,已是马不停蹄地乘着小轿,来到了皇宫要见皇上。事实上他早已知晓这称心和李承乾的不寻常关系,只不过苦于没有真凭实据,毕竟这个时候还没有照相机,捉奸之事可是难上加难。怕落了个目无兄长,诬陷太子的罪名,因此一直就没有将此事告到皇帝那儿。
李世民停住了手中的象管朱笔,搁到前面的珊瑚笔架上,坐直了身子。他也能想到李泰这番前来为的是何事,不过他这会儿正是对这个儿子好感最甚之时,也倒想听听青雀究竟是什么个想法,因此便命内侍准他进入御书房中。
“儿臣参见父皇……”李泰顶着个大肚子吭哧吭哧地从大殿外走进来,即使是很短的一截路都能让他走得十分辛苦。所以李世民摆了摆手,免了他的行礼。
“起来吧,这会儿你是为你大哥的事而来的吧?”李世民瞥了这个儿子一眼,他自己也曾经做过太子下面的皇子,所以对于这种心态倒算是了解的。
李泰也知道自己这点小心思被父亲看穿了,他那双被一脸肥肉挤小的眼睛狡狯地骨碌一转,然后干笑几声,略微矮着身子走上前去,小心翼翼地说道:“儿臣即便近日来一直忙于文学馆之事,但也听说了大哥和称心做出了些苟且之事。想必父皇如此匆忙从行宫会京,为的恐怕也是这事。孩儿只是希望父皇能宽宽心,不要为这等小事情劳烦龙体。想必大哥也只是一时糊涂才做出这样地事情,并非他心中所愿……”
李世民眼神炯炯地看了看李泰,脸色阴沉地坐在龙椅上。李泰倒也不是笨蛋,既然李世民已经明白了他此次来的目的,便没有一开口就摆出种种证据弹劾太子,而是假设李世民已经确认确有此事,而以一种先入为主的说法。然后采用一种以退为进的姿态,这样既可以达到他此番的目的,又不摆出攻击兄长的姿态,也就不会惹得李世民心中反感。
半响之后,李世民紧皱的眉头没有放松。测试文字水印7。反倒是越发沉重。事实上对于太子毒害大臣未遂这件事情,对于他来说倒算是好解决。而更让他深入思考地是,既然承乾在仁德上出了问题,关于这储君之位。是否还要一直坚持长子继承。这才是让李世民头疼的问题。
之前李世民倒觉得自己正值壮年,这储君之事晚些考虑也不迟。然而现在的状况可不一样了,他这一年来气疾病时常发作,而太子在皇后去世后。无人监管之下竟然屡犯大事。上回对太子右庶子张玄素东宫墙外报复行凶,影响尚未平息,这会儿竟然为了一个优伶而意图毒害战功赫赫的大臣,若不趁这次机会解决这件事情,李世民觉得迟早会闹出更大的事情。
这时外面地近侍太监拉长着尖嗓门称国子祭酒、太子庶子孔颖达、于志宁求见。李泰正准备回避之时,李世民却是挥了挥手示意他坐下。
“微臣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孔颖达和于志宁在准入后,矮着身子走到御案前面。跪在了皇帝面前。行了叩拜大礼。
“平身。”李世民做了个手势,然后吩咐道。“赐座,赐茶。”
两个东宫辅臣谢过之后,恭恭敬敬的坐了下来。内侍上了茶后,便退走了。孔颖达和于志宁都是当代的盛世鸿儒,他们共同掌教太子李承乾,皆是兢兢业业,克尽职守,无奈太子承乾爱好声色,漫游无度,足智饰非,不听劝教。
甚至因为张玄素上书一谏再谏,李承乾竟然派遣心腹埋伏在途中,趁他上早朝的途中,暗中袭击,用大号马鞭把他打得死去活来,几乎毙命。所以这份工作也是让他们干得有些战战兢兢,无可奈何。
李世民也是开门见山,开口就询问太子李承乾这断时间地监国情况。孔颖达他们不敢怠慢,也不敢隐瞒,先漫夸了太子如何礼贤下士,而后却又吞吞吐吐地说道:
“太子是个颇识大体地人,也算是个贤明的人,只是他好和一些谄媚小人扎成堆,每每声色漫游,弄得他常常不来视朝。”
李世民一听大怒,问:“他喜欢和哪几个小人在一块,马上给我扭来!”
孔颖达和于志宁对这些宵小也是气愤,便掰着指头数道:“一个歌童叫称心,道士秦英、韦灵符还有……”
等到他们说完之后,李世民已是气得生烟,两肺直炸。便传来在外面守候的卫士,速到东宫去把这些人给全部抓来。
去看了已经醒过来的称心之后,李承乾走在东宫地后花园里,脸上如同挂了霜一般,一双灰黄的眼珠子失魂地望着远处,心头笼着一片乌云,空虚和压抑的感觉逼得他快要发狂。他已经听说皇上连夜赶回了京城,并且正在召见东宫的辅臣,他也意识到这次即便事情能够挺过去,但是似乎也会有什么对自己不利的事情发生,然而任何事情都是他不愿意见到的。
一种把握不住未来的恐惧感让他猛然往自己地嘴里灌酒,他喝得醉醺醺地,对跟在自己身边的人说:“我假装是可汗,不幸翘了辫子,你们仿效突厥地风俗,来操办丧事。”说完,竟然真的身子一倒,像死人一样僵卧在地上。
众人先是面面相觑,然而李承乾的残暴在东宫可是出了名的。他们也不敢忤逆太子的意思,便是跟着一个突厥人,有模有样地一起放声哭喊,骑上马环绕着“尸体”奔走,然后贴近他,用刀划他的脸。
隔了一阵,李承乾又豁然坐了起来,煞有介事地说道:“我一旦拥有天下,当率数万骑军,到金城以西狩猎,玩个痛快。满载而归,然后解开发髻做突厥人,投靠史思摩可汗。假如给我一个将军的职位,举着马刀冲锋,绝不会落到别人的后面。”
人在失意或者失落之时总会有许多异想天开的想法,更会做一些荒唐不堪之事。李承乾竟然想象身为大唐天子的自己,竟然要去做突厥可汗靡下的一名将军,真是荒谬和可笑。难怪李世民喜欢胖的如猪一般的李泰也不喜欢他,难怪周遭人闻言之后都露出了一种怪异而鄙夷的神情。真是虎父犬子,想想当今皇上是一个英武奋勇之人,却有一个这样的太子,让人不由得为大唐的将来担心。
这时闻讯赶来的太子妃走了过来,尽管她一点也不想管太子之事,只是下人一而再再而三地跑来告之,仿佛她若是不到后园去看看太子那就有失妇德。无奈之下她也只得匆匆赶了过来,见太子脸上竟然有伤口,她赶紧走上前去,周围的人纷纷为太子妃让出空间。
“殿下,你这脸是怎么了?需要请大夫来为你敷上伤口吗?”太子妃关切地问道,在大庭广众之下,她也必须这么做,更何况一夜夫妻百日恩,无论这个人平日里的行为是何等的龌龊,但她这个妻子还是要尽到自己的责任。
只是李承乾似乎并不领情,他甚至觉得眼前这个女人很烦,便怒吼一声道:“给我滚开!”
太子妃的脸上是一阵青一阵白,她尴尬万分,结结巴巴地说道:“我……我只是……怕你有什么事情……”
李承乾忽然给了她一巴掌,当众给了她狠狠地扫了一巴掌,然后怒气冲冲地骂道:“你这个扫把星,老子的事情不用你管。”然后甩了甩袖子一脸不爽的离开了,总之这几天所有的郁闷总要有一个发泄口,而太子妃恰恰在这个时候撞到了李承乾的枪口上。
太子妃摇晃了一下,然后又稳住了平衡。她只觉得被打的脸颊像火烧一样辣辣地疼痛,一旁跟在她身后的侍女赶紧上前去搀扶,却被她示意拒绝了。在总目睽睽之下被打了一霎那后,她的思想似乎产生了许多的怨气,这种怨气足以让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恨之入骨,甚至会撑起复仇的大旗。
下人们都已经纷纷散去,太子妃望着满院子的遍地黄叶,她的眼神是十分冰冷的,在之前发生事情的那一刻起,她对太子保留的一点忠贞之心全都灰飞烟灭……
212
话说奉皇命气势汹汹地前往东宫抓人的御林军卫士们,由于奉旨行事,无人敢阻,当即把称心等人从东宫卧内扭了过来。即便是在东宫里异常嚣张的李承乾,听说是父皇的命令,也是慌了神,赶紧遣自己的手下去寻梁王和其他太子党成员过来商议。
而称心则是拖着一身病体,战战兢兢地跪在了李世民面前,连头都不敢抬,大气也不敢出,完全就没有了在太子护萌底下的嚣张模样。
李世民见跪在自己面前的这些人,一个两个是长得歪瓜裂枣的。唯一相貌清秀的称心,这个妖童竟然身着女人的衣服,面施朱粉,半男不女。这让李世民更是肯定了所谓“太子龙阳”的传言。而另外有几个道士也是外穿道袍,里面显露着绫罗衣服,也都不成个样子。
李世民大怒不已,连句问的话也没有,即拍案叫道:“什么玩艺?都与我拉到殿下乱棍打死!”卫士们也如风似的把称心几人提到殿下,几声惨叫,称心几人立毙殿下。
即便是这几人已经被杖死,但是李世民心里依然是怒意不息,当即降诏,命太子立即赶来太极殿见驾。
称心等人被抓走之后,李承乾一下子慌了手脚,不知如何是好。到了现在他还不知道为何自己下毒酒害长孙凛之事,会跟称心他们扯上关系。所以连忙和自己身边这些所谓的“谋士”们商量对策,心惊肉跳地说道:“皇上已经动怒了,抓走我东宫之人,这可该怎么办呢?”
赵节等人也是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尽管在出坏主意的时候,他们都可是个中好手,然而等到事态发展严重之时。这些人却是个个张口结舌,脑袋秀逗。
李承乾见他们一个个都露出苦瓜脸,却是呆愣地站在一旁不说话,便是急着怒道:“那几个道士先不论,但是称心可是一直呆在我身边,诸位之前说过的所有大逆不道的话他可是一清二楚。若是他保不住。不小心泄露出一丝一毫。你们恐怕也难免池鱼之殃。测试文字水印6。现在这等情况,你们还干愣着干什么,赶紧替孤想想该怎么把称心就出来!”
就在这时,宫中的御林军卫士已是骑着马迅速飞奔至东宫,把皇帝的诏书交到了李承乾地手上。接到父亲传唤的诏书,李承乾更是慌得得即便是秋天的寒风也让他的背脊湿透衣服。
杜荷则是谄媚地说道:“殿下,不如您就装作大病卧床不起。而在设下一圈套,诱使皇上到东宫来,咱们一不做二不休,破釜沉舟,兴许可以幸免一难,若是事成,必登大宝。”
李元昌冷笑地看了杜荷一眼。“房谋杜断”的杜如晦可以说以他的能力在历史上狠狠地写下了自己地一笔,然而老子英雄儿狗熊,这杜荷竟是异想天开想些歪点子,真是让他老子在九泉之下不能瞑目。
他清了清嗓子对李承乾说道:“殿下万不可造次。皇上当年可是兵马打江山地,岂是鲁莽的圈套可以刺杀得了的。万一东窗事发,我等岂不是死无葬身之地?这事情也不必慌乱,想必陛下召见称心仅仅是因为毒酒事件。殿下只需要负荆请罪,区区一个长孙凛,陛下并不会过多的为难殿下。只要保住了性命,过了这道坎儿。以后再徐图大计也不迟。”
李承乾思前想后。也觉得自己小题大做。称心等人被抓走,也许就只是跟长孙凛有关。他想了想也只有这一条路可走。便收拾整理一番,心怀忐忑地向太极殿走去。
转驾到太极殿的李世民,此时是脸色铁青,怒气冲冲地面南而坐。身边的太监们都回避了,宫女也都是躲得远远的。而殿门之外,刚刚已是让几条生命瞬间消失于人间地御前侍卫,也是威风凛凛地守在门外。
李承乾免去冠带,解下佩剑,徒手走进大殿。刚进殿门,他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一边嚎啕大哭,一边膝行而前。将近御座,即鸡啄米似的口头谢罪,泣声哀求李世民的原谅。
“孽畜!你身为太子,国之嗣君,为何还要对我朝中功臣下毒谋害?!难不成西域辽阔的疆域还比不上你那不男不女的妖人?!”李世民为这个不孝子怒火攻心,不仅是因为他最近做出的事情是恶劣的,更让他气得跳脚地是堂堂的一国太子,竟然迷上了鸡、奸这种肮脏之事,想必任何一个做父亲的都很难接受,尤其是这个儿子还要被唯一大任,成为一国之君。在性格刚烈的李世民看来,这完全就是皇家地耻辱。
“父皇,儿臣有罪,罪该万死……”李承乾吓得赶紧连连磕头求饶,他磕头数下后,便仰起头来结结巴巴地为自己辩护道:“父皇,这事情也不能全怪孩儿,实在是出于万般无奈。自从父皇允许青雀在魏王府开文学馆,孩儿心里就一直忐忑不安。唯恐他日青雀会取孩儿而代之。再加上一个战功赫赫的长孙凛,若是父皇他年万岁之后,孩儿别说是继位大统,以青雀的性格,儿臣怕是连身家性命都难以担保。因此这才一时糊涂,铸成大错。”
“一派胡言!你与青雀君臣名分已定,青雀也是饱读史书,深受礼教之人,何曾有凌逼你之事?你无端猜妒,谋害功臣,气量狭小,他年何以继我大唐江山?”李世民余怒未消,根本听不进他这套胡言乱语。
李承乾表面上一边扮演可怜样,一边揣度着李元昌在他临走之前说的一句话:置之死地而后生。他见李世民依然是怒颜正甚,便是声泪俱下,一边说着一边重重地磕着三个响头:“儿臣自知罪孽深重,父皇既不肯饶恕,今日唯有一死,以谢罪明志。”
说完他便爬起身来,奋力向身边的立柱撞去。由于事情来得太突然,这大殿里又没有人可以及时阻拦,李承乾这一头碰在圆柱上,轰然倒地,顿时头破血流,昏死了过去。
李世民见此惨状,一时愕然,愣怔了多时,才叹了口气道:“唉,这又是何苦呢?早知这样,何必当初……”无论李承乾出再大的祸,李世民也会看在他是自己和长孙皇后的长子而宽恕他地,只是这样地状况让他似乎又回到了当年与李建成李元吉争权夺势的年代,似乎事情又再次重演,而这次却是报应到他儿子地身上。
经过太医的诊断检查,李承乾的伤势并不算重,不过是皮肉之苦,敷药止血之后,很快就会没事。而李世民倒是看在他这么寻死的份上,也就不便再在他的伤口上撒盐,只是传来了太子妃,让她把太子接回去好生照顾,这件事情也就这样不了了之了。诸事处理完之后,李世民又陷入了深思,当年玄武门那场兄弟相煎的血迹未干,殷鉴不远,这让他感受深刻的宫廷斗争的嫉妒残酷和复杂,使他不得不在选储君上做各方面的思考。
太子说之所以做出这样的事情是因为魏王对他的咄咄逼人,这自然是为了开脱罪责的攀咬,但也不是毫无道理的信口雌黄。他们兄弟俩的不和睦和明争暗斗,似乎牵扯到了越来越多的人,确实也有日趋严重的迹象。
如今魏王的羽翼尚未丰满,因此这一切斗争尚处于暗中状态,若是他日他身体老迈,而这兄弟俩则是羽翼渐丰,那么整个局势可就和此前一样,整个太极宫都是岌岌可危,弄不好就会引燃一场宫廷政变的熊熊大火。
他的担心也并非杞人忧天,这有什么不可能呢?毕竟李世民的皇位就是这样得来的,这个世界上要找到一个不学父亲的儿子还真的挺少见的。想到这里,李世民便不由打起了寒战,只觉得太极宫有可能就座落在火药堆上,危险万分。
因为这件事情而引发的一系列思想斗争,使李世民不可能就这样坐视不管有可能发生的事情,而且他更害怕当年玄武门的血案再次发生在自己儿子身上,想到这里,他不由地想起了这些天一直思考的更换储君的问题,这件事情似乎现在可以找到一个有力的支持者---长孙府!
李世民以前曾经抱怨其父在选择储君方面过于优柔寡断,而他自己又何曾不是这样?
213.巧遇
长孙凛得知称心被斩,已是第二日长孙无忌上早朝回来后告诉他的。他也只是笑一笑没有发表自己的意见,长孙凛自然知道李世民不会因为这件事而对李承乾怎么样,而这其实就是他所想要的一个结果。
接下来如果李承乾认识错误,夹紧尾巴做人,那么想必他这一辈子即使不成皇帝,也可以安安稳稳地过下半辈子。不过对于一个心胸狭隘的人来说,这似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更何况李承乾还是一个“痴情种”。
接下来长孙凛只需要在涉及到自己的地方上火上浇油,那么收拾李承乾的这件大事也就等着李世民来做了,也只有皇帝才能对太子下手而不用顾及到太子他爹的权势。
这会不会太损了呢?长孙凛半依靠在自己的床上,翘着二郎腿在想着这件事情。想想自己就像是搅乱这对父子关系关系的罪魁祸首。不过他也很快就释然了,还是那句话,李承乾如果安分做人,那么什么屁事都不会发生,谁叫李世民养了个不孝儿呢?!
正当长孙凛正悠哉游哉地,美滋滋地盘算着该怎么样才能把太子的谋反之心暴露出来之时,穿着一身大红锦缎衽袄的窦凤则是容光满面地走了进来。见他半眯着眼睛一脸坏笑地倚在床上,便故意放轻脚步,不经意地走到了他身边,在幺儿的脑袋上用手轻轻一敲。
“娘。你进来怎么没有声音啊?也不敲个门示意一下……”长孙凛委屈地搓了搓脑袋,故作可怜地望着老娘。
窦凤则是笑吟吟地当没有看见他地委屈,而是一脸暧昧地望着他,说道:“娘到自个儿子屋内还需要敲门吗?当年你到娘肚子可没先跟我说一声哦。而且我走进来可是有脚步声的,是你自己想事情想入迷了没有发现而已。跟娘说说,你又祸害了哪家姑娘?又要往家里带几个媳妇回来?”
长孙凛嘻嘻一笑,然后说道:“现在和我好的姑娘,娘不是全都见过了吗?”
窦凤伸出青葱玉指戳了儿子脑门一下,一脸慈容却是嘲笑他说道:“你这花花肠子娘还不晓得吗?娘打算这些日子将你这院子修葺扩充。测试文字水印7。不然等到有新儿媳上门没地方住那可丢份子了。”
她大概是想到了另一个事情,笑容也略微收敛,叹了口气说道:“就你二哥,一天到晚都是神不守舍,找不到慕容家那孩子,你二哥恐怕一时半会儿也振作不起来。这老天也真是,竟然派了个无双来对付你兄弟俩……”
说完窦凤还刻意地撩起长孙凛左额前的头发,查看当年被慕容无双留下的伤疤。尽管之前她对这件事算是芥蒂已消。不过自从长孙况因为无双失踪而弄得终日失魂落魄的。她这个做母亲的自然会有些不满。
长孙凛见状也只能说些好听的话哄母亲开心。说到无双,他的心头又浮起了那婀娜矫健地身影,还有那双盈盈澄澈、流波意转的眼睛,以及每当面对他时倔强抿着的嫣嫣红唇。看来他得想想办法去找找看这个失踪女子。
“今儿个你跟娘到武家一趟。该是往亲家送聘礼去,刚好过几天就是中秋了,这亲事一定下来,把二娘接回家中,再给娘多生几个孙儿,娘就不用操心你这孩子了。接下来就是凝儿和况儿这两个孩子……”
长孙凛这才想起昨晚母亲曾跟他也说过这事情,不过这种繁缛礼仪他倒是头疼不已。好在有窦凤在一旁操作。不然这些所谓的“纳证”、“纳吉”、“请聘”足以让他手忙脚乱。
母子俩带上了一马车的珍宝、绸缎布帛以及一些首饰,乘着马车往城东四列坊行去。
到了武家以后。见到亲家来下聘礼,杨氏热情地张罗着奴婢倒茶上果品。两个做母亲的则是热络地东家长西家短地聊了起来。长孙凛则是在一旁也插不上话,无聊地左看看右看看。杨氏见状,便叫来一个婢女,把长孙凛带到后院去,说二娘正在后院招呼朋友。
长孙凛其实对于武家也算是熟悉,他挥了挥手示意不用带路,便兀自往里院走去。没走多少步,只听见内院里传来阵阵喝彩声和欢笑声,他循声放轻脚步往后院走去。尽管已是深秋,然而眼前的景色似乎比春天显得更加浓艳,令人心荡神摇。树木的叶子变得稀疏了,抹上了古铜绿地色调。金色地阳光透过枝叶地缝隙撒播下来,斜射着一副秋千架。
架上的少女像乳燕舞风一般飞荡。她穿着米黄色紧身外衫,石榴裙扣起了两边,腰间扎着长飘带,简直仙女散花一样飞打下来,翻上翻下,忽而变换姿势改一个蜻蜓点水,忽而又做出一个鹰击长空,忽而玩一个天鹅孵蛋,忽而耍一个鸳鸯戏水。最后花样翻新荡出一个丹凤朝阳,又引起一阵欢呼声。
站在一旁正在欢呼的三娘蹦蹦跳跳地拍着小手,小模样显得精灵可爱。虽然人小,但她的笑声在三个女孩子当中最为响亮,犹如风铃般清脆活泼。三娘正也要上前去玩秋千,不料眼睛余光一瞥,竟然见到了她最喜欢地凛哥哥。
“凛哥哥!……”小家伙放在秋千上的手又收了回来,像个灵巧的小燕子一般。迈着小脚丫巴拉巴拉地往长孙凛的怀里奔来,长孙凛也笑着张开双臂一把把她抱了起来,笑着把她举在半空中绕了一个圈,惹得三娘脆生生的笑容把整个后院的气氛都调动了起来。
二娘见是长孙凛来了,眉眼也是笑开了花。而刚才那位穿着米黄色衣裳刚从秋千下来的少女,则是理了理她那被风吹得微微凌乱地秀发,漂亮地丹凤眼看了长孙凛一眼,再看看好姐妹二娘的表情,这会儿也意识到他们之间地关系。
少女好奇地看着抱着三娘走过来的长孙凛,这是她第二次见到这个男子,可是和上次的感觉却是不大相同。先不说上回对于长孙凛先入为主的坏印象让她并没有对他多加留心,即使是他当场所说的那首《江南好》十分让人惊艳。
而这回似乎又不大一样了,少女情怀总是诗,这个传说中为了爱人而远征西域的痴情男子的形象倒是彻底颠覆了她以前的坏印象。再加上她比两年前又长大了两岁,不再是只沉醉于诗词当中,朦胧中自然也会对自己未来的夫君有一种憧憬和向往,而传说中痴情男儿倜傥公子的形象一直是少女心目中渴望的男儿。
在这以前,这个男子只是一种想象,但是今天这个在少女心目中的想象化为了真人。好奇心促使她一双深邃的眼眸细细打量着眼前的男儿,长孙凛也比她两年前见到的那个单薄瘦高的少年变化了许多,高壮,给人以强而有力的感觉。而他的一双大手和宽厚的肩膀似乎也蕴含着一种安全感。
这个身经百战而每战皆捷的男儿,这个敢带着极少的兵力潜入敌区颠覆突厥的男子,这个据说是为了心爱女人而远征的男人,带给她的冲击是非常大的。
二娘笑盈盈地靠近了长孙凛身边,因为雪雁姐姐也在,她只是在他后面做了一个拉扯他衣服的小动作以示亲昵,然后把李雪雁介绍给长孙凛认识。
长孙凛放下了一直粘着他的三娘,走到了李雪雁面前,两人的眼睛互相凝视着对方。眼前的少女很美,清艳雅丽,有着一种书卷味的气质。虽然年纪看上去不过十六七虽,而一身的淡黄色绣衣下却是丰满凹凸的身材,再加上之前在秋千上的如蝶翩翩,带给长孙凛很好的印象。更重要的是,这个女孩子让他觉得有些熟悉。
“雪雁姐姐是邻坊江夏王府的郡主,她懂得可多了,尤其是在诗词歌赋上,……”二娘柔声细语地介绍着自己刚到长安认识的好姐妹,似乎没有注意到两人的熟悉。
“二娘,之前我们见过面,在两年前的吟诗会上……”李雪雁粉脸上红嫩的嘴唇翘着微微一笑,拉着二娘的手,跟她说道。而当时她身旁还有一个窦旖,想到窦旖,她不由想起了最近收到的一封书信,李雪雁那双滢滢如水的美眸,带着笑意在长孙凛那张俊逸的脸上扫了一眼,若有所思……
214.无双?!
拂晓时,雨后初霁,空气变得分外清新。半空中升起了一片朦朦胧胧的雾霭,弥漫着新丰郊外的秋草绿树。湿润的晨风轻轻地拂弄着树上的果实和莺叫的鸟儿。
在清晨的阳光下,一辆马车快速地行在黄土官道上,凉飕飕、润湿而又清新的雾气中,远方的山脉消融在亮晃晃的晨岚中,在阳光的照耀下,放眼望去,好似一条细细的金线。
马车里的小帘子被撩起来,露出了一张惊艳却消瘦的脸庞,她那一双翦水盈盈的双眼带着一丝踌躇和伤感,也有一丝兴奋和难以言喻的情绪。遥望着远方蔚蓝、清澈、深邃的蓝天,然后就是绵延不绝的重峦山脉。
少女似乎不是一个能藏住自己心事的人,在她注目凝视远方之时,脸上的神色和表情变幻莫测,暗示着她正在想着一些心事紧抿的红唇有着倔强。“岭外音书断,经冬复历春,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莫非她是因为离家越近,所以心情也是此起彼伏?
“二姐,你在看啥呢?都不和我一起玩,这一路上你都怪怪的,咱们玩叶子牌不好吗?真无聊……”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凑了过来,脸上不耐烦的抱怨着。他相貌长得颇为清秀,五官轮廓与少女有些相似,一双黑亮的眼睛炯炯有神,削薄的嘴唇略微向上翘着,以示主人的不满。
“长巩,你不要闹了,自个玩啊,姐今儿没心情和你一起玩……”少女扭过头来,望了那撅嘴的少年一眼,轻声地说了一句,却是蕴含着姐姐的威严。
“哦……”少年见姐姐有些不高兴,他也就不敢再抱怨了,只是闷闷不乐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随意地拨弄着手上的小球。
少女也觉得自己态度有些不妥,她放下帘子,瞥了那个叫“长巩”的少年一眼。红唇似笑非笑,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小巩。你今日还没有看师傅给你药书呢,怎么不看了呢?”
“那些药书我都不知道看了多少遍了,坐在马车上颠颠簸簸的,我都不想看!”长巩嘟着嘴嘟哝着,他望着二姐,然后又建议道:“姐,不然咱们玩点别的什么吧?这要走到京城还有一段路程呢,咱们不如再找点别地事情玩玩?”
“你这孩子,既然深得孙道长的真传,怎么就不能坚持刻苦呢?古人学习都有头悬梁锥刺股的美名。你这样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地,将来怎么对得起你师傅的美誉?”少女谆谆教导地说道。这时外面渐渐传来了喧闹的声音,说明马车已经路过了新丰小镇地集市。
少年人开始不耐烦了,他白了白眼。别过头来,嘴上还小声念叨着:“不愿和我玩就直接说嘛,干嘛要用爹娘他们的语气呢,姐姐这两年也变得唠叨起来了。”
少女看了他一眼。轻启檀口微微一笑,正当她要说些什么,身子却突然失去平衡,她赶紧抓住了身旁的一个木条,以避免因为惯性而向前倾。而这时外面也传来了几声惊呼,似乎是出了什么事情。
少女撩开窗帘,提高嗓子问了一声:“窦五。出了什么事情?”
穿着灰布衣服的车夫则是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结结巴巴地说道:“小姐,俺们的马车撞到人啦。那小娘子的手上腿上都被划破了,还流着血呢……
少女听了弯弯的柳眉紧皱,这窦五可是窦家赶马车的能手,怎么会撞到人呢?她扭过头来对着少年说道:“长巩,咱们去瞧瞧,该是你这个药王之徒大显身手的时候了。”
少年虽然刚才表现出一种单纯的少年心性,不过这会儿听到有人受伤了,他便点了点头,然后从脚底下掏出一个小木箱子,背在身上,宛若一个大人似地有条不紊地跟着姐姐下了马车。
少女走到马车前头,那匹马已经从惊吓中稳定下来,站在一旁不断地打着响鼻。而另一边,一个身着一身丫鬟服装的女孩,正焦急地张望着,似乎需要帮忙。她手上和腿上的衣物因为之前的祸事被伐破了几个口子,虽然不影响性命,但也是鲜血淋漓,惨不忍睹。一旁则是站着一些百姓们,纷纷都在议论着,有些好心人也走过来关心关心。
而这女孩却是不顾自己地伤口,而是一脸焦急地寻求他人的帮助,等到那马车少女走了过来,小丫鬟则是焦躁地拉着少女的手,紧张而焦虑地说道:“求你帮忙……我家夫人在家生病了,求这位姐姐替我找位大夫去看看她,不然恐怕是不行了……”
少女这回也明白了,大概是这个小丫鬟可能太着急了,所以冲了出来却被自家的马车撞到。她浅浅地笑着说道:“这位妹妹不要着急,我的三弟学过一些医术,待他给你敷上伤口之后,咱们再去你家里看看,应该不会出什么事情的。”
说完她就转过身去,招呼长巩过来给受伤的女孩包扎伤口,然而那女孩则是连连摆手,紧张地拒绝道:“不……不……我家夫人恐怕有生命之虞,这会儿去晚了,可能会出大事情……”
而那清秀的少年跟上了他姐姐的身边,丫鬟看了看,不由得脸色变得有些怪异,她指着少年说道:“他?……这位姐姐还是帮忙到这附近的街坊上找一位大夫吧,我家夫人可不像我这样擦破了皮流血,夫人看上去很幸苦,而且她现在还怀了身己,若是出了什么事情,恐怕要一尸两命。”她大概是看少年如此年轻,心中也不是很信任。
还没等姐姐说话,那少年则是气鼓鼓地说道:“什么大夫,我就是大夫,在峨眉山下,没有人不知道我窦长巩地,当年我师傅到江南去救疫病,这峨眉山人地病,哪个不是我治好的!快带我去,若是晚了,那一切后果可得由你负担!”
少年自小是出身在富贵家庭,养尊处优,自然有一种高人一等地霸气。而且他是名师之徒,对自己的医术颇有自信,见对方如此不信任自己,他也是心高气傲之人,便大声斥责说道。
小丫鬟本身就是求别人的,她自己也没太多的主见,被这少年一喝,再加上看他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只能点了点头。于是少女则是帮助车夫,将受伤的小丫鬟抬到了马车,他们四人则是坐着马车,按照小丫鬟的指示往她的宅院奔去。
一路上少女也了解到丫鬟的名字叫小玉,她家的夫人姓慕容,今儿早上不知为什么是满脸的苍白,身体软弱无力,全身都冒着冷汗,嘴唇不断颤抖呻吟。据说这位慕容夫人肚子里已经怀了几个月的身孕,她的相公却是远在梅岭以南做买卖,一直都没有回来。
这新丰镇本来就不算大,马车转了两三个弯后,小玉则是指着一所大宅院说道:“到了,到了……”
这会儿一位老苍头见到马车后,则是匆匆地跑了出来,见小玉走下马车,于是便焦急地问道:“大夫请来了吗?赶快进去,夫人正难受着呢……”
小玉看了看身后跟着的姐弟二人,尤其是那个看上去乳臭未干的小大夫,犹豫了一会儿,然后咬咬牙,引领着窦家姐弟二人走进了屋内。
少女通过大门进入堂中,这宅院虽然说并不算富丽堂皇,但也是堂宇深邃,画栋雕梁,倒是一个小康之家。只是这偌大的房子里,丫鬟和仆役就那么两三个人,显得似乎缺少些人气。大家都在好奇地打量着这姐弟二人,只觉得他们似乎都不像是大夫,更没想到那背着一个小木箱的少年才是大夫。
小玉引着他们走过游廊,加快脚步,来到了后院的卧所。走入一间厢房当中,只见屋内是收拾得整洁干净,这满屋子的摆设也是颇为雅致,床账被褥俱极华美。另外一个婢女则是守在了床前,这床上躺着一个女子,尽管她全身盖着华锦丝被,却是一脸的苍白,额头上渗出豆大的汗珠子,嘴上还不时哼着,细细的呻吟……少女走了过去,她看了看这躺在床上的夫人,只觉得那一张秀美苍白的玉面是何等的熟悉,她猛地脱口叫了起来:“无双?!……”
215
“无双?无双你怎么了?……”少女尽管在方侯爷府上与慕容无双只有过数次照面之缘,大概是因为美人只见惺惺相惜吧,她一眼就认出了无双就是当年善婷的闺房好友。
少女见无双这会儿不复以往的健康矫健,而是一脸病怏怏的模样,心里是万分着急,她赶紧走了过去。一旁的婢女见这位姑娘认识自家的主人,也就赶紧撤到一旁,让出位置给少女坐了下来。在她看来,夫人也甚是可怜,顶着个大肚子,怀孕这几个月身旁却没有一个亲人照顾。
少女翩然坐在了床边的小椅上,伸出青葱玉手探了探无双的额头,余光往下瞥了一眼,才发现那丝绵被褥上圆圆鼓鼓的,这才想到之前小玉曾告诉她无双已经怀孕了。她虽然不知道无双什么时候已经成婚了,但心里也颇为担心,急急地转首招呼她的弟弟,让他过来赶紧给无双切脉,看究竟是什么病情。
无双只感到自己像是浮在云端一样,只不过这种感觉并不是那种飘飘欲仙的美感,而是一种浮浮沉沉地晕眩感。自从知道自己肚中有了孩子以后,她就再也没有练武和蹦跳,更不用说玩什么蹴鞠或者骑马之类的剧烈活动,就算是平日里行走她也是小心翼翼,一副标准的准妈妈心态。
她半梦半醒之间觉得自己好冷和想吐的感觉,然而全身却是在不断地淌汗,象脚底踩云一般飘飘乎乎,一种不安全的压抑感让她是无比的难受。口感舌燥之余她只得舔了舔自己干燥的嘴唇,勉强润一润喉咙。
然后便是手腕被人小心捏了捏,她正要下意识地收回手臂。然后却也感觉到对方应该是大夫为自己把脉。这会儿无双也意识到。自己地种种不舒服应该是生病地症状。
知道自己生病了,她心里砰然一跳,痛苦地哼了一声。紧皱着细眉摇了摇头,然后轻启无力的嘴唇,带着担心地用一种细不可闻的声音说道:“孩子……我地孩儿……”说完她甚至下意识地用左手覆盖上自己高高隆起的腹部。
这个年代医术还不发达,有不少女子是因为怀孕流产或者死亡,当然也跟唐代早婚早育的习俗有很大的关系,所以无双也不免会担心自己生病会让腹中胎儿有生命之虞。
见无双这般模样,少女也明白她的心理。便伸出手来握住了无双另一只手,轻声地安抚道:“无双姐姐,我是窦旖,你还记得吗?当年咱们在善婷姐姐家一起踢过毽子。你不要担心,我三弟虽然年纪尚小,不过他自小跟随在药王孙道长身边学医,不会让胎儿出事的,你现在要平心静气的,这样才能养好身子……窦长巩不愧是孙思邈地徒弟。他在开始看病就没有了之前孩子般的淘气,而是一副小大人的模样,沉着冷静地进行着一系列望闻问切的看病程序之后,他闭上眼睛沉思片刻,十足学着孙思邈的模样,急得窦旖在一旁催促地问道:“小巩。究竟无双姐姐是什么病?怎么这般难受呢?”
窦长巩瞥了平日里老是骑在自己头上的姐姐一眼,一种优越感油然而生。毕竟比他的师父少吃数十年的盐,他便神色飞扬,笑嘻嘻地说道:“姐姐,无双姐姐无事。由于腹中多了一个小人,这妊娠期末孕妇总会有内热集积,身体容易燥热。五脏失调。气血有失所致。开几服药煎药汤喝,不会出太大的问题。”
窦旖听到弟弟这么说。她这才舒了一口气,然后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便对着正在包扎伤口地小玉问道:“你们家的少爷到哪儿去了?怎么无双病成这样他也不守在病床这里?难道他不担心自己的夫人和孩子吗?”
她的语气因为心怜无双而有些咄咄逼人,当然不是对小玉,而是对孩子的爹有些不满。哪有自己夫人驮着大肚子病卧床上,找大夫的不是他,守在床榻边上地也不是他。若不是两个小丫鬟尽心尽力,那无双可不就惨了。
然而小玉却被问愣住了,她只是期期艾艾地说道:“我们不曾见过夫人的相公,只知道他在南边做生意……”
窦旖闻言只得叹了一口气,她回首望了望脸色苍白、娇柔无力的无双,沉吟一会儿,想到自己回到长安也要给他一些惩罚,不然以后他更加得色。她的眼珠子转悠一圈,然后决定让窦长巩先回到长安,自己留下来照顾无双。
窦长巩听闻让自己一个人回去面对爷爷,这个自小跟随师父在峨眉山自在逍遥的少年脸色便立马变了。皱着眉头哭丧着脸说道:“二姐,救死扶伤乃是我欲为医的宗旨,这无双姐姐还没见好,你就让我留下来吧。”
李世民曾在长安召见过孙思邈,欲留他在宫中做官,然而被孙思邈拒绝。在此期间,药王曾治好窦旖爷爷的顽疾,同时他见窦长巩虽然年纪尚小,却也精灵聪明,很合他地胃口,便主动开口要收他为徒。尽管窦家乃是权贵之家,但窦抗也不好拂了孙思邈地好意,好在窦长巩只是偏房之子,便同意由孙思邈带走,从此窦家将走出一个继药王之后的名医,当然这是后话,因为这会儿窦长巩还是比他实际年龄还小地小屁孩而已。
窦旖见自个三弟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她不禁扑哧一笑。本来她也没想好该怎么办,不过他们自益州回长安,漫漫长路上在旅途中多逗留几天也不为过,想到身边有个大夫也好一些,便点头答应了。
武家后院,长孙凛被围在几个姑娘当中,坐在后院内观花赏蝶,吟诗讲古,好不自在。三娘不知道是刻意为了气姐姐,明明旁边有张凳子不坐,反倒是半站半倚在长孙凛怀里,两条纤细小腿微微弯曲,即舒服又有些小无赖的模样,对着姐姐使眼色的回应是一边咬着脖子上挂的玉牌一边做着各种鬼脸。她这个年龄无忧无虑,即便是带着些小淘气也是十分可爱,惹得二娘很是无奈,趁着雪雁这个唯一的外人没有注意,小手悄悄地捏了未婚夫婿一把,不知是警告还是暗示什么。
长孙凛装作一无所知,他虽然不是怪叔叔喜欢小萝莉,但也是挺喜欢三娘这个馋嘴的小花猫,自然对她一些孩子习性的动作和行为有着包容和接受,尤其是对这个失去了父亲的小女孩尤其宠溺。
李雪雁一双美目在这三人身上转了转,微微地笑了笑,打趣地说道:“二娘,我还不曾想到,原来那位远征西域的常胜将军,竟然也是你的夫婿啊,你这个坏妹妹,当初我给你说的时候,你怎么不告诉姐姐呢?害得我还像是班门弄斧一样……”
长孙凛莫名其妙地望了二娘一眼,二娘的俏脸霎时腾起红晕,她抿着红唇浅浅地笑了笑,带着一丝狡黠,看了看长孙凛,然后再看着雪雁说道:“不然怎么能听见雪雁姐姐说凛哥哥的好话呢?雪雁姐姐,是吧?”
李雪雁本来只是想打趣一下二娘,却没想到让当事人也知道自己对他的欣赏之意。虽然唐代女子在行为上受到的约束较小,但大多数少女在儒教文化的熏陶下,也都是较为矜持,这会儿被二娘反将一军,粉脸染了个通红,比二娘更有甚者。
然而二娘不知道是作怪还是想干什么,依然不想放过雪雁,她拉了拉长孙凛的袖子说道:“凛哥哥,雪雁姐姐最喜欢你做的诗句了,刚好这会儿你再做几首诗好吗?”
她的一双媚眼流波婉转,笑意盈盈,长孙凛望着这院里的三朵娇艳可比的花朵,不由感叹尽管秋天已至,冬日不远,这院子里却因为这三朵姐妹花而春常在。对于二娘的要求,他也不矫情去推辞,只是笑着望着她,问道:“好吧,那我就在长安才女面前班门弄斧了,让我作诗总该有个题才对,你们谁来出个题?”
李雪雁被岔开话题后,也就没有那么窘迫。她本来就非常喜欢诗词,听到这么一说,便来了劲,顾盼流转,心中恐怕在想着要给长孙凛出个难题。可是出些什么呢?自魏晋以来,诗词歌赋多属于华丽辞藻,这豪门大院里的点点滴滴恐怕都被前代诗人给写完了吧。
正当李雪雁脑袋里思考着该出什么题来考考长孙凛,这时院外只听见清脆响亮的声音:“二娘姐姐,三娘妹妹,你看我给你们带来什么好玩的呢?”
216.柴耀演武
长孙凛闻言便下意识地转过头来看,只见两个十三四岁的大男孩,一个虎头虎脑一个清清秀秀,一人提着一个蝈蝈笼,在下人的引领下,笑嘻嘻地走了过来。这虎头虎脑的少年长孙凛是认识的,他就是年前在城门外被长孙凛救下的柴耀。
三娘闻言也是探出她的小脑袋从长孙凛的手臂底下好奇地张望着,一双明亮有神的大眼睛转悠转悠,她见是自己认识的人,便娇声喊道:“柴耀哥哥,仁杰哥哥----蝈蝈!----蝈蝈----”
二娘和雪雁见三娘这个贪玩的小不点张开两双小手兴奋地摆动,不由都笑了起来,这个小丫头的娇憨的确是很讨人喜欢。三娘随即是兴奋地想要跑过去接蝈蝈,可是她抬起小脑袋看了看长孙凛,收起跃跃欲前的心思,只是抱着长孙凛的胳膊嚷嚷道:“给我,耀哥哥,给三娘蝈蝈-
自从上回柴绍看在武士这个往昔同僚和长孙凛的令牌,找到与杨家同宗的在宫中势力甚大的杨妃调和,武顺的日子这才又从潦倒中恢复到往昔的生活,现在甚至还能从掖庭宫的厢房搬到了自己所独有的内宫。杨氏对此是心存感激,因此也常往来与柴家交好。柴耀和狄仁杰也是颇喜欢三娘这个粉妆玉琢的小妹妹,常常给她带来比较有意思的小玩意逗她开心。
只是让这两个小哥俩觉得奇怪的是,今儿个小丫头似乎不想以往一样,巴拉着小脚丫往这边蹦来,而只是乖巧地站在一个男子的怀里。这两个半大的少年心里不免会产生落差,柴耀皱着浓眉,似乎想要做什么恶作剧,然而他却瞧那男子的脸很熟悉,顿时兴奋地叫了起来:“长孙大哥,你怎么会在这里?!”
长孙凛耸了耸肩。笑着说道:“二娘是我的媳妇,三娘是我的妹妹,你说我怎么会在这里呢?”二娘闻言露出甜甜的笑容,望着长孙凛那双如水的眼眸几近融融。
柴耀吐了吐舌头,这才想起长孙凛和武家地关系。这会儿他也瞧见了李雪雁,柴耀的大伯母平阳公主就是雪雁父亲李道宗的姐姐,两人也算是亲戚关系,自然比较熟悉。他嘿嘿地笑着说道:“雪雁姐姐,原来你也在这儿啊?”
李雪雁浅浅地笑了笑。这个平日里总是闯祸的弟弟,见他身边还跟着一个男孩,便问道:“耀弟,你身旁这位小哥是谁家的公子?
柴耀还是少年心性,礼节上想得也没那么周到。这才想起要把自己的哥们介绍给他们认识,便扯着站在一旁相对平静的狄仁杰,介绍着说道:“忘了给凛大哥和雪雁姐姐介绍了,这位是狄仁杰,乃是前尚书左丞狄公之孙,和二娘姐姐一样也是并州人。”然后他又转过头来对狄仁杰说道:“仁杰,这是我常常跟你说的长孙凛大哥。咱大唐的常胜将军。还有那边地漂亮姐姐是江夏王府的郡主姐姐李雪雁,她可是长安有名的才女……”
柴耀介绍之时还不忘拍两位哥哥姐姐的马屁,神色之间从容坦荡,言语中透出一种活泼和外向的性格,倒是让人十分受用。狄仁杰则是赶紧上前去向他们行礼。
长孙凛听到“狄仁杰”三个字便不由地在眼前这小男孩身上打量,这个被后人称之为“唐室砥柱”地宰相,此时虽然还是一个正在变声的小儿,却是沉着从容,比较同年龄段的柴耀而言,倒是显出了几分少年智慧。
他再看看一旁在为自己剥桔子的二娘。因为他这一只小小的蝴蝶。使得历史的走向与以前的不一样了,不知眼前这位少年是否还能和历史记忆中地那位大丞相一样,如老子所言圣人无常心,以百姓心为心,居庙堂之上,以民为忧?
正当长孙凛把眼光转回到狄仁杰身上,恰巧狄仁杰也是以一种崇敬的眼神悄悄地打量着长孙凛。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碰撞。长孙凛露出了一丝鼓励的笑容,而狄仁杰则是呐呐地笑了笑低下头。
三娘则是忙不迭地从二位哥哥手中接过两只蝈蝈笼。在长孙凛的怀里娇笑着玩起来,她银铃般咯咯的笑声充斥在空气中,气氛也显得活泼起来。二娘作为主人则是对小哥俩递了两个桔子,笑着说:“恰好你们来了,我们刚巧在这儿准备让凛哥哥做诗,你们也一起来想想出什么题目给他……”
尚武厌文的柴耀听了之后则是蔫了下来,耷拉着脑袋无趣地说道:“又是作诗啊,这文绉绉的可不太适合我,忒无趣啦……”
李雪雁粉脸带笑,她打趣地问道:“这院子里都是书生女子,就你平日里习武,不作诗,难不成大家都陪着你一起习武吗?”
柴耀则是两眼放光,猛打精神抬头说道:“谁说的,凛大哥就是一个武林高手,他的武术可比我只高不低,非常厉害……”于是还将自己那日在城门被救地经过一一叙述一遍。
雪雁听了之后便好奇地望向长孙凛,当然将军必然是武力超群,她一直以为长孙凛和自己父亲一样,都是善于舞刀射箭,兵法老练,却不曾想过他还能敌得过柴耀这个算是武林高手地儿子,想当年壁龙的名声可是响彻了长安贵族圈,更别说她也曾见识过柴耀“飞上飞下”的本领。
不过李雪雁也是对武艺不甚感冒,她灵光闪动,则是想了一个办法,巧笑倩兮地说道:“不然这样吧,耀弟你给凛大哥表演一套你的拿手功夫,好让凛大哥作一首侠士之诗,算是满足你这个自小就想仗剑行侠的小侠士,凛大哥你觉得怎么样?”
长孙凛微笑着颔首同意,而柴耀则是兴奋地跳了起来,大声叫好。他之所以不喜欢诗文是因为不喜欢前朝诗歌总是软绵无趣,若是与他所想往的那种男儿英雄气概结合起来,那自然是让他欢喜不已。
二娘也是清澈美目一直注视着心上人,她微笑着说道:“好啊,古有项公力拔山兮气盖世,荆轲的风萧萧兮易水寒,凛哥哥要想作一首如此英雄气概地诗歌可没那么容易,耀弟你可要拿出真本事来……”
她地声音娇娇甜甜,带着少女的一种娇柔甜美。尽管是这么说,然而她地眼神里则是充满着对长孙凛的一种信心,这种信心来源于“情人眼里出西施”。因为在她看来,只要是她的凛哥哥作的诗词,都是绝佳妙句。说完她还唤来一个丫鬟,让她去拿笔墨纸张,在石凳上磨墨伺候,因为二娘知道长孙凛平常不喜欢摇头摆首地吟诗。
“嗯!”柴耀稍显稚嫩的脸上则是露出了坚定的神情,他煞有介事地两手一合,做了个侠士拳。狄仁杰则是给他递过来一根手臂大小的粗木棍。不知是因为要在众人面前显摆,柴耀接过这一木棍,竟是把身躯一挫,右手一迎,用力猛折,竟然是将那粗木棍给迸断。他还得意洋洋地说道:“这木棍太软太细,不适合我用!”弄得狄仁杰在一旁张目,这小子平日里不都是随意拿木棍来使,今日也未免太显摆了吧。
“真乃是将门之子……”二娘笑着称赞道,长孙凛见状也是很给面子地点了点头,让柴耀的小心灵很是满足。
这武家一家大小都是女人,哪里会有什么刀枪剑之类的武器。二娘则又叫来一个仆役,让他从厨房里拿一根铁棍过来。这铁棍和之前的木棍粗细长短都差不多,只不过因为是铁器,所以重量可是木棍所不能比的。柴耀接过铁棍打一个转身,沉甸甸的,他也较为满意,然后便开始舞了起来。
尽管柴耀也不过是一个小小少年,然而他自小习武,基本功也是相当扎实,这棍法是舞得虎虎生威,在他那雄厚的轻功底子的奠基下,连身子也是隐隐约约地不多见,只见一道道铁器在阳光底下闪耀光芒,银光闪闪。三娘也把注意力从蝈蝈这儿转移过来,蹦跳着拍手叫好。其他几人也是目不转睛地望着,对于他们而言,这场表演自然是比街上那些耍武卖艺更好看。
长孙凛也是仔细地看着柴耀演武,只觉得有些拖带,想必这孩子为了逞威风而使出了最大的力气来玩这根铁棍,不过精神可嘉,他从少年那专心致志的神态中看出柴耀对武艺的专注与痴迷,不由对他心中赞赏。该写些什么来鼓励眼前这位少年?长孙凛也在脑海里仔细搜索……
217.侠客行
这是一个晴朗的天气,阳光将整个秋日大地照得金光闪闪。武家后院内,一个身着一身蓝色劲装的少年正舞着一条铁棍,潇洒自如,真可谓英雄出少年。
而一旁围坐在石桌周围的年轻男女,都纷纷为他叫好。以柴耀这一外向的性格,绝对是一个人来疯,见一旁的观众如此赏脸捧场,他更是得意洋洋,距他们坐的地方十几步以外有一棵槐树,几只鸟儿在树枝上时起时落。
柴耀朝那边看了几眼,瞬地纵身一跃,像是离弦之箭,迅疾如飞,直向那株大槐树射去,身子在空中划过一条优美的弧线。将要挨着那柔软的树枝时,只见他轻扬手臂,似乎抓着个什么东西。这一身攀墙飞树的轻功,绝不辱其父“壁龙”的名声。
看得三娘是一双大眼睛一眨不眨,嘴上画出一个圆,惊讶不已。而其他人倒是没那么稀奇,毕竟李雪雁和狄仁杰都看过柴耀的表演,而二娘也见过长孙凛的表演,她也是拍了拍手表示赞赏,然而一双美目不由得飘向了长孙凛那儿。
长孙凛看了也是惊讶不已,尽管柴耀还是个少年,然而凭借着他相对于大人而言更为轻巧的身子,在轻功方面倒是已经接近了神乎其神。长孙凛也能够做出类似的表演,但是他是凭借着快和猛来抵抗重力势能,而柴耀则是一种飘来游移,相对来说更为轻巧,由此可以看得出他在轻功上的天赋。
那边柴耀身子落地未稳,脚尖一点,又朝这边飞过来,让人目不暇接的瞬间,已到了众人的面前。他丝毫没有劳累的样子,平静如常,对大家说道:“你们看。我捉了一只鸟来。”只见他手中,果真有一只鸟儿,翅膀一动一动,想飞又飞不了。
“好功夫!柴哥哥好功夫!”小三娘拍着她那双小手,蹦蹦跳跳地扭着小腰,很是兴奋。柴耀被这么毫不修饰地赞扬,很是得意,满脸意气风发。而李雪雁则是笑着看向长孙凛,意思很明白:就等着你写诗了……
长孙凛则是平静地笑了笑。然后问柴耀道:“柴耀,你学这一身功夫将来可要做什么?是金戈铁马的将军还是侠肝义胆的壮士?”
柴耀把那小鸟让狄仁杰抓着,眼珠子转悠一圈,想了想然后说道:“这天下太平何来战事,将来我长大了边境之患都被你们这些常胜将军给解决了。可没我什么事。我要做侠肝义胆的壮士!学那春秋战国的侠士们,为民除害,替君灭奸!”
“好!”狄仁杰为柴耀这一番话给感染了,他兴奋地站起来连连拍手叫好。这个年龄段地少年人正处于青春期,少年大志,热血沸腾。难怪两人尽管是一文一武,却是志向相投。不会有那种“道不同不相为谋”的感觉。
长孙凛看了这对少年人一眼,这古往今来,中华民族的确有不少陋习足以让柏杨先生写出一本《丑陋的中国人》,但你也得看到,龙的传人所特有的一些优点。除却最为人所知的勤劳俭朴之外,侠义这一词也是中国人独创的,与西方的骑士精神和日本地武士精神是完全不大相同的。
然而长孙凛却知道,自公元前的战国到两千年后的中国,无论是习武的壮士还是读书地文人,人人都有一种“侠”在心中。这也是为什么即使中国人没有上帝的指引。也能在天灾面前人人出力,老鼠过街人人喊打。除却人性之外,侠义之心也起到不小的作用。
想必,李白也是秉着心中的侠义之心,写下了那首荡气回肠的《侠客行》!长孙凛不动声色的拿起桌上的毛笔,用笔尖蘸了蘸已经磨好地笔墨,他回忆着那诗句。唰唰地在已经被二娘展好铺平的宣纸。龙飞凤舞地洋洋洒洒挥下笔墨。
二娘、李雪雁、狄仁杰、柴耀都围了过来便看便读,而三娘也是挤在两人间的缝隙好奇地看着。长长的眼睫毛扑闪扑闪的。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谁能书阁下,白首太玄经!”
正当长孙凛一气呵成地把李白的《侠客行》给下了下来,当他把毛笔放下来之后,却只觉得周围人倒是安静不少,三娘依然是傻傻地偏着脑袋依然慢慢地在认字,柴耀和狄仁杰读到“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时已是双手颤动,激动不已。而长孙凛还觉得两束含情脉脉的目光自两个方向望向他这边,一道来自二娘,而另外一道则是来自……?
称心被处死后,李承乾一直念念不忘,深陷于痛苦和怀念中不能自拔。他把称心的尸体埋葬在东宫后花园内,筑土堆成一座坟墓,私下追赠官爵,树立墓碑。每天他都要去那里转一转,看一看,涕泪交流,踟蹰顾盼,久久不肯离开。
临近黄昏,他又来到了东宫最北端的承恩殿,他曾和称心在此朝夕相处,度过了无数个夜晚的寝室,如今改变成了“幽会”室。他在室内竖起了称心地塑像,和真人一般大小,给它穿上称心生前所穿地衣裳,梳妆打扮跟活人一样。称心的遗物也都被保存了下来,照样放在原来的位置上。
称心一进入这一厢房,首先是浏览了一下称心的遗物,然后就在他的塑像前焚香化纸祭奠,拥抱着塑像痛哭不已,翻来覆去诉说着心曲:
“称心啊,你怎么离开我了?!可恨父皇偏偏不成全我们,残忍地杀了你。这日子过得太难过了!可恨的长孙凛,就是因为他你才会死的!还有人面兽心地青雀,我听说他在你死之前曾经到父皇面前,一定是他告地秘。他还想夺取我的太子之位,想用他地优势比跨我,处处算计我。就是这两人让你当了替罪羊,惨遭不测!”
李承乾对着称心哭一回,诉说一回,音调凄切哀伤,一边用双拳猛锤脑袋,浑如一头窘迫的野兽,随时准备伺机反噬。他恶狠狠地骂道:“有仇不报非君子,我要报仇!我要报仇!我要杀死青雀,杀死长孙凛!杀死这些狼子野心的家伙!杀死这些卑鄙龌龊的人!还有……还有父皇……”
李承乾那因为仇恨而狰狞的脸,更变得扭曲,他疯狂地砸来砸去,这屋内所有脆弱的东西都被他给砸了个粉碎!厢房内的瓷器碎裂声,吓得在外面守候的宫女和太监不由打了个冷战。
“殿下,你在胡说些什么?隔墙有耳,说话留神点儿少惹麻烦……”
这时李元昌刚好来到东宫来找太子,他贴着门边偷听了一会,实在是忍耐不住了,跨进门槛,进行劝解。李承乾由于受了严重的刺激,加之过度的哀怨和忧愤,神志有些不清醒了,恍恍惚惚,任由李元昌摆布
李元昌见到他这般状况,心里暗暗欢喜。只要李承乾越是激动愤怒,越是神不守舍,就越容易成为他的傀儡,他要做的事情就越能按照他的计划执行。
而李承乾见到了平日相当照顾自己的王叔,就像夜行人看见了***一样,很快平静下来,跟着他走出这间厢房,来到了书斋。两个人坐下来,宫女上了茶。李承乾屏退了左右,李元昌喝了两口茶后说道:“殿下,要是一直在这些小事上纠缠不休,抛开大事,那可就完了……”
李承乾也是明白对方是在劝自己不要老沉迷于悼念称心,只是吃着嘴问道:“王叔,照你的意思,我该怎么办呢?”
李元昌看了自己的侄儿一眼,脸上一道厉色闪过,他低低的说了一声:“报仇!”
“王叔,原来咱俩都想到一块儿来了,孤王也正想杀了长孙凛和青雀这两人祭奠称心,可惜无从下手啊。”李承乾叹了一口气,这是他现在最想做的事情。
“杀死他们,可以解除心头之恨,但不能解决根本大计!”李元昌冷冷地说道。
“王叔的意思是……”李承乾脸上的神色不明,眼神闪烁。
“直接效法玄武门,逼皇上退位!”
尽管李承乾内心深处也是恨不得这样做,但是他可从没想过立马要进行,只能结结巴巴地说道:“反叛?!”
218.很喜欢
远山上抹着淡淡的浮云,落日黄昏中暮霭生寒,天边的夕阳朦胧如晕。斜阳夕照处,寒空里乌鸦万点,潺潺的流水绕过孤村,数不清的山峦重叠耸峭,黄昏中漫漫荒原上处处是秋风拂过的衰草。
慕容无双右手护住已是椭圆的大肚子,步履缓慢地走到了自家后门不远的小溪旁,这时的她已经不再是以往袅袅娜娜的那个少女无双。她将左手拿着的半旧引枕小心翼翼的放在溪边的一块大石头上,然后一手支撑着石头,一手维持平衡让自己能缓慢地坐下来。
当得知自己已是蓝田种玉,她在经过了一小段慌乱后,便毅然决然地离开了一切熟识的人,一个人悄悄来到了新丰这个小地方,买下了这套宅院
----她想生下这个孩子。好在她每次出远门其母都会细心地为她备上许多钱帛,以防遭遇一文钱难倒好汉这样的事情发生,因此在钱财上只要不奢侈是能够安然度日的。
宅院后门直通到这条小溪,周围的景色也是带着田园诗画般的美丽。由于没有母亲在身边指导,无双因为不太懂得孕前准妈妈该怎么做,她只有一切小心行动,一改往昔活泼好动的性格,日常生活竟是相当的平静,心绪也只有想到自己即将成为一个孩子的娘时才会有些小兴奋。
在这个时候,她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来到小溪边上遥望这田园风光,心血来潮时给腹中的胎儿唱几首小调,生活是平静而带着期望的。
高飞的鸿雁行行字字都是相思,无双的美眸显出一片迷茫之色,眼角滑下一串晶莹的泪珠。嘴角荡漾着若有所失地浅笑,像是在追忆。又像是在思念。若是没有碰见窦旖,也许生活会一如既往的平静。然而这个熟人的出现,让她不由会想到他---孩子的爹爹。
其实思念一直存在,只不过当事人在逃避。无论是谁,只要是熟悉之人,都能在她控制的洪堤上打开一个缺口,从此---思念如洪。那次偶然在集市上看到风尘仆仆的他,她不是没有不顾一切去到他面前的冲动,然而她没有……
除了是因为她与他之间,因为她曾经刻意装出的冷漠而造成的隔阂。更因为他家里复杂的关系。尽管长乐公主更换驸马地风波已经平息,而长孙冲也拥有了自己的夫人。然而她知道长孙况的性格,比起长孙冲的隐忍来说,长孙况则是带着一种书呆子的耿直,她不知道长孙况将会有什么反应,但是至少她能预料到长孙况不会像他大哥那样做出兄长的忍让。
在没有想到任何好办法以前。慕容无双所能想到,那就是隐姓埋名地逃避。为了避免家人找到她这一未婚先孕、败坏家门地女儿,她甚至连一点消息也不敢往家里传,终日里都在忐忑不安和期待小生命的复杂心情里度过的。
窦旖在客房将这两年收到的长孙凛的书信又细细地阅了一遍,她将这一沓书信都放在胸口前,闭上眼睛在脑海里回忆他那张脸,然后又对着信上的小字暗啐。嘴上自言自语地嘀咕一声:“你这个坏蛋……”
然而心里美滋滋地将书信放在一条粉色绸缎包好,小心翼翼地收回自己的随身包裹,然后带着尚沉浸在愉悦地心情,容光焕发地走出厢房。正要去寻找无
却见小玉手上拿着一件蓝绸绣花披帛,从主人卧房里走出来,窦旖不禁好奇地问道:“小玉,你这是去干什么呢?”
小玉回过头来行了个礼,对窦旖说道:“窦小姐,我家夫人现在后门的小溪边上休息,拿件披帛给她送过去。免得这天寒下来冻着了。”
这无双也真是的,肚子里既然怀着个孩儿也不消停一会儿。窦旖笑吟吟地伸手要了那件披帛,说道:“你先忙你的吧,我拿过去就行了。”小玉闻言便将披帛递给窦旖,道了声谢,便回到厨房去准备晚饭。窦旖拿着披帛穿过后院,自后门走出去。沿着一条小路一直来到小溪边。只见无双一人坐在大石上。在霞光地照耀下,她艳丽的脸上洋溢着母爱的光辉。煞是好看。窦旖不免呆了一呆,很难想像,昔日里矫健好动、喜玩男儿物的少女,竟然在怀上了孩子之后变得如此女人味。要知道当初在方侯爷家中,她二人可没少因为一起玩蹴鞠而冷落了方善婷这位主人的。
“无双姐姐……”窦旖称呼了她一声后,将手中的披帛为无双披上,然后坐在了她的身边。无双见状赶紧要扶起身子,给她让出一半地引枕,嘴上还说道:“小旖,这石头凉着呢,给,咱姊妹一人坐一半。”
窦旖摇摇头轻轻按下无双坐下来,笑着说道:“当年姐姐和我不也是一块儿随意坐在方家后院的石阶上,姐姐这会儿怀着孩儿,性情可是改了不少。”
无双粉脸微微红润,她低低浅笑着说道:“当年你我二人皆不懂事,前些日子我听那大夫说了,女儿家最好少坐冰凉之地,少饮凉水,不仅对自个儿好,也对将来儿女好。你以往是小姑独处,倒也不曾想那么多。可我们小旖最近也是红鸾星动,可得好好保护好自个身体,不然以后哪能给你夫郎孕一健康孩儿……”
窦旖与长孙凛暗通款曲之事,她还尚未告之善婷,更不好意思跟无双直说。想当年她二人为了善婷被污一事,背地里将长孙凛骂得是狗血淋头,甚至此事还是窦旖写信跟无双诉说。而现在却是一百八十度转弯,这事尚未明朗之前,窦旖还真是不好意思将自己暗里通“贼”之事告之无双。她的粉脸好似一块红布,羞臊地望着无双,吃吃地问道:“姐姐,这……这事你已知晓?”
“每次小玉去叫你过来之时,回话里总会提到窦小姐在屋内读红笺,想必这位寄来红笺小字之人,不会是窦家伯父伯母吧?”无双抿嘴笑了笑,然后打趣窦旖说道。这红笺乃是一种精美的小幅信笺,唐代青年男女多用之书写情书,久而久之就成为了情书的代名词。
窦旖闻言知道对方并非了解事情,她也不做出什么装饰,只是玉首微微点头承认,却又抱着无双的手臂,好奇地问道:“姐姐,不知姐夫是哪里人氏?姓啥名啥,怎么你这大腹便便还兀自在南方做买卖,他难不成不担心你们娘俩?”
她这一话题转得极好,无双脸色变幻,眼神里增添了一丝感伤,她只得勉强说道:“他出远门之时尚不知我有孕在身,想必如今尚不得知。”而其他的问题,无双则是采取了忽略地态度。
窦旖听了也是吃吃地笑了笑,然后很肯定地猜测道:“能让无双姐姐这样武艺高强地侠女以身相嫁,想必姐夫乃是世间堂堂的伟男儿,才能让姐姐喜欢上。若是以往,小妹可很难相信以姐姐这等飒爽英姿地美人儿,竟能有这般韵味……”
无双被她这般调笑,即便再大方也是不由粉面通红,不过谈及孩子他爹,她脑海里闪过那张俊逸的脸庞,眼波生辉,脉脉多情,也不修饰。沉吟片刻后,无双轻轻地点了点头,款款大方地说道:“以前不晓得,现在很喜欢----”
说完她的玉手轻轻地抚弄着自己凸起的腹部,脸上沉浸在爱情和柔情的光辉之中。都说儿女私情能磨英雄棱角,其实也能融巾帼冰心,短短的十个字,无法道尽个中心酸,却能表达出浓浓深情。
窦旖见状也是愣了愣,却也能感受到无双对于孩子他爹的漫天深情。试想一个女子孤零零地怀着孩子在这异地,身边也没个亲人朋友照顾,就这么痴痴地等夫君回来。
她想到无双的娘家还在十万八千里之外的润州,这就快临盆了,想必后面的麻烦事情也就更多,她便却说道:“无双姐姐,既然姐夫大概还不知晓你的情况,不如咱们先到长安,你这般状况也需要有人在身边细心照顾,善婷家不方便住,就到我爷爷家中住。窦府上上下下绝对会把你当做自己人一般体贴照顾,这样小妹也比较放心。”
219.谋叛
若是挺着个大肚子住进窦家,那可是绝对会引起轩然大波,无双哪里会答应。她赶紧摇摇头拒绝道:“我在这儿挺好的,不用去烦扰你的家人了。”
窦旖急急地解释说道:“不会烦扰的,无双姐姐,我阿爷阿奶最喜欢家中来客人了。你要去了,准会把你当做自家孙女看,说不定对你还比对我好呢。”
无双还是坚定地摇摇头,拉着窦旖的小手说道:“妹妹,你就不用劝了,我是不会去的,在自家宅院里也挺好的,而且小玉和小青二人也算照顾周到。你还是赶紧带着长巩回长安去,不然阿爷阿奶可要着急了。”
窦旖张了张嘴,见无双一脸坚决,她要劝的话语也没有说出来,然而却又不放心地说着:“丫鬟再好也是外人,都是为了生计而服侍你的。这知人知面不知心啊,若是等到你临盆之时,万一你这几个下人中有谁心怀不轨,那可就糟糕了。而且这一家院内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和老儿,若是再发生像以前那样,有无赖到家中骚扰,你这大腹便便的怎么还能对付呢?”
无双笑着劝道:“妹妹你也是习武之人,这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我即便是行走不便,却也能运功御敌,哪有你说得那么严重。”
窦旖则是反驳地说道:“姐姐你可不要大意,这母子血脉相连,你的身子骨可以承受,可并不代表腹中胎儿可以承受。万一受到什么惊吓,动了胎气那可就是大事情了。姐,你还是听小妹一句,就跟咱们回长安去。若是你觉得在窦家不习惯,想必善婷也愿意照顾好你。只要你愿意……”
无双听她貌似要跟善婷谈及自己的事情,脸色也变了,她赶紧摆手拒绝道:“别----这事情千万别与善婷妹妹说。我这事情都没告知她,善婷这些天都在照顾秋晴,也够幸苦的,我也不想劳烦她。”
窦旖一直都觉得无双这种状态有些奇怪,见她慌张得神色都有些变化,心知这里边应该是有些蹊跷。她不由用奇怪的眼神望着无双,希望从她那得到些确切的东西。
无双见她这般质疑的模样。心里也知道有些事情瞒不过去。她微微地吸了一口气,然后低低地细述着理由:“我----我和他在一起----没有得到父母的同意,所以----所以这件事情---别说是善婷,就算是家中爹、娘也不知晓……”
窦旖闻言惊讶地张了张嘴。不过这违背父母之命私自行婚之事,虽然有背这个时代的传统习俗,但古往今来也有这样地事情发生。更何况思人及己,窦旖也很快能联想到自己若是遭遇如此状况,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她便蹙了蹙眉尖。拉着无双的手慰藉地说道:“无双姐姐,这些日子可真是苦了你了。“
的确,一个女人怀着身孕与家人朋友断绝消息,这里面想必有着常人很难想象到的心酸,窦旖尽管表面上没有善婷那么婉约心细,但她也能想象到里面的艰辛。
然而无双则是蔚然一笑,尽管已经到了孕末期间,但是她知道这只不过是个开始,将来照顾孩子的一切才是她这个未婚娘亲最大地挑战。只不过每当感觉到腹中的孩儿与她血脉相连,再念及当初与他一起那一小段不算很愉快的相处。即便如此。她似乎也是心甘情愿,无怨无悔。她不知晓以后将会发生什么事情,但是一个孩子,还有一段临睡之前可以拿出来咀嚼的回忆,似乎也能让她甘之如饴。
窦旖看着无双那灿烂地笑容,尽管她还能感觉到里面隐含的感伤,但也意识到她心里的那种乐意。望着那张比自己更美丽成熟的俏脸。她不由感叹地说道:“究竟是何家男儿能得到姐姐如此倾心。他如若将来做出愧对姐姐的事情,那可真是天理不容。”
无双听到她这般说法便翘着红唇笑了笑。拍着窦旖地纤手,对她说道:“这事情在姐姐还不曾与家里沟通好的情况下切莫告之善婷,不然这事态对我来说很难把握。现在只是想着能够安全把孩子生下来,其他一切事情都得往后再考虑。”
窦旖看了看无双顶起的腹部,只能勉强地点点头,她也只能这样了。若是之前早些发现,她还能想些方法,但是现在孕妇最大,按照长巩的话来说,那就是让她平心静气地生下孩子,比什么都重要。
这天夜里,李承乾将他的同谋者都集中到了东宫西侧的崇文殿内,甚至连同侯君集也在女婿的数次恳求下来到东宫。李承乾摆开盛宴,由李元昌、赵节、杜荷、贺兰楚石、纥干承基等人相陪,盛情款待侯大将军。
“来,来,陈国公,请受孤王敬你一杯,当初你为大唐远征西域,将那高昌杀得个片甲不留,此乃我大唐的幸事,真不明白父皇他为何还要如此待你……”李承乾撤身离座,诚心诚意给侯尚书施了一礼,说着说着他面露惋惜之情。
侯君集其实哪里不知道这李承乾的心思,他忙起身还礼,搀太子还坐席上,说:“这事情也怪我当初太过放纵下属,怎能怪皇上。”
尽管嘴上是这么说,侯君集也有如意算盘:自己多次随主上出征,平定天下,参与了诛李建成、李元吉,又有灭二国的功劳,却时常遭到朝臣地排挤,甚至下过大理寺狱。如果我辅助太子登上九五之尊,我就是旧勋新贵,一身兼有,以太子和他身边几个人地能耐,加在一块也没我侯君集多,到时候这偌大的唐朝帝国还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所以侯君集今日来的目的也不简单,这“奸夫淫妇”有着共同的想法,那就可以算得上是一拍即合了。
李承乾听出侯君集话中的勉强之意,心知对方心里肯定有许多不满,他心里高兴,更是亲自给侯君集斟上一杯酒,热切的目光看着侯君集说:““侯公乃世之名将,能统三军,心胸也是宽容。然而如今李泰身为我大唐皇子,却是心胸狭窄,眼高手低,甚至有夺嫡之心,步步相逼,望公能助孤王一臂之力,若是将来孤能荣登大宝,必将与诸位共富贵,享荣华!”
李承乾好歹做了太子近十年,自然也学会如何去说服他人。他这话说得是慷慨激昂,许下地诺言惹得周围人是热血沸腾,纷纷举杯以示忠心,甚至一些上天下地地谄媚之言不绝于耳。
自从被李世民曾经打下大理狱后,侯君集对皇帝也没有太多的忠心,反而现在当他看到一群晚辈,尤其是李承乾这个太子如今地处境也像是玄武门事变之前的处境,而听他们的语气仿佛也像当年的情景。
他不禁暗自一乐,当年侯君集也是因为助秦王李世民荣登九五,所以才从秦王府的一名小吏而出相拜将,这会儿再助一位太子登上皇位,那不就是两朝功臣,这天下还有谁能比得上自己呢?在酒精的诱使下,他回应地说道:“殿下的事我女婿已告之。魏王确为主上所爱,恐殿下确有庶人杨勇之祸,若有敕诏,宜密为之备!”
他接受了赵节敬上的一杯酒,酒一进肚,舌头也大了起来,豪迈地说道:“君集不才,但愿为殿下效死!此好手,亦为殿下所用。”
这酒精就像是兴奋剂一样,让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宵小们是相当的兴奋,他们你一杯我一杯,直喝得是醉醺醺的。侯君集不愧是军事家、谋略家,他虽然喝了不少酒,却是沉着稳重,镇定自若地坐在一侧想着事情。见这伙人似乎都不怎么样,而那太子也是一个人言亦言的主。
他也就明白这些人是很难成大事,然而这也并非意味着李承乾就无法成功。毕竟李世民再怎么提防,也不可能提防自己的亲生儿子。当年若不是尉迟敬德玄武门外临危救主,恐怕英明神武的李世民也会被那胆小卑鄙的李元吉给一刀捅死,也就不会有今日的贞观年号。只要是正主死了,李承乾必然能够登上大殿,这太子愚昧恶劣,不成气候。现在可以先利用他,事成之后,再对他下手,那样比反手还要更容易。
220.
221.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