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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纨绔公子全文阅读

作者:小卓翔     大唐纨绔公子txt下载     大唐纨绔公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92.奇思妙想

    欺侮要慢,复仇要快!

    ----达吉斯坦短剑铭文

    在得知了怜卿的孝心被他人利用后,长孙凛现在要考虑的问题不是等着李承乾被查出来造反谋逆而倒台。他要考虑的是如何能够针对太子党,逼他们野心曝露快速倒台。否则很难令人预感到接下来会发生不可预测的情况,毕竟这次单怜卿能够全身而退,长孙家能够免于皇帝的责难,是一种非常万幸之事。

    尽管长孙无忌是李世民最信任的朝中第一权臣,尽管长孙父子都拥有皇帝赐予的金书,但是这种谋反大逆之事,无论天大的理由,最终的结果也取决于皇帝的一念之间。长孙凛一想到这里他就不由有些后怕,若是李世民一怒之下,不计长孙家以往的一切功劳都将被涂抹,最终得到的也是株连九族的下场。当然,他是绝对不会想到这其中还有一个导致李世民前罪不纠的原因。

    然而他要对付的是以太子为首的太子党,先别说太子这个一人之上万人之下未来储君,在长孙凛掌握的资料里,每一个太子党成员的背景都无不是权贵家族。李元昌是唐高祖李渊庶七子,皇子龙孙;杜荷是唐初名臣杜如晦之子,城阳公主的驸马爷;赵节是长广公主的儿子,皇帝的外甥;等等。

    当然,这些人的名头摆出来似乎是牛得不行。但是太子若是一倒台,他们也都只能纷纷失事遭剐。也就是说擒贼先擒王,还是得利用李世民地手来对付他儿子。这太子可不像是一般人。终日都只是呆在东宫吃喝玩乐,和称心厮磨鬼混,自然也不会随意就那么被陷害,该怎么办呢?长孙凛倒是一直都想着这个问题。

    这日,长孙凛刚用过晚饭,酒足饭饱之余带着娇妻乖女在后院内作饭后散步,一副和乐融融的景象。这封建贵族家庭的生活地确是舒服。光他和他老爹的封邑的收入就是不菲。更何况长孙家通过下人在各地购置产业和经营,长孙凛在这个世界上是不像前世那样在这个年纪为了财富而拼搏。

    只是这日子过得太舒畅也不好,尤其是在古代这种娱乐相当缺乏的年代。长孙凛终日不是吃就是睡,要么就是和大小媳妇做做运动。至于其它的比如看百戏、下双陆、斗蟋蟀等等,在他这个现代人眼里,刚开始可能还算新奇,但是玩不了一两回他就觉得索然无趣。

    池塘里绿波荡漾,和煦的秋风暖暖融融。长孙凛斜俯在栏杆之下香阶的旁边。遥望着红日西斜天色傍晚,一旁时不时传来妻子和女儿地笑声。

    “晴儿。乖宝贝,给娘亲笑一个……”怜卿抱着女儿在坐在一旁不断地逗着她,而善婷则是忙不迭地给小家伙擦拭嘴边时不时流出来地口水。

    长孙凛看了女儿一眼,小家伙眼尖,见到爹爹在望着自己,她更是眉开眼笑地赠给她爹一个灿烂的笑容,微微初露白牙的小红唇显得十分可爱。看着女儿已是有力地蹬着两条腿。想到小家伙也该学走路了。他的目光不禁转移到已经很久没去碰的木工房。

    猛然间,除了想到给自己的女儿做一个木头学步车以外。长孙凛忽然想到后世一个非常流行的项目。他跟妻子说了一声后,便兴致勃勃地走到了木工房,脱下外衣,捋起两边的袖子,开始了他地爱好之一-DIY。

    长孙炎提着一个鸟笼百无聊赖地走在长孙家的后花园里,他虽然只是长孙家地管家,但是也算是长孙无忌的一个远房亲戚,因此地位自然与一般的下人不一样。加上他二十多年来为长孙家尽心尽职,勤勤恳恳,早已被长孙无忌和窦凤视为一家人。

    来到后花园,他见着两位少奶奶和孙小姐,便赶紧上前去行了个礼。正欲离开,却听到附近的木工房似乎传来了刨木板的声音,他便好奇地问道:“是三少爷又在木工房里做活了吗?”

    怜卿点头笑着说道:“他说要给晴儿做个学步车……”

    长孙炎想着那青楼他是去不了,自己现在也没什么事情,还不如去看看三少爷在做什么,看有什么可以帮忙的,便快步往木工房里走去。

    长孙炎才迈入木工房内,先是不绝于耳的刨木声,然后一股木料地馨香扑鼻而来,他便踩着零碎地木刨花走到了长孙凛身边,见其满头大汗地正在努力的用刨子磨平一张厚厚地木板,心中不由觉得这个少爷奇怪,怎么爱玩这种费力的活儿。

    “三少爷……”可能是木刨的声音太大,而长孙凛又认真地在做这个活,所以没有意识到有外人进入,长孙炎便提着嗓门叫了一声。

    长孙凛正在竭尽浑身力气来对付眼前这块厚木板,他衣服内的汗水已经浸湿了背脊,而额头上大滴的汗珠也滴到了木板上。听见有人叫自己,他便抬起头来,见来人是长孙炎,便笑着问道:“炎叔,你今日怎么这么有空,往常这个时候不是早就到平康里了吗?”

    长孙炎平日里没有什么爱好,就是爱到平康里的青楼找几个姐们销魂一夜,不过他已有大半年没去那儿了。长孙炎闻言便是唉声叹气,一副欲求不满地说道:“少爷,你是有所不知,自从三少奶奶出了事后,这怡情院等青楼都被宫里的侍卫给翻了个遍,要查处反贼的干系余党。即便后来已经撤出封锁,但咱们长孙家与这事有着莫大的联系,我身为长孙府的管家,也不便在那儿抛头露面。”

    长孙凛可没想到会有这么大的牵连,想到长孙炎以往都是无妓不欢,便开玩笑地说道:“那炎叔这些日子不就憋坏了?”

    长孙炎被晚辈这样揶揄,不禁老脸微红,他呐呐地说道:“这京城若是能新开一家青楼就可好,想必我去那新的就没甚关系……”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长孙凛正打算拿起刨子继续干活,听到长孙炎这番话,脑袋里突然灵光一闪。他既然想到在浮图兴建一个唐代的拉斯维加斯,为何就不能在京城投资一些诸如台球城、水疗会这样的娱乐场所。一来可以敛聚巨大的财富;二来可以丰富自己的娱乐生活;三嘛,如此新鲜而有趣的新事物,怎能不吸引花天酒地的东宫太子移架亲临?只要是在声色场所,地位在强势的人都有可能栽倒在里面,后世应该有许多贪官都深有体会……

    想到这里,长孙凛体内一直埋藏的商人因子就已是活跃起来,跃跃欲试。想到就去做,这是他向来的风格。刚好长孙炎就负责长孙家的一切外事,长孙凛立马跟他说了自己的计划。

    “少……少爷……你说要经商,而且还是类似于青楼这种生意?”长孙炎听了之后大惊失色,毕竟在唐代还是重农抑商,商人的地位是相当低下的,历代皇帝都颁布了各种歧视商人的政策,不许他们拥富得势,危害到皇家的政权。

    事实上这也是有一定的道理的,毕竟大部分欧洲的君主制就是瓦解在资本主义商人的手中,从而走向了他们的资本主义国家民主制度。然而商业其实是最能增长国家赋税,只不过这时候生产力比较低下,加上儒教思想和政权的打压,商业很难得到长足的发展。

    长孙凛可不管会不会影响自己的利益或者名声,不过一个豪门贵族子弟经营青楼的确不太好,考虑到父亲有些古板的思想,他便小声地跟长孙炎说道:“这事情也不一定要以长孙家出面来经营,你在外面找一个信得过的人来主持打理,这一切成本都由我来出,只要按照我的想法去做就行了。”

    事实上这些事情都是很容易办到的,毕竟这个时代还没有太多的商业证件要办,只是长孙炎实在是想不通,大凡权贵家庭都不会想到要去涉及经商这些东西。不过既然是自己主子交代下来的,他也只能点点头接受这个任务。

    “对了,你明天找两个手艺精湛的工匠到家里来一趟,刚好我让要找人帮我做些东西。”长孙凛一边盘算着这一个庞大的计划,一边思索着该怎么样才能对付太子党。

193.西域安置

    西突厥大捷的消息传来之后,李世民就派出了官员和士兵去接替已经在西域呆了半年的长孙营的将士们。由于一来一回路上时间有所消耗,因此待薛仁贵率领胜利之师凯旋归来后,长孙凛已是回到长安一月有余了。

    尽管李世民之前已是对长孙凛嘉赏了一通,但对于这场史上绝无的大胜,作为一国之君的他还是要对下面的有功将领大赏一番。因此当即颁布圣旨,宣长孙凛率其部下薛仁贵、王大牛、马富马贵兄弟等将领,到太极殿接受圣上觐见接受嘉赏。

    今日觐见凯旋之师的仪式自然比平日的“御门决事”的礼仪要隆重。五更前,黎明的曙光刚刚揭去夜幕的轻纱,承天楼上传来了第一通鼓声。六只大象由御林军押着身穿彩衣的象奴牵到了顺天门前,分成三对站立在门楼两侧,同左右金吾卫一起肃立不动。

    五更过后,二通鼓响。朝臣们陆续进入顺天门,都到两侧的朝堂内候着,文官居东,武官居西,成为定制。虽然长孙凛之前还被封了个谏议大夫,但他主要的功勋都是以武官的名义而打下的,所以他和薛仁贵等人也都是站在武官这一边。

    三通鼓罢,嘉德门的左右偏门即掖门拉开,一簇卫军走进门内,夹着御道分两行排列整齐。担任仪仗的太监们从宫中出来,在丹墀下边排班站定。班尾是三对仗马。金镫、金鞍、赤金嚼头、黄丝辔头。

    丹陛左右,排列两行护驾待朝地御林军,他们戴红缨头盔。佩弓矢刀剑。身披光甲,铜镜被打磨得非常光亮,在晨曦的光照下,反射出耀眼的光芒。文武百官走出朝堂,从左右掖门跨进太极门,按照文东武西,以及衙门地官阶品级。排成两班。恭立在丹墀上。四名御史分班在北面朝南站立着,负责纠仪。

    五更三点,站在丹墀一侧的太监挥起净鞭在空中盘旋几下,用力一抽----啪!----清脆的鞭声响彻云霄。啪----啪----啪----连着挥响三次。内官传呼:“陛下驾到!”

    大群太监簇拥着御辇出来,导驾官从太极门导驾而出,步步后退,将御辇导向太极殿内的御座跟前。文武百官躬身低头,不敢仰视。李世民身着一身紫纱袍。平稳地走出御辇,升上御座。御座背后的宫女执着伞扇。两旁站立着数名太监。

    两尊一人高的古铜仙鹤香炉袅袅地冒着轻烟,异香飘满殿堂。鸿胪寺官洪亮地唱道:“入班行礼!”群臣面向御座,依照鸿胪寺官的唱赞,有节奏地行了一拜三叩头地朝礼。长孙凛也是装模作样地跟着官员拜了拜,思想没有集中,四处张望,却见王大牛也跟他一样一脸不耐烦。两人心领神会地相视而笑。

    另一个鸿胪寺官跪在御座前面。奏报在太极门外谢恩和叩辞的官员的姓名和人数。一名太监将一张红纸名单展开,放在龙案上。李世民边看便问了两句。下意识地朝门外望了望直如石头一般跪伏的人影,收回了目光。鸿胪寺官起身倒退几步,转身朝门外高呼:“谢恩叩辞官员行礼!”太极门外的官员依照立在左侧的鸿胪寺官的唱赞,远远地向皇上行了五拜三叩礼。

    三省六部等衙门照例行公事后,朝霞从东方喷射出来,铺得满天火红斑斓。太极殿浸染在一片熹微中,窗棂上摸着鲜黄和嫣红的彩晖,殿堂内飘飘袅袅地香烟幻城了亮蓝色。

    李世民闪动龙目,一手捻着卷翘的唇髭,问道:“长孙凛、薛仁贵、王大牛、马富、马贵,何在?”

    长孙凛走在前头,薛仁贵等人则是依次跟在他地身后,按照正步走到了御座之下,这几人纷纷跪了下来答应道。

    李世民扫视了一边这些年轻将领们,他也是带兵打仗过来的,自然能看出这些走路龙行虎步,眼神目光炯炯的汉子都是不可多得的武将人才。便满意地朗声笑了几声,连连点头地说道:“果然是一夫敌万的强将,我大唐自建国以来名将辈出,如今又有你们这些盛世大将,真可乃我大唐之万幸!”

    长孙凛和他的部下赶紧连忙叩谢,口中也是连称什么一切都是皇帝的功劳,微臣只是尽绵薄之力之类地话语。

    李世民却是当堂颁诏加授薛仁贵为昭武校尉,王大牛为昭武副尉,而马富兄弟也被成为了怀化司阶,各自地军衔都升了一两品不等。而每人再赐绢五百匹,连同之前已经被赏赐过的长孙凛也是见者有份。

    而长孙凛却是上前跪辞说道:“陛下,微臣适回京之际,已得陛下赏赐,本来就心有不安。此次西征突厥,并非是臣一个人或者一小群将士地功劳,这一切都属于整个西征突厥的士兵们。长孙营前往突厥时的士兵有五千余人,而班师回朝的原班人马只剩下了三千余人,也就是说有两千多名士兵已是深深埋骨于异乡之土。所以陛下的赏赐,在别人看来也许只有无限的荣耀,微臣却是看到士兵们一个个的鲜活的生命和赤子之心。微臣恳求陛下将赏赐微臣之物用以重赏活着的士兵与体恤烈士的家属。如此一来,即可让士兵们能安心从军,也可让天下闻名陛下的盛誉。”

    “微臣也恳求陛下转赐!”

    薛仁贵闻言也是跟着附和道,而王大牛等人见状也都纷纷同意。

    长孙凛不禁干瞪眼,要知道他自己出身于富贵家庭,几百匹绢对于他来说都是小菜一碟,然后薛仁贵他们可是实打实从草根一直打拼出来的,怎能也这么高风亮节呢?

    李世民却是哈哈大笑,然后转过头来对身边的李公公说道:“传朕旨意,凡此次西征之军士皆可领一份赏,尤其是要厚赏烈士之家属。”然后对着长孙凛这几人说道:“这下诸位爱卿可就放心领赏了吧?朕所赠之物绝不会收回,你们还是接受嘉赏……”

    这回可没有人再反对了,大家都行叩谢之礼,万岁之语响彻太极殿内。----------------

    觐见礼毕后,李世民接下来就是命令朝臣各舒己见,如何处置突厥和高昌这片广阔的领土和子民们。殿堂上顿时活跃起来。

    许多官员都纷纷启奏,中书侍郎颜师古手捧象板,端肃仪容出班奏道:“陛下,自古以来突厥和高昌因为距我大唐万里,就难以臣服,陛下既然使他们降服称臣,就把他们安置在河套以北,让酋长们分别统领各自的部落,则永无后患。”

    而太子右庶子,门下省侍郎孔颖达则见解不同:“陛下,北狄自古以来就是中国的祸患,即便是当日称臣伏拜却是时常出尔反尔。幸而今天败亡,臣认为应该拆散他们的部落,分别遣送到各州县,教他们耕种织布,由放牧转化从事农业,使得塞北永远空旷无人。”

    出现了各种各样的主张,李世民端坐在御塌上,侧耳倾听,不插言,不表态。他想多听听各方面的意见,然后加以比较、判断,做出正确而实在可行的决策。礼部侍郎李百药的意见与颜师古接近,但请在西域设置都护府,以便统一监督管理。

    而夏州都督窦静从班部丛中走了出来,举着牙笏,声音响亮地启奏道:“戎狄留恋故土,习性不容易改变,将他们迁移故土,只会造成伤害,不会有半点裨益。一旦发生变故,势必对我国构成威胁。臣以为不如借着他们残破败亡之际,分割他们的徒弟,拆散他们的部落,使其势力分化削弱,易于钳制,永为藩臣,长保边塞安宁。”

    “最好是仿效汉光武帝安顿匈奴于塞下,保存其部落,顺应其风俗,用来开垦人烟稀少的土地,作为我大唐的屏障,才算善策。”中书令温彦博则提出了借鉴汉朝的做法。

    李世民微眯着细长的眼睛,时不时地掠一掠那翘成八字形的唇髭,聚精会神地听着,边听边思索,内心开始思考着光武帝的安边之策,又在思考着长孙凛曾经提过的那套方案,他便抬眼远眺了站在后面发呆的长孙凛,然后开口问道:“长孙爱卿,你是离突厥人最近,最有发言权的,对此可有何想法?”

194.青楼开张

    长孙凛倒也在听这些大臣们的发言,但是听到有些大臣过于儒家的思想让他心里不禁觉得有些好笑。要知道在后世哪里还分什么大唐和突厥,在现代你若是自称是突厥人那就整个一个恐怖分子被公安抓起来。既然士兵们那么辛苦打下来,解决的方法很简单,控制军权,和平演变。

    听到皇帝召唤后,他赶紧应声出班,说道:“陛下,臣认为还是留他们在自己本地生活比较好。而且是将唐人和胡人都一视同仁,该收赋税的还是要收,而朝廷该做的军事和治安也得涉及到西域,总之就是将突厥融入大唐当中……”

    魏征闻言便亮着他那秃额头下显得凹陷的眼睛,音调铿锵地奏道:“戎狄衰弱时会屈服,强大后便叛乱,这是其常性。现在投降的人口达数十万人,数年后子孙繁衍,成倍增加,必然为心腹之疾。”

    长孙凛则反驳道:“君主与万民的关系,就好像天覆地载,毫无遗漏。孔子说有教无类。对于教育对象不应该区分亲疏贵贱。把胡人从愚昧中拉出来,传授他们生产技能,教导礼仪,数年后,都将成为大唐子民。他们畏威怀德,哪里会有后患?”他说完后便把自己所谓关于辽阔西域的想法给一一详尽叙述一遍,

    “……只要掌握了军队和制造武器的资源,只要胡人的子民能够安居乐业。微臣认为不需要多少年,夷人必然只知有大唐不知有突厥……”

    长孙凛地一番言论得到了李世民的赞赏,众人也都不再言语了。李世民便采用了长孙凛这个架空武装。一国两治的做法,跟以往朝代大不一样。这种做法比起一味地残酷镇压,掳掠男女做奴婢,甚至无情追杀等传统的民族压迫方式,显然开明许多,不但解除了北方戎狄的威胁,而且加快了民族之间的大融合。

    李世民下诏将高昌所在地改置西州。改可汗浮图城为庭州。一切按照长孙凛的计划去进行。又在交河城设立安西都护府,留屯兵马镇守。地域东到大海,西至焉耆,南尽林邑(越南归仁县),北抵瀚海沙漠群,均设立州县。唐朝国力蒸蒸日上,进入了一个辉煌时期。

    长孙凛之前买下的垃圾地盘,如今已经变成了最繁华的商贸市场,隐隐成为了继长安东、西两市之后。又一大热闹地市集。这一市集因为宣传得利,而且东西两市地商铺已经饱和。所以很快各个商铺就被自各地前来的商人给租买了下来。

    只有一套最大的即可以当作酒楼又可以用作客栈的楼没有被人租出去,大概是因为这个定价是根据奇货可居而定的高价,又或者是因为市场过于新,还没有稳定下来,有钱的商人还在观望之中。不过这些有兴趣的观望者将会失望了,因为很快他们就会发现这栋楼已是名楼有主。

    在一个秋高气爽、诸事吉利的日子,这幢被老板起名为萃英楼地青楼准备多日后。终于是开张了。大清早。萃英楼的门前已是热闹非凡,这个时候人们没有什么娱乐活动。所以一个开张仪式足以吸引人们里三层外三层地伫足观看。

    更何况这萃英楼早在十天之前,就将一幅巨大的画像给挂在了二楼窗棂之外。这幅巨画的特别之处在于它的画法与人们常见的画法不一样,给人一种非常真实的感觉,就如同人们照镜子一般,与现实中的人是一模一样。这画上地地女子是采取一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姿势,虽然不能看清脸蛋,但是那吹破动弹地肌肤,红嫣丰润的嘴唇,还有纤纤细腻的小手,给人,尤其是男子的感觉带来了无限的震撼和诱惑。如此惊世骇俗的大画不免让人有着无限的期待和向往,据说,这青楼的老板已是被人无数次打听什么时候开张。

    而最让人感觉到奇怪的是,今儿一大早,这萃英楼门口竟然搭起了一个类似于擂台的大台子,大家都不免有些奇怪了,你这萃英楼难不成还需要人打擂赢得擂主才能进去享受,可是这擂台也不像是擂台,到处都挂红添绿的。一时之间大伙都纳闷了,所以到门前看热闹的也就更多。

    太阳刚刚升到半空中,只见一个身材肥胖,嘴上有两撇八字胡,笑容满面的中年人从萃英楼里走了出来,看来是这店里的东家。紧接着是四位身着同样的绣花半臂长裙的少女笑脸迎迎地跟在后面,她们二人一组分站门口两边。这四位少女都是长得清清秀秀的女子,让围在门口观看的大老爷们都不禁兴奋地叫唤了几声。而更多的人则是奇怪难道这四位姑娘站得和衙门里审案时公堂那些捕快一样,难道她们在也要在门前站着喊“威武”吗?

    只见这位胖东家则是环着观看的百姓们拱手示意了一番,然后说道:“诸位乡亲朋友们,我孙万财承蒙关照,有幸萃英楼在长安新市开张大吉,以后还请大伙多多关照!”说完他又向观望人群拱手致意,然后接过伙计递过来的细棍子,一把揭开了门顶上蒙着红布的牌匾,只见上面写着飞龙凤舞三个大字----萃英楼,再伸手将两旁的红布也扯了开来……

    “唯大英雄能本色……”

    “是真名士自风流。”

    在场观看的百姓们有几个是识字的,他们摇头晃脑地由上往下徐徐念了出来。

    “好!好诗!……”大伙儿纷纷高声赞道。尽管这个时候还没有对联,但是此时作诗已是流行,自然有人能看得懂,再配上这横匾,跟这青楼的营生联想起来,倒是别有一番隐味。至少萃英楼的档次马上就高出一节来。

    然后孙万财就叫来一个伙计点燃早已准备好的爆竹,在听见噼里啪啦的爆竹响过之后,大家都以为没啥可看的了,正准备纷纷离去。这时却听见萃英楼的东家孙万财大声说道:“今儿小店开张,为了讨个吉祥,我特意请来演歌舞伎的班子特地为大家表演,从今日起,每日表演一场,连续七日不间断……”

    一听到有歌舞伎看,这一大群的围观者可又是兴奋起来了,他们纷纷又围了过来,把这青楼前面更是挤得水泄不通,毕竟歌舞伎可不是一般老百姓能看到的。这歌舞伎也就是日本歌舞伎的前身,有一定的故事性,在唐朝的宫廷和权贵家里倒是很流行。难怪大家会如此新奇伫足观看,毕竟是物以稀为贵。

    在那张大台上,先是一阵紧锣密鼓的敲锣打鼓声,然后是锵----锵----锵----锵,出现的是身着颜色戏装,脸上浓妆艳抹的戏子们。在其中一个花旦首先开口唱之后,在场的观众都给镇住了,并不是说这戏子唱得有多么的婉转动听,反而可能是由于怯生和不熟练她唱的时候有点打肯,然而她的那种不同于以往青楼酒楼里面的小曲小调的强韵让人感到非常的新鲜。

    而接下来更是引起大家看得入迷,戏里面一波三折,引人入胜的故事情节更是使得大伙儿为主角感叹、担心、忧愁、欢喜。就这样,本来就挤得水泄不通的萃英楼门前,更是变得人山人海,人头攒动。直至这场大戏演完之后,大伙儿还久久不肯离去,心里正计划着明日该怎么才能占到最好的位置。

    就这么一天的功夫,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几乎整个长安城都开始在讨论这萃英楼门前不同寻常的歌舞伎。长孙凛站在萃英楼楼上的窗棂前,望着下面还依依不舍的观众们,便知道自己的广告起了极大的成功。长孙炎也站在他旁边陪伴着,楼下发生的这一切他是一直看在眼里,对少爷那个不安排理出牌的头脑也让他这个老油条不由的佩服。而那个所谓的萃英楼的东家孙万财则是在一旁小心的伺候着,他算是长孙炎的妻子的兄弟,对于这种天上掉下来的馅饼他可是要抓牢。为了能让这个萃英楼能够在京城迅速打出牌子,长孙凛可是费尽了心思。为了造势,他则是命人训练了十来位戏子,上演的东西在后世被成为精彩绝伦的戏曲,让大家有“足够的乐子”,这样也就能一鸣惊人。

195.丹药

    戏曲在唐代还没有出现,因为正式的戏曲要具备三个条件:一是要化妆演唱;二是一定要用当场人物的口吻来唱,即第一人称来演唱,不能用说书人的口吻;第三是最重要的,一定要有高度的故事性,这样才能吸引大家看下去,看入迷。尽管此时有所谓的“军戏”、“歌舞伎”、“大曲舞”,但是比起能够流行上千年的戏曲而言,这些东西实在是太小儿科了。

    这可是个新鲜玩意儿,每天早晨,大家扶老携幼地来到萃英楼看热闹,一时间整个长安城内是万人空巷,心满意足。

    他们在看《秦玉卖马》时,一定会为那个势利眼的王小二鄙夷不已,也为了秦玉曲折波荡的经历而心情沉重,若有所思。而《窦娥冤》则是让不少人流下了悲伤的眼泪,流氓张驴儿父子与窦娥的冤仇和血腥给他们敲打突然的冲击,当窦娥在临刑之时指天为誓,刽子手把砍刀伸向她的脖子时,当场一定会有许多人吓得闭上了自己的眼睛。而窦娥死后将血溅白绫、六月降雪、大旱三年,这观众哭的那个伤心泪啊,在场仿佛就像是亲生爹娘的祭礼一样。

    也许,有些长安的孩子正是在看了戏之后会开始一直思索:“什么是命运?什么是偶然?为什么有那么强烈的爱?然后爱又变成了更强烈的恨?一场戏曲或许是他们走上思考和成熟的道路。长孙凛的确是没有想到他的一场造势行为,会给一些人带来多大的触动。

    不过,萃英楼对面的万客酒楼东家也是合不拢嘴。一开始之时,长安的上层人士还不屑于与布衣百姓一起挤着看所谓地歌舞伎。然而每日听到下人说窦娥怎么怎么惨,秦玉又怎么怎么侠义,这让这些贵族富绅们心里也不免有些好奇,这歌舞伎不是很平常的东西吗?

    他们也禁不住好奇心。纷纷来到了萃英楼,只是这人山人海的景象让他们实在也不可能挤得进去,于是万客酒楼的东家从刚开始的嫉妒心理到后来是巴不得这免费看戏的七天继续延续下去,因为京城内大大小小的大官们都微服私访他这家小酒楼,不过他却因为店小而接待不了那么多贵客而遗憾不已。总之,萃英楼、新市在一夜之间就红火了起来。

    孙万财这几天可真是笑不拢嘴,尽管这完全不是他自己的营生,但是想到每年自己能赚得两成的收入,那也是十分可观的。虽然从开业至今萃英楼还没迎来第一位客人,但这是为了吊起这些人地胃口。

    这一周之内已经有不少看过萃英楼戏曲欲罢不能或者没有占到位置的权贵。迫不及待地派下人来询问这萃英楼何时打开门户迎接客人。想到钱帛将会如洪水冲堤一般,堤垮后就会不断地涌过来,让孙万财对萃英楼的前景非常的乐观。毕竟单是每日戏曲这一项演出,就有无数的客人趋之若鹜。更何况他这个青楼还与以往的有很大地不同,想到这里,孙万财也不得不对长孙少爷的奇妙想法佩服得五体投地。

    “哥哥。哥哥……”自从长孙凛来到武家,三娘就一直搂着他不愿放手。小孩子就是发育快,数月不见三娘又比以前长大了许多,尽管她还是迫不及待地抢过长孙凛带来的糖葫芦,不过小家伙最近都是在跟邻坊的李雪雁姐姐在读书识字,倒也懂得了人不能光顾着吃喝的道理。

    杨氏则是赶紧张罗下人给未来姑爷端茶送点心,在她看来。这武家她这一房可是一天比一天好上许多。武顺在宫中颇受皇上宠幸,从五品的才人一直升到了正四品的昭容,赏赐物品是源源不断,一件比一件还要珍贵。而前阵子长孙夫人也是屈驾光临,身后还跟着长安城最有名地魏媒婆,既然两个孩子金童,鸾凤和鸣,那么两个母亲自然是一拍即合,订下了儿女的的婚事。

    虽说女儿嫁到长孙家三房是做小妾,但就凭长孙凛年纪轻轻就建立如此大的功勋。而且也能看得出他对二娘是真心实意的,那么嫁到长孙家尊大唐长公主为长。那又有什么委屈可言的呢?老大的女婿是大唐的天子,老二的女婿是出生于大唐的第一权贵之家,就凭着这两点,杨氏地脸上也是红光满面,喜笑颜开。等到三娘长大后再给她找个好人家,那么即便是比不上北魏的独孤家那么显贵,他们武家在大唐地地位也是了不得的。

    二娘则是兀自坐在长孙凛旁边的一张椅子上。眼眉弯弯地望着这一大一小在淘气胡闹。一会儿见三娘撅着小嘴儿捻着情郎的耳垂。一会儿见长孙凛疼得呲牙咧嘴赶紧将小家伙给抱起来。她此时是一脸的心满意足,吹破动弹的脸上更是春风得意。一双翦水澄澈的眼眸内。柔情似水欲泄融融。

    自从两家订了亲事之后,她那忐忑不安、患得患失地心绪便转忧为安。现在唯一要做地就是如何学着做待嫁之女,女工、女德、女仪等这些做女儿的时候无关紧要地东西却是做一个好媳妇的标准。

    “……白兔收到神仙草,开心地依偎在灰兔的怀里,幸福洋溢着她美丽的脸。她一口口甜蜜地吃着那棵神仙草,她不知道她每咬一口就象一支箭刺穿他的胸膛,他心却在血流不止......

    白兔兴奋地住进了灰兔的家,灰兔却变得沉默了......”

    正当二娘在想着自己的心事,听完“兔子和窝边草的故事”的三娘,则是摇头晃脑地用小手捂住耳朵大叫着说道:“不要……不要……哥哥,三娘不要听神仙草被白兔给吃了,三娘想让神仙草活过来……”

    三娘说完眼眸里竟然还溢出了晶莹的泪花,她的双手毫无规律地舞动着,似乎想要长孙凛赶紧把故事的结局改一改,结果她的动作实在太大,竟然把身旁几案上的一个小木盒给弄倒在地上,盒中的一粒粒小药丸则像是习俗婚礼上撒豆子一般洒满了一地。

    “三娘,怎么可以这样呢?把娘好不容易求得云中道长所赠的丹药给撒到地上了……”二娘见三妹在情郎身上撒泼,顿时摆出了姐姐的架子,故作挑眉怒眼地训斥着小姑娘。

    三娘也知道这丹药来之不易,她委委屈屈地爬下长孙凛的膝盖,眼眸里还是泪迹未干,却是扁着嘴儿,故作可爱地紧着眉头,可怜兮兮地对姐姐说道:“二姐,我知道错了,我这就把丹药捡起来,你不要跟娘说行吗?”

    长孙凛可没想到小家伙接受悲剧的能力那么差,见她这般委屈可怜的模样,便是露出了和煦地笑容。可是听到二娘竟然说这丹药是一位道长给的,他不禁心里就怀疑,这古代皇帝吃丹药死的人可是两只手都没法数完。

    他便笑着站起来摸了摸可爱的小姑娘的小脑袋,一把把她抱起来放在了自己刚才坐的椅子上,说道:“没事儿,哥哥帮你捡,你乖乖坐着就好了。”

    二娘看着长孙凛蹲了下去,妩媚多情的大眼睛则是亮彩异样。无论那个朝代,女人都会十分享受男子为她们效劳。所以她是依然坐在椅子上,还伸出玉臂用青葱般的长指点了点顽皮小妹的小鼻头,说道:“你这个小家伙,看你以后还皮不皮……”

    三娘则是娇憨地倚在椅子背上,两个小脚丫晃动不停,被姐姐这么一逗,便咧开小嘴笑着娇滴滴地说道:“凛哥哥最好了,三娘最喜欢凛哥哥。”

    长孙凛皱着眉头把这些所谓的“灵丹妙药”给捡起来放回木盒中,他拾起一个药丸,只见是一坨黑乎乎的小东西,样子大概和超大版的老鼠屎差不多。放到鼻息前闻了一闻,倒是有一股草药的味道。但是味道怪怪的,没有纯粹的中草药物那样的纯药味。他知道这恐怕都是这些大师们往里面加各种类似于铅之类的不可消化之物。

    “二娘,这药你可要劝你娘以后不要吃了……”长孙凛把药盒放回案几,坐上了另一张椅子,对二娘说道。

    “为何不能吃?那位云中道长可说了,这丹药吃了延年益寿,身体健康……”二娘不明白地问道,对于这些事情她都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

196.姐妹交心

    “这种药能不能延年益寿就不知道了,但是是绝对可以吃死人的……”长孙凛小心翼翼地把药丸给掰开,查看里面的成份。只不过这会儿可没有什么化学检验设施,不能检验出个究竟。

    “吃死人?!凛哥哥,你这是危言耸听吧?这丹药可是有许多人都在求呢?云中道长可是长安道观出了名的得到仙长……”二娘的确被吓了一大跳,她惊恐地睁大眼睛,定定地望着长孙凛,期待着他的回答。尽管她希望这的确是危言耸听,但又确实相信凛哥哥的能力。而三娘也是跟着姐姐一样,也点了点头望着凛哥哥。

    这二娘的确有科学家的精神,长孙凛笑了笑说道:“你还记得在并州的时候,我给你烧过一个东西,这种东西烧起来可以发出蓝色的火焰……”

    “恩,我记得,而且味道怪怪的,那时你说那些都是做火药用的材料……”二娘点了点头,回答道。而一旁的小妞儿则是眨巴眨巴眼睛,一愣一愣的,不知道这哥哥姐姐到底在说些什么。

    “走吧,咱们这会儿到厨房去,三娘,哥哥给你变个戏法如何?”长孙凛站了起来,一把将三娘给抱在怀里。二娘不知道他要做些什么,不过见自己一个人被撇着,她便跺了跺小脚,不依似地扭着小蛮腰。而三娘则是伏在长孙凛的肩膀上,得意地给姐姐做怪脸。

    “把那药盒给带上了。”长孙凛假装不知道地伸出手来牵二娘的小手,然后说了一句。二娘这才心满意足地顺手拿起药盒,跟着长孙凛走出了厅堂。

    渺渺的天色湛蓝无边,淡淡云烟弥漫小院。天上的鸿雁畅游飞翔,而地上的庭院则依然是绿草葱郁,黄花绽放。

    “好漂亮啊!凛哥哥,这个药丸子点着火怎么会发出蓝色的火花呢?”庭院里传来了三娘稚嫩而又清脆的声音。然后就是二娘宛如莺儿般地笑声。二娘见四下没人,便悄悄地伸出凝冰般素洁的玉臂挽住了长孙凛的手臂,她喜欢这样做。

    两人的手臂交合在一起,然后便是一只大手掌抓住了那雪白的小手,一根、两根、三根,两人的手指便交叉着挽在一块。二娘那如澄澈流水般的眼眸流露出丝丝深情,长孙凛见到三娘正玩得起劲,她用小铁钳子一颗一颗地将那药丸放在烛火里烧了起来,见着那灿黄的火焰顿时染满了蓝色的火花,尽管右手还抓着小火钳。她左手还是忙不迭地连声欢呼,仿佛这是为自己新鲜制造的新玩具一般。

    “看到了吧,这丹药里面有一种成份叫做硫磺,是可以用来制造火药地,能制造出可以杀死人的火药,吃到肚子里面怎么能没有事情呢?”长孙凛便对二娘解释着。

    “那……那娘前天就开始吃了。那她会不会有事情啊?”二娘现在可没有三娘那般无忧无虑了,她吓得赶紧问道。

    “这硫磺的用量估计也不多,所以吃一两颗也问题不大,但是吃多了长久下去不是暴毙就是卧病在床,总之就是寿命会减少。这些东西可不想草药和粮食那样,人吃了之后没办法随着粪便排出来,久而久之就会留在人的体内里。积累多了。到时候人的身体承受不了,就会一下子病来如山倒,甚至怎么死的都不知道。”长孙凛见二娘这般紧张,赶紧安慰地解释道。

    “那这些制造丹药的道士不就是杀人于无形中?”二娘若有所思的想着,她不禁想起了前些日子到宫中去看望大姐的情形。

    清晨的皇宫风景也是相当美丽的,美仑美央的宫殿在细软如纱地烟流飘飘袅袅,悠悠然舒徐漫卷。明霞赛如火花般染红了天空,鸟雀的啼鸣高扬清脆。

    由于武昭容在宫中颇受皇帝的宠爱,而且她打赏太监宫女时向来都是出手大方,因此二娘要想入宫探望姐姐也比以前容易了许多。她徐徐地迈着轻盈的步伐。跟随在太监身后向着掖庭宫走去。

    武顺大清早起了个早床,慵懒地半倚在了卧榻上。她的一只雪白的手臂半支撑着红润芬艳的脸颊,嫣红的香唇半抿半张,弯弯的柳黛微微皱着。她无意中轻轻移动,光滑的丝绸被褥略微滑下,形成了一副美人春睡图。连一旁地宫女看得都砰然心动,难怪武昭容受到皇帝的宠爱。

    然而对于自己现在能够在宫中得宠,武顺地心理则是颇为矛盾。受到皇帝宠幸自己在宫中的地位自然节节攀高。她想要的一切也就自然而然飞来。然而想到频频要接受皇帝临幸。却让她总是要强装笑颜去迎接这个男人。想到他那老而笨重的身体,让她总是觉得万般的无奈。

    梳洗过后。刚刚穿戴完毕,掖庭令送来了皇上的赏赐,有翡翠钗、玳瑁钗、垂珠步摇、金龙项圈,镶宝金花钏以及珠玉等等,这些赏赐甚至超过了大部分比她品级还高的妃子。

    武顺随手拿起两块小玉打赏了下人,然而对这些东西却是没有在意,只是随便地将它们收入到自己地小屉子里。一个在深宫中地人,连钱都不用花的,又怎么会对这些东西感兴趣呢。

    她披上了一件披帛,坐在外厅地卧榻上,等待着妹妹的到来。清晨的阳光映照进来,斑驳陆离,变化多端。她脸上挂着无可奈何的笑容,心里头却一直笼罩着一层乌云。自从那次大病过后,一种总是站在悬崖边上的不安感,让她一直都开心不起来。作为一个母亲,她不但远离了自己的亲生骨肉,而且之前怀上的胎儿也被流产,一种难以宣泄的仇恨一直徘徊在她的内

    一阵太监扯开来的传报声传到了厢房里,打断了武顺的思路。知道妹妹已经到来,她便让宫女出去迎接。

    “大姐……”二娘那张如春风拂面的美丽笑脸出现在了武顺面前,她那难以抑制的欣喜透过声音传递到了姐姐的耳朵里。

    “二娘,今儿个有什么喜事,怎地你是那般的快活?”姐妹俩可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武顺一听就知道家里肯定有什么喜事,尤其是能让向来冷静的二娘如此喜形于色,那自然是天大的喜事。

    二娘见姐姐一眼就猜出了自己有事情,她便红着小脸贴在姐姐身边坐了下来,亲昵地靠在她的手臂上,露出了已是染满红晕的粉脸。羞涩的眼睛上长长的黑睫毛扑闪,她咬了咬下唇,低声交代着说道:“姐,他家里来人到咱家来了,已经定下来了……”

    “谁家?什么订下来了?”武顺刚开始还疑惑地问道,然后便是恍然大悟的说:“你是说那长孙凛?咱家已经和他家结为亲家了?”武顺的红唇张得老圆,表情惊讶地问道,脑海里浮现出那张俊秀的脸。

    “恩……”二娘点点头,她一直的心愿已达成,此时便迫不及待地跟大姐分享这一切。

    “呼……那就好了,二妹你可算是心想事成了。”武顺小力地捻了捻二娘粉扑扑的面颊,强笑着说道。不过心里有一种莫名的反差和失落,也许是因为她的失意。

    “大姐,你怎么了?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吗?”

    二娘见大姐虽然脸上挂着笑容,但是却能感觉到她的不开心,便关切地问道。不过突然觉得这句话很熟悉,便想起了在并州的时候,有一天凛哥哥就曾经问过崔姐姐同样的话,不过他后来还加了一句:“不开心的事情说出来好让我开心开心。”想到这个坏蛋,她的小脸更是红润。

    武顺本来叫二娘入宫也只是让她陪着自己解解闷,不过想到自己最亲的亲人也就是她们了,若是不告诉她们还能跟谁说去。她环顾了四周,屏退了所有的宫女,两姐妹则是躲在屋子里说着悄悄话。

    “娘说得对,这宫中的确是水深火热之地,若是没个心思,还真是难熬出头。”二娘听到姐姐的诉苦后,便连连轻拍着姐姐的手安慰道。

    “这宫里面就是一个争权斗势的地方,比说是后宫的三千佳丽,就算是同母的皇子兄弟,也是斗得个你死我活。将来待皇上万岁之后,也不知该怎办才好,这太子和魏王看来都不是什么仁人君子……”

197.奇货可居?

    “二娘,你知道吗?大姐现在眼前最主要的问题有三个,一是何时不用事君王,”武顺说这句话时是将声音压得很低的,尽管这屋内只有她姐妹二人,然而她的眼神还是警惕地四处张望了一下。二娘则还是抿着红唇认真地听着姐姐的话,眼神里闪烁着不易察觉的亮光。也许在她看来,尽管这句话有些惊世骇俗,但是非常适合她的胃口。

    “二来是要在太子和魏王之间站对立场,尽管太子已在东宫久居多年,但我听宫里的太监说这两年皇上一直对魏王宠爱有加,大有可能以魏王取而代之。毕竟等到陛下万岁之后,我也还是只能久居宫中,自是要看对人,否则就如同高祖的尹妃张妃那般,只能在冷宫中终了残生。”

    武顺轻启檀唇,跟妹妹一一叙述了这宫里皇子之间的斗争倾轧,以及皇帝与皇子间的复杂关系。在她看来,二娘自小就是精明人,读书多且明白事理,可以作为她在宫中斗争的智囊。

    二娘听完姐姐的叙述后,眼神因为在思考而忽闪不定。这太子作为嫡长子而且做储君多年,自然有其朝政上的优势,但却不讨皇上的喜欢。而魏王的背后的支持者是当今的国君李世民,然而他却是不受朝臣的欢迎。这两位皇子似乎都有可能成为皇帝,但必然有一个当不成皇帝。

    或者两个都当不成?二娘沉吟一番后,脑子里灵光一闪。说道:“常言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二姐,你有没有听说过奇货可居?”

    “奇货可居?你是说……?”武顺未到及笄之年便嫁予贺兰越石,小的时候也不喜爱这些史书经注,自然不晓得吕不韦地事情。也许就大概知道战国之后是秦国而已。她只能一头雾水的听着二妹解释。

    “这个故事是这样地:早在战国时期,秦国公子子楚在赵国做人质。大商人吕不韦见他困顿不堪,郁郁不得志。吕不韦经详细的调查和周密的分析,认为子楚像稀有的货物一样。可以囤积起来,等待高价出售。后来,吕不韦帮助子楚回国做了秦国国君,称为秦庄襄王。吕不韦也因之当上了丞相……”

    二娘一口气把这个故事说出来,见大姐还是一脸糊涂的样子,她便继续解释道:“当时这子楚之父秦孝文王有诸多儿子,而且子楚排行居中。不甚受到重视。然而吕不韦却因为在其最困顿之时给予了他帮助,最后竟然从一个商人成为了权势天下的丞相。”

    “二妹,你是说将来的国君未必是从太子和魏王只见产生?”武顺在经过二娘地一番解释之后,这会儿也明白了,由于这个结论似乎有些出乎意料,她睁大着眼睛惊讶地失声问道。

    二娘虽然也不能确定,然而她却灵活的转动着黑溜溜的眼珠,有条有理地说道:“太子本身就有失德行,日久必然朝臣们会参奏他的不是,而且皇上也不喜欢。那么必然将来无所大作为。如此任意妄为,恐将铸成大错。而魏王恃才傲物。身为皇子却要争做太子。然而却没有其父当年征战天下的功勋,何德何能?而为人子女最忌讳父尚在则兄弟阋墙。想必皇上也不愿意看到骨肉相残之事,然这二人积怨已深,怨恨犹如箭在弦上,不发泄不畅快。这二虎相争,卞庄得利是有可能的。”

    尽管历史轨道变了,二娘足以做女皇帝的智慧依然还留在她身上。一番道理说得是有根有据。不管以后这事情将会走向何方,但此时地武顺却是被妹妹这一番话给说动了。她的本意是选择太子和魏王二者之一,而二娘的话却让她恍然大悟。

    “二娘,你是说有可能最终坐上皇位的是其他皇子而不是目前的这二位?”武顺挑着细眉望着二娘,心里正盘算着还有哪位皇子能够后来居上,最终荣登九五之位。

    “姐……我这也是估计个大概,还没一个准。现在还不用太着急,慢慢看着,总会有个苗头的一天。”二娘尽管语气中还有所保留,但她的粉脸上倒是显得颇为自信。

    “也对……”武顺也是颇以为是的点点头,思绪却是沉浸在刚才二娘的一番分析当中。

    “大姐,还有第三件事情是什么呢?”二娘见武顺正迷蒙着双眼在发呆,便挽着她的手亲昵地问道。

    “第三件事情?”武顺被打扰思绪后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她思索回忆了刚才地对话,然后脸色顿时变得难看阴郁地说道:“就是那个毒女人,当初她害得我腹中的胎儿流失,几乎命丧黄泉。这笔帐无论如何都得算清楚……”想到那一段在小黑屋度过地黑暗时间,让武顺原先明艳的眼神变得恨意浓浓,看来她对此事一直是怀恨在心。

    “二娘?……二娘?……”长孙凛叫了二娘两声见她没有回应,便一把抱起她苗条的身躯,在她的脸颊上吻了一下。

    武二娘正在自己的回忆中,被他这么一抱,顿时吓了一跳。她努着小嘴粉拳在他身上撒娇似地拍打一通,嘴里还娇嗔着说道:“你这个坏蛋,三娘还在一旁呢……“羞,羞羞羞!”

    不知什么时候三娘站在二人的背后,朝姐姐做着可爱的鬼脸,两支小手滑稽地刮着红扑扑地脸颊:“凛哥哥和姊姊在拥抱,羞羞……”

    长孙凛忍不住轻笑出来,他放开了因为害羞而挣扎地二娘,抱起小妞儿,如慈兄般的说道:“小丫头,我和你姐可是文定夫妻啊,这可是光明正大之事,哪里羞了?”二娘听到长孙凛如此厚脸皮地发言,顿时羞涩地轻锤他的背脊。

    “哟,凛哥哥,二姐都脸红了,她在害羞。”三娘窝在长孙凛怀里,摸着他的下颔,乖巧可人至极的打趣着两人。

    长孙凛被她天真无邪的语音引得又是一阵轻笑,亲了下小姑娘的脸蛋,柔声说:“乖,快去那边自己玩。”

    “不,凛哥哥,我要你说好玩的故事给我听。”三娘嘟哝着小嘴,不依地说道。

    长孙凛爱怜的捏了一下她小巧的鼻子,笑着哄道:“乖,明儿一定……”

    小姑娘不等他说完,扭着腰,撒娇的抢着说道:“不嘛,凛哥哥,我要你现在说给我听。”

    长孙凛没法,只得坐在一旁的石凳上,把肚子里的故事说给小丫头听,而二娘也被这些新鲜的故事吸引住了,秀首靠在他的肩膀上,双手挽着他的一支胳膊,睁大着媚眼直直地望着他,也许是在听故事,也许只是单纯地只是想望着他……

    “噢,西方那么好玩,凛哥哥,你会不会带我去?”三娘听这些童话故事听得津津有味,小脸露出向往的神色,摇着长孙凛的手说道。

    长孙凛不禁一笑,捻了捻小家伙脸蛋。这时候的交通工具如此落后,可不是他自己能够承诺的。

    “不嘛,凛哥哥,什么时候你带我去西方玩?”三娘扯着他的衣角,见长孙凛不说话,赌气的把小嘴翘得比鼻子高。

    长孙凛这才无奈地连忙堆笑说道:“一定,一定,凛哥哥一定带你去。”二娘却是扑哧一笑,说道:“三娘,你凛哥哥说的西方比大食还要远呢,没个年份哪能去得了。你要是去了那儿再回长安,恐怕就要变成老太婆了……”

    三娘却是撅着嘴儿得意地说道:“不怕不怕,只要和凛哥哥一起,我变成老太婆,哥哥也变成老公公,不碍事,哥哥还是会跟我讲故事。”这小姑娘倒是和她姐一样聪明,小小年纪就有如此的思维逻辑。

    二娘却是羞着小妞儿粉扑扑的小脸蛋,说道:“怎么还长不大呢?到老婆婆还要凛哥哥给你讲故事吗?你这个小顽皮……”

    三娘得意地窝在长孙凛的怀里,拍拍他的脸,撒娇地说道:“哥哥哥哥,再给三娘讲故事……”

    长孙凛接着又说些动画片改编的故事,三娘还是津津有味地听着故事。然而二娘竟不知不觉的靠在长孙凛肩膀睡着了。他望着她那美丽安详的睡脸,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感触。她睡得是那么甜,那么香,嘴角挂着幸福而又无忧的笑意,宛似睡在他的怀里能给她无比的完全感……

198.宵小

    萃英楼门前七日的戏曲节大大丰富了长安百姓的娱乐生活,也让他们见识到了所谓戏曲赏心悦目、博大精深的艺术魅力,尽管这些表演,不过是长孙凛按照快餐文化赶工出来的一部雏形而已。不过唐朝的歌舞已经发展到一定的程度,因此长孙凛很容易就能找到歌舞功底良好的女子,因此也不能说这戏的质量不行。而剧本就不用说了,后世太多的“演义”和“武侠”可以照搬过来。

    戏曲的魅力是如此的迷人,萃英楼成为了长安百姓最时尚最热门的话题。以至于若是你在闹市区还傻傻地问萃英楼是什么地方,那么将会有无数布衣用看乡下人的眼光鄙视你,如此一来更是满足了正常人的自傲感。毕竟贬低他人来抬高自己是人类意淫的一种手段之一。

    那些要面子的权贵富绅公子哥们则就更不用说了,他们不屑于与平民百姓挤在一块儿看热闹,而对面万客酒楼又是总占不到位置。所以大家都在翘首期盼着萃英楼何时能够接待客人,反正他们早已准备好钱帛,到时候演多少场看多少场。

    孙万财这些天也没有闲着,每天他都会带上被戏曲深深吸引住的热情的客人来参观萃英楼的一切设施。这是一座装修豪华的楼院,店门首彩画欢门,摆设着红绿权子、绯绿帘幕,贴上金红纱的栀子灯,在装饰厅院廊,约一二十步,分南北两廊。皆济楚阁儿,稳便坐席。每楼各分小阁类似十余包厢,酒器悉用银,以竞华侈。到了晚上,楼内顿是通火辉煌,而浓妆艳抹的少女身着统一的绣花罗衣伺立在各个桌旁。以待酒客呼唤。

    最特别地是大堂中由红木筑建成的半圆形戏台,即使楼院各处都是***通明,然而这戏台还是挂上了一排红辗辗的灯笼。渲染了一种喜庆的气氛。黄色的帷幕挂在戏台的东、南、西三个方向,前边两个角落上支撑着两根大柱子。上面挂有两大牌匾,写着“文就武成,金榜题名空富贵;男婚女嫁,洞房花烛假风流。”

    这些摆设和布局完全还是按照唐代地习惯,即使是戏台也是跟歌舞伎的舞台有相似之处。最让参观的客官感到惊讶地是这里还提供了许多不同于其他青楼的服务。长孙凛按照后世地水疗会所提供了一些诸如“马杀鸡”、刮痧、拔火罐、花瓣水浴等服务。还有就是游艺厅内的桌球尤其吸引人,毕竟这项运动容易上手,而且对于男子来说,倒是一个比较有趣味的活动。

    然而这些不同与其他青楼或者酒楼提供的新鲜服务,给人以非常大的诱惑力。即便是当孙万财告之这萃英楼的规矩是必须要先买上所谓的“贵宾卡”时。他们也是毫不犹豫地掏出钱买下了一张。对于这种新型的消费方式。他们似乎还听得不大明白,因此不敢往木卡里面多存钱。然而孙万财却是相信,在这个消金窟内,他们很快就会发现卡里面这点钱是无法支撑多久的,而到时推出地所谓存多少钱地打折计划,那无数的钱帛都会像泄洪那样往自己的口袋----不对,往东家的口袋飞来。

    西域基本平定。国内一派歌舞升平。李世民心情也比较舒畅。脸上也常常洋溢着笑容。他命太子李承乾监督国事,留守长安。并留下右仆射高士廉辅佐太子,自己带着文武官员巡幸洛阳。

    父皇不在身边,李承乾仿佛解开了捆在身上的绳索,公开放肆地嘻游起来。东宫充满了郑卫等淫靡之音,闹得乌烟瘴气。他喜欢强烈的刺激,又喜欢讲排场,不顾妨碍农耕,征召农民服徭役,修缮东宫,扩建殿堂。

    东宫光天殿左侧的宜春院,如今俨然成了突厥地草原。李承乾命上百名奴婢模仿突厥地服饰和发型打扮,裁剪彩色帛缝制舞衣,没日没夜地表演胡人的歌舞和杂耍。他本人就跟一个久居长安地突厥人学会了不少突厥语言,并且穿上突厥的羊皮袄之类的服装,梳着胡人的辫发。

    他挑选一批相貌类似胡人的卫士,每五人建立一座帐篷,高悬画着五只狼头的旗帜,分戟列阵。把八尺高的铜炉生上火,在六只脚的大锅里添满水,李承乾带头捉住一头羊,用马刀砍掉羊头,剥皮,丢进沸腾的锅里煮熟。众人席地而坐,赵节抽出佩刀,割下一片羊心尖肉,敬到太子的面前:“微臣的一片心意,请殿下品尝。”

    “好!”李承乾把羊肉塞进嘴里,便嚼着边说道:“好吃!好吃!弟兄们都动手吧,不要像汉人一样假斯文,要像突厥人那样粗犷豪放,抢着吃。”

    在场的太子党们都争先恐后地用刀割肉而食,饮酒取乐,大喊大叫,闹闹嚷嚷,煞像把整个庭院颠倒倾覆,翻它个底朝天。

    李承乾喝了酒之后,满脸涨得紫红。他甚至放肆地割了一块羊肉,凑到称心的嘴里,喂他吃着,嘴里还口吐飞沫地哈哈大笑。

    远远地藏身在树丛中偷看的太子妃真是又气又急,浑身哆嗦,流着泪,唉声叹气地退走了。李承乾瞥见太子妃离去的背影,诡谲地撇了撇嘴,骤然爆发出一阵得意的大笑。杜荷和贺兰楚石见李承乾停下吃喝,便恭维地对他说道:“殿下,众人还兴犹未尽,咱们继续吃吧。”

    “咳,”李承乾恨恨地歪着脖子说道:“这个丧门星,还敢窥视老子,终日不是说我这不是那不是,见到那个该死的长孙凛就两眼放光,孤胃口全没了,不想吃了!”

    “太子,切莫小看了女人呐,”杜荷提醒道,“免得有人在皇上面前说你的坏话。”

    “呸!我就不信这个女人能做些什么!”李承乾一脸恼怒地说道。

    “如今魏王那边正想尽一切办法讨好皇上,拉拢朝臣。我们也得想方设法拉拢人。”赵节进一步强调说。

    贺兰楚石则是谄笑着凑到李承乾的跟前说:“殿下的保驾将军不少,可就是缺少一员有威望的大将。最好把我岳父大人也拉进来,壮大声势。”

    “侯君集我之前都邀请过他好几回了,可都是没有成行。”李承乾显得有些犹豫。“而且他心太大,贪心不足蛇吞象,只怕管不了。”

    “等殿下继承了皇位,天下臣民都在你的掌握之中,谁敢不听你的?不听,就叫他的脑袋搬家。”赵节毫不客气地说道。

    “好吧,此事就归贺兰去联络。不过,要小心,侯君集是原来秦王府的属员,父皇的老班底。”李承乾倒也有此心,想了一会儿便叮嘱道。

    “今上不肯重用他,魏征奏请了好几次,说他有宰相的才干,可以作为尚书仆射,但是都无济于事。我岳父积了一肚子的怨气,跟今上的关系就疏远了。”

    称心听到长孙凛的名字,他的眼珠子狡猾一动,娇弱地贴着李承乾用肉麻的声音说道:“殿下,那长孙凛最近在京城可真是风头正经,如今都升到了四品将军,您若是再让他嚣张下去,将来恐怕是对你面北称帝的一大障碍。殿下和他的过节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傻子都能想到您若是夺得宝座,必然会对他有大大的不利,这障碍不解决,恐怕按照他如此升势,对魏王颇为有利。”

    “对!称心说得对,这厮只要是东宫之人他都不放过,可见此人多不把殿下放在眼里。”贺兰楚石上回见把长孙凛给得罪里,心里害怕对方打击报复。便是转首到李承乾这里,随便按了个是非又给长孙凛和东宫添了莫须有的恩怨。而赵节因为得不到武二娘,却又不敢与此人撕破脸皮,心中极为郁闷。见贺兰楚石添油加醋地说长孙凛的坏话,他也在一旁火上浇油,乱嚼舌头。

    称心这话虽然说得有些危言耸听,但也颇有道理,尤其是像赵节和贺兰楚石各与长孙凛都有过恩怨,皆都纷纷出言赞同称心的说法。

    三人成虎,本来李承乾还想在当上皇帝之时再好好收拾长孙凛,被这些人一起怂恿,他心里也是愤愤不平,怒眉冷声硕大:“长孙凛这王八蛋,总有一天我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这次能让他侥幸从突厥回来还立了功,回到京城之地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199.太子妃

    “殿下,咱们先不说这些烦人事,咱们今天不是要玩兵马训练吗?刚好大家都在。”杜荷与长孙凛不曾打过交道,因此他发现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占据主角,便凑过头来转移注意力。

    “也对,这兵马训练既是游戏,又能练兵,是要坚持下去。”自从李元昌被迫到梁州上任之后,李承乾就很少玩这个游戏,见今天人齐,他也对此一番兴致勃勃。

    李承乾把左右侍卫和禁卫召集到宜春院前面的广场上,分作两班,身披用皮毛缝制的甲胄,手拿竹杖竹刀。他和赵节各领其中一班,各自摆下阵势大声嘶喊,冲锋厮杀,像交战一样枪刺刀砍,流血受伤,用来取乐。承乾和赵节分开站在各自的阵营中指挥战斗,下达命令:“杀呀!杀呀!”

    “冲过去,夺取他们的阵地!”

    “挺住!挺住!给我挺住!”

    一名卫士被竹刀砍伤了手臂,流出血来了,拖着竹枪靠到树干上,撕下一片内衣包扎伤口。李承乾一瘸一拐、怒气冲冲地走过去,扇了他两个耳光:

    “临阵逃脱,该当何罪?!”

    “殿下息怒,”禁卫双膝跪倒下去,“小的手被砍瘸了,那不住长矛了。”

    李承乾本来就对自己腿上有疾心存不快,听到“瘸”字,他以为对方是在讽刺他,火冒三丈,眼睛瞪得滚圆:“来人,按老规矩行事!”

    两名太监手持皮鞭走了出来,卫士张开双手抱住树干,咬着牙,让太监一鞭一鞭抽打,连哼也不敢哼出一声。接着,又有一名侍卫被吊到了树上。打得屎尿都拉到了裤衩里,脑袋耷拉下来,咽了气。

    有士兵见状心里不由心寒,便借着大家没注意便悄悄地溜去给太子妃报告。太子妃听说东宫又出人命了,她便匆匆地跑了过来,见眼前这侍卫的惨状,再也看不下去了,上前制止道:“不要打人,要出人命的,不要打人!再打。我会去禀报母妃的!”

    “母妃管得着吗?”李承乾轻蔑地瞟了她一眼,“她们要是再来,我要气得她们出不了门!”

    太子妃愣怔了一下,似乎没有想到自己的夫君竟然会变成这个样子,然而她又说道:“你要是不怕母妃,我就奏告父皇。就不信没有人能治得了你!”

    “父皇在洛阳,明白么,眼下长安城老子数第一!”李承乾轻蔑地说道,一脸的倨傲。

    “莫逞兴,你会后悔的!”

    太子妃对他这种无礼的态度气得咬牙切齿,她跺了跺脚说了一句气话,冷眼相对。周围地人见对方两夫妻吵架。他们也不便插嘴,只得站在一旁袖手旁观。你!谁叫你来插嘴插舌的!”李承乾像是被火烫了一般蹦跳起来,“给我滚开,滚,滚!”

    太子妃犟着不肯走。李承乾两眼圆睁,伸手一指一挥大声喝斥道:“跟我把她拖下去!她自己不走,就拖着她走!”

    内侍和宫女见状便赶紧上前把太子妃给全开了。李承乾气得顿足捶胸,嘴唇发抖地大骂道:“骚货,白虎星,坏了老子的兴头,不完了!”士兵们都如释重负地一哄而散,像是躲灾逃避瘟疫似的远远地避开了,只留下几个他的几个狗肉朋友。

    这时外面有人禀报梁王李元昌求见。还没等到李承乾应声。只见李元昌满脸堆笑地走了进来,他身后还跟着一个身着灰色劲装。贼眉鼠眼的男子。李承乾见状不禁大喜,他正愁身边没有一个出主意的人,便赶紧上去拍了拍李元昌的肩膀问道:“王叔,你怎么从梁州回来了?”

    李元昌也跟其他人一一打了招呼,便解释道:“很好办,母妃病了,我这个做儿子的自然要回京师探望,已尽孝子的责任。”

    “哦----哈哈……”李承乾和这个叔父一起最久,哪里能听不出来他语气里地狡黠,便摆出一副明了的表情,连连点头笑着。见旁边的陌生人便疑惑地问道:“王叔,这位是……?”

    那贼眉鼠眼的男子便赶紧上前行了个大礼,恭恭敬敬地说道:“小的纥干承基参见太子陛下,陛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这位纥干承基是我在梁州碰见一位高人,他的身手不凡,而且为人豪爽讲义气……”李元昌眼珠子往周围瞟了一眼,见都是自己人,便悄悄凑到李承乾地耳根小声地说道:“他的武艺十分了得,飞墙走壁,舞刀弄剑,无所不通,将来对我们举大事,必然是一个得利的住手,说不定还是那三板斧的程咬金,金装锏的秦叔宝……”

    李承乾点头让那纥干承基起来,他听完李元昌的话后,便也心领神会地连忙点头,嬉皮笑脸地说道:“王叔可真是为我这个侄子尽心尽力,招揽人才,他日我若是荣登九五,咱们必将共享荣华,长保富贵!”

    “对!对!共享荣华,长保富贵!”其他诸如赵节等人也都纷纷符合道,一脸的兴奋说道。

    李元昌虽然心里对此嗤笑不已,大概是在想将来谁能登宝位都不知道。但他地脸上也装出了一副激动不已的样子。

    “王叔,既然你难得回来一趟,待会儿咱们还是按照老样子,在这外面吃肉喝酒看胡戏,好让侄儿给你接风尘……”

    李元昌却是撇了撇嘴说道:“太子你久居东宫怕是不知道,咱们京城可是出了一个好玩的地方,我在梁州都能听说过。这老看胡戏还不如到新市的萃英楼去看那里演出的大戏,我这次回来就一定要看看……”

    “哦?这事儿我在长安怎么不知道呢?反倒是远在外地地王叔听到有这事儿?”李承乾听完李元昌的一番介绍后,便也有了一番兴趣,他倒是想看看这所谓的“唱大戏”到底是有多有趣。

    杜荷、赵节等人在家里自然听说有这么一个萃英楼,然而他们都是刚愎自用地人,自然是以为这戏不过是家里常看的歌舞伎,那些下人是因为没享受过才会如此追捧。

    李承乾平日就喜欢这些玩意,顿时就拍着大腿嬉笑着说道:“这还用说吗?走!咱们今日微服私访,我倒要看看那戏到底有多好看,若是不行,我可要砸了他萃英楼的牌子!”

    这一群人便打扮得像普通的富家子弟,闹哄哄地骑马离开东宫往新市的方向走去。

    太子妃与李承乾吵了一架后,被左右宫女劝回殿内,她心里越想越气,对这个越来越胆大妄为,肆意忌惮的太子更是心存担忧。虽然女人不能参与朝廷之事,她久居深宫,却也能听到一些闲言闲语,当然也听说最近这两年皇上似乎不怎么待见太子,有意将魏王取而代之。

    而再任由李承乾这般胡闹下去,恐怕即便是他做了太子也只能像秦二世和隋炀帝那样做个短命王朝的皇帝。想到自己夫君有可能会变成亡国之君或者被魏王取代,太子妃便感到心中忧虑不安,这都是她两者不想见到地。尤其是想到有可能太子会学着当年皇上那样,发生一场兄弟相戮地血光之灾,她更是感到不寒而栗。

    忧心忡忡地思虑一番,太子妃便叫下人给准备小轿,她要入宫一趟去禀报两位皇妃,跟她们说说最近太子的一些举动,希望她们能够规劝得了太子,避免到时发生不可挽回之事。毕竟自从长孙皇后过逝之后,在后宫也就这两位皇妃地名望比较高,早年与太子相处也是以母子相称。

    然而等到太子妃哭哭啼啼地到达内宫觐见皇妃,她却发现两位大小杨妃也是无可奈何。自从长孙皇后去世后,受到皇后遗托的她们也曾屡次对李承乾谆谆教导,然而这太子实在是太能装了,表面上是答应了,背地里该怎么玩还是怎么玩,反正他把东宫殿门一关,就成了他自己私有的一片小天地,谁也管不着。

    失落之余,太子妃也只能无奈地离开后宫。掀开轿帘往外看,望着天空一排排往南而飞的大雁,她的心绪更是惆怅不已,然后命令内侍说道:“先不要回东宫,我要到曲江边上走走……”

    “太子妃,这……这不太合适吧……”其中一个女官连忙阻止说道,然而她见太子妃挑眉怒眼正要发怒,便赶紧指挥内侍往曲江走去。

200.

    黑夜初降,净是莺声燕语的萃英楼里,早已是***辉煌、笙歌阵阵,衬得这京城的夜格外热闹、繁华。自从萃英楼开业以后,这里就一直没有空余的厢房今日也是一如以往地高朋满座,有人饮酒游戏、有人吟诗跳舞,将整栋画梁雕柱的华美楼院吵得充满生气。

    “赵节,真有你的!这萃英楼里标致的姑娘这么多,你竟然连这都没有打探到,真是妄为风流公子啊!”

    李元昌坐在“醉花楼”二楼最好的一间厢房里,张嘴接过一双雪白柔荑送来的葡萄,边快乐的抱怨道。他怀中搂着萃英楼里最美的花魁,腿上还坐着两个当红的红牌姑娘,身旁围绕着的姑娘也无不捏腿、槌背的殷勤伺候着。

    而其他人也都是被红牌姑娘三三两两地围着,只除了李承乾正搂着称心是一脸兴致勃勃地看着楼下大堂中央正在表演的戏曲《杀狗劝妻》。尽管两人的姿势暧昧而且怪异,但在场的姑娘们都不敢露出对此的异样,因为刚刚就有一仆役因为露出奇怪的表情而被这些纨绔子弟们打得半死。

    赵节也是手脚不停地在坐在自己身上的姐儿们身上移动,被李元昌这么一说,也是咧嘴一脸的笑道:“在下哪有王爷信息灵通,此处离内城比较偏远,我没啥事儿哪会跑到这地方来。”李承乾这会儿真是看得津津有味,这种曲乐可比宫中那些枯燥的歌舞雅乐好看多了,此时正在表演曹庄怒气冲冲地与焦氏吵架,这普通百姓家的草根生活倒是惹得自幼长在宫中的李承乾哈哈大笑。称心也是优伶出生,自是不待见这些跟自己同一行业的人。不过他倒很喜欢看这戏曲,柳眉细眼连在一块。看着这些同业者还在那儿辛苦地扯着嗓子,而自己却在这儿吃香的喝辣地,倒是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满足感。尽管这是靠着他的后门换来地。

    同一时间内,长孙凛也是同样坐在二楼的最好的厢房里,只不过他这里是东厢房,而李承乾是在西厢房,这两班人马隔着中间大堂,倒是谁也没有注意到对方的存在,不然可是非得闹出个火星撞地球。

    只是李承乾和称心两人的画像都被分发给几个主要负责接待客人的哥儿留意,所以还没等到李承乾他们那伙人坐下,一个掌柜都已经屁颠屁颠地跑了过啦。凑到长孙凛的耳根处给他透露消息。

    不出所料,这李承乾还是耐不住深宫的寂寞。长孙凛闻言之后。浅笑一声。然后对那掌柜说道:“要大鱼大肉好好招待这些贵客们,他们可是能从兜里大把掏钱的主啊。”

    在掌柜连连点头称是之时,长孙凛却又压低嗓门说道:“继续让人盯住这伙人地一举一动。若是有什么异象要快速通知我。”掌柜恭顺地领会,他看到这一桌上的另外一个是俊美----不,应该是绝美无比地女扮男装地女子,便心领神会。要知道自从萃英楼开张迎客以来,这里就不知道迎接了多少打扮成男子的女子,为的就是来看他们萃英楼地招牌----戏。因此他没有等到老板说话,非常识相地告退了。

    厢房里又变成了二人世界。怜卿见那掌柜临走之前眼神异样。便知道自己这一身打扮可是瞒不了这些老江湖。她玉脸酡红地依偎到了他怀里,温顺娇柔地与他一起看着戏台上的表演。

    自从萃英楼的戏曲传开后。即便是长孙家这样的国公府,自然也听到这些人言亦言的广告。听着丫鬟说那精彩纷呈的戏曲节目,即便是自幼长在侯爷府的善婷也都为之心动,更何况怜卿还不曾见识过宫中地歌舞伎。她原来也接受过这方面地训练,因此对戏曲还是比较感兴趣的,只是一听到萃英楼是青楼,她也便打消了念头。然而长孙凛却看穿了她地心思,今日便神秘兮兮地让她换上长褂男装打扮,然后二人骑着马左拐又转来到新市,从萃英楼的后门被孙万财迎入到二楼厢房。

    在听完夫君的一番解释后,单怜卿这才嘟着红唇咬了他一口,嘴上娇嗔地责怪说道:“你这个坏夫君,原来前些日子白日不着家,夜里不停笔,原来就是为了准备这萃英楼的生意。害得我和婷妹妹都以为你在外面又祸害了谁家的女子……”尽管嘴上是在埋怨,然而却是伸出两只洁白的玉臂揽住了他的颈项,轻笑而自豪地说道:“这戏曲原来是夫君想出来的点子?真好看,尤其是前一场《梁祝》可是把我给看哭了。”

    长孙凛闻言便揽着她柔软芊芊的细腰,吻了一下她那宛若娇艳花朵的红唇,笑嘻嘻地说道:“娘子若是喜欢看戏,以后咱们可以常来,这儿可是咱家的,以后要看多少场就看多少场。等到这班角儿和后面还在训练的一个戏班子都熟练了,咱就把他们请到咱家去演戏。”

    怜卿闻言那双美丽的眼睛往长孙凛的脸上扫了一眼,脸上一种喜悦的表情一闪而过,然后便是轻启檀口嘱咐道:“这半年来若不是有善婷给晴儿照顾周到,我这做娘的可真是不知该如何是好,妾身是亏欠婷妹妹的,夫君也要对婷妹好一些。”

    长孙凛正莫名其妙地自问自己怎么对善婷不好了,要知道最近由于怜卿都是在守孝期,而且她为了弥补对女儿的亏欠,所以每天晚上都是赶他和善婷一起的。见怜卿一番又喜又艾的模样,仔细一想便恍然大悟。也许是怜卿因为他只带她一个人而不带善婷来萃英楼看戏,便不由得啼笑皆非。

    他之所以没有带善婷来看戏,那是因为她本身的性格相对来说较为温婉也较为传统,如此惊世骇俗的事情想必即便是再吸引人的戏曲,让她坐在这充满了莺声燕语、声靡语的青楼,恐怕也是让她坐立不安,难以静下心来。还不如到时候请这些戏班子到家里演出,让全家人都能过过瘾。

    不过这些事情若是明说恐怕会让怜卿对自己的出身妄自菲薄,惹出个不痛快来扫兴。长孙凛也只是笑笑地点头答应了。单怜卿的脸上也露出了幸福的表情,要知道女人即便是再大方,当她们觉得自己才是夫君的深爱时,自然也就难以抑制心中的快活。

    淡淡的烟雾笼罩着寒气的秋江上,远山似隐似现,夕阳残照,看枯黄的秋叶纷纷下落,天空中是凌乱归巢的乌鸦。秋风卷着松涛,带着馥郁清冽的香气轻拂着衣裳,摩挲着人的肌肤。

    太子妃婷婷伫立在栏杆旁,她的近侍宫女在附近静静站着,等候着主人的叫唤。遥望着浓云粘着沉滞的雁影,城楼的钟声,日复一日地在催促着黄昏,群鸦乱啼,就这样又迎来了一个黑夜。

    然而时光对于一个终日在宫中内无所事事,虽然身为太子正妃,境况却如同冷宫的弃妇一般的她,心里却是如同空气中的寒意那般凉飕飕地,无依无助孤苦伶仃,没想到用在她的身上竟也合适。自从父母在这些年相继去世,而几位兄长也都到异地去做官,她在京城里可以说是无依无靠的,顶多偶尔嫁到中书令岑文本家的大姐会到宫中来看看她,但这杯水车薪的亲情也温暖不了她孤寂的心。

    太子妃一双哀伤幽伤的眼睛,一直遥望着眼前这秋意甚浓的风景,也许是想到了自己当年少女时期的无忧无虑,也许是为自己所碰到的无奈婚姻而感到凄凉。

    她身边的近卫和宫女都是从她嫁到东宫来就一直跟着她,因此也是较为忠心。而此时他们也是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位太子妃为何会在这凉风中一直久立。宫女们也只是无奈,其中一个宫女便到轿子里取出一件绣花珠袄为太子妃披上。

    这时从通往城东门的大道上,一个身着一身蓝色儒杉的男子正骑着一匹良马,从城门方向信马由缰地向着这边走过来。太子妃听到声音后,余光便无意扫了来人一眼,只觉对方的面孔似乎比较熟悉。但她也没有心情去理睬别人,又扭转头来继续观望风景。然而出人意料的是,那男子在路过他们没走几步之后,便突然噗通一声,竟然从马上给摔了下来,惊得宫女们便是连连尖叫,太子妃也听到声音转身过来……

201.

    “你们快去把那人给扶起来,恐怕是这旅人行走多日,体劳成疾,以至于支撑不住……”

    太子妃见状便赶紧招呼身边近侍赶紧行动,而她自己也迈着莲步款款走去。只见这蓝衣儒杉男子那张英俊的脸庞上已是苍白毫无血色,虽然因为病疾折磨而神志不清,但他那干燥的嘴唇却是勉强地吐着模模糊糊的字语:“无双……无双……”

    太子妃闻言不禁叹了口气,这男子恐怕是思念心上人而郁郁成疾,不然也不会在如此状态下还絮絮叨叨着这“无双”的名字。这隋末唐初由于安内攘外,因此武将壮士翻云覆雨。即便李世民在朝政上已经渐渐偃武修文,但是民间还是男儿阳刚气颇重。

    “这世间铁血壮士甚多,多情男儿罕见……”太子妃似乎有感于自己的凄凉处境,不叹了一句,对这痴情男子内心也不由升起了一阵怜悯之意。她扭过头来对着宫女命令道:“这黄昏江边风大,把他抬到我的轿上吧,待他醒过来后再问其去处何方……”

    近身宫女则是脸色顿变,赶紧慌忙阻止道:“太子妃,这可使不得,这轿辇乃是您的凤架,怎可让一普通男子进入轿中?这于情于理都不可行……”

    太子妃闻言微微一愣怔,她是长孙皇后为儿子亲自挑选的媳妇,自然在品性方面是以善著称。适才见阵阵秋风袭过,那男子身着依然单薄,唯恐其病情家中,因此才脱口而出,不曾想到身处皇家的礼节问题。

    然而即便是宫女如此提醒,她只是眉黛微微皱起,思索一番还是决定让这病人进入自己的座驾之中。无它,只因为她不懂病理。然而眼前这男子不知病情如何,若是已经病入膏肓,她不可能因为礼节而见死不救。她那双丹凤眼由左往右扫了一眼正在等待太子妃的口谕的近侍宫女,觉得这些人都是她可以信任的左右,便开口说道: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位公子看似病情不轻,这礼节问题可以破例一次,毕竟人命关天。若是皇后娘娘在世恐怕也会既往不咎。”

    既然主子都已经这么发话了,他们这些做下人的也只有听从的份。好在这轿辇地方较大,可以容得下三人。太子妃让一个宫女坐到轿中照顾这一男子,她地愿意本来是想找个医馆将这男子放下,只是一路上由于总觉得这男子的面孔似乎有些熟悉,脑海里的意识却又模糊不清。趁着宫女给他喂水之际,太子妃的眼神也在病人的面庞上瞧了又瞧。

    这男子虽然此时落魄,但一身的服饰打扮倒也是华丽,说明他出身并非寒门之族。若是出生在京师内的权贵家族,她即便是有些面熟也不见得奇怪。想到这里太子妃也就释然。

    这男子被喂了几口水后,干燥的口腔得到了润泽,身体地机能似乎有些恢复。他迷迷糊糊地撩起眼皮,从细微的眼缝中看到一张秀丽的粉脸,而感觉到自己半依靠在软绵绵的地方。

    不知道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想,他竟然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呼了一声:“无双……”说完不知从何来的力气猛地坐了起来。竟然硬生生地拉住了太子妃的手,正迷迷糊糊语无伦次地说着含糊不清的话语。

    “放手!……”

    太子妃和宫女都被对方这唐突的动作吓了一大跳,太子妃使劲地挣扎想摆脱他的手,然而那男子似乎认定了对方就是自己日思夜想地念叨的人。竟然死劲抓着她不放。那宫女也是使劲拽着他的手试图让他脱离太子妃,三人就是这样挣扎着,外面的侍卫听到轿内的嘈杂声。便赶紧让轿子停下来,掀开轿帘……

    “无双,你到哪儿去了?……”

    长孙况本来迷迷糊糊地以为自己见到了无双,一时情绪激动拉着她的手,见对方使劲挣扎,以为她又要跑了,哪里肯放手。一个心思就想着该怎么留住她。正当他憋足了劲。想要一把扯她过来地时候,却感觉到自己的颈脖上。一阵冰凉的金属触感直逼肌肤,然后便是明晃晃的亮光闪得他眼睛下意识地闭上。

    尽管长孙况也只是文人士子,但朦胧中一阵寒意直逼上脊梁骨,他也明白自己地生命处于危险状态,他的意识已经渐渐恢复过来,便赶紧讨饶地说道:“别,别,我放手,我放手。”

    一边说他的双手一边依依不舍地松开,两眼强打着精神猛地睁开,只见一个秀丽雍贵地女子坐在对面,她柳眉横挑,两腮桃红,尽管也是一妙人儿,却不是他口口声声的无双。而下巴下却是横着一把明晃晃的利刀,吓得他不由得全身立马洒出一身冷汗。因为性子倔直又不懂照顾自己,在旅途上烙下的毛病也是好了一半。

    长孙况虽然是个倔强的书呆子,倒也不是个傻子,见到此种情况也知道自己唐突佳人了。他便尴尬地抱歉一笑,用一种虚弱的语气断断续续地说道:“别……别……在下刚是迷糊地认错人了……”

    他见那侍卫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反而刀锋地凉气越发逼近自己地皮肤。这会儿可惨了,惹到的都不知是谁家地媳妇,他心里暗想着。情急之下,长孙况脑袋灵光一闪,赶紧掏出怀中的一块令牌,嘴里嘟哝地说道:“别……在下乃是长孙况,赵国公府长孙无忌家的老二,这……这是我的令牌,可别杀我……”

    他特意把那“别”字咬得尤其重,加之脸上的表情是战战兢兢滑滑稽稽,倒也缓和了现在紧张的气氛,另一个持刀侍卫望了太子妃一眼,然后接过了长孙况的令牌,然后恭恭敬敬地递交给她。

    太子妃接过令牌略微端详一番,也知道眼前这男子便是皇上身边的权臣长孙无忌的儿子。她瞥了一眼对方,银牙咬着下唇,两个侍卫察言观色,从她的眼眉之间也看出了太子妃的意思,便收起了手中的刀伫立在轿门外,等候她的旨意。

    长孙况虽然还是一脸的苍白,那干裂的嘴唇咧开嘴来傻笑。太子妃眼波流转,瞟了他一眼,这才记得曾经在一次宴会上见过的长孙凛,原来这二人是两兄弟,难怪她觉得对方有些熟悉。

    长孙况被她这么瞄了一眼,也不知道对方是啥意思,这两边的侍卫也是虎视眈眈地望着自己,让他心里也颇为忐忑不安。对无双他是没有什么办法,不过对他生命的另一个女人----老娘。他拿出了平常对母亲的厚脸皮和胡搅蛮缠嘿嘿憨笑着说道:“刚才……刚才那是在下鲁莽,不过那也是情有可原。孔子曾云:不知者无罪,在下也是因为神志不清,误将这位小娘子当成一故人,不知者无罪……不知者无罪……”

    他一边说一边习惯性地摇头晃脑,让太子妃不由地想起了曾经见过的老三在宴席上大嚼大饮,只觉得这两兄弟倒是挺有意思。她不禁脸上露出了一丝浅浅的笑意,然后随即又将脸色摆严肃,冷声命令道:“行了,这儿没什么事情,起轿!先把长孙二郎送回赵国公府上。”

    长孙况闻言便知道自己过了关,随着小轿徐徐抬起轻轻地吁了口气,轿辇一颠一颠地向前移动。从随风飘起的帘缝中望着慢慢往回闪的绿树,想到此次去江南一无所获,看到慕容山庄已经为了寻找无双也是闹得鸡飞狗跳,也不知无双究竟是为了躲避自己的纠缠还是为了啥,这小娘子的心思还真难猜……

    他恍惚中打量着这轿子的摆设,尽管长孙况也是官宦世家的公子哥,可这轿子装饰华丽可是他所不曾见过的,便好奇地左右打量了一番,笑嘻嘻地问道:“这位娘子是哪家人啊?怎么我从未见过呢?”

    宫女坐在中间间隔着他们两人,却是一脸警惕地提防着身边的登徒子。太子妃雍容端正地坐在最边上,余光却是留意着这个男子,她自十三岁嫁入东宫以后就一直呆在深宫内院,与外面的世界接触少得可怜。所以对于外面的世界也是好奇,却是因为礼节问题没有回答对方的问话。而是一旁的宫女一直是冷声冷言硬邦邦的回话,长孙况可不管,厚着脸皮一直问个不停,到了最后连那小宫女都被问得委屈得无奈……

202.风波

    萃英楼里欢声笑语,莺声燕语不绝入耳。长孙凛正搂着怜卿欣赏着台下最精彩跌宕起伏的表演,怜卿一双熠熠的美目正一瞬不瞬地注视着演出,随着戏中各种人物的境况遭遇,时而惊讶得小嘴张圆,时而吓得拿着手绢的小手直掩自己的嘴。

    作为这些戏曲的创始人,长孙凛的注意力自然不可能为楼下的秦腔曲调给吸引住,他的注意力一直都留在小妻子的身上,软玉温香在怀,让他情不自禁地被那洁白凝脂的玉颈给吸引住了,时不时传来的丝丝馨香是吸引人的关键。

    单怜卿先是被长孙凛厚重的呼吸酥得身体软柔,再被他那初长出来的胡子扎得无法将注意力放到戏台上,便媚眼如丝地横了他一眼,然后紧紧地窝贴在他怀里,献上了自己柔软香甜的红唇。

    两人唇舌交融地纠缠一阵后,直到双方几近呼吸停止,她才气喘吁吁地止住悱恻缠绵,低声哀求道:“夫君,让怜卿好好看完这出戏再陪你好吗?”

    忽然----还没等到怜卿的话音落下,只听见“叭啦!”一声。

    楼下传来桌椅翻倒的声音,并且扬起叱骂声:“他爷爷的,什么叫做客满无位,小爷到你这儿来算是抬举你了,竟敢以这话搪塞小爷,你是不想活了?叫你们掌柜的过来!”

    话音一落,接着响起叭的声音,又是一阵桌翻椅倒了,然后便是众人的呼声尖叫,楼下的戏台上诸位戏子也停止了表演,直愣愣地望着眼前的这番景象。

    有人来砸场子?怜卿自知道这萃英楼便是自家开的,她便眼眉横挑。马上进入了老板娘地角色,然后扭过头来看着丈夫,问道:“夫君,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管他呢,自然有人会出面解决的!”

    长孙凛说罢。堵住怜卿的红唇,他这个隐形老板可是不能随意出现在公众面前,不然很有可能夜里就要被他老子长孙无忌问候。而且每件事情都亲力亲为那也不是他做老板的风格。

    “他姥姥的!小爷不发脾气,你给当成了病猫!”楼下又传来另一阵厉喝声。

    怜卿吻着长孙凛地下颔问道:“夫君。咱们下去瞧瞧,怎样?”

    “他妈个巴子!大爷正看得正爽呢,那个乌龟不想活的在鬼吼鬼嚷?”另外一间厢房的客人显然对看到高潮被打扰心中很不满意,似是气急非常的暴叫着,接着响起劈厉地叭啦的下楼声。

    长孙凛听到竟然是王大牛的声音,本来不想插手这事情的他也只得转首对怜卿说道:“怜卿,你在这儿接着看戏,我下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情……”

    单怜卿不依地嘟着小嘴说道:“为何不让怜卿和你一起下去……”看来她做老板娘的欲望倒也挺强烈的。其实对她而言。能和心上人一起做一件事情,那是很让人兴奋的。

    长孙凛看了看她那张倾国倾城的娇颜,伸出右手轻佻地勾了勾她地下巴,便笑着说道:“你这俏模样还敢在大庭广众中出现。难不成要让别人都看到当年的怡情院花魁出现在萃英楼?乖乖地在这儿坐着,下一场戏曲是《梁祝》,肯定是你最喜欢的。”

    单怜卿闻言便吐了吐小舌,乖巧地点了点头。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目送夫君下楼。

    长孙凛对她笑了笑,整整微乱头发,什么也没拿,便跑下楼去……

    但见楼下人影嘈集,桌椅东躺西歪;几名身穿华丽地锦衣少年,正对着一位迎客小厮大声咆哮着。而被打扰的客人们都畏缩到另一边,没有跟这些纨绔子弟争论。能掏得出钱进萃英楼来消费的无不是达官贵人。可见这些锦衣少年的家庭背景之雄厚。而王大牛和穆天柱两个浑人则是不知好歹地与对方吵了起来。这武官地性格倒是比其他人豪爽许多。

    长孙凛远远在楼梯口处就看清楚了这些锦衣少年的模样,杨豫之和温恭他是认识的。而另一个一脸横肉的家伙似乎也只是见过面而已,而他身旁的一个粉妆玉琢的少年公子,只见其俊秀无比堪称漂亮,再定睛一看那张熟悉的面容,长孙凛这才看清楚那少年公子实际上也是女扮男装地。

    自从萃英楼开门以来,迎接过无数这样对戏曲这一新鲜物有着无比兴趣地富家少女打扮成男儿样,这倒也不稀奇,然而稀罕的是这少女便是长孙凛许久未见地高阳公主。难怪这群纨绔子弟横成这样,原来他们要在漂亮妹妹面前显摆一番。然而高阳这会儿虽然也在他们当中站着,然而表情却是冷漠淡然,仿佛眼前的一切与自己无关似的。

    “呸!不就是几个踩着狗屎运在突厥战场上打赢胜仗的一介武夫,我房二郎还不怎么待见你们这些蛮子……”那一脸横肉的家伙原来正是将要有可能成为带着绿帽子爽歪歪的房遗爱,难怪高阳会出现在这里。

    长孙凛脑袋一转,叫来身旁的一位侍女,然后小声地对她嘀咕交代了几句。那侍女点了点头,便迈着款步从后院的走廊往另一边走去。此时大堂内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吵架的双方,并没有注意到站在后方楼梯口的长孙凛的一举一动,想必也许只有单怜卿看到了正在西厢房里尽情享乐的太子党们也注意到了现在的情况,赵节性格粗暴,见此状况正要下去参上一脚,李元昌却是阻止他说道:“这杨豫之和温恭都是你们的表兄弟,而那穆铁柱和王大牛两人也都是战功凛凛的将校,你这一下去搅和,怕是淌入这混水中,惹得自己一身泥,还不如先观望一会儿。”

    李承乾本来看戏被打扰心情很不爽,听到王叔这么一说,他也就打消了要去教训对方一顿的念头,毕竟他这一堂堂的太子,连走进萃英楼也是遮遮掩掩的,现在出面恐怕会被魏王抓住小辫子,反咬一口。

    孙万财慌里慌张地从另一边的楼梯上走了下来,他整了整装摆出一副弥勒佛的笑容姿态正要迎面而上,这时那位受到长孙凛叮嘱的侍女已经从后面绕了过来,跟东家低声细语说了一阵子。孙万财闻言后便对着楼梯边上的长孙凛用眼色示意一番,表示自己已经明白。

    他笑容满面地迎了上来,先是一副谄媚地向双方做出了一番诚恳地道歉,无非就是一些“刚开业准备工作不足请诸位多多关照的毫无营养”的客套话罢了。这样的话语怎能平息像杨豫之这群平日里飞扬跋扈、横行无忌的世家子弟,而孙万财则是小声地对着杨豫之说道:

    “这位爷,本店除却了这戏曲之外,还有更多有趣的新玩意儿,若是爷不介意,我孙万财可先让你们先尝试一番,若是觉得没意思,我再给你们安排一间厢房看大戏,要知道这下午还有一场大戏排着,切莫着急。而我这新玩意可是刚刚才做好,新鲜出炉,这长安城乃至整个大唐可都不曾玩过的……”

    这一说法倒是让这些纨绔公子心里撩动,要知道他们可都是走在京城流行玩意最前沿的弄潮儿,自然会对这些新玩意感兴趣,而萃英楼在经过了前些天的人口广告,似乎已经成为了这方面的代言人。

    没等杨豫之和温恭说话,房遗爱已是兴奋地问道:“好!东家,就冲着你这一态度,我倒是想要瞧瞧到底是什么新鲜玩意儿,难不成还比这大戏更新鲜?”

    正当孙万财以为这场争端已经平息,而刚刚已经被扫兴的穆天柱闻言可又不干了,他挑着浓眉逮着东家怒眼圆睁地说道,“东家,你这是咋回事儿?凭啥给他们新玩意儿而不让我们先弄?难不成我们比不上这些软脚蟹?”

    在四周关注的客人们怎是秉持着两种态度,有的也对这新玩意是啥十分好奇,而另一些人则是巴不得这场风波平息下来,好让自己接着看大戏。这会儿更是七嘴八舌地吆喝着,有的劝说有的起哄,四周更是嘈杂一片。

    孙万财则是失手无措,他以前做的是小生意,压根就没面对过这种大场面,尤其是适才楼上的长孙炎已经告诉他,这双方都是京城来头不小的人物之一。这会儿他额头上更是渗出了豆大的汗水,嘴唇也是一张一合却是不知道说些什么。

203.马蜂窝

    正当孙万财一脸支支吾吾不知是好之时,长孙凛恰好出现在了正在对峙的双方中间,只见他笑眯眯地对着孙万财说道:“东家,上回我可是参观了你的台球室,那里可有好几张台球桌已经放在里面,我看给别说这几位公子,就算再加一倍数的人去玩也应该没有问题。”

    “将军?……”王大牛见到是自己的老搭档,便是兴奋地叫了起来。穆天柱见到长孙凛也是哈哈地爽朗大笑,蒲扇大手直拍他的肩膀,他这些日子本来就想到长孙府上拜访,现在刚好他送上门来,也好满足他对于未能远征西域的好奇心。长孙凛被拍得龇牙咧嘴,而楼上中厢房那凭栏而立的玉立倩影则是忍不住嫣然一笑,那双盈盈美目放射着海一般的深情。

    而另一方的杨豫之和温恭也是笑脸融融地迎了上来,要知道他们和这位近年来的大红人毕竟也是当年一起上过妓院、打过马球的发小。而高阳乍见到长孙凛时,本来那双翦水般的眼眸本是闪过一道异常美丽的神采,然而她那迷人的微笑隐没在唇边,眼底的琥珀颜色逐渐转浓。

    长孙凛先是与杨豫之一伙人作了回礼,然后对着高阳淡淡扯着嘴角,高阳身边的房二郎,傲然的对长孙凛一笑,然后往高阳身旁挪了几步,像是明显地昭告着什么。而高阳却是没有做出任何反应,那双眼眸却完全没有笑意。

    尽管以前也有所感觉,不过这会儿长孙凛更是意识到,以前那跟在自己屁股后面脆脆声声叫唤着凛哥哥的那个天真可爱的小女孩已经长大了,至少她不会再像从前那样粘着自己。

    在长孙凛的调和下,适才针锋相对的两方人倒是暂时达成了谅解。毕竟穆天柱和王大牛自然是对长孙凛言听计从,而杨豫之和温恭在长孙凛面前也不好驳了他的面子。房遗爱见其他二人都没有说话。他自己也不好再说什么,就这样,这场风波就平息了下来。

    孙万财见此时机,也是满脸堆笑地将这几位大爷引领到主楼后面的偏楼。二楼西厢房上却有数双眼睛正不怀好意地望着楼下发生地事情,李承乾望着长孙凛修长的背影,“呸!”他不由得将嘴里嚼着的鸡骨头给吐了出来,狠狠地说道:“长孙凛这厮,我倒要看你神气到什么时候!”

    称心则是故作体贴地在李承乾的背上轻柔地拍了拍,娘声娘气地说道:“哟,殿……少爷。这哪费得着你这般生气,对付他不就是小菜一碟?”说完他又兀自地端起自己的酒杯,小口饮嘬着杯子里的果酒。这厢房里也只有他一个人喝这种度数较低的酒。毕竟在其他人看来这种没有味道的酒也只有娘们才会喝。

    贺兰楚石那狡狯的眼珠子骨碌一转,他则是凑过脑袋对着李承乾嘀嘀咕咕地说了好长一阵子。李承乾听了之后便两眼圆睁,吸了口气,顿了一下说道:“你说现在就动手?”

    他此话一出,在场的人似乎都意识到了他们商量事情地机密性,其他几人都屏退了厢房里的闲杂人等,几个太子党就低声地商量着事情。

    “殿下,择时不如撞日。此时恰好是最佳时机,虽说这鸩杀不能瞒过所有人,但总比公然杀戮要好得多。因喝酒而暴亡在史上是屡见不鲜。若能得手,就推说他长孙凛贪杯过量。因隐疾突发而死。皇上与长孙无忌即使有疑问,但人已是死去,也不会再验出什么事情,认真追究。”赵节也怂恿地说道。

    李承乾虽然一直口口声声地说着要对长孙凛如何如何的狠话,但这时他可就是下不定决心,要知道即便是皇上要杀一个人也要找个罪名,更何况他不过是一个毫无实权地东宫储君。

    “这事情还待孤好好想想。这毕竟涉及到朝中大臣。若是处理不当,父皇和长孙无忌那儿可是不好交代。”李承乾沉吟片刻。还是没办法下定决心。

    “殿下,今日恰好是一个好时机。你想想皇上和长孙无忌如今正在洛阳行宫,整个长安城就以你为君。我家中有以鸩羽泡好的毒酒,此乃祖上传下地秘方配制而成,这种酒无色无味,尝起来与常酒一般无二,但毒性极强,一旦入腹,三个时辰后百药莫解,绝死无疑!”

    贺兰楚石赶紧劝说道,他浅喝一杯,润了润嘴唇,然后继续说下去:“现在殿下只需要招其到此,喝上这一杯酒,那么殿下以后就可以高枕无忧。要知道这青楼人多也杂,只要长孙凛一死,谁也不可能猜得出乃是殿下所为。就算有人怀疑,但也是无凭无据,空口喷人……”

    “殿下,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若是如此大好的机会错失了,那要再找如此良机可就没那么容易了……”称心一脸委屈地娇滴滴地说道,甚至还若有似无地摆出了上回被长孙凛打得半死留下的伤疤,惹得周围的其他人都不得不纷纷别过了头。

    李承乾本来还下不定决心,被称心这么枕头风一吹,他心中一种自我膨胀的逞能欲也是蠢蠢欲动,右手忙不迭地轻抚着称心的伤疤,安慰他说道:“此仇不报,我还何以坐着储君之位,贺兰!去给我把那鸩酒给拿来。”

    贺兰楚石听到太子呼唤自己,便屁颠屁颠地绕过圆桌来到了李承乾旁边,矮着身子谄媚地说道:“殿下,晓得嘞,我这就遣人回去拿。”

    李元昌则是发话道:“哎,此事必须谨慎,还是由你一个人去拿来吧!”

    贺兰楚石也不敢怠慢,应了一声后赶紧转出厢房,离开萃英楼骑上马往家中奔去。他这回走得太急,却没有留意到走出厢房后面一闪而过的身影。

    称心望着贺兰楚石离去地背影,他那张清秀却阴郁得有些狰狞的脸上露出几分得色,眼神中那一丝阴厉反应出了他阴险的内心。正当称心正意淫着长孙凛将会如何枉死,却觉得肚子正在翻腾,腹部疼痛难忍,似乎想要拉肚子。他因为平日与李承乾“往来”频繁,带来的后果是只要稍有便意,便得向茅坑报到,否则会忍不住当场“泄洪”。

    称心跟李承乾说了声“人有三急”,便匆匆忙忙地跑了出去,在几个小厮地指引下,找到了位于后院偏僻之处的茅坑。长孙凛虽然来自现代,但这古代的入厕问题他可是没法解决。毕竟这涉及到一个城市的卫生基础建设,现代卫生在唐朝这个时代是很难办到的。因此萃英楼的厕所还是老式的茅坑,只不过比其他地更为干净一些。

    肚子已经形成一股欲泄之洪地称心则是不管三七二十一,找着一个坑位立马解下裤袋赶紧蹲了下来,只听见一阵稀里哗啦的声音,稍微得以通畅地称心这回是舒了一口气,随着阵阵臭味袭来,他又赶紧捂住鼻子,皱着眉头,只听见一阵怪怪的嗡嗡声,他便抬起头来。

    正当称心抬起头来,却发现这茅坑半空则是飘着一个精致的小玩意儿,这是一串串由丝线悬系若干环和管等组成的玩意儿,随着微风从外面吹入,发出了风片相击的丁丁声,甚是好听。而且还悬着一条紫色的香薰带,上面写着几个端正的楷体小字:“请勿扯拉”。

    这不是薄玉片(风铃)吗?称心自是觉得啼笑皆非,在这臭烘烘的厕所里,这萃英楼的东家竟然搞出这种雅致玩意。不过在这般无聊的情况下,让一个人按照上面所说不要拉扯这是不可能,尤其是像他这种没事爱找事情的人。在他看来就算是把这整个都拿走了,这东家恐怕也那他没什么办法。

    “如此臭恶不堪之地,怎能配得上这一博玉片儿……”称心讥笑一声,然后右手一用力,将那紫色的锦缎彩带给扯拉下来,紧接着那一串风铃也跟着坠了下来。称心正打算伸手去接,然而让他感到不安的是,原来被他认为是绿头苍蝇的“嗡嗡嗡嗡”叫声似乎越来越响,越靠越近。称心抬起头来一看,让他的瞳孔立马放大开来,只见一只巨大的灰色的犹如大莲蓬的东西往他的头上砸了下来,紧跟随的是无数金黄色的马蜂,宛若一团恐怖的火药,向他这边袭击而来。

    “啊!……救命啊!”紧接着是“嗵”的一声……

204.鸿门宴

    长孙凛调整好姿势,要注意自己肩膀,肘,臂,腕,眼的位置,杆头对准母球,眼睛瞄着要撞击的彩球,脑脑海里计算着球运动的线路,和击打的力量。摆臂,挥杆----只听见“啪!”---母球撞击彩球,“嗵”---彩球清脆落袋,动作完成的潇洒完美,在那球杆与台球撞击的瞬间,一种很爽的感觉充溢着他的心里,这就是台球的乐趣之一,也是他多年以来喜爱的运动之一。

    穆天柱、王大牛、杨豫之和温恭都在目不暇接地紧紧盯着长孙凛的每个动作,心中洋溢着一股莫名的**。按理来说,相对于蹴鞠而言,他们对于这种不用跑也不用跳的游戏应该不会产生多大的兴趣,然而刚刚试了几次杆以后,那球与球,杆与球之间撞击的声音,却像是魔音一般,撩动他们心底深处的一种渴望。尤其是每次击打之后,球若是不落网,更激起他们下一杆进球的决心。

    在长孙凛看来,穿着长褂子打这一项运动似乎有些不伦不类,但是对于这些玩腻了京城所有娱乐的纨绔子弟而言,长孙凛每个娴熟的击球动作都让他们兴奋不已,也许将来某一天他们也能做出这般潇洒的动作。

    不过一个人打球也实在是没什么意思,长孙凛在教会了这四个人所有规则之后,便让他们一对一地各自练习,而自己则是捧着一个酒樽,一边喝酒一边眯着眼睛看他们菜鸟般的球技,心中正在想一个人在看戏的怜卿。

    不远处的欢笑声此起彼落,高阳是最婉转悦耳的一个,而房遗爱则笑得夸张而不修饰。长孙凛的眉头微皱,并不是因为高阳把他当做陌生人的态度。纯粹个人观点,他对房遗爱向来没什么好感。这个凭借父亲地势力的世家公子,正是一般纨挎子弟的最佳写照,没想到高阳的眼光这么差,比以后的辨机还不如,至少那家伙还能以其高才博识、译业丰富,又帮助玄奘撰成《大唐西域记》一书而名噪一时。这小女孩的青春期还可真是一个关键,长孙凛这个做父亲的又开始总结其育儿经来。

    高阳虽然时不时故意对房遗爱那无聊的笑话发出银铃般地笑声,然而她那双漂亮的眼眸却是一直将余光留意着长孙凛颀长的身影。以至于她望向房遗爱方向的眼神都是空空洞洞的。

    王大牛正瞄着一个球,“嗵”的一声一杆进网。成功倒是成功了,不过那姿势和动作倒是惹得长孙凛强压住自己的笑意。王大牛正是得意之时,见长孙凛似笑非笑地模样,他不由也咧开嘴笑着说道:“将军!怎么样,你也上来指教一番?”

    长孙凛将手上的酒杯微微摆了摆,笑着说:“我累了。不影响你们的兴致。”尽管长孙凛的官职一升再升,然而他和最开始认识的薛仁贵这一批人,除了称呼改变,感情倒是没怎么变化。在军务上公事公办,而私底下大家还是依然开玩笑。

    “哎呀,怎么搞的,昨日晚上做了什么事伤坏身体啊?哈哈!”一旁的温恭起哄开玩笑,长孙凛也回视而笑。这个玩笑对于长孙凛来说没有什么影响,然而一旁的高阳听到此言,她那张粉粉嫩嫩的脸蛋儿顿时从晴天无云转变成寒风凛冽。之前笑得像朵花儿的小嘴儿此时是撅着小嘴。眼神有些恼恼地斜眼瞄了一直在关注地身影一眼。房遗爱依然说着没盐没油的八卦故事,还时不时地兀自笑开来,神经大条的他似乎还没觉察到眼前这位公主有多么的心不在焉。

    就在这时候,一个小厮则是来到了台球室,他猫着腰儿恭恭敬敬地走到长孙凛身边,说道:“这位爷可是长孙公子?前楼西厢房的客人想邀您过去喝杯酒……”

    除却一些比较信得过的人,萃英楼大部分人员都不知道长孙凛才是自己的老板。所以这小厮的态度也是把他当做客人看待。长孙凛听到传话后,则是微微一笑。心想这群人还是终于忍不住。他点了点头让小厮去回话,说一会儿就过去。

    高阳望着长孙凛离开地背影,然后扭过头来狠狠地瞪了一眼正在自我表演的房遗爱,然而猛地站了起来。跑到杨豫之和温恭所占据的台球,临走时还不忘重重地踩了一脚房遗爱。

    赵节和贺兰楚石正在焦躁地猜度着,他们最担心的就是长孙凛不肯上钩。而李承乾也是心中焦躁,这称心怎么过了那么久还没回来。正当他打算让侍卫前去查看,然而只听见外面守卫进来禀报:“殿下,长孙凛和他地管家长孙炎已到。”

    赵节和贺兰楚石对望一眼,则是贼笑几声。而李元昌和杜荷则是笑容满面地出去迎接长孙凛二人进入厢房。长孙凛见到李承乾。先是一脸惊讶地说道:“殿下?!我说是谁邀请我来喝酒。怎么会是殿下呢?”

    李承乾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一丝讽刺的意味,便是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三郎与孤王乃是自小长大。之前有些过节那也是孩童时候不懂事造成的。三郎为我大唐出征西域,为我大唐江山立下汗马功劳。以前的恩恩怨怨,咱们今日喝了这次酒后,这些恩怨就一笔勾销!”尽管他表面上是一副笑容,然而心底里可是想着到时候要你好看!

    “哪里的话,哪来什么恩怨啊,我怎么不知道……”长孙凛摆摆手笑着说道,见那桌上山珍海味摆的琳琅满目,什么熊掌、鹿脯、鸡鸭鱼肉应有尽有,便道:“嗬,这么丰盛,看一眼都要流口水。不愧是太子地宴席啊。”

    “三郎见笑了,说真地,相信赵国公府上这些小菜也能置办出来,这天上飞的,地上走地,水里游的,那样没吃过?这区区薄宴,能算得了什么。”李元昌也是摆出一脸假笑。

    众人入席,依次而坐。自然是李承乾为东,其他人作陪,长孙凛为客,而长孙炎则是伫立在一旁,什么话也没说。李元昌亲自把盏,为每人前面斟上一杯,这酒一看便是十分昂贵的陈年佳酿。虽然略呈琥珀样的淡黄色,且稍有点粘稠,却仍是澄明甘冽,清澈见底。一倒进杯里,立时醇香四溢,扑鼻而来。

    长孙凛一边同李承乾等人说笑着,偶尔扫一眼正在斟酒的李元昌。他端着一把小巧玲珑,金光闪闪的紫铜酒壶。这样的壶自己府中也有,在官掖之中司空见惯,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但他是有备而来的,自然要多加小心。长孙凛几乎可以断定,这是一把经过改造了的“双芯壶”。壶把上有机关,轻轻一按,倒出来的酒就换了样。给自己斟的,是一个壶芯中的,而其他三人则换了另一个壶芯中的。这套把戏,已经用了上千年,只可蒙过那些毫无防备的人。

    这时候,李承乾发话了:“三郎,菜都凉了,这酒宴也该开席了。待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在唠扯家常也不迟。”

    长孙凛却是笑着说道:“我素来不擅长饮酒,这你们都是知道的,我看咱们别忙着喝酒,先吃一气再说,说实话,我这肚子还真饿了,一杯酒下去,眼看着这么多好东西不能吃,岂不可惜?”他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这长孙三郎能喝是出了名的。

    “好,那咱们就趁热先吃一气。”李承乾为了不让对方怀疑,也只得顺着他的意思说道。

    长孙凛真像是饿了,立时埋头大吃,专挑选大鱼大肉的佳肴,狼吞虎咽。一边嚼着,一边说道:“恩,这萃英楼庖厨的手艺还真不错,怎么同样的东西,也能做出这样的味道来呢?”

    大家边说边吃,又过了一会儿,李承乾说道:“今日这酒,本来是以和为贵。加上这儿大家基本都是兄弟表亲,这第一杯酒,无论如何都得喝了。”

    长孙凛先是掏出帕巾,试了试油光光的嘴巴,端起酒杯道:“好吧,恭敬不如从命,我虽不胜酒力,但今日高兴,就来个一醉方休。”

    长孙炎也深怕酒中有藏液,也顾不得失礼,连忙走上前想阻止,手中已经摆出了姿势,嘴里还说道:“我家公子既不擅饮酒,也勿需勉强,在酒上可勿逞能,不然夫人怪罪下来,小的可是脱不了干系。”

205.苦肉计?

    而李承乾则是使了个眼色给杜荷,然后对着长孙炎说道:“这位管家既然来了也算是客,孤就赐你一杯酒,咱们一起干了吧!”说完他就仰头“咕嘟咕嘟”地自饮一杯,先干为敬

    杜荷闻言便拿起那个紫铜酒壶倒了满满的一杯酒递给了长孙炎,长孙炎这回可就犹豫了,这太子殿下赐的酒他是不可能不喝的,而谁知道这酒里放的是啥玩意儿。按照他的个性,若是自己喝了这杯能够出现什么问题,给三少爷摆脱这赐酒倒也罢了,然而之前那偷听的小厮不是回来说喝下这酒毒发需要一段时间?

    在座的其他几位见太子喝下了酒,也都纷纷喝下自己杯中之酒,然而直直地望着长孙府的两位客人,眼神里充满了期待或者焦躁。空气中似乎趋于凝重,有一瞬间安静得连彼此的呼吸声都能听得见。

    长孙凛却是笑着说道:“无妨,无妨,人道大丈夫可三日不饭,不可一日无酒,我今日即便拼将一醉,也做一会大丈夫。”说完,便猛喝一大口,却被呛得连连咳嗽,忙掏出帕巾捂住嘴巴,一边说着:“献丑,献丑。”

    李承乾却是在一旁兴高采烈地说道:“好!这才是三郎的英雄本色!”说罢,他使了个眼色,杜荷则是心领神会地要往长孙凛的酒杯上再倒一杯,而赵节和贺兰楚石则是阴阴一笑,心里大概是想着大功告成,李元昌则是以半个主人的姿态,劝着长孙炎也喝下那杯酒。

    长孙炎见自家少爷已经把酒喝了下去。他自己也推拒不了。所谓狗急跳墙。既然自己的生命受到威胁,他便要撕破脸皮。可就在这时,长孙凛却突然“哎哟!”大叫一声,猛地站起来,脖子一伸,“呼”地狂喷出了一口鲜血。血箭成扇面状激射出去,夹杂着一些呕吐秽物,雨点一般喷在了桌面上的一盘盘菜肴里。

    长孙炎大惊失色,急忙抱起长孙凛大喊:“公子----少爷,你怎么啦?怎么啦?”见他半闭着眼睛。脸色苍白,似乎已经不省人事。心中大骇。

    李承乾、李元昌等人也都佯装惊慌,七手八脚地围了上来:“这是怎么说地。酒量再小,也不至于这样?”

    长孙炎一边抱着长孙凛向外冲出去,一边还撂下一句怒言:“这哪是什么酒量问题,你们既然敢做,也就别怕被人知晓!”说完他便拔腿往外冲出去。

    厢房内地众人面面相觑。李承乾则是揪住了贺兰楚石的脖子凶狠地问道:“你不是说这酒三个时辰之后毒才会发作,怎么这会儿就出了问题,反倒是我们像是被当场被捉住一样,这到底是怎么一会事?!”贺兰楚石心里也是纳闷不已,这酒是他父亲传下来的,他也是大概知晓这酒的毒性,但是按理来说是不可能立马就会发作。不过这事儿他也是不知晓情况。也只能是低头顺眉的接受李承乾的怒意。

    李元昌则是拦住了怒意甚浓的李承乾。说道:“虽然没有按照计划那样顺当,好在长孙这厮已是喝下这杯毒酒。自是必死无疑,就算扁鹊重生,华佗在世,也无能为力。贺兰千牛也算是立下一功,现在就是如何在皇上面前做出一番解释,即便是皇上生再大的气,也不可能那自己儿子的命赔一个臣子一命,所以殿下你只是稍微受些苦头,但相比已经除去了一个心头大患,这一点苦头算得了什么?”

    李承乾闻言心里紧张也是消去一半,但是他还是恶狠狠地甩了贺兰楚石一个耳光,怒斥说道:“孤王若是遭到什么苦头,你必然会受到十倍之苦!”

    这一耳光倒是扫得极恨,贺兰楚石嘴角渗出了血丝,而他却是不敢说什么,只是逆来顺受,甚至还用谄媚地表情说道:“是!是!”

    凡事不顺,就在李承乾还在为这事情发怒之时,却听到有小厮来报,说后院有一客人掉到粪池里,现在已经昏迷不醒,似乎是西厢房里的客人。李承乾这会才想起称心自从出去以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这称心可是他地心尖而,心中焦急,便赶紧迈开腿往后院奔去,其他人自然也都纷纷跟了上去。

    还没到后院的茅坑处,李承乾就闻到了一股股地恶臭,他再走进一看,只见平日里细皮嫩肉、清秀迷人的称心,那个把自己常常打扮得香喷喷地称心,此时是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全身上下被粪水浸濡,而还有更恶心的东西沾满各处,四周围观之人无不掩鼻作呕。

    李承乾即便是对称心喜欢得紧,但见此状况哪能走上前去,心中那种难以发泄的压抑和怒火让他几近发狂。贺兰楚石见状赶紧遣身边的卫士去将那称心抬回府上,李承乾却是怒意喷发,他两眼圆瞪,恶狠狠地指着贺兰楚石说道:“就你,你去把他给我背回东宫去,顺便把他给我洗得干干净净你!”

    这会儿四周的人听到东宫二字,这也明白了眼前这些人恐怕都是太子党,而那个几近抓狂地锦衣男子应该就是东宫太子。下人们可不知道什么礼节,都装作不关自己的事情,“呼啦”一声如鸟兽散。而匆匆赶来的孙万财则是笑脸谄媚地想要解释些什么:“这……太子殿下,大概是我这小店茅厕简陋,这位爷恐怕不懂得如何使用……”

    李承乾也明白自己说漏了嘴,他表情狰狞地一把拽着孙万财的衣领,暴跳如雷地骂道:“你这个没长眼的,哪来什么太子!……”见对方依然是一副胆小怕事,只是讪笑着一直赔礼道歉,他想到今日闯的祸已是够大,不可能再把对方这店给端了,便撂下了“你等着”这一狠话,怒气冲冲地让东宫侍卫备马离开。

    今日就结果而言李承乾他们所希望的目地似乎大功告成,然而他却怎么想也觉得不对劲,怎么都觉得自己心中窝火。

    长孙府里,阖府上下已经是乱成一团。窦凤是淌着泪水匆匆忙忙地指挥着下人去请宫中大夫过来,而闻讯赶回来地怜卿和善婷则是坐在床边掉泪,一边用湿巾帕为长孙凛擦拭敷额。长乐公主已是吓得六神无主,伏在长孙凛身边呜呜地哭了起来。长孙炎则是两手捂着脑袋,蹲在地上掉泪,他刚才已是把事情的前后经过一一告知夫人,只是在愧疚自己不能阻止少爷喝下那杯酒。

    “小红!赶紧到四列坊武家去把武家二小姐也接过来,孙大,你赶紧骑着快马到行宫去将这事情一一给老爷报告,记住,所有细节都要说与老爷听,最好是在皇上面前!”尽管眼眶里还盈满了泪水,窦凤地表情却是保持着冷静,只是声音中能听到些许的颤抖。

    或许是屋内的哭声、喊声、嘈杂声惊动了长孙凛,他终于醒过来了,慢慢地睁开了双眼,用浑浊无神的眼光看看屋里的人,有气无力地说道:“不……不要紧……我……我……死不了……

    他这一句话,惹得怜卿也忍不住呜咽出声来,她哀哀切切地说道:“夫君……夫君……都是怜卿不好,若是怜卿不顾着看大戏,夫君也不会被那奸人所害……”说完她的泪水如泉水般涌了出来,再也忍不住地悲切哭泣。

    外面的院子里,长孙冲和杜罗子正拦着要到东宫去找太子算账的长孙况,而萧氏也是搀扶着长孙家的老太君一脸担忧地来到床前,几个媳妇都纷纷让路,老太君颤颤巍巍地坐在孙儿旁边,握着三郎的手,叹了一口气,用另一只手给自己抹泪。萧氏也是泪如雨下,低着头伫立在一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长孙凛见自己这一苦肉计还惊动了老太君,他便赶紧撑起身子,拉着***手想要去安慰老人家,“阿,我的身体好着呢……阿不要担心,可别急坏了您的身子……”

    老太君赶紧按住他的身子,急忙地说道:“别,乖孙儿,你都这般模样了还不老实躺好,你说阿能不操心吗?快躺下,快躺下……”一旁的几个媳妇也是无不担忧地要上前来侍候,不过床边的空间太小,只能再容下一人,她们想上去却又不敢造次,只能是焦急地看着长孙凛一脸苍白地躺在那儿。

206.黑锅

    待御医赶来时,长孙凛实则已经神志清醒,无甚大碍了。御医为他号过脉,开了一副汤药,说道:“急火攻心,血热妄行,喝了这付解毒醒酒汤便没事了。”然而究竟长孙凛为何会吐血,御医实在是诊不清楚。从脉象上看,既无中毒症状,也不想有什么病症。但事情涉及当今太子和朝中权贵,这其中有什么玄奥他也不知道,不敢随便说话,敷敷衍衍地开了副小药,让病人好生歇息,急忙告辞而去。

    老太君见孙子没什么大碍,也就缓缓起身在萧氏的搀扶下回到佛堂去,临走前还不忘记让长孙凛好好歇息。而窦凤则是送御医出门还没回来。这会儿长孙凛的卧房里,除却了几个女孩外,只剩下长孙炎还惊恐而深负内疚地站在那里,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望着三位倾国倾城的美丽脸蛋上如今是梨花带泪,长孙凛不由苦笑。他屏退了所有奴仆出去,冲着她们一笑,轻声说道:“夫人们勿忧,为夫啥事也没有。”

    “呜呜……这还叫做没事情?你看你脸色都这般苍白,那御医也不知是什么医术,竟然只给你开了付醒酒汤,这哪能算得上药啊?父皇又不在长安,大哥他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长乐呜呜咽咽地说道,紧接着她还猛然站起来,“不行,我要回宫中去寻些奇丹妙药……”

    长孙凛赶紧扯住了长乐的手,然后冲着被他特意留下来的长孙炎微微一笑,然后拉着还在一旁哭泣的善婷和怜卿,对长乐说道:“你大哥可真够狠地。给我喝地可是鸩酒。那是实打实的剧毒。不过我若真喝了那酒,现在还能有命吗?”

    三个女子听到夫君这番话,都嗖嗖地把目光注视着长孙炎,因为她们所知道的情况都是从官家这里听到的。长孙炎被这三双美目给注视得浑身不自在,只得讷讷地说道:“可……可我明明见你喝了好大一口,当时心里可是直打鼓,我都在祈求上天,但愿这酒中没有下毒。”

    “毒酒自然是有的,不过那酒没咽到我的肚子里,都在这里呢。”长孙凛从怀中掏出了一块手帕。那手帕湿淋淋的,像在酒缸里捞出来的一般。酒气熏天。

    那三张梨花带泪的粉脸上这才露出了笑容,而长孙炎也才舒了口气。释然地笑了。可是他转念一想,又不解地问道:“那……少爷你为何吐了那么些血出来?”

    怜卿、善婷和长乐也都用她们澄澈深邃的眼睛望向长孙凛,等待着他地答案,毕竟这是她们最担心的根源所在。长孙凛则是忍俊不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那哪是血。是我找萃英楼地姑娘拿的朱砂。喝酒之前,我借用手帕擦嘴之机,把一粒朱砂揉成地丸子悄悄地放进嘴里。用毒酒在口中一搅拌,那不就是现成的鲜血吗?我若不饮酒,不吐血,咱们能安然离开那儿吗?说不定还会以拂逆太子之类莫须有的罪名往我头上扣。现在不是挺好的吗?理亏的就跑到他们那一边了。”

    “你这个坏蛋,吓死我们了……”怜卿这才恍然大悟。红唇不由得撅了撅。可是就是不舍得再去责怪他,毕竟被人用毒酒陷害是让人后怕地事情。而善婷和长乐则是皱着她们细致的秀眉。恐怕也是在思考着同样的问题,大概想到了什么,抓着长孙凛手臂的两只小手不由紧了紧。

    长孙炎这也才真正舒了口气,他苦笑着说道:“少爷啊,你倒是好歹露点口风,险些儿没把我给吓煞了。”

    “提前说破怕是就不灵了,你还能装得那么像吗?这事儿以后也不要说破,就咱们家里人知道就行了,他们以毒酒见杀,让我大量吐血,及至于死亡。这个黑锅----他们是背定了!”长孙凛的眼神里迸射着冷冷的锐光。

    “唉,照我说,少爷本来就不该去接受这东宫的邀请,毕竟早已知道他们并非善类……”对于长孙凛地心思,长孙炎可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正所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长孙凛之所以敢接受他们地邀请,自然有他自己的目地。

    随着秋日的到来,行宫西苑焕发出大自然更加诱人的美丽。蔚蓝晴朗的天壁镶嵌着大理石般纹理的云缕,树叶在阳光底下闪动着油亮的光晕,万物争荣,鱼跃荷间。苑内的珍禽异兽都趁着冬日来临之前活跃起来。

    李世民干脆就在苑内住了下来,理政之余,不是游苑,就是划船。或是设筵,或者观赏歌舞,纵情欢乐,如痴如狂。炀帝曾留下的行宫全部都修葺一新,东一院蒸风脑,西一院烧龙涎,左一院唱清商歌,右一院跳胡旋舞。西苑几乎恢复了昔日的热闹,清亮的湖水都快要搅浑浊。

    贞观初年,李世民克己寡欲,励精求治,广开言路,兼听纳下,君臣共同切磋,以成治道。然而近日来逐渐骄奢,贪图享乐,追求珍宝异物,兴建宫殿园囿。此次到行宫出游,更是乐不思蜀,久不思归。

    魏征曾用前代兴亡的历史教训多次提醒,就事论事,零零散散,没有份量。他对此可是焦急不已,想扭转这一局面。思前顾后,进行了一番梳理、归纳,注砚吮毫,执笔挥成一道表章----《十思疏》。

    次日的宴席上,李世民接到折子,飞快地看了一遍,不禁拍案叫好。文章行云流水,江河直下,层次井然。情、理、势三者浑然一体,振聋发聩,诱发联想,具有很强的说服力。

    “写得好!不错!不错!”李世民把奏折递给了长孙无忌,“载舟覆舟,语出《荀子》,而魏征运用得恰到好处!”

    群臣一一传阅后,都激动得思潮翻滚,不能自已。由此及彼,都纷纷发言谈论起古今得失。正当这些权臣高官都在纷纷讨论之际,只见一个禁军侍卫匆匆走进来,传报说赵国公府上有人到此有急事要报。

    长孙无忌听到是自家派人过来,不禁觉得有些奇怪,按理来说家里若是没发生什么大事,是不会有这般动静。他便费力地撑起自己肥胖的身躯,向皇上做一番辞礼,正要出去看看有什么事情。

    李世民正是兴奋昂扬之时,他便哈哈大笑着说道:“不会是尊夫人念及你而遣人过来吧?”他对传报侍卫说道:“让那人进来,朕倒要看看,这赵国公府上有啥事比陪朕巡游更重要的。”

    长孙无忌也就按照李世民的旨意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孙大在解除身上所佩戴的武器后,便匆匆忙忙地走进了满是朝廷一二品官员的宴会大堂。闻到一阵阵浓郁的酒香,然后便是烧肉佳肴的香味,他先是耸了耸鼻子,咽了咽口水。

    李世民一眼就认出来人是当年在战场曾追随长孙无忌左右的副卫孙大,只觉得较为亲切,便朗笑着说道:“是你们夫人遣你到行宫这里来的吧?究竟赵国府上有何急事,说来听听,朕若是无法替长孙爱卿解决,那么你就算找他也没有什么用……”

    尽管窦凤也曾交代过最好是在文武百官面前告之此事,孙大还是瞟了长孙无忌一眼,见他点头示意表示同意。他才行了个礼,也不知道该用什么语气,在众人的注视之下,讷讷地说道:“我家三少爷被人用毒酒意图谋害……”

    “什么?!……”长孙无忌闻言用力拍了桌子后立即猛地站了起来,此时的他完全没有之前肥胖臃肿的缓慢。只见他眉毛紧皱,两眼怒火迸发,忽而又想到在圣上面前不得失礼,赶紧对李世民作礼赔罪,然而眼睛却一直瞪着孙大,等着他继续说前因后果。

    “长孙卿,听孙大的语气可知三郎安然无恙,且不要着急,继续听他说下去……”李世民也是君王风范不动声色,他出言安慰道。而其他大臣也是纷纷交头接耳,大家不免会好奇谁有那么大胆,要知道长孙凛不仅是朝中第一权臣的爱子,而且还是最近风头正劲的四品大员,哪一个身份都不是普通人能够冒犯的。

    “那谋害之人----乃是东宫太子……”孙大又抛出了第二个炸弹出来,这回可不只是长孙无忌惊呼,几乎是整个大堂就像是被火药爆炸一样。

    “什么?!……”李世民猛地站了起来……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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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纨绔公子介绍:
他前世已是站在世界最顶峰的,金钱,荣誉,权利,爱情,都已是囊中之物,谁知在追求武功的最高境界,却穿越到唐朝,成为了大唐第一贵族长孙世家的公子长孙凛。
长孙凛因为自幼受长辈溺爱,在长安城里飞扬跋扈,什么坏事都干尽,他顶着此人的名声和身体,在盛世大唐能做些什么呢?大唐纨绔公子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唐纨绔公子,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唐纨绔公子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