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7.姐妹同心
上个月过完年后,阴妃来到养轩殿觐见各位婕妤、美人与才人,这后宫佳丽们表面上和和气气的,大家坐在殿外的庭院里一起吟着诗歌,唱着小曲儿,似乎没有以往的勾心斗角。这阴妃是已经怀孕了,正在门口望风景的她突然皱着眉头,捂着胸口,扶着殿门大吐酸水。阴妃吐得眼泪冒出,满脸通红,她抬起头来,却见不远处的武才人也正弯下腰来,憋不住哇哇地吐了起来。
阴妃见状,误以为武才人是嫌自己脏,立马恼了起来,虽然没有当场发作,却是怀恨在心。恰好次日武顺感染了伤寒卧病在床,阴妃则是找了一个莫须有的理由,将其安排至后院。李世民自然也不会去临幸一个身体染疾的女人,再加上后宫三千佳丽,过不了多久,这个曾经受其宠幸的武才人便被他抛之脑后。
武顺得罪了阴妃娘娘,加之她平日里与宫女太监的关系没有处理好,这一病之下竟然是无人细心照料。幸灾乐祸的宫女们则是等到了落井下石的机会,唇枪舌剑,冷嘲热讽,像毒蛇一样喷射毒汁,似乎要将自己在宫中的不幸、心酸、失意一股脑儿地往她身上倾泻。
而宫中的太监大多数都是奴颜婢膝,唯唯诺诺。谁受宠爱,他们都拜倒在谁的脚下,摇头摆尾,谄媚献殷勤;一旦失宠,其态度立即变了,翻脸比翻书还快。
武顺就在这样一种情况下,似乎被皇宫里所有人都抛弃了。给她送去的饭菜越来越少,甚至还不干不净,让人难以下咽。她就如同以往皇宫中数不清的悲哀故事,一个跟斗,一下子从云端跌进了深渊。白天夜里都被病魔折腾,死灰般的孤独感袭上心头,那种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无奈一直在折磨她。这段日子度日如年,百无聊赖,恐惧、困惑、消沉,好比千百条绳索紧紧地捆住了她。
更让武顺感到伤痛欲裂的是,在她发现自己怀孕了之后,按照宫中规矩是要求怀有龙种必须上报给皇上。然而这些太监宫女却是像聋了哑了似的,终于在疾病和抑郁的双重折磨下,武顺肚里的胎儿流产了。接二连三地打击使得她的脸上透着青灰色,失去了妩媚的笑容。变成了痴呆般的滞钝和忧悒。
好在宫中也并非全是薄情人,一个也是刚入宫没多久的宫女见她可怜,平日里在工作之余也会对她几番照顾。更是拜托一个与自己同乡负责采买的太监到武家去捎个信。二娘这才得以入宫来看望大姐。
武顺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给二娘说了一遍。在说到那个尚未出世就已经离世的小生命,她眼眸里含着沉郁凄楚的神色。脸上蒙上了一层愁云迷雾。她痛苦地歪着头,五脏六腑都似乎被掏空了,嘴上露出了酸涩地苦笑。
望着大姐那张苍白焦黄的脸,二娘也是心情沉重,因为大姐入宫,她们一家人才得以摆脱之前的困境,并且有了一个较好地环境。如今听到大姐所经历得如此悲惨,让她心中(电 脑阅 读 w w w .1 6 k . c n)涌出一种义愤填膺的愤怒。
“姐。那皇帝也实在是太过分了。怎么喜欢地时候就连连宠爱,不喜欢的时候连看都不看一眼……”二娘挑着秀眉,一脸不满地说道。
武顺尽管已是虚弱无力,但她还是勉强挣扎着对妹妹说道:“此话……不能乱说……隔墙有耳,万一被人听到了可就完了……”虽然是这么说,但是她是已经看透了这宫里面的人。那些不男不女的废物,还有一群终生孤老的老姑婆。这些人都是失掉了人性的“狗”。既自私,又阴冷。
然而从苦楚中她也领会到依赖君恩而生活。该是多么的脆弱和危险。从环境的险恶中她进而又悟出那些像狗一样地内侍,以及蝼蚁一般地宫婢,才是后宫的实质性主宰。宫廷的运转,从饮食起居到生杀予夺,都由他们操作。他们可以置人于死地,也可以暗中加以保护,使你免遭凌辱,摆脱苦难,甚至从死亡线上逃脱。
看来自己以往那种不理外事,终日懒散的态度确实不可取,武顺想到了那个未出世的孩子,她的眼神里带着一种悲伤和恨意。她与妹妹对望了一眼,姐妹痛心,她竟然觉得对方似乎能了解自己的心思。
当年武顺还能在亡夫贺兰越石地护萌下,而二娘是早已经因为父亲地去世尝遍了人生的酸甜苦辣,而且这种变味是突然地,猛烈的,正如你喝完一杯热辣辣的开水后再喝一杯冷冰冰的凉水,若是牙齿不好的人恐怕就会立马受不了。然而二娘的韧劲不仅让她挺了过来,也让她明白了很多很多东西。不经历痛苦,是很难见到人心的。
“姐,你先好好在这里养病,其他的先不要管,我在外边帮你活动活动,给你解决眼下的困难。让你能够有个好的照料。”二娘顿了顿,然后又说道:“这事情咱也不会就这么算了,只是现在只能忍气吞声。咱先忍一忍,待将来瞅准时机,再把今日这口气给出了。”
武顺望着妹妹那张倾国倾城的媚脸,心中也是颇有感慨。虽然她不知道二娘究竟有何办法能够让自己摆脱这般惨景,但这个二妹自小就很有能耐,只要她认为要做的事情就一定能够做到。武顺眼睛里噙着泪花,坚定地点了点头。
二娘走出宫后,她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思索着该怎么让(电脑 阅读 w w w.1 6 k . c n)大姐过得好一些。毕竟按照武顺现在的情况,必须要有个好的环境休养,身边也需要有人在旁细心照顾。
杨氏家族那边恐怕是力量还不够,毕竟即便是杨家有人在朝中做官,那也涉及不到宫廷内部之事。除非是再找一个权贵之人,与杨家的族人一起向杨妃求情,托她帮忙照顾,倒有可能改变武顺现在的境况。
究竟找谁呢?二娘手里紧紧抓着一块令牌,心事重重地摩撮着。就是被赠予这块令牌的那一个晚上,她兴奋得一夜都没怎么合眼。然而她也是在犹豫不决,毕竟她的凛哥哥现在不在京城,如果随随便便登门求助,那样显得一个女儿家太不知矜持了。尽管她自信能够说服长孙阁老能为大姐求情。
正当二娘心事重重地沿着行人稀少、颇为冷清的金光街迈着小步走着,她却没有意识到后面有两个人正鬼鬼祟祟地跟随身后。
“没错,那人正是元宵那晚把少爷给伤了的娘们……”其中一人对另一人说道。“这小娘子长得可真是水灵。走,我们跟着她,等到在一个无人的小巷子,咱们把她给抓起来,也可向少爷邀功讨个赏钱。”另一个人淫笑着说道,眼睛里放射出一种狼性的光芒。
然而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正当这两人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前边想事情想得有些失魂的二娘,却没有发现身后也跟着一个少年人。而这少年人似乎武艺了得,只见他“嗖嗖”地移了几步,跳上了足足有两人高的围墙,却是一直无声地跟随在这二贼人后面。
二娘七拐八拐地走在前面,就要过一个巷子就可以走出到人来人往的朱雀大街。她已是决定鼓起勇气,去寻求赵国公长孙无忌的帮忙。毕竟姐姐现在还处于水深火热的近况,她也不得在多想其它心思。
正在这时,她却听见了身后传来了几声淫笑,然后便是轻佻地调笑:“前面的小娘子,今日怎么一个人走在这条路上?好在是碰上了咱哥俩,要是被太监们抓到宫中去给他们做媳妇儿,那你可就惨罗。”然后就传来另一个人的淫荡笑声。
二娘正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听了后面的胡言淫语,让她不由地吓了一大跳。这金光街是通往皇宫的街道,平日里行人就很少,现在更是一个行人都没有。
然而二娘不愧是二娘,毕竟经历了多次类似的事情,她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有些慌张的心镇定下来,瞅着附近墙角边上的一堆沙子,考虑着该怎么摆脱这两个贼人。她笑脸盈盈地转过身来,对着那二人正欲说话,脚后跟却是悄悄地往墙边退……
178.小哥俩
正当二娘算计着该怎样来摆脱这两个登徒子时,她徐徐地往后退步,红唇紧紧地抿着,秀目里冷然观望。
而那两个贼人则是嬉皮笑脸地慢慢地走向前面,一步一趋,却又不急于上前去,仿佛是在捉拿一只受伤待宰的羔羊一般。
二娘缓缓地往后退,脸上故意作出惊慌失措的样子,她突然尖叫一声,猛然坐倒在那堆沙子上,借助沙子的缓冲力以避免身子的受伤,并且两手往后一掘,两只小手上抓起满满的散沙,纤细胳膊往后一用力,猛地将手中的干燥的沙子往那两个贼人脸上洒去。
哎呀!这两个贼人哪里还会想到对方竟然出此一招,本来两眼睁得老大的二厮这会儿便是捂着眼睛使劲揉搓,疼痛感让他们气得呜哇乱叫。
二娘趁机灵巧地站了起来,宛若一只轻巧的飞燕。她拔开脚丫往朱雀大街的方向跑去,她虽然身子娇小,但倒是小脚卖力跑起来速度倒也是挺快。那正巧赶到的少年趴在墙上,看着二娘的背影,嘻嘻笑着道:“这个姐姐倒是真聪明,那日我若是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哪会被人打得鼻青脸肿,大过年的都吃不上好东西……。”
然而还没等那少年自言自语地说完,那二贼人的眼睛也过了疼痛期,他们硬睁着红辣的双眼,迈开脚步往前追去。那少年则是唰地一声,竟然飘移至地上,脚步轻微只发出细微“沙沙沙”的响声,他走到了墙角边上捡起两块大块头儿,两块石头一前一后,划过空中,直接击中了那两个贼人的后脑勺,这一击可真是力量不小,那二厮则是应声倒下。
望着远处已经跑远的娇小身影。少年得意地笑着说道:“嘻。我帮你把他们搞定!”
“柴耀!柴耀!”只听见后面传来了另外一个少年响亮的呼唤声,然后却见一个也是差不多大的少年人气喘吁吁地往这个方向跑来。原来之前那个少年人就是长孙凛曾在长安城(手机 阅读 1 6 k . c n)门施手相助的柴耀。
柴耀转过身来,正准备上前去与小伙伴会和,谁知刚移动脚步,只觉得脚上踩着一块硬邦邦的物件,他跟小伙伴挥了挥手,然后好奇地蹲了下来捡起那块看上去似乎做工精致的小令牌。拿起来仔细一看,只见这块令牌是用银质打底,上面镶嵌着翠绿地玉石。似乎是一个相当珍贵的手工品。
“仁杰,你平常书读得多,来看看这是啥玩意儿?”柴耀拿着那块令牌挥了挥手。笑嘻嘻地问道。
“都快巳时了,你爹和我爹恐怕也快出宫了。咱们赶紧回去……”那个叫仁杰的少年深呼了一口气,他长相较为文质彬彬,比起柴耀的虎头虎脑看上去较为文弱。听到柴耀这么发问,他也好奇地接过令牌,仔细端详了一番,却发现这令牌后面刻着“长孙”两个篆字。
“这长安城内权势最盛的就是赵国公府上的长孙阁老,此处离皇城不远,想必这块令牌乃是出自长孙阁老手中或者是他家里边的人掉下来的。”
仁杰听到柴耀赞赏他书读得多。自然也是心中得意。摇头晃脑地故作权威说道。
柴耀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转,他认为这块令牌应该是刚才那个姐姐不小心掉下来地,而听到仁杰这般说法,他便眉开眼笑地说道:“是长孙家吗?那就是上回救我的长孙大哥的府上地?太好了!那我便可以借着还令牌的名义到长孙大哥家去拜访他。”
“你说地是那个前往江南去赈灾除疫的长孙凛大哥?”
“当然,就是上回我跟你说的,在城门救了我的那个长孙大哥……”
正当两个大男孩在随意闲聊着,二娘却是带着三个一身乡下人打扮的粗壮汉子向这边跑来。原来她在逃到朱雀大街上时。忽然发现自己身上的令牌已经不见了。顿时心中大惊。她想赶紧跑回去寻找,却又忌于之前那两贼人恐怕还在巷中。便匆忙在附近找来三个到城里赶集的乡下人,允诺给他们一人一吊铜钱,让他们跟在自己身后保护,这才匆匆地又折回金光街跑去。
孰知才走进巷中一会儿,她便看见那二贼人已经昏迷在地上,旁边还散乱着两块石头,再看前面有两个小少年正在对着手里的东西嘀咕着。她也意识到可能自己之所以能够顺利逃脱,恐怕是这两个少年人给帮了大忙。
柴耀是学武之人,自然耳聪目明,他听到了远处传来地脚步声,便回过头来看,然后嘻嘻地笑着对身边地仁杰说道:“看,恐怕是令牌的主人回来找寻了,不知道是长孙大哥的妹子呢,还是长孙大哥的小媳妇儿……”
“二位哥儿,你们手中拿的可是一块令牌……?”二娘气喘吁吁(手 机阅 读 1 6 k . c n)地走了过来,她的胸脯一起一伏,粉脸因为运动而显得红艳迷人,声音带着颤颤地喘音。
“这是当然,可是这个是长孙大哥家的令牌,不知姐姐可是长孙大哥地什么人?”柴耀晃动着手中地令牌,透着一种小男孩可爱的坏笑。
“这令牌可是长孙哥哥赠予我地,你说我是他什么人?”二娘转动着灵活的眼眸子,采用了一种反问句,既不显得太害臊也不过于突露。她随即又赶紧说道:“我需要这块令牌有急事儿,这位小哥儿能否把牌还给姐姐……?”
“哦,姐姐原来不是长孙府上的人?莫不是又是长孙大哥的媳妇儿?”柴耀晃动着虎头虎脑的小脑袋,依然笑嘻嘻地问道。
而他身旁的仁杰倒是比他更为稳重一些,见到眼前这个漂亮姐姐神色慌张急促,而那前方还躺着两个贼人,便开口说道:“这世家的令牌乃是一个家族的象征物,长孙凛大哥若是将其赠予姐姐,二人关系自然非比寻常。而这位姐姐如今神色仓促想要拿着令牌去办急事,长孙凛大哥如今正在高昌与北狄作战,恐怕这位姐姐是想要去凭此令牌求助与长孙阁老。这急事恐怕是一件大事情……柴耀,你就别为难这位姐姐了……”
二娘即便是能够冷静大方,但是被这两个人小鬼大的小哥儿左一个小媳妇儿右一个关系非比寻常说得是脸上红晕更浓,她咬着下唇跺了跺莲足,翘着嘴说道:“那就赶紧快还给我……”
“原来姐姐真的是长孙大哥的媳妇儿……”柴耀两眼放光,这家伙虽然是官家子弟,但却有着其父一种江湖的侠义,自从上回被长孙凛救了下来,他一直思量着要怎么回报。现在找着机会,他便兴致勃勃地问道:“这位姐姐可是有何急事儿?长孙大哥不再京城,我柴耀若是能帮得上则在所不辞……”
二娘听了这个小大人的说话,便是忍不住扑哧一笑……
柴耀是少年心性,他见对方不相信,争强好胜的性子便涌了上来,圆瞪着眼睛,急切切地展露自己的实力:“我可是能与我爹军营里的三个士兵打成平手,而且他是狄仁杰,是我们家乡人人称赞的小神童,我俩一文一武,就不信帮不上你的忙……”他边说还便指着狄仁杰,拉上一个帮手增加自己的实力。
二娘却还是摇了摇头,她轻启朱唇,柔声说道:“小哥儿,这事情可不是能文能武就能办到的……”这回的二娘恐怕还不知道,这两个小哥俩将来对她们武家的重要性。
“再不行还有我爹和大伯,我爹可是桂州都督,手下也有上万军马。我大伯可是平阳公主的驸马爷,在攻打突厥和吐谷浑时可是缕建奇功,若是连他们都帮不上忙,那姐姐究竟是有天大的事情要找赵国公帮忙呢?”柴耀还是个少年性子,他见对方瞧不上自己的提议,更是急得把家底都透露出来。
二娘听见对方竟然也是皇亲国戚,而且还是大唐赫赫有名的柴大将军的侄儿,这会儿她才心思有动。虽然她和长孙凛有着一层不明不白的关系,但是毕竟和长孙无忌还是未曾谋面,想必贸贸然登门求助是很失礼的事情。这事儿只需要有个地位权贵的人帮忙从中调和即可,若是柴将军愿意帮忙,眼前的柴耀也愿意牵线搭桥,那事情更好办一些。只是柴绍是当今的驸马爷,怎会轻易为一个不相识的才人求情呢?
“这……有劳令尊和令伯父,恐怕不太好吧?”她迟疑地问道。
柴耀则是不管那么多,他咧开嘴笑着说道:“姐姐是长孙大哥的媳妇儿,我爹和伯父自然会帮忙,上次还欠着大哥一份情未还呢……”
179.策反
长孙凛正在与薛仁贵、王大牛商量着该如何处理城内的六千名突厥兵,将这些士兵纳入雇用军体系是毫无疑问的。很巧的是这浮图城内的突厥兵大多数都是突厥别部葛逻禄的子民。
所谓的别部就是区别于西突厥的主要组成部分“十姓部落”的其它部族,这些部落在文化政治方面与十姓部落相同活相似,他们既是被西突厥征服的臣民,也是为西突厥征服和镇压西域属国的重要军事力量。由此不难看出这些别部具有强烈的离心倾向,没有汉人那样的内聚力和向心力。加上突厥人因为恶劣环境对于钱财的强烈贪欲,这些人是很容易就被收买了的。
若是能将他们用好,那这些兵力对于唐军来说可是一大优势。代价嘛,无非就是花上大笔的钱帛使他们忠心,这种忠心自然没有民族自豪感那样的忠诚,但是却是相当实在,而且只要能打下一个又一个突厥部落,钱帛财资方面自然是没有问题的。更何况长孙凛还允诺为他们重振葛逻禄部落,允许他们拥有自主权而不受突厥主部落的压迫。
“你说得是真的?”曾经身为葛逻禄的分支部落首领的长子,现在是浮图城突厥军的坦头设(别部将领名称)的特勒质疑地问道,在叶提朗的翻译下,长孙凛的意思特勒也大概明白了。尽管坎特坦是守军的叶护,叶提朗是副帅,然而特勒也许才是这群葛逻禄士兵心中的领袖。因此如果能得到他的配合,那么这些突厥兵就更容易被同化。
特勒对此倒是十分感兴趣,要知道葛逻禄是一个较为弱小的部落,而突厥人内部最大的矛盾就是分赃不均,弱小的部落自然是最容易吃亏的。然而由于势力微小,他们也只能忍气吞声。虽然对方有可能是欺骗自己,但是特勒宁愿相信他所说的话。毕竟他现在只不过是对方的俘虏而已。
“没错,在突厥国土上给你们划分一个地盘,让你们葛逻禄地族民世世代代在那里生活。”长孙凛点了点头,许下了承诺。
“我知道贵国兵力强胜,当年将颉利打得是落花流水,可是乙毗咄陆的领地远离大唐,即便你们能打赢一两场胜仗,可又怎能连续在西域作战?待你们班师回朝,乙毗咄陆又可以重新占领此地。那样你的承诺不就成为了空谈?”
特勒依然是不相信,东突厥亏就亏在他们里大唐中心的地理位置上比较近,否则他们也不会那么容易就被覆灭。要知道游牧民族最擅长的就是打游击战。相信汉人最能体会这一点。几百年来,汉军的多次远征连北狄人的影子都找不到。结果是师老兵疲突厥人擅长使用佯败诱敌的战术,他们骑着马匹飞快地逃跑,对手追的上气不接下气,还得在他们暴雨一般地回马箭下死伤无数。终于,到了一片开阔的草原,突厥逃兵们听了下来,对手心中窃喜,然后潮水一般的突厥伏兵就突然冲了出来。马匹地践踏和密集的箭矢宣告了战斗地结束。
特勒自己也是游牧民族的一员。自然对此了解颇深,他们再不济也可以一直往北逃,逃到敌人找不着的地方。等到敌方撤兵回国,突厥人又重新回来占领原来的地盘。没有哪个国家能担负起屡次遣兵征讨远贼,即使是国力日盛的大唐。
“我们有特别的武器……”长孙凛自信满满地说道,这时一个侍卫兵在门外宣报有紧急情况,在得到允许后慌慌张张地走进府衙大堂。见到有些闲杂人等。侍卫兵便走到长孙凛身边,凑到他耳朵边小声的说了几句。
长孙凛闻言先是笑了笑。让那侍卫兵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毕竟如此紧急情况,一般主帅是很难笑得出来的。原来乙毗咄陆在得知浮图城被攻破后,便气急败坏地命令驻军于突坦地郝颜瑟率领其部下两万兵马,夺回浮图城。
郝颜瑟也是一名常年征战地突厥名将,在接到汗王命令后,便率领着他的精锐部队,连夜不停地奔波,迅速行军往浮图城逼近。
“对郝颜瑟这一战我们小试牛刀,先让你看看我长孙营的威力……”
在送特勒离开之时,长孙凛表情莫测地说出了这句话。望着对方自信的小脸,不知为何,特勒对于拥有数倍兵力的郝颜瑟的结局有着不良的预感。
唐军将校对于是出兵侧面袭击敌军还是守城退敌展开了激烈地讨论,马贵和王大牛都认为要出击埋伏占据主动,而薛仁贵和马富则认为要守住城池,因势抗敌。
长孙凛则是支持守在城内,毕竟这浮图城里还有六千名突厥兵,若是唐军举兵去埋伏,而这些突厥俘虏在城内倒戈,那就与郝颜瑟地兵力形成夹击状态。而且他们的兵力只是突厥兵地四分之一,即便是伏击敌人恐怕也不能取得任何效果。此战只可以智取不可,不可莽撞出击。
“我们的火炮威力十足,就算对方有两万兵力那有能怎样?”王大牛嘀咕着说道,他是火炮营的校尉,这次虽然带来了不少火药武器,但是在此前的两战中似乎都没有起到关键作用。
“没错,火炮的威力是十足,可是突厥人并不仅仅只有这两万兵力,我们此次要打败的是整个西突厥,而不是郝颜瑟。此次出征由于长途跋涉,我们能带来的火药本来就有限,因此很多时候不能过多地消耗这些稀缺的威力武器。杀鸡焉用牛刀,更何况我们还有比火药更厉害的武器……”
长孙凛笑着说道,由于这个时代的交通工具不发达,加上火药是一种极度危险的东西,若是处理不好,在运行途中恐怕就会伤到己方,因此他们此次前来高昌的火药带得并不算多。
“还有比火药更厉害的武器……?”马贵疑惑地问了一句。
“我们汉人的智慧……”长孙凛指着自己的头脑,笑着回答道。
郝颜瑟果然带着他的两万兵马,来到了浮图城以西,驻扎在阿尔山的东山,相距浮图城只有二十余里。这回,长孙凛的军队则是转变了角色,从攻城的突击军变成了守城的卫军。
长孙凛登上城门,远眺突厥阵营,但见营盘错落有致,军旗临风舞动,人马进出,井然有序。心中也不禁暗暗佩服,这郝颜瑟毕竟久经沙场,果然治军有方,临阵不乱。
翌日辰时末刻,两军阵中金鼓齐鸣,杀声震天。郝颜瑟则是亲自带领队伍,次第向唐军阵营进发。
而长孙凛则是命校尉马富率领一支两千人马的队伍,出阵迎战。双方在金鼓呐喊声中展开激战。郝颜瑟舞动着手中的大刀,拍马直取马富。两人交手多时,马富见对方人多势众,己方不是对手,唐军渐渐败下阵来,他带领部属,仓皇逃回城中。
郝颜瑟乘胜追击,杀死唐军一百多人,很快便冲到了浮图城外。不料唐军已是早有准备,早已关闭城门。见突厥军队拥来,万箭齐发,如飞蝗急雨迎面泼来。郝颜瑟的部下多有死伤,一时难以近前。
郝颜瑟本想爽爽利利大杀一阵,没想到还未交上手,唐军便像王八脖子似的缩回了城中。禁不住心内烦躁,双手奇痒难耐,他竟然破口用突厥语大骂起来:“我日你奶奶,唐军难道只会临阵做了缩头乌龟!”
突厥兵士们也一齐破口大骂,哪句难听骂哪句,什么“灰毛驴日的”,“大闺女养的”、“狗杂种的”云云。
然而浮图城则是寂然无声,任你怎么叫骂,就是不理不睬。也难怪,这突厥语可不是人人能听得懂的。但一旦有突厥人马冲到城门前,便有强弓硬弩伺候。就这样相持了整整一天,唐军始终不肯出战。突厥军也只好鸣金收兵。
入夜之后,阴霾四起,星月无光,浮图城门上黑黝黝的一片,城头上的守军面孔变得模糊起来。零零落落张挂起了风灯,在无边的黑暗中像鬼火似的闪烁着。
郝颜瑟则命令手下将领各率大军前往突袭浮图城。说是突袭,其实是在夜间强攻,逼唐军主动出战,好一举歼之。在大战的第一夜,唐军自然会多加设防,想靠偷袭取胜,是很难达到目的的。
180.出奇制胜
然而郝颜瑟白日叫骂了一天,心中万分焦躁。他认为夜里强攻,天色漆黑,唐军的弓箭自然会失去威力,大军攻城,可减少伤亡,因此郝颜瑟才选择了夜战。好不容易等到天黑,他便急忙带领所有人马,狂风骤雨般地向浮图城冲去。
奇怪的是,白日里紧紧闭着的城门竟然是四门大开,昏暗的灯光下,不见一个人影。郝颜瑟虽然心中怀疑对方有诈,但是想到自己所带的是两万人马,兵力强胜对方数倍。就算对方有何诡计,也不可能能对付自己两万兵马,他便命令手下继续前进。
待突厥军冲到离城门仅有四五丈,突然里面***齐明,照耀如同白昼。紧接着只听见一声轰天震地的雷鸣声,然后是令人眼花的耀眼的光芒,空气中散漫的是使人迷眼打喷嚏的灰尘烟雾。
待尘雾消散之后,平地里竟然冒出了数千名鬼魂,咆哮蹦跳,一个个红发蓝脸,牛头马面,手里举着砍刀、利剑、长槊,见人就砍,逢马便剁,口里喊着:“天兵天将在此,要命的快来投降!”
突厥兵本来就相信鬼神这些东西,见此阵势,一个个毛发倒竖,心惊肉跳,掉头便跑。郝颜瑟虽然也相信神灵,但是他身为将领自然能看出这是唐军的计谋,他大声吼道:“休信唐军装神弄鬼,这都是他们凡人装扮而成的。”说完提着大刀,欲驾马上前将前边的“鬼怪”横挑于马下。
其他突厥将士们也稍稍镇定,但是坐下的战马却听不懂人话,它们可经不住这些怪物的惊吓,有得前蹄腾空,引颈长嘶;有得就地打个旋儿,摇头摆尾向回疯跑;甚至有些士兵已经镇不住胯下之马,活活被老战友给抛下马背,然后被其他马匹给践踏而死。突厥军队顿时乱作一团。就连郝颜瑟的那匹与他长期征战的战马,也是嘶鸣着往后转,不肯向前冲。
乘着敌军混乱的时候,薛仁贵带着一千精锐骑着战马从浮图城内风驰电掣地奔袭而出,将惊慌失措的突厥士兵给大片大片地杀死,尽管由于兵数稀少无法对敌军形成包围之势,但是面对着无心恋战的突厥人,唐军似乎是个个杀红了眼。要知道这种敌军被打得落花流水地场面,是相当鼓舞己军的士气。就相当于一注强力的兴奋剂。
郝颜瑟见状,更是不敢恋战,大声命令士兵们先回到己方的营寨。前线溃退的士兵都是跑得屁滚尿流,浑身血迹斑斑。有得断了胳膊,有的折了腿,就像是丧家犬一样。
好在是唐军的兵力不足,在死伤了一半军力后,突厥人剩下的一万将士总算是逃回了己方的阵营。正当他们以为可以重新休整再作决战之时,只听到营寨里一声震天巨响,紧接着空中就升起了一团大蘑菇云,随后整个军营一下子变暗了。空中就像下冰雹一样。噼里啪啦地落着木头、帐篷布块和尘土。
一股刺鼻地火药味飘散在空气中,先是出现了一阵短暂的惊恐的地狱般地安静,然后就是铺天盖地地痛苦哀嚎声,将近数千人同时因为剧痛而产生的哭泣而呻吟是那么地惊天动地。这些还是受伤的,许多人已经是尚未搞清楚什么回事就一命呜呼。
幸运捡回一条命的郝颜瑟也被伤到了左胳膊和大腿,他见到此等状况,只觉得眼前一阵发黑。险些儿跌倒。两万大军顷刻间土崩瓦解,令他万箭钻心。痛不欲生。
他瞪着一双失神的眼睛,茫然地看着眼前的惨状,眼前的尸体都是他最忠心耿耿的部下,没有了这些士兵,他根本在部落就站不住脚跟。万念俱灰,他嗒然若丧地说道:“完了,一切都完了,我的虎狼军队就这么被一个名不见经传地小子给毁于一旦。”
当听到了营外传来杂沓地马蹄声,他就知道唐军已经派人来收拾战场。这个突厥将领倒也是硬性十足,他猛地举起了身边的大刀,往脖子上用力一割,鲜血飞溅而出,郝颜瑟徐徐倒了下来。原来长孙凛了解到,突厥社会里保存这许多的萨满信仰,史称突厥人“敬鬼神,信巫觋”,他便想出了先是派出一队士兵撩起郝颜瑟的战斗欲望,然后夜里让己方士兵装扮成突厥社会的鬼神模样,去忽悠了突厥人一把。薛仁贵的出动主要是逼退突厥士兵往他们阵营里后退。最后早就乘乱前往敌军阵营的王大牛带领着他地一队火药兵,在突厥军营附近埋伏火药,待突厥人逃回军营松懈之际,来个瓮中捉鳖,既省火药又不用伤兵死人,岂不快哉。
正站在浮图城门上地特勒,看到突厥闻名的虎狼军队竟然被瞬间打得灰飞烟灭,他脸上地表情先是目瞪口呆,久久无法回过神来,然后摇了摇头,苦笑着说道:“看来我们之前投降乃是万全之策,若是与唐军拼命,我这几千族人恐怕都要全盘覆灭。”
最后唐军清点战绩,敌方死伤了将近一万五千多人,捕获突厥俘虏三千余人,缴获战马军器不计其数,敌军首领业已自杀身亡。最重要的是,己方仅仅死亡了两百多人,伤的士兵也不过三百余人,而且大多数都是小打小闹的伤口,与突厥那些惊心惨目地伤员实在是不值一提。
唐军素以能战能打胜出名,而且大唐立国以来名将如云,也打过不少以少胜多的胜仗。然而能打出这般漂亮的胜仗,而且所付出的代价是前人未有的,这能不让士兵为此感到振奋和骄傲。
更让人感到神奇的是,能赢得如此罕见的大胜,安排出这一系列出奇制胜的计谋的竟然是他们未到弱冠之年的主帅,这则能不让士兵为此激动不已?要知道此次是这位长孙郎将第一次挂帅出战,也就是说他们将会成为与这位足智多谋的主帅最初的部下。想必将来,待这位郎将步步高升,不断赢得更多的胜利,他们也将会水涨船高,封功加爵。
想到这里,唐军的士兵更是心血澎湃,大家都瞩目注视着那个站在城门上观望着战后场面的少年人,不知是谁大声呼喊了一句:“长孙----!军神----!”
“长孙----!军神----!”
“长孙----!军神----!”
“长孙----!军神----!”的士兵都此起彼伏地开始高声呼喊道,以他们最为崇拜,最大的力气大声呼喊着少年人的姓氏。就连新加入的高昌士兵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他们举起双臂,跟随大唐士兵一起高呼。这一姓氏代表的是隋朝的抗突名将,代表的是大唐的第一权相,更代表的是能带领他们打下赫赫战功的少年英雄!
而在浮图城后方的军营里,特勒也在发表着他的演说,目的也只有一个,那就是追随这位神奇的唐军将领,重建葛逻禄部落的辉煌。叶提朗则是不失时机地乘机插入描绘出一副将来的美丽前景,这是长孙凛联想后世的传销案例教给他说的。虽然这在现代的声名很臭,但的确是非常有效果,让在场的大多数出身于葛逻禄的士兵们,也都是如同打了胜仗一般激动,对自己未来的前景也是跃跃欲试。
长孙凛对于士兵们的个人崇拜倒是坦然对待,在他看来,正如古罗马五贤帝之一的图拉真所说的那样:“声名何所用矣,唯有一堆堆垃圾、石头和废墟而已。”
与此同时,高昌那边也传来了捷报,侯君集率军大破田城,唐军万箭齐发,很快把守军的抗拒压下去了,中午便攻下了城池。麴智盛内焦外患,得不到任何援助,独木难支,处境十分狼狈,深感绝望。他仰天长叹,声泪俱下,在万般无奈的情况下,开门出城投降了唐军。
侯君集和薛万均都欣喜若狂,相互庆贺。然而都没有坐下来歇息,趁热打铁传下将令,分兵夺取土地,势如破竹,共接受三郡、五县、二十二城,得八千零四十六户,三万七千七百三十八人,占地东西八百里,南北五百里。
唐军在高昌和西突厥国土上所向无敌,连战皆捷,仗打得漂亮,打出了威风,打出了气势……
181.战火延烧
把火把投掷在敌人的土地上,让整个半岛都燃烧起来。----汉尼拔
西突厥汗国就像一座构架松散的木头房子一样摇摇欲坠,所有的武力的抵抗,最终会在一阵强力旋风的袭击下彻底倒塌,这座房子会被冲得连一块木板都不剩下。但是这场旋风到来的方式,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这场旋风的风源是从遥远的大唐发出的,然而随着各个部落的倒戈反叛,大大地增加了风力的强度。即便是西突厥的十姓部落都存在着分赃不均的问题,更何况那些弱小的被征服的别部。
这些别部的战士们也和十姓部落的战士有着同样强壮的身体和战斗实力,但是由于他们部落的壮丁数量没有主部落的人数多,使得他们部落的实力相对较弱,也使得他们被迫在战斗中永远是冲锋在前充当炮灰,在战斗后永远都像是后娘养的只能吃些残羹剩菜。
反叛?大家都想,只是大家也都在观望。毕竟枪打出头鸟,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是勇敢的,也是愚蠢的。然而葛逻禄别部的战士们此时以一种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击了离边境最近的铁穆三部落的防线。
特勒带着他的六千部下以千钧压顶的冲力将这些曾经并肩作战的战友击溃得支离破碎,而在他们身后还有唐军的火炮营正在虎视眈眈。关于火炮这种武器,铁穆部落的首领哲郎设也从曾经与唐军作战的幸存逃回来的士兵那里也听说过,这种武器的威力大大的超越出了他的智力所能及的范围。
在他看来,一把锋利的刀用力一挥,可以杀死一个敌人。多挥几次,就能多杀死几个敌人,只要你力道姿势做得到位,这样地动作达到的效果应该是一比一。所以他无论如何也不相信,有一种武器可以同时杀死上千的敌人。即便是火攻。也不可能有这么大的威力。哲郎设对于这种武器的传闻是嗤之以鼻,他不相信,所以他纠结了铁穆剩余部落的三万名战士们,前往三部落去拯救自己的子民。最终的结果是,他相信了。
耳闻不如眼见,在付出了两千多名士兵的代价,他见识了火炮地威力。那些能随着普通弓箭飞来而产生瞬间爆炸的小火,那些从黑乎乎的巨型铁管中射出地大火药,在原来平静而空旷的草原上迸发出一道道震耳欲聋地暴雷声响。制造出一桩桩惨不忍睹的流血时间。
在看到了自己的战士们吓得惊慌失措,仿佛是见到了从地狱涌来的魑魅魍魉一般,纷纷惊恐往后逃窜。不得已。哲郎设也只得向葛逻禄这个比曾经比铁穆小太多的部落投降了。反正他对突厥汗王的忠心也是建立在钱财互益的基础上,现在。没有什么比保住自己的部落更为重要地,毕竟失去了他们他便是一文不值。
而后,当他看到同样在唐军中也是起到冲锋陷阵作用地特勒,此时却能从唐军那里拿到了非常公平的一大份子的奖赏,哲郎设顿时兴奋了,尽管那份奖赏事实上就是从他的部落里面搜刮出来的战利品。但是他相信以后什么都会回来的,只要他做得和特勒一样,臣服于那位年轻英俊的唐军郎将。
接下来。同样地程序也出现在了其他地别部:突骑施、沙陀、瑟罗、娑葛等等。这些大的、小地、有战斗力的、力量薄弱的,这一个个曾经被突厥汗王乙毗咄陆的军队打得落花流水臣服自己的部落,在他每日起床的那一刻,总会有这些别部的战士们把火又扔到了他的屋顶上来。
整个西突厥的疆域上,又只剩下了西突厥最原始的十姓部落。所有的宣布效忠于唐王的,或者尚未宣布效忠的别部或者属国,都在迫不及待地开始趁乱暴动。攫取自己在战乱中的利益。
以前的突厥是把战火延烧到别人的国度。让对方的鲜血染红了长满麦穗的土地。但现在,当所有的征服和暴乱旋风席卷整个突厥领域。西突厥的土地上开始流淌着越来越多的鲜血。自汉王朝成立以来的数百年中,汉人与北狄人的战争是一部极端惨烈而又悲壮的史诗,现在该轮到汉人开始发起主攻了。
更可怕的是汉人----被人称之为“突厥的恶魔”----来了。那个让整个西域疆域闻风丧胆的长孙凛郎将阴沉着脸带着他的五千多名亲兵,向西突厥汗王的牙帐步步逼近。传说中的他拥有恶魔一样的面孔,虎一样的力量,狼一般的牙齿。而且他似乎比所有贪婪的突厥首领加在一起还要强大得多……
长孙凛所采取的是当年凯撒大帝在高卢崛起时的战略,但是他的部下更加精锐,他的武器更具威力,简直就是不战而屈人之兵。他根本不和突厥主军正面交锋,而是始终和他们保持着一点距离,简直就是把后世八路军的游击战术发挥到了极致----敌驻我扰,敌疲我打。等到耐心被一点点耗尽,突厥行军发现自己的粮食也在一点点耗尽时,他们只能派出小股部队去寻找粮食----结果是有去无回。同时,他利用突厥部落之间的不和,分化拉拢,各个击破。
以前不得不屈服在突厥汗王的统治下,心怀怨恨的各个小部落的首领都站起来反对西突厥,全面的内战已经爆发。而那个不羁的天才将领带领着他为数不多的兵马在西突厥到处驰骋,就像在自己家里一样来去自如。
长孙凛踏上了这片曾经孕育着多少曾残暴侵害过汉人的精锐骑兵的西域领土深处,尽管一些部落的首领正召集大军气势汹汹地扑过来。然而他们此前似乎也从没有遇到过这样强大的将领,他不但勇敢而勤奋,并且聪明,不可思议的聪明。他坚忍、深思熟虑,军事指挥上无懈可击。
当战斗打响的时候,那个少年人总会精心设计下一个又一个的陷阱,突厥士兵在首领的率领下呐喊着,一往无前地向上冲去,似乎没有遇到强有力的抵抗。然而这种表面的又是让突厥人反而疑惑起来。终于,当夕阳西下,晚霞满天的时候,烟尘四起,杀声震天,突厥人才发现他们的背后和两侧都招展着唐军的旗帜。他们落入了包围圈。
而后,战场上的这个夜晚注定是让所有突厥人都为之心碎的夜晚。突厥的士兵们拥挤在一起,几乎动弹不得,想拼杀都找不到出手的机会,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唐军的骑兵们风驰电掣地冲撞而来,后面跟着的是重武器步兵。夜幕下他们就像是死神的化身,挥舞着雪亮的镰刀,无情地夺去了突厥人的生命,无论是首领还是士兵。
这次失败让突厥汗王尤其恼怒,恨不得早点逮着那个少年痛打一顿,折磨致死。然而这是不可能的,乙毗咄陆只能派遣他的得力部将阿史特鲁叶护率领着五万士兵作为先遣部队前去剿杀。
阿史特鲁带着他的五万精锐士兵前往剿杀那个据说不到十八岁的年轻人,他对此可是没大在意,对方的年纪太轻了,率领的兵马实在太少了。阿史特鲁自认为自己一口就能把这个初生牛犊给一口吞掉。
长孙凛得到了这个消息,他洒然一笑将那封书信烧成灰烬。在他看来,一切如猛虎般的剿杀是他最中意的,因为他也可以迅速的解决战斗回报给敌人猛烈的反击。在战争学上有一个词叫做费边主义,意思就是谨慎地、曲线地、一点点地达到自己的目标,有点类似于“持久战”的意思。显然这是针对唐军这样孤军深入最好的方法,然而突厥人似乎还没有学过这一个词语,他们反而被长孙凛的故意挑衅激怒得暴跳如雷。
在无数投降部落的开拓下,长孙凛的军队神速地向前行进,他也必须迅速前进,毕竟武器物资都在不断地消耗之中,火药是绝对没有供给的。快得连阿史特鲁都不知道他们已经到了什么地方。突然,当毫无准备的他发现唐军的旗帜出现在自己的军营外的时候,当然还有其他让他看着眼熟的部落旗帜,一切都晚了,骑兵像风一样席卷,冲垮了突厥的军营。在一场火药爆发出来的美丽火焰中,战斗结束了……
长孙凛的火把终于在西域的领土上燃烧了起来。
这一年,他未满十八岁……
182.奇兵
鼙鼓咚咚,旌旗猎猎,枪影摇空,剑光耀日。金银盔甲濯草原,十万貔貅鬼神泣。在各个反叛部落的配合下,唐军这一小支队伍竟然能在突厥的大草原上取得节节胜利。九位俟斤将领带着三千骑兵投降,大多数归顺的部落也都宣布效忠唐朝。
在突厥国土内靠近回纥边境的辽阔无边的草原上,西突厥可汗的牙帐就驻扎在一个三面环山易守难攻的地方。乙毗咄陆此时正坐在大帐中喝闷酒,马奶酒已把他那紫色脸膛烧灼得变成了马肝色。他举起银碗“咕嘟”灌了一口酒,毛查查的胡须上沾上了星星点点的酒花,他下意识地拿衣袖擦了擦。
“李蛮子,你欺人太甚,逼得老子没有退路了!”他恨恨地骂道。骂完后他又抓起一块带血的鹿肉使劲咬了一口,边嚼边挥刀乱砍,砍着砍着跑到帐外,张开四肢恶叫道:“苍天啊,你为什么老向着大唐,而容不得突厥?我们也同样祭祀你,求你赐福,你却连年降灾。难道现在你还要毁了咱们突厥民族?天不认人,老子也不认天!”
狂怒中他把马刀朝阴霾的天空掷了上去,狂风摇撼着树枝,暴啸怒号,挂断了旗杆,刮走了旗幡。土子随风而至,顷刻间迷漫了整个原野。
“大汗,我们还有十五万人马,尚有回天之力,只要将那小子给击败,那些叛乱的部落自然就能再次臣服于我们……”一个突厥副将上前劝说道。
乙毗咄陆发泄了一通,累出了一身汗,酒也醒了几分。他胸脯剧烈地起伏着,气喘吁吁:“别瞎扯,咱不会自轻自贱。只要有我一口气在,终有一天我不但要把长孙凛那臭小子给碎尸万段,连李世民也要跟他干到底。这回就先拿那小子开
长孙凛依然率领着他的六千多亲兵正在不断地毕竟突厥牙帐,尽管这三个月的时间已经有将近上千名唐军牺牲在这片异土上。但是他还是在不断地可以补充强兵猛将加入队伍之中。
为唐军在前面开路的是特勒和哲郎设等反军首领所率领的将近八万突厥兵,大部队浩浩荡荡地向北进发。现在他们不叫叛军,长孙凛将这些部落军队封为义军,起义的义,正义的义。如此一来让这些突厥军更心安理得地冲锋上前,尽管他们最终的目地还是为了突厥可汗因为抢劫邻国而积累下的无数财帛宝玉。
两天后,八万人马驻扎在了弓葛里河附近的两岸,与突厥牙帐仅仅相距三十余里。这是一片广袤开阔的黄土塬破,除了这里那里偶尔耸立起一个个不甚大小的土堆子外,到处都是坦荡无限的草原或者黄土地。那些耐寒而又耐旱的小草和棘丛。在风中挺立着瘦削而又倔强的身躯,给这片荒凉的世界上点缀着点点地绿色。
长孙凛登上孤立的营垒望着不同于中原的满目地荒凉,自高耸的亭台远望。静默地俯视着草原上笼罩着地烟雾。小鸟们落在了平展的草丛上。忽而又受惊飞散。雾霭从空中收敛,显露出远方一簇簇茂密的山林。辽阔的天边。远山是那么的渺小,就似淡淡的黛色描出娥眉弯弯。芳草绵延,伸到空阔的天边,夕阳残照的余晖将大地铺满。
他地脸颊明显地下陷,两只眼睛也熬得血红。数月地辛苦终于等来了决战的时刻,尽管他们是以八万对付乙毗咄陆的十五万,但是胸有成竹的他自然是已经想好了对付的决策。
“乙毗咄陆的兵力始终强于我们,此次他们是以哀兵姿态。因此兵锋甚锐。我们所剩下的火药已经不多。硬碰硬地打法,其结果可能是两败俱伤。孙子兵法说道:凡战者,以正合,以奇胜,我打算让你率领主力以正兵当敌,与之两军对垒,堂堂列阵。取佯攻稳守之势。让乙毗咄陆以为我军是在以常规战法与之交锋。”长孙凛对着自己地副将薛仁贵说道。
“那郎将你……”薛仁贵面露不解,疑惑地问道。
“擒贼先擒王。我将率一支精锐,从这牙帐西南边上的深山密林之中,绕道突厥军背后,以奇兵偷袭。力图捉拿那突厥汗王,届时你再挥师猛攻,前后夹击,使其首尾不能相顾,必能大获全胜。”长孙凛指着面前地一张行军地图说道。
对于主将这种以正隐奇,出奇制胜的打法,薛仁贵自然是一直敬佩不已,但是这次他可是有疑虑了:“这一带的深山密林岭峻涧深,自古并无人行之路,恐怕我军难以通过。如此危险地形,即便是要行此道,也应该是末将率队才是。”
长孙凛摇了摇头,平稳地说道:“正因此处穿山越涧,道路险峻,有些地方恐怕连飞鸟猿猴都为之发愁,乙毗咄陆才敢把牙帐安置于此,他也绝对想不到我军能从那里通过。届时我队化整为零,多带绳索软梯只要能临机设法,这世上没有走不通的路。”
他显得十分自信,继续解释道:“你对正面迎战指挥比较有经验,这中规中矩的打法就由你来做好了,这次侧军偷袭,事关此次战役之成败,还是由我来带队。”
薛仁贵还想抗辩什么,见长孙凛摆了摆手,他便吞下声来说道:“那好,就依将军所言。”
当天夜里,长孙凛就率领着一千名精锐,沿着荒无人烟的小路绕了远道而行,轻装前进。这一千人都是从唐军主力中仔细挑选的,几乎全是彪悍健壮,身手矫健,攀山越岭如履平地。
待进入大山之后,将士们傍山间小路疾速前进。越往前走,山势越峥嵘,几条曾被前人踏出的蜿蜒鸟道也都走到了尽头,便开始爬悬崖,攀峭壁,涉溪越涧,摸索前进。
三天后,队伍进入了一片阴森森的原始森林。将士们小心翼翼地前进,他们的脚下,是厚厚的绿毡绒似的草丛和滑溜溜的苍苔。草丛中时而可见一些盛开的野菊、山里红、狗尾巴草和许多不知名的小花。围绕着他们的,却是一道道由颤抖着的桠枝和百年老藤编结成的墙。
高大的白杨、桦树、橡树和许多不知名的古树,密密层层,挺拔耸立。枝柯交叉,树冠层叠,严密地封锁了企图透射进的阳光。使这里大白天也和黑夜没什么大的区别,阴冷潮湿,一片黑暗。
这是一个可怕的世界,吐着火信的毒蛇在地面上和树枝间哧溜溜地游走,不时对着士兵们高昂起脑袋,瞪着一双凉冷无神的眼睛,准备随时出击。猫头鹰和一些不知名的怪鸟会突然飞起,死静的山林中发出一阵扑楞楞的响动,让人惊心动魄,毛骨悚然。
士兵们挥动着刀剑,斩断那些小胳膊粗的老藤和乱蓬蓬的荆棘,随时警惕着毒蛇猛兽的偷袭,在一步一步地试探中前进着,脸上、手臂上、脖颈上早划出了一道道血痕。终于,等到走出这片暗无天日的原始森林,将士们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接下来是一段较为平易的山路,虽说也是蜿蜒曲折,七上八下,却没有什么险要之处。可是这样的路刚走了半天,他们就被一道天然的屏障迎面拦住。这是一道天然危险的摩天岭,暗红色的山石嵯峨陡峻,光溜溜的寸草不生。没有树木,没有鸟兽,没有山泉,自然也就无人前来,自古没有上山下山的路径。
将士们靠着绳索软梯,你推我拉,好不容易爬上了山顶。但下山的路刚走到了一半,他们便一下子愣住了。横在面前的,是一片真正的悬崖绝壁,刀削斧砍,壁立千尺,深不见底。
长孙凛紧皱着眉头,带着几名副尉,东西南北到处察看,竟无一条下山的路径。只有西南面有一处山势较为缓和,但石面光滑如冰,脚不能沾,一走上去,立时便会跌个仰面朝天。
大家辛辛苦苦地都已经走到了这一步,怎么办?难道就放弃折路返回?长孙凛望着他的这些弟兄们,他们大部分都是通过了特种营训练的,看来也只有这样了。
他踏上了一块巨石,冲着部将们拧眉喊道:“弟兄们,天无绝人之路,胜利就在前面等待着我们,我们只能前进,决不能后退。前面就是刀山火海,也得冲过去。就是死,也得向前倒,是男人的,绝不能做孬种!”
说完,他看也不看众人一眼,拿着一条毯子把自己连脑袋带身躯一块裹住,在缓坡度就势一滚,像半截树干似的骨碌碌地滚下去了……
183.大捷
草原的夜晚是相当美丽的,在寒芳凝露,繁星满天的旷野里,黑夜轻盈地流逝,大自然的面貌时时都在变化。
长孙凛眯着眼睛仰望着浩渺的夜空,眼前似乎出现了一丝幻觉,如同黑幕般的天空仿佛如走马灯似地转换着剪影。时而是母亲的音容笑貌,时而是女儿那双豆豆大的黑瞳,时而是他的女人们的面容,尤其是怜卿……
离开家里已经整整半年了,一切都应该结束了。每天夜里他都疯狂地想念着他的家人、他的孩子、他的女人,也正是因为他们,所以他才能咬牙一直支撑到现在。
望着近在咫尺的敌人牙帐,他深深的呼了一口气,微微的笑了笑。长孙凛举起了手,将近九百多名士兵齐刷刷地把手中的弓箭给搭上奇怪的箭杆,这种箭杆前边是带着小火的,这种火是携带最为安全的火药武器,这也是他们所拥有的最后九百多支此类的箭杆。
“都给我瞄准了!就算打不中敌人也不准伤害到己方!”长孙凛随意地开了个玩笑,以缓解士兵们近来一直承受着的巨大压力。果然这句话很有效,至少士兵们都纷纷露出了笑容。
长孙凛将一个冲天炮放在了地上,用手中的火折子将冲天炮点燃,只听见一声非常尖锐的响声,黑黝黝的夜空中突然绽放出一道绚丽的火花。
正当突厥帐营里还在纳闷自己后方究竟那怪异的声音到底是什么回事,突厥士兵却听到了纷纷杂沓的脚步声,紧接着,是他们最熟悉的唰唰的射箭声。
“不好了!唐军派人来突袭!”一些警醒的突厥将士猛然醒悟过来,可惜太迟了,只听见轰!轰!轰!数不清的如雷鸣般的爆炸声此起彼伏,震得一些已经熟睡的士兵们耳朵嗡嗡响鸣。
相当于九百多个炸弹同时被点燃炸过来地效果可想而知,地面上卷起了一股股冲天黄尘,四处飘荡弥散。呛得人睁不开眼睛。到处是鲜血喷涌,到处是残骸断肢,到处是人体马尸。哭叫声、骂娘声、呻吟声,整个突厥军营是一片的混乱。
白日里已经从突厥牙帐后山看到长孙凛放出烟火的信号的薛仁贵,带着八万余人马,挥舞着长剑,冲向了突厥帐营。唐军自四面八方涌到了突厥阵营,以致剑光、血光交织一片。
突厥人就算再准备充分,他们也想不到从身后涌出了敌人。尽管他们人数比对方多得多。但是他们已经惊慌得毫无还手之力,恐怖像瘟疫一样在营寨里到处蔓延,人人自危。
义军的士兵们把突厥帐营团团包围着。杀得血流成河,惊天动地的攻击让所有人都窒息。这是一场大屠杀……
长孙凛率领着他勇猛的士兵们放下弓箭拿着长刀银枪冲入了敌人的最深处----突厥可汗的御帐内。他猛力一刀挥了过去,然后鲜血溅到了他地脸上……
当这个夜晚过去,天色亮起的时候,一切都已经不可挽回。火光闪烁,宽阔的草原上波涛汹涌,唐军取得了令人难以相信地胜利,他们以区区的数千人在这片陌生地土地上驰骋,最后竟然颠覆了盘踞于此将近两百多年的突厥统治。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多年以后。在以葛逻禄和铁穆部落为首的后突厥时代,这里的逐渐开始传说当年在草原上发生过的一系列可歌可泣的史诗。一位年轻的异族少年,率领着他的五千亲兵们,替他们地部落驱走了压迫他们族人地恶魔。这就是《军神之歌》。此后的许多个世纪里,他英俊的面容、潇洒的身姿,一直活在了许多女孩子的心里。
“仁贵,我先行一步了。这里的事情就由你慢慢处理吧……”长孙凛骑在马上。斜眼看了看正在一旁领取奖赏的士兵们。然而他地心已经飞回了长安,飞到了自己妻子地身边。所以他决定自己一个人先行回到长安。留下他的士兵们在这里作善后处理。
“将军……你这就走了?”特勒也跑了过来,手里还把玩着一个金元宝。他地表情是大惑不解,怎么这个少年人辛辛苦苦地打下这片徒弟,却没有为自己拿点什么?
“真不明白你辛苦跑到草原来作战到底是为什么……”特勒好奇地嘀咕了一句。
长孙凛淡淡的笑了笑,很平静地说道:“我要用这片辽阔的草原来换取我妻子的自由。”说完他便夹着马腹,挥动着手中的马缰,拨动着马头飞奔而去。从西域的云端傲慢地向下俯瞰,一时间似乎天神也黯然失色。
天空上似云非云似雾非雾的彩云在飘荡,萧索的清风吹拂着原野上碧绿的绿草,西南军营里吹响了号角,又送走了一抹残阳沉入大地……
“就是这张倾国倾城的脸使千军齐发,万马奔腾/把战火燃烧到了西域辽阔的草原……”
然而此刻的单怜卿是听不到几千年后诗人们的赞美;也看不到因为她,在西域的草原上发生了一系列可歌可泣的传说。现在,她只是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自己的床上,疯狂地思念着她的夫君和她的孩子。那个梦萦千百回的英俊的少年,曾经给了她幸福无比的爱情。然而这份爱情又变成了一种痛苦,时时刻刻都存在的痛苦。没有比这个更痛苦的,因为她离开了他。
每天夜里她都是睁着眼睛流着眼泪,有一种非常疯狂的思念让她痛苦难耐,在这一生中她从来没有想过一刻一日会那么的难熬。在清晨的时候,当她勉强地睁开自己的双眼,恍惚一阵过后,想到了今日又见不到他和孩子,泪水又涌了出来。
“皇上驾到……!”从怜卿被软禁的殿外传来了太监扯着嗓门叫唤的声音,单怜卿不禁皱了皱眉头,她勉强地支撑起已是虚弱的身子,披上一件披帛,缓缓走出了卧房,走到了大堂。
李世民是因为受到了西域传过来的捷报,突发奇想要过来看看这个想要自己命的女子,尽管他得到的消息不详细,但是长孙凛在西域上的种种壮举还是传到了他这里。李世民自然明白,能促使之前还拒绝前往高昌的这个女婿,能在西域大发神威的原因。想到君无戏言,因此在放单怜卿自由之前,他还是得要和对方好好沟通一番。
单怜卿冷漠地站在一旁,没有说话,也没有与这个皇帝打招呼。导致她父母双亡,夫离子散的就是眼前这个仇人。然而她现在却是没有任何想要报仇的欲望,并不是因为李世民前后左右都站着雄武的大内高手。事实上她之前选择了入宫为母亲报仇,就没有想到过要全身而退。那时候她秉着的是一种一去不复返的悲壮,然而跟自杀的人一样,如果行动过一次之后,就没有人会再有勇气去做第二次。
“究竟该如何我们的仇恨才能化解呢?”李世民沉声问道,事实上他这些日子也是在思考着这个问题,单李两家的恩怨,似乎一直在纠缠不清。再加上一个驸马进来,的确是搅和得一塌糊涂。
“我们的仇恨是永远不可能化解的!”单怜卿冷冷地说道。
“大胆!”李公公在一旁狠狠地斥责了一声。李世民挥了挥手,然后说道:“朕不可能把命给你的……”
单怜卿望了李世民一眼,冷笑着说道:“你大可放心,我也不会再做第二次。我既然选择到宫中报仇,就没有想过要活下来。对于一个女儿而言,父母之仇必报这是必然的,若是仇人仅仅是普通之人,那么我会毫不顾忌地前去报仇雪恨。然而就因为我的仇人竟然是当今的皇帝,所以我的行动才迟疑了数日。然而若是因为你的权势而让我打消报仇雪恨的念头,那么我和那些欺软怕硬的伪君子又有何区别?”
“不过……”单怜卿抢在李世民前面把话说出来,“之前我已经尽了作为女儿该尽的责任,过了心中的那道槛。如果可以的话,我现在只想尽我做妻子和母亲的责任。”
“你这是在向朕替自己求情吗?”李世民望了她一眼,眼眸倒是露出一份赞赏,对于这个烈性女子,他倒是挺欣赏的。
“如果可以的话……”单怜卿没有直白的求情,她紧咬住自己的下唇,抑制住内心的那种难过。然而,她可以为母亲而放弃自己的生命,她更愿意为了他而放弃一些执着的东西……
184.自君之出矣
自君之出矣,不复理残机。
思君如满月,夜夜减清辉。
----张九龄
转眼已是八月,京城长安进入了酷暑盛夏。大清早,大太阳刚刚冒出头来,大地便开始腾起滚滚热浪。到了中午,烈日当空,更如烁金喷火一般,溽热难当。就连碧树蓊郁,花木葳蕤的豪门大宅,今年也变得特别闷热。
长孙府家三少爷的内院里,善婷抱着快满一岁大的晴儿坐在荫凉通风处,不停地给小家伙打着扇。她那张清丽的粉脸已是消瘦,而本来就纤细的身材也是更加的苗条。
晴儿坐在小娘的膝头上,忽闪忽闪着那双漂亮的大眼睛,好奇地望着周围的一切。她胖墩墩的小身子可能是因为兴奋而不时往上雀动,肉呼呼的小手时不时扒拉在善婷的身上,嘴里快活地咿咿呀呀地叫唤着:“娘……娘……”
善婷望着晴儿那张可爱而纯洁的小脸,把右手探到她的小衣裳里摸了摸,不由地叹了口气:“晴儿小囡,乖乖地别乱动。你看又冒出了一身汗,才刚换了一身新衣裳,这会儿有黏糊糊地胶在身上了,怪难受的吧?”
小娃娃发出了咯咯的笑声,小手臂环着巴在了娘亲的手臂上。由于小家伙正在长牙,嘴里偶尔会滴下大滴晶莹剔透的口水。她像是看到了稀奇物一般,咿呀地咧开小红唇露出可爱的笑容。
善婷看见女儿可爱之极,女人天性具有的一种母爱盈漫全身,她眼眉笑眯眯地亲了小家伙红彤彤的小脸蛋。尽管每日都在为相思折磨,可是当和小娃娃在一起的时候,她的心里总能快活上那么一段。
晴儿玩了一会儿后。在夏日炎炎地环境下,这样的天气总能让人昏昏欲睡。她先是乖乖地窝在娘亲的怀里,刚开始小手儿还晃动几下,然后也就静静地只是睁着眼睛圆溜溜地不知在看些什么,最后小嘴儿打了个哈欠,眼睛也开始半睁半闭……
善婷见小家伙要睡觉了。便温柔小心地拍着她的小身子,嘴上柔声地哼着小曲:“太阳公公,照地堂……囡囡你乖乖睡午觉……明朝阿爹骑马儿归来。阿娘也回来看囡囡……”
哼了半响后,小家伙终于闭上眼睛,咂吧着小嘴,像个小肉球一样窝在小娘的怀里睡着了。几颗如珠般的泪水滴到了她地脸上,善婷赶紧拿孩子衣裳上别着的小手绢给她擦拭了一下,然后她也赶紧将自己脸上的泪水擦了擦。
“晴儿睡着了?”长孙况一脸郁郁地走了过来,他本来是过来想逗逗小囡囡地。现在家里面似乎就只剩这个开心果能让他心情舒服一些。“恩,刚睡了没多久……”善婷收好了她的手绢,然后强颜欢笑地说道。她抬起头来看着长孙况问道:“况二哥,我听娘说你明日又要到润州的慕容山庄去?”
长孙况星眸里的神色更加暗淡,他怅然若失地说道:“自从无双离开后,她既没有回家里,大姐也说她没有到她师父那儿,现在就不知道该到哪儿去寻她。”
“况大哥,你不要担心,无双姐姐向来做事情都很有分寸的。这会儿怕是因为碰着了什么事情需要处理,所以一时半会儿联系不上。想必过不了多久她就会有信儿的。”善婷故作轻松地安慰长孙况,然而她说这话的时候也是心虚地。毕竟以她对无双的了解,这种无迹而遁的事情发生在无双身上实在是太蹊跷了。在她看来这几乎是不太符合无双平日的作风。
“但愿是这样的,可是她要是碰到什么事情可以大家一起商量,何必自己一个人偷偷去解决呢?”长孙况长吁短叹地说道,“无论是什么事情,只要她跟我说了,我都会想方设法地帮她解决的。”
善婷无言以对。看来这个况二哥还是像个木头脑袋,其实前些日子大家都能看得出来无双一直在回避他,只有这个况二哥还是那么执着,有时候她都猜想无双是不是就是为了躲避况二哥才悄无声息地躲了起来。
窦凤正坐在厅堂里和管家长孙炎在算账,她这时可是笑得合不拢嘴,刚刚长孙无忌上朝回来给她带来了一个让人万分高兴的好消息。她最喜爱的幺儿子。竟然在西域做出了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情。而且阔别了半年之后,终于可以等到儿子回来了。
做娘的正在喜滋滋地盘算着。该是时候给冲儿成婚了,凛儿的婚事可就更不用愁了,这几个儿媳妇可都让她满意之极。善婷就不用说了,看她对晴儿的疼爱和照顾,简直就比亲娘还要亲。长乐尽管身份高贵,但是对她这婆婆也是孝顺。即便是还在被软禁的怜卿,她也是时时牵挂着,偶尔还会跟李世民要一次探望权。虽然长孙无忌对这个儿媳颇有微词,但窦凤是个女人,她自然能更了解到为人女儿的心理,自然比老爷们更能谅解单怜卿的这种行为。
唯独让窦凤操心的就是老二了,这孩子怎么就那么死心眼,无双在家里住了一个月,他就缠了对方一个月。这还不要紧,都说好女怕缠郎,可这一个月大家都看得出来没有什么进展。对方都走了那么久,怎么这小子还是这么执迷不悟。为了避免他作茧自缚,窦凤打算要给这个孩子做做思想工作。远山随着空阔的长天投入了地平线,平野茫茫,草木葱郁。在长安东城门往外延伸到新丰镇的官道上,路两旁地卖酒的百姓叫唤不断。空气里漂浮着一股浓郁的酒香,镇上的孩童们也高兴地在互相追逐。行人来来往往,甚至还有一乘软轿被四个脚夫抬着自官道上经过,软轿旁跟随着两个丫鬟打扮的少女,看来轿子里坐着的是大户人家地女子。
这时镇上忙碌地人们注意到一个风尘仆仆的少年人骑着马从远处地官道上奔来,这少年虽然瘦,但是却很结实。嘴上的胡茬子似乎已经多日没有整理,然而却无法掩饰他青春洋溢的年龄。
当然,平日里来来往往的行人很多,让大家注意的是少年人的一身威武的军官服装,他手上也有些伤痕,像是战士才会有的伤痕。看来这少年是从西域战场上归来的士兵,大家都这么认为,因为前几日长安刚刚迎来了从高昌凯旋而归的侯家军。
这少年正是刚从西突厥日夜兼程赶回来的长孙凛,这鬼天气连狗都受不了,更何况是人。他赶了一个上午的路后,只觉得汗如泉涌,口干冒烟,浑身不自在。恰好到了离长安最近的新丰镇,也不差那么一会儿,长孙凛便牵住跑马,在绿草地的边缘停了下来,滚鞍下马,把马拴在了一棵树上。
“给我一碗酒来……”长孙凛双手一把抹了抹自己大汗淋漓的脸,这一抹更让他那张花猫脸变得更脏兮兮的。只是他也不在意,走到一个卖酒的贩子旁边,要了一碗酒。
他的声音刚落下不一会儿,正在往前行走的轿子便停了下来。轿夫们都老实的站着,定定的伫立在一旁。这周围都是嘈杂声,长孙凛自然不会留意这些事情,他接过大碗酒,便往直冒烟的嘴里灌。大概是喝得太急了,猛然被酒水呛了呛,长孙凛忙不迭地用手抹了抹嘴边的酒水,又把剩下的半碗酒给喝完。
轿子上的小布帘似乎被掀起一小角儿,一双明亮的眼睛往外眺望,只听见一声低低的细语:“慢点儿……”
旁边的小丫鬟以为是在叫自己,她便赶紧凑上前去问道:“夫人,你是在唤我吗?”
“无事……”莺儿般的声音传了出来,然而却没有指示继续赶路,那双眼睛一直静静地望着长孙凛。
“两碗酒要多少钱?”长孙凛猛地灌完两碗酒后,便从怀里准备掏钱,然而那卖酒的老头却连连摆手说道:“军爷你是刚从胡人那边打胜仗回来的吧?这酒就不算钱,当做小老儿敬你的一番心意。长孙将军以五千兵马制服了那西突厥人,老汉我实在是敬佩之极。”
长孙凛愣了一下,立马又反应过来了,他笑了笑还是从兜里掏出了几个铜钱,硬塞到对方手里,然后骑上了马又往前赶路。
轿子里的人遥望着他远去的身影,紧紧咬住红唇,可是就是止不住眼泪往下掉……
185.窦凤怒责
窦凤看着眼前的这个一身脏兮兮的少年人,望着他那双依然明亮有神的眼睛,她依然未见老的面部却是神色变幻不已。尽管她已经知道能够不久见到这个孩子,尽管她一直希望能尽快见到儿子,但是,她手中的拿着的茶杯还是“噼里啪啦”地坠入地上摔碎了。
“凛儿……我的孩子……”窦凤眼眶里盈满了泪水,一把将儿子的身躯抱在怀里。尽管他这个儿子也不是第一次出远门了,但以往的每一次都没有这一次那么离开的那么悲壮,也没有这一次的任务那么艰巨。尽管她平日里一直都是故作无事,但一个母亲内心的煎熬和担心是可想而知的,因此在见到儿子跨入家门的顷刻间,她的那一种抑郁多日的情感顿时就爆发出来。
“娘……我都说我不会有事的,你要对自己的儿子有信心!”长孙凛轻声安慰着母亲,长孙无忌也闻讯赶了出来了,他便转首叫了一声:“爹!”
“你这孩子,比离开家的时候瘦了许多,不过也结实了许多。”窦凤看也没看一脸严肃的长孙无忌一样,说完之后便招呼下人烧热水。
“凛儿,先跟我到书斋里来,我有话要跟你说……”长孙无忌咳嗽了一声,要将儿子从夫人那边给带走。
“这怎么行,儿子才刚回到家里,你就让他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情以后再说。”窦凤可不依他,直接拽住长孙凛不放。
“娘,我跟爹说一会儿话。等下就出来。”长孙凛意识到父亲可能是有要事要与自己商量,便安慰母亲说道。既然儿子都这样说了,窦凤这才肯放他走,然后招呼下人到后院请少奶奶和孙小姐出来。
长孙凛随着长孙无忌走进了书斋,把门关上后,父子二人坐在了隔着一张茶几的两张椅子上。长孙无忌像平常拉家常似的,以淡淡地语气问道:“在西域之地应该是很辛苦?”
“恩,比起家里面来自然是没法比。不过熬过去就好了。”长孙凛想了想,然后回答道。毕竟这段时间的艰辛是言语也难以表达出来的。
“下午你就直接到宫中去向皇上恳请接怜卿回来回来吧,晴儿都已经快一岁了。虽然善婷照顾得很好,也不能让她们母女俩长期这般分开。”长孙无忌叹了叹,若是普通的刺客,他倒是要坚决处死,谁叫单怜卿还是他孙女的娘。
“爹,你是说……皇帝那边松口了?”长孙无忌是宫中的第一大臣,并且平常与李世民的接触是最多的,长孙凛就意识到这句话意味着什么。
“你和怜卿两人,以后都要谨慎一些。在朝廷里当官。可不比老百姓。没错,这京城里大大小小都在称赞我们长孙家的老三文治武功,有胆有谋敢于孤身潜入西域消灭了西突厥政权,也难怪他们会这么说,本身有胆子的人从来都是很容易获得别人称赞地。”
长孙无忌吁了口气。教导儿子说道:“但是人只是有胆量是不够的,就连一条恶犬也有胆子。为人处事有时候要知道通权达变,做人做事在各方面要懂得圆滑一些,不要太过执拗。”
长孙凛听着父亲的谆谆教导,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却没有什么话说。这一道理由古到今都很适用,可是在这个朝代却让他觉得没有什么自由和安全感。
就在这时,书斋的门被敲了数声后。窦凤就迫不及待地推开门走了进来。她身后跟着的是早已经泪眼汪汪的善婷。善婷怀里抱着的正是长孙凛已经长大许多的女儿,只见她手里拽着一个小铃鼓,晃着小胖手咿呀呀地叫着,仿佛是在为自己伴奏。
由于长辈都在,善婷也是出于礼节向公公行了个礼,对着长孙凛柔声叫了一声夫君,却是抱着孩子伫立在一旁。长孙凛正要上去和她一起抱抱女儿。这时长孙无忌似乎是心里很不高兴。他阴沉着脸说道:
“男人在书斋里面说事,你们女人家地走进来凑什么热闹?”
这一说法就包括了善婷在内。因为这就说明了公公对自己不满,这种说法是很严重的。因为出身在官僚家庭,善婷是深受传统儒家对女子的禁锢最重的,她立马脸色变得苍白,赶紧要上前去给长孙无忌赔礼,结果窦凤却是拦住了她。
只见窦凤挑眉竖眼地瞪着长孙无忌,冷冷地反驳道:“你还能说啥事?不就是给李老二说几句话,什么天地君亲师……全都是伪君子那一套!”
长孙无忌是想不到妻子竟然当着儿子儿媳的面驳斥自己,若是往常他也就挥挥手算罢了,也许是因为这几个月受妻子地冷面太多了,今日就像是导火索一般,把他往日的脾气给激炸了。只见他吹胡子瞪眼地怒斥道:“有你这么说夫君说皇帝的吗?什么是伪君子?什么是天地君亲师你不懂就不要瞎说!”
看着屋内的气氛变得僵持,长孙凛赶紧给善婷使了个颜色,他自己在这边劝父亲,让善婷将母亲给劝住。然而窦凤的脾气一起谁也制不了她,只见她插着腰怒然回斥道:
“你们男人不就是那点破事吗?还口口声声说什么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可转眼为了巩固你们的权利,哪怕就连啥事都不晓孩子都下得了刀,这不是伪君子是什么?这世上之事都是由你们男人说了算,却不晓得我们女子十月怀胎生个孩子且把他拉扯大有多不容易,那种分娩之痛痛你们男人没经历,所以杀一个人也是随随便便就下得了手。这事儿到了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帝王权贵就完全没有王法了,我就敬佩怜卿,至少她敢于把自己的愤怒给表达出来。我告诉你,李二郎连他那几个无辜侄子都杀,将来必然不得好死。还有你长孙无忌,你还是给我地儿子孙子积点德,千万不要滥杀无辜。”
“凛儿、善婷,我们走!”
窦凤这回可真是生气了,她那暴怒地声音吓得晴儿哇哇地大哭,窦凤怒气冲冲地抱起了孙女,直往门外走去,看也不看一眼一脸难堪的长孙无忌,临走之前还留下一句话:“不要跟我说什么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一边是人命一边是权利,舍命夺权,孰对孰错,人间自有公道。”说完她就气冲冲的走了。
长孙凛这下可真是对母亲又有了更深的了解,看来这母亲不仅是女权先锋而且还是人权主义的主张者。而且她的警告中似乎还有所预言,只是不知道这个世界是否还会按照他脑海的历史记忆延续,毕竟许多事情都已经不一样了。
“爹……”长孙凛看到父亲一脸地尴尬,正想说些什么,长孙无忌叹了口气,却是摆摆手说道:“你和善婷去看看你娘吧,别让她给气坏了。”
“夫君,你都瘦了……”长孙凛刚洗了个大澡,正好女儿由奶奶照顾着,他便和善婷在自己地卧房内温存一番。
“你也瘦了……”长孙凛抱着她躺在床上,吸吮着她嫩芽润玉般的耳垂,双手在她羞涩发烫地肌肤上游走。善婷在他温柔款款的抚触下,光滑如缎的身躯频频冒出一层银露似的薄汗,将她玫瑰红的肤色衬托得更加浑熟诱人。
“坏人,等下你还要到宫城去接怜卿姐姐,这光天化日的可不准瞎胡来。”方善婷已经做了女儿的娘了,她自然要守礼,否则以后怎么好意思教女儿呢。
长孙凛笑了笑,说道:“我知道,现在又不想做什么,就让我抱抱就好了。”
善婷羞涩地轻声笑了笑,她见夫君脸上满是疲倦,便伸出小手轻轻抚了抚他紧皱着的眉头,然后伸出玉臂环上了他的脖颈,在他耳边呢喃道:“夫君,你回来了就好,以后咱们一家人都不要分离了。”
“恩,以后咱们一家人都永远不分离。”两人四肢紧密地交缠在一起,长孙凛的唇却不间断地在她耳边厮磨,突然溢出真心的一句,“善婷,谢谢你……”
善婷愣了好些时候,也意识到他的意思是谢谢自己照顾晴儿,便红着脸在他耳旁轻语一句,“我喜欢孩子……“说完她已是羞臊不已,碧水如波的眼眸闪烁着浓浓的母爱。
186.回家
187.离间
188.信
长孙凛骑着马往家里跑,脑海里还想着刚才发生的一些事情。远远看到自己家前单怜卿已经在门口翘首盼望,他刚跳下马,她便快步迎了上去,紧紧地拉住他的手,像个大孩子似的只顾得笑,半响才说了句:“你回来了?”
看着她激动得像桃花似的面颊,长孙凛笑了笑揽住了她的细腰往屋里走去。也许是自己早晨匆匆出门没有跟她打声招呼,这会儿看她是沉不住气,自从怜卿接回来后,她就颇有些患得患失的现象,昨天晚上还抱着女儿断断续续地哭了一夜,因为女儿白天似乎跟这个亲娘不太亲近了。
“魏王府的人正在厅堂等夫君,娘现在正在招待着他。”单怜卿见夫君跟自己还是跟以前一样没有隔阂,她便娇笑倩兮地贴在他的臂弯里,只是有下人走过时脸上的红晕会更浓一些。
“哦,李泰派人到家里来了?”长孙凛恍惚了一下,这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他转而问道:“晴儿呢?”
“善婷妹妹在后院给她喂饭吃,今天好一些了,大概是看惯了我的脸,也开始对我笑了,不过还是比较粘她的小娘……”怜卿小手抓住夫君身上的衣袖,嘀嘀咕咕地唠叨着早晨发生的事情。自从回来以后,她就有说不完的话语跟他说,较之以往更喜欢黏在他身边。“没事,亲娘还是亲娘,这点谁都改不了,过段时间小家伙恐怕就会缠着你不放手了,你先去看看晴儿,我见完李泰的人就回房里。”长孙凛揉了揉她的小手说道。
“恩。”怜卿乖巧地答应了。现在的她比出事之前更是体贴,仿佛要弥补这段时间的空缺。
“长孙将军……”魏王府地长史萧乾见到长孙凛入门,便赶紧上前行礼。长孙凛作笑吟吟地回了个礼,窦凤见儿子回来了便也交代一番后退出大堂。
“长孙将军,我这次奉魏王的命令有要事相报,可否借一步说话?”萧乾左观右望,见附近时不时有下人来来往往,他属于比较谨慎的人。便小声地问了一句。
听说有要事,长孙凛便赶紧将他引到家中的一间密室。命令下人泡好茶后便屏退左右,说道:“先生有事到府,必有赐教。我这里隔墙无耳。绝对机密,可直言无妨。”
萧乾从怀里掏出一封信笺,然后恭敬地递给长孙凛。说道:“此乃魏王府之人所探得,只可惜毫无证据可作指正。然而魏王则认为此事事关将军夫人,有必要让将军得悉此事,特遣小人来府上告知。”
长孙凛接过信笺一看,神色愈发凝重,原来这是一细作转到魏王手中的一封信,内容是说怡情院的人受上头命令,特意写书一封告知正在长孙府上的单怜卿。意图激其烈性而为母复仇。如此一来即可一举两得:若是单怜卿刺杀成功。那么皇帝一死太子即可登位;若是刺杀不成,即可陷长孙凛甚至长孙无忌于不忠和谋反的罪名中。
长孙凛皱着眉头看完了整封信。心中地怒火顿时沸腾不已。若不是李世民还看在自己父亲和长乐的情面上,恐怕怜卿就成功地成为了别人地卒子,而自己将会怎么样也不得而知。而且利用自己妻子的孝心来完成这些人的政治阴谋,实在是令他更是恼恨不已。
“此信为何魏王不自己呈上给皇上?若是皇上知道下令彻查,查清真相不就是轻而易举地事情?”长孙凛看了萧乾一眼,尽管他怒火中烧,表面却是还维持着正常的表情,很明显魏王“好意”转告实际是想利用他来报复东宫的太子党。
“此事并非那么简单,皇上本身就对兄弟阋墙之事尤为反感,若是得知魏王府派人到东宫做内应,恐怕他会对此心中十分反感。且此事与魏王不着干系,魏王也不便出面。而且刺杀皇上地事发之后,怡情院也曾被人查处过,而后却因为被没查出来什么,只找了几个替死鬼问斩而已……”萧乾赶紧解释道,事实上李泰是想在李世民面前扮个孝顺儿子,这事情无凭无据的,若是不能立马扳倒李承乾,他是不会轻易出头地。
长孙凛渐渐平息下来,他仔细思索了一番,见萧乾还在一旁干坐着,便拱手连道感谢。萧乾见任务已经完成,便告辞而去了。
长孙凛在送萧乾出门后,自己一个人坐在大堂的椅子上,端起身边的茶碗,用碗盖轻轻地扫了扫浮在面上的茶叶,却是眼神发呆地望着前方,并没有喝茶,思绪已经飘到十万八千里。
按照李承乾和李泰这样的争斗是和他脑袋里的历史记忆是相同的,若是这样继续下去,最终地结果恐怕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长孙凛本来也没打算要卷入这场水深火热地太子之争,不过随着他与太子党之间越来越激烈的矛盾,想要回避这场争斗是不可能地,所以他才与李泰虚以委蛇。可以利用李泰积累数年的针对李承乾的力量,来对付太子党这一伙人。
由于事发之后,他与怜卿就再也不曾见面,因此怡情院传信他更是不知详情,不管怜卿是不是因为这封信才怒然前往皇宫,但给怜卿送信的人却是绝对的居心不良,目的是要置长孙家于不义之中。
“你怎么端着茶杯不喝而是自个在那儿发愣?”长孙凝袅娜多姿的身影走了过来,她刚从外边回来,一身简单的丝绸秀花黑衣衬托出一个亭亭玉立的美人儿,只是额上、两鬓、鼻尖都是香汗滴淋。
“姐,你怎么大热天穿一件黑色衣裳,不觉得热吗?”长孙凛见外面阳光炙热,再见长孙凝这般汗美人的模样,便笑着问道。
“这天热难道就不穿衣裳了?你这说的是啥话?”长孙凝粉脸上尽管还是没有多大的表情,对长孙凛的语气已经柔和了许多。她取出手绢轻轻在额上擦拭,双唇一张一翕,冰美人似乎一下子被阳光所融化。
长孙凛望着她一阵恍惚,然后便解释道:“这黑色衣衫容易吸收热气,你穿着它在太阳底下走着,就如同穿着一个暖炉一般。”
“你这小鬼头自从昏迷醒来后说话倒是一套一套的,就像变了个人一样。”长孙凝听见弟弟这么一说,也觉得今日比昨日更热,倒也是相信他所说的。现在看着这个三弟也算是生性做人了,甚至比他们兄妹几人还更快做父亲,想必母亲泉下有知,也能瞑目。这些日子,她内心曾经因为对这个弟弟的失望而掩藏深处的一丝柔软也渐渐释放,又如同看那个当年被母亲抱在怀里的那个粉妆玉琢、灵活可爱的小男孩。
长孙凛黑色的眼眸骨碌一转,想到第一次见到这个长相酷似以前的妻子的大姐,便自嘲地笑了笑,说道:“不就是怕大姐要把小弟的命根给断了,我还能不老实吗?”
长孙凝听三弟这么一说,便回忆起那时自己恨铁不成钢的心理,那时她也算是口无遮拦,现在平静下来回想当时,她一个黄花大闺女的自是有些不好意思,脸上红晕浮现,啐了他一声,故作怒意道:“胡说八道,好的不记你这家伙还专门记仇……”
她训完小弟便转移话题说道:“自从你到西域没多久,无双也告辞离开咱家,可是谁也不知道她这是到了何处,也不见她回到慕容山庄,如今是数月未得她的消息,我这都很是着急,这些日子都着人打听……”
长孙凛闻言便想起那个做事风风火火,行动干干脆脆的美丽少女,又或者是躺在床上时那张虚弱苍白的俏脸,恍惚中还有他醉酒不醒时那阵阵的馨香。这个女子与自己的缘分颇为渊源,若不是她那一脚,说不定他还不能穿越成为长孙凛。
他见长孙凝一脸忧愁的模样,便安慰道:“这事急也急不来,想来无双的性格也是较为刚烈,其具一身武艺,恐怕也不会出什么事情。我在军中命人仔细留意,说不定到时候就能找到,又或者她事情处理完毕,自然就会现身。”
长孙凝听到他的安慰话,也只得叹一口气说道:“希望无双妹妹一切平安无事,否则别说你二哥,大家恐怕都承受不住坏消息……”
189.武顺心思
从浓密的柳枝那边,传来了阵阵轻雷。硕大而稀疏的雨点,珠玉般地敲打在池中的荷叶上,仿佛要把那翠如玉盘的荷叶敲碎。一会儿,雨住天晴,小楼的西角出现了一抹若隐若现的彩虹。
两个身着绣花半臂服饰的少女,宛若彩画栋梁的灵巧飞燕,依靠在小楼的栏杆上,遥望雨后美丽的晴空,如烟的柳树在晴空中摇曳枝条,台阶下翠绿的芳草和鲜艳的蔷薇交相辉映。
“雪雁姐姐,你家里真的好漂亮,比并州城门边的池塘的池塘更好看……”武二娘清脆的嗓音回荡在空气中,给这一美景增添了灵动的生气。
“绿树阴浓夏日长,楼台倒影入池塘。水晶帘动微风起,满架蔷薇一院香……”站在武二娘身旁的是江夏王李道宗的女儿李雪雁,她秀气的眉毛下一双眼睛宛若清波水潭,红润的嘴唇笑起来也是非常迷人。
“雪雁姐姐,这是你做的诗吗?写得很好……”二娘扑闪着她那双妩媚的眼睛,望着雪雁,脸上也是媚媚地笑容。在柴家的疏通下,大姐的境遇好了很多,她这些日子也过得比较快活。
“是一个少年将军做的诗……”
李雪雁摇了摇头,左顾右盼了一下周围,见附近没有下人,便将身子靠向二娘,小声说道:“我跟你说,我刚听到一个很感人的故事,就发生在咱们京师----很感人……”
她虽然表情很严肃,但她的黑眼珠一边讲一边转着,宛若在叙述一件亲身经历的事情那般:“在青楼里有一头牌,她长得有沉鱼落雁之美。可比拟古代的褒拟西施,是那种倾城倾国地美丽……”李雪雁瞄了二娘一眼,嘘了口气说道:“也许等你长大了也许会有那种美丽……”
二娘愣怔一会儿,然后甜甜一笑,柔柔亮亮的眼神散发着异常神采,娇翘润丰的红唇带着与年纪不同的性感。她喜欢听到别人称赞,尤其是与自己同样漂亮的女子称赞,这样也许他会更喜欢。
“这样美丽的女子若是留在青楼一定会有许多风流公子追捧。可是这个少女却爱上了一个少年将军,并且嫁给了他。还给他生了个孩子。按理来说她应该过得很幸福,只是横祸却降临到了她头上。她的娘亲因为刺杀皇上而被迫自刎而死。那女子为报母仇,竟然抛下女儿夫君。潜入皇宫中刺杀皇帝。然而事情不成她也失手被捕。那个少年将军为了救他的夫人,竟然率军远征西域,仅仅以五千士兵。竟然使西突厥瓦崩土解……”
李雪雁一脸地憧憬,仿佛是在叙述她自己的爱情一般。少女情怀总是诗。每每听到一些感人地爱情故事,总是难免会有一些向往。
然而二娘的脸色却突然变化,她紧紧张张地抓住雪雁的手,急急地问道:“雪雁姐姐,后来……后来那少年将军怎么样了?”
李雪雁笑眯眯地说道:“二娘比我还要急,那少年将军前两天回到京城了,据说他地名字已经传到了西域的每个地方。一个男子为了他心爱的女子击败异族……”
可惜还没等她把话说话。二娘已经急急地拉着她地手要离开……
大病初逾后,武顺在柴家和杨妃的疏通下。终于回到了属于自己地厢房。而今儿早上,掖庭令传谕武顺侍候皇上。数名宫女服侍她用兰汤沐浴后,重新梳理了头上的发髻,面庞巧施胭脂水粉,点唇画眉,在插上金簪步摇,较之之前病恹恹的模样,她的容貌焕然一新,只是她的心态较之从前却有很大变化。
对于自己在宫中卑微如尘土,被皇帝招之则来挥之则去的一种对她自尊的侮辱,再加上腹中胎儿不幸流产地打击,让她心中有种难言地悲恨。如此一来,她的心态已经与以往有着天壤之别。在被冷禁在那小屋子里,她已经思索了许多,要想保住自己,唯有权与钱才能足以让她过得顺顺当当。不见棺材不落泪,尽管二娘曾一而再再而三地教过她,但是也只有吃过苦头之后她才醒悟过来。
武顺享受的是五品才人的薪俸,同时还储存着皇上赏赐的珠宝首饰等珍贵物品。不管三七二十一,她决计不惜血本,全都抛出去,用来收买那些有头脸的太监,换取他们的照顾,换取他们的情报。
太监偷偷跟她通报了三条消息:“一是现在小杨妃在后宫最受宠,皇上想立她为皇后,由于她曾是齐王元吉的王妃,长孙无忌、房玄龄和魏征等大臣激烈反对,事情还没公开就被遏止了。二是阴妃在齐州的儿子李佑顽骄奢放纵,声色犬马,不受皇上喜欢。三是太子承乾和魏王泰只见的勾心斗角日益明显。许多朝臣都跟着卷了进去,分裂成了两大阵营。太子不争气,魏王的凌厉气势也引起了众人的反感。要是拖延下去,大有可能酿成一场流血冲突。
当武顺在数名宫女的陪同下,来到了皇上所在的甘露殿。只见光禄寺的主管太监端着一碗消暑的奶醪粥端了过来,这太监也是她收买的其中之一。那主管太监便非常醒目地将手中的托盘转交到武才人手中,施了礼说道:“今上正在书斋内会见驸马已有许久,武才人此时端这奶醪粥进去恰好合适。”
武才人也赶紧道了声谢,虽然她对于这种见钱眼开、谄上欺下的奴才甚是疾恨,然而表面上竟能做到不动声色,笑容盈盈。谢过之后待皇上同传,她小心翼翼地捧着那碗粥走入了甘露殿。
“要将高昌和西突厥之地都规划为所谓的特区?”李世民坐在御座上,兴致勃勃地听取着长孙凛的想法。他之前就听闻了长孙凛在浮图城的建设计划,感觉十分新鲜,在退朝后便留了他下来问话,结果丈婿二人竟然一直聊到现在。
“没错,把这些部落异族的军队都统一编制到唐军,不给地方府衙军权。在当地发展畜牧业和矿业,这毕竟是他们的优势。并且鼓励汉人与异族通商通婚,在西域之地宣传儒佛道教,如此以来,必然能够使他们融入到汉族当中,长期困扰汉人国土边境的问题自然而然就能解决。要知道枕头风可比草原上凛冽的寒风更容易消磨这些突厥人的凶猛天性。”
长孙凛身着一身官服,随意地坐在被赐座的椅子上。他这种想法是取自法兰克国王对待维京人的做法以及邓小平收复香港的灵感,想当年维京人是多么彪悍凶猛,而香港人是如何的人心慌慌,最后还不是就稳稳当当地走入了和谐时代。
李世民听了之后,捋了捋胡子,这种想法让他甚是感到新鲜。毕竟早年高昌不也上奏自己为天可汗,最后不也是出尔反尔。对于如何处理西域问题,一直以来都是中原人最头疼的事情。
“今日早朝上魏卿家说过他的奏议,魏卿家认为需要保存其社稷,立他的王子即位。如此一来,朕的声威恩德可播域外,四方蛮族都会心悦诚服。如是贪图其土地,建置州县,还得常驻千余兵马镇守。如此频频调防,来来往往,将士死亡将占十分之三四。加上置备衣物,远离亲人,十年以后,陇右一带将耗费殆尽。而我国却不能从高昌得到一把米或一尺布,正所谓分散有用的资财供养无用的地方,没有必要可行。”
“皇上,自古以来这瀚海之地所埋葬尸骨无数,然而却是来往商人不断。乃利之驱使也。若允之以高官厚禄,必然有军士愿举家前往。至于资财方面,羊毛出在羊身上,高昌和突厥已是我大唐国土,我大唐助此地区发展经济,自然要从该地收取赋税,以养我守疆官兵。”
长孙凛顿了顿,继续说道:“这西域自古被称之为蛮荒之地,不宜发展农业,然而并不是说一个地区非要发展农业才可得到经济利益。这赋税可从各方面收取,尤其是经商这一块,若是做得好,相信比起农业来说更是有过之而不及。就拿浮图城来说,其来往客商众多,若是按照我所说的规划去发展,相信不出时日,必然能成为西域的一大名城。”
190.迸发
191.冷宫血案
窦凤眼神灼灼,两眼放光地打量着眼前这个又是自己儿媳妇的小美人儿,见她虽然一头秀发和衣裳都被雨水沾湿,却是宛若一个出水芙蓉的玉立美人般。尤其是夏日单薄的衣物下,那玲珑凹凸的身子骨是愈发诱人,而那初见规模的细腰丰臀,在窦凤看来,那无疑是孙子一张张可爱的小脸。
平日里大大方方的二娘在这位未来婆婆的眼神下,竟如一只受惊的可怜的小鸟一般。往日若是谁敢如此唐突地望着她,恐怕下一秒钟就被她给小惩一遍,可她现在却又不敢做出任何失礼之事,只能用求助的眼神看着长孙凛。
习惯于老妈的热心,长孙凛却是无视二娘的惊慌,他拿着一条干毛巾轻柔地给她擦拭着秀发睫眉上的雨水。这一亲昵的动作反倒没有把二娘安抚下来,她惊慌失措地抬眼看了看眼前这位风姿卓约的妇人。在没有想到什么好的办法摆脱这样的窘境,她也只好低下眼帘任由长孙凛摆布。
“对,要把头发给擦拭干,不然对女儿家的身子很不好。”窦凤笑眯眯地说道。
这时怜卿和善婷一个抱着孩子一个捧着一套衣裳走到了正厅,怜卿笑着说道:“二娘妹妹,我这儿找了一件全新的衣裳,你赶紧换了,这身衣裳湿漉漉地,不换下来会着凉染上伤寒的。”
善婷也是一脸善意地站在一旁微笑,她怀里抱着的晴儿则是不甘寂寞地晃荡着小手,一双黑溜溜的眼珠子好奇地打量着眼前的陌生人。嘴里发出的咿呀童声,似乎想要与对方交流。
二娘之前已经被介绍与她们认识,自然知道她们的身份。鉴于自己是个外来者,然而又与她们的夫君有着一层关系,尚未熟络的她自然是有些生涩。不过这个可爱的小女孩她倒是第一次见,她望着小娃娃,露出了一丝笑容。
窦凤见状便打趣着说道:“这可是咱家地宝贝小晴儿---晴儿。你可以记住了,这是你爹爹又给你拐回来的一个小娘,以后你又多一个娘疼了……”
二娘顿时满脸通红,她只不过是一个还没到及笄之年的小女孩,被这样一说自然是不可能做出落落大方的的反应,她只能伸出小手轻轻扯动了他的衣服,示意让他帮自己解围。
长孙凛便笑着说道:“娘。二娘还没有过咱家门呢,你也不怕把她吓坏了。”然后他让怜卿和善婷带着二娘到自己的厢房去换衣裳,而他则是接过女儿抱在膝盖上与母亲拉家常。
“凛儿,你得跟娘说说。究竟娘要给你准备几份求亲地礼聘才足够?”窦凤等到三个儿媳妇都离开了大堂,便笑眯眯地问道。
长孙凛双手扶着女儿的小身子晃动着逗弄她,听到母亲这么问,他便嬉笑着反问道:“娘想要几个媳妇呢?”
母子二人的感情已是愈发融合,窦凤也是得意地说道:“就我的儿子,想要几个媳妇还不是容易。”她掰着手指头给长孙凛算计着:“先不说你罗子大嫂,我们家三房:丽质、怜卿、善婷、二娘这四个儿媳都在京城,隐娘过些日子我就差遣人去把她接到府上,而你表妹窦旖可就有些麻烦。你堂舅那人还真不好说……”
长孙凛则是无赖着说道:“小旖那儿我会到益州去求亲地,实在不行就生米煮成熟饭,看堂舅还能怎么说。”
窦凤愣怔了一下,便故作生气地假装虚打了儿子一下。说道:“你可别乱来啊,你堂舅可是出了名的老古板……”不过她想了想又扑哧一笑道:“不过这倒是个好主意……”
长久失修的大安宫早已残破不堪。风和日丽的日子,它却显得比冬天还要冷寂。院内空荡荡的,阴森得令人恐惧。此时高祖李渊的爱妃张婕妤独自一人在树影下晃来晃去,如同幽灵似的,表现出一种空虚和神不守舍的样子。虽然大家都是冷宫沦落人,她和尹德妃不像以前那么亲热了,李元昌回来也没有去看她一下。更增加了几分悲凉和寂寞的感觉。
大安宫内尹德妃正与儿子李元昌交谈。尹德妃对于元昌把筹码压在太子承乾身上并不放心。甚至于提心吊胆。李元昌刚从内屋走出来,坐在母妃身旁。竭力宽解道:
“承乾虽然是稻草人一个,但他毕竟是太子,任何人奈何他不得。当然,人都不可能十全十美,都有优势和劣势。正由于他没有心计,也就不得不以来我,听从我地摆布,设法保住他的太子地位。”
“青雀心怀鬼胎,今上又明显倾向于他,承乾的太子保得住么?”尹德妃的脸上露出狐疑地神色。
“依我看,对承乾威胁最大的,不是青雀,而是雉奴。”李元昌冷冷一笑道。
“为什么?”尹德妃疑惑地问道。小说整理发布于wàp.①⑥k.cn
“常言道,爹亲叔大,娘亲舅大。长孙无忌只喜爱雉奴,到时候只怕皇上也会犟他不赢。”
“你怎么不耐心地等待一下,看准了在下注不是更好吗?”尹德妃无不担心地说道。
“母妃有所不知,儿臣就是看不惯今上那样子,他从来没有把我们母子放在眼里。有他在,我们休想过上好日子。”李元昌阴冷地说道,眼神内充满了暴戾之气。事实上当年张尹两个妃子在李渊耳根边上可没少嚼舌头说李世民地坏话,李世民若是对她们好那才是怪事呢。
“你是要通过承乾把他搞垮,或者说气死他,是吗?”
“那还有更深层次的含义,嘿嘿,搅浑水摸鱼,乱中夺权。首先促使承乾把他父皇的位子夺过来,然后我再取代承乾。我也是高祖的儿子,二哥能即位,我也照样可以做皇帝。哼,上次单家女竟然没把他给杀死,真算他命大。”
“儿啊,你就听娘一句话,最好到梁州上任去,呆在京城没有好处。”尹德妃两眼直勾勾地凝视着儿子那阴冷的刀削脸,提心吊胆地说道。
“母妃,你害怕了?”李元昌额头上皱起了几条不规则的抬头纹。
“今上精明强干,当年玄武门事变,连大郎和三胡都惨死在他的手上,你们恐怕不是他地对手。”
“他们是明争,我却是暗斗。俗话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只要他中我一箭,可就完了。把他逼下位,我再取承乾而代之!”
“人算不如天算,你想得倒美,可就怕弄巧成拙,搬起石头砸了自己地脚。”
“别瞎操心,等着瞧吧,到时候娘再看儿臣的手段。“你要干嘛?”尹德妃满头雾水,弄不清李元昌地葫芦里到底装的什么药。
李元昌诡诈地眨了眨眼,说道:“利用称心这个牺牲品,激怒承乾,怂恿他谋反!”
他蓦地中断了话语,侧耳谛听了一会儿动静。眼珠子转了又转,跳将起来,冲到门外,把在外偷听的张婕妤脱了进来,恶狠狠地喝道:“你偷偷摸摸来听壁脚,以为我发觉不了?”
“我只是从檐口下过身,”张婕妤全身直如筛糠一般抖动着,“你们说得话,我一句也没有听清楚。”
“不可能,先头我看见你把耳朵贴到了窗棂上。”
“即使听见了,又有何妨?我和德妃姐姐风雨同舟,休戚与共,巴不得那你们母子好,我也可以跟着扬眉吐气,风光风光。”张婕妤讨好地说道。
“说得好听,”李元昌瞪了张婕妤一眼,“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你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我的心,德妃姐姐应该明了,只想促成你的大事,绝无歹意。”张婕妤求助似地望着尹德妃,希望她能帮忙求情。
“元昌,你就放了她吧,好歹也是自己人。”尹德妃自然不想出什么事情,赶紧对儿子说道。
李元昌盯着张婕妤看了一回,眼睛转了转,说道:“好,你可以走啦。”
张婕妤转身朝门口走了几步,李元昌抽出佩剑,一个纵步跨上前,从背后刺穿了她的胸膛,堂内顿时血溅五步,恐怖异常。张婕妤倒在血泊中,动弹了几下,一命呜呼。
“啊!你何必杀死她,她又不碍事。”尹德妃已是吓得口舌打转。
“不能留下活口,以免密谋外泄。”李元昌把剑锋在鞋底上抹了两下,插进了鞘里。
“人命关天,该不会找来麻烦吧?”
“埋了就行了,反正大安宫向来无人过问。”
李元昌命令亲随掩埋了张婕妤后,他自己则是若无其事地走出了大安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