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魏同的仙逝
很奇怪,已多年未做过的春梦又侵扰进脑海,和一名不知面目的火热女子痴缠许久,【明己心】暗暗流转,齐休挣扎着醒来。
身下传来令人无比迷醉的触感,定睛一看,魏敏娘和阚芹两个,正剥得光光,像哈巴狗儿一样爬着,凑在小齐休旁边不停舔舐。魏敏娘还不时对粉面酡红的阚芹低声指导,两条温糥香舌,轻轻刮过愤怒的小齐休顶部冠沟,这感觉简直无法形容。
“你醒啦?”
发觉齐休的动静,魏敏娘恶作剧般地将阚芹的头按了下去,整根吞没,然后凤目娇媚地定定注视着齐休的表情,绝美的面容上,还带着坏坏的笑意。
“噢……”
阚芹熨贴的口腔,令齐休喉咙里发出难以抑制的一声轻叹,魏敏娘看在眼里,又觉得好笑,又有些微微泛酸,熟透了的身体里忽然一阵烦躁,凑上前和齐休一阵乱吻,两人正吻得喘不过气,“咳咳”技术生涩的阚芹不防呛到了自己,吐出来,连声咳嗽,一丝亮晶晶的津液,挂在她的小嘴边,轻轻晃动。
“你要了她吧,她也不小了……”魏敏娘凑在齐休耳边轻轻说道,然后将羞涩的阚芹摆弄到他身上跨坐,还高高抬起她两条粉白**,展开未经人事的那处娇嫩,已没有当年黄毛丫头般的稀疏,浓密油亮,摄人心魂。
身前蓬门大开的娇艳美婢,羞得不敢看自己,玉峰形状,比敏娘小些,但又有一种不同的风韵,无一丝赘肉的白腻身姿微微颤抖,欲拒还迎。已剑拔弩张的齐休,‘不’字怎么说得出口,厚了脸皮微微点头,魏敏娘便伸出玉手,把住那物,两相对准,然后让阚芹咬着牙坐了下去。
微微呼痛,阚芹再不能动作,魏敏娘见她下面流出的那道红丝,心里没来由的泛出一阵醋意,扑上去掬住双峰,胡乱揉捏,把小美人儿弄得呼吸散乱,香汗淋漓,然后才暗示齐休主动耸挺,让她尝尝闺房乐事的味道。看着两人打得火热,自己也熬不住了,牵过齐休的手,送到自家身下拢抹挑捻,等到阚芹一声娇呼,软软躺倒,丢了身子,连忙亲自上阵,又是好一番肉搏,
如果不是余德诺一直在精舍之外打转,齐休都快离不开娇妻美婢的温柔乡,英雄冢了。
“什么事?”
整整衣领,齐休见余德诺神色惶急,知道又出了什么大事,肃容问道。
“魏同老祖仙逝!魏家刚传来的消息!”
余德诺不等齐休答话,将他拉上屋顶,看向山都山方向,果然,一道如柱白烟,已不知升到多少重天高度,向山都周边的所有人,传递着这个惊天讯息。
“魏同本就阳寿无多,前次又受了重伤,死,也不是不可预料。”
齐休倒是不急,余老头张惶不已的神色,看在他眼里,有些好笑。“你也不要着急,左右这事总归在我意料之中,如果我料得不错,魏家马上就会来报丧,你赶快以我的名义,赶去山都山吊唁,就说我前次在天引山受了伤,不良于行,看他们如何区处,再作打算。”
“这……”
余德诺急道:“您不去?这不好吧?!”
“不去才对了,我们在天引山,死的死,伤的伤,如今已过多日,魏家又不做什么表示,说好的好处呢?”
齐休冷哼道:“魏同和魏玄本就不是一宗,这亲戚关系,差得远了。他是在御兽门内斗失败,才不得已拉魏玄来这白山,魏玄虽说不费吹灰之力,得了天大好处,不过我这些年冷眼观来,两家弟子都没什么互动,想必关系也不是外人看到的那般亲密无隙。而且魏同当年把赵良德当成破鞋一脚踢开,做得不是很地道,我也不喜欢他,反正你记住了,以后看的是魏玄的脸色,对魏同过于上心,反而不一定能如魏玄的意。”
余德诺终于被点透,沉声一礼,“明白了,我这就带沈昌去山都山!”
齐休目送他远去,回身进门,看到两位美人已从荒唐的迷乱中清醒,魏敏娘已用赤袍掩住完美的娇躯,阚芹红着脸,侧躺着不敢看人。
“魏同死了,敏娘,你把那些小的都招到一起,叫他们这些日子都不要到处疯玩了,乖乖拘在藏经阁读书学道。”
齐休来不及和她们温存,吩咐完这件事,又出门把张世石等人招到一起,总之就是一条,都老老实实窝在家里,装病最好,一应事务,全交给余德诺和沈昌去办,先看看魏玄的反应,再定行止。
沈昌不多时就回转过来禀报,魏家除了表示知道了,就没有说别的。
齐休心中更是笃定,他的想法是,魏同死了,山都山正式进入魏玄一人独掌的时代,变乱之中,乱往前面凑,反而不一定能讨好。吊唁没去,丧礼全程也根本不参与,齐休只窝在草堂,不是修行,就是享受齐人之乐,过得悠哉悠哉。
山都山呆了许久的余德诺中途回来,说魏同表示,除了丧事,参与天引山之战的宗门,将于近日颁定奖惩,除了要奖励楚秦门这种奋力拼杀的宗门,还有几个小宗门被天引宗修士拼命的气势所慑,临阵有脱逃之举,这次一并要处理了。
“我仍旧是不去,归农和你一起赴宴,全程低调即可,能不说话,就不说话。”
齐休再次打发走余德诺,顺便让莫归农陪他,两个老头子,加起来快一百五十岁了,想必不会有什么错漏,至于奖励,魏家肯定会给的,给多给少,自己也控制不了。
魏同的死,是白山北部的大事,不光白山各家宗门派人来吊唁,就连南楚楚家,也派了一位金丹吊唁,还有当年和魏同争得不可开交的南疆御兽门现任宗主,也派了人来,人死如灯灭,冤仇什么的不消也都消了。只有距离最近的一家,器符盟,不为所动,这也清晰地向所有人昭示着一条消息,他们和魏家的嫌隙,还没完。
金丹修士的丧事,办得繁复冗长,余德诺等人在山都山前后呆了九十九天,终于等到丧事完毕,和莫归农两把老骨头快被折腾散了架,一齐回转山门,还带回来一个好消息。
第一百四十章 幽泉突被擒
魏家给予的好处,就是将仙林坳‘入’字型的领地外侧,两条山脉和周围部分,一并划归楚秦门,如此一来,三角形的领地扩大不少,变成近似圆形,虽然新增的都是种不出多少粮食的山地,而且也没有可供修炼的灵脉,但也还算不错了。就这,还是魏家费了好大的劲,协调周边宗门,转封调换出来的。
齐休和众人商量了一番,将这次阵亡的潘荣,明九家人迁入新增地域生活,现在楚秦门是地多人少,不会遇到多大的阻力。
迁徙之事忙完,生活便重归平淡,一转眼又过了三年。
“掌门师兄,快到地头了,从这里登上往南的兽船,便可直入白山深处,听说那边比我们白山北部更乱,您一路要小心啊。”
李探如今长成了一位风华少年,自从魏家卖予楚秦门一只兽船之后,他便专心学习御兽之道,如今已成为一位合格的驭手,除了负责仙林坳到黑河的航路,有时也外接些运输雇佣,眼界自然开阔不少。
齐休往下看去,一座高大山峰被翠绿环绕,峰顶上果然有一座规模不小的修真坊市,这便是仙林坳转道进入白山深处的必经之地,【罗山坊】。
“我这次出来,已将生死置于度外,既然到了罗山坊,我就可以搭乘载客兽船到达目的地,你这就回去罢。回去以后不光要专心庶务,也不能放弃修行,和同门之间更要相亲相爱,好好的过。”
一袭青袍的齐休,如今四十九岁了,要是搁在凡人那里,这个年纪已可称作老年,虽然修士老得慢些,但身体机能也开始渐渐的衰败,再说年纪越老,筑基会越困难,这是修真界普遍的真理。
不久前刚达到练气圆满,同何玉一样,脑海中立刻清晰地感受到了一丝的明悟,按照指引,自己筑基的绝大机缘,存在于白山深处某地。对于修士来说,能获得这种玄之又玄的机缘指引,筑基的可能性就会大增,事关大道,而且年龄也实在是等不起了,齐休将门中诸事一一交代,又和娇妻美妾惜惜作别,便让李探驾着兽船,带自己一路南行,终于到达这罗山坊。
这几年楚秦门的小日子过得极为舒心,黑河坊之乱的影响,随着时间流逝渐渐淡去,楚秦门几处产业的生意已有起色,门中的灵田出产在莫归农的侍弄下,十分稳定地提供着最大笔的收入,莫剑心的炼器之术日渐精通,不但不用一直提供补贴,反而开始盈利,还有李探的这只兽船,时常也能接到些雇佣的活计,赚点小钱。秦思赵,楚无影这两个天才修行神速,前途自然是一片光明,秦唯喻,秦思过,赵瑶,莫剑心等人修为也有进境,这些小的长大之时,估计就是楚秦门兴盛之期。
楚夺自从上次重伤之后,吓得再也不敢在白山盗掠婴儿,已经很久没来找过齐休,算是消停下来。只是器符盟和魏家的关系,仍旧没有改善,魏同死后,如今魏家只有魏玄一位金丹,实力大不如前,可是说是唯一的远虑。
临时掌门之位,齐休做主,授予了白慕菡,张世石也没表示反对。而且白慕菡和魏敏娘关系最好,若是自己真出什么意外,白慕菡转为正式掌门,妻子日后的生活也有些保证。加上白晓生还在门中,过渡时应该不会产生动荡,权力能平稳交接,这是齐休最感欣慰的事
“您忙您的,兽船老远这么一趟,回去时要是空跑,就太亏了。我去看看能不能顺路载两个客人。”
李探在坊市门口放下齐休,一溜烟跑去找到负责管理兽船的罗家修士,又交上少量灵石登了记,便站在门口扯着嗓子大喊:“去山都山的有没有?去山都山的有没有?一阶【风蜥鹤】,五枚二阶灵石一位,满十位就走啦!”
才喊没多久,果然有修士被吸引过来,于是李探又和来人老练地讨价还价。
“这孩子……”
齐休看着李探那神气活现揽客的样子,哪有半点小时候那个外号‘炭头’时,那呆愣的模样,摇头失笑,只好随他去,自己缓步走入坊市。
【罗山坊】,乃附近一个修真家族,罗家的产业,作为拥有金丹修士的大家族,罗氏的势力范围扼住了仙林坳、山都山所在的白山西北部,进入白山深处的咽喉,所以运输业发达,各种大小兽船,载客飞梭,南来北往的修士,络绎不绝,十分热闹。
“二阶飞梭,法阵齐全,到【博木城】,半枚三阶灵石一间上房,只剩三间,要走的赶快啦!”
“二阶货运兽船,到【器符城】,顺路带几个散客,价格好说!”
……
一路上和李探一样的揽客之声此起彼伏,这些像凡人马车夫一般招揽客人的,和李探的那只【风蜥鹤】一样,都不会是定期来往固定航线的正式客运,乘坐有一定风险。齐休这次是为了寻访筑基的机缘,干系重大,又是孤身一人,怕遇上不必要的变故,自然不考虑坐这种。问明了道路,径直走到罗家经营的正式客栈,得知三天之后,从罗山坊,飞往【博森城】的三阶飞梭,上面还剩一间客房,便赶忙交灵石定下。
博木,博林,博森三城,各具一角,同属于一家和连水盟实力相近的大修真势力,灵木盟所有,齐休一路深居简出,到达【博森城】,再往南就是真正的白山深处了,这里是许多高阶散修和蛮荒凶兽杂处的地方,真正的无主之地。纵然筑基机缘就在眼前,但是不能这么两眼一抹黑的前去,齐休便在城中租下一间小洞府,暂时存身,准备先打听清楚,谋定而后动。
“白山深处某地,采集灵草,征木系灵根筑基修士一名。”
“白山深处某地,猎杀二阶凶兽,雇佣,不分收获,限筑基修为。”
“雇佣,护送任务,深处边缘,危险性不高,限在灵木盟挂影留名的练气后期或者筑基修士,酬佣面议。”
……
城内一间店铺内,齐休静静地看着各种雇佣木牌,和当年在器符城雇佣黄韶能不同,这里基本没有灵植,炼器这种生活类雇佣,大多数都是进入白山深处的冒险任务,写得十分简单,看样子细节都需面议,而且适合练气修士的任务极少,看上去白山深处果然和传说的那样,十分危险。
“该给的灵石,我一分不少,您就放心吧!”
齐休正慢悠悠地逛着,忽然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传入耳中,连忙转身往外走,临出门时,装作不经意的往声音来源处一看,心中悚然一惊,“这不是当年围攻自家藏经阁的那个老三吗!?”
视线尽头,一位练气后期修士正讨好地和身前的筑基修士说话,虽然当年那个‘老三’蒙着面,可那位练气后期修士的身形,做派,都和当年的‘老三’对得上,特别说话时,独有的傲慢,尖刻的腔调,齐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作为器符盟内门弟子的‘老三’,当年魏家人只说要将之交还给器符盟,按对方门规处置,谁知道犯下私自参与劫掠大罪的他,还能有命在!器符盟御下之不严,可见一斑。
他可是认得自己的!在这种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竟然遇到仇家,齐休再不敢久呆,回到自家洞府,收拾好东西,连夜往白山深处飞去。这些天他把此行的目的地情况,了解得差不多了,终归是事关自家筑基机缘,早去早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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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一章 老三蒯量书
齐休心说这叫一个冤枉,【破阵符】明明都是那器符盟‘老三’的,当年被当做战利,魏家给了自己几张,一直带在身上,没想到反而受它连累。
一边脸赤辣辣地痛,也顾不上了,连忙开口辩驳:“前辈容禀,这【破阵符】是人家给的,和我毫无关系啊!”
“给?”
粗豪修士狞笑道,“嘿嘿,你骗谁?破阵符是器符盟严禁外流的符篆之一,会落到你这种破落户手里?”
“前辈有所不知……”
齐休将当年‘老三’伙同黄韶能等人围攻藏经阁的事,自家的根脚,魏家如何送来这几张破阵符,一笔笔清清楚楚地交代。他还心存些侥幸,这位看上去凶神恶煞的筑基修士,似乎并不嗜杀,否则依白山散修的性格,在这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蛮荒之地,早就杀人夺宝了,不会啰嗦这么半天。
“噢?你是楚秦门掌门?你不是说你是散修吗?”
粗豪修士面露讥讽,不过脸色上和缓不少。
“这个……呵呵。”
齐休当面被人拆穿,老脸一红,只得讪笑了几声。
“既然如此,我便问你……”
粗豪修士低头想了想,问道:“你们楚秦门从何人手中租赁了坊市店铺?坊市叫什么?店铺位置在哪?你们那签灵魂契约的修士姓甚名谁?”
“咦?”
齐休惊疑地看了对方一眼,自家从多罗信手中租的店铺,这人怎么知道?但这件事,除了楚秦门自家人,多罗信和广汇阁中人,旁人无从得知细节,是证明自家身份的好办法。连忙回答道:“我们楚秦只从一名叫多罗信的白山散修手中赁得处店铺,位置在黑河坊,当时本门与多罗信签契约的修士名叫展元。”
粗豪修士听完后,便将镇在齐休眉心的符篆取了下来。
“你果然没有说谎,那我便信你了。记住,我名叫多罗诺,是多罗信的远房叔辈,在这白山深处,能遇到信儿的熟人,也算有缘。”
多罗诺将自己一番介绍,然后又聊起了他和多罗信的交情,看得出来,两人感情不错,一直都有交往,所以才对多罗信和楚秦门的交易这么清楚。
“不过,我已数年未见信儿了,他还好吗?”多罗诺问道。
“呃……这个。”
齐休脸色一黯,“多罗信得到本门预付的十年租费之后,便在齐南城租了处洞府,闭关冲击筑基,不久前已……已经失败陨落了。当年本门和他签订灵魂契约的展元,也在数年前死于黑河坊之乱,一名白山金丹散修之手。”
“信儿……死了?”
多罗诺一把捏住齐休的胳膊,失声吼道。
“是的,冲击筑基失败,身死道消……”
齐休被他捏得生疼,但想到自己也马上面临着筑基的生死关口,心中涌起淡淡的悲哀。
“死了……哎……多罗家,就只剩下我一人了……”
两行泪水划过多罗诺的脸庞,不难看出他和多罗信感情甚笃,正闭目悲怆之时,突然回手又抽了齐休一个耳光,怒道:“你还说你和他们没有关系?不然怎么会前后脚到!?”
齐休被抽得像个陀螺滴溜溜转了数圈,倒在地上,先捧着脸还觉得莫名其妙,不过马上就看到阵外,远远走过来一行七八位修士,那个‘老三’赫然身在其中。不过他们似乎并没发现多罗诺所布的幻阵,正聚在一起,争论着什么。
“冤枉啊!”
齐休心里真是苦逼到了极点,‘老三’那档子事,如今也有十年了,多罗信生前和自家的交易,也过了好几年。没想到在这白山深处,碰到的两拨人都和自己能扯上些关系,这也太巧了罢!?
难道真的是时也?命也?难道自家的筑基契机,真的和这些人有关?
“前辈听我一言!我和这些人毫无关系,真的是偶遇啊!”
不过眼下不是仔细思考筑基关窍的时机,齐休赶忙和那群似乎与多罗诺有仇的来人撇清关系,“我之前所说,当年围攻楚秦门藏经阁的那个‘老三’,就在这群人之中,我怎么可能和他们有勾连?”
“喔?哪个?”
多罗诺顺着齐休手指,认出了那位‘老三’,“蒯量书?你认识他?”
“原来那个‘老三’叫蒯量书?我认得人,但不知道他的姓名,只知道他是器符盟内门弟子。”
多罗诺听完齐休的辩驳,沉静下来,好好的想了想,终于认可了他所说的话,将齐休从地上扶起,看到他被自己打成包子般的肿脸,歉然说道:“你说的这个‘老三’,我也认识,他是器符盟金丹长老,蒯通的后辈,为人十分乖僻,与我有些仇怨。这个……我性子急,下手重了点,你别怪我。”
“原来是金丹长老的后辈,难怪当年犯下劫掠大罪,如今还能如此活蹦乱跳的,不过他有这么大的靠山,为啥还冒险做强盗呢?”
齐休心里骂了他一万遍,表面上自然不敢显露出来,想了想,把话题转到‘老三’身上去。
多罗诺面露一丝讥讽,回道:“谁知道他怎么想的,明明不缺灵石,却老喜欢和一些白山巨盗混在一起,偏偏胆子又小,成不了大事。不瞒你说,我当年和他合伙,做过一票,但也因此有些不妥当。”
他将和蒯量书的交往情形一五一十说了,原来当年蒯量书被魏家送还了器符盟,虽然因为后台强横,逃脱了惩罚,但不敢再在白山北部露面,只好远到灵木盟附近厮混。两人在白山深处偶然认识,多罗诺为人亦正亦邪,与之合伙,抢过一名过路散修,得手之后,收获里面有一张绘有藏宝图的绢帛,蒯量书哪争得过他这个筑基修士,图卷自然落到他手里,从此便结下了仇。
这处‘幽泉’,便是多罗诺顺图找到的藏宝之处,不过他一直参不透水下的阵法,几年来不得其门而入,只得在水潭旁边结阵而居,慢慢钻研,而蒯量书靠着当年看过藏宝图的记忆,也终于找到了幽泉左近,两边争斗过数场,多罗诺修为高深,争斗经验丰富,但毕竟孤身一人,而蒯量书人多势众,财力雄厚,斗了个不赢不输。
“本来他只知道大概地点,我之前故意将他们他们引往别处,此地便一直没有暴露,没想到还是被他找到了,这次又纠集了这许多修士,看样子我要暂时避一避了,你随我走罢。”
多罗诺一手抄起齐休,将杂物一卷,冲天飞起,一出幻阵,身形便被和蒯量书同行的筑基修士发现,不过那人看上去并不想阻拦,其他修士,都是练气修为,追之不及,只得眼睁睁的任由两人远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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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二章 收买与交易
多罗诺见没人追赶,远远找个峰头落下,功聚双目,窥探着幽泉边的情形。
他并未遮掩,‘老三’蒯量书自然认得,远远地对着两人背影破口大骂,也听不清楚骂的啥。又转回头质问雇来的筑基修士为何不追,那名筑基修士不知说了句什么,他就蔫了一半,悻悻然回头吆喝随行修士布岗放哨,又取出不少材料,开始分派人手,看样子是想立起道防御阵法,将整个幽泉罩住。
眼看阵法布置得飞快,小半个时辰已显现出森严端倪,多罗诺蹙眉不语,脸色愈发难看起来。
“器符盟以炼器制符起家,阵法上也造诣颇深,等这个阵法布好,只怕是再无机会……”
他知道齐休在听,低声说道。
“哎……”
齐休修为不行,根本看不到幽泉边的细节,不过他本命天赋了得,【观风水】【察宝光】暗暗流转,隐约能看出幽泉方向阵法宝光渐渐升起,起码是二阶。叹了口气,眼巴巴地望着多罗诺,凭他自己,是肯定再无机会靠近的。
“如此一来,我也无法可想,蒯量书这次做了十二分的准备,幽泉地小,守备得又严密,只得……只得暂避了。”
多罗诺搓着手原地兜了几圈,思来想去,也没别的办法,纵然心中百般不爽,但事已至此,也只得认怂。对着齐休说道:“我送你到白山深处边缘,就别过罢。”失望之情,溢于言表。
“这……”
齐休其实比他更失望,多罗诺放弃,只不过失去得到幽泉秘藏的机会,加上之前浪费的数年光阴,可幽泉关系到自家筑基的契机,如何能比。眼珠子轱辘乱转,却不想立刻就走。
“咦?”
以多罗诺的阅历,看他形色,如何不知有异,一把掐住齐休的脖子,沉声质问:“你不是为了来这讨生活的!?对不对?”
“咳……咳……”
两边脸颊余肿未消,齐休也渐渐习惯了多罗诺说动手就动手的风格,但仍被他掐得差点闭过气去,只好艰难得将幽泉之地,事关自家筑基之事,老老实实招认了。
“你这鸟人,好没意思,得你一句真话,好不容易呀!”
多罗诺将齐休一把掼倒,“说!还有什么事瞒了我!?”
“没有,真没有了……”
齐休数十年掌门生涯,面对多罗诺那叫一个自尊全无,不过人家实力摆在那,也是没有办法,只得陪一万分的小心,低声辩解。
“嘿嘿,想来你也情有可原,我也不和你计较,在这白山,逢人便说三分话,不可全抛一片心,也不能说你做得不对。”
多罗诺瞬间又换了颜色,笑着将齐休扶起,似乎刚才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你不想走,难道你有主意?”
“我能有什么主意。”齐休真是被他治得一点脾气都没有,心中腹诽一句,真的就闷头想主意,这幽泉之地没进去,他实在是不甘心。
多罗诺也不打扰他,自己也缓缓踱步,思考破解之策,还不时查看幽泉边的情况,怕蒯量书等人再有动作。
“有了!”
齐休回忆起在博森城听到蒯量书和筑基修士的只言片语,心中一道灵光闪过,真的被他想出来一招。
“哦?快说!”
多罗诺听到他真有主意,凑上前相问,急切不已。
齐休将自家听到的对话先说了,然后道:“依我看,那边的筑基修士一定是蒯量书在博森城中雇佣的,白山修士,重利轻信……”说到这,瞟了多罗诺一眼,看他不像要生气的样子,继续说道:“我们只要收买那人,两位筑基联手,何惧剩下那些练气修士?”
“收买……”
多罗诺托腮沉吟,缓缓问道:“若是他们签了灵魂契约,如何收买得过来?”
齐休嘿嘿一笑,摆摆手,“依蒯量书的家底和脾性,如何舍得拿出灵魂契约和人签?”当年展元和多罗信签订灵魂契约,光那纸约书就耗费不菲,蒯量书虽然有背景,但这些年出来打家劫舍,明显不似豪奢之人。“若没有幽泉密藏在前吊着,只怕他连筑基修士都雇佣不起,不然为何和你纠缠了这些年?”
“就是这话!”
多罗诺一拍大腿,终于被齐休说动,“那我就联络一番,试上一试!”
白山散修,想做就做,他打出张符篆,手指印结连出,符篆光华一闪,化作只灵力小兽,长得和穿山甲有几分相似,摇头摆尾,十分灵动。
“去把我的话带到。”
多罗诺低头吩咐一句,那灵力小兽真的刺溜一声,钻入土中,往幽泉方向遁去。
又拿出把飞剑,在原地挖出个栖身的山洞,和齐休住了进去。信已传过,对方能不能被收买,剩下的除了等待,也没别的办法了。一筑基一练气圆满,对阵一筑基七八位练气还有防御法阵,是百分之百无法硬来的。
两人又在山洞里商量到时候收买对方的花费,一直啰嗦到后半夜,多罗诺突然双目精光一闪,猛地起身,“来了!”
说完便迎了出去,齐休赶忙跟在他身后,果然看见山洞之外,白天还和蒯量书在一起的筑基修士,静静肃立。
“呵呵呵,道友果然有信,在下这厢有礼了!”
多罗诺笑着迎上去,打个哈哈。
那位筑基修士面容甚是普通,表情十分不耐烦,也不回礼,只盯着两人细看。他长着一双三白眼,被他盯上,齐休直感觉瘆的慌。
“瞒过他们不易,闲话休提,大家都是为了一个利字,你出价罢!”
三白眼语调不怎么客气,但多罗诺和齐休听到,都是心中一喜。“有戏!”两人对视一眼,多罗诺便做主上前,和对方讨价还价起来。
果然不出齐休所料,三白眼接受蒯量书的雇佣,所赚灵石并不多,大概也就这边雇佣筑基修士的寻常价格。多罗诺砸出大笔的灵石和杂物,毫不费力,便将其买通。按照先前商定的细节,这些东西是齐休和多罗诺各出一半,多罗诺毕竟是筑基修士,怎是齐休可比,齐休所有身家,在这次交易中,被全数付了出去。不过他的储物袋早落在多罗诺手中,也由不得说个不字。
“五五如何?”
“五五我来找你们干嘛?八二!”
“八二我扭头就走,也不会费劲心思和你联络了!”
“嘿嘿,我不光要背信,还得为你们开路,收获对半分?你认为可能?”
多罗诺和三白眼又争执起幽泉密藏的归属分成,两人分歧甚大,你一言我一语,就是说不到一块去。
三白眼争得烦了,一指齐休,“这个练气的分不分?”
“没他的份!”
多罗诺回答得也干脆,齐休只要进去寻找筑基机缘,财物是不要想了。
“那好!”
三白眼沉声说道:“我六成五,你三成五!行或不行,就这个价!”
多罗诺低头深思片刻,狠狠咬牙回道:“行!就这么分!不过你得回去,先将那帮练气修士杀了,而且把防御阵法毁坏,做投名状,不然我们是不会放心过去的!”
“哼哼。”三白眼冷笑一声:“那是自然,既然要做,我肯定会做得干干净净,你们放心。”
两位筑基三言两语,便将幽泉阵中诸人的生死决定,可怜他们还在那和蒯量书一起,做着寻宝发财的美梦。
第一百四十四章 泉底探密藏
三人耐下心来,默默寻找,洞府青石板周边并不广大,过了半日,还是徒劳无功,无奈,只得退到水面暂歇。
“我在此呆了数年,一直也没摸到头绪,申兄以为如何?”
多罗诺有些垂头丧气,看向申崮问道。他这些年一门心思记挂在水底密藏之中,什么方法都试过,现在事到临头,信心反而不足。
“我于阵法之道,并不精通,你数年难寻,我只怕也是无能为力……”
现在宝藏当前,又有灵魂契约约束,申崮熄了别的心思,同样眉头紧锁,低声回道。“我实话跟你俩说,我受了那位蒯量书雇佣,在博森城备了底,若是在此地盘桓日久,他们器符盟的人一路找来,可是要坏事的,这事拖不起!既然有二阶的【破阵符】,说不得,只有以力破巧,强行破阵了,而且宜早不宜迟。”
申崮这个提议,算是没办法的办法,若是那几张破阵符不见效,符篆用没了可就没了,再想用别的方法,已是不能。
多罗诺看向齐休一眼,反倒犹豫起来,低头沉思,不再说话。密藏于他,原先觉得是囊中之物,多花些时日而已,现在蒯量书死了,事情反而复杂起来,于是就有些患得患失。
齐休猜中了他的心思,自己是体会过【破阵符】的威力的,当年蒯量书用一阶【破阵符】,能在无声无息之中,破开仙林坳原本护山大阵的防御,虽然有大战过后,阵法受损,还有黄韶能这个内鬼的因素,但符篆之力,非同小可,对二阶【破阵符】的威力,比眼前这两位筑基修士要有信心得多。申崮的这个提议,正好和自己不谋而合,多罗诺虽然犹豫,但应该也清楚这是唯一的办法,所缺的只是旁人推一把,帮他下定决心。
于是清清嗓子,说道:“申前辈说得不错,此阵时间久远,二阶【破阵符】威力一定不小,可以一试。那蒯量书带了来,显然也是做此想法,他们器符盟的阵法之道,在白山也是头几名,判断上不至于有大的差错。”
申崮提议,齐休吹风,多罗诺挣扎了不多久,终于点头同意。
“那么就……干吧!”
多罗诺拿得起放得下,一旦做出决定,执行起来非常坚决,三人商量好强行破阵的计划后,再不罗嗦,护着齐休,和申崮一道,再次下水。
“你们看好了!”
泉水底部,多罗诺沉声一喝,然后拿出几张一阶【破阵符】,朝几处疑似阵眼的地方散射打出,齐休、申崮两人眼睛死死盯住,几处地方的防护罩子立刻滋滋作响,虽然未破,但也各有损伤。
“这!”
“这!”
申崮,齐休手指同一处地方,兴奋得同声大喊。那里的法阵防护似乎最为薄弱,受到的伤害最大。
“好!就是这,我们开始吧!”
事已至此,也容不得多罗诺犹豫,马上缓缓祭出一张二阶【破阵符】,往两人手指之地按去,申崮立刻跟上,双手虚抱,身后现出道巍巍山峰虚影,幻化出一个巨大的石杵,抱着它随之向该处猛捣,齐休则手按【幻月灵剑】,看向上空水面,帮两人望风。
两位筑基,灵力全力催动,将法阵打得发出一阵阵悲鸣,震得整个幽泉之水,搅动不休。
“再加把力!”
多罗诺又是一张符篆贴上,面部显出使用灵力过度的血红,申崮也不留手,沉腰坐马,一杵一杵,卖了老命的攻击,那器符盟的破阵符果然神妙,法阵防护自动恢复得越来越慢,眼看破阵就在眼前。
“就是此时!统统出手,不要留力!”
一炷香过后,法阵颓势尽显,申崮须发怒张,一双三白眼瞪得溜圆,高声呼喝不休。多罗诺符篆连出,灵力奔腾涌出,齐休也祭出飞剑,一剑一剑劈刺,算是尽些微薄绵力。
空!空!
随着多罗诺最后一张破阵符打出,法阵内部发出一声声敲空心木头的声音,终于不再运转,失去自我修复之力,一个半人高的大洞,便在防御罩上显现出来。
“成了!”
三人对望一眼,都是大喜,不过齐休没高兴片刻,便被申崮推了一把,“你先进去!”明显又是把他当做探路的炮灰。
“得……这就是我的价值罢……”
齐休对自己的处境心知肚明,要不是还有这么点价值,前面就算是多罗诺真因为多罗信的干系不杀自己,申崮只怕也不会留下自家这条性命。左右在刀口舔血,杀伐不休的白山散修面前,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想清楚了,倒也光棍得很,拿飞剑虚护身前,大步钻入洞中。
进入之后,身前就是那块青石板,应该是洞府的门户,探下身子用剑拨开上面的苔藓,果不其然,正中有个门环,朴素得很,一丝装饰也无,用力这么一拉,石板被毫不费力的揭开,现出深深的甬道。【心血来潮】天赋一点提示也没有,似乎里面并不危险,齐休便朝二人招呼了一声,提步入内。
甬道虽在水底,但泉水奇妙地灌进不来,只是有些潮湿而已,阶梯颇陡峭,一路向下延伸,统统青石构筑,看不出有什么特别之处,手执萤石一路照,一路走,才走百来丈,便走到了底,入目四顾,乃一间不算小的石室,借着手中萤石微光,似乎除了石室中心一具水晶棺椁之外,竟然四壁空空,看不到其余事物,哪有半点密藏的样子。
“就这?”
身后传来申崮说话的声音,他和多罗诺随后跟了来,打出数颗萤石,将石室照得透亮,一见此中景象,失望之情,溢于言表,还重重瞪了身旁的多罗诺一眼。
“呃……”多罗诺也面带失望之色,不过他把目光死死盯在那只棺椁之上,水晶棺被萤石之光照得透亮,里面模模糊糊,只能辨识一具躺着的尸身,除此之外,似乎别无他物,但仍不死心,口中辩驳道:“密藏之宝,贵精不贵多,看看有些什么随葬之物罢!”
“哼!最好有!”
申崮气呼呼地把三白眼一翻,朝齐休使个眼色,“你,上前去看!”神态语调,活像指使家中奴仆。
齐休往多罗诺看去,对方目光却有意无意的避开,看样子是不会为自己说话了,“好罢……”只得答应一声,再次收拾心情,往正中棺椁走去。
不过这次【心血来潮】天赋缓缓自动运转,识海中那颗【七窍玲珑心】不停跳动,虽然心里明白,这是提示自己有危险的信号,但又不能反抗两位筑基修士的命令,只得亦步亦趋,缓缓前行,飞剑和防御符篆死死捏在手中,把警惕性提升到最大。
“吱!”
才走到一半,异变忽生,棺椁边的地上钻出来一只灵力虚化的穿山甲灵兽,被数道阴风死死追逐缠绕,灵力具化的身体被阴风蚕食侵没,才挣扎了几息功夫,便逸散得无影无踪。那几道阴风反而像受补了一般,壮大了一点,呜咽着发出仿佛鬼哭的声音,听在人耳中,分外瘆人,在空中兜了几圈,便向三人卷来,竟然是平素里极少遇到的鬼魂之类生物。
阴风未及身体,便有种令人极不舒服的感觉扑面而来,齐休首当其冲,活了几十年,这是他第一次见‘活’着的鬼物,心惊肉跳之下,所幸早有防备,一边祭出【幻月灵剑】朝阴风斩去,一边祭起道防御护罩,再用【灵猴身法】,连滚带爬地向两位筑基站立之地没命逃跑。
“这是!幽魂?”
申崮和多罗诺认出阴风的底细,不约而同互看一眼,各自品味出对方眼中的惊疑,好歹他们都是筑基修为,见识反应都不慢,并不像齐休般慌张,一人祭出一件炎阳属性的法器,绕过齐休,朝阴风攻去,那几只幽魂并不很强,又被炎阳属性法器所克,稍稍接触,便有如冰雪消融,消失得无影无踪。
几道阴风解决,齐休才刚刚逃到身边,申崮不屑地瞥了他一眼,回头阴测测地对多罗诺笑道:“多罗兄好心机,合力探宝,却偷偷用灵力幻化出来的小兽,前头探路,有些不地道罢!?”
“呃……呵呵,我这也是防患于未然,申兄请勿多想。”
多罗诺老脸一红,打着哈哈拿话敷衍,齐休才想起来刚才丧于阴风鬼物之手的那只小兽,和之前见过多罗诺用来传讯的手段,如出一辙,想必对方还暗暗有些小心思,不过自己的层面可没资格质疑这些,只得装作不懂,由得申崮和他掰扯。
“哼!我们是签过灵魂契约的,把你那些歪脑筋收起来罢!”
没想到申崮没有纠结下去的意思,丢下句话,便将此节揭过不提。
“这幽泉密藏,竟然出现幽魂,难道那水晶棺椁里,躺的是……尸鬼之物?”
多罗诺喃喃自语,脸色在他的推断之下,渐转阴沉,若此地真是一只尸鬼之物的栖身之地,那自己这多年的辛苦,可是完全白费了,不禁呆立当场。
“左右没得后悔药吃,快点罢!”
申崮没声好气地说道,他现在是悔不该当初贪图多罗诺的财货,不光惹上器符盟这个大敌,这次探宝也是弄得自己一肚子火,现在只求早点脱身,挥动双袖,打出道道火系符篆,将整间密室过了一遍火,再也没发现其他的鬼物,也等不得齐休慢慢磨蹭探路,径直飞到水晶棺椁旁边,细细打量起来。
第一百四十五章 散魂棺中人
多罗诺第一时间跟上前去。事关自家筑基的机遇,齐休见两人先动,也顾不上危险,连忙屁颠颠地跟在后面,一道凑向水晶棺之前。
入目细看,棺椁以一阶水晶石为主料,不知在这泉底密室中放了多少个年头,依旧一尘不染,通透洁净,一种不知名的银白色金属丝在表面镶错密布,绘成极为繁复美丽的法纹,在水晶光华之间,隐约闪烁,低调中,暗暗透出份奢靡华贵之气。
申崮拿手轻抚棺盖,疑道:“此物平和华美,入手虽微有彻骨寒意,但却没有一丝阴森气,为何附近会出现幽魂鬼物,奇也,怪也。”
多罗诺也上手四周好一番摸索,回道:“这整个修真界,由于大周书院对阴鬼之物的厌恶,修炼尸鬼之道的修士,极其稀少,即便有,也都是终于藏头露尾,终生不敢暴露之徒,此地为‘幽’泉正中,阴平之地,想必当年放置此棺之人,不会不有特别的缘由和考虑。”
两位筑基商讨几句,一心往尸鬼之道上猜测,不光不得要领,更怕棺中是生平罕见的养尸之类生物,一直不敢贸然开棺,事情便又僵持了下来。齐休在一旁却因为自身的本命天赋,鉴定神技【察宝光】的帮助,看出了不少的门道。
整个水晶棺,竟然是一件二阶法器,虽然不够【察宝光】鉴定的等级,但是仍能看出不少信息,再加上齐休修行【趋吉避凶诀】后,于风水阴阳之道上的见识,远在在场的另两位筑基之上,【察宝光】技能鉴定出的讯息,结合自家的知识,倒把这具棺椁,以及棺中之物,猜测出了个**不离十。
【散魂之棺】,或者说【散魂棺】,应该是这件法器棺木的名称,由于【察宝光】技能的能力受齐休修为限制,只能看出品阶大概在二阶中上品,至于效果,是鉴定不出的,但齐休记得当年看过的一本记录阴阳魂魄之道的杂书上,对这种法器,有着精确的记载。
要知此棺的作用,就要先清楚一件对正道修士来说,特别伤阴德,干天和的法术手段,夺舍。
所谓夺舍,就是一名修士,将自家魂魄,强渡进另一名修士体内,抢夺身体,借以替换皮囊,延续生命。此招恶毒异常,会使被夺舍的一方,神魂俱灭,素来为正道宗门所不齿,大周书院曾明令禁止,是当下这个修真界的一门禁忌之术。但是由于使用夺舍的修士,大多阳寿无多,夺舍之术对于他们,宛如即将溺水而亡之人的最后一根稻草,所以总有人以身犯险,大周书院屡禁不止。与之相关的法器,法诀等记载,也常见于各种生僻书籍之中。
夺舍这门禁术成功率极低,即便在双方肉身无比契合之下,也只有极少能成功的,而【散魂棺】,就是与夺舍之术相关的一件阴损法器,通过此物,可以对棺中之人进行散魂,使灵魂缓缓抽离身体,而又不伤肉身性命,从而降低夺舍之时,对方的反抗能力,提高夺舍的成功率。只有修炼夺魂之道的炼器修士,才可以炼制成功,在这大周书院掌控的修真界,这类修士早被猎杀殆尽,存世极少。加上用这种法器行散魂之法,耗时极长,几十上百年也不一定能将棺中之人魂魄,散逸干净,用此法者本就不多,传承下来的实物更是稀少,是以就连多罗诺和申崮两位筑基修士,都不认得。
若是自家所记不差,那么在这不知封闭了多少年的幽泉密藏里,棺中之人很可能是活的!那么这棺中之人,和自家筑基机缘,又会有何联系?难道要想筑基,需先夺舍?想到这,齐休分外感到不适,冷汗不知不觉,涔涔而下,【明己心】天赋都控制不住。
“你怎么了?可是看出了端倪?”
齐休身体的变化,怎能逃脱身边筑基修士的灵觉,多罗诺奇怪的看向齐休,出口问道。
“呃,这……”
若真是事关自家筑基,也不知该不该说出实情为好,不过余光扫到申崮阴毒地看向自己的三白眼,齐休稍加犹豫,还是选择尽数相告,毕竟在这两位危险的白山散修身边,展露出独特的见识,有助于保住自家的小命。而且多罗诺毕竟对自己有不杀之恩,这处宝藏又是他多年心血所系,也不太好意思欺瞒他。
“噢!?若是如你所说,此棺中人,不但不是僵尸恶鬼,反而是一具利于夺舍的散魂之肉身!?”
多罗诺和申崮两人听齐休介绍完这种阴毒之术,明白过来后,不但不生反感,反而惊喜至极,两人再度看向棺椁,目光不由自己的现出贪婪,渴望的神色。修士大道艰难,总有阳寿用尽的一日,若是真有一具散魂肉身摆在眼前,能够提高夺舍成功率,不难想象,没有几个修士能抗拒这种诱惑。这具肉身的价值,对于修士来说,近乎无价!
两位筑基痴迷地看着棺椁呆愣片刻,不约而同地清醒过来,对视的目光中,多了许多复杂的意味,申崮甚至半转身子,将大半个正面,对向多罗诺,隐约戒备,似乎生怕对方暴起伤人。
“嘿嘿,申兄不必如此,我们可是签了灵魂契约的,此物虽然珍贵,但我们还是不要有二心为好。”
多罗诺转瞬就想明白对方的心理,重宝在前,人心难测,虽然面子上拿话稳住申崮,但现在反而后悔早前签下了灵魂契约,否则自家加上齐休,以二对一,说什么也是要和他翻脸做过一场,好独得这无价之宝的。
“呵呵,多罗兄明白就好,依先前所约,我们先开棺验货,然后商量商量,该怎么分罢!”
申崮却不敢怠慢,先前破阵之时,多罗诺的修为功力隐隐不在自家之下,又有一位练气圆满的修士为助力,真的斗起来,胜算堪忧,不能不多加小心。嘴上一边说,一边缓缓踱步,离两人距离更远了些。
“这……”
多罗诺想明白过来,一时竟有些语塞,脸色瞬间变得十分难看,若是依照灵魂契约的约定,申崮可分得密藏的六成五,那么这无价之宝,只怕是竞争不过对方的。不过不遵守灵魂契约,瞬间就是灵魂湮灭,别的就不用谈了,总算他是拿得起放得下的人物,故作豪爽之态,仰天大笑数声,回道:“那是当然,就依申兄所言!”
“好!”
申崮沉声冷喝,重宝唾手可得,再拖下去只有夜长梦多,他心性也极为狠戾果决,否则不会为了多罗诺许下的重利,就回头诛杀数位同行修士,单掌包裹灵力,立刻就将棺盖推开。
彻骨凉意冲天而起,棺木之中,入目先是一种极寒液体,以棺椁为缸,塞得满满。三人运功护住身体,探头朝内看去,清澈的水面之下,一具人身静静平躺,全身赤赤,无一丝毛发,体表的皮肤像是白蜡,冻石之类,像是死过一段时间形成的尸蜡,身体的性征显示这是一名成年女修,姿色平平。唯有胸口以极低频率起伏,真的是一个大活人,存在在这不知多少年前建成的幽泉密藏之中,诡异莫名。
“竟然是女……”
申崮一声惊叫,失望之情毫不掩饰,性转夺舍,成功率更是同性之间的万万分之一,本来满腔打算,全化成了空。
多罗诺递过来一个表示询问的眼神,齐休会意,【见人性】天赋暗暗往这具身躯上扫过,练气一层,单本命【鎏花妆匣】,单器灵根,是上好的修真资质,果真是一具适合夺舍的绝好肉身,可惜是女人,不然在场三人,任谁都会为之心动,铤而走险,亦未可知。小声将自家知道的一切信息,告诉对方。
“呵呵,申兄若是不要,这具肉身就归了我,其他物事,任由你取,如何?”
多罗诺得到齐休的信息,爽朗一笑,对申崮说道。
“哼哼,别想那种好事!竞价吧!按约定,我本该得密藏的六成五,你三成五,无论你出价多少,我都只用跟你一半多一点,这件物事分完,你我山高水长,再不相见!”
申崮三白眼一翻,干脆的拒绝了对方的提议。
“你!”
多罗诺见对方笃定要这具肉身,气得脸皮憋成猪肝色,恶狠狠地回道:“我身上财货带得不多,若是竞价,容你将此无价之宝轻飘飘的带走,就是拼了神魂俱灭,也要你的命!”
说完手中现出飞剑,一只狮子摸样的灵力巨兽,在石室出口现出身形,也不知他何时埋的这招后手。
“嘿嘿!灵魂契约你既然敢不遵守,我就陪你做过一场,反正我不一定死,你是一定会死!”
申崮也毫不示弱,拉开架势,背后本命山峰虚影显现,右掌虚托,一只石印法器悬浮在上。
齐休没想到场中形势忽然急转,忽然间剑拔弩张,马上就要动手,连忙往怀里一摸,只摸出张一阶防御符篆,才记起来之前的【幻月灵剑】,祭出去飞斩幽魂,却一直没有回来,想了想,干脆也不浪费了,反正两位筑基一旦动手,覆巢之下,自己这点防御等于没有,差不多就是个死。
两人对峙良久,齐休只觉时间难熬,等到感觉快过了一辈子,精神都快崩溃之时,申崮却嘿嘿一笑,将架势一收,嬉笑道:“多罗兄你也别吓我了,我等左右是为了求财,我不信你会不爱惜自家的性命。我也知道,我出的价是低了点,这样罢,你我各退一步,我除了这具肉身,石室中所有财货,分文不取,并且……”
说话间他取下腰间的储物袋,丢到地上,“我这次带来的所有,并杀蒯量书等人所获的财货,全在这儿了,再多也没有,一概送与你,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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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六章 乞命何其难
多罗诺见他如此,面色稍霁,手中飞剑一闪,也收了起来,不过门口那只灵力狮兽并未消失,回道:“你我明人不说暗话,这具肉身,若按齐小友说所,离了散魂棺,应该就会开始自然衰老,你如此决绝只索要此物,只怕已想好了下家,很快便能出手罢?”
申崮何等样人,怎会被他套出话来,轻嗤道:“彼此彼此,何必言明?”
多罗诺冷哼一声,将地上储物袋摄入手中,灵识探进去翻查片刻,脸色一连数遍,看上去在激烈的思想斗争之后,终于挥挥手,堵住归路的灵力狮兽便化为点点白光,散逸无踪。然后转身负手,背对申崮,面沉如水,再不吐一个字。
“多谢多罗兄成全!”
申崮哪还不明白对方的意思,即便身为筑基,因为狂喜,说话都有些颤抖变调,直接脱下外袍,往棺中一卷,裹起那具赤条条的无价肉身,提气一纵,飞跃到甬道出口,再一纵,便在消失在齐休的视野中,山高水长,远走高飞了。
“噗……”
感应到申崮远遁,多罗诺一口气再屏不住,重重吐出,面露悲戚之色,闭目仰天,眼角似乎还有点点泪光闪烁,那么粗豪的大汉,竟然难过得哭起了鼻子。
见他那副模样,齐休多少能体会到一个人花了多年心血,无价重宝近在眼前,却不得不忍痛放弃的沮丧心情,也不敢这时候去触他霉头,只好给自己找点事做,目光在石室的地面游移,寻找之前丢出去的那把【幻月灵剑】,不多时便看到它静静躺在不远处的地上,上前捡起,入手却发现已变成了一块凡铁,不过接战瞬间,就被那几只幽魂吸干了剑身上的灵力,就连齐休用不了的幻月属性,也消失得无影无踪,难怪没飞回来。
上面幽泉边地下还有蒯量书等人的尸身,这柄剑虽然坏了,但留在此地也不太好,身上的储物袋早已被多罗诺收走,只好把已成废铁的飞剑提在手中。
“哎,这次出来,不但筑基机缘毫无眉目,全部身家都化为乌有,就连最后一柄飞剑,也完了蛋。”
齐休自身的筑基机缘,随着申崮远走,便再无一丝感应,所有身家,又在之前就被多罗诺搜检一空,心情虽然跌倒谷底,但能保住一条命,现下已属万幸,沮丧之情,倒比之多罗诺,要好上不少。
刚从哀叹中抽离,想着拿话开解开解多罗诺,转身凑上前,多罗诺正好也睁开了双眼,凝视着自己。四目相对,齐休却从对方眼神之中,窥出了一丝毫不掩饰的贪婪之意。
“咦!”
齐休初时心中还颇为奇怪,自家现下穷得只剩一条烂命,多罗诺能图到什么?等到对方目光在自己身上和那具打开着的【散魂棺】之间游移不休,心念电转,一丝彻骨寒意涌上心头。
“【散魂棺】加自己这具单本命单灵根的肉身!原来对方此时在做这种打算!”
瞬间想明白其中关窍,不知在这【散魂棺】中,品尝数十年缓缓抽魂离魄之苦,最后被人抢夺肉身,会是什么滋味!
“不对!灵魂契约明明规定……”
“不好!”
齐休忽然想起,三人签订灵魂契约时,自己无出言争取的资格,约束中把他和多罗诺是算作一方,契约只规定双方不得出手内讧,却对本方二人之间,无任何安全保证!这多罗诺,难道当时就留了这么个漏洞,早起杀心?!一想到这,【明己心】天赋也压制不住自身的恐惧,‘当啷’一声,手中飞剑掉落地面,双腿发软,不由自主地跪在地上。
“前辈!饶……饶命啊!”
情急之下,也想不出什么解法,只好一味求饶,以头抢地,磕得通通作响,在封闭静谧的石室之中,激起阵阵回声。
“饶你一命,于我有什么好处?不如你为我大道之途,做点最后的贡献,我保证,日后好好照拂你的门派家人,你就安心的去吧!”
多罗诺的语调平静得可怕,听在齐休耳中却如催命丧钟,震得耳膜嗡嗡直响。
“前辈容我一言!”
【明己心】天赋疯狂运转,将自己从极致的恐惧无力中挣脱出来,如今身无长物,修为更是远远不如,跑是跑不掉的,打又打不过,只有靠一张嘴,为自己争一个活命的机会!齐休壮起胆子,大声抗辩道:“我年已五十,即便您夺舍成功,又有几分机会筑基?几分机会再进一步?此其一!”
“我乃练气圆满修为,夺舍成功率比之前那具练气一层的肉身,不知低了多少,前辈大可再寻具练气一层的肉身,何必舍易求难!?此其二。”
“我乃【赤尻马猴】本命,此间世界,根本寻不到可用的同参之物,将来修行,徒增无数烦恼,此其三。”
“我乃南楚门座下一派掌门,山都魏家的姻亲,您现下随手捻死了我固然容易,但将来会徒增多少手尾?此其四!”
齐休连珠炮一般说了好多,然后可怜巴巴地看着多罗诺,乞命之行,这是当年自兵站坊被擒之后,做的第二次了,竟然悲哀地熟练得很,说出这些话来,更多的像是给自己打气。
“哈哈哈!”
多罗诺仰天长笑,“你说了这么多,却是一点都没解决我的问题,不杀你,我能有什么好处?嗯?要知道,我刚刚吃了大亏,心情可是很不好。”
有什么好处?
有什么好处?
有什么好处?
多罗诺既然开示,那活命机会就在眼前,齐休脑筋急速运转,组织好语言,缓缓回道:“前辈忘了?我乃一派掌门,只要您留我一条贱命,门中在黑河坊市的积蓄,我愿全部奉予前辈,虽然灵石不多,但有不少二阶【冰盏花】来不及发卖,拢共好值五十枚三阶灵石。”
“还有,您的侄儿,多罗信在齐南城陨落,想必还留有些遗物,一直没听说过他有亲人去继承,我好歹在齐云有几分信用,愿做一个保人,带您去取……”
齐休说到这,被对方抬手止住。似乎无意间触及到多罗诺心底柔软的地方,空气中弥漫的杀意全消,他面露悲容,说道:“够了……”
“信儿……,哎,先前便是因为你和他有些香火情,我没杀你,罢!罢!我这次还不杀你,带我去取回他的遗物罢!”
他这话一说完,齐休便知道再次活了下来,整个人因为后怕,瘫软在地,连动个指头都没了力气。
多罗诺不屑地看了眼地上的一派掌门,自顾自地动手将【散魂棺】的棺盖盖上,收入储物袋,又在石室之内仔细打扫,一面消除痕迹,一面看看有何遗漏,做完这一切,又飞出泉底石室,在幽泉之畔,同样细细动作一番,等到自己觉得满意,回来对还委顿在地的齐休说道:“起来罢!你这样,只会让人看不起。”
“我这样还不是因为你这个煞星!”
齐休心里暗暗吐槽,生命危险没了,深深的屈辱和无力感涌上心头,白山修真界弱肉强食,生杀予夺,全在高阶修士一念之间,为之奈何。拾过地上的破烂飞剑,拄着挣扎站起,多罗诺也不多话,祭出飞剑,裹住他飞离幽泉,往博森城疾驰而去。
默默呆坐在多罗诺的飞剑之上,听着耳边呼呼的风声,看着自己亲手埋葬的蒯量书等人的小小土包,在视线中越来越远,数个练气修士,就这么无声无息的消失在白山的密林之中,还有那诡异的棺中肉身,那个女人,生前想必也是芸芸底层修士中的一员,却在这幽泉地底,不知受了多少年的散魂之苦,到了最后,还要被人夺舍,吉凶之道,因果之机,往往被实力二字,一言以蔽,自家这挣扎求生之路,又何时是个头呢?
“你……和我说说信儿的事罢……”
齐休心里正乱着,多罗诺突然出言相问,赶紧收敛思绪,搜索回忆,拣和多罗信相关的,一一道来。
“初次见信兄,是在黑河坊争夺擂台之上,当时他的风姿,至今还萦绕在齐某眼前,百名白山精英散修之中,连战连胜,豪取头名……”
哪还不清楚这个宝贝侄儿是多罗诺的软肋,齐休刻意讨好,各种吹捧,多罗信在他口中,简直成了正义,善良,无敌的化身,偏偏多罗诺如此精明的人物,对这些却毫无抵抗和分辨能力,伴着齐休的天花乱坠,深深陷入了对多罗信的追忆和缅怀之中。
说话之间,博森城已然在望,多罗诺却突然将齐休禁制住,藏在城外一个偏僻所在,然后独自进城,出来时,手中又多了一卷灵魂契约。
“嘿嘿,过了死亡沼泽,只怕是你的地头,还是签下这纸约书,我才好信你。”
多罗诺说着,将灵魂契约丢过来,齐休一一看过,无非是约定齐休之前答应的财货,还有帮多罗诺拿到多罗信遗物的义务,难得这次,多罗诺记得在契约之中,正式提供了安全保证,只要齐休不起异心,性命就能无虞。
如此条件,齐休自然没什么异议,赶紧留下真名,生怕对方反悔。多罗诺也终于彻底放心,松开禁制,带他进入博森城中,又搭乘客运飞梭,一路往北,远离了危机四伏的白山深处。
第一百四十八章 命运的交错
老夫老妻之间,点点细微的动作,都能互相体会对方的意思。
敏娘感受到齐休目光中渐渐升腾的炽热,微微得意,故意挺了挺胸,抛个媚眼,果然轻易换来自家男人色授魂与的痴迷,心头也是一阵燥热,便伸手取下各自头上的发簪,随手丢在一旁,这是多年下来,两人求欢的暗号。
若是往常,接下来齐休便会将妻子横抱,丢到床上,大战一场,但这次他却不急,从腰间储物袋中,取出对精美的耳坠,放在敏娘手心之中,轻声说道:“这次出门,虽然运道不好,但偶然间得了这款二阶法器,是你平素喜欢穿戴的款式,你看看,喜不喜欢?”
“你这趟出去,赔了许多,还记得带礼物给我,怎会不喜欢……”
敏娘像吃了蜜一样甜,托起耳坠细看,一看之下,俏脸忽然变地煞白,从齐休怀中一跃而起,神色惶急地问道:“你这耳坠,是从何得来的?”
齐休不防爱妻做此反应,这耳坠是在齐南城,帮多罗诺取了多罗信的遗物后,分手之时,对方忽然良心发现,不光退还了储物袋和一些私人物品,还拿出数件女人的首饰,说是当年他和蒯量书,袭杀一位过路散修,和幽泉密藏藏宝图一道的抢获之物,因为是女人用的,他留着也没用,便让自己挑一件,直当一个顺水人情,留个念想。敏娘这些年得的几件二阶法器,都是首饰,有钗有簪,唯独缺对耳坠,自家便挑了此物。
“我……我买的,怎……怎么了?”
因为签了灵魂契约,关于多罗诺,是绝对不能提起的,虽然猜到这耳坠对于敏娘肯定有绝大干系,但齐休只有违心的现编了个谎。
“这是我那婶娘,魏婉之物!”
敏娘轻轻抚摸这对耳坠,大颗泪粒噗答答地掉下,“这种首饰,是我们魏家南迁之前,老家的风格,婶娘一直佩戴,错不了,你是如何买回来的?”
齐休听完她这话,整个人呆住。难道?当年多罗诺和蒯量书杀的,竟然是妻子的婶娘,那个阳寿无多,出外云游寻找机缘的魏婉!?这也太巧了罢!
“此坠是婶娘珍爱之物,一直佩戴在身上,现在流落在外,只怕……只怕她已然陨落了!”
“你是哪里买到的?可知道卖主的信息?”
“不行,我要去趟山都,和家里说一声。”
魏婉是敏娘在魏家最亲的亲人,她此时已乱了方寸,哭着在草堂之内快步兜转了几圈,不等齐休答话,稍整了整仪容,便往门外冲去。
“等等!”
齐休一声断喝,止住了妻子要马上去山都报信的行为,“你等我想想清楚,再去不迟。”
敏娘素来对夫君百依百顺,止住了步子,转身回来,扑倒在床上大哭。
见妻子伤心的模样,齐休心中又愧又怜,自己的隐秘太多了,即便亲如敏娘,也不能与之分享,多罗诺杀了魏婉,这件事因为灵魂契约的关系,只怕又只能默默埋在自己心底,永无真相大白的一天。这仇,做丈夫的不光不能替妻子分担一二,反而要为凶手百般遮掩,自己真是可悲至极。
略哄了哄妻子,然后缓缓在屋中踱步,思考前因后果,和厉害关系。
魏婉自己并未见过,只在她洞府之外,等候过小半日,之后不久,魏婉就因为阳寿无多,出外云游,希望能寻找机缘,治疗重伤并收位关门弟子。幽泉之下,正正好就是一具可供夺舍,能令修士重获新生的散魂肉身,她一介远迁而来的修士,怎么能有目的性那么明确的藏宝图,此为疑点一。
魏婉和多罗诺应该毫无瓜葛,但是与蒯量书却不一定,因为之前蒯量书参与夜袭仙林坳,曾被押往山都魏家受审,在数年之后,反伙同多罗诺在白山深处袭杀魏婉,是否真如多罗诺所说,只是单纯的抢劫过路修士,这巧合未免有些说不过去,此为疑点二。
多罗诺和蒯量书,一个是亦正亦邪的筑基散修,一个是器符盟的内门弟子,两个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人,怎么会忽然在白山深处联手,袭杀魏婉?而且多罗诺抢走了藏宝图,蒯量书一介练气修士,竟然敢与之多年纠缠,死不放手,却奇怪的不去寻求器符盟的助力,一心雇佣申崮等外人散修,此为疑点三。
而齐休自己,在这疑云重重的事件中的角色,更为怪异,魏婉是自己妻子的婶娘;蒯量书曾参与抢劫自家的仙林坳;多罗诺是转售给自家黑河坊市店铺那位多罗信的叔叔;自己筑基机缘,分明指引到幽泉之下,那具散魂肉身身上。整件事里,似乎冥冥之中,有道无形之手,将自己推往那具散魂肉身身边。而唯一和所有人没有瓜葛的申崮,反而带走了肉身,同时也将齐休的一次筑基机缘断绝。
“你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事瞒我?”
敏娘哭得累了,见夫君在屋中缓步转圈,神色凝重地闭目沉索,并不来关心自己,忽然感觉有些不爽,出声问道。
“没什么……对了!”
齐休随口敷衍了一句,心中忽然一道灵光闪过,“瞒了什么?,对,就是瞒了什么!”不由自主,加快了脚步。
“幽泉之下的秘密,那个藏宝图,若早先是蒯量书之物,一切便就解释得通了!”
“蒯量书被魏家所擒,藏宝图落入魏婉手中!”
“魏婉阳寿无多,带着藏宝图去寻找续命的机缘!”
“蒯量书心存不甘,雇佣了多罗诺,在白山某地,袭杀了魏婉!前因后果,严丝合缝,并不是什么巧合!”
“多罗诺仗着筑基修为,强行抢走了藏宝图,蒯量书知道其中利害,所以即便修为不如人,但一直不依不饶,纠缠了多罗诺数年。”
“蒯量书不敢借助自家门派的力量,因为散魂肉身这种物事,不敢示之于人,只能用灵石雇佣不相干的修士,如申崮之流帮忙。所以说多罗诺、申崮等人并不知秘藏中确切有何物事,而雇主蒯量书肯定是知情的!”
在心里把这些事想明白了,齐休猛地停住脚步,一锤手,“想明白有何用!前后与申崮,多罗诺签下的两张灵魂契约,还有魏婉拿着藏宝图出外准备行夺舍之事,不管魏家知不知情,自己根本不能,也不敢去挑明!归根结底,一个字都不能吐!”
“哎!”
齐休一口气憋在胸口,郁闷至极,“我从器符城,雇佣了黄韶能,引来了蒯量书,藏宝图在魏家转个手,到了多罗诺手中,而又是我,此时获得了冥冥中,筑基机缘的指引,鬼使神差地到白色深处,襄助多罗诺,收买申崮,杀了蒯量书,终于到得幽泉地底,那具散魂肉身,我筑基机缘身边!命运之力,将我和这些人纠缠交错到一起,分明是为我铺了一条筑基的通途,只可惜在处处杀机之中,好不容易挣扎到目标近前,终究还是气运不济,申崮成了最后的赢家!”
一想到此,齐休只能仰头长叹,徒唤奈何。敏娘见齐休得知耳坠是婶娘之物后,不知为什么,好像十分烦躁,又突然颓唐下来,心又软了,从后环抱住夫君,无声安抚。
心情各异的两夫妻默默相拥,彼此支持,取暖,过了许久,终于被外面阚芹的通禀声打断。“余仙师快到了,他好像吃多了酒,我拦不住。”
“这个余德诺……”
齐休歉意地转身,对敏娘说道:“我去见见他,你去魏家通传婶娘的讯息时,定要切记,一口咬定这耳坠是因为式样和你们魏家风格相近,我无意中在博森城看到,买回来的。”
敏娘从齐休的话中,哪还不知道另有内情,不过她的身心早已和夫君融为一体,再不多问一句,点点头,离开草堂,独自往山都报信去了。
“哎呀!我的掌门师兄!”
余德诺醉醺醺的,进门看见齐休,上前大力拍打几下对方的肩头,口中含含混混地嚷道:“慕菡都告诉我了,这筑基机缘,没了就再找,些许财货外物,丢了就丢了,你也不必纠结,看开些罢!活着比什么都好哇!”
“你醉了……”
齐休看着白发苍苍的余老头,越来越像当年王涫老小孩般的形色,又不好和对待其他弟子一般,呵斥责骂,只好无奈地将他让到椅子上坐定,阚芹泡了杯醒酒茶,奉了上来。
余德诺抱着茶杯,像喝酒那般嘬了一口,继续口没遮拦地说着不着边际的话,齐休此时哪耐烦听这些,忍住不愈,只言片语敷衍着。
老头一开始说了些白山深处的恐怖传闻,大体是安慰齐休的意思,又越扯越远,讲起古来。“当年若不是你和展元,我这把老骨头在黑河快混不下去时,也动过去白山深处搏命的心思。要是那时候去了,说不得,能不能有掌门师兄的好运,活到这把年纪,都不好说。”
“呵呵,各人缘法,无从预料……”
齐休随口答了一句。
“哎,想想还真是,这人的命啊……古吉那么聪明伶俐的孩子,死在无名谷一个猎户手里,秦唯喻那小呆子,倒傻人有傻福,如今修为还在看涨,哪想得到。”
余老头这话,一击戳到自家的伤心处,齐休拼命忍住怒气,干笑了两声。
“当年要是古吉还在,现在也到三十岁了,今年正好该吃他的喜酒了……”
余德诺不停絮絮叨叨地扯东扯西,其中这句话,立刻勾起了齐休的思绪,闭目陷入回忆之中,其他的话,都听不清了。记忆深处,古吉那活泼灵动的音容宛在。“若是古吉在无名谷活了下来,固然是我心所愿……但他还有藏经阁之战,天引山之战,黑河坊之乱好几关要过,能不能活到三十,还是未知之数。”
又想到了自己的数次死里逃生,特别是当年在兵站坊,那位齐云行刑修士在自家后颈上的那记手刀,若是逃不过,此时也和古吉一般,深埋于黑河峰地下,成了黄土一抔。
“咦,等等!”
忽然如同无尽黑暗中响起道闪亮霹雳,“命运之道,说难测,修士怎会万里之外,感应到筑基机缘,说注定,那我这趟无功而返,做何解!?命运之道,说无常,那我的【心血来潮】天赋,不是虚假,说料定,那我的【不在算中】天赋,又做何解!”
一想到这,齐休道袍无风自动,灵力不受控制地,从全身毛孔里散逸四出,心头升起一丝迷蒙难明的启悟,令人无法抑制地沉浸入内,【不在算中】【明己心】【见人性】【察宝光】【知风水】【心血来潮】,识海的【七窍玲珑心】中,六个窍穴难以抑制地放出六彩雄光,唯一黯淡的窍穴之中,什么物事隐隐预现,跳动不已。
“这是!”
余老头看见齐休身上的异像,惊得张大嘴巴,哪还有一丝醉意,到底他有分见识,“掌门要筑基了!掌门要筑基了!”
飞奔出了草堂,高声大叫,四处喊人去了。
第一百四十九章 闭关冲筑基
仙林坳,正殿。
往常的桌椅等物已被全数搬走,齐休盘膝坐于正中,慈爱地看着身前跪坐的弟子们,道袍微微鼓动,灵力不时还有散逸的现象。
“黑河那边,信鸦已经派出,余德诺去追回敏娘了,其他人等,俱已到齐。”
白慕菡跪于众人之首,轻声禀道。
“这次筑基之机,来的奇怪突然,黑河那边,我等不得他们回来了,再传讯过去,让剑心和唯喻不要妄动,守住门户,低调修行即可,只等等敏娘罢。”
齐休回道。
“是。”白慕菡答应下来,又道:“冲击筑基所需之物,门中老早在您练气刚达十层之时便已备好,不用再增添什么,只是您不妨再考虑一下,齐南城中,有租赁给散修的洞府,虽然不如家里方便,但好歹是三阶灵地,或者求一下魏家,山都山中的灵地也比仙林好上许多,我想他们会乐于给您这个方便的。”
“不用了。”齐休摆摆手,“此步一踏,生死难料,我死,也要死在本门的土地上,勿需多言了。”
“是……”
白慕菡见齐休心思坚定,鼻子一酸,背过身去,暗暗用袖袍掩面,擦拭眼角。
白晓生今天也是少见的严肃凝重,还第一次穿上了楚秦的赤袍,立于齐休身后,打出一道法力,压制住齐休灵力的散逸,轻声提醒:“时间不多,把该办的事办了吧。”
“嗯……”
齐休得他提醒,知道在自身灵力散光之前再不进入深层冥想,不光筑基无望,废了满身修为只怕也在眼前,时间的确已是不多,赶紧肃容宣道:“我这次筑基,成与不成,都在未知,若是出了意外……陨落……也是命中自有天数,没得什么好怪的,既如此,便先把后事办了,省得到时候门中生乱。”
“呜……”
他这话一说,小骆都伤心地哭出声来,其余诸人,也屏不住,开始低声抽泣。
齐休见他们这样,作态笑骂道:“这是本掌门大喜之事,你们哭劳什子,莫非都不看好我?”
“不是,不是……”
弟子们稀拉拉地齐声否认,各自强撑起欢容,看在齐休眼里,分外的舍不得。
“首先,我若身死,由白慕菡继任掌门之位,大家可有意见?”
齐休当先宣布继位人选,说话间,还特意往张世石看去,张世石红红的眼眶和师兄四目相对,清楚他的顾虑,连忙俯下身去,带着众弟子大声回道:“我等无意见。”
“好……”
齐休见他真心如此,心怀大慰,转头对白慕菡说道:“你心思细腻些,接下来,还要敲定哪些事,你一一回了来,我好定夺。”
白慕菡回道:“门中这些年,人人循规蹈矩,并无多大事情需要变动。只是眼下,关于内门弟子一事,几个天赋和修为进度出众的,还是早定名分为好。”
“嗯……”
齐休知她意思,内门弟子,干系甚大,不光牵涉日后弟子本身的所获资源,还关系到多年以后,是否能成为门中长老的资格,背后还有各家家族的地位等等,自己一直拖着,难下决心。白慕菡心思通透,知道她不如自己威信服众,若是自己真有三长两短,拖到以后她来解决,徒添许多掣肘后患,现下是最好的时机。
目光从几个有资格进入内门的弟子身上一一划过。
楚无影,十岁,单本命,单灵根,乃是当年,齐休和楚夺狼狈为奸,从白山深处偷盗来的婴儿其中一员,被南楚门谎称是楚慧心后辈养大,然后又送至了楚秦门。他的本命和齐休,张世石一样情况,是不知名目的一道黑白色气团,一种废灵根。楚夺特命齐休可以将【明心见性】和【趋吉避凶】两种秘传传授,诡代而成的本命是一方宝阁法器【万影阁】,同参之物为一阶法器【多影阁】,极为契合,修为进度自然不慢,十岁已过了练气第一槛,达到练气三层。
楚无影虽然年幼,但因为一直被当孤儿来养,齐休忙于修行和门中事务,又要追寻筑基机缘,又有娇妻美妾,也无法全身心的抚养,教导他,所以养成了沉静坚毅,惜字如金,略有些孤僻自卑的性格。他一来可以算是齐休的衣钵传人,二来表面上的出身是南楚门已故金丹的后辈,十分高贵,三来齐休对他,心底总存着几分愧疚,所以这内门弟子之位,肯定是跑不了他的。
“楚无影,提升为内门弟子。”
齐休第一个宣布的人选,也是众人早已料定,无人感到不妥。楚无影膝行上前,双手接过白慕菡递过来的内门弟子令牌,对齐休叩首行大礼,口中说道:“谢掌门师兄。”便再不多话,退回原地。
秦思赵,十岁,双本命,单器灵根,左山秦氏乃楚秦门开山老祖秦烈儿嫡支,又是秦继亲子,名字乃秦继思念亡妻赵氏所起,长相也肖似秦继青年时,英俊挺拔,仿佛天生就带丝贵气。虽然他的家世为齐休,张世石,甚至白慕菡所忌,但因为秦继受罚圈养,从小没在父亲身边呆过,登仙之后就一直在山门内抚养,性格不似乃父,反而温文尔雅,略带狡黠,小小年纪,言谈间常令人有如沐春风之感,倒像极了他的座师白晓生,自然也深得白晓生喜爱,在门中也招人喜欢。
秦思赵虽然比楚无影多了一个本命,但一来不用诡代,二来他的本命【七星灵剑】【七煌玄刀】,刀剑双绝,乃极其适合争斗的杀星本命,三来同参好找,一阶【七星剑】,一阶【七煌刀】,都是常见的飞剑类法器。同样练气三层,内门弟子之位,也是稳拿。
“秦思赵,提升为内门弟子。”
齐休宣布完,秦思赵上前接过令牌,对齐休叩拜完,唱到:“谢掌门师兄,祝掌门师兄早日筑基,大道有成。”说完,一样退下不提。
展仇,六岁,单本命,单水灵根,展元之子,白慕菡是他母亲,白晓生是他外公。不提出身,光是对展元的那份感情,就足以影响齐休的决定。虽然现下练气一层,才刚过了启蒙,并没踏过练气第一槛,天赋福缘还不好说,但年纪尚小,单本命【瓶中水】,同参二阶【黑曜玉净瓶】,又有母亲外公一心扶持,想来有所进境不是什么难事。
“展仇,提升为内门弟子。”
小展仇学着师兄的做派,同样上前从母亲手中接过令牌,对齐休规规矩矩磕完头,奶声奶气地说完感谢的话语,在亲人关爱的眼神注视下,退回原位。
“呃……”
齐休环顾一圈,其余诸人,本命灵根都驳杂得多,张世石虽然是单本命,但是楚慧心的秘技不能外传,他废本命的致命缺点无法可想,这些年一直是练气五层,而且何玉出走一事,对他打击太大,世事消磨,他本人也无心再进一步。
秦思过,十五岁,三本命,两灵根,仙林秦氏,虽然本命灵根比前三人驳杂些,但悟性勤力,都是上上之选,现下已练气四层,同何玉当年的进度差不多少,而且是门中小一辈里,面相气质上最有道家风采的一人,清秀淡然,挥洒自如。本命也都是便于争斗修行之物,若是升为内门弟子,也无不可。
齐休沉吟许久,终于还是不想在内门弟子中再多一个秦氏子弟,暗暗摇头,自我否定了这个想法,朗声宣道:“就这三位罢!”又嘱咐了三小一些互助互爱,勿自以为娇贵,欺压同门的话,便决定下了此事。
随后白慕菡又提了一些门中要事,齐休一一决定,在白晓生的催促中,起身向准备好的草堂走去。
“我闭关之后,你们务必外松内紧,门中护山大阵全开,不可有一丝懈怠。”
“沈昌,你和余德诺的典礼之责不要放下,该干嘛还是干嘛,周边各修真家族和门派,迎来送往,一应都去,只是口风要紧,不要透露我开始闭关,冲击筑基之事,余老头贪杯,嘴巴又不太严实,你一定要看紧了他。”
“阚芹,你帮敏娘照顾好玥儿……”
……
齐休坐入草堂之中,忽然开始啰里巴嗦地对门外的众人嘱咐起琐碎小事,白晓生连声警告都不搭理。直到看到敏娘飞奔而来的身影,他冲爱妻微笑颌首,深深地看了可能是此生的最后一眼,在敏娘泪水涟涟的绝美身姿冲入草堂的前一刻,狠下心,挥手从内封住门户,【明己心】天赋急速运转,终于定住了留恋尘世之心,开始展望大道之途。
环顾四周,草堂内辅助阵法,辟谷丹药,急救符篆,等等应用之物,应有竟有,这便是门派之人比之散修的最大区别,这也都是齐休二十年辛苦,挣扎出来雄厚家业的证明。
微微一笑,从怀中取出当年【清河坊】中,淘换得来的筑基丹,这颗丹药,伴着自己多年,从清河坊,到楚秦山,到黑河峰,再到仙林坳,从三十岁,到四十岁,再到五十岁。时光荏苒,而药效并不见稍减,只是面前的人,年华老去,修为渐增,经历过生离死别,爱欲情仇,满怀留恋和期望,消磨着赤子之心。
喉头一梗,将丹药抛入口中,闭目之时,眼角流过一滴清泪,终于进入深层次的冥想,开始了冲击筑基的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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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章 再战天引山
三个月后。
从深层冥想中缓缓退出,齐休睁开双眼,入目一片狼藉,整座草堂之内,仿佛被狂风肆虐,物品东倒西歪,大部分都损坏了,陪伴多年,视若性命的两样同参之物,【玲珑塔】和【无名罗盘】,也已碎成七八块,静静地散落在身前。
“这就……是筑基修士的感觉么?”
口中喃喃,伸出手掌,翻来覆去地细细端详,本已有些起皱枯萎的皮肤,又恢复了光泽弹性,轻触脸庞,恍惚间,好似又回到了二十多岁时,在齐云某个偏僻角落,静室之中,那个纯净懵懂,不知多少世事的年轻时光。
“修真……传说初生时的婴儿,天命之中,在第一声啼哭之前,便带有一丝大道‘真’意,藏于瞳孔,随后便风消云散,无处所寻。修真之人往后所求的,无非是为了摆脱尘世的消磨和肮脏,去逐本溯源,追寻曾经拥有和失去的物事罢了。”
“元婴,元婴,直到元婴修士,才能初窥到人生初为婴儿时,那一丝大道真意的门径,我现下筑基,才是刚刚起步,这才哪到哪啊!”
忍住大道得展,心底的张扬与肆意,【明己心】天赋流转,自律自省,收敛住心神。
“自家的这个本命天赋,简直是冲关利器,若不是【明己心】守护,就在刚才练气入脑,冲霄之时,早就被恐惧,**,彷徨,迷惑,种种负面心智带来的幻象所迷,堕入永恒的黑暗之中了!”
想到这,齐休转而双眉紧锁,在筑基过程中,大脑彷徨无依之时,这辈子的经历不断闪回,纷繁演映,直入脑海。以前在记忆中,从未出现的一个景象,一句话,始终在眼前,耳边,挥之不去。
视角奇怪的很,似乎在某人的怀抱之中,只看到模模糊糊的远山清秀,农田风光,依稀齐云周遭景色。两个看不清面目的男子,撕扯,拉拽着自己,一个男声语调高亢尖刻,含怒喊道:“为这个小东西,花了我七个四!”
随后记忆便戛然而止,细细想来,应该是两人在争抢襁褓之中的自己,这两个男子姓甚名谁,为什么要争抢自己,自家的身世真相为何?七个四又是什么东西?除了这个记忆片段,便毫无头绪了。
轻轻摇头,暂时摆脱这萦绕不去的回忆,这不是一时半会能解决的问题,即便事关自己身世之谜,但线索如此之少,而收养自己的老夫妻,半师半父的前掌门都已作古,一时再找不到半个当事人,只能丢开手,日后慢慢寻找机缘了。
筑基修士的丹田之内,灵力凝聚液化,灵力池子虽然不见增大多少,但是灵力之精纯,远非练气修士可比,相较而言,增涨几近百倍,境界之别,更是天差地远。
不仅如此,筑基修士已有内视的能力,齐休终于可以真正的直接探查身体内部,哪像以前,只能用灵识感应。特别是识海之中,灵识沉浸进去,真真正正地能看到一只屁股红彤彤的灰色【赤尻马猴】,正侧身躺着,在识海中睡得正香,微微起伏的胸口表皮之下,七彩的玲珑心脏随着呼吸,膨胀缩小,跳动不休。
“嗨,老朋友,五十年了,第一次见到你,你好吗?”
齐休朝这只令自己又爱又恨的本命猴子传递出第一波意识,但是却没得到丝毫回应,也不知这害人的孽畜要睡到几时。
齐休轻叹一声,这天地灵物,折磨得自己修行之路无比艰难,只怕到了筑基,还会同样是大大的阻碍。楚慧心的【明心见性】【趋吉避凶】两种功法,到了筑基境界都已无用,再如何修炼下去,还是未知。
不过自家【七窍玲珑心】中第七个窍穴,随着筑基成功,也已点亮,本命天赋也随之增加。
齐休不知幽泉地底那具散魂肉身,到底是指引了何种筑基机缘,但是错过了就错过了,再想回头已是不能。而和余德诺交谈时,无意中顿悟的筑基机缘,应该就是命运之道,或者说,命运之问。
问曰:“人之命运,可算乎?不可算乎?”
答曰:“若天地之间,只有我孤身一人,可算!世事却并不如此,命运纠缠之下,算不清也……”
齐休依此筑基,第七个本命天赋便自然是命运之算,名为【命演术】,是为以十年阳寿,答命运之问也。
看上去又是一个神技,只可惜不光代价太大,而算出来的,也不过是自家气运的延展罢了,若是有更强气运交错,只怕会愈算愈错,走入歧途。就有如幽泉地底,筑基机缘被申崮强运过手,横插一杠!
“十年阳寿……虽然筑基之后,阳寿近增百年,但人生又有多少个十年……这一招,令人怎舍得用呢?”
想到这,齐休自嘲地笑了笑,长身而起,本来的赤袍化作点点粉末,露出赤条条的身体,筑基之后,重炼身躯,体表都是逼出来的污浊秽物,臭不可闻。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只木碗,口中轻念法诀,木碗越长越大,直到大如澡盆,方才停止,内里满盛清水,是早已备好之物。
打出道火系法诀,又添了几样炼体的草药,齐休一跃入内,优哉游哉地躺了进去,清洁身体。洗到一半,脑海中忽然浮现起敏娘那副绝美诱人的娇躯,心火顿起,胯下巨龙便再也压制不住,在水中一柱擎天,戏谑般伸手弹一下,小齐休竟比筑基前更大了些,雄伟狰狞,神气活现。心中更是得意,“妻子和其余弟子,应该早已感应到自家筑基成功时的天地异象,跪在门外等我出关了罢!”
一想到这,齐休便再也呆不下去,胡乱洗了一通,擦拭干净,从储物袋中找出当年敏娘在黑河坊送给自己的青色道袍穿好,又仔仔细细打理头发,直到觉得形象配得上自家筑基的身份了,立刻一掌震破从内封住的草堂门户,不依法器之力,身体便腾于空中,朗声长啸,飞将出去。
长啸之声,遍震四野,在整个仙林坳山门飘荡回散,齐休再不压抑,与空中飞行时,全身每个毛孔都飞肆着甫一筑基的欢心愉悦,刚兜了半圈,看清楚草堂下方的景象,差点道心失守,一头栽下。
“说好的弟子们呢?敏娘呢?白晓生呢?人都到哪去了!?”
自家草堂之外,除了阚大和阚芹,便是些零散仆役,小猫两三只,四处跪着,弟子和亲人们的人影一个都不见,虽然俱都眼神迷醉地仰视着空中的自己,但在这可能是生命中最灿烂光辉的一刻,本来预想的观众却都不在!简直如锦衣夜行,憋屈至极!
忍住怒火,齐休落下云头,揽过扑入怀中的阚芹,对着阚大愤怒地骂道:“人都去哪了!?”
阚大总算是在阚林门中做过多年童子的,连忙一桩桩,条理清晰地将前因后果,一一回禀。
“原来山都魏家和器符盟,又在天引山打起来了……”
在齐休刚刚进入闭关之后,器符盟的部分金丹修士,便从白山深处折返了回来,也不知他们在并未抓获当年血洗黑河坊,那位血影邪修的情况下,是如何走通广汇阁元婴后期修士,高广盛的门路,放他们回到器符盟中的。
他们一回来,自然要向山都魏家找回当年天引宗之战的场子,天引山立刻爆发了第二次大战,魏玄加上魏同当年的座驾,那只堪比金丹后期的二阶飞蛟,独斗四位器符盟金丹修士,竟然不落下风,局势堪堪稳住,两边又隔着天引山,僵持对峙了起来,器符盟四位金丹,并麾下大大小小的附属宗门,全部聚集在天引山之西,又联络南边的罗家,隐隐将山都山周边团团围住,并立誓不灭魏家不收兵。
魏家自然只有全力应战,好歹敏娘有些面子,楚秦门虽被要求全力参与,但分到了相对安全的南方防线,参与守备罗家修士,白慕菡见两边实力悬殊,情况不妙,将展仇和玥儿送至黑河峰,带着其他同门,全去了南边,事关生死存亡之战,白晓生也无法置身事外,一并去了。
本来仙林坳,慕菡安排了楚无影和秦思赵两个十岁修士看家,但两人少年心性,又不曾了解修士争斗的残酷,竟然相约一道,偷偷摸摸地跟了过去,所以仙林坳中,此时真的一个修士都不在,哪来的人见证齐休筑基大成的出关一刻。
“此战如此凶险,怎么全去了!你们怎么不拦着无影和思赵!”
齐休听完阚林所述,也急了眼,这种情况下,魏家覆亡只在顷刻之间,门中几乎所有人全聚在南边,若是败了,只怕到时候想逃到死亡沼泽以北都不可能!
阚芹早已料到齐休得知消息,肯定着急,连忙回道:“魏家这次绝大凶险,他们也顾不上面子上好看,像驱赶犯人一样把众位仙师押了过去,哪还容我们拒绝!这还是敏娘姐姐拼了脸面不要,去山都山哭了几场,好歹争取到被分到南边!他们还不信你真的在闭关冲击筑基,要不是白代掌门带着门中众位仙师以死相逼,只怕要破门而入,连你也押去了!”
“楚,秦两位仙师,虽然年纪小,我们一介凡夫,又怎么看得住!”
“岂有此理!这……这……不行,我也得马上过去!”
齐休听完,差点道心失守,也顾不上别的,连忙启程,火急火燎地御剑往南方飞去。
第一百五十二章 糊断糊涂案
三日后,清晨。
齐休一脸道貌岸然,神清气爽地悠悠步出临时居处,余德诺在门外等得已有些焦急,快步迎上前递过两块令牌,禀道:“掌门,魏家来接了,是族老会通传,有这令牌的修士,才可以在魏家的监视下从南方防线北返。”
齐休接过令牌,粗粗扫过,不过是上面有特殊密记和数目字的信物罢了,奇怪地问道:“两块?”
“是的。”
余德诺答道,“应该是准备给您和敏娘两人的。”
“呃……”
齐休回味起昨夜的激情旖旎,说道:“敏娘就算了,她这些日子辛苦得紧,让她多休息,你和我同去罢。”
余老头一张老脸立刻贱贱地显露出‘我懂的’的暧昧笑容,齐休只当没看到,带着他登上了魏家来接的兽船。
“我打听过了,今日当值的族老是魏永,他是魏玄一系最有可能结丹的修士,为人极为护短,只怕有些棘手了……”
到了山都山,两人便被安排在迎宾阁中等待,这在齐休筑基之前,是根本不会有的待遇,余德诺老于世故,出去兜了一圈,回来将打听到的讯息一一回报。
“左右是捕风捉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
齐休肃立远眺,漫不经心地答道,山下正有一只兽船到达,魏家修士从上面将一具具包裹着白布的尸体搬运下来,下方早有家属等待,一群群地扑上去,分辨,哭号。
“大周书院的宗法制,将一家一族乃至一国的安危荣辱,统统系于修士一身,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一朝身死,家族败落……”
余德诺顺着齐休的目光,也注意到了这番惨状,“天引山那边看样子打得十分惨烈,魏家这次,只怕是真的难了。”
约莫搬了数十具尸体,方才搬完,不知是谁,唱起了悠悠悲歌,随风钻入两人耳中。
“生多苦,漫长路,梦死醉生立江湖。”
“死多苦,慷慨赴,剑影刀光归尘土。”
“聚多苦,真情诉,一朝惶然方才悟。”
“离多苦,离多苦,魂去来兮,朝朝暮暮……”
歌声回荡婉转,直入心头,萦萦不去,齐休,余德诺也停止交谈,深觉感慨。
等不多时,便有迎宾知客来请,两人跟随其后,步入一间大殿之中。
殿中一溜摆着七个蒲团,只有左二上面盘膝坐着位披发淡眉,书卷气十足的中年筑基后期修士,想必就是那魏永。此时有些郁郁寡欢的样子,满脸疲态尽显,目光呆呆看向殿外天空,一动不动,不知在想什么。
大家都是筑基,齐休再不用跪着答话,上前大大方方致意,报出自家名号,那魏永皱皱眉,收回目光,从怀里取出一本册子,打开细看,奇道:“怎么我这卷宗里说,楚秦掌门齐休,乃是练气五层修士?”
语调舒缓慵懒,略带磁性,十分好听,只是说话之时,一直耷拉着眼皮,显得不太尊重人的样子。
齐休心说这是哪一年的老皇历了,老老实实答道:“初迁来时,的确是练气五层,数日之前,才刚刚筑基。”
“噢?”
魏永终于抬起眼皮,正式地看了齐休一眼,但马上又耷拉了下去,说道:“敏娘倒是嫁了个好丈夫,婉儿之死,左右是拿不到你的证据,如今门中事多,我也不耐烦问了,只是婉儿两位孙辈,联手控告你和敏娘侵占遗产,你怎么说?”
“无稽之谈。”
齐休哪有什么好说的,一口否定。
“我想也是,不过他们兄弟自婉儿出门远游之后,就失了靠山,一直过得不好,他们要是一口咬定,闹起来大家面子上都不太好看,不如你和敏娘出些财物,只当帮扶一二,了却此事如何?”
这稀泥和得!叫什么事!齐休虽然有些腹诽,但花些灵石了断耳坠之事,其实自家也愿意,便回道:“只要力所能及,日后不再牵拖,自无不可。”
“那是自然。”魏永应下。
“不知要帮扶多少数目?”
齐休接着问道,魏永不答,冲殿外一招手,便有人领了两位练气底层的修士进来,都是二十来岁,长相都不赖,行礼说话,十分有规矩,丝毫看不出就是楚秦诸人口中,魏婉那两个无耻无赖的孙儿,想必早已在外等着了。
“你们两边自己商量罢。”
魏永说完,拿眼看向跪着的两人,年纪稍长一些的对魏永恭声回道:“您是知道的,我俩是家祖直系,她生前积蓄都……”
“我没那闲工夫听这个,你们只说要多少。”
魏永不耐烦地打断,两兄弟对视一眼,还是哥哥回话:“好歹百枚三阶是有的。”
齐休一时间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跪在他身后的余德诺已按捺不住,出声骂道:“百枚三阶!?你们知道我楚秦上下累死累活,百枚三阶要存多少年么!?”
年幼一些的立刻回嘴:“我们敢要,自然摸了底,光你家黑河坊市店里那许多冰盏花,就好值大几十了,别以为我们都是好糊弄的!”他连遗产之争根本提都懒得提,摆明了车马,要讹上一把,无赖本性,暴露无遗。
“咳……”齐休不想和这俩无赖掰扯,清清嗓子,对魏永说道:“数目太大,实在是无法负担,还请族老说句公道话罢!”
“噢……”
魏永歪头想了想,说道:“行,就这个数罢。不过敏娘虽然嫁了出去,好歹也叫婉儿一声婶娘,遗产也是该有她的份,你们一人四十,她分二十,都由楚秦门出,十年付清,散了罢。”
见魏永都要挥手送客了,齐休气得差点道心失守,这和明抢有什么分别!门中靠着灵田和莫剑心的炼器,李探的兽船运输,黑河坊的店铺等等,十年生聚也不过百多枚三阶,这还不算所有的俸禄和支出花费!压住愤怒,沉声回道:“本门小门小户,就算八十枚也出不起,还请族老明鉴!”
魏永目光转冷,定定看向齐休,一字一句地说道:“这是我的决定,也是最后的决定。”
齐休刚刚筑基,可不想再像往日那般好欺负,眼神和魏永直接对上,气势丝毫不弱,森然说道:“眼下战乱频仍,魏家正值用人之际,你如此糊断,不怕寒了众人之心?”
“切!”魏永不屑地清嗤一声,哪把齐休一个筑基初期放在眼里,“寒心就寒心,你想怎样,尽可以试试,十年之内,八十枚三阶,一分不能少!”
“你仗……”
齐休还想再争,袍角下摆却被余德诺死死扯住,心思急转,生生忍住怒火,冲魏永一拱手,“既然如此,我也无话可说,告辞!”
也不等魏永答话,带着余德诺,转身大步离开。
“谢师伯!”
“谢师伯!”
两兄弟大喜称谢,乐得差点背过气去,依他们的修为德性,一辈子都存不下这笔飞来横财。
看向两兄弟,魏永神色闪过一丝嫌恶,语调讥讽地说道:“你俩得了这笔灵石,就更要为门里勤力一些,我看这样,天引山那边战况正急,缺些前哨之人,你们这就动身罢。”
“这……这……师伯,我俩实力低微,实在是难当前哨重任啊!”
一听要去前线,又是最危险的前哨任务,两兄弟急了,赶紧连声推脱,魏永根本不理,冲殿外再一招手,说道:“来人呐,送他们上路!”
殿外弟子进来,将刚经历了大喜大悲,现已瘫软在地的兄弟二人,拖了出去。
这边齐休和余德诺回到虎头山,将魏永的决定一说,门中大哗,骂声一片,令齐休更是心烦,一头钻进临时居处,魏敏娘不多时就跟了进来,一头扑进齐休怀中,哭道:“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又不关你的事……”见她这幅样子,齐休的气瞬时消了大半,把妻子眼泪擦干,柔声说道:“魏家这次,做得是有些过了,但我楚秦的领地都是他们给的,你也是他们给的,要从头算起来,还是我得了便宜。你嫁给我,就是我齐家的人了,不需要为魏家的过错而自责。放心吧,这些年走过多少风浪,些许微波,我处理得来的。”
左哄右哄,把魏敏娘逗得破涕为笑,腻在齐休怀里,撒娇问道:“你说是你得了便宜,那你算算,我值多少灵石。”
“嗯……”
齐休皱眉板着指头数了数,嘴里念念有词,故显认真的回道:“二十七枚,不能再多了。”
“你!原来我就值这么点!”
魏敏娘被气得在怀中扑打不依。
齐休将她搂紧,凑在耳边,轻声说道:“但是别人哪怕出一万枚,一亿枚,我都不换。”
两人静静对视,魏敏娘的泪水再次流了下来,“你对我真好。”她说。
眼看马上又是一个白昼宣淫的节奏,齐休忽然感应到门外远处有修士不识时务地靠近,不多时便传来白晓生的声音,而且是用他以不多见的严肃语调。
“齐掌门,大家都在正殿,请你过去议事。”
“他们只怕是要……”
敏娘担心地看向齐休,欲语还休,齐休怎不明白妻子话中所指,两人四手相握,一切不言中。
第一百五十三章 独断决大事
正殿之中,白慕菡,张世石,余德诺,莫归农,虞景,沈昌六个经常参与门中大事的人,早坐好等着了,甚至特别布了一个隔音法阵,齐休和白晓生刚一坐定,余德诺便站起来说道:“掌门师叔,该到下决断的时候了!”
“是啊,下决断吧!”
“魏家如此逼迫,也没得啥好留恋的了,下决断吧!”
殿中诸位弟子迅速表完态度,定定地看着齐休。
“下何决断?”齐休故作不解,反问道。
“就是前次说过的,和罗家订立密约一事。”白慕菡答道。
“如何与罗家联络?密约细节如何?何时出奔投靠?仙林数千领民,如何保证安全?魏家若胜,罗家会不会帮我们保守密约的秘密。”
齐休连问了五个问题,殿中诸人包括白晓生,你看我,我看你,一时都答不上来,最后全部目光,都投向了莫归农。大家这个反应令齐休深感意外,仔细一想,心中立刻升起一丝警惕,殿中诸人,张世石、虞景、沈昌三个忠诚肯定无虞。小展仇还在黑河峰,白慕菡、白晓生自然不会妄动。余德诺一来年老,二来懦弱怕事,没那个胆色。
只有莫归农,一来早有背叛的前科,虽然当时藏经阁之战,背叛的是要劫掠仙林坳的仇人,但他的心思决断,从那件事上来看,可圈可点。二来他计较厉害出发点从来是以祖孙二人,特别是莫剑心的前途和安危为第一要务,设身处地为他想想,眼下的情况,也几乎到了可以再次抉择的时候了。三来他多年在器符城中打混,有那个人脉关系去交通敌方,众人的细微反应,也坐实了先前自己不在时,莫归农在与罗家订立密约之议中,隐约的谋主地位。
表面不动声色,趁着莫归农起身答话,已多年不对弟子使用的【见人性】天赋往他扫去。
“呃……东边的冯家防区,有位和我早年间相熟的修士,也已暗投罗家,虽然不知他用何法与对方交通,但联络之事,应该没有问题。”
“至于密约,罗家早已公开放话,承诺保证安全,保证将来的领地人口不变,光此二点,就符合我们的期望了,更别说还有机会争取更多。”
“天引山魏家若失利,罗家必定席卷而来,此地大乱,没人会有空搭理我们,到时候或是投奔,或是就地易帜,都是成功率极大的选择。”
“魏家安危系于魏玄一身,山都山又纵深不够,不败则已,败,肯定是速败,不说有没有机会加害仙林坳的领民,一来他们不至于那么残暴,二来光为了给自家凡人后辈留条后路,他们都不会这么干。”
“魏家若胜,也只能是惨胜,要知道器符盟在白山深处还有三位金丹没回来,罗家眼下更是连一丝油皮都没破,他两家无有覆亡之虞,密约就不至于落入魏家手中。至于罗家替我们保守秘密之事,一来他们高门大派,不太可能做这种不讲信义的事,二来到时候出卖我们,对他有何益处?还不如拿着我们的把柄,留做后手。”
“此事,必须早做决断!”莫归农一条条答完疑,最后斩钉截铁地说道,“若是魏家天引山兵败,再想投靠,人家已胜券在握,我们就只剩下看其脸色,任其宰割的份!而天引山现下已经危如累卵,就算明天兵败的消息传来,我也毫不奇怪!”
莫归农的话,可以说是老成谋国之言,【见人性】天赋反馈回来莫归农的真实想法,也扫除了齐休对他的疑心,虽然他肯定不会跟着楚秦门一同陪葬,但要说什么隐瞒和坏心思,还真的一点没有。齐休又一时找不出逐条辩驳的话,只得闭目装作沉吟,掩饰尴尬。这时候倒真心盼望楚夺神奇的出现,再来次传音入密,省却自家思考和抉择之苦。
“妙,妙,妙!”
白晓生抚掌大赞,“莫贤侄此番分析,鞭辟入理,令我有茅塞顿开,拨云见日之感,虽然修为上境界有别,但我还是要说,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归农啊……你以前,太低调了!”
这货又转过头来,对着闭目装死的齐休催道:“齐大掌门,还有何虑?干了吧!”
立即引来其余人附和之声,齐休听来,分外刺耳。
实在是不好再拖下去了,命演术对这种千万人气运交错的战争,又不太合用,【明己心】天赋急速运转,齐休很清楚,自己对密约之事的抗拒,本身就说明了态度,睁开眼睛,缓缓说道:“我意已决,密约绝不能立!”
“为什么啊!”白晓生激动得手舞足蹈,唾沫星子横飞:“归农说得那么清楚了,你倒是说说为什么啊!?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啊!?”
“这人真讨厌!”
齐休气得在心底怒吼,往常做啥决定,在门中都是一言可决,被这罚不能罚,骂不能骂的筑基客卿全他妈搅合成什么了!这魏家也是,把这货押来干嘛!
暗暗顺了顺气,组织语言,以尽量平静的语调说道:“归农所言,是很有道理不错,但只是纯以实利,战术论得失,而且魏家虽然这次荒谬霸道,但不能以此等财货小事,影响背主投敌这种生死大事的判断!”
“器符盟联盟松散,多头共治,利益很难分均,可共富贵,难共患难,再加上御下一向不严,一旦稍有受挫,就是一盘散沙,最多使出七分实力。战端已启多日,罗氏瞻前顾后,贪利惜身,发着等天上掉馅饼的美梦,此等战略和战意,根本不足挡魏家雷霆一击!”
“器符盟和罗家,联盟双方实力差距过大,若是获胜,罗家难挡器符盟势力大涨,周遭附近,哪一家愿意看到这种情况?前次为了追查失婴,白山数家大宗门的十几位金丹联手进攻山都山,按理说都巴不得魏家早败,无力报复,可这次你们看可有一人前来助拳?魏家败落,是很多人不愿意看到的事。”
“而魏家正好相反,令出魏玄一人,随机决断,如臂指使,门中不少修士是魏同带来的原御兽门弟子,战力还需高看半阶,我这次去山都山,虽然见到他们损失惨重,人人做悲,但依然各司其职,运转如常,以歌慰灵,战意不曾稍减。特别是魏玄此人,机智谋略,乃我生平所见之中,能排进前三之人,现下一招后手都还没出过,我不相信他技止于此。”
“所以,密约之事,白纸黑字,不行!”
齐休说完,众人大都不再争辩,莫归农把头埋得低低,不知在想什么,只有白晓生还在兀自劝说:“这怎么这么独断?这种事,多听听大家的意见不好吗?不如今天我们各自都表个态,少数服从多数如何?”
“眼下门中没有长老,这种事,掌门一言可决,这是你定的规矩,难道这就忘了?”
齐休被他搞得实在是不耐烦了,一句话冷冷顶了回去。
“你!”
没料到自己的矛,伤了自己的盾,不禁有些恼羞,“你左一个魏家战力如何如何,右一个魏玄机谋如何如何,我怎看不出来?感情这周遭左近,都不如你眼界高远就是了,反正魏家无敌,魏家万岁,你是不是因为敏娘的缘故,爱屋及乌啊?”
“父亲!”
白晓生扯到敏娘,白慕菡心知不好,连忙断喝,出口阻止。
“哼!”触到自家逆鳞,齐休终于动了真火,“就算爱屋及乌,亦无不可,论我之眼界,自然非你这因胡言乱语,坐了十年囚的可比。”
“掌门!”
白慕菡又对齐休怒喝一声。
白晓生脸色瞬间苍白,他这个疮疤,是一生最大的耻辱和痛苦,缓缓站起身,“你变了,你变了……”口中含混不清地念叨着,踉跄离开。
“你们……哎!”白慕菡两头望望,终于还是往父亲那追了过去。
“散了,散了,记住,不许私下交通罗家,谁要是犯了,严惩不殆,绝不姑息!”
齐休刚话一出口,就后悔了,但是自家刚刚筑基,总不愿面子上吃亏,反而撂下句狠话,一甩手,大步离开。
回到自家房中,和敏娘把事情一说,反挨了她一顿埋怨,索性一并赌起气来,独自打坐练功,才想起根本还没有适合自己的功法和同参,心中更是烦躁,又从储物袋中翻出制符的家伙事,一边运转【明己心】,一边一笔一划,制备【命隐符】,画到后半夜,画出一桌子废品,不过好歹将心情平复下来。
抬起头,才发现敏娘一直静静陪在身边,心中感动,两人互相道完歉,修补了关系,正要行好事,感应到有人正往自家靠近,没得奈何,只好去迎。
打开门,白慕菡神色灰败地立于门前,看得心里一惊,连忙问道:“可是白兄出了什么事?”
白慕菡见他惶急的样子,反扑哧笑了,回道:“我家老子脸皮有多厚,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能出什么事,不碍的,过两天就会好了。”
“是莫归农,他要见你。”
齐休一边答应,一边往外走,奇道:“就这事?你怎么好像很不开心的样子?”
“他带了莫剑心……”白慕菡回道。
齐休停住脚步,重重一叹。
到了正殿,莫归农和莫剑心正趴伏在地上,齐休看在眼中,直感疲累,轻轻问道:“决心已定?”
莫归农回道:“是。”
“剑心呢?”
莫剑心刚想直起身子说什么,被莫归农一把摁下去,代着回答道:“也是。”
“哎……去吧……仙林的族人,我会好好照拂的,日后要来接,也随你。”
齐休说完,莫家祖孙齐齐哭了出来,“谢掌门厚恩,日后若有机会,万死以报!”两人咚咚咚不停磕头,地板上磕出大片的血渍。白慕菡连忙上前把他们扶起,才互相搀扶着往外行去。莫剑心走到殿外,忽然转头,对着齐休又实实地磕了三个头,祖孙俩趁着夜色,哭着往南边去了。
看着两人身影消失不见,齐休颓然跌坐,白慕菡递过来两个储物袋,说道:“东西已交接过,我约莫算了算,几乎算是净身出户了。”
齐休从储物袋中一摸,便正好摸出莫剑心打造的第二把【月影玄冰剑】,想起了何玉的旧事,分外刺眼,悠悠说道:“我讨厌【月影玄冰剑】。”
白慕菡不知是无意还是故意,说道:“以后门中又没灵植修士了。”
齐休又想起黄韶能的旧事,“我讨厌灵植修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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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四章 逆转因一人
男人和女人身体的撞击和呻吟,混合着体液与熏香的味道,弥热交融。
女人趴在床上,秀发早已湿漉散乱不堪,身上,脸上片片潮红,小嘴死死咬住床单一角,承受着男人雄健的冲击,喉咙里传出既痛苦又愉悦的呜咽,没过一会,头部便向后仰起,不由自主,僵直,颤动。
还没从上一次满足从退出,就感应到一道暖流射入自家深处,身心的每一个地方仿佛都被抚慰熨贴,终于彻底沉浸入内,逍遥极乐,半梦半醒。
“砰砰砰,师父,砰砰砰,师父,砰砰砰,师父……”
幸福迷离之中,忽然听到讨厌的敲门和呼喊声,“该死,这个小无影,越来越难感应到了。”身边男人低声牢骚一句,从女子身体中抽离,起身,穿衣,开门,关门,将难以忍受的分离之苦,留在这虎头山的临时住处之中。
“这么晚了,有何要事?”
齐休步入正殿主位坐定,发现门中弟子几乎都到齐了,个个用热切仰慕的目光,看着自己,心中奇怪,出言问道。
“掌门,您真的……”
余德诺兴奋地说道:“真的被您言中了,魏家传来消息,三日前,魏家出手,突袭器符盟后方,捣毁山门四座,杀敌百余人。”
“突袭?以魏家实力,如何能攻得出去?”齐休奇道。
“霍虎,还记得吗?”
余德诺提起一人名字,齐休立刻回忆起当年在山都山,一招击杀斯温光的那位绝代凶人。“怎么会忘了他……不过后来不是有消息传出,霍虎乃御兽门霍家的宝贝,上次他贸然代魏同出手,虽然击杀斯温光,但自己也受了不轻的伤,导致结丹受阻,从此霍家怪上了魏家,两家不是早已闹翻了脸,不再来往了吗?”
“嘿嘿,霍家不想和魏家来往没错,但是霍虎性格骄傲纯直,当年是他自己主动挑战斯温光,自然清楚错不在魏家一方。这次不知受了魏玄什么蛊惑,巴巴得瞒着家里,又来助拳。”
“器符盟措手不及之下,那些废物金丹,竟然没一个敢和他这筑基修士独自对上,被一人一蛟,在后方闹了个天翻地覆。”
“霍虎一加入战局,天引山立时局势大变,魏家有从御兽门带过来的那些兽船,本来就比器符盟好机动些,加上霍虎和那只巨蛟,器符盟四位金丹,只怕要顾此失彼,应付不暇了。”
白晓生一边高谈阔论,一边步入正殿,手中不知何时多了把羽毛扇子,一扇一扇的指点江山,一屁股坐在齐休身侧,似乎前次两人的言语冲突,根本没有发生过。
自上次发生冲突,莫家祖孙叛门南投之后,已过了半个多月,因为那次的事,认识到门中掌控力的流失,对自己判断的怀疑,掌门权威受到的挑战,特别是日后修行之路的迷茫,使齐休这些日子内心如遭万蚁噬咬一般,十分痛苦。除了偶尔教导楚无影的修行,其他时间基本就剩折腾敏娘一个活动,闷在房中,并不与门中其他人过多交流,忽然听到这个消息,固然开解不少,但仍旧疑虑重重。
“这是个好消息,但眼下魏家是局内人,整个南方防线只能接收到他家的消息,其中真假,并不好说。如果是假,只怕魏家形势已然崩坏,放这个消息只是为了稳住我们而已,即便为真,对面的罗家可能会因形势变化而出手,所以大家更要警惕,慕菡,你做主调派人手,多加防备罢。”
兜头给正殿中人泼了瓢凉水,齐休便缓步离开,回去找敏娘玩去了。
白慕菡无奈地揉揉眉心,分拨调度一番,最后吩咐道:“以后巡哨多加一倍,散了吧。”
引来众弟子一番哀号,各自拖着步子,出殿做事,就连几个十岁的小孩也不能信免,由于南来没带仆役凡人,除了修炼,临时驻地中的清洁等等小事,也被他们分担下来。
一名女子走在众人之前,脑后长长的马尾,随着一双大长腿的矫健动作活泼摆动,“赵师姐!”刚走到殿外的女子正要放出飞剑赶路,身后忽然传来一名男子的声音。
停步转头,看见叫住自己的原来是秦思过,女子皱眉道:“正轮到我当差,巡哨又多了一倍,有什么事,快说罢。”细看面容,正是当年一路乞讨到仙林坳的赵瑶,女大十八变,长开后不光身量比齐休还高,也是和魏敏娘一个级数的美人,眉宇之间英气勃勃,略带男相。
“别装傻了,我就问你,上次比斗,赌输给我的小飞剑,怎么?想耍赖么?”秦思过笑嘻嘻地说道。
“切!一把一阶下品飞剑而已,何至于耍赖。”
女子从储物袋中取出把小小的飞剑,掷给对方,不过脸上分明闪过一丝不舍。
秦思过接住,拇指轻轻拂过剑锋,低头细看,注意到不光保养得很好,剑柄处还结了好几样颜色鲜亮的精致穗儿,可见主人的喜爱。
“这是当年第一次门中比斗,你赢了我,得来的奖品,记得么?”
秦思过一边说着,一边又将小剑掷还。
“怎不记得,那时候你才这么高……”
赵瑶回忆起小时候的事,面露怀念之色,用手比了一下,笑道,“怎么,你又不要了?”
“你留着吧,我没地儿用。”秦思过忽然收起了嬉笑的面容,肃然说道:“赵师姐,你最近比斗,反倒一直输我,可知是何原因?”
“是何原因?”赵瑶也认了真,问道。
“因为你一直不肯放弃近身缠斗!要知道随着修士的修为增长,近身作战只会越来越艰难,而且意外性很大,你花太多时间在【灵猴身法】及其改良上了,要知道那不过是一名炼器二层修士所写的半本身法书,而且其作者甚至大意丧命于一介凡人之手!”
“修士终归比的是灵力修为,一直沉迷于小道之上,只会像你现在这样,被我越甩越远!”
秦思过一番话,使赵瑶陷入沉思,片刻之后展颜一笑,回道:“师弟的话,我记着了,回头我找白师叔,问问他到底该怎么办。”
“思过,轮到你去厨房了!”
身后传来张世石的呼喊声,两人无奈地笑着对视一眼,互相道别分开。
楚秦诸人便在这么忙碌而安全地又过了一个月,齐休的话却没有得到印证,罗家除了暗地里拼命策反煽动南方防线的各家宗门,根本不组织进攻,虎头山依旧平静地不像话,而天引山那边的好消息,却不断传来。
“二十日前,霍虎巨蛟,攻入器符盟一家宗门,杀筑基一人,练气十二人。”
“十五日前,霍虎独身截杀器符盟巡逻小队,杀筑基一人,练气五人。”
“十日前,魏家天引山本阵突然大出,杀器符盟筑基七人,练气八十三人。”
“七日前,魏玄,霍虎,巨蛟,突袭器符盟金丹,卢士洛的卢家本山,杀筑基五人,练气二十七人,放火烧山。”
“六日前,两边在天引山大战,各有死伤,卢士洛重伤!”
“其余小规模遭遇战斗无数,胜败各半……”
余德诺立于殿中,眉飞色舞地一一念完,又从怀中取出一张信笺,高高扬起,环视殿中坐着的诸人,一字一句的说道:“三日前,广汇阁出面提议,又请了连水盟,灵木盟,南楚门做见证,约了交战三家首脑,于十五日之后,在黑河坊议和!”
殿中嗡嗡声立刻响起,沈昌更是乐得蹦了起来,高声嚷道:“要结束了,战争要结束了!”直到对上齐休的冷冷目光,方才收敛,老老实实地回自己位子上坐好。
“黎明之前,最为黑暗,这十五天,大家一定要打起精神,小心应付!”白慕菡沉声命令,又转头对坐在上首的齐休和白晓生道:“两位筑基大爷,也该出来晒晒太阳了!从明天开始,轮流出去巡哨!”
“呃……”“咳咳……好好。”
白慕菡有战争期间的总领调度之权,两位筑基老脸一红,连忙答应下来。
散了合议,白晓生忽然拉住齐休不让走,从储物袋中掏出一壶灵酒,并两个杯子,摆好,斟满,自上次拌嘴以来,两人便没再私下说过话,白晓生当年把杯子举起来,对齐休说道:“这一杯是我敬你的,算是赔罪,齐兄请。”
齐休也早有赔罪之意,只是不知为什么,筑基之后,就变得特别要面子,一直做不出来,眼见白晓生走在自己前面,心中直觉惭愧,连忙和他喝了一杯,好言好语也表示认错,两人把这一页算是翻过去了。
齐休喝完一杯,竟然是十分性烈的上好二阶灵酒,看向白晓生,他已仰着脖子,将整壶倒入口中。喝完脸就通红,露出了醉态,随手把酒壶丢弃,把住齐休的肩头,晃悠悠地说道:“我平生……平生失败得很,家族妻女,统统被我连累,脸也都丢尽。唯一自负的,便是学问眼光,尚未筑基时,便喜欢针砭各家得失,谈论权谋之道,我一直在想……一直在想,如果我为一门一派之主,一定合纵连横,闯下诺大一番基业,翻手云,覆手雨,不在话下。即便在那黑河坊受尽屈辱,一直坚信自家不过是失言获罪,气运不济,怀才不遇而已。”
“此战之后,方知我的可笑,你虽学问不如我,但你的眼光,特别顶住我们所有人的压力,心志之坚,更是我远远不及。我是服了你了……真服了,服了……”
看着白晓生在那里一边夸着自己,一边自怨自艾,齐休却不想他如此消沉,说道:“白兄,你醉了……”
“酒不醉人,人自醉罢了……”
说完这话,白晓生便木呆呆地看着地面,任凭齐休劝说,再不出声。
齐休心中暗暗一叹,白晓生这样,自家哪知道如何开解。忽然想到了什么,【见人性】天赋往他身上一扫,被得到的信息乐得嘴角一歪,笑道:“白兄不想知道,我觉得魏玄乃生平所见,机智权谋前三之人,另外两位,姓甚名谁么?”
“是哪两个?”
这话勾起了白晓生的好奇之心,终于不再沉默,低声问道。
“就是我和你啊!”齐休回道。
“噢?当真?”白晓生整个人就像瞬间活了过来一般,抱住齐休的胳膊,晃动不休。
“自然是真的!”齐休神色无比严肃,斩钉截铁地回道。
“我就说嘛!我不过是漏算了霍虎的存在,所以判断和你南辕北辙而已,话说回来,谁知道这个叫霍虎的,一介筑基扭转全局,也太生猛了!我的长处是在……”
“你的缺点就是……”
白晓生又开始絮叨起来,齐休却难过地揉揉眉心,“那个讨厌的人又回来了。”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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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六章 血洗青溪山
山名青溪,以环绕流淌的一条翠碧小溪而得名,与每一个有名有姓的宗门一样,青溪山上的这家小宗门也有着辉煌的过去,不过显而易见,早已败落许久,流落在这白山青溪峰存身,和楚秦门境遇倒有些相似。
一名练气后期修士,御着飞剑,往自家山门回转,口中嘟嘟囔囔地骂道:“好事轮不到我,脏活都我来干!”
飞到山峰的护山大阵前,小心地四处张望一番,然后打出一记灵力入内,没声好气地嚷道:“快开门罢,离这远着呢!左右不关我们屁事!”
护山大阵立刻露出道小小的缝隙,他正要钻入,忽然感觉到腰间一凉,自家身体分为两半,生命的最后一刻,只看到一座黑色宝阁,飞回到黑衣小童手中。
以楚无影的【多影阁】匿踪之效,楚秦众人才能藏身于青溪峰外近处,抓到这一瞬之机,白晓生【月影玄冰剑】一挥,便将对方派出去探查情况的修士斩为两段,张世石同时祭出【道土广生塔】,生生卡在那道缝隙之中。
齐休当先突入,另一把【月影玄冰剑】就在他的手中,甫一进入,便看见位和楚无影一般大,长得粉雕玉琢的年幼修士,目瞪口呆,傻傻地立在当地,心中一狠,一剑了却对方年轻的生命。
【知风水】天赋将整座山峰笼罩,察觉到灵地所在,齐休将手向那边一指,断喝道:“杀!”身后楚秦诸人,便流水般涌过,个个周身黑布包裹,仅露出凶光闪烁的赤红双眼。
“敌袭!”
一身凄厉嘶吼,伴随着又一位修士的性命,戛然而止,山峰不大,楚秦诸人早已冲到近前,峰顶最大的一处建筑中,仓惶涌出十来位大小修士,许是正好在议事,人聚成一堆,有反应快些的,祭出各类法器符篆,向忽然而至的敌人攻去。
一名年老筑基修士喝骂道:“好胆!”手中法诀一指,整座护山大阵便轰隆启动,漫天冰雹席卷,不过还不等他再有动作,便遭到两把一模一样的二阶飞剑前后夹击,沉下心思,身后本命虚影大现,乃是座叮啷啷作响的青玉假树,玉树死死抵住两柄飞剑,一边喊道:“速退入藏经阁!”
白晓生见一击无果,果断撑开本命天赋,一道恢弘画卷虚影,挡在楚秦诸人的头上,将护山大阵的冰雹,隔绝于外,【月影玄冰剑】兜头回转,往急速冲向藏经阁中的人堆里斩落,在地上划出深深一道鸿沟,生生挡住十余名练气修士的去路。
白慕菡一边和魏敏娘联手,两支二阶【磁光点翠步摇】一左一右,定住一位练气后期修士,一边沉声娇喝,“各自接战,便宜杀敌!”
秦唯喻呆愣楞地降落,一屁股坐在地上,身后一株黑色植物虚影轻轻摇摆,本命天赋【乌茎泽兰阵】大现,竟将那十余位不及走脱的修士通通缠住,缓了关键性的那么一瞬,修为稍高些的虽立时挣脱,马上被楚秦诸人缠上,剩下四位练气底层修士却没那么幸运,余德诺一钉一个,轻松秒杀。
“逃进去七位练气,一位筑基!”
齐休一人一剑,又和对方纠缠一会,终于无法阻挡,随着藏经阁防御阵法灵光大现,暗叹一声可惜,不敢稍有停歇,卷起楚无影,【知风水】天赋急速运转,筑基之后,便能隐约感受到低阶阵法的阵眼所在,【月影玄冰剑】往其中一处插入,自带冰封技能发动,整座大阵便发出声吱呀呀的怪响,迟滞半分。
白晓生得齐休指引,破去另一处阵眼,两人一边专心破阵,一边偶尔出手帮助场中。
场中已交缠错乱,杀成一团,赵瑶双臂微展,各反执两柄短刃,如雄鹰扑兔,向一名练气中期修士疾冲而去,对方飞剑亦笔直射来,眼看躲无可躲,身体竟奇异般扭曲,堪堪避过,直到近身,呼吸都隔着防御护罩喷在对方脸上,右手一阶上品【卸甲血刀】精于破甲,一击攻破防御护罩,在飞剑回守之前,身形矫健地半旋,左手一阶中品【幽寒冰刃】自带锋锐寒意,轻轻一抹,大好头颅,冲天而起,断口处只有点点冰霜,不见一丝鲜血。
赵瑶毕竟第一次杀人,初时还不觉得什么,直到看到对方脑袋在地上一滚一滚,才回过神来,浑身酸软,干呕不止。
“师姐小心。”
秦思过大叫示警,祭出一阶上品的【蜘蛛拂尘】,将正欲偷袭的练气后期修士飞剑缠住,两人一番运力撕扯,僵持下来。
张世石刚刚一塔将对手砸成肉酱,便取出块崭新的盾牌法器,口中呼喝不止,暗含灵力运转之道,在场中游移飞舞,将盾牌使得密不透风,替处在下风的沈昌等人将各种攻击接过。
“不对!他们并不很强!”
藏经阁中筑基老修回过味来,看着门中弟子一个个惨死,心痛得目眦尽裂,连忙又带着数名弟子,冲出来救人。
“晚了!”
白晓生那道画卷终于被冰雹砸破,本命连心,喷出一口鲜血,强撑着剑气一纵,堪堪挡住增援。
“叮!”
一声好听的脆响,魏敏娘得自魏婉的那对耳坠轻碰,将赵瑶从杀人的失神中震醒,再次加入战团。齐休这边也已得手,第七处阵眼攻破,护山大阵发出最后的哀鸣,漫天冰雹骤然停止,只剩下丝丝水灵力淅淅沥沥,将遍地鲜血冲刷,消融。
遍览局势,齐休御剑绕个圈子,打算从后方截住跑出藏经阁的数人。“掌门小心后面!”不防藏经阁中还有人冲出,一名练气低阶弟子,不管不顾,只闷头往齐休剑光上撞来,自然落得身首异处的下场。
“昆儿!”
目睹此状,筑基老修发出悲恸欲绝的嘶喊,青玉假树抵住白晓生,再祭出柄玉如意砸开被耽搁了一瞬的齐休,护住剩下弟子,再次退入藏经阁中。
随着赵瑶,余德诺,秦思过分别再收割一人性命,白慕菡和魏敏娘联手攻破那名练气后期修士的防御,藏经阁外修士,便只剩下楚秦诸人。这次接战,将楚秦门各人的能力发挥得淋漓尽致,而且一人未损,堪称完美。
“李探!驾起【风蜥鹤】飞巡四周!”
“虞景,余赏!搜刮灵田和其余财货!”
“沈昌!将门中凡俗,驱赶下峰顶!”
“掌门,父亲,我等全力攻打藏经阁!”
白慕菡流水价的将命令发出,白晓生挥剑斩了几记,惊道:“这藏经阁法阵不赖!走还是留?!”
听在齐休耳里一阵恍惚,当年自家便也是躲在藏经阁中,守御住黄韶能等人的攻击,要不是他们贪心,只怕也不能一网打尽。如今攻守易势,自家也成了曾经无比唾弃的白山败类了。“咻咻!”藏经阁中人方才想起放出告警焰火,心境受扰,萌生出一丝退意。
【察宝光】天赋扫视一圈,大部分财货都在藏经阁中存着,【心血来潮】天赋又没告警,终于还是贪欲占了上风,沉声喝道:“打下来再走!”
两把月影剑,张世石的重塔,其余诸人的各类法器,将藏经阁轰得巨响连连。
“啊!啊!”
山门中凡俗的男女老少,都被往山下驱赶,有些逞血勇之气的年轻男儿,被沈昌【幻月灵剑】绞杀,惨叫连连,死了一地。
这家宗门护山大阵不行,藏经阁的防御法阵倒真如白晓生所说,十分强力,持续攻打数个时辰,楚秦诸人算不清吃了多少回气丹药,就连沈昌虞景等人,都回来帮忙,齐休以外,个个轮流上阵,都已逼近极限。幸好罗家本该来的增援,丝毫动静都无,终于在天色将明之际,藏经阁法阵方才噗的一声,被生生磨得彻底沉寂。
张世石一塔轰破外墙,阁内惨状,令人不忍卒睹,七八个练气修士,统统被阵法吸成了人干,那筑基老修,趴在阵法中枢上,也已油尽灯枯,残存最后一口气。
相似的情景再次勾起了自家不好的回忆,齐休摆摆手,低声命道:“收拾罢……”
白晓生叹口气,一剑了结筑基老修,省得他再受活罪,然后指挥弟子,将藏书和储物袋,各类法器,统统捡拾收取。他又是个识货的,一边收,一边还顺手分门别类,“这本书明明是批道扬儒的,怎被归到道藏一类?真不识货,啧啧,这本是个孤本,收起来,哟!这不是那个全知老人一套么?难为他家收得这么齐全。”
齐休看着他们收拾,天赋技能扫视遗漏,心中忽然一动,叫上张世石兜到后山,合力轰开差点瞒过自家天赋神技,布置得十分精巧的小型幻阵,一株矮粗大树,现出身形,树下还有一个凡人女子,怀抱着个熟睡的婴儿,看见人破阵进来,将孩子死死抱在怀里,转过脸去不敢看人,浑身瑟瑟发抖。
“这……”
张世石黑布下的一双眼睛血丝密布,拿剑的手紧了紧,望向齐休,分明有丝不忍。
“别管他们了,这是二阶【青玉灵树】,起码有五百年了,竟然长这么大,好东西,挖出带走。树下就是他门中的秘库所在,带走,带走。”
齐休注意力却全被财货吸引,兴奋地连连搓手,这棵树挖回去养活最好,就算养不活,五百年的二阶树,光全身材料也好值百枚三阶,什么亏空,欠债,全解决了!
“人无横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古人诚不我欺也!”齐休高兴得摇头晃脑。
那女人忽然转过头来,脸上遍布泪痕,跪在地上对两人说道:“两位仙师……”
“呃……”
刚刚血洗人家满门,齐休才发现有些难以面对这名妇人,“何……何事?”
“两位仙师既然能到这里,想必我家相公并门中诸位仙师,已……已遭不幸。”
那女子谈吐见识,竟然不凡,边说边哭,又双手将怀中婴儿捧起,“只是我这孩儿,生下来被路过的观命修士算过,也是身具灵根之人,本门亡于你等之手,白山规矩,我也是懂得的,知道难逃一死,只求你们可怜可怜这小东西,留她一条生命,你们带回去抚养,长大还能为你门中出力,她还小,不记得事……”
“只求能让她长大成人,平平安安地过一辈子,这仙师,做不做也没得所谓了……”
那女子说完,竟一头往如坚玉般质地的大树上撞去,齐休心说我非那种残暴之辈,正要出手阻拦,张世石却忽然一闪身拦住,看着血流满面,生命逐渐流逝的女子,张世石缓缓道:“师兄……”
“再叫您一声师兄,我这辈子,子女颇多,却一直没个孩子,如同展仇那般仙家资质,您也知道,展元虽然死了,但我心里一直有道梗,他娶了筑基修士的女儿,练气五层修士,又得了个单灵根的儿子,我……我总不如他……”
“哎……”
齐休看着年过四十的张世石,“你这执念……”
“罢罢罢……这孩子,你就收养了,带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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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七章 流水记杂事
乐呵呵的楚秦诸人毫不在意远行劳顿,全都聚在大殿之内,沈昌一手揽过正在忙活着上茶的阚大,啪地在他脑门上亲了一口,“可想死你了!”众人见状大乐。
齐休也学白晓生,半躺着瘫在椅子上,浑不在意形象,拍着大腿,说道:“这种大战,大家竟然全须全尾的回来了,真是邀天之幸!”
秦虎年纪小,不晓得事,兜头一盆凉水泼下,“怎没看到莫家两位师兄?”
“呃……”
齐休笑意挂在脸上,尴尬无比,正想和他说明。
“李探李师兄也没看到……”秦虎又说。
“对,李探呢?”众人才想起来,面面相觑,急忙出去找。
到了殿外,那【风蜥鹤】被【青玉灵树】压趴在地上,吐着舌头动弹不得,李探正焦急地围着绕圈子,一边想辙,一边心疼得直哭。众人一拥而上,手忙脚乱帮着抬到后面灵地,又拆了座草堂,方才将树种下,莫归农跑了,又没人会侍弄,只得胡乱浇了些水和灵液,便丢开不管。
“莫归农现在估计悔得肠子都青了,那罗家的金丹老祖竟然连三家议和大会都没露面,现在罗家那边传出些小道消息,有说金丹老祖早已失踪的,有说陨落了的,眼看风云变色,内乱将起了。”
“活该罢,叛门在白山,虽然是常事,但像掌门师叔这么宽厚以待的,还真少见。”
“这罗家聪明啊!难怪莫名其妙和强大许多的器符盟结盟,魏家和器符盟打生打死,他又巍然不动,还拐了不少宗门修士去,原来金丹老祖根本没在!现在又和魏家签了合议,不怕日后的报复,活生生把所有人都骗了,成了最大的得利者,谁能想到!”
“切!没了外忧,正好内乱,你们看着好了。”
“合议全文我看了,只说相约议和,日后不得擅起战端,这字眼里的意思,也没把魏家出手的路子彻底堵死。”
“魏家好歹要顾忌高广盛的面子,没好借口,肯定是不能动的,起码要消停个七八年罢……”
“还有器符盟在那,魏家这次,伤亡也不小,应该是不会动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瞎扯起战后的局势来。三家议和一过,魏家便宣布收兵,楚秦众人终于回到了仙林坳,个个都有死里逃生之感,还有青溪峰一战,都小有收获,门中再次获得了不少进项,加上合议一成,短期内再无大战的危机,自然人人心情舒畅。
齐休听他们所说,心中一动,叫过李探,说道:“你和【风蜥鹤】歇息好了,就去接小展仇和玥儿,然后跑一趟罗家地界,找到莫归农,说我的意思,让剑心回来,看他怎么说。”
“这回头草,你也肯吃?莫归农有脸吃?”白晓生疑道。
“我没让他回来,只让剑心回来,这个意思,我想他懂的,他一辈子为了莫剑心打算,眼下罗家势头不对,我们又肯回头容纳剑心,他这么精细的人,会做出正确的选择的。”
齐休解释一番,又回头对李探嘱咐道:“我说的是让剑心回来,剑心,懂我意思吗?”
“懂了……”李探应下,告退出去照顾宝贝灵兽去了。
“赵师姐,我看你得的那把飞剑,十分喜欢,我的拂尘又用坏了,用我得的这只钗子和你换,可好?”
秦思过找上赵瑶讨物事,这次青溪峰之战,赵瑶杀敌三人,修为都很不错,所得颇丰,俨然小富婆一个,皱眉拒绝道:“我不喜欢戴那些东西……”
白晓生听到了,大手一挥,“急什么!等我们归置完东西,再叙功封赏,然后门中举办一场交换会,如何?”
众人自然乐意,齐休见差不多了,便散了会,令众人返家团聚,然后带着敏娘和白家父女到这家藏经阁,将所有该是公中之物全部取出来,一样样分辨,入库。
白晓生是此中行家,齐休【察宝光】又无有遗漏,两人配合默契,分拣得十分顺利。
“这家宗门虽然很小,但比你楚秦历史久远多了,而且传承有序……”
低阶物事,交由白慕菡入库收好,剩下大部分是书籍,竟比楚秦门中藏书还多,白晓生一一归类放入,只拿些特别的物事,出来说明。
【青玉叹】,【青玉疗命诀】,【青玉正玄功】,【青玉子第一册】,他先一字排开四本书,说道:“这四本,只有身具青玉之类本命者方能修炼,前两本是法诀,【青玉正玄功】乃你道门支脉正宗二阶道书,可供人一直练到元婴,好东西,秘传,好生收着,留待有缘。【青玉子第一册】是他家元婴开山老祖所著的修行实录,可惜只有一本,讲到筑基成功就没了,好东西,就算没有青玉本命,也可参考一二。”
【归真经】,【正玄经】,【离山经】,“这三本人人都可修炼,都是可用来打基础的根本练气功法,比你家那【长春功】要艰深些,但修行速度更快,又各有侧重,可依据弟子资质,选择其一。当然,你家的【黄庭经】更是好东西,不练也要通读。”
【丹道并注】,【丹歌并注】,【制鼎术并注】,“这三本都是和炼丹炼器有关的,市面虽然多见,但这里面还有人写的注,见解独到精妙,好东西,收起来当传承罢。”
【青玉剑制备】,【青玉剑谱】,【青玉剑秘传三式】,又排开三本,“这三本都是青玉剑相关,一并收着。特别是这【青玉剑制备】,其中有水炼之法,剑心要是能回来,正合他用,多条财源不是。”
【青玉如意】,“二阶上品法器,还是青玉类本命最趁手,收着罢。”
齐休看这家青玉传承一套一套的,想起当年卖掉的一套碧火物事,提起来,被白晓生大骂一通,“这种成套道术法诀法器,都是各家传承之物,不到万万不得已,一定留着,否则日后收到个相关本命的弟子,悔都要悔死。”
齐休想想是这么个理,留心下来。
还有些玉简和二阶法器,都不很好,挑出部分堪用的,还有门中一些积蓄,当战功的封赏,然后是灵石,数一数才拢共二十多枚三阶,灭了人家满门才得这么些,这家真算是精穷。
看见才这么点,齐休一张脸立刻垮了下来,说道:“这么点,要是那树养活了,这亏空如何弄?”
白慕菡掐指一算,回道:“不碍的,他家灵石虽少,但是低阶物事,特别是丹药可真不少,统统发卖,拢共好值七八十枚三阶。”
齐休听到,放心不少,说道:“魏家的欠账,总归不收利息,我就等到十年之期的最后一天还他,恶心恶心人也好。”
把其余三人说得笑了,出门碰到余德诺,商量起筑基大典的操办来,齐休这要算是补办了,不好大操大办,但总归是楚秦门大事中的大事,场面也不能太寒酸。
“往常都是往人家送礼,这次得多请点人,好歹能赚些回来。”余德诺笑道。
“既然是补办,日子也不用急了,左右等等,看小剑心回不回来,再定日子。”
齐休想了想,决定先拖一拖,莫剑心他是十分喜欢的,看当时离去的情形,他的心思只怕和莫归农不太一样。
带着敏娘回到玥儿住的精舍之中,拉着阚芹三人好好泡了泡汤池,弄得到处都是水,洗去一身的疲乏,才施施然出来,正好赶上叙功评定。
两位筑基不好再和练气弟子们论功劳,将【月影玄冰剑】一人分了一把就算完事。
一番评定,白慕菡调度有方,和魏敏娘合力击杀一名练气后期又是首功,张世石重盾重塔,防御和伤害都影响巨大,排第二,余德诺杀人最多,排第三,赵瑶杀三人,第四,秦唯喻大面积本命天赋影响战局,第五,秦思过杀一人,和别人合力杀一人,第六,后面依次是魏敏娘,李探,楚无影,沈昌,虞景,余赏。
然后便是分赏,一个个上前挑完东西,又把合力击杀的储物袋等战利品,乱糟糟的笑闹一番分完了,白晓生便宣布,楚秦门内部交换会,正式开始。
白晓生第一个上台,将物事一字排开,然后喊价交换,偏偏他算得精,结果大多没交易成功,被白慕菡嗔怪一番。
然后是齐休,他现下算是精穷,只拿得出些低阶物事,几乎都换给了沈昌,虞景二人,自然是亏着换的,他二人次次出战,战功都垫底,正好用这手段补贴一番。
余德诺也是同样,亏着给了余赏不少东西。
其他人等一一上来换了,秦思过也换到了赵瑶的那把飞剑,总之是皆大欢喜,其实楚秦门弟子的身家比相同地位的小宗门家修士,普遍要高出不少,一来俸禄给的多,二来齐休手松,几次战功分赏和那次王家横财,分给弟子们的东西都不少。
齐休看着几个小的交换时,都完全以个人好恶来,似乎并不怎么懂行市价格,心中一动,对白慕菡说道:“等我筑基大典完了,你轮流安排几个小的到黑河坊市的自家店里历练一段时日,别以后出门什么都不懂,吃现亏。”
白慕菡自然答应下来,回道:“大典结束,我也要去黑河了,那边一直是几个凡人知客顶着,久而久之,练气低阶以上的修士都嫌不受重视,不愿意来了。”
齐休想想,也同意了,自家筑基之后,白慕菡的寿元肯定是比不上自己了,继任掌门一事,除非自己横死暴亡,否则肯定没戏,还是回黑河坊,好好经营商利对门中最好。
最后,白晓生主讲,又开了场道会,把众人忽悠得晕乎乎地,结束了这充实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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