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播下猪鱼苗
“这小东西,能在黑河活下来么?”古吉轻轻捏起一只大概只有一指长,似鱼非鱼的小动物,外表透明无鳞,能看到体内脏器的粉红色,四肢和躯干之间,有长长的蹼相连,除了点点小的鼻子和猪类有些相似,看上去和其他猪种没啥关系,大概才出生没几天,眼睛都还没睁开,动一动,会发出吱吱的叫声。
“别看他现在这么小一只,只要有【乌心荷花】的根吃,不管多恶劣的环境,都能长得很好。只是这小东西只会吃和睡,很容易被食肉的飞禽走兽捕猎,不过你们黑河倒是得天独厚,不光能养活【乌心荷花】,【香蒲猪鱼】的天敌也进不来这黑雾,只要在冬天黑雾退去那段时间,严加看护,想必是没有问题的。”这次赵家派来的修士虽然从未谋面,不过逢人就笑眯眯地,态度十分和善,解说也十分耐心。想必和赵秦两家快要结亲,也不无关系。他从【银背驮鳐】背上抬出来一筐筐的猪鱼幼崽,分发给楚秦众人,“就是下种时麻烦一点,需要人工将猪鱼幼崽一个个地放到【乌心荷花】的花蕊之上,它一开始会吸取花蜜过活,大概两三天后就能自主游入沼泽,去寻觅根部的莲藕了。”
这是门内的大事,楚秦上下除了展元留沈昌一人在【黑河墟】守店,还有秦唯喻在黑河峰看家,其他九人全部到场,一人上前拿起一筐,驾驭灵舟,便开始在养殖点奔波忙碌起来。
如今正值盛夏,恶臭的黑雾正处于一年中最强势的时期,楚秦人身穿带风罩效果的灰袍,嘴含【香薏丸】,还用湿布掩住口鼻,防护工作做到极致,但都不怎么管用,恶臭之气仍能不时侵入,大概下去种个十来只猪鱼,就得飞上天换气,十分辛苦。
“呕……”
齐休再次飞上高空,看见古吉正坐在舟上呕吐,上前让他去驮鳐背部休息一会,古吉倔强地摇摇头,又再次飞入黑雾之中。“哎,好孩子啊,苦了你们了……”齐休捶捶自己的腰,人在灵舟上要想将猪鱼准确地放入每朵荷花的花蕊之中,必须要大幅度的探下身子,长时间劳作,这腰竟然隐隐作痛,心中哀叹“我才三十岁,这就要老了么?余德诺的今天,可能就是我的明天吧?”
劳作艰辛,仿佛令楚秦门上下又回到了去年,初到黑河峰的时光,还好这种强度的工作,一年也就这么一次,以后的每年夏季,都要这么来一次,然后明年冬季,就是这一轮种下猪鱼的收获季节了,但是冬天黑雾会退去,想必能轻松不少。
忙得连说话都没工夫,冲天的恶臭也根本提不起人的食欲,好在修真之人,虽未辟谷,等闲几天不吃都还顶得住。整整一天无间隙的下种,驮鳐上的空筐子越来越多,等到日薄西山,终于将猪鱼全部种下,楚秦众人一个个累得在驮鳐背上东倒西歪,直吐舌头。齐休强撑着站起,将预先制备好的解毒丹药分发下去,这黑雾之毒,奇怪的很,如果不大量吸入,人的生命是没有危险的,但是少量积蓄在人体内,**之毒便会慢慢损害身体,必须及早根除。
那和善的赵家修士对楚秦门众人的工作效率也是赞不绝口,本来以为要三天的活,一天就干完了,自己也乐得轻松些,乐呵呵地将楚秦上下送回黑河峰,便自去复命。
“呼呼,今天这苦,要放在老楚秦门时,我们谁也吃不下。”张世石叹道,在黑雾中呆的久了,总感觉口中有股淡淡的**臭味,他大口呼气,似乎这样就能将臭味给吐出去。
余德诺地位虽然有些超然,但为了不落人口实,今天也是卖了老命,累得惨兮兮,半开玩笑地说道:“要是咱们楚秦门天天如此,说不得,我也呆不下去了。”
“呵呵。”听他这话,齐休摇头失笑:“这也是逼不得已啊,整个黑河无有出产,生计太过艰难了。不过秦继会安排人,平时住进养殖点旁边的【黄沙幻阵】里,看着那片区域。除了黑雾退去的冬天,每年我们只会忙这么一次,而且随着【乌心荷花】改善土质,那里的黑雾只会一年比一年稀薄。”
展元突然想到个主意,“既然【乌心荷花】能改善土质,不如我们在这黑河大批种植,反正如今【黑河墟】有些进项,年年编列出一笔开支,扩大种植面积,应该也尽够了。”
“好主意!”余德诺和他关系最好,开口同意,“而且以后若是【香蒲猪鱼】收益不错,也能省了再扩大养殖时,要等【乌心荷花】成熟的一年时间。”
齐休想了想,觉得是这么个理,看张世石也没站出来反对,便也同意了。“不知道我有生之年,能不能看到黑河中荷花遍地,绿回人间呢?”
“会的,一定会的。”大家不约而同,齐声回道,把齐休也弄乐了。
猪鱼的事一了,楚秦上下又进入到秦继大婚的忙碌之中,齐休虽然不想去,但是既然是和赵家联姻,要是办得太过寒酸,对方肯定不肯干休,筹备婚典和聘礼,他还是要过问的。
等到议定好的婚期一到,张世石便带着余德诺,秦唯喻,古吉等人,送聘礼,接新娘子等等琐事,全面参与进去。婚典那天,齐休一人呆在黑河峰,弟子们全被他打发过去,一方面以示隆重,另一方面也能令他们多见见世面。
直到深夜,齐休正独自打坐修行,忽然掌门令牌在怀中一跳,出去一看,原来是余德诺喝得醉醺醺地,歪歪扭扭御着飞剑,一头撞到了阵法的护罩上,进又进不来,在外面没头苍蝇似的乱转。
“怎么喝成这样?”齐休心里生出一丝不悦,将他放进来,搀扶进他在黑河峰上的房间。
“办得热闹啊,光来贺礼的各路修士,就不下……不下百人。”余德诺闭着眼睛,不停唠叨。“还……送新人一对一阶飞雁,好……好东西……好东西啊……。”
“余兄?余兄?”齐休凑到对方耳边,轻唤几声,对方却毫无反应,只在那喃喃呓语,似乎醉到不知旁人的存在。“我要是能为俗家儿女,办……办出这种场面的婚礼,也……也不枉……不枉我……”余德诺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发出一阵鼾声,竟在齐休怀里睡着了。
“哎……”听明白他这是睹景伤情,受了些刺激,不难想见赵良德将这次婚礼办得是如何风光。“赵良德对子女,倒真是尽心尽力,可怜天下父母心啊……”为余德诺盖上被褥,齐休轻叹口气,退出屋外,轻轻为他关上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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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血腥的折磨
“阚师!”女修一走,各人身上的禁制自动解除,何玉哭喊着往阚林身上扑去,众人都受了些小伤,大多都是烧伤,并无大碍,只有阚林还是昏迷着,人事不知。齐休等人也关心地围了过去,余德诺为阚林把完脉,说道:“性命应该无妨,只是筑基修士的身体,轻易不会昏迷,具体如何我也不好说。”
张世石说道:“我去请王涫。”便立即准备动身。
“慢!”齐休叫住他,然后环顾一遍众人,沉声说道:“今天的事,谁也不许和外人提起!”然后转向张世石,吩咐道:“见了王涫,编一个说得过去的原因,暂时也别和他说实话。”
大家都知道其中利害,纷纷答应。送张世石走了,殿外的凡人仆役们才三三两两从躲藏的地方出来,都还以为是天上下了火雨,齐休也不解释,由得他们乱猜,只命他们去收拾满地的碎砖石。
阚林自有何玉照顾,余德诺凑上来,低声探问道:“刚才那位是?”
齐休叹口气,回道:“如果你我猜得不错,她就是对我楚秦门有大恩的南楚元婴,楚红裳楚老祖。”
“元婴一怒,竟至若斯……”余德诺犹有余悸,“只怕白山,要遭殃了。”
“不好!”齐休想到一个错漏处,赶忙命余德诺“你赶快去把展元他们全部叫回来,一个人都不留,那种书不会是正规宗门贩售的货物,想必是我们鬼市里流出来的,我怕楚老祖会迁怒到他们。”
“我马上去!”余德诺也想清楚其中关节,赶忙答应下来,急往【黑河坊】御剑飞去。不多时,不明就里的展元等三人跟着他回到山门,坊市中生意正好,余德诺又不肯明说原因,展元初时还不乐意,但是余德诺不由分说,拉上他们三人就走,反抗也是无用。
“掌门师兄,这……这是怎么回事?”看到门中一片狼藉,楚秦观直接被掀开屋顶,另外几处殿阁的木制部分也被烧毁,都半塌着,成了危楼。这些都是展元一手一脚建起来的,心疼得不行,上前便问齐休原因。
“门中有事,你们这些天就好好在门里呆着,哪里也不要去。”齐休将楚红裳的事粗略地说了一遍,展元听得连连咂舌,心里也后怕不已。“这些白山修士,连这种事也敢写,胆子大到没边了。”
“你久和他们打交道,要多长一个心眼,以后鬼市卖的东西,都想办法弄清楚底细,别再让这种东西从我们这流出。”
“是。”展元也知道了其中的厉害,连忙应是,老老实实地在门中呆着。
一边收拾残局,一边等着消息,一天半过去,不管请不请得到王涫,张世石都应该回来了的,却一直不见音讯,齐休觉得不对劲,刚想打发一个人再去看看,门中又来了几个南楚门筑基修士。
“哐……哐哐……”这些修士都面生得很,其中一人敲着面大锣,敲三下便喊一句“尔等听着,一应人等,速去【黑河坊】中,听候发落。”
“难道是要灭我满门?”齐休眼前发黑,差点一头栽倒,上前试着问明原因,对方原来也不清楚,只知道奉命将附近所有修士,全聚集到【黑河坊】去。
不是光针对自己一家的就好,齐休心定了些,那筑基修士催得紧,无法,只好将还在昏迷的阚林留在门内,其他所有人一个都跑不掉,全被南楚门修士押着,登上他们家的飞行法器,往【黑河坊】飞去。
到达坊市,那里已是人山人海,不管是白山修士,还是御兽门修士,甚至附近的齐云修士,全都被些如狼似虎的南楚门高阶修士看守着,小小的坊市街道上,甚至楼顶上都站满了人,个个面色惶然,不知道南楚门这是到底要干什么。
“世石!王前辈!”齐休看见张世石和王涫也落魄地站在人群中,赶忙上前相见,原来他们路上正好被南楚门修士截住,早就送到了这里来。楚佑闵,赵良德,这些平日里高高在上的修士,也莫名被押了来,混在人群中,神色尴尬不已。
“大家看好了!”一名南楚门金丹修士发一声喊,所带威压立刻令整个坊市鸦雀无声,这时两名修士架着一人,从南楚门一艘极大的飞行灵梭中走出,被架着的修士看上去四十来岁,白面薄唇,一脸书卷气,不过面色苍白,双眼紧闭,全身上下被打得一处好一点的皮肉都找不到,衣裳都成了破布条,勉强裹在身上,似乎已全无意识,被人半拖半架着往前挪动。
坊市路口中心不知何时已立起一个石柱,将那人拖到石柱边,两名修士一人拿一条前端尖锐的铁链,往那名修士的琵琶骨上扎去,“啊!”那名修士吃痛,醒转过来,先是尖叫,后来变成了干嚎,最后当他的两面琵琶骨被穿透,整个人被牢牢钉在石柱上时,终于再也叫不出声音,二度昏死过去。
“你们都听着,这个白山修士,姓白名晓生,竟然敢四处编排我家老祖,如今就将他永世钉在这人来人往之处,日日受尽折磨,丢人现眼,以作警示!如果还有再犯者,他的今日,就是你们的明日!”正在众人听得看得暗暗心惊,噤若寒蝉之时,南楚门那位金丹修士一声大吼“楚佑光,滚出来!”
楚老头不知从哪个角落,抖抖缩缩地挪了出来,他衣袍的膝盖处沾满污渍,一张老脸上一个鲜红的巴掌印清晰可见。
金丹修士继续说道:“你在这黑河坊,负责看管此人,每天都要动刑,但是不可让他死了,明白了吗?”
“是,是!”楚佑光噗通往地下一跪,大声答道。
“好,动刑!”
“得令!”老头起来转身看向那白晓生,似乎看到了几辈子的仇人,双眼发红,面容扭曲,从储物袋中抽出一根尺许长的铁尺,搂头盖脸往对方脸上,身上抽去。一边抽还一边骂:“我叫你写!你不是会写吗?写!写呀?你倒是写呀!?”白晓生早就昏死过去,抽了几十抽都毫无反应,只是血水混着碎牙,往外淌个不停。
“这个白晓生想必就是写那本书的了……”齐休不敢说话,和张世石等人对视一眼,虽然的确无耻,但是这种下场,实在是太惨了一点,楚秦众人心中再也提不起一丝恨意。
楚佑光抽累了方才罢手,又拿出一些疗伤的药物往白晓生伤处涂抹,还喂了一丸丹药下去,白晓生身上的伤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又愈合了起来,看样子真是要一直养在这坊市中心,天天折磨了。
“好了,大家以他为鉴,再敢有冒犯我南楚者,下场就是如此!都散了吧!”金丹修士说完,在场修士如奉纶音,忙不迭地往外便走,哪敢在这里多呆一刻!
“我们也走吧,阚前辈还在家里躺着呢。”齐休请上王涫,一道往回飞去,离开了这血腥的【黑河坊】。
第六十一章 祸兮福所倚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要不是他,阚师也不会遭此大难。”飞行途中,何玉忽然没头没脑地冒出这么一句。
刚目睹了那血腥一幕,众人垂头丧气,心中又都隐隐有些反过来同情那位白晓生,所以没人回应何玉这句话。只有王涫似乎心情还很不错,“阚林这次真是够倒霉的,嘻嘻,少不得他以后要欠我一个大人情了。”
齐休对这位老顽童的某种执着,只能苦笑以对。
一大帮子人回山,何玉带着王涫去探视阚林,其他人忙着重整各处损坏的山门,展元凑到齐休身边,禀道:“要不,我去再买些【营造力士】回来?楚秦观这密宗风格的屋顶,本来就与我道门不搭,正好也毁坏了,不如借这个机会换掉。”
齐休点点头“你看着办吧,只是【黑河坊】暂时不要去了,楚佑光这次好像也被牵连进去,小心他迁怒于你。”
展元答应下来,自去忙碌不提。
自己的掌门内室也遭了难,被掉下来的屋顶碎石堆得满满的,齐休转了一圈,竟然尴尬地发现门中上下,只有自己无处可呆,精神和身体又都很疲乏,只好暂时往凉亭里走,准备去那歇息一会。
远远看到有一个似曾相识地身影,站在凉亭之中。齐休看清来人,心神巨震,一开始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这人不是南楚门的金丹老祖楚夺是谁!走近一看,果然是他,还是那副阴鹫的表情,毒蛇般的目光,不过身上一丝金丹老祖的威压都感觉不到,与一个普通人一般无二。
“他怎么会来这里!难道这件事情还没完吗!?”齐休头皮一阵发麻,硬撑着不让自己内心的惊惧露于形色,上前大礼参拜。
“你就是身具【赤尻马猴】灵根的人?”楚夺出乎意料,没有像上次那般严厉,而是饶有意味地看向齐休,顺手打出一道灵力,在他识海里转了一圈。“果然是【赤尻马猴】,难怪老祖让我将‘那件事’托付与你。”
“楚红裳想要搜我的魂魄记忆,为什么没有成功?她为什么发现我本命是【赤尻马猴】后,就对我的态度发生了转变?楚夺为什么会来?‘那件事’又是何种隐秘重要的事,让南楚门的金丹战将亲自出马?”齐休心中虽然疑窦丛生,但先不管三七二十一,南楚门反正就是他的天,从道义到实力,都没有说不的可能,什么事都答应下来再说。“南楚门对我楚秦恩深似海,但有吩咐,在下必定竭心尽力,万死不辞。”
“好!你算是个懂得知恩图报的。”楚夺丢出两样物事到齐休怀里,“不过,我南楚门从不差饿兵,这两样东西可以帮你修为再进一步,甚至从此广开大道之途,也未可知,你收下罢。”
“这是?”修为二十多年无有寸进,今天楚夺忽然跟他说有让他再续大道的办法,怎不叫齐休狂喜,低下头查看那两件物事,一块功法玉简,封面写着【明心见性诀楚慧心改】,一座小小的彩色宝塔,大概一阶法器,不知功用为何。
楚夺见齐休收下东西,将‘那件事’对齐休细细地说完,丢下呆立当场的齐休,消失不见。
“掌门师兄!”古吉兴冲冲地跑来找他,“王前辈出手,阚前辈果然苏醒过来了。”
“哦……哦哦……”齐休从听完‘那件事’的震惊之中醒转,木然地答应着,前去探望阚林。阚林只是本源被楚红裳压制,灵气一直不得运转,王涫稍加导引,便回复如初,没有留下什么后遗症。心不在焉地谢别过王涫,又吩咐好生安排阚林在门中休养,齐休不顾弟子们疑惑的目光,独自走进后山一间还空着的小院落,反锁住院门,这才取出袋中的一简一塔细看。
【明心见性诀楚慧心改】,这本道法有个奇怪的名字,齐休稍作犹豫,就直接往额头上一拍,沉浸进去。良久,玉简化作光点消散,齐休也长长吐出一口浊气,总算明白这本道法的内容,以及为什么楚夺会笃定的表示,这本道法会对自家的大道之途,有正面的作用。
【明心见性诀】,是一本一阶道法,并不是什么难寻之物。其中明心二字,主要说的是修士如何拨开人世间种种俗世的挂碍,更加体见本心,映照自身的修行。见性二字呢,要和前面明心二字结合起来说,主要讲的是如何将对自身本心的探索,雕琢的经验技巧,用到他人身上,是为只有先明己心,才能窥见人性。
但是光有这些,和齐休的【赤尻马猴】这个无法修行的本命是毫无联系的。接下来的‘楚慧心改’四字,才是其中的关键。“楚慧心”是楚家一位已逝去的前辈,她毕生修为也才到金丹而已,她身具的,也是和齐休类似的一种废本命。但是楚慧心在对大道之途的探索上,专门针对自身废本命的情况,找出了一种独辟蹊径的修行方法。
修炼明心见性诀时,本来是体照的修士本心,但是楚慧心将其改成了体照修士的本命,有人会有疑问,废本命依旧无法修炼啊?不错,的确是无法修炼,但是这种修改过的功法,是修炼这个被体照出的本命,是楚慧心描绘出来的,一个和真本命有部分共通之处的,假的本命!
通过这种假本命的诡代之法,通过明心诀对这种假本命的不停描绘和映照,再通过这种假本命和自身真本命的某些共通之处相联系,达到修行的目的,来跨过修行上的各个门槛。看起来玄之又玄,下面就以齐休为例,简单的说。
齐休本命是晓阴阳,会人事,善出入,避死延生的【赤尻马猴】,按楚慧心的方法,诡代的本命就是和这些能力有共通之处的【七窍玲珑心】,而【七窍玲珑心】可以通过那座一阶【玲珑塔】作为同参之物,进行修炼!这样齐休以【玲珑塔】为同参,修炼诡代出来的,本不存在他体内的【七窍玲珑心】,进而通过【七窍玲珑心】和【赤尻马猴】共通的那一部分特性,增进修为!
“真是神乎其技,玄奥非常的设想!这位楚慧心前辈,真是位敢思敢想,更加敢做的怪才!”齐休摆弄着那座【玲珑塔】,心中只剩下叹服。“虽然门中遭此无妄之灾,但是却为我个人得到这桩极大的福缘,但是……”他面色一黯,“但是其中的代价,就是要做‘那件事’,做了‘那件事’,灭门大祸的祸根,也深深种下,再也无法甩脱了!”
第六十二章 福兮祸所伏
为何楚夺会巴巴地特意来送那么重的礼给他?为何楚红裳因为无法对他搜魂而另眼相看?所有这些疑问,在楚夺说出‘那件事’之后,都豁然开朗。
大周书院的宗法制规定,各家宗门对领地内的凡人民众,拥有着各种权利,其中有一条:宗门所属的领民如果出现身具本命灵根,可以成为修士的人,那么他所属的宗门对他,拥有唯一的,不可剥夺的所有权。
以楚秦门为例,如果秦继带过来那帮移民中,出现一位可以修真的孩童,那么他只能选择加入楚秦门,成为楚秦门中的一份子。不管是【兵站坊】王家,还是南楚门,都不得将这名孩童以任何手段,弄去自家门中,否则就是违反了大周书院的制度,一旦捅破,获得的惩罚也是极其严厉的,强如南楚门,恐怕也要落得解散宗门,首恶问罪的下场。
一般来说,孩童从三岁记事开始,就会参与各家宗门举办的登仙大典,如果有天赋,则会成为这家的修士,当然懂事以后如何如何,他是有自己的自由的。而楚夺所说的‘那件事’,就是要冒此大不违,从各地盗取一些还没有参加登仙大典,但是身具极佳天赋的孩童,以极隐秘的手段,悄悄在楚秦门打个转,拿到正常的身份,然后光明正大地成为南楚门的一份子。
由于齐休这【赤尻马猴】的本命,天生具有无法被搜魂的能力,也就是说如果齐休来做这件事的话,他人就无法从齐休这获得确凿的证据,证明南楚门也参与了此事,就算齐休全招了,南楚门也可以赖掉。所以如果将来一旦事泄,只要将齐休和楚秦门作为替罪羔羊交出去,那么是无论如何都无法追查到南楚门身上的,而楚秦门的下场,只怕会是满门灭绝了。
齐休甚至无法拒绝楚夺的要求,因为楚夺在对他说出这件事的时候,他就已经在船上了,要是想下船,恐怕下场就是个死字,而且以楚夺的为人,只怕连楚秦满门都不会放过。
“这是个死局啊!”齐休心中悲叹,“五年?十年?五十年?这种事做多了,被发现也是早晚而已,楚秦门的下场,几乎是注定了的。”他能反抗么?不能。他能和别人说这件事么?不能,他和弟子们说,那会害死弟子,他和王涫阚林说,那会害死他们。他能找帮手么?找谁呢?找哪个人,可以和拥有元婴的南楚门对抗呢?而且南楚门是有恩与楚秦的,存续宗门之恩,终于到了要还的时候了,能说个不字么?不能!
“唯一的破局之道,可能唯有实力了,如果我楚秦,出一位元婴……”刚想到这,摇摇头将这个荒唐无稽的想法甩去,如果真有这个可能,人家南楚门根本不会找上自己。算了,想也无用,既然南楚门将自己当做棋子,就要尽棋子的本分,体现出自己的价值,不能把棋子当成了弃子,那样下场只会更悲催。
齐休心事重重地推门而出,迎头和张世石撞上,“掌门师兄,您去哪儿了?到处找你没找到,还以为出什么事了!”
“什么事这么急?”
“刚才南楚门的修士送来一对夫妻,说是送过来服侍的下人,赔偿老祖因为误会,损坏的建物。”
“这就发动了么?好快,看样子南楚门等不急了!”齐休暗道,口中淡淡回应:“知道了,把他们安排在后山,看守存放历代掌门牌位的祭堂吧。”
“这……”张世石一脸为难,“这对夫妻又聋又哑,女的还怀有身孕,临盆之期不远,安排到祭堂那种偏僻之处,合适吗?”
“有什么不合适的?”齐休不想让弟子们搅合进来,于是故作姿态,不满地横了张世石一眼,“怎么说也是楚家安排的来人,放到那里,以后不许指使他们做事,养着就行了,知道吗?”
“呃……是。”不知道为什么掌门会对他发脾气,张世石有些莫名其妙,自行下去安排。
果然没过半月,那名聋哑女子就“诞下”一对龙凤胎,而“正好”有一位南楚门女修经过黑河峰,不光帮她接生,还顺便将这两名婴儿,带回南楚门,聋哑夫妻的“亲戚”处抚养。整件事如同一朵小浪花,没在楚秦门生出什么波澜,只有齐休甘苦自知,但是他只能独自保守这个秘密,任何人都不敢透露半分。
当然参与这种杀头大事,好处也是不少,首先齐休得到了修行的法门,而展元他们,也可以重回【黑河坊】,继续鬼市和旅店的生意。那位白晓生,还是被钉在十字路口中央,楚佑光天天换着花样地折磨他,有些白山修士,甚至会特意赶过来,瞧这种热闹,而【黑河坊】,也在白山名声大震,几乎没有人不知道在这样一处所在,有一位白山筑基散修,被像狗一样锁在路口,丢人现眼。【黑河坊】更热闹了,这无论对楚秦门,还是白山修士这个群体,都是件十分讽刺的事情。
展元已将【楚秦观】等处修缮一新,换成了道门喜欢的砖瓦结构大屋顶,齐休在聚灵阵中闭目打坐,身前放着那个小小的【玲珑塔】,体内运转起楚慧心修改版本的【明心见性诀】,他放弃了观想自己真正的本命【赤尻马猴】,而一心一意,以【玲珑塔】为同参,观想起诡代本命【七窍玲珑心】来。
功法在身体里一个周天一个周天地缓慢运行,二十来年未曾跨过的练气第一槛竟然立即开始松动,齐休感到自己识海中似乎真的有一颗玲珑剔透的心形本命存在,有节奏地跳动着。“这个功法,果然神奇!”心中升起难以抑制的狂喜,差点让他行岔了气,赶紧将一张【清心符】拍在胸前,才逃过走火入魔之灾,差点乐极生悲。
“掌门师兄,你怎么了?”在他身边打坐的张世石注意到齐休的异状,关心地问道。
“没……没什么。”齐休虽然想尽量淡然些,但实在是难以止住脸上的喜色,说出早已想好的托词。“没想到换了这【玲珑塔】为同参之后,我的修为又有一丝进境,有些高兴过头了。”
“恭喜掌门师兄啊!”“恭喜掌门!”一起打坐的弟子们纷纷出口恭祝。
“还早,还早,没有跨过练气第一槛,什么都是虚的。”齐休乐呵呵地回道,反问起张世石的进境来,张世石自从上次和黑河蜥一战之后,不光石蒲团被击碎,又感觉和盾类法器有些契合,便换成一阶法器【重土盾】作为同参,但是仍不能助他越过练气第二槛的关口,进入练气六层。
“感觉……这件同参还不如以前的石蒲团契合我的本命。”提到自家的修炼,张世石的脸色便垮了下来,他是除何玉之外,楚秦门中最勤力修行的人,但是修为一直未有进境,十分令他苦恼。
“要不,换一个?如今【黑河坊】的收入越来越高,我们手头也活泛多了,干脆买件二阶的来。”齐休知道他练得苦,给他出了个主意。
“还是……先等等吧。”张世石皱了皱眉头,从【黑河坊】来的收入都是展元的功劳,自己实在不想花他挣来的灵石,“这说话就到冬天了,等到初雪来时,【香蒲猪鱼】就该第一次收获了,到时候我再做决定罢。”
第六十四章 双本命天赋
灰蒙蒙的识海中,一个豆大的七彩石头一闪一闪,这便是齐休观想出来的【七窍玲珑心】,自从得到楚慧心版的【明心见性诀】以来,他日日勤加修炼,诡代之法也越用越纯熟,玲珑心的各部分按照玉简中的图像,描绘得越来越细致,七个窍穴渐渐分明,只是都呈暗色,还没有领悟出各自的作用。
其实这颗心在真实中是不存在的,完全是齐休按照功法观想出来,便于修行的假本命。齐休闭目端坐,楚秦观的聚灵阵中,只有他一人,今天是他冲击练气三层的日子,所有平常在此修炼的弟子们,都暂时避开,最大限度为他创造一个完美的进阶环境。
“呼~”齐休气息转粗,道法在体内运转数个周天之后渐近圆融,丹田处的灵力池子呈满溢的状态,不过似乎有个无形的碟形气团缓缓镇压在灵力水面之上,带来一种沉重而不可抗拒的感觉,再往上增一分都是不能。他明白这就是练气三层这个修真第一槛的具形之像,二十余年未摸到进阶的关窍,终于有了突破的可能,如今事到临头,心里不由升起一阵患得患失的识碍。
“二十多年都过来了,失败又如何?清静,无为,如明月独照,狂风过岗,我自不动,一切随缘。”齐休收束心神,压下纷乱的思绪,谨守本心,调动全身灵力,缓缓汲取身前【玲珑塔】里的一丝大道真意,然后按照楚慧心道法的运转路线,开启冲击压制自身修为的禁制。
修真之道,在于超脱自身,冲击和禁制,都是齐休本人的一体两面,犹如自己打自己,最后胜负如何,在于道心修为,在于外力襄助,在于体悟境界,也在于气运福缘。一**冲击之下,禁制缓缓松动,灵力池子消耗甚大,但不断吸取身周的灵气补充,艰难地向上浮升。
忘记了时间,忘记了环境,甚至忘记了自己这幅皮囊,在深层次的冥想中不知过了多久,终于,识海中的玲珑心彩光大盛,猛地跳了两跳,身前的【玲珑塔】受气机牵引,无人御使之下,自行缓缓浮空,释放出一股玲珑之意,和识海遥相呼应。“哐!”心头有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响起,将齐休惊出深层次的冥想,再回过头来检视自身的修为,灵力池子已是原先的两倍大,原来不知不觉中,已跨过那道门槛,进入练气三层了。
浑身被汗液湿透,脸上更是汗水和泪水交杂,二十多年修为无有寸进,今年他已经三十二岁了,没想到还有进入下个境界的这一天!从怀中摸出几粒早备好的丹药补充亏损的元气,齐休欣喜地开始检查这次进阶的收获。除了修为增进一层,【明心见性诀】也更加精进,最重要的是,他获得了两个本命天赋!
自从上次楚红裳都无法对自己搜魂之后,齐休便对自身的能力有了些疑惑,如今统统都豁然开朗,识海中的【七窍玲珑心】已点亮了两个窍穴,一个是这次进阶点亮的天赋,一个是自己早就具有,但是一直不被自己所认识的天赋。
一个一个地来介绍,齐休的第一个本命天赋其实在早年就不知不觉中领悟了,起码在他会制作【命隐符】之前,甚至很可能是【赤尻马猴】这个本命生来具备的,所以一直没有被发现。这个本命天赋就叫做【不在算中】!为何他会制作能不被命运之术影响的【命隐符】?为何元婴修士都无法以搜魂来夺取他的记忆?为何楚夺会让他参与偷盗身具绝佳修真天赋的婴儿这种有伤天和之事?一切都因为这个本命天赋!
【不在算中】和【赤尻马猴】的晓阴阳,避死延生这些能力隐隐契合,又暗合【七窍玲珑心】的玲珑之意,齐休本人的一切行为,因为身具这种天赋,无法被任何命运之术预测,演算,齐休的记忆不能被任何方式获取,齐休的灵魂不能被任何法术控制!何等强大的天赋!南楚门又如何不能不以此奇货可居,借助齐休来进行不但阴损还干系极大的秘密事!
第二个本命天赋则是被【明心见性诀】启发,同样和【赤尻马猴】与【七窍玲珑心】的部分能力契合,就叫做【明己心】,同样是强大无比的天赋。修真之人,无不在和自身的**,对事物的疑惑,人生的种种烦恼,贪、嗔、痴等等这些令本心蒙尘的障碍做着斗争,而齐休只需运转【明己心】,则就能万碍不侵,直明本心,以后修行,能省多少艰难险阻,多少明沟暗壑?
得知自己获得两个如此强大的天赋,齐休真叫是欣喜欲狂,一个人坐在殿中,手舞足蹈,失声大笑。
“恭喜你了,看你这么高兴,想必所得不菲吧?”一个阴冷的声音忽然在殿中响起,把齐休吓得全身一颤,刚起的劲头全吓没了,不知何时,楚夺已坐到了他的对面,而之前那里明明什么都没有的!
“楚……楚老祖,您是何时来的。”齐休心头讪讪,自己还没高兴半刻,这位煞星就出现在面前,真是扫兴至极。
“我早就来了,看你运功到关键时刻,就一直等着。”楚夺还是那副阴鹫的面孔,不过语气却有些别样的意味,话中意思好像在说,“看,我对你好吧?”
“好了,闲话不说了,最近你表现得很好,我很满意。”楚家自从上次那个龙凤胎之后,又往黑河峰上送过一次人,一样是一对聋哑夫妻,这次来后不久,马上“诞下”一子,一样被“亲戚”送回了南楚门。一样的剧情,都不带改的,齐休也只得配合着一路演下去。
“老祖吩咐,敢不尽心,应该的,应该的。”
“你知道就好。”楚夺面容一肃,直接传音入密到齐休的耳中,“记住!若是赵良德找你帮他做任何事,答应他!然后把所有详情,都要告诉我。”
赵良德?难道南楚门对御兽门还有什么想法?齐休心念电转,但楚夺如此郑重的命令他可不敢怠慢,拜服道:“是!”趴在地上半天没等到楚夺回应,壮起胆子抬头一看,殿中鬼影都没一个,楚夺早走了。
如果说南楚门有存续宗门的恩情的话,齐休在帮他们做下担着性命干系的事情后,也可以算是还完了,但是上了这名副其实的贼船,再想下来,几乎是不可能的了。楚夺怎么吩咐,齐休就得怎么干。
心里暗啐了楚夺一口,推开殿门,余德诺当先上前贺道:“恭喜掌门,贺喜掌门,大道之途,再进一步!”众弟子纷纷跟着道贺,甚至展元等人都回来了,全都等在大殿之外,也不知道等了多久。
“谢谢,谢谢……”既因为受弟子们的关心而感动,也因为自己能重启修真大道而喜悦,齐休再度热泪盈眶。
乱糟糟的恭贺之后,张世石上前递给齐休一张请柬,说道:“这是赵良德给您的,让您年后去什么竞速大典观礼。”
“嘶……”齐休心中倒吸一口凉气,这么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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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御兽门观礼
再次举行完毫无收获的登仙大典,各处年节礼物也一一送过,这次的礼品中,还增添了一样算是黑河的特产【香蒲猪鱼】,诸事忙毕,楚秦门也步入了到黑河之后的第四个年头。
齐休身穿簇新的一阶法袍,去赴赵家的竞速大典,这可不是原来那种灰不溜秋的便宜货,而是在齐南城全新订作的赤色道袍,附带【清洁】、【风罩】、【温阳】三个符阵,楚秦二字绣在心口处,华美非常,价钱自然也是不菲,但他还是为门中每人都置办了两套。【黑河坊】的生意一天比一天好,鬼市现在一摊难求,租金连涨数次,展元每月上交的收益都创新高,门中积蓄高达二十余枚三阶灵石,简直和做梦一样。
当年将楚秦门诸人如丧家之犬般赶出来的流花宗,和自己交易红玉阵盘时,拿出十五块三阶灵石来就肉痛不已,流花宗可是有三位筑基的存在,目前楚秦门的成就令齐休觉得,打了不少人的脸。他现在正可谓是春风得意,不光跨过练气第一槛,继续修炼下去,练气五层可期,而且门派兴旺清平,已现出蒸蒸日上之势,在黑河的地位也水涨船高,齐休齐掌门,也不再是练气层面交往中的无名小卒了。当然,为楚家做的‘那件事’,就是唯一的美中不足了,这也是他的心病,被深深地埋进心底。
很快到达御兽门边境,来接的御兽门修士告诉他,这‘竞速大典’乃是赵良德举办,五年一次的大典,由他这个执事名下所辖十五岁以下,专精御兽的修士参加,为的是考验这些年轻俊彦御兽的能力,从中选拔人才,不光极为隆重,竞争也会十分激烈。
这次御兽门修士不带他去老地方,而是飞向御兽门深处,大半个时辰之后,便看见十来只巨型【银背驮鳐】,首尾相绕,竟然在空中结成一座圆城,蔚为壮观,令人极感震撼。巨鳐背部人声鼎沸,修士极多,各种飞禽走兽奔走其间,不少地方甚至大摆筵席,已然开始了饮宴,一些穿着暴露的凡人舞女,在席前跳起**的舞蹈,一派糜烂升平的气象。
骑着巨鹰的守卫迎上来问话,听到齐休通报姓名后,扯着嗓子向后方喊道:“楚秦门齐休,齐掌门到~”最后一个音被他拖得老长,随即不断地有守卫将这句话接力后传。“这赵良德,我看南楚门的金丹楚夺也只有一个筑基守门,他这真真是好气派!”齐休正心中暗诽,又一个守卫飞了过来,大声通传“赵执事有令,立即带齐掌门过去见他。”马上接引齐休,往其中一只巨鳐背部落去。
那只巨鳐背部大约有一百余人,都是附近有头有脸的修士,也不乏筑基期的客人,正席地而坐,围成一个大圈喝酒叙话,赵良德居于主位,大腿上坐着一位美姬,正调笑得趣,看见齐休过来,拍拍身边的软榻,笑嘻嘻地说道:“楚秦门的小子来啦,来来来,到这里坐。”
“不敢,不敢,我坐后面就行了。”齐休搞不清楚他为何对自己忽然如此另眼相看,赶忙客套推辞。
赵良德面色红润,似乎有什么事令他十分高兴,笑着佯怒道:“让你坐你就坐,还跟我客气啥,我有话和你说。”
“是,那齐某却之不恭了。”齐休施一礼,然后侧身坐下,他自从习得【明己心】本命天赋后,对自身的控制力无比强大,但一方面习惯使然,另一方面为了低调些,还是有些小门小户的做派。
“这就对了”赵良德笑道,然后问起黑河猪鱼的收成,自家后辈嫁过去过得怎样,坊市的生意如何之类的话。齐休一一答了,但感觉到对方的注意力并不在这些话题上,一双小眼睛在席间众人身上滴溜溜乱转,听得也心不在焉。
“宝贝你去里面玩一会儿。”聊不多时,其间赵良德又应付完几波客人,拍拍身上的姬妾的美臀,打发她走人,然后斜斜的歪过身子,往齐休这里靠了过来,将两人的距离一下子拉近。
“肉戏来了!”齐休心中顿时暗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楚夺的那个嘱咐言犹在耳,金丹老祖可不会无的放矢!
“小齐呀,你说……我待你如何?”赵良德看似不经意地问道,但是齐休马上感觉到对方的注意力全部放到了自己的脸部,赶忙控制自己,做出一副感激的模样,恭敬地回道:“自然是关怀深厚,有大恩于我楚秦门。”
“呵呵,那倒也不至于。”赵良德轻笑一声,“不过如今我们也算是亲家了,关系自然非别家可比,我问你,如果……我是说如果,有那么一天,我要你楚秦门为我跟人性命相搏,你愿意吗?”问完这句话,他那双小眼睛狠狠盯住齐休的神色。
“答应他!答应他!”楚夺的命令似乎在耳边不停响起,齐休虽然一万分的不情愿,但还是精确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沉声回道:“敢不效死力!”貌及诚恳。
“哈哈哈,好,好哇。”赵良德没看出齐休神色中有作伪迹象,极为开心,连拍了几下坐榻,“有你这句话,我心甚慰,有朝一日,望你不要忘了今日之言。”
“那是自然。”
“好!你且下去稍坐,等下一同观我门中大典!”
“是!”齐休再施一礼,退到众人之中,找个角落坐下,心中把楚夺和赵良德两人骂了一万遍,今天答应了赵良德,日后如果真的跟人性命相搏,这都是楚夺逼出来的,来日要是楚秦门有所损伤,这冤枉该找谁诉啊!
坐不多时,竞速大典正式开始,数十位十来岁的少年修士,每人驾驭一只小小的幼年【银背驮鳐】,排成数列,飞到空中圆城中心,赵良德上前,高声说了些勉励的话,又将彩头一一展示,几件二阶的法器或是灵丹,都是十分稀罕之物,顿时这帮小子更加来劲,一个个高声长啸,将御兽门修士的野性显露无疑。
“好,出发!”随着赵良德一声令下,这些小子驾驭着幼年驮鳐,犹如脱弦之箭,你追我赶,往一个方向快速飞去。巨型驮鳐组成的圆城也转换成一纵列,紧紧跟在这些少年上空,毕竟是幼年驮鳐,也始终飞不出巨鳐的监控之下。
巨鳐上的御兽门修士各有支持者,甚至有人还开庄下注,加油打气之声不绝于耳,状及疯狂。就连别家修士也被这种激烈热闹的竞争场面感染,看得如痴如醉,只有齐休心中有事,实在是无法融入这个气氛中去。
好不容易捱到大典结束,跟赵良德别过,齐休垂头丧气地回转黑河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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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争夺黑河坊
没想到祸不单行,刚落到黑河峰地面,展元早惶急地等在那里,迎上前禀告另一件糟糕事。“什么!?他们要重议【黑河坊】的利益?”齐休不敢置信,楚佑光才来多久?楚秦门的好日子才过了多久?这么快就又要重新划分利益了?
展元一脸沮丧,“是的,本来是齐南城广汇阁的修士找上楚佑闵,只不过想在拍卖业中分一杯羹,谁知道被楚佑闵好一番羞辱,这下广汇阁的面子上挂不住了,他们背后的元婴老祖直接找上了楚红裳楚老祖,这才有了重议之事。”
“楚佑闵这只猪!”齐休都快被气笑了,广汇阁是遍布齐云,到处都有分店的超级商业势力,背后支持者更是深不可测,楚佑闵这个不知进退的笨蛋,人家正愁下不去嘴,上赶着送人以介入【黑河坊】这个新兴坊市的口实,自己吃现亏不算,连带赵家、王家、还有自己的楚秦门都一起倒霉。“我刚见过赵良德,他并没有什么表示啊?你的消息真不真?”
“千真万确,我这是楚佑光处得到的第一手消息,估计赵良德还不知道。”展元掏出一张锦帕,上面粗略画着新坊市的建筑图。“这是我抄来的,以后任何专营之权都不会有,新坊市的权益,也要通过比斗获得。”
图中坊市被新规划出大片区域,可以建筑店铺的地方按顺序标注着几十个数目字,原先的中心路口硬生生地给挤到了角落,若是真如图中所现,以后楚秦门不光要失去鬼市和旅店的专营,自家的产业更是偏居一隅,彻底边缘化了。齐休看得悚然心惊,疑道:“比斗?什么比斗?”
展元手指那些空白建地上的数目字,“这些用序号编列的建地,就是各个标的物,南楚门会组织一场各家练气修士的大擂台赛,然后按名次高低,决出各块建地的拥有权,这次比斗,齐云、南楚、御兽、白山宗门都可参加,到时候想必会激烈异常。”
“这看似公平,但几乎完全将我们这种小宗门,排除在外了啊!”齐休一阵气苦,刚刚允诺赵良德参加未来的性命相搏,现在马上又面临一场几乎毫无胜算的擂台赛,楚秦门上下合力杀一只【黑河蜥】都差点搞出人命,这种事情完全做不来啊!
展元一叹,“谁说不是呢,除了广汇阁,齐南的万宝阁,灵药阁等大势力都有意参加,加上白山器符盟,连水盟等大小宗门,还有南楚门,御兽门内的各家,我们根本无法和他们相争。”
“把大家都召集过来,一道商议罢!”齐休无奈说道。
抱元殿中,楚秦诸人得知消息,个个如霜打的茄子一般蔫了,说不出个二五六来。只有何玉反而跃跃欲试,欣喜说道:“最近我冲击练气六层,一直不得要领,阚师劝我出外云游一番,多见识些世间事,人情苦,这人与人生死相搏,想必也能令我增广见闻,说不定能从中悟出些道理,对修行有些益处。”
张世石听他这么说,想想也是这么个理,而且擂台赛讲究点到即止,不会出什么大的意外,自己同样一直跨不进练气六层,和何玉的苦恼是一样的,说不定真能从这次比斗中获得进阶的契机,便不再一脸愁容,说道:“那我和何玉便参加吧,余师兄……”他拿眼望向余德诺。
余德诺是现在楚秦门中修为最高之人,哪还不知道张世石眼光中的含义,也点头道:“也算我一个罢,只是以我看来,夺取名次的希望是极小的,也不要抱什么不切实际的期望了。”
“好!那就是我和余师兄,何师弟三人,代表门派参与角逐,成与不成,尽人事,听天命,只要我们尽力而为,不留下遗憾就行了。反正擂台赛没有性命之忧,就当学些争斗的经验罢。”张世石做出决定,这三人已是门中最强的组合了,其余弟子也纷纷点头,没有异议。
“不!”齐休突然出言喝止,站起身低头来回踱步,似乎对张世石的决定并不满意。
大家都奇怪地看向他,良久之后,齐休面色一肃,说道:“我决定,门中所有人,全部去参加此次擂台赛!”
展元质疑道:“掌门师兄?我等修为低微,上去只有被人耻笑的份,无济于事啊!?”
齐休抬手止住他说话,缓缓说道:“实话告诉你们吧,将来我们楚秦门,可能要与人性命相搏,做上一场,世石说得没错,擂台赛胜败无关性命,正好拿来练手,为以后真刀真枪的对仗,积累些经验。”
他这句话一出,弟子一片哗然,要和人性命相搏?这怎么话说的,余德诺更是大急,他不就是图楚秦门安逸么?怎么又要卷入这些血腥事?“掌门!慎重啊!与人性命相搏,可非擂台赛这种事情可比,败则身死道消,万劫不复啊!”
齐休心道我这不也是没办法么?但牵扯到楚夺的密令,他如何敢说出来,沉声道:“这不是我选的!我们又不是受宗法制三代内保护的宗门,即便有南楚门撑腰,有些事情,不是我们能自主左右的!”看到余德诺失魂落魄的样子,叹口气,语调转软:“这跟人争斗的事情,牵扯甚大,如今我也不知详情,不一定会是你们想的那样子,但是不管怎样,早作预备总归没错。而且修真之路还长着呢,你们敢说日后不会遇到和人动手的时候?多做些练习,总归是好的。”
他虽然平素不怎么用强,但真正做出决定,在门内也是一言九鼎,众人见掌门之意已决,也不再多言,一个个再度拾起自从剿灭【黑河蜥】之后,日渐荒废的争斗法术。展元更是忙碌起来,将门中积蓄花得精光,大肆采购法器符篆,为即将到来的擂台赛做起准备,不过各家坊市,这类有助于争斗的物事价格通通暴涨,可见别家也同样没有闲着。
广汇阁以商业为本,做起事来效率极高,又出动元婴老祖的面子,将楚红裳都摆平,更是无人敢阻挡他们这头过江巨龙行事。数日之内,就在【黑河坊】中立起一座高大宽阔的擂台,定好比斗之期,开始接受各方势力报名。
楚秦门将门中十一人的名字都报了上去,王涫只报名三人,赵良德报了十人,楚佑闵作为始作俑者,根本没有出现,听说他和全族已被带回南楚城,勒令闭门思过,一方势力,彻底在黑河周边,烟消云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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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擂台赛中一
再后悔也是无用,黄和,虞景随后接连上台,都是被人一招扫倒,这下楚秦门彻底出名了,在精英尽出的擂台赛中成了奇葩般的笑料,甚至有好事者开出楚秦门修士几招落败的盘口,还真有人去跟他下注对赌。接下来轮到秦唯喻,木呆呆地上台,还未等他召唤出来【乌茎泽兰】,便被对手,一位南楚门女修把剑架到了脖子上。把台下修士乐得打跌,一些女修甚至仪态都顾不上了,捂着肚子笑弯了腰,口中哎哟哎哟地笑作一团。
齐休捂住脸,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一向很少出现的羞耻感浮现心头,“不生气,没啥不好意思的。”不住安慰自己,又调动【明己心】天赋,好不容易才将心情稳定住。
“你……算了,下去歇息吧。”王涫还想点评一番,尴尬发现实在是没啥好说的,秦唯喻自己倒不觉得有什么丢人,还是那副憨呆的模样,默默隐入同门身影里,再感觉不到他的存在。
“灵药阁,蒋传一,对阵,咳,对阵楚秦门!余德诺!”几轮之后,广汇阁奉行再度念到楚秦门的时候,禁不住也打了一个顿,然后笑着大声念出余德诺的姓名,好像在介绍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台下观众也听懂了他的讥讽之意,再次爆出一阵哄笑。
“德诺……你……”齐休握住余德诺的手,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位目前门里修为最高的人,可不能再被人一招落败了。余德诺迎着他期待的目光,坚定地用手在齐休手上拍了一拍,“我省得,你放心。”
余德诺一跃上台,取出惯用的小金剑扣在手中,对方是个修为和他差不多的年轻修士,也学前面楚秦门的对手,摆出自认为最潇洒的姿势,抬手打出一粒青色的种子。种子在空中就爆开,一根灵藤生长出来,往余德诺身上一绕,眼看就要将他捆住,“来得好!”余德诺一声冷喝,御出小金剑斩在灵藤之上,却只斩破青青的一层皮,反而被灵藤裹住,一同往自己身上卷来。
余德诺再次断喝,灵力流水般涌出,小金剑金光大盛,终于挡住灵藤的前进,将局势堪堪稳住。只不过对方如闲庭信步,他这里去要拼命催动灵力,看上去十分辛苦,两边高下立判。
“一招!一招过了啊!”台下坐庄的修士大声吼道,那些和他对赌一招落败的修士立刻齐声哀号起来。
“哼!”灵药阁修士脸上有些挂不住,双指夹出一粒黑红相间的种子,再度向余德诺打出,种子在空中不停膨胀,内里蕴含着恐怖的炎火灵力,只怕爆开之后破坏力会非常惊人。
“余德诺要赢了。”看到这里,王涫淡淡说道,齐休正揪心着呢,刚想开口问对方如何能看出来,余德诺已经动手,“着!”两道金色疾光突然从他手中打出,一道飞向红黑色种子,一道直取对方面门。
“嘭!”红黑色种子一声巨响,在擂台中央爆开,升起大团的火光和烟雾,烟雾散去,余德诺毫发无伤,束手而立,而灵药阁修士则一脸惊骇,他前方悬停着一颗小小的金色枣核钉,离自家的眼睛只有数寸,要不是一直看着场子的南楚门金丹修士出手,只怕他今天就要脑瓜爆裂,身死道消在这擂台之上。
“我,我输了!”灵药阁修士低下头,沉声认负,台下修士发出难以置信的惊呼,没想到电光石火之间,胜负已分,而且是楚秦门获胜,下注楚秦门输的修士赔得底掉,大声咒骂不已。
余德诺得胜归来,楚秦门上下一拥而上,将他包围在中心恭贺,总算是扬眉吐气一把,怎不叫他们狂喜。王涫乐呵呵地说道:“你这招示敌以弱,使得不错。”
余德诺也老实承认,“是的,他的实力在我之上,要不是轻敌,我想我不可能赢。”
“那还得多亏你们楚秦门的一帮垃圾,前面演得逼真。”一道阴测测的声音远远传来,齐休怒朝声音来源方向看去,斯温泰正一副惫懒样子,站在那里,不用说,这种话肯定只有他这种人会说。
看到他,齐休心里咯噔一下,这无赖怎么也来了?
似乎知道齐休心中所想,王涫凑近低声道:“山都门也来参加这次擂台了,他们门里一金丹五筑基,不太好惹。”意思是叫齐休忍下这遭。
“我理会得。”齐休也明白他的意思,忍下这口气不再理会。
“哼!”没想到齐休忍得有人忍不得,一位筑基后期修士在后面一声冷哼,“输了就是输了,好大事?你什么东西?也配帮我灵药阁出头?”
灵药阁的人发话,斯温泰讨了个没趣,又不敢去招惹这种齐云大商会,只好再度认怂,脖子一缩,扭过头只当没听到。
齐休和王涫赶忙对这位仗义的灵药阁修士致意,对方也远远点了点头,算是接受了两人的道谢。“说起来,还是我们道门修士正直良善些。”张世石在旁不由叹道,王涫听他这话,嘿嘿一笑,说道:“也不尽然。”后面的话,他就没有再说出口。
齐休知道王涫在【兵站坊】利益传给后辈的问题上,面临齐云内部诸多压力,他说这话其来有自,自家也不便参合,便另起个话头,将此节轻轻揭过。
擂台继续,王涫的一名后辈也被轮到,不想正好碰到一名广汇阁修士,两边实力相差巨大,无奈败下阵来,倒霉得很。
“楚秦门,齐休,对阵,多宝阁,闻人尚。”终于轮到齐休,王涫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说什么鼓励的话,不见外地取笑道:“保重啊!”齐休自己也不抱什么期望,他都没做什么准备,但是掌门的仪态不能丢,整了整仪容,一跃而起,踏上擂台。
余德诺前车之鉴,台下修士不再瞎起哄,对方也一脸凝重,多宝阁专卖法器,自然不缺好东西,他手持一杆佛家的禅杖,往地上稍微那么一立,一道金黄光罩便将自己罩得严严实实。
齐休早有成算,一道风刃符篆打出,然后给自己加持【金元素防御罩】,再取出【黑风幡】,催动黑风往对方卷去。一套下来,倒也行云流水,似模似样,但是威力可怜,根本破不了对方的防御。
眼看对方识破了自己的根脚,一道大威力法术已在手中凝聚,齐休把家伙事一收,拱手道:“闻兄大能,齐某认输。”然后飘然下台,发型丝毫不乱。
多宝阁修士不防碰到这种无赖,法术将发未发,反而把自己搞了个手忙脚乱,下台前悠悠地回了一句,“我复姓闻人……”
齐休脚下一个趔趄,观战修士们嘘声大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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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擂台赛中二
嘘又怎么样,能嘘掉齐休半块肉么?掌门既然以身作则,潘荣上台时自然有样学样,符篆法术一股脑丢出去,看看没效果,立刻认输下台,换回来更大的嘘声。
王涫也看得摇头苦笑,对齐休叹道:“哎,你呀!”
齐休倒不觉得有什么不好,展元暗地里那么要面子的人,在【黑河坊】人头又那么熟,都被嘲笑得抬不起头来,笑他的还是些熟人呢!台下这些看客的心态,根本不必刻意去在意,讨好他们有什么用?而且以楚秦门的实力,也注定讨好不了他们。
潘荣下得台来,上前禀道:“掌门师兄,我想回去陪陪展师兄。”齐休知道他们关系最好,点点头应允,黄和想了想,也和潘荣一道回去。
这时场中又起变化,一名白山小宗门修士对上广汇阁修士,眼看没有胜算,将齐休这招现学现卖,而且还发扬光大,丢出一件污人法器的阴损物事,得手之后立即认输,把法器被污品阶下降的广汇阁修士给气得不行,他这一生气,台下那帮修士反而幸灾乐祸地乐了,大声叫好,和楚秦门的待遇天差地别。这下连齐休都只有苦笑以对了。
下一个上场的是张世石,他肯定是不屑学齐休这种行为的,但是运道不太好,抽到一位练气后期修士,还是个极熟的熟人,曾经帮楚秦门养殖点堵口的那位赵家修士,赵腾。
“请。”
“请!”
两人客套一番,张世石将【重土盾】置于身前,扬手祭出二阶下品法器【道土广生塔】,这是他拿猪鱼发卖的灵石买的,准备用来作为同参之物,取代没甚效果的【重土盾】,二阶法器御使不易,必须速战速决。塔迎风即长,越变越大,差不多快有两人高时,张世石一捏法诀,【道土广生塔】包裹着外放的道德灵力和土灵力,当头朝对方镇压而下。
“好法器!”赵腾心中暗赞,双肩一抖,身后本命虚影大现,再次召唤出一树一藤,巨树顶部升起一团青色木灵力,堪堪顶住巨塔,藤蔓一分为二,一左一右向张世石攻去。张世石一击不偕,【重土盾】挡住一股藤蔓,另一股就无法处理,赵腾也不难为他,控制藤蔓在张世石身上一触即收,点到为止。
“赵兄德武兼备,张某拜服。”张世石也不纠缠,爽快地认输,两人你谦我让,一道下得台来。
“这个赵家修士起码有两种战斗类本命天赋,木灵力也十分精纯,你土灵力正好被他所克,输也在情理之中。”王涫照例又是一番点评,张世石恭然受教,但还是失望之情难掩,齐休知道他其实好胜心极强,心中暗暗叹一口气。
再下一个是沈昌,他同样上去把法术符篆乱甩一通,然后认输退下,也回黑河峰去找展元了。
第一轮渐进尾声,齐休渐渐看出拈阄的门道,不光同一门派的修士不会碰面,而且也不常出现势均力敌的情况,这样大宗门的修士少出意外,纷纷晋级,想必是组织者早已盘算好的事情。
“白沙帮,沙空鹤,对阵,楚秦门,何玉。”随着广汇阁修士唱号,何玉也轮到上场。他在楚秦门中的地位,无人可比,从出场就能看出来,先是齐休好一番嘱咐,然后张世石再一番嘱咐,最后余德诺又拉着嘱咐了几句,直到台上奉行催促,才放他上去。王涫冷眼旁观,眉头微微一皱,想了想,终于还是没说什么。
何玉到得台上,一袭楚秦赤袍随风轻轻飘动,二阶【蕴水剑】被他随意拿在手中,只随便那么一站,万中无一的丰神气度便跃然而出,顿时令台下修士心中齐赞“好一副皮囊!”
“嘿嘿,小白脸,看大爷怎么玩死你!”沙空鹤长相和言辞都十分粗鄙,顿时引来台下的年轻女修齐声喝骂。
何玉也不着恼,剑尖往对方身上虚点一记,沉声说道:“请!”
“哼!”沙空鹤练气后期修为,见何玉并不先出手,一改楚秦门的龌蹉做派,觉得这是在轻视自己,心中更是恼怒,只手往对方虚抓,一只鹤爪便凭空出现在何玉身后,狠狠朝后脑抓去,然后双臂迅速平展,一对鹤翅虚影在自家背后亮起,整个人凭空飞起,往何玉站立处欺身掠进。
“来得好!”何玉先祭出【蕴水剑】往对方冲来本体击出,他这二阶飞剑是展元临时抱佛脚买来的,还未祭炼完全,目前其实只是样子货。然后反身打出一道土灵掌力,和鹤爪硬拼一记,将鹤爪虚影击散后,回身再向空中补一道【寒冰刺】。
沙空鹤见对方托大,又是一柄二阶飞剑飞来,便真的不敢硬接,身形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闪过这一剑,再一爪兑掉【寒冰刺】,飞到何玉身前双手往怀中虚搂,催出层层爪影,将何玉整个人笼罩在内。
不慌不忙展开一道【金属性防御罩】,层层爪影打在上面叮叮当当乱响,防御罩被迅速消耗,何玉骈指往回虚收,被沙空鹤闪过的飞剑转了个弯,折回来直刺对方后背。
“真当我不敢硬接么?!”沙空鹤轻叱一声,见爪影将何玉牢牢牵制在原地,而且对方的防御罩也顶不了多久,下决心先解决掉这柄飞剑。背后鹤翅虚影消散,他一落到实地,马上回手打出一张符篆,一道土灵力绳索从符篆中窜出,将飞剑绑了个严严实实,何玉不管怎么催动,都只是在空中抖个不停,再不能前进半分。
“哼!原来和主人一样,都是银样蜡枪头。”何玉发挥不出二阶飞剑的威力,这时候就被沙空鹤看破了虚实,得意之下,更加口不择言了。看对方似乎对自家的爪影没什么办法,他又再次使出同样一招,更多的爪影将何玉包得密不透风。
何玉仍是一副笃定神色,【金属性防御罩】眼看消耗完,他再掏出一张补上,还不忘顺手朝外打出一道【寒冰刺】,似乎还可以支持很久。
“不知进退!”沙空鹤见这个练气五层的小白脸还想负隅顽抗,怒极反笑,轻松拍掉寒冰刺,催动灵力,脚下擂台上似乎凝结出点点白沙,越积越多,最后化作一道白沙风卷,朝对方呼啸卷去。
何玉见沙空鹤刚使完一记大威力法术,心中暗喜“就是现在!”一手触地,猛地向上一抬,身后升起根透明石柱虚影,柱子似玉非玉,似水非水,十分怪异。随着他的手势,沙空鹤脚下一道极粗的【冰棱地刺】猛然升起,直刺双腿之间。
沙空鹤怒吼,“好胆!”猝不及防之下,他的反应堪称神速,再次使出鹤翅,人猛地向上直飞,逃出地刺的必杀一击。但是何玉再不给他机会,另一只手凭空斩下,又一根冰棱刺凭空拦截,沙空鹤再度变向,但是没完全闪过,被扫中一臂,鹤翅虚影被破,整个人跌落而下。站起来掏出一张符篆还想再战,已被第三根冰棱刺抵住眉心。
见败局已定,沙空鹤倒也光棍,收回攻出去的法术,坦然认输。
两人这番交手毫无冷场,兔起鹘落之间决出胜负,令台下修士看得大呼过瘾,楚秦门众人更是与有荣焉,把巴掌都拍红了。
第七十章 擂台赛中三
齐休、张世石、余德诺三人更是笑得嘴都歪了,这颗新星的冉冉升起,他们都自认有一份功劳在的,一齐迎下何玉,不住嘘寒问暖,余德诺再三确认他没有受伤,才放下心来。
“嘿嘿,若是那沙空鹤是和你性命相搏,他还会收回那道白沙风卷么?你真有自信能够挡下?”王涫轻抚长须,缓缓问道。
何玉低头想了一下,“如果是性命相搏,大概会是他死我重伤吧。前辈教诲,小子懂了。”然后转向齐休禀道:“掌门师兄,刚才比斗,我似乎有所得,想回山打坐看看能不能悟出什么,等第二轮我再来。”
“好,好!”他有这种领悟能力,齐休哪有不同意之理,张世石犹不放心,一同陪他回去。擂台第一轮已近结束,王家剩下两位修士都顺利晋级,楚秦门只剩古吉一人还没轮到出场,台下的修士也已散的差不多了,场中冷清不少。
“楚秦门,古吉,对阵,山都门,斯温煜。”台上奉行唱号声一传出,齐休马上感觉到远处斯温泰投射过来一道阴狠讥讽,针扎似的目光。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齐休赶忙嘱咐古吉不要纠缠,上去晃一下就认输下场。
“废物……”斯温泰注意力全在楚秦门这里,听到齐休言语,怪话立马悠悠传来。
“不要理他,管好自己就行。”齐休用身体挡住古吉向斯温泰那边怒视的目光,再次嘱咐道。
古吉一反常态,并没有立刻答应下来,“掌门师兄,我想把小金带上去。”一直陪伴着他的【异瞳金丝猴】被抱在怀中,学着主人的样子,对着斯温泰那边呲牙咧嘴。
“呃……好吧,随你吧。”齐休见古吉神色有异,但是台上广汇阁奉行以一再催促,没有办法,只好放他带着猴子一道上台。
山都门的斯温煜正等得不耐烦,见古吉上台,将一只手抬起轻轻挥动,“哎呀,这只苍蝇好贱,还没赶,就飞得老远。”讽刺之意溢于言表,台下观众也报以稀稀拉拉的嬉笑。
“哼!”古吉神色无比严肃,将小金放下,缓缓抬手,不卑不亢地说道:“请!”
“咦?”斯温煜见他不像是要认输的架势,奇道:“你要和我打?”
“废话那么多干什么?莫非你不敢?”
“哈哈哈!”斯温煜心说求之不得,一阵狞笑,“好!让你多吃点苦头,长长记性!”一记火刀劈手打出,再掏出数张火球符篆,用连珠手法封住古吉各个去路。
齐休大急,冲到台边喊道:“古吉你这是干什么呀?快下来啊!”王涫一把将他扯回来,沉声说道:“孩子们少年意气,既然不愿忍,也不要硬逼他了。”
齐休无法,人都在台上了,又不能亲自上去拽下来,只能揪心地看着场中。古吉已一个翻滚,躲过大部分攻击,抬手打出【水元素防御罩】,将自己和小金罩住,抵消剩余攻击。翻滚之中,还抽空戴上一个鹰头猴嘴的古怪面具,手中也多了一把一阶的残破短枪。
“这是?”王涫从没见过,还以为是什么神秘法术,齐休跟他解释:“古吉性情活泼,这些都是以前他用自己庶务赚得的那点灵石,买来的玩耍之物,短枪也是坏的,早已失效。”
斯温煜各种火系法术符篆连发,将古吉赶得在擂台上上蹿下跳,绕着擂台边缘不停绕圈,虽然十分狼狈,但是连根毫毛都摸不着,心中怒火更盛,“装神弄鬼!你只会学畜牲,在地上打滚么?”
古吉不再理他,专心一意用常年和猴子玩耍中领悟出来的身法,闪躲攻击,斯温煜虽然修为远在他之上,火系道法使用也十分纯熟,但是好像不会什么控制法术,火球、火环虽然使得热闹无比,但还真的暂时拿古吉没什么办法。
“可恶!”斯温煜见连番强攻都无功而返,心中即怒且惊,深深认识到自己争斗中的不足之处,反而冷静下来,吞下一粒回气丹药,继续维持攻击,希望对方露出丁点破绽。场中两人,一个人就如同只喷火巨龙,周身不断发出道道火光,另外一人就如同灵猴转世,在纵横火网中闪转腾挪,越来越得心应手。
两道火环上下夹攻,古吉用短枪为杆,撑住身体从缝隙中闪过,颇得猴子爬树的精髓,“好!好哇!”赵腾看到此节,不禁大声加好,在场御兽门修士对这种模仿自兽类的身法都大感意趣,甚至从中获得不少启发,看得真叫个如痴如醉,频频爆发出阵阵好彩。
僵持一段时间之后,斯温煜胜在灵力深厚,又有灵丹相助,似乎还能维持高频率的攻击很久,而古吉虽然不用花费灵力,但这种身法对体力消耗甚大,即使有【轻身符】加持,额头依然开始见汗,呼吸也粗重起来。
“哼!看你能蹦跶到几时!”斯温煜自然不会漏过对方体力逐渐不支的现象,双手法诀一变,注重攻击起古吉的下三路来,让他消耗加剧。古吉也意识到这点,从大幅拉开绕着对方远远闪躲,开始转变为逐渐拉近两人距离,似乎想转为近身决战。
“难道你还想赢?”斯温煜心中冷笑,既然对方主动拉近距离,自己的法术就更难被他闪躲了,心念电转,法诀再度一变,改用瞬发的高移速法术正面轰击。
“嘭!嘭嘭!”古吉再不能完全躲过对方法术,身上连连被击中,楚秦道袍自带的风罩早已被打掉,身上焦黑一片,皮肉都被烧得滋滋作响,这还是瞬发法术威力较小,又有意护住要害部位的缘故,他似乎仍不想放弃,咬牙死命坚持,台下的楚秦门诸人看得心疼不已,齐休更是带着哭腔喃喃喊道:“别打了,不要再打了。”
“呔!”顶着剧痛,古吉终于冲到斯温煜身前,高高跃起,合身扑上,枪尖直取对方面门。
“哼!幼稚!”斯温煜冷哼一声,手中符篆燃起,一道【火元素防御罩】护住身形,就在此时,古吉肩上的【异瞳金丝猴】双瞳之中闪出一蓝一绿两道诡异光芒,打在对方刚升起的护罩之上,无声无息之中,护罩竟然凭空湮灭,诡异莫名。“这!?”斯温煜大惊失色,再想补救已来不及,古吉的短枪已抵住他咽喉要害,一滴鲜血顺着枪尖缓缓流出。
“你输了。”古吉已和一个炭人一般,浑身上下被烧得一处好地方都没有,鲜血在焦黑的皮肉上到处流出,再配上那张鹰头猴嘴面具,状极恐怖,他的声音却平静非常,就好像这具身体不是自己的。
斯温煜双手无力下垂,沉声说道“我输了!”不够人聪明,不够人狠,还有那诡异的蓝绿光芒,要是性命相搏,他已陨落在一个平素根本不会拿正眼瞧的练气二层修士手中,输得无话可说。场下观战修士先是一阵沉默,然后发出震天般掌声,练气二层强挑练气后期,没想到今天真能看到这种场面。
古吉刚一下台,便一头栽倒在齐休怀中,齐休一边施救,一边心疼地哭号出来,“吉儿呀!呜呜……”身后各家参赛修士,纷纷投来敬佩的目光,以练气二层强挑后期修士,整次擂台赛中,就这独一份了。
山都门众人无颜再呆下去,趁大家都不注意,走得一个不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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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张世石娶妾
楚秦门诸人将古吉运回山中养伤,生活也再度平淡下来,外面的风雨被护山法阵遮挡,黑河峰里终日温暖如春,楚秦门不知不觉在这南疆,已过了足足八年有余。
良辰吉日,后山一处院落中张灯结彩,斗大的双喜字贴在正堂,“世石老弟今天大喜之日,加上掌门师兄和何师弟修为进境神速,我们楚秦门来日大兴,指日可待,来!大家共饮此杯!”楚秦众人济济一堂,余德诺将杯中酒举得高高的,朗声祝道,其余诸人也是笑语盈盈,纷纷应道:“干!”
满饮此杯,一身大红的张世石身后,两个十七八岁的少女做妇人打扮,也穿着一身红色吉服,双颊飞红,似乎不胜酒力,红袖轻掩,连声清咳,两人不但长得极美,面容竟然也一般无二,齐齐做娇羞小女儿态,宛如美人照影,真是人世间一道美景。
“哈哈哈,两位小娘子似乎等不及了,我们也不要打扰张老弟行人伦大礼,出去罢,出去罢。”余老头这几年过得逍遥,相貌也什么变化,只是更加口没遮拦,为老不尊,那对少女听他这话,羞得脖子根都红了,头垂得更加低。
张世石颌下已留起三缕长须,面相也更加成熟,他今年整整三十岁,修为还是练气五层,见齐休和何玉两人修为日进,自己却寸步难行,终于渐渐埋下那颗追求大道之心,山中日子又过得安逸,便开始一心享受俗世间的荣华,秦继当年送来那些仆役家的女孩儿,如今都长得熟透,到了可堪采摘的时候,他和这对双胞姐妹早已看对了眼,一到可以成婚的年纪,就娶了两人过门,不过毕竟地位上差太远,只给了妾室的名分。他笑骂道:“余兄我看你还不老,说不定到时候我还能吃你一杯喜酒呢!”众人又是一阵大笑,纷纷告辞出去,把空间留给新婚的三人。
齐休自从得了那本【明心见性诀楚慧心改】,修为再无阻碍,如今已是练气五层,三十八岁正值盛年,【明己心】天赋日日精进,一双眼睛修炼得精矍透亮,闪现着慈祥睿智的光芒。一边领头往外走,一边回头对展元笑道:“你比世石小一岁,我看明年就该吃你和慕菡的喜酒了。”
展元听到他这话,回头和身侧一位女修默契地对视一眼,有些不好意思的回道:“只怕到时候不能像张师兄这样大办了,只是苦了慕菡……”
女修忙止住他话头,“你别这么说,我父亲当年得齐掌门仗义执言,这些年又一直是你在坊市里照应,才勉强活的像个人,他那里担着干系,我还怕因此连累大家,一些虚礼又算得了什么。”女子年纪看上去比展元大些,修为高达练气五层,一身素净服色,虽称不上漂亮,但别有一番娴静温婉的气质,长相竟然和被锁在黑河坊的白晓生有些相似。
“哎,白前辈当年要是不摊上这么件事,你如今也不必过得如此窘迫,苦了你了。”齐休轻轻一叹,这白慕菡正是白晓生之女,因为常年呆在黑河坊中暗中照顾父亲,加上感激楚秦门对白晓生的帮助和关照,一来二去,和常驻坊市里的展元结下了情愫,如果不出意外,明年等她正式嫁给展元,也会正式成为楚秦门的一份子。
“他那是自作孽,不知哪里学来的癖好,专门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害人害己。”一提到父亲,白慕菡是又气又怜,因为这件事,她本来在白山的婚约也被对方家族退了,从一个从不知愁为何物的筑基修士之女,陡然变成人人避之不及之人,唯恐因此得罪了南楚门的元婴老祖,要不是得到展元的照顾,都快在黑河坊过不下去了。
“白前辈的那些文章,我找来看了不少,写得生动逗趣,平时休闲看看倒真的不赖。”古吉突然插话,他伤愈之后,还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楚秦门少了他,估计要少一半以上的乐子。
齐休听他这话,有些着恼,当年能以练气二层对上练气后期战而胜之,说明古吉是很有天赋的,但是他就是不肯一心一意用功,白白浪费了大好时光,佯怒教训:“咳咳,那些闲书,你少看些!学你何师兄,多用些功夫在修行上罢!”
古吉最怕掌门拿他来和何玉比,犹不服气,出口辩驳:“何师兄偷偷也看,我看见他藏在枕头下的,不信我这就去翻出来。”何玉无端被他扯出**,被闹了个大红脸,尴尬恼羞之下,两人一追一逃往远处跑走,众人看着他们的背影,齐声大笑。
齐休也跟着无奈得笑了,这个古吉,真是古灵精怪,只好转而问起展元坊市中的生意。
一问起产业,展元顿时笑容一敛,“如今坊市比以前大了十倍不止,我们那处地方变成了犄角旮旯,我把楼下改成了灵茶铺,平日里都是些在坊市里讨生活的低阶修士来光顾,旅店生意也不好,越发赚不到什么钱了。”
“哎!”提起这出,楚秦诸人的脸色就差了下来,自从坊市的利益被那些大宗门瓜分之后,楚秦门这个地主连口剩汤都难喝着,现在主要靠着扩大养殖的猪鱼牟利,但是赵良德在御兽门的日子一天不如一天,猪鱼大赚的好时光很快就要过去了。
说起赵良德,还是要说回那次擂台赛,自从楚秦门众人回山之后,擂台赛进入第二轮,各家大宗门修士纷纷碰头,争斗愈发激烈,特别是御兽门赵家修士,和御兽门另一系的修士在擂台上见面之后,丝毫同门之谊都不讲,不但大打出手,甚至不惜残肢断臂,硬憾本源,彻底将御兽门的内斗之惨烈展现在世人面前,赵家修士大败亏输,赵良德因此声望大损,如今权势已一天不如一天。
确切的消息也在黑河周边流传开,赵良德的座师,金丹修士魏老祖寿元已无多。望风使舵的各家修士见再没好处可得,纷纷凑到御兽门另一位金丹老祖势力下讨好去了,就连王涫都不例外。齐休因为楚夺的密令,不得不跟着赵良德一条道走到黑,展元提过几次改换门庭的事,都被齐休给否了,他又不能明说缘由,只能维持如今这种不尴不尬的状态。楚秦门人口渐多,去年登仙大典又收录了一位叫做李探的杂灵根孩童,加上齐休和何玉的修为增涨,花费更大,而收益反不如当年,只能说凑合着过,明年白慕菡再正式入门,是无论如何也不够了。
“这个和赵良德的关系……”展元看准时机,还想旧话重提。
“启禀掌门,赵良德赵前辈已在抱元殿,传掌门师兄去见他。”在外值守的黄和这时过来禀报。
“这……刚说到他,他怎么就到了?”齐休和展元惊疑地对视一眼,不敢再多话,赶忙往抱元殿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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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承诺兑现时
赵良德一袭黑衣,在抱元殿中不停踱步,一副等不急的样子,这是他第一次来黑河峰上,却无心留意周遭的风景,挥退旁人,只留下齐休一个。“你当年答应过的事,还算不算数?”劈口就问起齐休最不愿面对的事,连寒暄似乎都等不得了。
当年齐休将和赵良德交谈的内容全部告诉了楚夺,对方明令自己继续死死跟随赵良德,根本不给选择的余地。如今索性充充大头,斩钉截铁地答道:“当然,我楚秦实力虽然低微,但从不会做那种出尔反尔之事。”
“好!好哇!”赵良德全无往年间闲坐殿中,受各路修士轮番朝拜的那副气度,听到齐休这话,一拍大腿连声说好,喜悦之情溢于言表。“果然还是亲家靠谱,那我再不废话,到时候你们楚秦门出十个人,少不了你们的好处!发动就在旬日之内,你们哪都不要去了,等消息罢!”说完这话,转身就走,急得和什么一样。
“等等!”齐休虽然别无选择,但也不能这么不明不白的放他就走,躬身一礼,“还请赵前辈明示一二!”
“哎呀,没什么好明示的,现在还不能透露是跟哪边开战,总之等我来接你们,只要到时候你们能出十个人,帮我做过这一场,天大的好处等着你们!你的黑河连凡人容身之地都没有,难道真不想要一片山清水秀,鱼米俱丰的所在?只要此事一了,我包你如愿。”赵良德边步履匆忙,不耐烦的走出门口,骑上一只纯色的黑鹰。
齐休顾不得地位之别,赶忙追上前去,一把拽住他,“好歹让我知道,不是对与我楚秦有恩的动手吧?”
赵良德笑了,“对你楚秦有恩?我脑子有洞去和南楚门,齐云派开战么?放心,不但无恩,说不定还有过节,更不是什么大危险,我不会害亲家你的,不为你们想,我还要为我家的后辈想呢!你们主要就是摇旗呐喊,壮壮声势,我也没沦落到真要依靠你们的武力。”然后再不管齐休,一催黑鹰,心急火燎地飞走了。
既然动手就在旬日之间,已没有多少时间给齐休仔细准备,就算算上还未正式入门的白慕菡,才五岁的李探,总共才十三个人,一次就要出动十人,几乎就是倾巢而出了,第二天也顾不上张世石新婚燕尔,把全部人拉到楚秦观中议事。
余德诺面色灰白,嘴唇都害怕得不住抖动,“这好好的,怎么就要和人性命相对了呢?”
展元也一副不情愿的样子:“为赵良德这种过气之人送命,不值啊!”
张世石就是看不惯他们这样,立刻反驳:“既然掌门师兄早已应下这桩事体,再说这些也是无用。”
齐休把袍袖一挥,沉声说道:“就是这个理,不要再讨论去不去了,我的意思,世石你刚刚娶妾,和李探一起留下,而且我要是有什么意外,你也能代替我照顾宗门。”
张世石昨晚刚品尝到男女欢娱的滋味,正是迷恋的时候,虽然对齐休的建议有些心动,但还是一口拒绝了,“我的【重土盾】对正面防御很有用,这种时候怎么能躲在家里,我去大家都能安全些,让何玉留下吧,他前程远大,不能出什么意外。”
“我也去,说不定还能再得些缘法,古吉上次擂台上本源受损,一直有些体虚,让他留下吧。”何玉上次擂台赛后,不仅获得了越过练气第二槛的契机,而且还领悟出一招威力强大的本命天赋,对于一心求证大道,已经练气七层的他,这种事他反而求之不得。
“我不会留下的,你别说了。”古吉也拒绝留下,说来说去,大家都不愿独留,余德诺虽然不情愿,但做为门中修为最高的人,又是外来修士,他要说愿意留下只怕日后在门中也呆不下去了,所以也表示拒绝。
“也别争了,大家一起去不就行了,左右多一人少一人的事。”黄和出了个主意,大家纷纷赞同。
齐休却把头摇得和拨浪鼓一般,万一出什么意外,楚秦门就绝了户了,这可是他万万不愿见到的。
“我说一句吧。”白慕菡冷眼旁观许久,见这些大老爷们儿争半天争不出个结果来,忍不住开口表达自己的意见:“展元看守坊市,山门留一位练气二层的同门加上李探,我去。”
展元怎会同意:“哪有老婆出去拼命,自己呆在家的道理!”说得白慕菡俏脸微红,毕竟两人现在还未正式成婚。
她偷偷掐了展元一把,继续说道:“我的想法是,既然是与人作搏命之争,那么务必如狮子搏兔,不能留一点余力。那么修为越高的越是要去,我练气五层,说什么也比展元高些,他常年忙着庶务,长处不在争斗这里,何必带他去呢?”一席话说得展元面红耳赤,连声嚷嚷不对,不是这个理。上次擂台赛的丢脸表现是他一生的痛,却没成想被未来的妻子当那么多人面揭出来讲,一时有些下不来台。
齐休却听出几分道理,既然要争斗,的确就不能再想着留手,白慕菡是筑基修士之女,眼界毕竟高些,终于做下决定,“那慕菡就一起去,展元留下看守坊市,……”目光从秦唯喻身上掠过,这个笨笨的弟子干活虽然卖力,争斗起来也是无用,本来留他最妥当,但是如果真有意外,张世石之下,他是属意展元接任掌门的,秦唯喻由于特殊的身份,要是留下说不定会是个隐患,不如带在身边。“虞景,李探留下来看守山门,其余诸人也同去。”
展元还待再争,齐休这次决心一下,根本再不容他反对了,再争也是无用,只得转而用自己商业上的长处,帮门中拼命变卖些平常用不着的物事,换回各种利于搏杀的符篆法器。不同于上次擂台赛,这回是真的要以命相搏,而且连谁是对手都不知道,门中上下全部动了起来,尽一切力量为之做万全的准备。
“这是一阶阵法【伪四象幻阵】的阵盘,这种阵法虽然各方面平庸,但布置起来最是简单不过,只要东西南北中五块阵盘放对位置,立刻就能生效,还算是全面,最利于群战。”
展元一边解说,一边将几样布阵器具递给张世石,张世石也真诚道谢,事到如今,两人有什么嫌隙都要放下了。
十天之后,赵良德派来接应的【银背驮鳐】缓缓降落,终于到了要出发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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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对手终确定
齐休喋喋不休地拉着虞景和小李探嘱托,展元和白慕菡,张世石和新婚的两位爱妾,各聚成一团说着私房话,整个黑河峰上,一派生离死别的景象。驭兽的赵家修士也表现出不一般的耐心,静静等在一旁。
千言万语说不尽,欢聚总有别离时,踏上巨鳐背部,发现已有不少修士,或三五成群,或形单影只,各处散坐着,其中有些人很是面熟,齐休在赵良德处回事时依稀见过。一位赵家修士递过来一杆大旗,绛色旗面,上书两个金色大字‘楚秦’,这是生怕人家不知道楚秦门的名号么?齐休想说拒绝,那赵家修士脸色一沉“正是要你们摇旗呐喊,以助声势,不打旗号算什么事?”不由分说,硬塞在齐休手中。
要是只用摇旗呐喊,那还真求之不得,只是可能么?齐休心中腹诽,无奈,将旗子转递给秦唯喻,吩咐他一路撑着,秦唯喻年岁越大,脑袋反而越发的不清楚,痴痴傻傻的,做这种事倒是正好。巨鳐速度飞快,很快进入御兽门境内,飞越齐休常去的赵家势力范围,一路向东,竟往南疆御兽门山门而去。
数日飞行之后,前方隐隐传来极大嘈杂之声,齐休和各家修士走到巨鳐头部远眺,骇然看见天空中各种巨型飞兽结成一个超级军阵,数目竟然过百,无数小型飞兽和修士的遁光在其中穿梭来往,各种兽类的嘶吼,鼓乐的轰鸣,还不时有修士长啸而过,整个空中修士军团仿佛滔天巨浪,一路往南缓缓压过。
“往南?这是要去白山?”身侧一名修士低声惊呼,所在的巨鳐投进这庞大军阵中,如只鸟投林,激不起一丝浪花,找到赵良德隐掩在军阵中的座驾,两鳐并飞,对面祭出一道虹桥,将齐休等人接到座驾之上。
鳐背大殿中赵良德高坐主位,两侧修士一溜排开,有些修士身后还立着楚秦门一样形制的大旗,这个门那个派的名号写于其上,大殿之外,或坐或站,又聚着不少修士。
赵良德与座下修士高声交谈,不时放声大笑,哪还有这两年被打压背弃的样子,一派意气风发之色,“齐老弟,刘老弟,吴老弟也来啦!?来来来,进来坐。”一看见齐休等人,赵良德得色更显,一叠声唤他们进殿,早有赵家修士接过大旗,在两侧的空位后方插好,齐休见自家的旗帜竟然位置就在赵良德近前,一边想说自家还真得他看重,一边赶紧入座坐好。刚想寒暄几句,外面弟子喊话,一位筑基散修应约前来,赵良德便再顾不上他们,出门迎接。
张世石等人都被挡在了殿外,大殿中坐着各家小宗门和修真家族的宗主,数一数竟然有二、三十人,赵良德虽没了往日的风光,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号召力依然不弱,更别提不知用什么代价,请来的一位筑基修士,一派前辈风范,闭目高坐在赵良德身侧。
“赵老弟不厚道,此次出手,对付何人都不和我透露半分,我可丑话说在前头,要是我惹不起的人,那我只能扭头就走,你出再多灵石都没用。”被迎进大殿的筑基散修一脸横肉,身上杀气极重,听他说话就知道是位只认灵石,刀口舔血的人物。
赵良德在他面前也不敢造次,一路小心奉承。“不是我不和你说,魏老祖严令,不许透露半分,在座诸人,我一个都没敢告诉,不信?”他往殿中诸人身上一指,“你问问他们。”
“我问不着,算了,你知道我的意思就行,管他是谁,你出灵石,我办事,谁也别出幺蛾子!”说完这话,那修士也学已在殿中的那位筑基散修,闭目坐下,好像再不关他的事。赵良德被他搞得有点没脸,但又实在不敢得罪,也失去了意头,懒懒坐下,这次常年环伺的宠姬一个都没带,只好一样神游物外去了。
殿中殿外,从各处前来的修士越来越多,宽阔的巨鳐背部,被塞得满满当当,随着军阵,缓缓南行,三位筑基在场,齐休和周边修士不敢多话,只有用眼神交流,看见认识的就互相微笑示意。军阵果然越过死亡沼泽,进入白山境内,凡沿路经过的宗门,各家修士无不如临大敌,生怕这股庞大势力是冲着自家来的,不时有当地筑基,甚至金丹修士伴随着军阵飞行,一路监视,直到送出自家宗门,才松一口气。
一路耀武扬威走了几日,将白山搞得人心惶惶,终于在一座高大山峰前停下,上百只巨兽呼啦散开,将那处山峰团团围住,这架势,一只苍蝇都别想飞出去,“咦!这是山都山啊!”随着殿中有认得的修士一声惊呼,这次要对战的目标终于浮出水面。
“哈哈哈!”赵良德朗声长笑,“不错!这次就是要剿灭山都门,他家修士向来专横跋扈,作恶多端,我家老祖就是要为白山除这一害!大家没有疑问了罢!”一边说着,一边还别有深意的看了齐休一眼。
难怪他说对手说不定还和楚秦有过节,齐休这下全明白了,既然要对付的是山都门,齐休倒还真的有几分乐意,斯温泰那副嘴脸,的确不招人待见,而且斯温煜重伤古吉,两家在擂台赛后又算是结下了新怨。
“哼哼,为白山除害,说得好听,只怕是看中了人家这块地罢!?”满脸横肉的筑基散修一点面子都不给赵良德留。
“嘿嘿……”赵良德也不着恼,“是又如何?我家魏老祖也正好缺他们这块地,说不得,只好做过这一场了,你不会不愿意吧?”
“哈哈,他们山都门才一位金丹五位筑基,你们这架势碾都把人家碾死了,这么轻巧的事,我怎么会不乐意!?”说话间,山都山上法阵光芒大开,顶起一道厚厚的灵气护罩,山中修士终于反应过来,奔走呼号不已,从空中看下去,仿佛末日来临,一只只没头苍蝇在瓶中乱窜。满脸横肉的筑基修士大呼可惜,“要是刚才直接就那么冲进去,要少废不少功夫。”
“我们毕竟是名门大派,怎能做出偷袭之举。”赵良德心中一阵鄙视,这时从山都山护山法阵中飞出数人,打头一名金丹修士,高声喝道。“山都门斯温光在此,是御兽门哪位同道,出来答话!”斯温光面对如此威势的敌人,气势丝毫不弱,话声如巨雷轰鸣,清晰传到每一个人的耳中,震得耳膜生疼。
“哼!斯温光!你放纵门人,残害同道,欺凌弱小,杀人越货,坏事做尽!如今我等替天行道,诛杀尔等暴虐之徒,为白山除害,还修真界朗朗青天!”一只巨蛟越众而出,魏老祖在上面义正言辞,说得好像真是要为民除害,才行此善行。
“呸呸呸!你血口喷人,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斯温光听明白魏老祖意思,终于变色,这是要将山都门赶尽杀绝啊!但事到临头,已退无可退,强撑着喝骂回去。
“哼!你不用狡辩了,我既然来此,自然证据确凿,教你无话可说。”魏老祖须发皆白,老得不成样子,但是久掌南疆御兽门一脉,威严气度自非斯温光这中等宗门的掌门可比。这话一说完,他身后弟子簇拥着一些筑基,练气修士飞出巨蛟。
“斯温光!你这个畜生还记得我么?当年你灭我宗门,屠我族人,此仇此恨,我一直不忘,就等着今天了!”其中一名筑基修士高声叫骂,然后将当年斯温光如何如何屠杀他的宗门家族,当众一一陈述。
这名筑基修士刚说完,又是数位修士上前,一样是揭山都门的老底,山都门这个修士怎么怎么坏,那个修士怎么怎么害人,有人证,有物证,都是些铁案,毫无辩驳的可能。魏老祖不知做了多少年的准备,才收集齐这些苦主罪证,由此可见,这次不发动则已,一旦发动,山都门估计再无幸理。
随着一位位修士的控诉,斯温光面色愈发灰白,嘴唇控制不住,开始抖动不已,不是他真被这些人揭露罪行,心中害怕,而是他明白了魏老祖的决心,眼下这关山都门是绝对无法闯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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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驻守无名谷
唾手可得的的好处,看得见却捞不着,众家修士嘴上不说,但也看破了赵良德的手脚,被派来干这种看门守路的脏活累活,他在魏老祖心中的地位能有多高?很快,当赵良德安排几处险要的隘道防守时,几家来了二三十人的宗门,立刻联合起来,给他硬顶了回去,再不像以往那样唯唯诺诺了,更别提那位一直骂骂咧咧,把不满完全写在满脸横肉之上的筑基修士了。
赵良德生气归生气,但事到如今,真是对这帮人没得奈何,若是逼迫太甚,犯了众怒,自己放跑了山都门修士,完不成魏老祖交代的任务,后果不堪设想。但他多年经营,洞悉人心的能力极强,将这些刺头一个个拉近内室私下里谈判,加酬劳,许好处,把胸部拍得震天响,才将这些大爷哄上了阵。即便如此,他对楚秦门还是特别优待,将齐休等人安排在较安全的大后方,把守一处偏僻的无名小谷,算得上言而有信了。
“我有一事一直搞不明白。”站在这处无名小谷边的小山丘上,只剩下楚秦门十人,张世石终于可以畅所欲言,不顾及周遭修士了,“这魏老祖要夺山都门的地,图什么?要知道他是御兽门修士,即使做了上百年金丹掌门,不立下猎杀蛮荒凶兽的功劳,也是没有资格开宗立派的,他这么大动干戈,所求的,是什么?”
这个问题,齐休也想过,但找不到答案,“魏老祖寿元虽然无多,但你看他收集这么多山都门的罪证,明显非一朝一夕之功,而斯温光事到临头才恍然醒悟,可见这件事做得多么机密。有如此耐心,谋定而后动,不可能不做妥善安排,我们眼界浅薄,就不要担忧他人之事了,还是把防线打理好,这里虽然是后方,但也不能太过大意。”
张世石想想也是,自家一个练气中期,替人家金丹老祖操哪门子心,祭出灵舟在山谷四周转了一圈,勘探好地形,回来和齐休商量如何布置防御。两人都是门外汉,一个常年专注在商业上的庶务,一个根本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修真呆子,商量个半天也说不到一块去,一个想集中全部力量死守隘口,但另一个说目标太明显,容易被人一网打尽。一个说应该分散成一条长蛇,击头则尾救,击尾则头救,另一个马上反驳,说这样只会被人各个击破,救援根本不急。
两人各执一词,争来争去,尽出些又蠢又馊的主意,白慕菡俏立一旁,快被两人幼稚的言论给笑死,她受父亲白晓生影响,颇精通杂学,齐休和张世石这方面的见识,加起来都没她一半高。终于忍耐不住,上前婷婷一福,说道:“掌门师兄和张师兄所言差矣,这低阶修士小团体间的遭遇战,先出手的一方,拥有绝大的优势,因为无论是法术和本命天赋,低阶修士的防御和反应能力远远跟不上进攻,一般来说,先出手就胜了一半,所以我觉得,首重就在侦查,料敌机先,则主动权在我。其次……”
她这一番谈兵说战,令两人大为拜服,干脆,齐休命白慕菡为这次无名山谷防御战的军师,包括自己,所有人都得听她号令。齐休这人有个优点,不太注重掌门的绝对权威,听得进去建议,也善于放权,白慕菡放手去干,果然将防线布置得井井有条,余德诺,何玉飞剑遁速最快,修为也高,她安排两人在前方换班巡弋,探查山都门方向的动静,以为明桩。古吉地面身法最好,人也机灵,隐藏在二人之后的丛林中,作为暗哨,剩下七人,全都藏于山谷旁小山丘的背坡,一处位于【伪四象幻阵】保护之内的地点。
白慕菡选的这处地点不但能将无名山谷一览无余,而且从山都山方向上的来人,视线被小山丘遮挡,也不容易发现此处,齐休对她的眼光赞不绝口:“白姑娘这种才能,何不早说,我和世石还争了许久,原来是班门弄斧,倒让你见笑了。”
“你也没问啊!”白慕菡心里偷偷吐槽,这个齐掌门接触下来,性格十分绵软,一点都看不出他能有替自己父亲仗义执言的胆色,绵里藏针,大概说的就是他这种人了吧。接下来,白慕菡安排七人演练小型的战阵,张世石重盾厚实,心智坚韧,但移动稍慢,置于队首,其余诸人置于队中,秦唯喻与黄和有水系灵根,置于队尾,专门为其他人丢防护符篆和疗伤。秦唯喻此时还在傻呆呆地撑着那面楚秦大旗,白慕菡也不好笑他,只叫他将旗子放倒,不要再一直杵着,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这边的底细似的。
余德诺和何玉轮番回报,这里果然十分偏僻,不光是修士,就连凡人的影子都见不到一个,这是个好消息,而且此处位于大后方,山都门修士从山都山上能逃下来已十分不易,还得闯过前面赵良德安排下的第一道防线,再到这里,想必已是强弩之末,兴不起大风浪了。而且各家距离都不远,支援起来十分便利,总之不是件辛苦差事,比那些贪图财货,被赵良德忽悠去把守险要关隘的几家炮灰生存下来的几率要大得多。
天天把守,日日巡逻,楚秦门将合击阵法演练纯熟,山都门修士人影都没见到一个,楚秦门上下也放松下来,似乎这次出来,只是一次随兴的游玩。
齐休怕松懈下来,出什么意外,需要给他们打打气,鼓鼓劲才行,当众宣布道:“只待这次事一了,赵良德答应过,我们楚秦能得一块生养人的鱼米之地,王涫寿元眼看将近,老是将我楚秦移民借住在他那里也不是个事,大家都打起精神,只要过得了这一关,我楚秦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这一招果然有用,听到说有新领地即将入手,大家精神头都起来了,楚秦门规矩,三十岁后可以成家,如今潘荣沈昌等人都已二十五、六岁了,大道上又没啥前途,有张世石左拥右抱,享尽齐人之福的榜样,纷纷动起了娶妻成家,开枝散叶的念头,黑河凡人无法居住,如果真有一片鱼米之地,自己未来的家族也终于有个容身之处了。
张世石叹道:“王涫前辈算是黑河周边,对我们楚秦门最友善,人品最佳的一位筑基前辈了。可惜天不假年,实在是令人唏嘘。”齐休也黯然下来,王涫如今已一百九十余岁,平常也不太出来了,一想到那个为后辈劳苦奔波,性格逗趣的老顽童,心中总有些淡淡的伤感。
“好了,看你两个大男人,说着高兴的事情,怎么好好的伤感起来了。王前辈好歹是筑基修士,两百年寿元已比我们这些练气修士多了近一倍,还有什么不知足的。”白慕菡才来黑河不久,不太能理解楚秦人对王涫的感情,在一旁劝解道。楚秦门扩张的消息对她来说是天大的喜讯,一则她和展元婚姻在即,日后一样面临后辈们的生活问题,二则白晓生在白山还有些亲族在,自从他被关在黑河坊,这些亲族在原居住地被人欺压,日子过得十分辛苦,正想着日后将这些人迁到楚秦的地盘,如今瞌睡送来枕头,怎不叫她高兴。“只是……这些天我冷眼看来,赵良德似乎在魏老祖那边并没像外面传言的那样,有很大的面子,他的承诺能不能作数?”
“这你就不知道了,赵前辈虽然贪财,但八年接触下来,他答应的事没有办不到的,算是一个信人,应该不会食言。不得魏老祖相助,他如何能有这些年的排场威势,这次派他看守边境,虽然蹊跷,但也不是我们这个层面,能知悉内情的。说不定魏老祖不放心别人,才如此安排的吧?”赵良德在以前齐休的心中,根本就没有办不成的事,只不过这两年声望不断下降,令他也不是很有把握了。
“总之……希望赵前辈真能言出必践罢。”白慕菡举目远眺,心中开始憧憬着和展元婚后的生活。
第七十七章 再遇斯温煜
但是平静地完成这次任务最终只能是个美好的愿望,前方防线报警焰火接连发出,那边显然已经发生了激烈的战斗。
“掌门师兄!有人过来了!数位练气修士,还有十几个身具武功的凡人!”本在前方巡逻的何玉剑光一落,大声报告道。
众人目光齐聚齐休。
“如何处理,请掌门师兄示下!”张世石的话音里,流露出一丝紧张。
“没啥好说的,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准备交战!”齐休断然下令。
白慕菡迅速显现出他果决干练的一面,“何玉!你刚才既然看到了对方,很可能自己的行踪也被对方所发现,索性继续向后方佯退,退出一定距离再发出告警焰火,然后见这边交上手,再回头击杀对方实力最高之人,一击不中,立刻脱离,再寻机会!其他人等,都躲进幻阵之中,对方靠近后,等我命令,统统全力出手,务必抢占先机!”
何玉听命,继续向后飞走,当他在远处点燃告警的焰火时,二十五人出现在了楚秦门众人的视线内,十八位凡人武士用轻功提纵之法,紧紧跟在七位低空飞行的练气修士之后,灰头土脸,个个身上带伤。
“注意!张师兄用宝塔范围攻击那些凡人武士,余师兄攻击右侧紫衣女修,……”白慕菡低声一一分拨调度,而对方正闷头赶路,不时惊惧地回头张望,根本没有注意到隐藏在背坡幻阵中的楚秦人。
“咦,那不是斯温煜?”余德诺低声惊呼。
齐休也认出了飞在头里的斯温煜,“没想到他也跑出来了,真是冤家路窄,也好,今天正好了却这桩冤仇。”
“动手!”白慕菡一声断喝,楚秦门诸人再不犹豫,从幻阵中将各种法器符篆一齐打出,瞬间对正行至无名山谷中央的山都人造成重大的杀伤,当场倒下十余人,特别是那位练气后期的紫衣女修,被余德诺一记枣核钉直接命中,头部像西瓜一样爆开,死状极惨。
“继续攻击!不要留手!”在白慕菡的指挥下,第二轮攻击接踵而至,又收割掉数条性命。眼见本方只剩寥寥数人,此战胜负已定,幸存的斯温煜冲天而起,抛却自家同伴,一个人向前方逃去,不过何玉正好回转,【蕴水剑】寒光一闪,将他活生生又逼了回来。
“你不是楚秦门的何……”斯温煜见到何玉,一声惊呼,当年擂台赛何玉在前面出场,比完之后就回转山门,所以斯温煜认识他,而他不认识后来出场的斯温煜。
场中剩下的两位修士面对迅雷不及掩耳的攻势,才刚刚布置好自身的防御,打坐拼命催动灵力,苦苦支撑,而剩余的凡人武士向攻击来源发动决死冲锋,可是肉眼凡胎连一阶幻阵都识不破,纷纷倒在【伪四象幻阵】之外。
“啊!”斯温煜被何玉追得上天入地,逃不了,又打不过,发出如野兽般绝望的嘶喊,“楚秦门的畜生!我跟你们拼了!”双目赤红,再不管何玉的飞剑,整个人往幻阵处一头扎下。
“张师兄!盾!”胜局已定,白慕菡仍然冷静无匹,张世石立刻收回已收割数条性命的【道土广生塔】,换成【重土盾】支起。
“啊,啊,啊!一起死!”
斯温煜见再无生还可能,死志反而坚定,整个人彻底疯狂,全身肌肤寸寸碎裂,血肉似乎化作浓烈的岩浆,体内不受控制的火灵力肆掠奔腾,向幻阵扑来,竟然令人联想到霍虎那招恐怖的五虎拍门。
“不好!他要自爆!全力抵御!”白慕菡心头警兆浮现,再不能淡定,尖声叫道。
“喝!”张世石将所有灵力注入重盾,盾牌迎风暴涨,挡住斯温煜扑来的路线,齐休的黑风,余德诺的金剑等等攻击也统统朝斯温煜身上招呼。
斯温煜已经彻底失去神智,攻击打在身上毫无反应,临死前嗓子里发出无意识的“嗬!嗬!”声,一头撞在重盾之上自爆炸开,用性命换来这堪比筑基威能的最后一击。
“嘣!”
无名谷地传出如山崩海裂的一声巨响,幻阵、重盾统统碎裂,楚秦诸人被炸得飞出老远,再组不成阵势,大部分人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生死不知。翻滚的热浪,火灵力的爆发,整座山丘像被山火烧过,焦土一片。
只身在阵外的何玉见此惨状,惊得热血上涌,双眼通红,正要上前施救,却被两位反应过来的山都修士联手挡下,只得收敛心神迎战。
齐休【明己心】天赋自动运转,使他对自身的控制能力极强,是没有晕过去的少数人之一,他全身衣服被烧得精光,赤条条地爬起,见何玉以一敌二还能稳住,从储物袋中掏出备用道袍披上,连忙上前为弟子们施救。
一记【命疗符】打在白慕菡身上,她一声痛呼,捂住流血不止的腹部,悠悠醒转,刚一苏醒,就自责不已。“我错了!把所有人聚在一处,没想到被……”
“咳咳,你……”齐休丢给他数粒丹药,一件道袍,又用眼神不停示意。
“啊!”白慕菡这才感觉到自家身上片缕皆无,**地带大咧咧地暴露在空气中,羞得惊呼一声,背过身去,赶紧将道袍披上。
“师兄们顶住!我们来了!”
正当齐休准备救治其他人时,一声怒吼从远处传来,听在他耳中如遭雷击,转头看去,两位山都修士带着十余位凡人弓手正在赶来。
“怎么还有……”齐休口中阵阵发苦,自己的援军没到,怎么山都人先到了,但事已至此,终归是要拼个你死我活,惯用的黑风幡已在爆炸中损坏,只好先用漫天花雨的手法,对倒在地上的弟子们加持【命疗符】,然后祭出视若性命的【玲珑塔】,往其中一位修士打去。白慕菡已穿好衣服,也祭出件小巧的八面锤,接下另外一人。
对方也不甘示弱,不但法器符篆齐出,那些凡人弓手引弓搭箭,一片箭雨往两人头上射来。齐休和白慕菡无法,只好分别再祭出元素护罩,才将一支支重箭挡住。
所幸增援的山都修士都是练气低阶,在弓手的帮助下,才堪堪和练气五层的齐休和白慕菡战成平手,局势一下子僵持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