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无名谷血战
身上被烧伤的皮肤传来阵阵赤辣辣的灼疼,纷飞而至的箭头如连绵细雨,加上对方法器不断砸击,元素护罩不断被一点点的消磨,不同于刚才藏在法阵中远程出手,现在这种生死一线的搏命体验,齐休从未经历过,手心不断出汗,甚至小腿因为惊慌和害怕,不停微微颤抖,【明己心】天赋彻底被对死亡的恐惧压制,停止了流转。
【玲珑塔】根本毫无攻击力,打在对方防御护罩上和挠痒一般,“嘿嘿……”那名山都修士见齐休奈何不了自己,连声狞笑,干脆盘膝坐下,专心一意地御使法器攻击,还不忘往口中塞一粒回气丹药,弥补他修为不足的缺陷。
“这可如何是好……”齐休环顾全场,何玉在天上和两位修士斗得正激烈,躺在地上的弟子们没人苏醒,白慕菡倒是略占上风,但一时半会也解决不掉对手。眼见战局变成胶着的消耗战,齐休没有办法,只能有样学样,盘膝坐下,从怀中储物袋摸索出一粒丹药塞入口中。
“呸呸!”
没成想慌张中摸出来的是粒【香薏丸】,香甜的丹药一入口中,似乎变成了天底下最难吃的东西,齐休赶紧吐出,方寸更是大乱。“完了!完了!?”他心中只有这两个字不停回响,和当年楚红裳怒袭黑河峰,自己以为必死之下的情况如出一辙。
钟爱的弟子们生死不知,各种攻击打在自家防御护罩上叮当作响,如催命的乐曲一般,眼看自家性命就要交待在这白山的荒山野岭,要不是那一丝求生的意志死死支撑,齐休只怕早已精神崩溃。
“掌门师兄别乱!先解决那些弓箭手!”
白慕菡的喊话如当头棒喝,将齐休悚然惊觉,对啊!【玲珑塔】对付元素护罩完全没用,但那些弓箭手都是凡人,怎可当得一击!手中法诀一变,小塔在空中突然变向,直接将一名弓箭手开了瓢,然后一刻不停,向另一个弓手飞去。
“就是如此!”白慕菡点点头,她也是同样,用元素护罩硬扛住攻势,小小八面锤一个个地收割那些弓手的性命。
“兄弟们!拼了啊!”那些凡人弓手见身边人一个个惨死,干脆将弓一抛,江湖血性上脑,纷纷拔出腰刀,不管不顾,冲上前来要和两人拼命。但是修士要是能被他们这种手段伤到,那还修个什么仙,问个什么道。【玲珑塔】和八面锤在空中上下翻飞,转眼间杀得血流成河,一个不剩。
“混蛋!”对面修士也急了眼,拼命催动法器狂攻不止,而没了弓箭的攻击,齐休终于稳住了心神,一门心思就用元素护罩硬抗,又不时掏出粒回气的丹药补充。
双方你攻我守,对决再次胶着。
无名山谷之中渐渐起了微风,卷起当场的一片血腥之气,和法器的碰撞声,呼喝叫骂声一起,越传越远。
时间不停流逝,纯拼消耗的战斗也快进入尾声,齐休已快油尽灯枯,不知道这是补充的第几张元素护罩,而白慕菡那边形势大好,取胜就在旦夕之间。
“狗东西,败家玩意儿,贱货……”
对面两位山都修士眼见自家灵力快消耗殆尽,口中骂声不绝,声音却渐渐愈发无力,越骂越低。
“嗨!”
终于,白慕菡一声娇喝,将对面修士一锤击杀。
而对齐休的攻击也戛然而止,那名和齐休对上的修士竟然耗尽本源,无声无息地毙命当场,身体如同被抽干了水分,化成一具干尸,至死都捏着攻击的法诀。
“侥幸!”
齐休的本源同样受损,昏过去前,只有这一个念头,要不是他贵为掌门,门中不少积蓄被带在他身上的储物袋中,只怕死的,只会是他自己。
“掌门!”
“掌门师兄!”
不知昏过去多久,终于从连声的呼喊声中再次醒转,齐休看见余德诺那张留着泪的老脸,仿佛看到了天底下最漂亮的美女,嘴角微动,做出个牵强的笑容。
“你没事就好,大家,都还好罢?”
余德诺面露悲容:“掌门你先休息,养好身体。”
“难道!?”
齐休看他脸色,心猛地沉到地底,拼着撕裂般的剧痛,转动僵硬的头部,目光看向四周,无名山谷里遍地残肢断臂,滩滩血肉随处可见,山丘旁一处显眼的大石边,张世石等人浑身是血,歪歪靠着,胸膛一起一伏,应该还活着,但如此情况下还在闭目熟睡,可见伤得都不轻。而石头上静静地躺着一具尸体,被件道袍遮住身体面目,道袍上眼熟的赤色花纹,正是楚秦家所独有。
“是……是哪个?”
齐休悲从中来,顺着眼角,泪水无声流下,终于,还是没能逃过争斗的残酷啊。
“是……黄和。斯温煜那狗杀才自爆,他本站在阵法的最后,运气却差了些,被一块重盾的碎片扫到……”
齐休痛苦的闭上双眼,缓缓摇头,再不说话。黄和跟他来黑河八年多,凡事任劳任怨,虽有水系灵根,但不时将本该属于自己的灵地修炼时间,让与何玉,这么懂事的他,却一直被自己所忽视。没想到今天葬身于此,如果不是自己畏惧楚夺,又哪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呢。
余德诺见齐休虽然悲恸,但情况还算稳定,终于放下了心,要过他的储物袋,取出里面的丹药,又去照顾张世石等人。
无名山谷再次回归寂静,但空气中的血腥味道,已浓得化不开。
入夜,山风渐渐转强,虽然置身在具有温阳符阵的楚秦道袍之中,但齐休仍然感到透骨的寒意,从发射告警焰火到现在,赵良德和附近修士人影都没见一个,怎不教人心寒。
张世石等人也渐渐苏醒,得知黄和的死讯,都悲恸万分,伏在他尸体上,放声大哭,哭声传到齐休的心中,真有如刮骨绞心般的折磨。
“当年楚秦门遭灭门之祸,人都没死半个,没想到这次……”
张世石离斯温煜最近,一双手臂全被炸没,所幸齐休带有一张二阶【生肌符】,配上【断续膏】丹药,正缓缓长回,过程本应痛苦无比,但他硬生生忍住,走到齐休身边坐下,冷冷的说着话。
齐休知道他这是在怪自己,不该答应赵良德要求,结果落得如今的下场。但这件事牵涉到楚夺,牵涉到楚秦门上上下下那么多人的性命,自己是绝不会透露半个字的,纵然心中滴血,委屈万分,但也只得沉默不语,转过脸去,生生受了。
“哎……”
张世石见他这个样子,又不理解,又心疼他,只得回去,探视其余人的伤势。
“怎么没见白姑娘,何师弟,古师弟?”遍寻不着这三人,张世石急忙拉过余德诺问话。
“古师弟一直没出现,白姑娘和何师弟去寻他了。”
余德诺虽然胆小怕事,但久在白山,又做过十来年的散修,争斗看得多了,自然不会像张世石那般,对齐休心存怨念,“又要好处,又不肯担风险,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呢?”他心中不太看得上张世石对齐休的态度,但这话他不想对张世石说,毕竟自己和展元亲厚,与张世石的关系算是较为微妙。
“古师弟……”张世石口中喃喃自语,“他人机灵,应该不会有事吧?”
第八十章 丧事起风波
回到黑河峰,每一个人都再也坚持不下去了,纷纷闭门养伤,虞景也顾不上别的,服侍众人歇下,在存放历代掌门牌位的祭堂,停放好古吉和黄和的尸身,马上飞去黑河坊,把展元叫了回来。
“秦继那边,棺柩有现成的,后山祭堂后面的地,做坟地的话风水和环境都是极好的,您看这丧事?”
展元得到消息,先过来探望了齐休和白慕菡,然后也顾不上别人,马不停蹄地忙碌了起来,选棺椁,挑坟地,忙前忙后,算是预备的差不多了,这才来找齐休回事,脸上的泪痕都没来及擦干。
“你做主吧,不要委屈了他们……”
齐休在展元的搀扶下,强撑着坐起。“我再去看看他们……”
“掌门师兄,您歇着吧,都交给我,我这种没用的人,只会干这些事,您歇着,交给我吧。”
听到展元这自暴自弃的话,齐休心里一揪,又想哭,但眼泪一滴都流不出来,似乎早已流干了,深深的倦意涌上心头。
“你不要这么说,天命难测,各人有各人的缘法,你这样,我更伤心了……”
“是,我不说了……”
展元答应着,扶着齐休,一步一步地挪到了祭堂,在门外就听到虞景低低的抽泣声,他在里面顾着长明灯,看见齐休进来,用袖子擦干泪水,呈上来几样两人随身的遗物,当年展元送给黄和的储物革囊,一些低阶的法器和符篆,其他都是些随身常用的物事,只有从古吉怀里取出的一本道书,齐休没见过。
“【灵猴身法】……”
齐休将书翻开,扉页上写着‘楚秦古吉,于某年某月某日著于黑河峰’。
“这是上次擂台赛后,御兽门的修士见他身法特别,找他来讨教,他便起意,想独创一门功法,没想到还没写完,就……”
虞景和古吉相处的多些,一五一十的将详情说了,齐休抚摸着这本书,似乎感觉古吉人还活着,就活在这本书里,翻开来细看,字迹都是古吉的亲笔,他的字很有特色,转折极灵动,但笔力略显稚嫩,结构很散,最是好认。但是只完成了半册,而且越到后面,写得越是敷衍。
“你看这孩子,还是这猴儿性子,什么事都只干到一半。”
齐休摇摇头,努力想憋出一个表示无奈的笑容出来,但转瞬就想起古吉已不在了,结果硬是搞得比哭还难看,心里更憋着难受,只好换个话题,问道:“那只金丝猴呢?”
“慕菡说,他们在收拾古吉尸身的时候,没有见到那猴子的踪影。”展元回道。
“终归是养不熟的畜生。”齐休一叹,“慕菡这次跟着我们,也遭了大罪了,她很好,要不是她,我们不可能活着回来,你以后要好好对她啊……”
展元自然应是,想了想,问道:“这次丧事,要不要请王家、楚家、赵家的人来?”
“不要,就我们这些人罢,我们自己个,把他们发送了,不要叫外人了……”
齐休本源受损,最难将养,说上几句话,就觉得累得不行,缓缓在古、黄二人的尸身旁边坐下,帮他们掖了掖覆面的被席,又加上一句。“以后我的事,也不要请外人了,有你们发送,我就很开心了。”
展元和虞景听着这话更是伤心,三人抱头大哭。
将两人入殓,在祭堂停了段时间灵柩,择了个吉日,门中人人穿白,外人只来了阚林一个,将两人下葬在祭堂后面,展元挑选的坟地之中,简朴而又庄重的发送了。
“赵家那边,我们要不要去人?他们这次……”
张世石凝视两座崭新的坟头,轻轻地问道。他的手臂如今已长好,但还是不能发力,软软地耷拉着,两位美妾一身缟素,低着头,静静的立在身后。
齐休一想到赵良德那座大殿里,排列着的几十具尸体,身体不由得打了个冷战,自家惨,人家更惨啊,没法比。
“展元去一趟吧,奠仪备得多些,他们那边,可是死了几十口啊……”
展元面露一丝不豫,回道:“是,正好咱们家的秦继,老早就跟着老婆跑去岳家奔丧去了,我去了,估计还能碰到他。”
“什么!”齐休被气得剧烈的咳嗽,半天都回不过气来。
“你看看你,这种事说了干嘛,说出来只会闹得掌门师兄不快!”
张世石对着展元使劲瞪眼。
“那别去了!”齐休怒吼道,弓着身子一边喘气一边骂“小杀才,自己家的丧事,说什么大雁飞不了那么老远,人家家的,多远都屁颠颠去了。”
“咳……”阚林清清嗓子,上前将齐休扶起,劝道:“齐掌门你身体都这幅样子了,还生这些闲气干嘛,应该是赵家派飞兽来把他们接去了。左右还是派一个人去看看稳妥些,赵良德还答应着你们的事呢,别这个时候和人闹掰了,吃亏的是自己。”
“那秦继也不该去!自己家这边还在发送人呢!”
齐休想到秦继当年被自己无意中听到的对话,心里更是怄气,转过头来对秦唯喻大声喝道,“你这个姓秦的去。”
“是。”秦唯喻呆呆地答应下来。
齐休看他的样子,一时又气不起来了,马上后悔自己不该迁怒到他身上,正不知道该怎么收场,还是阚林发话,说到时候他带着秦唯喻一起去,才把这起风波平伏下去。
展元回到自家小院,白慕菡也跟着进来关上门,嗔怪道:“你今天怎么了?明明知道说那些话,齐掌门肯定不高兴,何必呢?”
“我就是气不过,秦继那个白眼狼,就知道上敢着拍赵家的马屁,对掌门师兄还留个心眼,生怕捋了他秦家的领主。人家掌门师兄根本没那个心思,小人,小人!你不知道,以前老楚秦门时,秦家人就没几个好东西,没想到那个小家伙,我当初看他人还不错,对他算是照顾,现在本性一露,也是一丘之貉。”
展元把家中的凳子一阵乱踢,嘴里骂声不绝,这口气也把他给憋坏了。
白慕菡秒目一转,心想着秦继和楚秦门诸人的矛盾,倒是可以利用一下,以后白家的移民迁进来,说不定还能……
这话她可不敢跟展元说,只上前不住拿话劝解,才让展元顺了气。
“这次,苦了你了……你的伤?好些了吗?”
白慕菡伤在腹部,听到展元温柔关心的话语,心中升起一丝甜蜜的感觉,她年纪已不小,经历过生死之战,对礼教之类的束缚也看得开了,“左不过是早一天晚一天的事,索性就……”心中羞涩想着,打定主意,柔媚地看了展元一眼,拉过他的手,按在自家的伤口部位。
“你摸摸,都好了。”
两人四目相对,空气中点点暧昧,弥散开来,不觉越靠越近,终于合为一体,紧紧相拥,再不分开……
……
“你说,掌门师兄三十八岁了,干嘛还不娶?”
**过后,白慕菡靠在展元怀里,一边把玩着他的头发,一边说着私房话。
“掌门师兄自从得了【玲珑塔】,修行速度与何玉都相差仿佛,那还是咱家的灵地兽灵根如此稀薄的情况下,自然不肯为这些事分心,看他的样子,只怕是想要搏一下筑基的。”
展元不知道齐休诡代出的【七窍玲珑心】,吸取的是土灵气,在聚灵阵就可以获得,已经不再需要【赤尻马猴】的兽灵气了。
“他都已经三十八岁了,练气五层,还有好多关要过……”
白慕菡撇撇嘴,不太认为齐休能如此顺利,接着抿嘴一笑,跟展元又说起齐休和张世石两个臭皮匠,在无名小谷冒充内行谈兵的趣事,展元听她说的有趣,也是大乐。
第八十一章 战利与封赏
缓缓地呼出一口气,休养了这些天,终于将本源中的损伤修复,而且隐隐感觉到,练气第二槛的那道门已被打开,剩下的只用积聚修为,到时候进入练气六层,应该是水到渠成的事了。这是自无名谷之战以来,齐休得到的第二个好消息,第一个自然来自何玉,他同样从战斗中获得了升阶的体悟,现在已是练气八层,正式进入后期修士之列。
在生死对决的极致环境中,得到的理解和感悟,自身的潜力也得到深度的挖掘,本命天赋和道法法术更能融会贯通,果然是修为速成的一条捷径,如果古吉和黄和二人不死,那此趟山都山之行,真不失为是次完美的旅程。
想到古吉,齐休的心情陡然低落,从储物袋中取出那半册【灵猴身法】,手在封皮上缓缓婆娑,回忆起当年那个十四岁,和自己一同来到黑河的无忧少年,久久不能释怀。
“哎……”
他轻轻一叹,将这本书珍而重之的放在床头小几,常读的【黄庭经】一起,才发现小几之上,几个从山都修士中得来的储物袋,还静静地躺在上面,这段时间自己忙于养伤和善后的琐事,一直没顾得上仔细查看。
一一打开,大部分袋内都是些低阶修士的常用物事,值钱的东西不多,不过在一个【十方储物袋】中,发现了大量的灵石,符篆,甚至法器道书,还有几十套女子衣物,这些衣物一概都是紫色,想必这个储物袋,就是来自那位被余德诺一击毙命的紫衣女修。当日要不是白慕菡选择先击杀了她,只怕楚秦众人的结局,只会更惨……
齐休心中一阵后怕,不过转瞬后就陷入狂喜,如今楚秦门积蓄消耗殆尽,这些东西对门派来说,真算是一场及时雨,仔细地翻检这些物事,总值三十余枚三阶的大小灵石,五件一阶法器,三十余本各类一阶道法和术法,还有七十几张一阶符篆,大量空白一阶符纸和低阶材料丹药。其中甚至有一本二阶道法,一本二阶法术,一件二阶法器,更是令齐休欣喜若狂,那位紫衣女修一定是山都门中,身份地位颇高之人,否则不可能让她携带这么多财货突围。
二阶道法【极寒碧火诀】,二阶法术【碧磷斩】,二阶法器【碧火幽魂刀】,竟然是成套的东西,虽然碧磷火属于一种冷火,威力比炎火之类的差些,但如果能搭配相关本命使用,这套东西组合起来的威力,只怕不小,可惜楚秦门中无人有相关的火系本命配合。
“自家一年卖多少猪鱼,卖多少碗灵茶,招待多少位修士住宿,才能换来这些东西呢?以前总不理解为何有些人那么喜欢杀伐恶斗,如今一看,战争果然是发横财的不二法门……”
齐休考虑良久,决定还是将三样二阶物事卖掉,这种对要求本命特别契合才能修炼的成套术法器物,对楚秦门没啥作用。唤来展元,将三样物事交付给他,托他去黑河坊寻个好价钱卖掉,不料展元却面露难色。
“掌门师兄您有所不知,灭山都门之战后,黑河坊这类法器道法价格暴跌,现在出手,恐怕卖不了多少灵石,不如索性再等等。”
齐休没想到一场灭门大战对商品价格竟然造成如此大的影响,干脆令展元从头细说。
“是。”
展元将最近的坊市情形娓娓道出,“这一来,周边修士大量死亡,需求减少很多,二来呢,山都山之战,很多修士从山都门里抢到不少东西,灵石人人都不嫌多,但这种杂物多了没啥用,目前正值大量出手的时候,所以价格自然就高不起来。还有此战之后,魏老祖的魏家不再暗中收购战争资源,很多人也预测近期不再会有大的争斗,之前东西的价格本就有些虚高,正常回落加上供大于求,如今除了灵石和大型阵法,其他东西都便宜得很,实在不是出手的好时机。”
“既然如此……”
齐休微微沉吟,做下决定,既然现在买东西便宜,干脆从三十多枚三阶灵石里面取出二十多枚,交给展元,令他大量收购便宜的各类低阶道法,法术书籍,正好借这个机会,将楚秦门的藏经阁建立起来,之前门中藏书,刚够放满一个大书柜,摆在大库里,不仅取阅不便,其中还有大量是些风物志之类的闲书,实在是不足以支撑今后楚秦门发展的需要。剩下十枚三阶灵石,加上猪鱼等的收入,支应几年的日常开销和紧急支出,应该就够了。
展元想想也对,于是领了灵石,自去办理,他办事精明麻利,齐休自然没什么不放心。再召集众人,进行评定,正好将收获的低阶符篆和法器丹药等物,做为战后的奖励。其中白慕菡指挥得当,处变不惊,不出意外被公推为首功;何玉逼退斯温煜,独战两位山都修士排第二;张世石的重盾,挡下斯温煜自爆的不少伤害,排第三;余德诺瞬杀练气后期的紫衣女修,排第四。齐休将奖赏一一分发下去,只要是去的人都有一份,只是按功劳高低,丰厚不一而已,也算是将无名谷之战做了个总结。
评定之后,门中再次进入平静时期,而赵家的兽船也不期而至,终于到赵良德兑现承诺的时候了……
还是那只【银背驮鳐】,赵家修士拒绝了齐休带人随行的要求,只放上去他一个,说是去参加魏老祖在山都山举行的开山大典。这次大典,魏老祖广邀各家宗门的宗主观礼,其他人等,是没有资格与会的。
齐休不敢多嘴,老老实实地登上巨鳐,大殿之中已坐着不少宗门的宗主,赵良德也在,不过人人面无表情,毫无谈兴,山都山之战,他们的损失远在楚秦之上,齐休虽然记挂赵良德承诺过的领地,但是这种场面下也不好多话,找一个位子坐下,眼观鼻,鼻观心,低调无比。
巨鳐飞了许久,终于再次到达山都山,与赵良德等人一片愁云惨雾不同,山都山此时张灯结彩,瑞虹升腾,一点被血腥屠杀过的影子都不见,山都修士好像从来没存在过这个世上,一切痕迹,在这短短时间中,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山顶一间崭新的大殿中,魏老祖还未现身,主位空着,殿内高朋满座,与会的各家宗主笑语盈盈,互相联络认识,齐休等人跟在赵良德身后进入,一行人的衰样与大殿之中的气氛格格不入,很是招来些或是疑惑不解,或是幸灾乐祸的目光。
“哼!”
赵良德低声冷哼,脸色更是难看,闷头将众人带到靠近上首的一处座位,自己坐在第一排,令齐休等人坐在他的身后。
“赵师兄……”一名御兽门的练气迎宾凑上来,谦卑地对赵良德笑笑,然后显出一脸不好意思的表情,低声说道:“赵师兄……这个……,您的位置不在这里,在那……。”然后伸手往第一排,最末尾的一个座位一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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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弃之如敝屣
“什么!?”
赵良德顿时大怒,死死盯住那名知客,咬着牙沉声说道:“你再说一遍……我就要你知道,死字怎么写。”
知客哪敢得罪他,一叠声的告罪,从怀里掏出张写有许多宾客名字的布帛,陪着笑脸:“我哪敢擅作主张啊,您看,这上面就是这么安排的,这可是老祖亲自看过,并用了印的……”
赵良德接过来,果然看到自己的名字赫然写在末席,而且布帛下方魏同的红色私印清清楚楚,终于没了办法,而且四周修士察觉到动静,都盯着这边望过来,再纠缠下去恐怕不但要自取其辱,而且还会搅了魏老祖的好事,将布帛狠狠掷还迎宾知客,嘴里虽不服软,说着“一定是老祖没留意到,等会我亲自和老祖掰扯。”这样的话,但还是老老实实,走去末席坐下。
身后的齐休等人也是十分尴尬,但无法,站起身来,又跟着他往后面走,重新找位置坐下。大殿内嗡嗡声响起,不认识的都在低声探问赵良德的根脚,认识的互相猜测他失势的原因,一时间赵良德感到如芒在背,坐立不安,心中打定主意,等魏老祖亲至,一定要问个清楚。
宾客还在不断涌来,各种珍稀灵物做成的酒菜也流水价摆上,大概坐得七成满时,魏老祖终于到了,他人逢喜事,一张老脸意气风发,比对阵之时要和善百倍,笑着拱手拜了一圈,马上下令谈笑不禁,可随意走动交流,然后拿起酒杯,当先抿了一口。看他这样,殿中顿时更加热闹起来,宾客们纷纷上前祝酒恭贺,魏老祖笑着接受宾客们的朝拜,在上首主位坐下,身边跟着三位修士,一位中年模样,不做御兽门打扮,穿着件绛色长袍,在魏老祖身侧坐下,殿中很多面生的宾客纷纷上前拜见,也称呼他为魏老祖,看他的做派,似乎也已主人自居,不知和魏同是何关系。
另一位金丹修士,看上去才三十来岁,身穿黑白色的道袍,长相十分普通,但举手投足自有一派道门高人的风范,在客位最上首坐下,殿中诸人竟无一个人认识,只听魏老祖叫他玉鹤,他似乎不太习惯这种场面,话十分的少,也不与他人多做交流。
而第三位就是那一招击杀斯温光的绝代凶人,筑基后期的霍虎,在玉鹤下首坐下。他如今算是一战成名,在这来山都山的宾客里,甚至有人不认识魏老祖,但没人不知道他的大名,人人上前敬酒,个个阿谀奉承。霍虎人颇爽直,城府也不深,几句马屁就把他拍得晕晕乎乎,高声谈笑,酒到即干,一脸得色。
赵良德觑准机会,也拿着杯酒走到自己座师面前,先说了些恭祝的话,然后将对席位安排的不满,委婉地说了。
“这个……”
魏老祖竟然十分客气,笑着回道:“赵贤弟啊……这次来得人多,现下也不好再调换座位,这次您就将就一点罢。”
赵良德听他称呼为自己贤弟,脸色瞬间就黑了,放下酒杯,跪下来禀道:“老师何出此言,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良德这辈子,肯定是跟着师尊您的,这一句贤弟,良德万万担不起,您以前怎么叫,以后还怎么叫,否则如何让良德自处。”
“哈哈哈……”
魏老祖虽然大笑,但面色却冷了下来,殿中诸人看他脸色,纷纷住口不言,静观事态发展。
“赵贤弟……以前我不和你见外,那是同在御兽门中,如今我出来独过,你我门派有别,就不必那么亲热了罢?”
赵良德跪在地上,身体不受控制的抖动不已,哪有一丝往常的气派,他一门心思卖死力为魏老祖拼命,赵家付出了几十口的性命,对方却突然话里话外,明示不接纳自己,连原因都不知道,作为魏老祖的铁杆,就算以后再呆在御兽门,势必受到那边新掌门一脉的疯狂打压,生存的艰难,可以想见。
“我……”
赵良德越想心越乱,越想越想不明白原因,殿里一片寂静,想必都在看自己的笑话,但是如今也顾不得了。他在地上爬行几步,凑到魏老祖脚边,边哭边道:“师尊如何对良德如此见外,良德自认为师尊出生入死这么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不知哪里做的不好,还请师尊明示……”
“哼!”
魏老祖冷哼一声。“你在我门下这些年,你道我真不知道你做的那些事么?借我的名头,到处邀名纳贿,鲸吞私利,以前那是在御兽门,你挖挖墙脚也就罢了,我也不想和你认真。我自家的小门小户,可养不起你这种硕鼠,你呀……还是在御兽门好好呆着,没得来我这打搅……滚开!”
说完一脚将赵良德踢得在地上滚了几滚,再不理他,和旁边的金丹修士说起话来,殿内宾客的嘈杂交谈声大作,纷纷交头接耳,讨论赵良德其人。
赵良德不敢运功抵御,嘴角被磕得破了皮,流出鲜血,在众目睽睽之下缓缓站起身来,脸色苍白一片,也没脸再呆下去,只好硬撑着无数道讥讽的目光,低头离开,刚走到门口,看见站起身来,一脸尴尬之色,不知道该跟着他走,还是留下来的齐休等人,将身子一转,对着魏老祖方向,朗声喊道:“魏同!”
他一直呼其名,殿中修士都知道这是彻底撕破面皮,又有好戏可看,再次停止交谈,目光向主位上的魏老祖看去。
魏老祖不防赵良德敢如此叫板,终于怒了,恶狠狠地盯住对方,目露凶光,简直要把他吃了。
“魏同!枉我对你一片忠心,我赵家上下,为你死了几十余条性命,你却卸磨杀驴,弃我如敝屣,根本无情无义无信无耻,我赵良德有生之年,誓不与你干休!”
赵良德毫不示弱,先撂下些狠话,然后语调一软,“不过当初为你的事,我还请了些朋友来,他们和你可不相干,和在座的很多人一样,为了你的事也是卖了性命的,你不能像对我一样说甩就甩了。还请您无论如何,不要忘了答应给他们的好处!”
齐休没想到赵良德这种人,这时候还能不忘当初的承诺,终于动容,虽然心里一直有些不耻对方贪财好色,但事到如今,从某种方面来说,他真不愧为是一条顶天立地的汉子。
魏老祖被他拿话激住,在场很多人都是围攻山都门时,请来帮忙助拳的,还真不好说就此不管了,冷哼一声,回道:“那是自然,不相干的人来帮我,我不会忘了他们的好处。至于你想如何不跟我干休,我一应接下便了。”
赵良德再不说话,大步离开。
第八十四章 奇怪的擂台
七块境内有小灵脉的领地,二十来块可供凡人生活的领地,作为彩头,拿出来给助拳的各家宗门争夺,竞争失败者,也能得到一笔不菲的补偿,不能不说魏家这次,的确诚意十足,也拿出了不少血本。
齐休带着白慕菡到达山都山,这次参赛的人数,还不如上次黑河坊的争夺战,不过那次各家水平良莠不齐,楚秦门甚至十一人全体参加,有些混乱和娱乐性在。这次每家只能出一位参赛,为的也不是商铺小利,而是能代代相传的领地,各家各派全以最强修士参加,甚至一些久不出现的长老之类人物,也亲自下场,竞争之强度,远非上次可比。
“只要过两轮,你们就能拿到想要的领地了。”
齐休耳边响起传音入密之声,余德诺悠然说道,不过这个余德诺,完全不似原来那般谨小慎微,唯唯诺诺的样子,虽然一脸老态,但气势上反而隐隐压过齐休一头,目光更是阴鹫深冷,竟是楚夺易容而来,在台上魏玄这个金丹的眼皮底下,他也来去自由,不惧被人识破,可见对自家的实力,有多么的自信。
“不知该如何达成目的?”
齐休不知楚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小心探问道。
“拿着这两样物事,让她带着,放心,我保你万无一失。”
楚夺随手递过一个小木盒,齐休接过来一看,一张青色兽皮符篆,竟然比一般书册还大,上面密密麻麻,被各种符线画得满满的,似乎自身就具有灵性,在木盒封印里跳来跳去,入手十分沉重,比金铁之物仿佛还要重些。还有一杆宝气纵横的杏黄小旗,不知是何阶位,但一看就知是件无比珍贵的法器。
“这两样物事亮出来,大部分人都会知难而退的,那张符篆极为珍贵,能不用就不用,不然为了你的事,我可亏大发了。”
连楚夺都珍重无比的符篆,齐休根本不敢想象,将两样物事交给毫不知情的白慕菡,楚夺传音过去,告知用法,白慕菡一双妙目听得异彩连连,虽然疑惑余德诺为何有这等宝物,而且突然会传音入密这种神通,但明智地没有多问。
魏同没有出现,比赛由魏玄主持,他先对各家的援手之义说了些感谢的场面话,然后宣布比赛开始。
这次比斗要激烈残酷得多,为了门派基业,台上修士都是拼死相争,虽然最后关头,魏玄总会出手解救,但是残肢断臂,重伤下场几乎场场都出现,血腥程度只比山都山之战,稍逊半筹。
轮到白慕菡上场,她第一轮遇到的是一位练气圆满修士,这还要说是签运不错了,当然对方听到抽中楚秦门,一脸喜色,自以为万无一失。但当真正对上时,白慕菡将杏黄旗祭出,朦朦黄光将她全身笼罩,对方脸色才终于大变,全力出手之下,根本不能撼动悬于白慕菡头顶的杏黄旗分毫,只得无奈认负,引来台下修士齐齐惊呼,纷纷猜测这件超强法器的根脚,对楚秦门的实力不由得另眼相看。
将杏黄旗收起,白慕菡脸蛋上露出微微红晕,毫不费力就挑落练气圆满修士,她以前想都不敢想,享受着台下羡慕嫉妒的道道目光,飘然下台,倍感惬意。
第二轮则有些背运,竟然抽到了一位筑基中期修士,楚夺借齐休的身体挡住魏玄的目光,嘴唇微动,似乎在跟人传音交谈,在齐休这个有心人的观察下,白慕菡下一场的对手,那位筑基中期修士突然间神色一连数遍,齐休大概猜到了楚夺想干什么。
果然,白慕菡上场后,规规矩矩地先将杏黄旗布开,再将那张符篆打出,符篆化作一柄银色小剑,剑尖甚至微微显出双眼睛的虚影,一股堪比金丹修士的恐怖威压遍布全场。那位筑基中期修士立刻夸张地大叫“符宝!?”然后拼命挤出又惊又怕的神色来。
“符宝?!”
“楚秦门竟然有符宝!?”
台下修士齐齐动容,甚至魏玄也奇怪地往齐休和楚夺的方向看了过来。齐休终于知道那张符篆的珍贵,所谓符宝,就是金丹修士用自身部分本源威能制成的符篆,不但制作花费极巨,而且还要付出制作之人一定的阳寿,不是为了留给血亲后人,一般金丹修士都舍不得制作这类物事。符宝,即使在南楚门这种大宗门,都是珍贵无比之物,难怪楚夺也要特意说,能不用就不用。
筑基中期修士的反应十分夸张,而且根本不试着想办法对抗一番,直接认输下台,似乎被符宝吓破了胆,把毫无准备的白慕菡晾在台上,半天都没反应过来。场下一片哗然,符宝虽然威力无匹,但不管怎么说才是打了折的金丹一击,以筑基中期的修为未尝没有机会硬抗下来,纷纷嘲笑那位修士胆小如鼠,但那筑基中期修士在讥笑声中,仍然安之若素,似乎根本对别人为之拼命争夺的领地毫不在意。除了他本人和楚夺,其他人等全都被蒙在鼓里,齐休隐约猜到一点,大概是楚夺或威逼,或收买,对方才会如此放水,不难想见,以楚夺的个性,威逼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白慕菡晕乎乎地走下台,对她来说,这次比斗意想不到的轻松,真是如同做梦一般。
“这就达成目标了?我们楚秦门有领地了?”
得到齐休肯定的答复,白慕菡欢快地一蹦三尺高,流露出小女孩般的天真神态。
“咳……”
楚夺对齐休伸出手掌,做了个讨要的动作,齐休会意,从白慕菡那里将杏黄旗和符宝要了回来,归还给楚夺。
“我们为何不继续……”
白慕菡本有些不情不愿,但看到齐休对那位怪怪的余德诺,竟然隐隐表现出十分敬畏的样子,她是何等机灵,立刻感觉到了什么,住口不言。
“够了,呵呵,能得块领地,就够了,我们不能肖想更多……”
领地终于到手,齐休已十分满意,不管楚夺是用何手段,楚秦门得的利益是实实在在的,以后楚秦移民和新增人口,再也不用借住在王涫那里了。
“第三轮,楚秦门白慕菡,轮空!”
魏玄高声宣布第三轮的抽签结果,第一个念到的就是白慕菡的名字,楚秦门竟然奇迹般的轮空!一个练气中期的女修竟然夺得了拥有灵脉的领地!这下不光是在场修士和齐休,甚至楚夺都有些奇怪的变了脸色。
“该说你们运气好呢?还是……”
楚夺深深地看了魏玄一眼,对方似乎真的不知道他的存在,神色如常地念着第三轮的对阵。
“这……灵脉,我们能拿到有灵脉的领地了?”
齐休从被奇迹般的幸运砸中的兴奋劲中缓了下来,嘴里说着话,目光偷偷看向楚夺,能不能选择超出预计的东西,这还要听楚夺的意见。
“拿!为什么不拿!他敢给,我就敢要!”
楚夺将目光从魏玄身上收回,皱着眉沉声说道。
第八十五章 领地仙林坳
仙林坳。
这是楚秦门新领地的名字,这次擂台赛对于齐休和白慕菡来说,即有些荒唐,又有些梦幻。【仙林坳】,本名陷林坳,最早的名称不可考,只知道原是一家林姓修真家族的领地,山都门兴起之后,将这家人屠戮殆尽,陷林坳因而得名。之后数度易主,最后的主人恰巧也是姓林,于是改‘陷’为‘仙’,唤作仙林坳,但还是没摆脱灭门的宿命,作为山都门的附庸,魏家毫不犹豫血洗此地,最后辗转落入楚秦门手中。
领地的形状像一个‘入’字,两条近乎平行的小山脉在此收结,形成一个三角形的天然谷地,而在结合处,一支小灵脉深藏地下,所形成的灵地大部分为二阶下品,最精华的地段为二阶中品,是宝贵的修真资源。还有通过特殊的引灵手段,形成大片一阶下品的山坡地,是历代掌控此地的宗门或者家族,主要的收入来源。其余领地也十分肥沃,出产大量的米粮,只是面积不大,大概是整个黑河的十分之一,只能容纳大概八千到一万名凡人居住,但对于现在还借住在王家的楚秦移民来说,是完全够用了。
因为靠近山都门旧领,属于如今魏家的势力范围,楚夺便做主选择了此地,然后严令齐休,最好能想办法,打进魏家的亲信阶层里去,作为楚家的密探,随时监视魏家的动静。齐休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楚夺一手蜜糖,一手大棒,自己被他治得服服帖帖,根本再兴不起一丝反抗的念头。
“呃……老祖,这个白慕菡是那白晓生的女儿,这次也算是立下些功劳,您看……您看能不能从宽处理他的父亲?他父亲在黑河坊关了那么些年,什么错都认清了,什么羞辱也都受了,杀人不过头点地,如今老是把一个筑基散修锁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说实话,对楚家的风评,也没啥正面的效力。”
回程之时,齐休陪着小心,和楚夺提起了白晓生的事,这是他早就计划好的,要是真能释放白晓生,将他拐到楚秦门里来,那自家的实力,就会获得飞跃性的增长。
“哪个白晓生?”
楚夺似乎完全将白晓生忘了,也难怪,他并不负责黑河坊的事。
齐休将白晓生写了什么东西,楚红裳如何如何生气,最后怎么处理白晓生的事一五一十说了,楚夺听完,还真的不敢做主,只推说到时候回去问问看。
“记住,好好表现……”
临分别时,楚夺对齐休眨眨眼,那神态,活生生一个拿糖果引诱小朋友的坏大叔。
回到黑河峰,一宣布获得新领地的事情,众人自然欢呼雀跃不已,特别是展元、沈昌、潘荣三人,他们的灵根无法利用黑河峰的聚灵阵,修行荒废了这么些年,如今终于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怎不教人激动万分。
“眼下没什么好说的了,大家赶紧动起来,要做的事情太多了。”
楚秦观中,弟子们济济一堂,古吉和黄和的位置,不知不觉中被白慕菡和李探占据,他们的身影,也渐渐消失在众人的记忆中,走进了更深处。
齐休拍拍手,大声说道。
“张世石你带着何玉、虞景,马上去黑河坊,坐御兽门的兽船去器符城,然后从器符城再搭兽船到山都山,最后用灵舟直飞仙林坳,从魏家手里接收领地,顺便就留在那里,好好整顿一番,等待移民南迁!速度要快,这块地已从魏家交到我们手里,我怕他们破坏性地将值钱物事都拆走。”
“是!”
事情紧急,张世石领命,带着何玉、虞景两人立刻出发。
“展元,你带着唯喻、潘荣、沈昌立刻去秦继那里,做南迁的准备。记得先去拜访王涫,人家留我们住了那么多年,从我楚秦到这黑河,诸多照顾,恩义深重,备份厚礼去。”
“是!”
展元和其余几人也不多话,转身出门准备去了。
“慕菡啊,你这次辛苦了,暂时就带着李探,在门中歇息,也正好看守门户。”齐休打发走白慕菡,神色一肃,将余德诺带进内堂,又抬手打出道隔音符篆。
“掌门,可是有什么要事?”
余德诺见他如此郑重,立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有件隐秘事,我寻思着让别人办都不太妥当,只有你合适。”
齐休将他拉近自己,附耳说道:“你去黑河坊,躲过楚佑光的眼线,找上白晓生,带话给他,就说我准备向楚家求情,放他自由,问他愿不愿意将来加入我楚秦门。一定要得到他确切的答复,但又不能说得好像我们是趁人之危,或者以她女儿要挟,让他产生反感。而且这件事能不能成,我也没有把握,这点也要和他说明白。这件事,门里门外,谁都不要告诉,你知我知即可!”
“要延揽筑基修士!”
余德诺心中一惊,不明白齐休何来底气,敢收容曾经冒犯过楚红裳的罪人,但是他转念一想,齐休和南楚门的关系似乎不止表面上的那一点,这次白慕菡能在筑基环伺之下,连闯三轮,夺得仙林坳,处处透着诡异。自家的掌门有什么隐秘不得而知,左右是带话的事,展元和张世石一个是局内人,一个和展元一系有些不对付,都不是好的人选,也只有自己能够胜任了。领命退去,自去办理不提。
齐休将门中众人支使得团团转,自己也得不到半刻清闲,从大库中取出几样贵重物事,就朝御兽门领地飞去。他准备去看看赵良德,顺便表示感谢,不管怎么说,若不是对方,自家就绝对没有拿到仙林坳的机会。
飞到常来常往的边境,发出传讯的烟花,来接的御兽门修士一听说齐休是去找赵良德的,不禁一声嗤笑。“现如今还有人去找老赵……你不知道吧?他如今失势了,现在正在家打包,准备走人呢!”
“噢?”
“老赵要走了?去哪?”
齐休还真不知道这个消息,不过想来赵良德如今这种状况,说不定离开真是最好的选择。
“谁知道呢……反正他在这里是呆不下去了。”
那御兽门修士上下打量了齐休一番,见他人似乎还不错,好心小声提醒道:“你也别和他走太近,如今门中凡和魏老祖搭边的,都在现在的金丹老祖面前,讨不了好,上行下效,要是被人盯上,有得你小鞋穿。”
齐休自然感谢他这番好意提醒,心说没了赵良德,猪鱼的事肯定要黄了,而且以后楚秦门拥有位于白山的仙林坳,必须走山都山魏家的路子,和御兽门的关系肯定好不了,既然以后不靠着他们,这关系差点就差点,御兽门没有啥扩张的动力,也没听说他们家修士会出来欺负别家修士,自家的安全应该还是无虞的。
第八十六章 移民仙林坳
也许是最后一次来赵良德这里了,如今他已风光不再,背着手,孤独地站在殿外,盯着手下搬运货物,似乎真的打算要走。齐休从来没见过哪个人可以在如此短的时间内,产生这般大的变化,往常的宾客盈门变成了门可罗雀,当年意气风发的一方强者,如今已成了个白发苍苍,佝偻着背的耄耋老人。
“哟,小家伙来啦……”
赵良德看见齐休,还是照往常一样打着招呼,不过笑容实在是有些勉强,齐休赶忙上前见礼。
“哎……以前常来常往的都不上门了,你……不错,还知道来看看我。”
两人稍作寒暄,赵良德叹口气,似乎突然失去了谈话的劲头,转过脸去,又死死盯着往巨鳐上搬运的那些财货。
齐休便将自家得到仙林坳的事说了,当然没提楚夺的作用,然后送上备好的礼物,算作是谢礼。
“来就来嘛,还带什么东西。”
价值不菲的礼物果然换来了他发自真心的笑容,赵良德口不对心地收好东西,将齐休让进殿中。如今大殿内空空荡荡,再不复往年的盛景,两人分宾主坐下,常伴左右的娇姬美婢,一个都已不见。
“您这是?……真的要走?”齐休问道。
“是啊,这南疆,已无我容身之地了……”
赵良德拍下大腿,“这人也老了,也没啥奔头了,魏同我惹不起,南疆御兽门我呆不下,只能走啦……”
他语调沧桑苦涩,似乎将一切都已看透,看开。
“那您这是要去?”
“回总山,那边有些远房的亲族,只能去投靠他们了,这辈子,估计是再不回来了。”
齐休得到答案,心里突然有些悲伤,他刚觉得这贪财重信的老头有些可爱,对方却要离开了。
“我家那个嫁给秦继的女孩儿,以后就靠你来照顾了……”
“那是自然。”
两人各怀心事,说上几句就都沉默下来,齐休略坐坐就告辞离开,结束了两人此生最后一次的会面。
赵良德数日之后,无声无息地走了,也带走了他们赵家大部分亲族,还剩下一些,托给相好的宗门照顾,楚秦门这里,也送来了几十户,正好和秦家移民一起,迁去仙林坳。
展元租来一只大型二阶兽船,光是来回近二十天的租赁费用,就几乎花光了楚秦门的所有,整整十块三阶灵石。十枚【筑基丹】的价值连个泡都没冒就没了,令齐休牙痛了好几天,但没办法,这种用来运送凡人的大型兽船因为需求不多,本就十分稀有,上面数百间舱室,还有抵御风雨的大型法阵,没有它,楚秦移民根本无法度过死亡沼泽,到达仙林坳。
“实在是没有办法,赵良德走后,御兽门听说是我们要,一概拒绝,说再不跟我们做生意。南楚门都是用三阶飞梭,出动一次更是天价,这只是器符盟当年从御兽门买来,跑齐南到白山的路线的,租给我们,他们停运的损失,也得我们赔补。”
兽船上,展元苦着脸,这次的生意,是自从他多年前被楚佑闵讹了那一把后,又一次大失败,和齐休两人对坐唏嘘,都是肉疼不已。
“到了那边,估计花钱的地方更多,这三样东西,还是尽快卖掉,亏点就亏点,如今钱不趁手,计较不得这许多了。”
齐休将三样从紫衣女修那里得来的二阶物事,交给展元。
“我看不如在器符城拍卖好了,这种攻击性的道法和法器等物,还是在白山,要的人多些。”
展元想了想回道。齐休也点头同意。
“掌门仙师,展仙师……”
不知何时,秦继已跪在两人面前,他虽然获得了生存必须的可耕种领地,但他一门心思引为外援,牵制齐休的赵家,没想到转瞬之间就烟消云散,刚得到消息的他,神色苍白无血,跪在地下头都不敢抬,生怕齐休新仇旧恨,和他算总账。
“哼!”
展元丝毫不假辞色,拿着三样物事自去忙,走到秦继身边,重重地哼了一声,秦继怕得全身一抖,头伏得更低了。
“哎……你也去忙吧,到了那边,赶快恢复耕种,那边都是熟地,撑过第一年就好了,还是老样子,第一年的嚼谷,我来帮你解决。”
齐休看他那样子,哪还有当年刚来黑河时,那个有如标枪般顶天立地的青年风采,百般滋味涌上心头,说不清楚是嫌恶,还是哀其不争。但毕竟移民大部分是秦家人,还是得靠他,温言几句,将他打发走完事。
兽船携带两千人左右,速度无法太快,经过整整十天的飞行,终于到达了仙林坳,这个两山之间,被绿树和良田覆盖着的富饶新世界。
“掌门师兄!”
“掌门师兄!”
张世石和何玉等人早躬身等在下面,一个个笑容满面,齐休一下来,就被几人领着在灵脉所在四处游阅,第一个见到的建筑,就是原先林家所立的山门,牌坊上简单书着两个大字,‘仙林’。
“这个我看不用换了,这次移民花费甚巨,能省一点是一点。”
齐休吩咐道,沈昌在他身后眼珠子一转,“牌坊不必换,这字太丑,还是掌门师兄写得好看。”
这记马屁堪称神来一笔,拍得齐休十分舒服,大笑不止,连声称对。
张世石也笑了,带着众人再往里走。
“这是大殿和偏院,后面是各处建筑,都很完整的,护山法阵虽然损坏,但还能启动,大概有七成威力。”
张世石一边走,一别介绍。
“好,好哇,这样的话,能省不少啊!”
齐休更感满意,随着张世石再往里走,二阶灵地的浓郁灵气扑面而来,一间间草堂散落其间,堂前屋后原本种着的花草,已被全部铲去,只剩下些残枝。
“这里就是修炼的草堂,一人一间,越往里面走,灵气越浓郁,大家日后修行,不用都挤在聚灵阵了。不过灵地内的花草,我们来时已被魏家统统铲去,里面值钱的东西也都被一扫而空,剩下的,都是他们带不走的。”
众人都略有些遗憾,不过这些不是他们该得的,能得到这种地盘,本来已是想都不敢想的事了。
这里原本的主人也不是什么大势力,大部分东西都称不上稀奇,众人走马观花地看了一通,最后,在张世石的带领下飞上两座山脉交结处的山顶,那里矗立着一个很像日晷的石盘法阵,二阶灵地里升腾的灵气,被这座石盘法阵镇住,凭空变了个向,往一处向阳缓坡,缓缓吹去,人工制造出一大片一阶灵田,一道彩虹飞架在灵田之上,常年不散。升腾的灵气,翠绿的风景,美丽的彩虹,和常年环绕黑臭恶雾的黑河峰一比,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堪比天堂一般。
“这处缓坡,就是一阶灵田,面积不小,里面种植的灵谷也被魏家修士统统铲去。”
大家伙再次一叹,大概把风景都看完了,来到大殿,一齐商量楚秦的未来。
第八十八章 黄韶能谈农
从阚林这里又学到不少,告辞出来,齐休急忙往器符城赶去,快开春了,播种在即,地可不等人。
器符盟有专门一栋建筑,管理这种营生的修士,大厅内除了几个知客奉行,就是一块块大木牌子,条条雇佣和受雇的信息陈列其上,一目了然。齐休按照阚林的指点,将仙林坳的条件,雇佣需求等内容交给一位知客,付给些许定金和中介佣酬,看着他将信息挂了上去,就算是大功告成,只用等着人来应雇即可。
等待之中,齐休在大厅内四处浏览,木牌之上什么内容都有,帮人种植灵地算是最普通的一种雇佣,还有炼器、炼丹、养殖等等。这类雇佣一大特点就是便宜,练气修士受雇一年,都赚不到一块三阶灵石,难怪余德诺和白慕菡这种身无长技的散修,会在白山生活得如此困顿。
还有些雇佣,就很奇怪了,比如需要去取某地一种剧毒花瓣的,请人帮忙探索未知洞府的,请人帮忙助拳的,这些信息就写得极为模糊,字里行间许多暗语,外人只能看出个大概。
“敝人小女出嫁,欲请位筑基老祖与会增光,价格面议。”
齐休看到这一条,失声笑了出来,这白山,真是有趣,连筑基老祖都能雇来充场面的。
“这位齐兄,您要找的人来了。”
知客带来一人走到身后,齐休转过来一看,差点再次笑出来,虽然是灵植修士,但也不用真的打扮成老农的模样吧?
对方年纪大概六十上下,穿一身葛衣短打,还真打扮得和那些凡人老农一般,一双大手上老茧硕大,一看就是经年伺候土地的。虽然打扮怪异了些,不过看上去十分老实,齐休也觉得满意,两人议定价钱,对方在仙林坳受雇一年,楚秦门就需付给他一枚【筑基丹】。老者姓黄,名韶能,练气后期修为,由于他是器符盟留影挂名的中级灵植修士,所以价格要贵上不少,筑基丹在白山的价格,比齐云还值钱些,大概一百二十枚二阶灵石左右。不过他不光能侍弄灵田灵地,还会按望气蕴种,决策该种植何物,正是齐休急需的人才。
黄老头一到仙林坳,看见被魏家铲得七零八落的灵花灵草,悲愤心疼不已,那副模样,似乎他才是此地的主人一般。
“这里被破坏了,灵草的根部却还遗留在地下,并未完全失去生机,对重新种植的灵草会产生很大妨碍,必须先整个将地翻一遍,开春才好下种。最好有土系灵根的修士,我传他一个翻地之法,用法术翻地,效果最佳。”
齐休听他说得头头是道,招来张世石和虞景,两人都有土灵根,黄老头果然各传一套翻地之法,倒是不难学,两人花了个把时辰便熟练掌握,开始下地忙活起来。
“先说这一阶的灵田吧,你们这是用引气之法,人工制造出的一阶灵田,比天然形成的要差些,只能种植些低阶灵谷灵草,不知齐掌门你属意种什么?”
黄老头见张、虞二人干得不差,放下心来,和齐休走到一阶灵田旁边。
“这里原本种的什么,就还继续种呗,难道还有什么讲究?”齐休疑道。
黄老头初来乍到,有心卖弄一番,自然不同意齐休的说法。
“齐掌门有所不知,这里原本的主人看上去不是懂行的,你这向阳的坡地,种以前那种灵谷,看上去会长势不错,但是只长枝叶,而谷粒短小。一年下来,赚不到五枚三阶,还不少受累。”
齐休听他这话,心说这么大块一阶灵田,一年收不到五枚三阶,还不如在黑河那破烂沼泽里养猪鱼的收入,虽然猪鱼完全是赵良德照顾,但这也太少了。赶紧放下身段,诚心向黄老头请教。
“嗯……”
黄老头捋捋长须,很满意齐休这种态度。
“我看,你索性种纸草,一阶【阳符草】,是制造一阶火、光等阳属性符纸的主要原料,一来好养活,这种向阳坡地正合适,二来,这种草就像韭菜,当年就有收获,以后一年能收好几茬,比那一年一收的灵谷,要好赚得多,你这里离器符盟不远,那里对制造各种符纸的原料需求惊人,也不愁卖不出价钱。”
黄老头侃侃而谈,齐休听得连连点头,两人又来到二阶灵地旁。
“这二阶灵地,就不能用对付一阶灵田的玩法了,要小心侍弄。”
黄老头面色一肃。
“二阶灵草灵花,大都是多年生的植物,不仅十分娇贵,而且每样都不能种多了,不然它们会争夺灵气,反而都长不好,还要讲究搭配互补,有的根短,有的根长,有的喜阴凉,有的喜温暖,要好好利用这片灵地,我需要先观察参详几日,再做决定。”
齐休自然无有不允,黄老头见张世石和虞景虽然努力,但毕竟不甚熟练,翻地速度较慢,干脆自己也下地,甩开膀子干了起来。他是惯做这种事的,又不像张世石那样干活时还想着顾及啥修士的风度仪态,进度立刻大增,让楚秦诸人算是见识了,什么叫专业灵植修士的功夫。在他的带领下,张、虞二人的速度也加快不少,两天功夫,就将地翻了出来。
又过了几天,黄老头拿出了张图纸,上面将在哪里种什么,要怎么养,几年收成,几年换种,标得清清楚楚。
“你这片二阶灵地,因为夹杂着修行的草堂,特别不规整,所以只能各依地势,种上三种灵草,两种灵花,一种灵竹。草堂的存在,实在是害了这块地,背阴处即晒不够阳光,又不够阴凉,而且人在里面修炼,会和旁边的灵草争夺灵气,所以我准备在草堂前后,种上一阶的【霸竹】,这种竹子没啥产出,但能锁灵气,调节草堂内外,既不影响修炼,也不影响外面的灵花灵草,而且真正制造出片片阴凉之地,种植其他作物。”
几天相处下来,黄老头十分少言,只有说到种植的事情,顿时眉飞色舞,像变了一个人一般。
“霸竹制造出的背阴处,二阶上品的【冰盏花】和一阶中品的【玄阴草】,按七草一花的比例交杂种植,两者根系不同深度,【玄阴草】能提升此地的阴气,使【冰盏花】开得更好,收成更佳。其他向阳处,二阶中品的【木葵】和一阶上品的【人参】,按一比一的比例交杂种植,【人参】主要长在地下,最喜欢【木葵】下方的阴凉处,而【木葵】向高处伸展,两者十分互补,能密集种植,最大限度的利用地力。四周边边角角处,则种上一阶中品【狼毒草】,这种草有毒性,可以隔绝蚊虫鼠蚁,保护其余花草不受侵害。”
“【玄阴草】一年一收,大概一株值一颗二阶灵石,不过必须及时补种;【冰盏花】七年一收,最是贵重,一朵就是一枚三阶,一株上面,大概能结三到七朵花,不过十分娇弱,不能离了人小心侍弄;【木葵】三年一收,一株上面只有一个大花骨朵,大概两到三朵能换一枚三阶;【人参】就十分灵活了,或五年收,或十年收,你想五百年收,一千年收都可,按照年份算钱,越老越贵,平时不用去管,就一直存在那里,有需要用到它,或者急需灵石的时候再挖出来换钱,大小宗门,都喜欢养些人参,首乌之类,流传后世,算是给子孙后代留下的财产。至于【狼毒草】,是制造施毒类符篆符纸的原料,一年两收,比【阳符草】稍贵一些。”
黄老头这番规划,听得齐休等人是叹为观止,恨不得对他顶礼膜拜,原来养花种草,里面的门道这般大,以前在老楚秦门的时候,灵地丰足,养什么就是一大片,哪知道这些!
“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齐休对黄韶能躬身行礼,发自真心地赞叹道。
第八十九章 魏家逼娶亲
种子之类的购买,又需要花去大笔灵石,齐休再拿不出来一丝,幸好魏家不但支援了种子并一年份的粮食,也没收下楚秦门的灵石,只说来年用粮食还他,再变卖一些物事,甚至何玉将修行用不上的【蕴水剑】都送来变卖了,才总算没误了春播。
“门中紧张至此,哎……”
齐休面对专程从黑河赶来送剑的何玉,脸上阵阵发热,如果不是他急于把藏经阁建立起来,不至于如此窘迫的。
“掌门师兄不必如此,藏经阁是百年大计,不能因此停止,最近修行,我这【蕴水剑】觉得不甚顺手,而且这种争斗之物,留着感觉没什么用,还不如换些种子来。”
何玉回去黑河短短时日,练气八层已臻圆满,和余德诺并列为门中修为最高之人。如此一来,在练气圆满,准备筑基之前,就只有练气第三槛需要跨过了,依他的天赋,只怕也是不在话下。
“也好,等你跨过练气第三槛,我再准备一样二阶的同参之物送你,过了今年一年,门中日子就好过了。”
送别何玉,潘荣又匆匆进来,回报说移民安置已定,大部分作物也已种植下去,余家和白家人也已迁入到划定好的地方。
齐休点点头,表示知道了。打发完潘荣,离开大殿,缓步走入草堂,他所在的草堂,是仙林坳最好的二阶中品灵地,草堂四周种植着高高的【霸竹】,是买现成的移植过来,丝丝灵气被【霸竹】固化,缓缓向下沉淀,使修炼的速度能更快些,霸竹旁边是一丛丛的【玄阴草】,这种草长势极快,已抽出尖尖的芽,被它围拱在中心的【冰盏花】,还一丝动静都无。
小心地引动真气,运行【明心见性诀】,一个周天之后,齐休缓缓睁开双眼,灵力已毫无寸进,应该是修真第二槛的阻碍导致的,看样子,自己必须闭关,往练气六层进发了。
“掌门师兄!魏家来人了!张师兄请您速去迎接!”
潘荣去而复回,齐休赶忙迎出去,一看,魏家一位筑基修士已被张世石请进山门,正站在大殿之外说话。
“见过魏前辈……”
齐休上前大礼参见,那位魏家修士笑着一把将他扶住,亲热得过分。
“哈哈哈,不用多礼,久仰齐世侄大名,如今一见,果然一表人才,不错不错。”
“久仰?”“世侄?”“一表人才?”
齐休听得心中直打鼓,这三样哪一样都和自己靠不上啊!旁边的张世石等人一脸异色,想笑又不敢笑的样子,十分奇怪。
“这……不敢当,不敢当,不知魏前辈这次来?”齐休小心探问道。
魏家修士脸笑得和一朵花似的,“自然是有大好事啦!”
“还,还要请教?”
“齐世侄是否还未婚配?”
“是,我一直忙于俗务,还未来得及婚配。”
魏家修士上来就问婚配,齐休如何猜不到他的意思,只是自己前番才拿土财主嫁女儿的故事来比喻楚秦门和魏家的关系,这报应未免也来得太快了点吧?
“哈哈哈,那就好,实话和你说罢,魏玄老祖有个后辈,和你一样,也是练气五层修为,是个万里挑一的人物,上次擂台赛,看中齐世侄你了,便……嘿嘿……便托我来做个说客,你看,如何啊?”
“看中我了?”
“不可能吧?我在那种场合下,根本是末流中的末流啊?”
齐休心中疑窦丛生,觉得特别蹊跷,即不敢答应,又不敢拒绝,一时僵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嘿嘿……”
那魏家修士一直笑,笑得齐休心里更加发毛,“实话和你说了吧,我家这女孩儿呢?嘿嘿……是个,是个丧过夫的,还带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儿,要不然以她的条件,只怕求亲的门槛也得踏破,哪轮得到世侄您呢?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世侄你可要抓紧啊!”
“这……这……女孩儿都五六岁了,她得多大啊!难怪一来就久仰,一表人才,原来是这样!嫁过来还得帮人养女儿,我亏不亏啊我……”
魏家修士自然听不到齐休心中的吐槽,见他老是不答话,神色一变,顿时狠戾起来。
“难道……齐大掌门不愿意?”
他这称呼一变,话语中已带了些威胁之意。
“逼着人娶?这是有多嫁不出去啊!?”
齐休心中哀叹,刚想说容我再考虑考虑,一个无比熟悉的声音再一次,再一次地在耳边响起。
“答应他。”
“答应他!”
齐休听到这三个字,人都快崩溃了,心里把对方骂了一万遍。“楚夺你一个金丹老祖,天天啥事都不干,光打听我的事干嘛啊!”
魏家修士神色越来越不对,张世石等人也感觉到不好,正不知该如何处理,齐休把心一横,“好吧!我答应就是了!”
“哈哈哈,这就对了,我这个媒人总算没白跑,傧相随后就到!”
魏家修士满意地走了,张世石等人一开始都觉得是件好事,但看到来人的态度,也觉得有些不对,纷纷朝齐休望来。
“散了,都散了吧,我自己好好想想。”
齐休没空和他们细说,疾步回转草堂,楚夺果然坐在里面,一脸坏笑地看着他。
“楚老祖!这件事情,你得给我个明白!”
齐休真是急了,对楚夺都敢出言不逊。
“嘿嘿,你认为对方真的是在擂台赛上,看中你的?”
楚夺也不生气,笑着问道。
“怎么可能,我这长相,丢人堆里连水花都不会冒一个,擂台赛当时各家精英都在,怎么可能看上我。”
齐休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
“这不就得了,人家不可能看上你,那么找你结亲,是为什么?是图你什么呢?魏玄正在风头,他的后辈,即使是丧夫再嫁,只怕不少人还是很愿意的吧?”
“我怎么知道!”
齐休没声好气地回道:“难道还是我拣了个现成的大便宜!?”
“呵呵,魏玄……不简单哪……我那天,说不定让他看出了马脚……”
楚夺双目间寒光一闪,“我也不知道他图你什么,不过答应他,见机行事,反正此举肯定能加深你们两家的关系,这是我所乐见的。但若他是想在你这安插一个钉子,探查你我的隐秘,你可得小心提防,若是坏了我的大事……”
草堂里的气温骤然降低,齐休知道他所说的大事是什么,不敢再造次,赶忙表示自己一定会无比小心。
“嗯,你知道利害就好,喏,给你。”
楚夺刚打一巴掌,立刻送上一个甜枣,递过来一块玉简,一件法器。
“这是?”
齐休接过一看,玉简上写着【趋吉避凶诀楚慧心改】,法器是一件风水道士用的罗盘。
“你很快就能用上了……”
楚夺说完这话,整个人再次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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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人性之悲哀
齐休莫名其妙地,就要结婚了……
魏家的傧相过不多时就到了,似乎根本没打算这事成不了,然后就是挑日子,定礼仪,三下五除二,就将整件事办成了板上订钉,楚秦门连插手的余地都没有。
“这是嫁女儿,还是塞女儿啊……这魏家办事,太强横了。”
门中商议之时,白慕菡撅着嘴,小声说道,展元赶紧扯扯她的衣角,让她不要乱说话。
齐休听着也感到无奈,但目前只有像个拖线木偶一般,被魏家牵着走,这种人生大事,不能自主,真是绝大的悲哀,他索性开始闭关,不见任何人,不想任何事,定下心来,开始冲击练气六层。反正自家的婚礼,大部分事务反而自己不用,也不好出面,命余德诺做这边的傧相,其他琐事,自有张世石、展元等人做主,到时候自己出一个人就行了。
魏家时间订的急,眼看婚礼之期日渐临近,楚秦门却连份体面的聘礼都拿不出来。
“这聘礼怎么办?我们如今现在上上下下,穷得个底掉啊!”
大殿之内,展元苦着脸说道,众人下意识地看向首位,齐休却不在那里,瞬间没了主心骨,一个个满面愁容,沉默下来。
“掌门师兄人生大事,无论如何这面子不能做差了,魏家已如此强势,不能再叫他们看了笑话。只是,这钱从何来呢?”
张世石揪揪头发,痛苦不已。
“要不?那些藏书?”
沈昌的建议被展元立刻喝止,“不行,那些藏书都是预备着藏经阁用的,掌门师兄自到黑河起,这些年辛苦积攒下来,你能忍心让他这番心血,付之东流?”
“黑河坊那份产业如何?”
张世石见大家的提议都被否定,终于提出他早已算好的建议,展元听到脸都黑了,黑河坊那产业一直被他视为禁区,怎么能拱手送人,立刻拒绝,两人一言不对,再次爆发争吵,一个有备而来,一个有人帮腔,顿时吵得不可开交,正要不欢而散之时,虞景跑来告诉,说掌门师兄出关了。
“恭迎掌门师兄……”
众人齐齐行礼,余德诺忽然惊道:“原来掌门师兄修为再次大进,可喜可贺啊!练气第二槛一过,以掌门师兄的速度,练气八层指日可待!”
其他人这才发现齐休已经练气六层了,再次行礼恭贺。
齐休让他们免礼,坐上首位,修为进步,心情也好了很多,笑着说:“侥幸侥幸,你们为了何事争吵?我在后面老远都听见了。”
张世石抢前一步,禀道:“是这样的,我想说把黑河坊的产业做为聘礼,送与魏家,反正那里一年也没几个子儿的出息,正好做个人情。”
当然他心里真正的想法不是这样,如今展元有妻子白慕菡,有好友余德诺,又有沈昌、潘荣两个死党,还有三百多个白家领民做娘家人,自家除了名分,其他都大输,败象已显,正好借这个机会,把他的立足之地搞掉,折其一臂。
“黑河坊产业,是掌门师兄的主意,靠着那里我们曾经也有挣大钱的时候,要不是楚佑闵去招惹广汇阁,我们日子不知道有多好过,固非战之罪。而且生意这种事张师兄又不懂,那不是看一朝一夕的,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有那份产业在,总有份希望,没那份产业,我们在黑河坊一点声音都没了,我们还是地主呢!”
展元毫不示弱,反呛回去。他心里对张世石的小心思心知肚名,但自从和白慕菡好上以后,自家这边的实力大增,门里说话都比张世石大声,时间在自己这边,怎么可能让张世石如愿。
两人一齐看向齐休,却发现他脸色像死人般苍白,双目无神,一团团豆大的汗粒从额头上滚滚而下,身体微微颤抖,似乎是走火入魔的征兆。
“不好!”
余德诺经验丰富,最先反应过来,一张【清心符】打到齐休身上,见不管用,又换一种急救符篆,白慕菡也出手,一样也是无用,连番施治无效,堂中顿时大乱。
“快,快去请人,魏家,对,去请魏家人来看看!”
张世石拉着虞景大声吩咐道。
“我去罢!我飞剑快些!你们看好他!”
余德诺二话不说,掏出飞剑祭出,转身就要往山都山飞去。
“不用了!”
背后传来一声大吼,不是齐休的声音是谁。
“掌门师兄!”
“掌门,您可吓死我们了!”
展元等人抱着齐休哭喊,齐休竟然奇迹般的自己恢复了过来,但是苍白脸庞又变得赤红,双目泛出丝丝血色,看上去有些将疯未疯之相,十分不好。
“这是癔症?”
余德诺回过头看,看见齐休的样子,低声惊呼。
“不是!”
回答他的竟是齐休本人,他缓缓从座位上站起,摇摇晃晃地往自家草堂踱去。
“没什么,我只是有些累了,你们忙去吧,那个聘礼的事,慕菡张罗吧,一些寻常锦绸即可,不用破费了。”
众人瞠目结舌,看着齐休就这么走出了他们的视野。
不提大家猜测齐休是因何如此,单表齐休来到草堂之内。
此时的他心里乱得很,起因是他突破练气第二槛,将【七窍玲珑心】的第三个窍穴打通,得到的第三个本命天赋:【见人性】
本来是十分高兴的事,但刚才张世石和展元争吵时,齐休竟然将他们的内心话语,听得一清二楚,这个天赋带来的恐怖能力,没想到第一次作用,竟然会令他如此心痛。痛的甚至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要不是【明己心】天赋,自家的性命恐怕就真交代了。
“见人性,见人性……好个见人性,没想到朝夕相处,自己竟然不知道他们还有这种心思,在我眼皮底下斗个不休……我还一点都不知道,只会往好处想,以为他们只是个性不合……”
齐休怆然坐下,当年秦长老带外人杀上老楚秦山的情景历历在目,内斗……又是内斗……一种疲惫无力的感觉袭遍全身。
脑海中不断翻腾着当年张世石,展元两人和自己同舟共济,在楚秦山,在黑河,一起埋头苦干的影像。
“哎……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哎……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齐休喃喃叹息,声音越来越低,最后终于扛不住,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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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王涫的死讯
天光大亮,齐休缓缓睁开双眼,发现魏敏娘正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他。
“我看你是个正人君子,虽然小女敬佩你这样的人,但说实话,我们毫无感情,先夫去世后,我也不想再和别的男人有什么牵拖,只求您让我母女有处容身之地,青灯一盏,了之残生。”
魏敏娘说得决绝,齐休也感无奈,自己这老光棍,今夜之后升级成有名无实的夫君,是什么?还是光棍!
“好罢,我家在死亡沼泽以北,还有处山门,你就去那里吧,我让那边的人,尽量不要打扰你。”
既然如此,干脆将她送到黑河峰去,两不相见,对两人说不定更好,楚夺已将贩运偷来婴儿的基地,转到了离白山更近的仙林坳,黑河峰也没有什么秘密,好让对方探听。
屋外传来人声,原来魏家怕婚礼上两家面子不好看,直到第二天,才将魏敏娘的女儿送了来。
“娘亲!”
一个面容极为肖似魏敏娘的五、六岁女孩,一进门就冲进她的怀中,母女两抱着痛哭,诉说离情,齐休悄悄退出去,反手帮她们关上房门。
“唤何玉来……”
门外余德诺正凑上来,一张老脸特别的猥琐,齐休知道这老头肯定没啥正经话,不等他开口,打发他去找何玉。这次自己的婚礼,他特别让何玉不要轻易露面,省得这楚秦门的宝贝疙瘩,被魏家看中,又起了乱点鸳鸯谱的心思。
“掌门师兄,您叫我?”
何玉大道之途走得通顺,整个人由内而外,显出一种成熟的自信,配上他无敌的容颜,风姿更胜往昔。
“等会和我一道走,我去找阚师,我们在器符城分手,你把她们母女带到黑河峰,好好安顿下来,她们要什么,住在哪,都由她们自主。”
“是。”
何玉答应下来,他的性格,不会太关心和修炼以外的事,这事交给他,齐休很放心。
等魏敏娘母女亲热完,齐休便再不停留,与何玉带着两人,一路向东,在山都山转乘兽船,到了器符城。
“我往西去阚师那里,你们往北去黑河峰,就此别过罢。”
魏敏娘的女儿不知为何,随了母姓,名字叫魏玥儿,也是个美人胚子,躲在母亲身后,一双精灵般的大眼睛,正偷偷盯着何玉乱看。
“是,掌门师兄一路保重。”
何玉行礼作别,带着母女俩,踏上一只发往齐南的兽船,魏敏娘没想到齐休如此成全她,临别时浅浅一福,算做是无言的感谢。
齐休目送兽船北去,自己也转道再度飞往阚林的洞府。
“你来问我这些事,我也不懂啊……我做散修做了一辈子,没法给你什么建议。”
阚林听齐休说完张世石和展元的事,无奈地揉着眉心。
“我只能教你,你一路冲到筑基,活得比他们久,他们就争无可争了……”
这个办法不就是当年老齐掌门的办法么,偷偷令齐休收购筑基丹,为的就是升上筑基。这种办法看似只要一筑基,所有问题都能解决,但是如果像老齐掌门一样,死在半路上呢?到时候张世石有名分,展元助力多,各有支持者,两边势均力敌,难道勾连外人,兄弟阋墙这种戏码,又要在楚秦门中重演一遍?在白山这种群狼环伺的地方,一旦有事,只怕就会落得山都门的下场,被杀得现在连一个姓斯温的都找不到了。
齐休心中暗暗摇头,看样子连阚林都无法指引自己了。
阚林何等样人,立刻就察觉到了齐休的失望之情,他轻轻一笑,再度开口。
“我教你,你去问一个人,保准有答案。”
齐休希望重燃,赶忙追问是谁。
“白晓生!”
“他?”
“对,就是他。”阚林笑着回道。“你也许还不了解他,他不止会写那些地理风物,八卦杂书,他以前也是一腔热血,最喜欢谈论各家宗门的得失,针砭利弊,言辞犀利,眼光精准,这方面的见识,是没得说的。只是后来得罪了人,才改写些杂书糊口,没想到反而一头撞在铁板上。”
“可他是白慕菡的父亲,展元的岳父啊……”齐休为难道。
“你怎么笨了……”
阚林嘻嘻一笑,“你不是为了求一个办法吗?可以换个说法,就说是别家的事,编个故事,求得一个答案就行了,哪用老老实实说是自家事呢?他被锁在那里,多少年了,还能和你对质不成?”
“对啊!”
齐休大喜,对阚林真是感激不尽,千恩万谢地告辞出来,迎头正好碰到何玉。
“咦?你怎么来了?”
齐休奇道,何玉一副急匆匆的模样,全身被汗水湿透,看样子是兼程赶路,十分疲累。
“王涫,王前辈,去世了……”
何玉刚回黑河峰,就得到这个消息,怕齐休从阚林这走了,两边十天半月碰不到,匆匆安顿好魏敏娘母女,就日夜不停,往这边赶,终于在齐休正要出门的时候,把他堵在了门口。
“王前辈,死了,他不是寿元还没……”
齐休心中一阵悲凉,赵良德远走,楚佑闵受罚,如今王涫身死,不到十年,黑河周边的人,整个换了一茬。特别是王涫,对楚秦那是十分照顾,和这个老顽童多年来往,渐渐起了感情,他的身死,不能不说是件十分令人伤心的事。
“筑基修士的寿元,也不是说二百年整,多一点少一点,十分正常之事。何玉你匆匆赶来,不光是这件事吧?”
阚林听到外面动静,也走了出来,兔死狐悲,他也面露悲伤之色。
“阚师。”
何玉上前行过大礼,他和阚林之间,亦师亦友,感情非别人可比。
“是的,王涫死后,【兵站坊】的归属立刻引起争议,如今王家几个后辈,被齐南的几家势力,逼迫得厉害,所以希望我们还有阚师,伸出援手。”
“到了要还人情债的时候了……”
阚林和齐休对视一眼,心中都很了然,两人都受过王涫的帮助,齐休不用说,当年阚林在黑河峰上遭楚红裳迁怒,身受不轻的伤,是王涫出手救治,当时就被他用话拿住,承诺将来为他家后人提供帮助。
“王涫这些年,到处奔走,为的就是今日,提供帮助的,应该不止我们吧?”
齐休有些犯愁,自家的实力才几斤几两,插手齐南的事务,只怕是蚂蚁撼树。虽说道义上,去是要去的,但是能真的提供几分助力呢?
“这个就不清楚了,王家人没说,只是一味要求你们快去,说晚了他们就顶不住了。”何玉回道。
“那……”
阚林低头想了许久,终于下定决心道:“义之所在,我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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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 兵站坊之战
王涫的王家,以及他们占据的兵站坊,在齐云派掌控的齐云国内,是一种十分特殊的状态。按照宗法制来说,王涫这种没有开宗立派资格的筑基修士,连开创真正意义上的修真家族都不可能,比如老楚秦门,以前就和齐云派是从属关系,平时可能齐云派不会管你,但是一到战时,一样是要出人出力,无偿帮齐云派卖命的。
现在的楚秦门也是一样,如果南楚门有事,一旦正式征召,楚秦门一样要惟命是从。王涫这种人,本来是必须依附在齐云某家宗门之下,才有机会掌控一地,但是因为【兵站坊】百年多以前,还是和南疆凶兽为邻的穷山恶水,谁都不愿意来,所以齐云派特别派了他来驻守,当时叫做兵站守备修士,所以他并没有【兵站坊】周边法理上的完全主导权,而是挂着一个兵站守备的职务,直接对齐云派负责,掌控此地。
随着南楚门的兴起,野兽渐渐绝迹,这个兵站守备的职务早无存在的必要,而且这个类似执事之类的职位,根本也没有私相授受的权力,所以王家想继承王涫的基业,从道理上来说,是根本说不通的。
齐休和阚林来到【兵站坊】,面临的就是这种尴尬的处境,想帮王家后人延续基业,对他们这种地位的修士来说,实在是太难了。
“阚前辈和齐兄能来,王清万分感谢,今日援手之恩,来日定当厚报。”
王家的新一代家主等两人祭拜过王涫之后,迎上来说道。他看上去三十岁左右,王涫和人会面时,他经常坐在身后静坐不语,默默旁听,互相早就认识。
“哪里话,是应该的。”
客气一番,分宾主坐下,阚林皱着眉头,对当前的情况也十分发愁。
“王世侄,恕我直言,你们想守住这兵站坊,这胜算由何而来呢?”
事已至此,阚林只得直言相问,不能说必输之局,他和齐休也傻傻地往上冲吧?
“明人面前不说假话,是这样的,我们王家按理来说,的确不能在【兵站坊】再呆下去了。但是大家都知道,以齐云派之广大,我们王家只不过是沧海一粟而已,一个职务的兴废传承,还不是上面修士一句话的事?”
王清说话间,眼光似不着意地往齐休这边掠过。
“我家老祖生前,花无数精力在这上面,已做通多方的门路,现在齐南这边的大修士们,虽然不好明言支持,但都睁只眼闭只眼,基本算是默认了下来。只有邻近两家小宗门,觊觎我家的地,不肯干休。要知道就是他们当年畏惧边境艰苦,不肯承担责任,老祖才被发配至此,百年来苦苦经营,好不容易有了这份基业,他们反而眼红了,老祖尸骨未寒,就出手抢夺,真是岂有此理!”
王清一拍扶手,越说越气愤。
“如今不少修士,和老祖有旧的,比如某地的谁,某地的谁……”王清一连报出了七八位修士的姓名,都是筑基修士,“当年都承诺过会帮我们出手,不日应该就到了,对方两家加起来才五位筑基,到时候和他们做过一场,我们万万没有输的道理!”
阚林和齐休对视一眼,两人都不善与人争斗,流露出一丝难色。
王清不等他们说话,马上说道:“要是两位觉得不妥,我王家也绝不留难,你们和先祖的情义是和先祖的,我这个后辈一点沾光的心思都没有。”
阚林和齐休被他这话拿住,哪还好意思再推脱,只得都留了下来,齐休心说反正王涫的情,今天一趟还清,卖命就卖命了,本来人情债难还,王清这样子对阚林和自己的安全不在意,这次之后,两边再无瓜葛,这样也好。
王涫不愧多年经营,不断有修士赶来,有人留下,但更多的是听完王清的话,扭头就走,还有一部分观望的,聚在一起商谈,不知道是走还是该留。
等了十几日,两家小宗门在【兵站坊】外集结完毕,修士大军黑压压一片,气势虽远不如魏家围攻山都山之战,但也十分惊人。这边筑基修士连阚林在内,一共才来了四位,远远低于王清号称的数字,他脸色铁青,不停咒骂着那些不来的人忘恩负义,早已不复当初的笃定模样。
阚林神色也十分严峻,悄悄将齐休叫到身边,递给他一样低阶铜刀法器。
“等下打起来,我就顾不上你了,听何玉说你争斗能力较弱,这把刀给你,防防身吧。”
齐休很是受感动,阚林要不是当初在自家黑河峰上遭了无妄之灾,也不至于欠下王涫人情,涉入如此险地,说起来,还是楚秦门连累了他。
“您也保重,不过您也不必过于担心,齐云道家相争,和白山不同,一般不害人性命,切记不用以死相拼。”
“我理会得……”
两人双手紧紧一握,阚林便飞到王清身后,和另三位筑基修士站到一起,给他撑腰,而齐休则混入下方练气修士的人群中。
王清和两家宗门的领头修士先是隔空互骂,王清骂对方见利忘义,对方骂王家无名无份,箭在弦上,哪还能靠嘴皮子取胜,骂得累了,对方一声令下,上百道法器符篆的光芒亮起,同时向【兵站坊】的护山大阵砸来。
齐休围观山都山时是站在进攻一方视角,这次又体会了防守一方的感受,进攻时只用丢丢法术,丢丢法器,轻松无比,而防守时,法阵的防御护罩被各种攻击,打得嗡嗡直颤,好像下个瞬间就会被攻破,外面人头攒动,看不清有多少人,未知的恐惧和害怕交杂,心理压力是进攻方不能比的。
“算了,算了,我们还是不参与了,王清,放我们出去罢!”
聚在一堆,本来就有些拿不定主意的修士里,当先有人崩溃,嚷嚷着要退出,可这时候王清哪有功夫理他们,而且也晚了,护山大阵全开,怎能再放人随意进出。他们拍打着防御护罩,看看实在出不去,竟然哀声低嚎,怕得哭了起来。
阚林等人在空中也开始捉对厮杀,四位筑基,加一位和楚秦门一起参加过黑河坊擂台的王家练气后期修士,对上对方五名筑基,在天上打得十分激烈,暂时看不出胜败。
齐休捏着铜刀的手也流出了大量汗水,半个时辰之后,护山大阵发出一声巨大的悲鸣。
阵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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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血腥攻防战
无数修士冲了进来,王家修士也当先顶上,一时间坊内杀声四起,哭号遍地。
这时候就显出齐云和白山的不同来,齐云这边,虽然也是一涌而入,杀声不止,但不同于白山以杀人为目的,而是一板一眼,各自找上对手划开路数单挑,还会事先行个礼,互报下名号什么的,眼看要败了,将法器一丢认输,取胜者也不伤其性命,只是看管起来。失败一方有打到肢体受损,受伤较重的,还会丢给他一张治疗符篆,平和得很。
齐休靠在墙角,很快被一位修为仿佛的敌方修士找上。
“桢阳刘家,刘易,还未请教!”
那位修士当先拱手一礼,然后打出一柄月牙镰刀法器,在空中滴溜溜乱转,并不攻击,等着齐休回话。
齐休此时早把楚秦赤袍脱了,换上多年前买来的灰色法袍,他可不想为王家的事,暴露出楚秦的根脚,学着白山修士的做派,粗着嗓子吼了一句:“打就打,忒多废话!”
“无礼!”
那刘易大怒,骈指一点,月牙镰刀呼啸着向齐休飞来。
齐休也祭出火元素防御罩架住。
“练气五层,金水火杂灵根,灵力应该不如我,索性就和他耗着好了。”齐休【见人性】天赋往对方身上一扫,心中早有成算,自己单本命单灵根,天生就比这些杂灵根的灵力池大些,而且将对方本命灵根看得一目了然,只要把这种知敌的优势发挥出来,取胜应该不成问题。
祭出铜刀,向刘易刺去,见他也祭出一张元素防御符篆抵御,齐休心中更是大定,席地就这么坐下,专心驱使灵力对耗,其间还不忘往口中丢一粒回气丹。将当初无名谷那位山都修士对付自己的招数,学了个十成十,只是动作更加从容飘逸,一整套下来如行云流水,齐休自己也深感满意。
那刘易看样子也是个雏儿,反应竟然和齐休当时一模一样,先是面露疑惑,然后突然醒悟般大惊失色,最后有样学样坐下,慌张地在自家怀里翻翻检检,不用说,一定是在找回气的丹药。
齐休看得心里好笑,当时的自己在那山都修士眼中,一定也是这样的吧?
两人一刀一镰,互相攻击,但都攻不破对方防御,就这么僵持下来,长期来看,当然是齐休看好,但眼下的情况,简直是在打太平拳。
“嘿嘿,我知道你的心思……”
刘易终于找到回气丹药,往自己嘴里丢了一颗,笑道,“不就是仗着修为比我高那么一层,想和我耗着么?告诉你,这样下去,也许是你赢,但是到那时,我们早占了这兵站坊,我可是有人帮忙的!”
齐休不答,王家要是输了,自己还斗个什么劲?也认输就是了,难道还为他王家的坊市,以身相殉不成。
两人僵持不久,没想到坊中风云突变。
“啊!”一声凄厉的惨叫从一角传出,随即那边光芒大盛,十余位修士如饿虎扑食,将敌方修士杀得哭爹喊娘,十余人同进同退,无人是他们一合之敌。
“娘儿打架一般!有啥意思,刀口舔血才是我辈所为!”
领头之人高声大叫,一位修士被他们数道法术打在身上,当场四分五裂,死得及其凄惨。
“坏了!”
齐休心里咯噔一下,看清那十余人,是王清雇来助拳的白山散修,他们可不讲什么道家路数,一路杀来,带走数条性命。“这梁子结大了,今天看样不能善了!这个王清,不该请白山修士来!”
“啊!不讲规矩的混蛋!难怪连名号都不敢报!”
死去的修士就有刘易族人,看得他双目赤红,一腔怒火,全发作在齐休身上,把遮掩名号的齐休,也看成了那些人的同党。再不啰嗦,抖手打出道道冰针,然后又掏出一张火红符篆,口中念念有词,一个巨大火球逐渐在他身前成型。
齐休心中一惊,这个火球自己可挡不住,额头也见了汗,抬手将铜刀招了回来,抵住月牙镰,然后自爆护罩,弹开冰针,就地一滚,施展开学自古吉所著的【灵猴身法】,终于堪堪闪开刘易的那道一人多高的巨大火球。
“古吉……你又救我一命……”
齐休思念古吉,常常把那本身法拿出来读,今天第一次使用,就躲过一场杀身之祸,怎不教他唏嘘。
“白山狗!纳命来!”
几道法术齐施,刘易消耗极大,气喘吁吁地骂着齐休,又掏出数张符篆,什么冰锥,火球,一股脑地朝齐休乱丢,看样子是不死不休了。
齐休只有再度打出一张土元素防御罩硬抗,并不想和他性命相搏,杀山都修士是一回事,杀齐云修士可是另一回事了。
“你听我一言,我们素昧平生,不值得为坊市小利,拼上性命……”
“狗!死!”
刘易杀得兴起,还以为齐休真怕了他,手中法诀不停变换,打得齐休的防御罩如风中残烛,转瞬之间,只有薄薄的一层。
“死!”
空中突然传出一声大吼,敌方筑基见下面自己人被杀,也不再留手,将王家那位练气后期修士一斩两段,跌落尘埃。空中只剩五对四,刚下完杀手的筑基修士又挑中最弱的阚林,两人夹攻,阚林顿时左支右绌,落败只是时间问题。
至此,双方都打出了真火,兵站坊内再不复一开始的平和景象,杀得血肉横飞,脑浆迸裂,成了修罗场。
“看你们还能坚持多久!”刘易狞笑着,加紧攻势。
齐休双眉紧皱,他自无名谷一战,再对争斗没了畏惧之心,不擅长是一回事,但是若真是斗狠,谁有那位把自己吸成干尸,都不停进攻的山都修士狠?齐休可再也不怕这个。他现在一心记挂天上的阚林,刘易争斗经验全无,只知攻击,自身漏洞百出,自家现在要想取其性命,只存在愿不愿意的问题。
“王清呢?王清哪去了?”
不知谁一声喊,兵站坊这边修士才发现王清不知何时,已不见踪影,顿时局势如骨牌之倒,就连王家修士,也战意全无。
“混蛋!无耻!兄弟们扯呼!”
十余位白山散修真是把王清恨透了,自家收钱办事,不光结了无数仇家,结果为之卖命的正主跑了。再不恋战,聚成一团往南方突围。
又是数声凄厉长啸,天空中来援手的四位修士见事不可为,也四散奔逃,齐休看阚林竟往北方齐南城方向逃了,一位筑基修士在后面紧紧追击,心里万分焦急,再不想和刘易纠缠下去。
再次爆开防护罩,偷个空当,用灵猴身法从数道攻击中闪过,回手一指,铜刀缠上月牙镰,又是一爆,两样法器同归于尽,然后打出数张低阶火球符篆,吸引刘易的注意,隐藏真正的杀招。一张地刺符篆祭出,刘易的大腿瞬间被贯穿,挂在上面痛苦大叫,这还是齐休留手,稍稍偏了些角度,不然取其性命,不过是抬手之间。
那十余位白山散修吸引了绝大部分仇恨,甚至一位筑基修士都下来对付他们,看样子绝无幸理。齐休全力御使灵猴身法,反方向从战场穿过,一路向北,脱出包围,看看没人注意到自己,便顺着阚林的逃跑路线,追了下去。
第九十六章 终于活下来
“你怎么来的兵站坊?”
“你说你往东走,进了御兽门的领地,谁能证明?”
“你说你没伤人性命,谁能证明?”
“你这十五天,呆在哪里?都干了些什么?谁能证明!?”
“……”
数位修士轮番上阵,一连三天,用各种问题不停轰炸着齐休。三天滴米未进,眼一刻未合,被捆在块石板上的齐休已处在崩溃边缘,但是【明己心】一直暗暗流转,他心里明镜似的,对方越是这样,越是不会杀他,死咬着和阚林商量好的托词,回答得天衣无缝。
“咳咳……”
一位老修士走了进来,后面跟着的,赫然是楚夺,还是那副阴测测的面容,装作和齐休不是很熟的样子,齐休发誓一辈子都没觉得对方这么可爱过,因为他知道,他活下来了。
“老祖……”
“老祖……”
审问修士纷纷行礼,那个老修士看样子也是金丹修士,两大金丹为了他专程过来,算是有些面子了。
“怎么用这么蠢的办法?怎么不上【吐语香】?”
老修士看了齐休一眼,不满地对审问修士斥责道。
“呃……这个……启禀老祖,这人本命有些诡异,那些手段都不起作用。”
审问修士老老实实答道。
“哦?”
老修士灵气在齐休身体里转了一圈。
“【赤尻马猴】……原来如此……”
看着齐休,老修士咂砸嘴,回头问道:“问得怎么样?”
“似乎没啥疑点,身份,动机,行止都能对的上。”
拿起审问卷宗,老修士仔仔细细翻阅了一遍。
“他说只和刘易对过阵,刘易呢?让他来对质!”
“是!”一个审问修士赶忙出去找刘易,不多时,还拄着拐的刘易,一跛一跛地走了进来。
“你叫刘易?”老修士问道。
“是,我是桢阳刘家的刘易……见过老祖。”
刘易一边说着,丢开拐杖,想对老修士行大礼。
“算了,算了,怪不方便的……”
老修士不耐烦地止住他行礼,一手指着齐休,“这人,你认识吗?”
“化成灰我都认识……”
刘易看到齐休,恨得牙痒痒的,大腿上的洞一阵阵地痛。
“他说他没要了你的命,是真的吗?”
“呃……这个……”刘易脸一红,老老实实答道:“是真的,当时他本来能杀了我的。”
“咳……”金丹老修士清清嗓子,说道:“既然如此,我就卖你们南楚一个面子,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拖出去,当众打九鞭,放了罢。”
说完也不理楚夺,甩手走了。
“拉出去,行刑,放人!”
几个审问修士也怪没意思的,平白陪一个练气修士玩了三天。
那位本来要杀齐休的筑基修士进来,将齐休又提溜了出去,高高挂在兵站坊中心一个新搭起来的木架子上,提着碗口粗细的鞭子照死了就开抽。
张世石,展元,何玉,白慕菡,余德诺……楚秦弟子全都来了,应该是一直等在外面,一个个眼泪汪汪地看着齐休受刑。就连名义上的老婆魏敏娘,带着便宜女儿也来了,远远地站着看,母女俩倒是没流眼泪。
鞭子抽在身上,钻心得疼,似乎还有丝丝腐蚀特性,一鞭子下去,凡经过之处,皮肉都开始发黑腐烂,散发出恶心无比的臭味。齐休却有想笑的冲动,我活过来了,我活过来了,他心中只有这一个念头,脑后颈脖处的那记伤口凉飕飕的,那里才隐藏着他最恐惧的记忆。
抽得七荤八素,齐休被放下来,顿时就委顿在地,站不起来了。那行刑的筑基修士还翻阅了一番伤口,口中喃喃有声,似乎对自家的手艺还不太满意。
“好了,都回去罢。”
楚夺一把抄起齐休,对正想围上来关切的楚秦门众人吩咐一句,冲天飞起,往黑河峰飞去。
“嘿嘿……”飞上高空,只剩两人独处,楚夺卸下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笑着对齐休伸出一个指头,“一次……”
“白晓生我也问过了,家祖说让他服满十年,就可以放了……”
楚夺再伸出一根手指,“两次……”
然后凑到齐休耳边轻声说道:“我帮了你多少忙,你就得为我做多少事……”
黑河峰转眼即到,楚夺把齐休往峰顶地上一扔,转瞬之间,消失得不见踪影。
此时的楚秦峰冷冷清清,可怜齐休在地上躺了半个时辰,才被打扫的凡人仆役发现,手忙脚乱将他抬进掌门内室,何玉的【蕴水剑】卖了,余德诺遁速最快,半天就赶了回来,连忙着手医治。
“哎哟,我的齐大掌门,你怎么一个人就去了,不叫我们一起,互相之间也好有个照应。”余德诺越老越唠叨,一边上药,一边婆婆妈妈地说来说去。
一起去说不定就全死光了,齐休不想说这些,痛得龇牙咧嘴,强撑着说道:“没想到会这样,整件事就是倒霉催的,哪知道王涫选的继承人这么不靠谱……”
想了想,发出一声感叹。
“王家,完了……好快啊……”
“是啊……”余德诺也放缓了手脚,“王涫,人真不错,可惜了……那阚师?”
“哎……我也不知道……”齐休装着叹口气,缓缓答道。这件事,只能也和楚家的秘密一样,永埋在自己一个人心底了。“希望他没事吧……”
魏敏娘带着女儿,竟是第二个回来的,她走进来冰冷地问了些看望病人的客套话,就要告辞离开。
“等等……”齐休把她叫住。
魏敏娘站在门口,转回头来,“你有事?”
“是的……”齐休想了想,这件事恐怕只有魏家人去办才好,楚秦人去办恐怕惹人怀疑。
“这次我和一个叫阚林的筑基修士一起出来的,他可能涉嫌杀了位齐云修士,恐怕是难得善了了,我寻思着阚林毕竟对我们楚秦有些恩情的,想托你,找几个魏家人,去那边把他的亲族接到仙林坳,你看方不方便?”
魏敏娘一拨秀发,不悦地说:“我和魏家也不想多往来,看你人早前还不错,怎么一出事,就想着找魏家帮忙了?和那些趋炎附势之徒,有何区别?”
齐休被她这话说得差点噎着,也沉下脸来,“这是救人性命的大事,又牵涉到恩人的亲族,求魏家人帮个小忙,有什么不妥的?你别忘了,你嫁给我,到这来,怎么说也是半个楚秦人了,就算是为你久居之地出份力,也难为你了?”
齐休语调越拉越高,气血流转,背上条条腐蚀之气烧得更厉害了,冒出恶臭的黑烟。
“行行,我去就是了……”
魏敏娘看他那样子甚是恐怖,怕吓到宝贝女儿,只得答应下来,问明地址,转身出去,等到楚秦大部队回来,将女儿交给秦唯喻照顾,一个人出门往山都山飞去。魏玥儿长相酷似母亲,但性格却十分活泼,才来黑河几天,就把呆呆的秦唯喻使唤得团团转,一大一小,竟然能玩到一块去。
楚秦众人到齐休房中,自然又是好一番探慰恸哭,背上虽伤得厉害,但抗不过几天未睡,等众人退去,齐休立刻陷入深层的睡眠。
“掌门师兄,掌门师兄……”
被展元连声的呼唤叫醒,齐休感觉自己还没睡多久,心里有些不悦,问道:“又出了什么事?”
展元凑在他耳边低声道:“王清等着见您呢。”
“谁?”齐休刺溜一下坐起,睡意全无。
“王清。”
第九十七章 辣手诛王清
“他来了?他怎么来的?人家齐云派满世界找他,他来我这干什么?”
面对齐休的连声追问,展元只有摇头。
齐休也冷静下来,令展元先打出一张【隔音罩】,然后叫到床前低声问话。
“有人在陪着他么?”
“沈昌在偏殿陪着,今天是他值夜。”
“嗯……”
微微点头,在展元的帮助下勉强坐起身子,“何玉在哪?”
“在山下洞里吧,他都睡在山下的洞里。”
齐休脸上浮现一抹厉色,心中主意打定,“你去把余德诺叫来我这,然后出去,先稳住王清,就说我伤得重,要等会出来见他。再找个借口,去山下,叫上何玉,悄悄上山,远远守住后方,不要放跑了他。”
展元跟了齐休这么多年,这次对方的心思却有些看不透。“您这是要?”
齐休单掌下切,做了个动刀的手势。
“嘶……”惊吸一口凉气,展元问道“可是他是王涫之后,如今王家快死绝了,您不是一直说要报答王家的么?”
“这个无情无义的小混蛋,死一万遍都不冤,害了多少人……他这么乱跑,我们还得跟着倒大霉。”
“是!”展元再不多话,把余德诺喊进来,然后转身出去,依命行事。
“德诺,附耳过来……”齐休将余德诺唤到近前,“我们如此……如此……”
调度停当,在余德诺的搀扶下,齐休慢慢挪到偏殿,王清看见他来,马上往地下一跪,哭着膝行到齐休身前。
“齐掌门,救我,求您看在先祖的份上,为我王家留个种子吧!”
齐休作势一叹,“哎……你当时要是留下来一力承担,你们王家何至于此!”说话时,【见人性】天赋向对方扫去。
“我糊涂啊!受了身边人的蒙蔽,劝我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一时心迷,釀下如此大错!我现在悔,痛,我……我……我要是不顾及为王家留后,现在真是不想活了。”
王清跪在那磕头捶胸,哭得山崩地裂。
“一派胡言!”齐休心中只有冷笑,对方的真实心思不知不觉之间,已被他天赋知悉,杀意更加坚决。
“我再问你,那十几个白山修士,你雇佣时,就没让他们小心他人性命?”
“那些修士雇佣之事,我一概不知啊!”
王清再次当面扯谎,齐休已不想再和他啰嗦了。
“我最后问你,你这些天都躲到了哪里去了?你既然能躲开齐云的搜捕,为何要来找我帮忙?”
“呃……这个……我躲藏之地,涉及他人,恕不能告知。齐掌门能从齐云派手里逃得性命,想必是走的楚家的门路吧?我还想请您再帮我王家最后一把,求楚家再卖个面子,饶我一条性命!为王家保存一丝血脉。”
王清说完,磕头不止,地上斑斑血印,状极可怜。
齐休真是服了他了,这败家玩意儿,一句真话没有。要是自己有【见人性】天赋之前,只怕要被骗得扑上去一起哭了。看见自己刚刚死里逃生,就上赶着追上门来求楚家的门路,真是死不足惜。最后一丝同情都消耗殆尽,朝余德诺打出约定好的暗号。
“噗……”
余德诺的枣核钉已扣在手上多时,看见齐休的暗号,毫不犹豫朝王清后心打出,一声闷响,王清身体软软瘫倒,双目圆睁,临死前难以置信地看向齐休,似乎不相信这种一向重情义,有些软糯的人,下手会如此果决,狠辣。
旁边的沈昌不知内情,惊变瞬间,他还以为余德诺造反了,看到齐休不为所动,才安下心来。
“掌门,这……”
“没事,这人死不足惜,去把他身上袍子从上数第三颗纽扣拿下来,再搜搜他有没有带什么东西。”
“是。”沈昌听命将王清身上搜过一遍,呈上来一个乌黑的小珠子,一件二阶法器,以及数张符篆。
“王家家主,就这么点东西?”
余德诺接过符篆翻了翻,都是些二阶大威力灵符,但王清随身应该不止这些,他不放心沈昌的搜身水平,自己又在王清尸体上摸了个遍,同样一无所获。
“连储物袋都未随身携带,不太正常啊掌门师兄。”
齐休的【见人性】天赋早探知内情,但他不想任何人知道自己这独门功夫。
“他藏东西的地方,我已知道了。”
齐休捏住那颗伪装成纽扣的黑色小珠,放到眼前细看,沉声说道。
“这些先不忙。”将王清的东西统统收起,“沈昌,去前面把展元和何玉都叫进来吧,德诺,去把张世石叫醒,也叫过来。”
“是。”
两人领命叫人去了。
偏殿中只剩齐休一人,看着王清的尸体,悲伤之情袭上心头,喃喃自语道:“王前辈,世事真是无常啊……”
张世石一来,看见尸体,刚想发问,就被齐休止住。
“世石展元德诺何玉,你四人带着王清的尸首,交给兵站坊的齐云修士,只要你们知道的,他们问什么,你们就老实答什么。现在就去,主动交给他们,比被动被他们发现,意义完全不一样。”
“是!”
四人轰然应下,将王清的尸首放到一个吊床上,乘着夜色,用灵舟运往兵站坊。
“好了,我太累了,沈昌,你扶我歇息去吧……”齐休声音瞬间苍老许多,被沈昌搀着,缓缓回到房间。
这次一睡,竟然睡了两天两夜,完全是被饿醒的,不然估计还能睡更久。
“掌门师兄,您醒了?”
张世石等人得到消息,一齐聚了过来。
“唔,唔……”齐休嘴里塞满东西,示意他们先坐,半天才咽了下去,“事情办得如何?”
张世石答道:“齐云那边就略问了问,也没表示什么,不过第二天就把兵站坊的封锁给撤了,除了对阚师等人的通缉之外,在那里的齐云修士大部分也都走了,兵站坊现在归了桢阳刘家。”
“噢?桢阳刘家?他们不是有两家么?”齐休奇道。
“那个……桢阳刘家有三位筑基,本来就强势一些,阚师杀的,是另一家的筑基修士,这样筑基修士三比一,另一家没法再争了,兵站坊全归了刘家。”
“什么阚师杀的,没有人证的事,即使齐云认定,我们也不要这么说。”
齐休瞪了说这话的张世石一眼,他笑着应了,何玉等人也笑了起来,齐云不撤消阚林的通缉,就说明他还活着,对楚秦门来说,是一个好消息。
“这件事就算是了结了,以后阚师的事,外人面前,你们也不要提了,那另一家叫什么?”
展元答道:“桢林门,他们这次只怕是恨上阚师了,而且……”
“而且他们说不定会迁怒我们?”余德诺听明白了展元的意思。
齐休点点头,“防人之心不可无,你们以后不要招惹他家修士,但暗地里都要留心他们的动静。”
“是!”大家齐声应下。
齐休掏出那颗纽扣大小的黑色珠子,笑着说道:“等我吃完,我们一起去挖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