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八章 黑河有遗迹
楚秦山,密室。
齐休,楚无影,展仇三位筑基修士,加上乌道本,四人围坐在一个小圆桌前,头往前凑到一起,一道透明隔音罩,将四人正好罩在当中。
展仇二十九岁筑基,比楚无影要晚了整整五年,眉目间依稀带有展元的影子,却比展元长得要文秀不少,显出和外公白晓生相类的儒雅之气。这次救援元和山,齐休对鲁平泄了展仇已经筑基的消息,按那老小子的性子,保不了多久的秘。干脆,便将展仇招了回来。
“你说?这次你去死亡沼泽寻找筑基机缘,还有意外发现?”
齐休听完展仇的叙述,眉毛紧紧扭在一起,低声问道。
“是的,我到齐南城中,看了些书籍,又回来翻阅了藏经阁中,外公和全知老人的全套风物志,基本可以确定……”
展仇一边说,一边掏出两本书,一本【全知老人白山风物志卷一】,一本【白晓生死亡沼泽风物志】,翻开做了记号的书页,递给众人查阅。
‘白山之北,以死亡沼泽为界,早年沼泽之中,有一相当于化神修为的墨蛟,等阶不明,周身遍布死气,弥散于沼泽之中。……后经各超级宗门出手,制服墨蛟,日后只余些许遗迹,不过沼泽之中,依然死气弥漫,寻常修士,沾之则死,无有幸理。’
‘墨蛟性淫,常有后代为祸,(省略为祸万字)。齐云、白山等宗门,于三千余年前,集结许多化神修士出手,一场惊天大战(省略战况万字)……将死亡沼泽清扫一空,墨蛟亦再未现身。如今还有些许遗迹仍在,可供凭吊……’
两本书中,全知老人写得简练严谨,白晓生则多引传闻,辞藻浮夸,如若亲见。
不过都提到有些遗迹,应该假不了。
“我这次入死亡沼泽寻找筑基机缘,是在这里……”
展仇指向一处,竟离楚秦门的黑河不远。“多亏了【黑河珠】,对死亡沼泽里的死气也有一点抵御作用,我才能活着出来。不过有意思的是……”
展仇手往黑河南段某处一指,“我入了死亡沼泽,出来的时候,却是在这里……”
两处在地图上相隔不远,但实际上自然不近,“传送阵法?”乌道本疑道。
“不是。”展仇摇摇头,“我也说不清楚,不像是人为的阵法,更像是一条空间通道。而且我走的通道,不过是前后进出的路,似乎为的,是通往沼泽地底里一处门户……”
“遗迹!”
另外三人明白了展仇给他们看这些风物志的意思,齐声惊呼。
展仇终于点头。
“这种化神等级的大战,其遗迹,恐怕不是我们可以肖想的啊……”乌道本从震惊中醒觉,摇头叹道。
展仇望向齐休,齐休知他刚刚筑基,心气很高,是想去闯一闯的。想了又想,还是不放心,又不愿令他失望,想出个折中之计,说道:“当年大战,齐云派既有参与,楚震楚老祖在齐云居高位上千年,肯定知道些内情,我们把消息透给楚家,一来还当年一个人情,二来,也把稳一些,能分一杯羹就很好了。”
展仇皱眉,“若是找了别家,只怕重蹈当年黑河坊故事。”
齐休知他从小受白慕菡耳濡目染,有些商人脾气,严厉训斥道:“有舍才有得,切忌见利而忘身!你母亲一直怪我当年送出家里那两处产业,可要没拿那两处买刘家出手,只怕我们都已葬身于清凉瀑,哪还有命谈什么产业!”
“而且我家黑河底下,还有一帮白山顶级凶人开设的黑市藏于其中,这里面,水很深,不是我们能够趟得起的!”
展仇受教,低头认错。
齐休见他不因筑基而张狂,心中也是十分宽慰。说起来,楚秦四位筑基,进阶后最为张狂的反而是自己,不禁暗暗汗颜。
将他们送走,独留楚无影下来。
“等展仇的大典之后,你去跑一趟齐云楚家,拜见楚震,把这事跟他说了罢。南楚楚家那边……别漏半点,一切看楚震楚老祖意思办……”
“另外……”齐休双目中寒光一闪,“敢家内部的争议,你怎么看?”
楚无影面无表情,想了想,回道:“掌门师兄看得清楚就行了,要叫我做何事?”
“你这小子……”真省心啊……齐休暗喜失笑,说道:“如今我家起来了,敢家就不能再起,否则三足之势不成。他家敢毅萎了,敢珑一心闭关自守,只有敢棋,还存了争霸的心思。”
“所以……你趁这趟去齐云,顺路把他……”
齐休单掌下切,做了个下刀的手势,“敢棋最近十分活跃,到处拜访串联,你下手干净点,在半路上做成杀人夺宝的痕迹。”
楚无影点点头,答道:“掌门师兄借一件未露根脚的法器与我。”
齐休知他听懂了,取出一对【同心锁魂锤】,这件二阶下品法器因为需要二人同心共御,攻击力也不高,一直没拿出来用过。又是得自当年,围攻仙林的散修凶人,当时散修大乱,都不知名姓,很难查到楚秦头上。交给楚无影,他身形一闪,便消失在阴影之中。
看他走了,齐休心中一叹,暗杀之事,自己虽也做过,但不过是花些灵石,雇‘黑手’,杀穆荀,为的又是自家性命安危。和如今叫门内长老,去行暗杀之事,为的是争夺霸权,杀的还是名义上的盟友,真是有天壤之别。行的也不是善事。
不过,这个敢棋也不是善茬,虽然在救援宁家一路上,多有示好,但好意来得莫名其妙,怎不叫齐休心中暗禀。【见人性】一番查探,发现他并不甘心居于楚秦之下,已打定回去之后,要合纵连横,扑灭自家的主意。
敢家是现在楚秦门,最为强大的盟友。敢棋是敢家目前三筑基中,唯一对自家有觊觎之心的人,暗杀掉之后,敢家只剩一心求安稳的敢珑,和丧失斗志的敢毅,摆弄起来,只会更得心应手。
而且必须在他和楚秦门作对的行为表现出来之前,早早杀掉,省得引来嫌疑上身。
……
为了给楚无影打掩护,正好展仇今年整三十岁,筑基大典,大婚,晋升长老,三件大喜事一道办,楚秦山热热闹闹,把场面搞得极为盛大。
楚秦如今一门四筑基,又在齐休主导之下,强行介入奈文家和宁家的战争,成功逼退奈文落。整个罗家旧地,都明白楚秦的地位,已然超过了敢家,除了和奈文家相厚的一些宗门,大多都派人来庆贺讨好。
就连宁家,也派了宁鹏过来。
白慕菡已快七十岁了,人也比早年老胖许多,被安排在齐休下首,紧紧盯着高坐当中,接受各家修士恭贺的展仇,还有他身后站着的秦芷,一脸慈祥。
“展元他的在天之灵,一定会觉得欣慰吧……”
齐休想起展元,对白慕菡说道。
“是啊,不过……”白慕菡语调一黯,“我已渐渐老了,也不知能不能看到,他为父亲报仇雪恨的那一天。”
白慕菡一直想找当年主导黑河坊之乱,杀了展元的血影金丹修士报仇,可是要知道,广汇阁加上驱使的器符盟六位金丹,找了许多年,都没抓到那位血影金丹,仇哪是这么好报的。
自己和楚无影筑基之后,进阶一层要花五到七年,这还是初期境界,展仇如今才刚刚筑基,就算五年一层,结丹也要花五十年,那时候白慕菡就……
甩掉心中这些令人伤感的思绪,“会的,一定会的。”齐休说。
这次各家筑基修士,齐休安排蒋鸿苦排在第一,宁鹏排在最后,不太想显得比宁家低一头。敢家是敢珑来,齐休暗暗示意,楚无影装作来和齐休说话,在敢珑面前转了一圈。
鲁平,虢寿,南巧蝶也都来了,还有那几家高善言拉拢的宗门。虽然这些人都没在上次救援元和山中,得到什么好处,但这些人,是楚秦势力的内圈,不能让他们寒了心。齐休从门中积蓄中,取出一些来,分送各家,算是买一份忠心罢。
宁鹏送来的礼最厚,一把二阶上品【慈悲普度剑】,【破魔】【斩鬼】【普度】【坚固】四属性,还带个【佛光罩体】技能。不过这些属性都是稀烂,样子货罢了,好的二阶上品飞剑,在哪一家都是宝贝,怎可能拿来送人。
齐休把剑收起,准备自家拿着用,将得自宁均的【元和沉山剑】作为回礼,送还给宁家,算是揭过往日之仇。
再没有龙宁远这种人来捣乱,一场盛大的典礼,以展仇讲道完结之后,送入洞房作为结束,十分圆满。
第二天秦芷就换了妇人发髻,照常出来打理山门庶务,正立在山门外,教导一位外门少年接引客人的规矩时,一只小小飞梭,从远方越飞越近。
“【幻木灵梭】!古教习他们回来了!”
秦芷看清飞梭样式,兴奋喊道,连忙迎上前去。
第二百二十章 立什么牌坊
飞剑虽出人意料的好,但花费同样惊人,虽然古熔等人走之前,齐休已把所有材料备好,还多给了莫剑心一百枚三阶灵石,但是古熔练着炼着,一再提高目标,自己还倒贴了三百余枚三阶进去,才将这套二阶极品飞剑完成。
而且古熔试剑损坏的法器,法袍等物,也要赔补。和古熔会完账,前前后后,一共花掉七百余枚三阶灵石,令齐休肉疼不已。
门中虽然进项不少,但都是细水长流,莫剑心将冲击筑基境界,炼剑的收入眼看又没了。张胜男回来之后,即将开炉试制新的丹药,又得亏一段时间,【烈炎丹】的收入也会变少。
【烈炎丹】的出售、【烈炎草】等灵草灵谷出产、楚秦小店的收入,罗山坊的两分红利,一年虽好赚百余枚三阶,但是花钱的地方也不少。
门中弟子越来越多,俸禄支出,任务奖赏就是一大项,阵法消耗等日常支出也不菲。
还有楚秦门声势日隆,人人都是巴结你来的,也不好一毛不拔,几个盟友更得意思意思,迎来送往,拢共又是一大笔。
厮杀的战利,齐休又不像鲁平那种,连自家弟子都抢的人,一向手松,基本都归了弟子个人。
此剑炼完,门中积蓄,正好全部花得干干净净,不剩一枚。要知道楚秦门可是发过区豹和罗凤两次大横财的,十年多就花得精光。除了盘出来三个筑基修士,其他都换成了弟子们的法器,飞剑,符篆,丹药,门中的实力声望等等等等,不能当饭吃的物事。
秘库里,用不上又能值钱的,就剩三枚四阶灵石,还有两件三阶法器,一张三阶符篆,一瓶三阶丹药,总值无法估量。但这些都是门中的根本,齐休肯定是不会用在日常花销上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二阶极品飞剑,一把就是天价,更何况三十六把,四、五千枚三阶是稳值的,而且因为灵魂契约,又不用付古熔这个铸剑大师的佣酬,说赚,那自然是赚翻了。
“可眼下可快揭不开锅了……”
敏娘和秦芷,睁着四只大大的眼睛,看着齐休诉苦道。
“呃……”
齐休揉着眉心,“要不,把以前拆下来的【群姝舞剑阵】发卖了吧,先顶顶。”
“那能卖多少?那本就是个坏的,拆下来又损伤了些,能不能卖出去还是两说呢!古师傅说过,那剑阵的材料,拆下来做剑心和铁生练手的材料,不好动的。”
敏娘一口把齐休回绝,她年近六十,身材容貌虽仍保养得很好,但哪能抵御时间的侵蚀,美丽已渐进尾声。特别是和身边二十多岁的秦芷一比,更显得老了。
“呃……我再想想,再想想……”
齐休闷头苦想,心说去哪里能再发一笔横财就好了,离楚无影回来还早,黑河遗迹远水救不了近渴,难道又要去抢一把?
摇摇头,把别样心思甩掉,肉疼地数出三粒二阶上品【真源丹】,腾入一个空丹瓶里,交给敏娘,“拿去拍卖了罢……”说完,整个人无力地瘫坐在椅子上。
这种得自罗凤的丹药,可以增加筑基修士的修为,虽然有三百粒,可这是齐休为了以防门里有筑基修士寿元不够,拿来快速冲到筑基圆满的。
更别提如今自己也已七十四岁,还在筑基四层,若是一百五十岁还未到筑基圆满,说不得,也要靠这种丹药强行提升修为,到时候,什么拔苗助长的副作用都顾不上了。
因为自家参与抢过罗山坊,所以【黑炎凤凰】符宝,还有这些丹药的根脚,都可以推到那次战利中去,罗家自己就用过一次【黑炎凤凰】符宝,应该不会引起什么怀疑。
只是那几件三阶,肯定是不能拿出来显露的。
“就死抠!”
敏娘佯嗔地啐了一口,两个女人说说笑笑步出大殿。
“找大城拍卖!别卖便宜了!”齐休对着她们背影叫道。
“哈哈哈,齐掌门是不是钱不凑手哇,我这有,你拿去用,算你五分利,利滚利,如何?”
古熔说笑着走进大殿,他如今在门中呆了三年多,已有些习惯了,不再老缩在偏僻的静室里,不知怎么,越来越喜欢开这个楚秦掌门的玩笑。
齐休一缩脖子,‘这人好黑的心……’连忙摆摆手,示意不用。
古熔也就是一句玩笑,坐下说起正事,“我考虑过了,你门中那几个八层以后的,现在提内门弟子已无多大意义,提谁,都会乱了别人的道心,还给他们自己压力。”
“索性都别提了,至于几个小的……”
古熔摸摸光秃秃的下巴,“阚缺和秦长风肯定可以,白光义的话……有些道心不纯,年纪也已不小,就算了罢!”
“道心不纯,怎么说?”齐休疑道。
“总是容易受外物所累吧……”古熔想了想,也没明说。
“我当年什么都管,也不是筑基了?哪像你和剑心,一门心思炼剑,自然不会受外物所累。”齐休心里暗暗吐槽,不过转念想想,白光义也快三十了,练气八层,和当年秦思过差不多速度。当年不提秦思过,现在提他,是有点不妥。
“那就只提两个小的罢!”
做下决定,也不犹豫,将在门里的所有长老弟子招来,办了个简单庄重的晋升仪式,就算完事。
秦长风【参宿星】【无根之雪】双本命,一进门,自己就赐下二阶中品的【星照斩雪剑】作为同参之物,已是有些思虑不周了,搞得他在小伙伴中孤立,不好再赏什么。只对他开放了【通明剑诀并注】秘传。
阚缺的话,【磐石山】【回春木】双本命,同参只是一小片种着一阶下品【回春草】的灵田,和秦长风差距太大,拿出件二阶下品【土混金刚罩】作为晋升礼物,赏给了他。又叫他去和秦唯喻请教,学习当年白晓生创下的,以木阵修行的法门。
不过秦唯喻那个呆子,传授起来,想必两人都会十分痛苦。
不过这些齐休也烦不了了,十几天之后,敢棋被劫杀的消息传来。
齐休连忙和沈昌一道,去梨山吊丧。
梨山敢家门里哀声一片,跑去见敢毅,这老头子又老了些,见到齐休也懒得起身,愈发像一头病狮了,两个女童正伏在他腿上,哭得稀里哗啦。
“敢家主,节哀呀……”
齐休上前,假惺惺地悲声道,自己心里都骂自己虚伪。
“哎……谢谢,谢谢。”敢毅疲惫不堪,抬抬手都一副很费力的样子。“我就叫他不要到处去各家跑……哎!”
“不知他是为何……”
敢毅听到齐休问的这句,眼中冒出仇恨的火光,从储物袋里拿出几片【同心锁魂锤】的碎片,用世界上最怨毒的语气说道:“敢棋这小子是好样的,他临死前,也将对方的法器打碎,那人急切间,有几片碎片没来得及带走,正好,你会鉴定之术,你帮我看看。”
齐休装模作样地验看一番,将碎片递回敢毅手中,说道:“就几片碎片,我看不太真切,不过这法器应该有【同心】属性,理应不止一只。”
“嗯,好眼力!”敢毅点点头,“你说得不错,不但不是一只,在场的肯定也不止一人!”
“白山有名的凶人里,有对外号‘无常兄弟’的散修,两人同心联手,做下过许多恶行。我打听到了,他们近期曾在器符城里出现过,一定是他们没错了!”
敢毅一把撰住齐休的手,狠狠说道:“你若能帮我报此仇,日后我敢家……”
“家主!”
敢毅正要说出齐休想听到的话,敢珑进来,将他喝止。一声素服的敢珑脸上犹有哭痕,看样子虽然她和敢棋意见不合,但感情还是十分的好。
敢珑对齐休冷冷说道:“我知你来是干什么,是不是怕敢棋死了,我们就不会跟着你争那劳什子的霸了?”
这一家子完全,完全的想岔了,只怕他们对敢棋的了解,还不如自己。齐休本应该心里感到好笑,但就是高兴不起来。【明己心】急速流转,压服对他家的内疚,装出乍被猜中心思后的瞬间愕然,又马上转而虚伪的否定神色,摇头道:“我岂是那种只看利益的小人……”
‘无耻,无耻啊!’齐休心里把自己骂了一万遍。“敢棋兄弟十分支持我,他死对我不利是没错。但光是敢家主当年在罗山坊,帮我挡了兽船那一灾的恩情,不管你家日后支不支持我,我也会义不容辞,找到那什么无常兄弟,替敢家,诛杀两獠!”
在敢家呆了半天,齐休终于发现,自己心里骂自己虚伪,本身就是一种虚伪,做表子还想立牌坊,怎么立,自己还是个表子!
这敢家还杀降呢!有什么好同情的,表子杀表子,就那么一回事!
想明白,心里的包袱一下子松快许多,那些来吊丧的修士,有些是属于敢家势力的,见到齐休,直扑上来奉承,再找靠山的心思,连遮掩都懒得遮掩了。
吊完丧,所获颇丰,将沈昌留下来参加后续的丧事,御起【慈悲普度剑】,一路回转。
自从【五方揭谛宝心禅杖】毁了之后,还没有一件好用的法器,能配上自家筑基中期修士,罗家旧地三大势力之一头领的身份。
也许在那黑河遗迹,能有所收获也说不一定。
楚无影这小子也不知道见不见得到楚震,真别说,他还挺会办事的,干净利落。说起来,他的本命天赋,还真挺适合搞暗杀。
齐休一路乱七八糟想着,回到楚秦山,让外出弟子都打听打听那俩倒霉的什么兄弟行迹,杀了他俩,收获敢毅的感激,还能使敢家不再追查下去,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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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一章 出发探遗迹
三粒【真源丹】,在博木城中拍卖出了不错的价格,好歹能将门里三、四个月的日常开支应付过去。齐休连日盼望,终于把楚无影的消息等来,一只传讯灵禽,直接从齐云山,飞到楚秦山顶,将楚震老祖的亲口命令传达下来。
“老祖有谕,命你速去黑河峰听召,不要带太多弟子。”
这只小鸟通体纯白,和喜鹊肖似,飞行时身形能渐渐隐没,不知是几阶,竟然口吐人言,而且认得齐休,还让齐休将他人遣开,方才宣谕。虽然说得怪腔怪调,但意思表达的很明白,端得是十分神奇。
“是,齐休谨遵老祖口谕。”
不敢怠慢,恭恭敬敬地对一只鸟儿答了话,那鸟如同自家就是元婴老祖一般,神气地轻轻点头,转身飞走。顺道还啄了守在精舍门口的【太极熊】几下,把正在睡觉的懒熊欺负得呜呜直叫唤,才欢快地得意北归。
这次去探黑河遗迹,拥有超强剑阵的齐妆一定要带着,展仇认得路,也得带着,自己有【心血来潮】天赋,加上不放心,肯定也是要去。
练气弟子……
想了想,索性一个也不带。又从秘库里将那块四阶兽灵石,还有三阶【金甲乐傀召唤符】取了,加上一直带在身上的【黑炎凤凰】符宝,堪称齐休史上最强战力。
“要是楚秦一门四筑基都陷在里面的话……”
将静室砖块下,自家的遗嘱拿出来,里面写着的继任掌门,还是原先定下的白慕菡。但是白慕菡这些年,说实话有些令齐休失望,闷头只看着黑河坊市里那点产业,除了展仇,根本不关心别的。
仔细想了想,改了莫剑心的名字上去,莫剑心清澈内敛,而且有莫归农这老狐狸的家传,其实对一些利害,心里明白得很,只是他痴迷炼剑,并不关心而已。如若楚秦一个掌门,三个长老真的都回不来,形势必然巨变,这些年自家其实也得罪过不少人,这楚秦山是不能再呆下去了。
搬回黑河的话,莫剑心性情坚韧,又耐得住性子,是很好的渡患难之主。
将遗嘱藏好,自家这藏东西的习惯,只有张世石知道,他的人品,齐休是放心的。
叫上齐妆、展仇,三人直奔山都山,一路御剑飞行,累了就祭出【幻木灵梭】,一边赶路一边打坐休息,实在是不敢在罗山坊露面,那里人多眼杂,要是被人发现三位筑基都离了罗家旧地,说不定会起异变。
虽然离上次元和山大战还不久,奈文家和宁家都在舔伤口,近期应该不会出什么大事,但齐休还是小心再小心。
又从山都坐上兽船,到了黑河坊。
回到自家黑河峰里,楚无影和几位楚家修士早到了,打头的赫然是一位金丹后期修士,齐休等人赶忙上前大礼拜见。
“怎一个个都好大的血腥气……”
金丹后期修士名叫楚神亭,看见齐休等人,皱眉道。
“呃……”自家这些人的确手上人命不少,齐休心道惭愧,恭声回道:“白山险恶,不得已而为之。”
楚神亭抿抿嘴,不再提这事,转而将带来参加探宝的弟子一一和齐休介绍。这次来的,都是齐云楚家的人,想必他们并没有告知南楚楚家。
这位金丹老祖虽有些淡漠疏离,但态度还算正常,再说齐云道家很多高阶修士都这性子,齐休也不以为意。
首先是两位筑基后期修士,都是老头,说话做派,应该都是精干务实,老于世故的人。
然后一名中年大胖子,筑基中期。还有一对兄妹,或者说姐弟,也是筑基中期,年纪长相几乎一模一样,应该是龙凤双胞,男的叫楚希钰,女的叫楚希璟。
来的就这六人,既然是楚震老祖亲自派来的,在齐云楚家,应该都是一时之选,齐休暗暗将他们和自家三位初期修士比较,觉得并不差到哪去,心中不禁微微得意。
来这么点人,也说明楚震认为那处遗迹并不怎么危险,是个好消息。
不过那对双胞胎倒是惊人的年轻,面相才二十出头,就已筑基六层。结合筑基修士的寿命,最多最多不超过五十岁,算起来比楚无影还要快上一点。
楚希钰闭目肃立,双手抱柄带鞘古剑,置于胸前,一副冷漠孤傲的架势。
楚希璟却截然不同,虽然是女子,却大方活泼得多。大眼珠子转呀转,毫无避忌地在展仇和楚无影两人身上扫来扫去,对这同为少年天才的两人十分感兴趣。
齐休越看他们俩,心里就越是打鼓,当年楚夺第一次从白山盗回来的,就是一对龙凤双胞,到如今正好也是四十几年,未免有些太巧了!
不过自己当时没有【见人性】天赋,刚生下来婴儿又都差不多,现在过去四十多年了,自然无法认定。转念一想,要是齐云楚家也参与盗婴一事,应该不会让这对双胞和自己碰面才对。
说来奇怪,那些年楚夺偷回去不少婴儿,时至如今,应该都是开始扬名的时候,南楚门却没什么筑基天才批量出世的消息,难道都送去齐云楚家了?
越想越是可怕,越没头绪,左右不是自己有命去管的事,心中暗凛,不再往深处细思。
“既然都已到齐,这就走罢……”
看名字和元婴楚神通是一辈,楚神亭年岁自然不小,长相做派就一个平常的淡泊老道,没想到性子却是很急。
“是!只是这黑河人来人往,沼泽底下,还藏有一门黑市营生,他们想必十分警惕,我们就这么去,说不定会被发现……”齐休怕他初来乍到,不知白山散修的险恶,将黑河坊黑市的情况,还有白山散修的做派一一禀明。
楚神亭点点头,“你这地主很谨慎,又想得起我家老祖的恩情,很好,只是不必担心。”
说完祭出一团白云法器,将所有人裹起,升空之后,那白云竟慢慢变淡,终至无形,里面的人完全消失在天空之中,连互相之间都感应不到,自然不会有被发现之虞。
南飞之时,楚无影拿出一件宝阁法器,递给齐休说道:“这是楚老祖送给我的,你看?”
二阶上品【千影阁】,比楚无影练气时用的同参【多影阁】要好不少,想必能更好的发挥楚无影本命威能。
“收着罢。”
齐休跟楚佑严闲聊时,对方就抱怨过,楚震老祖年岁无多,现在只要能凑到他跟前的后辈弟子,看顺眼了就拿好东西赏人,和善财童子一般。
二阶上品,楚震应该对楚无影的印象不错。
很快就飞到展仇所说的通道上空,楚神亭御使白云,一头扎下黑河沼泽之中,黑臭的泥沼表面咕嘟咕嘟冒着气泡,白云瞬间沉入沼泽地底。
沼泽里的臭水完全被这能上天入地的白云隔开,毫无影响,又有展仇指明方向,白云穿梭无碍,一行人顺利地找到那处空间通道的入口。
“就是这,我就是从这里出来的,这里直通死亡沼泽某地,遗迹大概在通道正中,另一条岔路上。”
百丈之下,展仇打出一道灵力罩子,推开地底的黑泥,对着一处如纸一般薄的黑色阴影说道。
这是齐休第一次亲眼见识空间通道的边缘,约莫一人宽高的黑乎乎洞口,看不见里面的情形。虽然乍看上去只是一片阴影,但黑色污泥被推开后,那阴影就突兀地悬空存在,上下左右毫无借力,感觉颇为怪异。
灵力灵识通通能进去,但马上就和身体失去了联系。
楚神亭丢一块小灵石进去,那灵石从阴影之纸一面进去,却并不在另一面出现,众目睽睽之下,就这么不见了。
“嗯……果然是空间通道。”
楚神亭古井无波的面孔终于显出一丝满意,“你们办事吧,展仇你过来和我细细诉说,一点也不要遗漏。”
齐休正不明白办什么事,齐云楚家几位筑基修士便忙活了起来,双胞胎开始取出布阵器具,搭建临时法阵,两名后期老者拿出各种奇形怪状的法器,对着空间通道做各种不知名目的检测。
那名中期大胖子行为却十分奇怪,板着脸,如高大木桶一般的粗壮身躯,死死守在两位天才双胞胎身边,不动一步,一副忠犬的神色。
“筑基中期的护卫么……”
齐休更加好奇了,【见人性】天赋偷偷扫去,却只扫到一座光秃秃的灰色山峰,其他再无收获。再扫其余筑基修士,都是一样。
又吃瘪了……
齐休这天赋已相继在空问和尚,敢毅,和齐云楚家修士身上栽过跟头,只怕随着自家修为增长,交往修士层次渐高,会越来越难用。
双胞胎很快搭好一个幻阵,将这处通道遮掩起来,两名后期老者也已检测完毕,收起器具,静静垂手肃立。
等楚神亭问完展仇,两名老者便用传音入密之法,对楚神亭汇报结果。
终于逃不脱【听真之耳】,所有对答被齐休听了个一清二楚,不过都是说这通道的事,也无什么值得注意的信息。
“我们这是来干嘛?”
齐妆对这件事一无所知,齐休带她来时,也没事先透底,总算她筑基之后,定力大增。不过憋到现在,终于憋不住了,对齐休出声问道。
“哈哈哈!”
楚神亭正好听完两名后期老者的汇报,似乎对结果十分满意,出言笑道:“进去就知道了!”
第二百二十二章 千年待有缘
被楚神亭裹着,早已辟谷的身体不寻常地开始反胃,不辨时间,不辨空间,灵力灵识一离体,就和自己失去了联系。
除了在金丹护罩内的众人,外面一切都听不到,看不到,不是夜的漆黑,也不是天的空荡,虚无,只有虚无一片。
不知在这空间通道里过了多久,忽然心有所感,不是修士的灵觉,而是灵魂的感应。在偏离前进方向的某一处,有种灵魂讯息不断传来,似近似远,在呼唤,低语,还有……求救?
或者是魅惑?齐休深感诡异,不过【心血来潮】天赋没任何动静,应是无碍。
“就是这!”展仇大声道。
“嗨!”
楚神亭贵为金丹后期,此时也是满脸凝重,大喝一声。
只有他,能在这空间通道里使用灵力,不过也十分辛苦,三阶法器的威压席卷九位筑基修士,在这空间通道里,竟然带着大家诡异地拐了一个弯,直扑那处所在。
齐休只感觉前方忽然白光大亮,身体刚恢复正常,就好像被无数只手,在体内胡拧乱扭,生生痛晕。
刚晕过去一瞬,【明己心】自动流转,马上将身体唤醒,这辈子**上最痛的痛楚,被【明己心】细细放大,品味,令人痛不欲生,生不如死。
齐休直接到了崩溃的边缘,这辈子第一次,光是**的伤痛,就能令自家心中求死,在清凉瀑断手断脚,也不及现在万分之一。
“噗!”
心中刚闪过坚持的念头,因为强行忍受剧痛,左眼眼珠竟充血爆开,右眼也已不能视物,胀得厉害,再不敢迟疑,主动关闭【明己心】,如愿以偿,晕了过去。
……
再醒来时,躺在双目含泪的展仇怀里,左眼一片漆黑,一摸,已被布条包好,缠在头上,想必已上了药。
“掌门师兄,你吓死我了……”
齐妆和楚无影凑上来关心,他们都毫发无伤,楚神亭站在后面,正笑吟吟地看着自己。
“你们怎么……”
齐休坐起,看到别人都好好的,就自家瞎了一只眼,有些莫名其妙。
“我们都晕过去了,自然没事。”楚神亭笑道,“齐掌门是有什么本命天赋,还是护身法宝,竟然穿过这空间通道,一时还不会晕厥。”
“呃……我……”
齐休正犹豫要不要说,楚神亭抬手止住,“算了,我也不爱打听这些。”
连金丹后期修士都不能抵受的痛苦,【明几心】还把自己拉醒,可见这多好的天赋,都有帮倒忙的时候。
体表下的小血管都已爆开,若是再晚一会儿,自己就是爆体而亡的下场,齐休一阵后怕。环顾周遭,四周灰蒙蒙的,目力无法及远,只感应到不远处,有一座阵法还在运转,似乎因为年代久远,不时响起细微杂音。
“可是我上次出来时,只觉恶心头晕,并未昏迷啊?”展仇对楚神亭问道。
楚神亭将两位后期老修派去查探,自己细心解说起来。
原来空间通道也分好几种,展仇之前从死亡沼泽到达黑河的那条,是天然形成,乃是混沌初分之后,天地形成时一处小小的错误罢了。十分稳定,无数万年都不会变化,穿行其间,不会有什么大痛苦。
而现在的这条通道,是被空间法术故意造成,不容于天地,随着时间流逝,会被造物之力慢慢愈合。
通道被挤压之下,会产生扭曲,破碎,位移等等,穿行其间,自然痛苦。
“这还算好的了。”
楚神又道:“三千多年前,本门追捕死亡沼泽里一只化神墨蛟,却一直找不到他的真身。后来才发现,这死亡沼泽里,有许多自然形成的空间裂缝,那墨蛟就是靠这个,屡屡逃脱追捕。”
“本门一位会空间法术的前辈大能,想出来一个办法,生生造出一条空间通道,连通自然形成的空间裂缝。然后在此设下埋伏,等那墨蛟穿行到中途,毫无抵抗能力的时候,忽然出手击杀,最后也正是靠这种办法,才杀死墨蛟。”
“不过这样的地点,有十好几处,后来都已撤离干净,不知为何,这里又出现大阵踪影。可能是知道其中隐秘的修士,遇到突发事件,选择在此躲藏。”
“当年知道这十几处确切位置的修士,都是曾参与大事之人,除了我齐云,就只有白山,所以现在阵中之人,脱不开和这两派的干系!”
楚神亭说着,目光一冷,“若这里是白山和尚的遗宝,我们取了之后,你们可不能吐一个字!”
能知道三千多年前,这种隐秘事的修士,是什么样的存在!齐休对着大阵的方向,听到楚神亭的警告,心中暗凛,若是白山元婴,化神存在的遗宝,被齐云昧了,白山密宗估计也没什么辙,可是自己还要在白山讨生活……
“那是自然……”
齐休脑子坏了才会说出自家心里的疑虑,带着楚无影等人同声答应下来。
楚神亭面色转暖:“不过白山密宗和尚一般不下山,这里面多半还是我齐云修士,而且老祖似乎知道一点内情,不然不会只派我几个人来。”
重宝在前,楚神亭也有些激动,扯了许多旧事,又开始对着大阵方向指指点点,教导楚希钰和楚希璟望气之学。
齐休暗地里不屑一笑,拿【知风水】席卷过去,辨识不清,那起码是三阶阵法了。
又吃了瘪,讪讪收回天赋技能,楚家两位后期老修从大阵方向飞回,口中喊道:“是本门的阵法!三阶上品,【万物归沙阵】!运转已有千余年!”
齐休才明白过来,这俩人在阵法一道上,起码是大师级的人物,难怪楚震会派他们来。
“好!”
楚神亭乐得一拍大腿,裹起众人绕着大阵飞了一圈,在两个阵法大师指点下,找到一处薄弱所在,降下遁光。
这【万物归沙阵】是土系阵法,过了千余年,有些薄弱所在已然漏成了筛子,处处都是小小沙眼孔洞。向外散逸着自身的沙土之力,所以外面才一直灰蒙蒙的。
楚神亭随手祭出自家的三阶飞剑,钉在护罩上小洞之中,那两位阵法大师便以飞剑为中心,开始布置破阵阵法。
齐休除了左眼,身体其他都无大碍,渐渐恢复,只是有些虚弱,死死盯着布阵细节,想偷师几招。楚家似乎并不在意,大大方方地当面操作。
齐休看了一会儿,实在不懂,只好放弃。
等了许久,阵法终于布好,“你们各自戒备!”楚神亭一声断喝,三阶飞剑灵光大放,那破阵阵法被激,生出一道纯正木系威能,将土系阵法撑出可容一人通过的大洞,而大阵依然运转如常,防护手段也未被激发。和当年蒯量书的【破阵符】倒有异曲同工之妙。
从不出声的大胖子,忽然大吼一声,飞起肥壮的身躯,当先挤进。
“又是护卫,又是趟路,这人还真忠心……”
齐休暗暗吐槽,那胖子进去没多久,就打出安全的讯号,众人便鱼贯而入。
大阵里面比外面还糟糕,千余年之后,阵法已在崩溃边缘,已然乱了根本,沙土元素到处乱飞,不但无法视物,吸一口气都困难。
“大家不要出手!”
阵法大师喝止想用灵力驱散沙土的众人,两人又拿着罗盘和奇形怪状的物事,开始勘探阵眼。
这次倒很快,许是他们本就懂得【万物归沙阵】的阵眼所在,楚神亭经他们指引,三阶飞剑接连出手,一个一个破除。
苍老的大阵,哪能抵御金丹后期的三阶飞剑,发出运转千余年的最后一声悲鸣,彻底停止下来。刚还在肆虐的土元素失了根本,很快消弭无形。
为了伏击墨蛟,这处作为伏击地点的空间并不很大,地面和壁顶都是被飞剑削出来的,也没经过平整,还有削凿的痕迹。
显出真面目的空间里,原本的大阵中心,一间栋阁孤零零地矗立着。齐休看到,心下了然,这里一定齐云的根脚,在齐云呆了三十年,这种建筑风格一眼就能看出。
“这不是五峰后山上的那间小阁楼么?”
楚希璟似乎认得,指着这处栋阁惊叫,马上连声说不对,“这间更小了些!”
“一千多年前,五峰上……是哪位前辈呢?”楚神亭略作沉吟,便不再细想,他最多也不过活了四百多年,哪清楚古早的事。
带着众人谨慎小心,慢慢靠近。这小阁才三层,每层一间,远看颇为小巧,抵近一看,细节处十分粗糙,应是用【营造力士】之类法术仓促建成。
也没有防护法阵,正门上面挂着一块牌匾,写有‘留待有缘’四字,下方落款才写了一横,便再没有了。
“留待有缘……留待有缘……”
楚神亭口中喃喃,已是喜难自抑,“快!快!跪下磕头,感谢我齐云这位前辈遗泽!”
“谢我齐云前辈遗泽!”
楚秦门和齐云楚家的几人一齐在楚神亭带领下,跪下着着实实磕了九个响头,口中感念不绝。
一套虚礼做完,楚神亭一跃而起,上前伸手推门,齐休心中【心血来潮】忽然狂跳,“有古怪!”
“等等!”他大喊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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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四章 七彩幻珑蛇
小阁就那么点大,除了楼梯口盘膝而坐的一具枯骨,就空空荡荡。盖过脚面的灰尘上,被划出一道道细细长长的痕迹,应该是那魔蚓游动造成。
齐休没感觉到什么危险,用破魔佛光罩住枯骨,也毫无动静,那千年枯骨被佛光一吹,化灰湮灭,除了地上一个储物袋,世上再不留他一丝踪迹。
暗暗道声抱歉,手习惯性地向储物袋卷去,伸到半途,想到阁外的楚神亭,千年遗宝,自己乱动,只会招忌。
按下贪欲,迈步跨过上楼。
二楼也是一样,一具枯骨守住上楼的阶梯,除此再无他物,齐休不去动他,小心绕过。
到得三楼一看,头皮立刻发麻,竟还有一只魔蚓活着,长长的身体,将一具身着齐云道袍的骷髅盘在当中,那魔蚓似乎才睡醒,扭头发觉齐休,立刻张开巨大的口器,往齐休当头吞噬。
“完了。”
近在咫尺,储物袋里的三阶符篆,还有符宝,什么都来不及取,只能闭目等死。
即便身陨于此,想必外面楚家和无影等人也可搞定这只魔蚓,四十余年执掌之路,如今的楚秦门,已令齐休没多少遗憾。
留恋,回忆,细细品味人生,敏娘的笑颜闪过,一梦仿佛回到了五十年前,那间小小静室,几上一本黄庭,一本长春,燃香一线,孤独……
……
……
“我怎还没死……”
才发觉自己闭目许久,依然毫毛未损,再度睁眼,那魔蚓还在对着自己作势吞噬,庞大的身躯扭来扭去,就是不咬下口。
魔蚓无法发声,就那么张牙舞爪地对着自己示威,虽然形貌无比恐怖丑陋,但齐休心中竟升起一丝滑稽之感。
“这是为何……”
看到那魔蚓的身下,齐休心中有些了然,【破幻之眼】从独眼中亮起,‘噗’地一声,魔蚓当场消失,一只亮晶晶的七彩小蛇掉落尘埃,那小蛇已有些灵智,双眼中闪过难以置信的神色,刺溜一下,钻进身边枯骨的衣袍里。
原来那魔蚓,是这小蛇幻化而成,齐休正想找出来了结它,没想到那小蛇又主动钻了出来,再度幻成魔蚓,冲自己继续龇牙咧嘴。
“灵智堪忧……”
齐休失笑,【破幻之眼】再闪,轻松破去。
小蛇再变,再破,再变,再破……
竟和齐休杠上了,先变了几回魔蚓,然后是各种天地灵兽,鬼怪,魔物,在齐休眼下,统统走不过一个回合。
“这小蛇,竟然变幻得如此之像,要不是我看到地上尘埃没有魔蚓爬行痕迹,还真的被骗过……”
终于,小蛇累得趴在地上,吐着粉色的信子,一动不动。齐休自然是犹有余力,正想一剑结果了它,小蛇终于怂了,传过来一道求饶的灵魂信息,竟和前面在空间通道,刚接近这里时,自家灵魂所接收到的气息相同。
识海之中,常年昏睡的【赤尻马猴】微微动了动眼皮,旋即翻个身,继续挺尸了。
“你究竟有何好处,那惫懒货竟会亲自出手?”
齐休轻轻捏起小蛇,刚才识海中的【赤尻马猴】竟越过自己,答应了这小蛇的投靠,现在这条二阶极品【七彩幻珑蛇】,成了自家的灵兽。
不是细想这些的时候,将小蛇收入袖口,又仔细观察起那具身着齐云道袍的骷髅,这道袍起码是三阶,历经千年,依旧如新,甚至可能是四阶物事。
除了储物袋,骷髅左手捏着一块身份令牌,上写‘齐云山五峰高广崧’几字,应该是他的名号,右手托着一个黑色小钵,钵口缺了一块,已然损坏。
两边琵琶骨尽断,地上一左一右,各有一个快锈没了的剑柄。肋骨里,还挂着一柄小小绿晶飞剑,赫然是法宝,只是里面器灵已然悄无声息。
其他就没什么了,齐休又用【察宝光】细细搜寻,确定无有遗漏,不动一物,退出小阁,冲外面招手,报告安全。
“你们都在外面等!”
楚神亭早已等得不耐,裹着两位阵法大师飞进小阁,让他们去搜检宝物,金丹威压一罩,压服齐休。
“既然安全,你在里面怎呆这许多时候?”
不等齐休答话,将手一伸,“藏了什么,交出来罢!”
齐休淡然一笑,回道:“分文未动,分物未取。”
“我信你就怪了!”
哪还有出发前道门高人的半分影子,楚神亭将齐休带到一楼角落,储物袋,道袍,甚至身体各处都摸了个遍。手里拿着寻摸到的三物,四阶兽灵石,三阶乐傀召唤符,和黑炎凤凰的符宝,神情狰狞,恶狠狠逼问:“你还有何话说!?”
齐休随他摆弄,心中泛起一阵恶心,“此乃我门中之物,你仔细看看,这三样物事哪一个是过了千年的样子!?”
“哼!等我问清楚再还你!”
楚神亭将三物收起,便监视着齐休,单等二老搜检完毕。
齐休一开始十分生气,但转眼一想,对方这样已经算的上是不错了,要是多罗诺,申崮,区豹,鲁平那种白山散修,这种情况下,只怕早取了自家性命。“伪君子也有伪君子的好处……”心中轻笑。
“紧要物事……”“我理会得……都已收起,没他们的份。”
楚神亭和一名阵法大师的传言入密,统统逃不过齐休的【听真之耳】,更是冷笑连连。这次遗迹之行,生生把齐云楚家的外皮剥开了一层,不知道这种收获,能不能抵得上他们私昧的宝物价值。
一切办完,算那阵法大师还要点脸,和楚神亭说明,将三样物事还给了齐休。然后取出收获的三个储物袋,将里面东西摊在众人之前。
据那阵法大师所说,阁中三人一名元婴,两名金丹,他们的储物袋,里面东西自然琳琅满目,晃花人眼。即便被吞了顶级宝物,依然有些在楚秦门看来,是重宝的物事。那两名阵法大师当着所有人的面,貌似公正的将物事分作一堆一堆,归类,摆好。
楚神亭也恢复了淡漠疏离的原来面目,轻笑道:“这次遗迹之行,是楚秦门的消息,我们齐云楚家出的力,所有收获按之前商量好的,轮流挑选一件,由我楚家先挑,齐掌门可有异议?”
“无异议。”齐休俯首一礼,看着财货,装出贪婪神色。
楚希璟面露鄙夷,反倒是楚希钰,盯着那名私昧宝物的阵法大师,眉毛紧锁,不知在想什么。
“那就开始吧!”
楚神亭一手拿起在齐休面前露过形迹的绿晶小剑法宝,然后叫齐休选一样。
齐休想也不想,根本不看那些重宝,搂过堆在一起的灵石,楚希璟憋不住,掩嘴轻笑。展仇也急得在身后连声假咳。
楚神亭淡淡笑道:“你楚秦门在白山,日子过得如此艰难?”
“是。”齐休认真答道:“白山修士,只认灵石,花费甚巨。”
楚神亭又拿一件,齐休将那个残破的黑色小钵拿了。两人挑挑拣拣,齐休拿的不是小钵一般的残破物事,就是看上去亮闪闪的样子货。
分完之后,楚神亭满意地轻抚长须,将众人一卷,离了这黑河地底。
走之前,还彻底将小阁毁尽,也不提迎回尸骸的话。他齐云派中的先辈,估计也没想到最后灰飞烟灭,尸骨无存,是出于自家人之手。
……
黑河峰顶。
“掌门师兄!”
送走齐云楚家人,展仇立刻跳脚,大声急道:“你怎光拿那些东西!”
齐休瞪了他一眼,“你怎如此见利而忘身!?我等弱小,只有如此,才不致招来祸患!不能以商贾眼光而视之!”
楚无影一反常态地质疑道:“齐云楚家,不是那种人罢?”
“你们懂什么!”齐休将小阁的事一说,两人都止住抱怨,转而对楚家怨愤起来。
齐妆还有些虚弱,缓缓说道:“要不是展仇得了遗迹的行迹,又尽收魔蚓的死水,无影的天赋又正好克制那无面魔,他们楚家一个人都别想活着出那里。”
“可是要不是楚神亭来,我们连进都进不去!”
齐休见三人依旧怨愤难消,也是无法,只得强行压服下来。
……
即便拿的尽是些较差的物事,那也只是相对而言,楚秦门这趟所得,依旧算得上是大赚特赚。
五枚四阶灵石,近千枚三阶灵石可以说是解了齐休的燃眉之急。展仇给了两枚四阶,楚无影和齐妆一人一枚,自己一枚,把五枚四阶分了,作为这次行动门里的奖励。
一件三阶下品【万辉精金鼎】,【威压】【克土】【极坚固】三属性,虽然是属性垃圾的样子货,但祭出来金光万道,格外能衬托出修士的威严和面子,而且对土系乌龟壳有很好的克制作用。不过灵力消耗也大,不到金丹中期,别想用得出来。
一枚三阶中品兽晶,得自一只相当于金丹中期修为的【极北冰猿】,是炼制猿类,猴类法器、法宝材料。挑这个齐休存了点私心,如果真的有望结丹,自家怎么也得做炼件法宝的打算。
一口三阶上品【三花镇魔钵】,属性不详,应该是镇压那只无面魔和魔蚓的,只是没有储物袋的保护,托在高广崧手上千年,不但残破,而且失了灵气,不过光是本身的用料就值不少。
还有齐休故意拿的一些残破杂物,材料拢共也好值上千枚三阶。
最后,齐休轻轻捏起爬在肩头的二阶极品【七彩幻珑蛇】,放在掌心托着,闭目使用精神力,沟通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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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五章 五峰高广崧
“呼……原来如此……”
齐休睁开独眼,长吁一口气。
五峰高广崧,那个令牌上的名字,就是小阁三楼那具枯骨本人。齐云山里,有一座五峰,专门管理齐云派五行灵根弟子,以及指导他们修炼。
高广崧元婴中期修为,死时大概有一千三百余岁,是五峰上的土灵根传功长老。
当年高广崧带着两名弟子,用【三花镇魔钵】,抓住一只魔蚓,想私下里研习魔功,因为大周书院和齐云派都是正道宗门,不许任何魔功存在,高广崧便选了那处隐秘的空间通道,偷偷闭关。
不料魔蚓体内,还伴生着一只无面魔,大意之下,高广崧被无面魔附体。
他自断琵琶骨,不教无面魔得到自家一身修为。又元婴出体,和法宝器灵一道,专心驱魔。不过终于还是魔高一丈,当场身陨。
两名金丹弟子为他闭关守门,高广崧死前一刻,却令法宝器灵杀了二人灭口。
这【七彩幻珑蛇】当时还小,但已十分乖觉,变成小魔蚓样子,那魔蚓以为它是同类幼体,不但不加害,还一直守护着,不离开小阁半步。
它本为高广崧的玩物,专门用来变成幻象逗闷子的,过了这一千七百多年,已然长成了二阶极品灵兽。不过没什么特殊本事,不过变幻出来的东西更大更逼真而已。
魔蚓不走,无面魔不能独自远行,又无修士进补,过了一千七百多年,遇到齐休等人时,已是非常虚弱的状态了,否则光是遁速,楚无影根本就无法反应过来。
【七彩幻珑蛇】就和两只魔物一起生活,并不断向外面偷偷传递灵魂讯息,直到展仇因为寻找筑基机缘,偶然经过……
一名元婴修士的陨落之路,大致勾勒出来,但新的疑点,又不断涌现。
齐休回到黑河峰后,查阅典籍,发现高广崧还有一个身份,就是现在广汇阁的后台,元婴后期高广盛的直系祖先。不过他失踪于一千七百多年前,高广盛那时还未出生。
那么高广盛多年前以楚佑闵无礼为借口,强行介入黑河坊,这个行为就很可疑。
高广盛当时为了只有横竖几条街的黑河坊,强压元婴初期楚红裳,还得罪了元婴后期同门,齐云楚家的楚震。虽然黑河坊后来发展得很好,但这种事,谁能预料?付出如此代价,又距离高广崧藏身之地极近,未免有些太巧,这是疑点一。
高广崧当年才一千三百余岁,元婴中期,进阶化神并未绝望,放着好好的五峰长老不当,为何转练魔功,这是疑点二。
高广崧既然炼了魔功,后来分东西的时候,除了在外面的【三花镇魔钵】,一件和魔有关的物事都没见到,想必是被楚神亭收起来了。
那‘紧要物事’倒是是何物?楚神亭收起来了什么?他们为何要收起魔功物事?楚震事先知道些什么?这是疑点三。
还有,他们走后,毁尸灭迹,却不怕楚秦四人日后暴露秘密,这又是为什么?
还有那资质绝顶的龙凤双胞,是不是当年楚夺盗回来的?
想也想不清,只得丢开不管。那【七彩幻珑蛇】则缠上了齐休,幻化成黑豆般大的小虫,在他头发里安了家。
……
“什么?高善言和査合林被人杀了?!”
刚回到楚秦山大殿坐定,张世石,魏敏娘,秦芷便走过来,一反常态地肃然跪下,汇报了一个令齐休无比暴怒的消息。高善言和另一位外门弟子,竟然在外横死!
“是的,高善言死于楠笼山回来的途中,查合林死于附近的墟市外面,现在都停在后山灵堂。”
齐休立刻往后山灵堂跑,乌道本、毛茂林、明云翳三老在那操持,高善言已入殓,查合林尸体上盖着白布,正停在灵堂当中。
“谁杀的?!”
齐休揭开白布,不禁泪流,“他才十七岁呀!”
“不知道,两人身上所有财物都被搜走,致死伤也各异,而且死亡地点也相距甚远。”张世石回道:“看上去像是杀人夺宝,不过时间上太接近,他们又都是老在外面跑的,行迹容易被摸透。我已约束门中弟子,不得随意出山,沈良那边也传过消息,让他不得出罗山坊。”
“哎……这些年过得太顺了啊……”
在这楚秦山生活了十多年,顺遂得令齐休怀疑,自己是不是和仙林坳犯冲,为了仙林坳,楚秦门付出了十余名弟子性命,还有被屠杀的上千领民。可是自从夺了这楚秦山,楚秦门一路高飞,不但实力猛涨,而且历次争斗都未死一人,还连获秘宝,三名弟子筑基,顺遂得齐休以为本该如此。
直到刚才,齐休都没做好准备面对弟子的死亡,而且还不是死于争斗厮杀,是死在半路上。
“高善言是惯在外面跑的,一向小心,而且他从不得罪人,除了杀人夺宝,没什么人有动机暗杀他。要是奈文家,或者宁家,倒有可能。”
“但是这两家没动机杀查和林一个底层的外门弟子。所以……”罗小小说出自己的判断,“应该是巧合罢!”
众人都赞同她的看法,此时楚无影也刚好进来,齐休和他对视一眼,心中微动,把他带进自家静室。
“敢家?”
齐休说出心中的疑虑,楚无影摇摇头,“我做得十分干净,敢家应该追查不到,就算追查得到,也不会那么快。而且敢棋好歹是筑基修士,杀两个练气来泄愤,不像是敢家的风格。”
“哎!”齐休重重叹口气,“要真的是敢家,那可就糟了……”
……
“四阶器属性灵石一枚!!”
博木城最大的拍卖行,拍卖奉行小心地从精致玉匣中取出今天的压轴拍品,一枚鸭蛋大小的晶莹灵石,内里蕴含的磅礴,纯正的器灵力,老远就能感受得到。
“从未用过,品相完好。不用多介绍了吧?!底价千枚三阶!十枚加价一次!”
“一千一百枚!”
“一千一百五十枚!”
随着拍卖奉行宣布开拍,三楼各个包厢内,加价声此起彼伏地传出。大厅内坐着的的练气修士们,一脸羡慕,呆呆地看着台上,今天的最后一件拍品。
“嗯……古师傅一件礼物,铁生一件,剑心和小小,一人一件。他们为我炼剑练得辛苦,礼要厚些……”
“掌门和敏娘,黛儿,一人一件……掌门送双份……”
“别人不送也不好,其他外门弟子一人双一阶下品【云靴】罢。”
二楼一间小包厢内,齐妆咬着毛笔管子,正美滋滋地算账。这次跑了趟黑河,掌门师兄给了自家一枚四阶灵石,说是不让乱用。
可是齐妆知道,上次门中为自己那套飞剑,把家底都花空了,听说靠敏娘卖了点贵重东西才挺过去。还花去古熔和莫剑心不少时间,特别是剑心,早已过了练气第三槛,是最紧要的时候,却浪费一年多时间,为自己炼剑。
齐妆又是感激,又是内疚,这不,趁着路过博木城,干脆找个借口,让掌门和无影,展仇先走,自己留下来偷偷把四阶灵石卖掉,好买些礼物,回去还人情。
“张世石,沈昌,虞景三个门里资格最老的,乌道本,毛茂林,明云翳三个年纪最大的,一人两双,不,买一阶上品的【流风靴】好了。”
“还有唯喻的……”
一想到自家那个言听计从的老公,齐妆心里更是如同喝了蜜一样甜,一个个算下来,满意地弹了一下写得密密麻麻的礼单。
灵石拍卖完,拿到手一千六百余枚三阶,因为炼高阶法器大量需要,所以器灵石几乎是最贵的四阶灵石。人生中最大一笔巨款拿到手,齐妆开始全博木城扫货。
拍拍鼓鼓囊囊的储物袋,齐妆愉悦祭出飞剑,往楚秦山方向回转。
刚行到半路,下方森林里突然两道遁光冲天而起,一前一后,堵住去路。
“嘿嘿……”
一名如同瘦猴般的白袍筑基中期修士,看着齐妆,小眼睛直发亮,简直就像看到了什么奇珍异宝一般,“哥哥,你说,这女人,我们弄不弄?”
后面一名胖胖的黑袍筑基后期修士笑道:“太丑,算了,不过楚秦门一个个当真有钱,前面那个外门底层弟子,比别家中期弟子身家都要丰厚。”
“是啊,这女人在城里买东西,那疯狂劲,我看比一些金丹都不差!”
“妈的一个初期修士,比我俩加起来都阔多了!”
“看她脚底下飞剑,我看是二阶上品吧?极品都有可能!乖乖!”
“归我,我是哥哥!”
“切!左右是要去黑市发卖的,卖完平分,咱俩,亲兄弟明算账!”
“行行,妈的别啰嗦了,动手罢!”
“嘿嘿,这位道友,莫怪我们要杀你,要怪,就怪你楚秦门胆儿肥,敢查我们兄弟根脚!”
两人只当齐妆是死人一般,大模大样聊了半天,才掏出一黑一白两张长幡,刚要祭出,忽然眼前一花,身周已被无数飞剑笼罩。
……
齐妆将三十六把【心生蜂云剑】收回剑匣,稍整了整微有些乱的鬓角,又取出新买的花手帕,擦了擦脸上的细汗,才慢悠悠地继续赶路。
刚才飞剑乱舞的地方,已空无一人,只有许多乌鸦闻着味儿飞来,争食起地上两滩碎肉。
过不多时,齐妆急急忙忙地赶了回来,两把飞剑往那碎肉里一捞,卷起两个储物袋子,又匆匆折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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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六章 罗山坊换股
罗山坊,合议大殿。
“我做中人,奈文家主,宁家主做见证,楚秦门与敢氏换股缔约完成后,楚秦门将占一成股,敢氏三分股,若无异议,都签上真名罢。”
祁无霜将手中三份约书传递下去,齐休,敢珑,宁熙,奈文落一一签下真名。
“散了吧……”
……
“你家这次,是亏大了。”齐休和敢珑并肩漫步,假惺惺地道。
敢珑一身肃静服色,“这次,你不但帮我家报了仇,还因为急于追查那‘无常兄弟’,反被杀了两名弟子,听说那个高善言还是个得力的,齐妆也差点身陨。”
“我一来过意不去。二来吃亏是福,一成股对于我家现在情形来说,太多了,反而招祸。三来……”
敢珑顿了顿,“三来,也买你家一个人情,日后,我家如果不想为你家出手,不得和上次那样强行逼迫。”
“哎……”齐休一叹,答应下来,“你是个聪明人哪……”
自从上次齐妆反杀‘无常兄弟’之后,齐休终于明白了两名弟子的死因,都要怪自己,为了急于得到敢家的好感,放弟子们出去大肆打探他俩的消息。结果惹祸上身,那俩被莫名栽赃的凶人,反而注意到了楚秦门在查他们的根脚,报复杀死了高善言和查合林,幸好他们第三个盯上的是齐妆,死于乱剑之下。
如果齐妆没三十六把【心生蜂云剑】,肯定会被他们杀死,那齐休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只能哀叹自作报应了。
敢家知情后,敢珑虽仍不同意彻底倒向楚秦门,但是说服敢毅,将手里一成多股,全数换给了楚秦门和亲近势力,自己只拿三分。这是十分有魄力的举动,要知道投靠谁,只是嘴上说说,还可以反悔的,而罗山坊白纸黑字的红利,可是实实在在的利益。
除了楚秦门拿到一成,齐休还把虢家和另外几个高善言笼络的宗门,都拉了进来,两厘一厘的股,就彻底使他们对自家忠心,算是划得来的买卖了。
这样一来,加上鲁平等人原先的股,还有全盘接收了敢家的关系势力,楚秦门在合议中的声音,能达到近两成,大幅缩小了和宁家与奈文家的差距,稳稳排在第三。
这不过是合议中的排位,楚秦门现在如果和宁家做一场的话,应该能战而胜之,只在奈文家之下。
齐休和敢珑在黑河坊中只走了一小段路,就碰到许多修士上来凑趣,无一不是刚收到消息,或是道喜,或是巴结。敢珑听得不是滋味,略说了几句,便告辞飞走。
黑河坊中一成的利,不是个小数目,而且逐年还在上涨。
以前二分利,楚秦门每年就能收到五十余枚三阶的红,占了门中收入整整一半。这还是去年,现在多了五倍的股,罗山坊又日渐繁荣,明年最少能收三百枚三阶,应付门中开支,绰绰有余。
干脆把白慕菡招来出主意,挑一家店铺租下,也做杂货生意,交给沈良打理。还派了两位低阶外门弟子过来,一边帮忙,一边搜集各家情报。不过这是后话了。
齐休应付完那些如苍蝇一般的阿谀之辈,心下有些好笑,没多久前,自己便是这样奉承敢毅的,当年在仙林,八十枚三阶的欠债就逼得自家去抢人,这风水,也转得太快了。
又有一个筑基初期修士凑上来,有些面生,齐休习惯性地亮出自认为亲切而略略居高的笑容,等他行礼,自己再回。
结果那人背着手,都不拿正眼看人,个子比齐休高很多,还抬着下巴,趾高气昂。
齐休心里微微一笑,主动行礼,坊市里这种人也多,什么路过的金丹子弟,山都或者器符盟的修士等等,南楚门修士也有可能,这男修看上去颇为年轻英俊,肯定是个心高气傲的,无礼一些,也正常。
“你就是楚秦门第五代掌门齐休?”
那名修士悠悠问道,连腔调都很不客气。
齐休脸上笑容一僵,自己是楚秦掌门人人知道,可是第几代就没多少人清楚了,而且平常说话也没人会提这茬。按下疑惑,答道:“正是齐某,不知阁下是?”
“老秦家,秦唯林。”那修士头昂得更高了,嘴角微咧,一副看你笑话的表情。
齐休心里顿时就像吃了只苍蝇,你来装什么大尾巴狼啊!板起了脸,冷冷问道:“你找我何事?”
“我今天正好过来,本来没事,不过现在还真有事。”这个秦唯林,应该就是秦师姐说的老秦家新晋天才,仙林秦家的家主,清了清嗓子,“听说你刚得了这里一成的股?”
“是有这么回事。”齐休答道,看到远处沈良正迎过来,心说来得正好,连忙给他打了个眼色。
“听说你能安人进罗山坊合议,什么都不做,干吃红?”
齐休听他这话,就知道后面又是麻烦事,闷头不答。沈良看人眼色最是灵光,一路快跑,扑上来叫道:“掌门师叔,您快看看去吧,出大事了!”
“噢!我现在有急事,以后再说吧!”齐休扯了个蛋,赶紧闪人。
“好小子!”赏了沈良一个板栗,“去查查刚才那人来干嘛,见了哪些人,以后他的行动,都要记下来,定时报告。”
“好嘞!”
沈良忙答应下来,“不过我还真有件事,有个人想见您,还让我不要告诉任何人,这人您认识,是……”
“罗汉犇?”齐休皱眉,这人当年和乌道本,高善言一波来投靠的,当时嫌他反罗家嫡支太激进,就没有收留。后来罗家嫡支虽然亡了,但楚秦门早已驱逐了罗氏领民,也不想再回头招揽他。怎么现在不直接找,要通过沈良递话?
齐休心下疑惑,不过还是在广汇阁店铺的一间内室里,秘密见到了罗汉犇。
看罗汉犇的样子,这些年就过得不好。虽然他立志要反的罗家嫡支亡了,但楚秦掀起驱逐罗家领民的风潮后,罗姓修士也受牵连,不太受各家待见。而且大周书院后来又搞了一次拨乱反正,各家宗门虽然不敢再滥杀罗氏领民,但愈发对罗姓修士没好脸色了。
罗汉犇也不罗嗦,直接把来意说了。原来他已被宁家招揽,得了一处小小山门,但是他并不看好宁家,就想做个眼线,和楚秦门搭上关系。
罗汉犇为了取信,还当场赠了一个消息。
上次宁家和奈文家的大战,起因在于宁熙因为鲁平一句‘有本事去找奈文落出气……’就失态大骂。随后楚秦门错估了形势,使了招打草惊蛇,奈文家以此为借口,真的大举出动,想剿灭宁家。
宁熙为何会失态,奈文落为何会贸然出手,都是外界一直闹不清的问题。
而罗汉犇恰巧就是知情者之一,原来宁家一位年轻女修,被奈文家的修士污了名节,那名施暴的修士,是奈文家的希望之星,所以奈文落十分强势,说若是追究,就是开战。当时敢毅萎了,楚秦门锋芒未露,宁熙没把握打赢,只好基本上全吞了下去,又私下里约定不得声张。
宁熙郁闷是肯定的,结果偶然到罗山坊就被鲁平戳中痛处,还以为奈文家把消息传了出去,鲁平意有所指,哪能不怒。
楚秦门那当口又乱传宁家和各家联盟的谣言,奈文家反而做贼心虚,怕宁熙真的办成了,所以干脆先动手。
“你为何知道?”齐休奇道,这种事,罗汉犇一个外姓无关人士,怎知道这么清楚。
“呃……”罗汉犇老脸一红,说道:“那受辱的年轻女修的母亲是凡人,早年丧夫,女儿登仙后没多久,她便再嫁给了我。有这层关系,所以……”
女儿说给母亲听的难堪**,被这罗汉犇拿来当投名状,齐休心里不喜。【见人性】扫过去,发现这罗汉犇内心也十分挣扎,而且他这么做,似乎抱了分重振家门的心思,目前来说,投靠算是真心实意。
左右自家不掉一块肉,齐休答应下来,送他出去。
沈良又进来报告打听到的消息,齐休听完,心中愈是烦躁,那秦唯林,竟和那个长着青蛙嘴的,卢家遗族卢玄青搞在了一起,除了打楚秦门的主意,不会有别的。
“混蛋!”
齐休真是被搞得烦死了,真想把那帮老秦家人杀光!
这个念头蹦出来,自己都吓了一跳,连忙【明己心】运转,按捺下去。不过也正是这一转念,把几个烦人的仇家串起来想,倒还真想到个阴损主意。
“那个卢玄青,你认识吗?”对沈良问道。
沈良摇摇头,又点点头,“听过他的事迹,也知道长什么样,但是一来没说过话,二来他一般在山都山周边讨生活。这次不知怎么,跟着秦唯林这个筑基修士到罗山坊来了。”
齐休笑了,“这卢玄青是个破落户,破落户喜欢什么,你知道吧?”
沈良也讪讪笑了,“我以前就是,怎么会不知道。”
“嗯……附耳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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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八章 筑基第五层
楚秦门,演武场。
楚秦门五位筑基齐聚,还有一个筑基后期的古熔。
擂台中,齐休长身肃立,笑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对手便是一年前筑基的莫剑心,他五十二岁筑基,说起来,比齐休还慢了一点,但是功底十分扎实,而且御剑一道,更是将齐休甩得老远。
“掌门师兄,小心了!”
【幻影夺心刺】一展,伴着天上幻月,飞起来竟然若隐若现,难辨形状,而且有【绝影】属性,速度奇快。莫剑心话音未落,便已飞到齐休身前。
“哼!”
齐休不闪不避,鼻子里重重一声冷哼,这声音隐含佛家真言之力,宛若雷霆,在场中隆隆传开。擂台下的古熔感觉自家灵魂被重重扯了一下,灵魂竟然和**分离了一瞬,不但灵力不能出体,那种痛苦感,更是令人一生难忘。
场中莫剑心更是不堪,【幻影夺心刺】掉落尘埃,整个人都痛得弓起了腰,脸上豆大的汗珠,一颗颗地滴落。
“掌门师兄你出手也太重了……”
齐妆撅着嘴,他历经散魂,夺舍,灵魂本就比别人微弱。齐休这一哼,她虽然不是首当其冲,但也差点被震晕过去。
“哈哈哈!”看他们一个个那么痛苦,齐休得意大笑,“就许你们有许多争斗天赋,不许我有一个啦!”
……
‘鼻纹’。
由形似‘八’字的一撇一捺,和下面两个代表鼻孔的小圆圈,组成的象形法纹。
随着第一个‘鼻纹’的绘制完成,齐休进阶筑基五层,终于得到了人生中第一个利于争斗的本命天赋:【哼哈真言】。不过只有一半,另一半,要等筑基六层,第一个‘舌纹’绘制完成,这个天赋才算完整。
【哼哈真言】乃是一门佛家外道神通,以精神力催动真言,直击他人灵魂。齐休刚对阵莫剑心,使出来的不过是‘鼻纹’中的‘哼’字诀,就有如此威力。等‘舌纹’绘制完成,‘哈’字诀炼成,还能更上一层楼。
与人对决,突然使出这【哼哈真言】,对方不光灵魂受创,灵力也不能出体,要杀要剐,还不是齐休一念中事?而且白山修士,对灵魂的防护手段稀缺,这二字真言又是范围法术,更是如猛兽入羊群,怎一个强字可以概括。
当然,若是被人知晓根脚,事先有了防备,效果将大大降低。特别是对一些灵魂防御符篆,镇守灵魂的法器,或者精神力极高者,基本没辙。
还有那些精神力高过齐休,又会佛家真言的秃头,更是齐休这招的命中克星,精神力对决一旦落败,下场会极为凄惨。不过因为上次在识海中,赤尻马猴杀了那只小黑炎凤凰,齐休精神力进补不少,在筑基修士中,很难找到敌手。
不管怎么说,光用来阴人的话,那肯定是一阴一个准。
……
虽然在擂台上笑得开心,但是齐休烦心事也有一大堆。
筑基四层到五层,花了齐休整整七年,后面还有六关要闯,而且一关比一关难。齐休如今七十七岁,照这速度,要想结丹,可是有点悬。
这七年,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光花在赶路上的时间就有不少,这太耽误修行。门中稀缺一个既能出去代掌门说话,又能令别家认可的人,分担齐休的大量事务。
高善言死后,和各家的联络也停滞不前,必须增补一名这样的人。
大规模修士战,还缺一个懂得行军布置、战阵、战策的人,不是白慕菡那种野路子,而是必须法度严谨,心细如发的人。
乌道本已一百零六岁,没几年好活了,谋主之位,还得找人。
古熔过几年要走,传功教习之位,又将空缺出来。
还有现在楚秦门除了白光义,阚缺,秦长风三人,年轻弟子中就没有好苗子了,和几位筑基,还有秦唯喻、秦思过、赵瑶这些天才辈出的世代想比,显得后力不继,也是一大隐忧。
……
密室之内,五人齐聚,齐休把自家的心事一一道出。
乌道本精神虽依旧很好,但印堂之上,已现出淡淡黑气,那是大限将至的讯号。神情凝重地说道:“掌门事务,可以分出个庶务掌门一职,但是如今门中另四位筑基,都是有大前途在身,不可能分心。练气弟子的话,只有赵瑶名声在外,可以担任,但她和秦思过同样在冲击筑基,而且一向不关心门中事务。”
沈昌看向齐休:“张师兄……”
齐休摇头,对毛茂林问道:“你可愿意担任?”
毛茂林行礼婉拒,“掌门师叔的好意我心领,但我一来年纪也大了,二来在这罗家旧地吃不开,我做这个庶务掌门,到时候许多事还要您出面,不如不做。”
罗小小想了想,忽然眉目舒展,“我举一人,绝对可以。”
“谁?”四人连忙追问。
“熊黛儿!”罗小小笑道:“她是北烈山熊氏的子弟,现在北烈山虽投了山都,但在罗家旧地北部影响力依然很大,而且她是掌门的夫人,两样身份摆在那里,吃得开是没有问题的。她虽然对庶务不甚精通,但毛师兄帮扶,应该可以。”
齐休还是摇头,“黛儿最近要搏一搏筑基,也不行。”
议了半天,竟没一个好胜任的,只得暂时丢开,高善言之后的说客一职,同样找不到人来接任。
乌道本主动提起了自己身后的谋主之职,他建议日后将罗汉犇弄回来,“这人面厚心黑,而且和我一样,在这罗家旧地多年漂泊,在宁家做眼线,委屈他了。而且掌门师叔你的决断力一向不错,谋主只要提供建议,查漏补缺即可。”
这罗汉犇的确适合,齐休便拿定主意,点头同意。
至于行军布阵的战策之士,那一般是大宗门才会专门培养的人才,除非败亡,一般不会外流,修为倒不需要多高。齐休做主,令罗小小放下情报之责,专心学习战策。
至于古熔之后的传功教习,同样议不定人选,齐休也不打算再想办法留古熔了。一是再拿不出什么吸引古熔的物事,二是他虽然肚子里有货,但对资质愚钝的门中弟子,越来越不耐烦,而且态度十分恶劣,嫌人家浪费他时间。
而现下门里练气二层的外门弟子一大帮,练气后期和练气底层之间空出来一大块,可真是急坏了齐休。
想想又觉出当年白晓生的好来,秦唯喻,赵瑶这两个杂灵根弟子都是他发掘出来的,秦思过,莫剑心,展仇等人一开始的发展方向,也都是他定下的,后来发现基本都正确,也打了下现在门中兴盛的基础。
齐休打算挑个时间,去找一找那老小子,虽然不知道他跑哪里去了,但当年他选择往西北飞,应该是去南楚和齐云的西边,大致方向知道,他又是个耐不住寂寞的,肯定不难找。
议完这些,乌道本肃容提醒道:“现在我门中已五位筑基修士,还有熊黛儿,秦思过,赵瑶和秦唯喻有望筑基,又拿了敢家在罗山坊中的一成股,可不能大意了。特别是奈文家的动静,一定要死死掌握。”
“可是他家铁板一块,很难啊……”罗小小皱眉。
沈昌倒不觉在意,“要打也是奈文家和宁家打吧?他们上次那仗还没打完呢!”
其余四人全部摇头,“我家起来后,他们基本不可能开战了。”罗小小道:“现在我们和奈文家是最有可能开战的。我们两家谁和宁家开战,谁就真是傻了。”
宁家有罗汉犇在,而且罗汉犇因为联络蒯量文,秦唯林等反楚秦山同盟有功,在宁家很受重用,一举一动楚秦门掌握,起码近期是没什么开战的可能。
“当然,眼下三家几乎完全均势,和平个几十年也不是不可能。”乌道本最后得意地拈须而笑,“老夫也可以放心的去了。”
齐休听他这话,心生悲凉,连忙出言抚慰。
……
回到精舍,看到熊黛儿一脸平静,正襟危坐在当中,和敏娘,阚芹,玥儿三人说身后事,齐休心里更是一揪。
一年前,熊黛儿去北烈山要回了自家筑基所需物事,熊铁璧并未收她赎买的灵石,而且还送了一粒珍贵的丹药,可以提高【筑基丹】药力,辅助筑基。
其实当初熊黛儿就是为了躲避蒯量文的纠缠,又不想熊家被连累,得罪势力强大的蒯家,才会一心要嫁出去。她又不敢告诉脾气暴躁的熊铁璧,熊铁璧不明就里,只怪她过于任性,才不再来往。
蒯量文现在已死,自然没什么不可说的,两边算是互相原谅,恢复了亲情。
“你真的决定了?”
齐休走过去搂住她,轻轻问道。
“这有什么好犹豫的,想到就做,你不可坏了我的道心。”
熊黛儿嫣然一笑,这时候还有心情开玩笑,“你们瞧我的罢!”
齐休见她云淡风轻的随性模样,似乎真有机会,于是也不再提。敏娘三人退出去,特意让两人独处。
夜里,自是一番抵死交缠。
到第二天早上,熊黛儿又主动凑上来,讨要欢爱,齐休自然卖下死力。正动作到一半,却被熊黛儿一脚踢开,骂道:“你今儿这么卖力,搞得跟诀别一样的,是不是不看好我?!”
齐休窘在当场,熊黛儿起身随意披上楚秦赤袍,就这么走出静室。
临出门,回头朝齐休妩媚一笑,“剩下的,等我回来继续。”
过不多时,楚秦山顶的天地灵气,再次引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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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九章 白光义叛门
灵风卷草木,威德压众生。
太极熊虚影,当空怒吼,牵动下方无数人心。
古熔也耐不住,行至齐休身侧,“强行冲关,她还太年轻了……”
“她是少年天才,不会甘于平庸的。”齐休看着天地异象,紧张万分。
赵瑶,秦思过,秦唯喻三人更是关心,如今他们都已练气圆满,却一直没得到筑基机缘的指示。特别是秦唯喻,已经六十岁了,拖延下去,筑基成功率将一日比一日低。若是熊黛儿这次成功,说不得,也得做好在七十岁前强行冲关的准备。
正说着,那熊影慢慢委顿下来,如同莫剑心筑基时一般,晦暗难明。
“撑住啊……黛儿!”
齐休心里一紧,敏娘也过来,轻轻依偎在他怀中,低声吟诵祷文。
随着如烛火一般的熊影时暗时明,楚秦众人的心也被提着七上八下,突然,毫无征兆地,那熊影如同泡沫一般爆开,再不留一丝痕迹。
天地灵气如潮水般退去,楚秦山一片惋惜之声。
“失败了!”
齐休见识过老齐掌门筑基,自然知道不好,身形一晃,幸亏敏娘扶着,否则就将栽倒在地。
“大道缈难寻,如梦幻泡影……”
古熔口中喃喃,少见的露出悲伤颓唐之色,所有有志于大道的修士,今日景象都给了他们深深的触动。
“活下来!黛儿!一定要活下来啊!”
【明己心】转动,齐休从悲伤中挣脱,又为熊黛儿的生命祈福。
天地灵气虽仍在消散,但如果能守住自己本源,不被抽空体内所有精气,那么熊黛儿还能保住一条性命,只是阳寿肯定要损失不少!当年老齐掌门数次失败,结果只活了七十四岁!。
那要命的天地灵气还在如海浪一般退潮,众人又是难过,又是揪心,直到静室上空的灵气稀薄到最后一丝,内里传出一声悲哀而凄厉的熊吼,终于守住一线生机。
山门里的灵气马上倒灌,一切又如什么也未发生一般平静。
“还好,还好……”
齐休暗道万幸,飞到黛儿静室门前,打入讯息,等了许久,不见回讯,心中大急,用掌门令牌停了静室的禁制,一头冲进去。
“不要过来!”
黛儿颓败地坐在当中,静室里一片狼藉,娇小的身子尽显孤独。见齐休闯进来,尖声惊叫,还用道袍掩住面容。
“我不要你看我现在的样子!永远不要!”
她本来娇憨可爱的声音,竟透出一丝苍老之气,齐休看不见她的面容,不过本来淡红色的秀发,已有许多银白发丝,残酷地夹杂当中。
“让敏娘进来罢……”她随后说。
齐休心疼地难以自抑,不过还是默默地退出来,让敏娘进去慢慢安慰。
秦思过,赵瑶两夫妻面露悲容,目光之中,还夹着对前路迷茫的恐惧。古熔怕他们坏了道心,过去喝道:“大道本就无情,难道你们的问道之心,是会被吓住的吗?”
赵瑶有些警醒,秦思过却吟道:“多活百年身,回首望前尘,挣扎多辛苦,罔顾眼前人。”然后重重一叹,不理古熔和齐休,揽着赵瑶,回转静室去了。
齐休和古熔面面相觑,都暗暗感概,自家的道心反被乱了。
“这小子!”古熔骂道:“也太……也太……”
‘也太’了半天,后面的话也没说出口,正和齐休大眼对小眼,忽然山外冲起一道告警焰火。
“这是!?”古熔看到焰火,大惊失色,叫道:“这是我家铁生!”
说完连忙飞出救援,齐休等人自然紧随其后,离楚秦山这么近,怎么会有人在这动手,而且铁生从来没出过山门!
筑基遁光,转眼即到,到场中一看,古铁生倒在地上,生死不知,身周还有【土混金刚罩】的碎片。张胜男和一名叫刀铭的外面弟子倒在不远处,莫剑心【幻影夺心刺】最快,是第一个到的,飞剑正架在白光义脖子上,对其怒目而视。
“怎么回事!?”
齐休上前一一检查,古铁生和张胜男都是昏迷,而刀铭胸部被飞剑穿了一个小洞,已是不活了。
“问他罢!”莫剑心一脚把白光义踢倒,“他刚才要带走胜男,正伙同刀铭,对铁生下死手!”
“怎么可能!”
铁生和胜男自有古熔照顾,齐休一步冲到白光义面前,抓住他脖领,愤怒喝道:“你怎么可以对同门出手!”
白光义面容扭曲得厉害,本来俊秀的五官分外狰狞,竟然对齐休无一丝敬畏,疯狂地仰头大笑,“你们!你们都看不起我!我和胜男青梅竹马,明明她只有我一个选择,就是不愿嫁给我!”
“白师姐心里只有他的展仇,对我这个正牌白家人不闻不顾!”
“我自问资质,勤力都不差,内门弟子没我的份。那个秦长风一进门,掌门一送就是二阶中品飞剑,没几年就是内门弟子,我呢?一阶中品!”
“都笑我是白晓生的后人,看不起,都看不起我!”
“眼下门中覆灭在即,我把胜男带走,是为了她好!谁知道那个小鬼竟然一路跟了来,只恨我法器不济,杀不死他!”
白光义有些疯癫之相,没头没尾,就是责怪大家都看不起他。莫剑心见他越说越不像,古熔目光里已显出浓浓杀意,呵斥道:“够了!眼睛只看到别人,怎不回头看看自己!”
说完一手向他脖颈斩去,要将他弄昏,齐休却伸手止住,“等等!”
和白光义脸对着脸,沉声喝问,“你说!刚刚你说门中覆灭在即,是什么意思?”
“哈哈哈……”
白光义许是心知必死,斜眼看着齐休,阴阳怪气笑道:“宁家,奈文家自从莫师叔筑基之后,早有密约,下次楚秦山上,天地灵气引动之时,就是两家出兵之日。眼下只怕已在路上了。”
“他们叫我潜伏门中,伺机破坏阵法中枢,这事我不愿干,我只要带胜男和几个外门弟兄逃离此地,做个无忧无虑的……”
“混蛋!”齐休气得要死,弟子勾结仇敌,这是他执掌楚秦门以来,第一次发生。一巴掌把扇得他牙飞了几颗。“你竟然勾连外人?加害同门?!你怎么和他们搭上线的?”
白光义不答,齐休有【见人性】天赋,根本不要他答,只管自己问,等到问得差不多清楚了,狠下心,将他琵琶骨钉住,叫莫剑心带回去看管起来。
“怎么办?”
楚秦门众人乱糟糟地聚在大殿内,全都看向齐休。乌道本老态龙钟地站着,身形晃晃悠悠,气色就和马上要死差不多,喃喃道:“宁家那边没消息,只怕罗汉犇早已变心……”
“沈昌!”齐休没时间啰嗦这些小节,“你快去梨山,请敢家带人过来!敢珑要是不来,你也不用多劝,扭头就走,去他家周边和我们交好的宗门。切不可让他们察觉出我们底气不足!若是一个人都不愿跟你过来,你就去罗山坊,和沈良躲进广汇阁产业,一步不要离开。”
“无影,展仇,剑心,齐妆,思过,赵瑶!你们去将鲁平等人召到楚秦山!押也要押来!”
刚打发走他们,虢家和南家的山门所在,同时亮起高高的告警焰火,楚秦众人蜂拥出门观看,一个个愈发惶急。
“慌什么!”齐休一声大喝,其实自己也心慌得很,最恐怖的是,【心血来潮】天赋毫无感应。
乌道本冲上前,老泪纵横,跪下来抱住齐休的腰,哭叫道:“都是我,我见势不明,我昏惫。我有罪!”
“但是!现在等不得了!快!快去楠笼山!虢家那边,肯定是奈文家在进攻,守不住的。南家护山大阵很好,宁家不光较弱,还是些乌合之众,还有一分希望!我们要是呆在门中,等宁家和奈文家汇合,就是必死之局,外面交好的宗门,也不会来救的!”
“为今之计,只有放弃楚秦山,一举在楠笼山击垮宁家,然后跳到外线,再和奈文家周旋!”
他的计策不错,就连古熔都暗暗点头,但是齐休也不管他已一百多岁,一脚把他踹离自己身子,“叫你不要慌!都不要慌!”
“我们要是放弃楚秦山,等于自爆其短,失却山门,便如丧家之犬,哪个会愿意和我们一同拼命?鲁平等人只怕半路就跑了,还谈什么外圈,周旋!?”
齐休把乌道本劈头盖脸骂一顿,也不管地上披头散发,和孩童一般呜呜啼哭的老头子,飞回殿中主位坐下,“一桩一桩解决!天下没有过不去的槛!攘外先安内,这次白光义和刀铭叛门,还带走了胜男,我们还谁都不知道!这里面一定有鬼!门中外门弟子,一个个全到我面前来!”
所有外门弟子一个个走到齐休身前,【见人性】遍览过去,果然有一个同谋,还有两个知情不报,都是十几岁的孩子,通通拎出来一剑砍死。自家弟子的血,流在自家大殿之中,齐休将【慈悲普度剑】丢到地上,再也坚持不住,跌坐椅中,扶额喃喃道:“等鲁平他们到吧……”
第二百三十章 再救楠笼山
【命隐符】,齐休自从搬到仙林之后,虽然偶有练手,但再也没有卖过。
当年在黑河时,门中困顿,齐休托余德诺卖了许多,贴补家用,事后便丢开了手。来到楚秦山后,门中过得热火朝天,都快忘了这茬。
齐休【赤尻马猴】本命名声在外,宁家和奈文家虽然不知详细,但从白光义提供的情报里,品味出一二,竟然弄到在白山市面上流转几十年,可暂时隔绝命运之力的【命隐符】,在符篆之力生效时,才秘密缔结对付楚秦门的盟约。
有命隐符小【不在算中】之力,【心血来潮】天赋自然毫无感应,落到现在这般境地,还可能被自己克死了自己,也真是讽刺至极。
白光义对张胜男痴情一片,被连番拒绝后,又因许多小事,对门里心生怨恨,竟然和敌方搭上线。虽然还没丧心病狂到找机会破坏护山大阵,但将门中各人的根脚全数透露出去,已是死罪。
他趁着熊黛儿筑基,大家注意力全在上面的机会,诱张胜男出山底小阵,趁其不备,弄晕带走,刀铭轮值山门进出,早就和他搅到一起。
路上遇到两名外门弟子,竟然因为和他亲厚,帮他隐瞒下来。还有一名同谋,因为轮值到别处,所以未寻到机会,一道逃走。
要不是和张胜男久在山底作伴的小铁生,见张胜男丹炉大开,人却不在,动了疑心,一路闻着张胜男身上的丹药香味追上,只怕真让他得手了。
不光是他们这几个弟子,外面虞景的妻子,白氏,因为虞景为了开枝散叶,连纳小妾,心生怨恨。利用自己白家亲属,和领民奉行夫人的身份,帮他交通联络。还肖想着日后自立,尝一尝一家之母的味道,真是利令智昏,狂妄疯狂。
这一切,都在齐休眼皮子底下,从莫剑心筑基之后,筹划了整整一年,竟然瞒过了所有人,就连虞景都毫不知情。
更别提那个罗汉犇,想必见机不妙,彻底投靠了宁家。
等鲁平他们到了,齐休连唬带吓,将这三名筑基,近百练气稳住。又将三阶【金甲乐傀召唤符】给展仇拿着,吩咐他守住门户,坚持到自己回来。他在上次高广崧遗宝里,得了两枚水系四阶灵石,利用四阶灵石快速补充灵力的特性,就可以使用出三阶符篆。
“这张符篆,你只要觉得机会好,该用就用,不要等到不得已时再拿出来。要是被奈文家围住,也一定不要放出告警焰火,露出怯意!”
对展仇做番嘱咐,又命齐妆监视鲁平等人,必要时可以下杀手。
再千求万求,让古熔答应参与指挥坐镇,不必出手。
鲁平等人见到虢家和南家告警焰火接二连三升起,哪还不知道楚秦门现在的处境,本来还有些别样心思。不过从未谋面的古熔一出现,他们又把心思吞了回去,齐休又安排将三家修士分开看管,基本算是和当年魏家的手段一样,裹挟起来,为自己作战。
“门里守备就拜托你们了,安心等我们回来!”
齐休当着鲁平等人的面,诛杀白光义,演了出杀鸡儆猴。然后带上楚无影和莫剑心,对楚秦山中人稍作交代,便祭出飞剑,笔直朝楠笼山飞去。
……
“掌门师兄……”莫剑心在路上疑道:“我们三个,不能扭转局势啊!若是为了救出南巧蝶,这险也冒得太大了!”
“擒贼先擒王?杀了宁熙?”楚无影暗杀的事做得多了,首先想到的就是这个。
“宁熙是要杀的,但他在军阵之中,暗杀太冒险。”齐休摇摇头,换了个话题,“你们觉得我和魏玄比,如何?”
“呃……”楚无影默不作声,莫剑心老老实实答道:“魏玄比师兄你要强许多。”
“咳咳……对!”
虽是事实,但听起来分外残酷,齐休老脸一红,点头同意。“在仙林呆了多年,我一直品味魏玄的手段,不由心中隐隐以他为榜样,和白晓生一样,不时想着纵横捭阖,以权谋智计,操弄他人于鼓掌。而这连金丹都没一个的罗家旧地,正适合我做施展的舞台,将我楚秦,盘弄成一方小霸,断了他人的觊觎之心,从此过上安宁的日子。”
“可是这些年门中光景,师兄你已成功了呀?”莫剑心反问。
“那这次惊变,作何解?”齐休苦笑,“我前次学魏玄施计,结果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终于醒悟过来,学魏玄做事的方法,对于我,是没有出路的!不过已有些晚了。”
“这次惊变,是我们思虑不周,一门五筑基别人已是觉得难受,若是熊黛儿再筑基成功,奈文家肯定不会坐视。”
莫剑心终于开始考虑这些问题,皱眉思索道:“宁家怕日后我们过于强大,他家势力,全靠威势维持,若是被逼得像敢家一样,脸面丢尽,只怕他门下势力,就会作鸟兽散。所以也有出手的动机……”
“很好!”
见这个自家看好的接班人从对炼剑的痴迷中跳脱,心思一转到这方面,便见识精明,齐休满意赞叹,“既然学魏玄学得不像,这次我便准备再学一人。”
“谁?”莫剑心问道。
齐休笑而不答,反问:“面对如今这种危如累卵的情势,难道只有武力一途么?”
“若是魏玄,那就是只有武力一途,若是……”
莫剑心沉吟片刻,恍然大悟,“若是祁无霜!”
“好!好!”
齐休抚掌大笑,“祁无霜被蒯通赶出了器符城,却很快在山都站住了脚,虽然实力远远不如魏家,眼下却将山都之主这个位置,做得稳稳当当。而且兵不血刃,就拿了罗山坊三成的股,可笑的是,这三成股,还是宁家和奈文家求着她收的。魏玄没做到的,她轻轻松松,就做到了。”
莫剑心摇头,“她这种做法,短期自然扩张极速,可她对各家毫不压制,放任自流,要是日后山都境内诞生一位金丹,再东联蒯通,她的位置同样不稳。”
“剑心你想得太透彻了!”
齐休再次抚掌大赞,“祁无霜这种笼络人心的方式,虽长远有害,但现在正适合我们!”
……
不知不觉,已离楠笼山不远,一共二十位左右的筑基修士,正带着近千名练气,狂攻南家那二阶上品的火系大阵。不过还是老样子,乱七八糟各处散落着,也不记得宁均当年的教训。不过应该和宁家只有三位筑基,没法有效管理也有关系。
“南巧蝶还在坚持!这就给了我们一线生机!”
齐休大喜,停在宁熙感应之外,命楚无影趁乱摸进楠笼山,“你告诉南巧蝶,我们有二十几位筑基到了,单等护山大阵被攻破,对方阵型散乱之时,就会出手!三言两语说完就退出来,你原来什么脾气,她也知道,按你正常态度即可,不要让人看出破绽。”
“然后你再摸清楚罗汉犇的位置,如果有机会,就抓回来,要活的。”
楚无影领命,消失在阴影之中。
齐休一边取出备好的阵盘,和莫剑心搭建落脚的幻阵,一边谆谆教导,“祁无霜不管什么敌人,还是什么外姓,只牢牢抓住一点,让别人看到与她合作的利益!我们这次翻身的机会,全在她这一招之中。”
莫剑心隐隐明白了点,点头受教。
等幻阵搭建完毕,楚无影正好回转,禀道:“南巧蝶应该相信了我的话,她答应,在护山大阵破了之后,会守在藏经阁,等待救援。”
说完,将已昏迷的罗汉犇丢在地下,还真从千名修士的阵中,不知不觉地抓了人回来。
“他现在负责各处联络,已是一个要职了。”
楚无影看着地上两边讨好,两边出卖的罗汉犇,满脸嫌恶。
齐休浑不在意,笑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一指点醒,罗汉犇睁开眼看见齐休,马上反应过来不好,委顿在地,面色苍白地喃喃道:“我就知道,背骨之人,总会有这么一天,求您……”
齐休抬手止住,伸出两个指头,“我给你两个选择……”
罗汉犇一下子窜起,在地上猛磕头,哭道:“我一定听您的,我不要死……我不要死……”
“哈哈哈!”
齐休大笑,“说谁要你死,你听我说完。我给你两个选择,一个就是做我楚秦门的谋主,另一个就是做这楠笼山之主,你选哪一个?”
罗汉犇一下子呆住,眼珠子直转,算他机灵,立刻醒悟过来现在可不是挑选的时候,再次磕头道:“齐掌门大恩大德,小的无以为报,不知您现在,要我做什么?”
齐休盯着他看了许久,终于点头道:“现在是要你帮我做点事……你既然负责联络,就先把那楠笼山外,二十多位筑基的名号,根脚,一一写出来给我。”
第二百三十二章 楚秦山之战
“齐休!你骗我!”
藏经阁被攻破,南巧蝶凄厉怨毒的声音响彻楠笼山,“齐休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不得好死啊……”
宁熙冷笑,一剑了结重伤的她,还卷回来个储物袋,回头对宁鹏吩咐道:“差不多了,到大殿鸣号罢。”
“是!”宁鹏答应退下,过不多时,楠笼山大殿号角之声,传遍四野,许多抢够了的修士如倦鸟归巢,聚拢过来。
“怎么就这几个人?”
等了半天,宁熙冲着场中空落落的座位不悦说道。大殿门口人影一闪,罗汉犇给自家递了个眼色。
宁熙知机,飞出殿外,“怎么回事?”
罗汉犇凑到耳边,嘀咕道:“他们许多人在外面发现一处幻阵,为里面的东西打了起来。”
“嗯?”
宁熙闭目感应了一下,“怎我感应不到?”
“呃……”罗汉犇摇头不知,“可能是离这太远吧?”
“再等等罢!”冲殿内坐着的几位筑基喊了一句,便卷起罗汉犇,冲天飞起。
顺着罗汉犇的的指引,果然自家感应之外的远处有厮斗的剑光,低声咒骂几句,激起自家筑基后期的威势,迅速飞去。
等到那一看,一处幻阵之外,戚长胜,王年,克山一剑以及两位散修一拨,和佘家兄弟还有另两位宗门修士斗得正欢。双方都打出了真火,竟然都盘膝坐下,专心御使飞剑法器在天上硬憾,纯拼消耗,不死不休。
“这都什么时候了!”
宁熙大喝一声,祭出本命烈阳,将众人纠缠不休的法器分开,飞入正中,冷冷环顾诸人。
“如今才夺了一处小小山门,就打成这个样子,下面还有楚秦山……”
话未说话,本来相互怒目的九人突然动手,九把飞剑同时攒刺,宁熙虽有顶级护身法器,也只缓了一缓,活活被戳成了刺猬,双目睁的大大,犹带不信神色。生命最后一刻,看见那讨厌的齐休,正从幻阵中大笑走出。
……
齐休帮死不瞑目的宁熙阖上双眼,取下他腰间储物袋,将里面东西遍分九人,只留下一张【烈阳双剑】符宝。
不多时,楠笼山上再次杀声四起。
……
秦唯林悠悠醒转,大殿之中,伏尸处处,宁均,宁鹏等刚刚还在同殿谈笑的筑基修士,都已化作不能说话的死人。
忍痛拔出插在自家琵琶骨上的劣质飞剑,跑出大殿,除了满地的修士尸体,整座楠笼山,静得可怕,似乎天地之间,只有自家一个活人。
殿前有处被堆得高高的尸首堆,其中修士全部是宁家服色,人人都是被一剑穿心,好像死前,看见了人世间最恐怖的物事,面目惊畏狰狞。
即便贵为筑基,来白山后也见识了不少杀伐之事,秦唯林面对此情此景,仍旧难以自抑,在这楠笼山上,死人堆旁,呜呜哭了起来。
……
齐休带着这些收买而来的乌合之众,马不停蹄,奔袭到往常和自家亲善的几处宗门。
席卷,收买,裹挟,最后聚了近二十位筑基修士,让莫剑心带着练气大部队直接去楚秦山,自己带人一路疾行,到了敢家的梨山。
迈步入山,敢珑就挡在山脚之下,怒道:“齐休!你别忘了,我们之前可是有言在先,你现在又带这许多人来,信义二字何在!?”
齐休面皮微红,也懒得做那虚伪神色,“如今我都快家门被破了,还有什么资格谈信义二字?若你不想我背信,就叫上敢老爷子,还有左近修士,随我回去救援!”
“噢?”敢珑嗤笑,“你不背信,又做何解?”
“空曲山给你家如何?”齐休咬牙道。
敢珑捂嘴轻笑,“我家这梨山,只比空曲山差上半筹,何必为了这个,就去为你楚秦打生打死!”
“敢珑!”齐休一路上大撒财货,封愿无数,到这梨山,已是山穷水尽了,又提了些条件,敢珑只摇头拒绝。
“好好好……”齐休只得彻底撕破脸皮,厉声喝道,“我今天也不逼你,我只留一句话,若我家门被破,穷尽一生,必定灭你敢家满门!”
“你!”敢珑色变,“你楚秦生死,管我敢家何事!无赖!”
“是是是……”
齐休脸色无比狰狞,如若要择人而噬的野兽,“我是无赖,你考虑考虑我这无赖发下的誓愿罢!”
“好了!”
敢毅声若雷震,从山顶大殿飞出,往日颓废之色不显分毫,如雄狮一般死死盯住齐休,“这是最后一次,若还有下次,我便也要发一个誓愿了!”
……
二十五名筑基,五百多名练气赶到楚秦山时,正好看见高大的【金甲乐傀】一声悲鸣,缓缓消散于天地之间,【五方揭谛佛光大阵】也早已不见踪影。
“别话也不说了,场中战利,任由尔等自取,我楚秦不拿一分!”
“元和山、空曲山中物事,任由尔等自取,我楚秦不拿一分!”
“诛杀奈文落者,赏四阶兽灵石一枚!”
“杀!”
齐休赤红了双眼,当先冲出,背后楚无影,莫剑心祭出符宝,一只【黑炎凤凰】,两把【烈阳双剑】,一左一右,冲奈文家近三十名筑基修士的军阵中,横扫而去。
“哼!”
冲到近前,一声冷哼,【哼哈真言】使出,竟然让对方整个军阵,迟滞一瞬,许多攻来的飞剑法宝,纷纷失去感应,往下掉落,如下宝物雨一般。
“同生共死,佑我楚秦!”
齐妆从藏经阁里当先飞出,头顶残月,三十六把飞剑迎风招展,一变二,二变三,也不用剑阵,化作无数剑光往对方练气人堆里纷飞绞杀。
……
“可恶!想杀我,没那么容易!”
奈文落蜡黄的面容被惊怒变成通红,一抖手打出道病火符宝,拦住黑炎凤凰,然后祭出一柄黄绿色小刀,迅疾无匹向齐休刺去,自己和奈文家几人共御烈阳双剑。
齐休自有楚无影救援,莫剑心头顶一轮幻月和齐妆残月交辉,祭出【幻影夺心刺】,一刺逼得奈文落回手防御,【三相夺心】技能发动,奈文落忽然好像看到什么极恐怖的事物,心志被夺。
“齐无赖这四阶灵石,便给老夫赚了吧!”敢毅朗声长啸,背后一只银白狮子虚影,同样往奈文落扑去。
那道病火符宝,被黑凤符宝炎火一烧,竟然兑不掉,黑凤去势稍弱,威能也降低不少,但仍往对方筑基修士人群里烧去。
更别提烈阳双剑,少了奈文落这个筑基后期的抵御,双剑生生在军阵中犁出两道白白的印子。凡是被沾到的修士,无不肌化骨消,烧得死不见尸。
后面的乌合之众,眼见楚秦门着实生猛,终于不再犹豫,一拥而上。鲁平也从藏经阁中窜了出来,远远御使把飞剑,一个一个的偷袭。
……
楚秦门前后夹击,三方军阵终于汇作一处,场中剑影刀光,人头碎肉,纷飞散落,化作一副极其艳美的带血画卷。
“戚长胜!?你不是宁家的人!”
一名奈文家散修看清对手,出声惊叫,“王年!我艹你怎么杀我!?”另一边传来又一名修士的惊呼。
齐休【慈悲普度剑】缠住对方一名散修,那散修闷头御使飞剑,将齐休的【土混金刚罩】削得石屑乱飞。
“你要什么?和我说!”齐休一边打,一边口中念念不绝,“一厘罗山坊干股如何?百枚三阶?再给你一件我这种罩子,怎样?”
一名奈文家筑基女修正拼命抵御佘家兄弟,不防被赵瑶一剑破甲,【太极熊】和【白山凶猿】冲上前扯住双脚,生撕两半。
场中还有无数楚无影的【万幻】黑色分身,也没人管,就这么静静站着,虽然无用,但生生显得本方人多不少,令对方士气愈发低迷。
齐妆正用【残月烛照】杀得痛快,两位筑基中期修士一左一右,直攻本体。忽然齐妆身前支起一张炼晶大网,身形被阻了一瞬,等到两人轰破这烂网,已分别享受到了三十六把【心生蜂云剑】,【蜂云剑阵】第三层的待遇。
赵瑶更是化身红色杀神,在练气散修的人群里一路杀进杀出,到哪人家见到就跑,直到被一名筑基修士盯上,立刻抖出【五烟绮罗纱】,安稳撤出。
奈文家修士也是奇宝叠出,克山一剑虽飞剑和剑法都不赖,但还是被一道病气入体,在场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衰老,哀嚎声响彻楚秦山下,最后从无尽的病痛之苦中解脱。
王年被一座巍峨石山压成肉饼,死得倒是没有痛苦,只有到阴曹地府,去花那枚四阶灵石了。
佘家兄弟的弟弟在空中被一道飞剑划过,断成两半,跌落尘埃。
张世石【泼风盾舞】抖得虎虎生风,将专心盘膝危坐,御使【回春草阵】的小阚缺护在身后,那草阵虽然不能攻敌,但凡生长之处,楚秦方修士伤口加速愈合,甚至灵力都能回复得快些。
秦思过【狂蛛天罚剑】缠上一名筑基修士,眼看不敌,狂喝一声,飞剑生生在空中爆开,将那筑基修士炸得粉身碎骨,自己也被爆炸扫到,口吐鲜血,仰头栽倒。
“思过!”
赵瑶连忙一个【遥及闪】闪到近前,挡住对方手下复仇的飞剑。
齐休终于说服对方,当场下定,那人环顾四周,又掂掂装【真源丹】的小瓶子,转头砍去和自己背靠背御敌的散修头颅。
第二百三十三章 血战归一统
奈文落独斗敢毅和莫剑心,丝毫不落下风,风就能吹倒的病弱身躯里,似乎隐藏着无限的灵力。一把黄绿小刀,将莫剑心的【幻影夺心剑】磕飞老远。双手病火之气连发,敢毅在外面张牙舞爪,就是不敢近前。
特别是奈文家一处练气修士组成的阵势,已有些森严模样,在一位筑基中期修士带领下,合力御使一把黄罗伞盖,缓缓前行。凡过之处,病气遍地,练气修士沾上一点,立刻委顿在地,坐等被人收割。而且那伞盖防御极强,任何攻击打上去,都只能无功而返。
齐休见场中自家弟子开始死亡,心急如焚,这前后夹击之法虽然能一劳永逸,但对方失了退路,拼起命来,还是令自己痛彻骨髓。
索性掏出自家四阶兽灵石,高高飞在空中,手指着奈文落叫道:“我重申一遍!谁杀了奈文落,赏四阶兽灵石一枚,不论敌友,我说到做到!”
喊话中用了点真言之力,震入每一个人耳中。
奈文落毫不示弱,同样叫道:“杀齐休者,赏五枚四阶!”
立刻就有剑光往齐休卷去,楚无影【千影阁】一罩,齐休狼狈逃回。
这一场,直杀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楚秦山下,竟然汇成了一道血色小河,往低处蜿蜒流去。
直到下一声【哼哈真言】回复,他也是拼了老命,冒死冲到近前,对奈文落大‘哼’一声。
奈文落争斗经验无比老道,哪会中第二次招,不知何时,早已戴上一件防护法器,法器哐啷碎裂,他只身躯微晃,便回复过来。
一刀再度磕飞【幻影夺心刺】,又向齐休席卷,齐休见势不妙,张开【土混金刚罩】挡了一下,才仅仅挡偏了些许角度。【遥及闪】加下意识地缩了下脖子,头发被刀光扫到,掉落许多,一摸,竟被削成去一层头皮,险些身陨。
不过摸到在头发里挺尸的【七彩幻珑蛇】,大骂自己蠢蛋,心神联系过去,小蛇便往天空一飞,幻化成三阶【金甲乐傀】的模样。
十丈高的金甲乐傀,通体金光闪烁,一手金锣,一手金锤,威猛无比。虽比原来那只小了好几号,但仍然给对方士气致命一击。之前攻楚秦山,被这【金甲乐傀】杀了不少人,生生靠人命磨死一只,谁知这楚秦门还有一只小的,怎么打?
打到现在,哪还有功夫辨真假,许多散修终于精神崩溃,四散奔逃。
齐妆也腾出手来,【蜂云剑阵第四层】当头罩下,将那最强的奈文家军阵,笼罩得严严实实,水剑,火剑上下翻飞,虽然不能取胜,但拖延一二,也令场中大大改观。
奈文家大势已去,还在顽抗的修士纷纷死于乱刃之下。
“啊!啊!”
奈文落仿佛一个重病多年的疯子,御使飞刀病气,乱喊乱杀,终于被众人磨破防御,一把平平无奇的飞剑诡异地凑进来,割下头颅,飞剑一转,收回鲁平手中。
场中厮杀声渐停,只剩那一支奈文家的黄罗伞军阵还在,他们见家主已死,虽都面露悲容,但神情依旧坚毅。
“奈文离乡往西北,”
“壮志不展誓不归。”
“纵使有朝身俱灭,”
“但留名号显我威。”
“纵使一日门俱灭,”
“但教敌手知我威。”
“纵使家与族俱灭,”
“但化血海凝我威。”
“纵使神与魂俱灭,”
“但作青史树丰碑!”
黄罗伞盖下,一个个奈文修士视死如归,齐声唱诵不绝。众人攻击打在伞盖上叮叮当当作响,倒像是和歌奏乐一般。
雄雄悲歌响彻楚秦山下,令许多心志不坚的修士纷纷缓下手中飞剑,法器。
齐休感慨不已,望望他们,又望望自家楚秦山,心中闪过何至于此的滑稽之感。藏经阁中,忽然飞起一人,正是那死不出手的古熔,呆呆看杀戮听悲歌,面色冷峻悲凉,不知在想什么。
“威你妈!灭你妈!”
“叫你们唱,死吧!唱!还唱!都去阴曹地府唱吧!”
佘家兄弟死了个弟弟,兄弟情深,哥哥完全癫狂,哪管这些,祭起本命石山,狂砸猛骂,口中污言秽语不绝。
他这一通乱骂,倒是惊醒许多刚才争斗,结下生死大仇的修士,不再迟疑,纷纷出手。过不多时,那奈文家最后一个筑基修士被伞盖法器吸成人干,一头栽倒,黄罗伞破。
其余弟子也放弃了抵抗,站得笔挺,口做悲歌,死于刀剑,十分壮烈。
“不要杀她!”
戚长胜冲到齐休身边,大男人哭得稀里哗啦,对军阵中间,一位女子一指,“求你保下她,你答应过我的!”
那女子正在阵中闭目颂歌,干等一死,晴艳明媚之美,乃是齐休生平所见中,能排第一之人,身边同门纷纷倒地,鲜血已染满她的锦衣。美人和泪颂歌,香魂慷慨就死,此情此景,果然令人心神摇曳,生出份呵护之情。
叹口气,对楚无影打个眼色,楚无影将【千影阁】一罩,生生将那女子保了下来。
等戚长胜护着已昏迷过去的女子离去,奈文家修士一个站着的都没有了。场中又是大乱,各家修士纷纷争抢战利,手快有,手慢无,早就把刚才所有,抛之脑后。就连敢毅敢珑,也放下身段,进场大抢。
秦思过静静倒在地上,赵瑶趴在他胸前,一道红线从他的腰部和赵瑶双臂上穿过,齐休到时,已一死一晕,天人永隔了。
齐休抱起双臂尽断的赵瑶,楚无影、莫剑心抱起已成两段的秦思过,无声饮泣,不敢放声哭,怕在这些白山修士面前显出怯态,别生事端。
回转山门,看也不看山下抢作一团的那些买来的队友。
乌道本和明云翳两个老头子,早已在阵法中枢前,油尽灯枯。毛茂林哭道:“我本来也要随他们去的,我们老头子,死就死了。”
“乌老头说他见识不明,对你有愧,明老头说他教习无方,一样有愧,两人抢着赴死……”
“留我一人独活……”
展仇御使三阶符篆过度,气竭昏迷,秦唯喻,齐妆,阚缺,敏娘都是气竭昏迷,张世石舞盾脱了力,也委顿在地,他那块盾牌,又碎了……
外门弟子倒是都安全,只是有几个在破阵之时,震晕过去,现已苏醒。
古熔找到陪在敏娘榻前的齐休,轻轻说道:“我已于刚才观战之时,悟出结丹的道理,若你同意,剩下四年教习之约,来日再履行可好?”
“结丹的道理?”齐休从悲伤中稍稍醒转,喃喃问道。
古熔肃容答道:“是的,我观你修的是佛家外道,不求甚解,这样很不好。结丹之时,修士要从自身的感悟之中,体会出一条适合自己的道,当做立论,否则丹不能成。不光如此,结婴之时,便要从丹论之中,悟出大道真意,所以结丹之论,和结婴息息相关,不可草率行事。”
“噢,好……好的……”
齐休现在哪有心思管修行的事,只默默记下,答应让古熔离开。
古熔走时,让古铁生拜入楚秦门中,还将张胜男指给他婚配。男的比女的小十二岁,而且古铁生今年才十四,张胜男竟然还同意了。也不知道他们天天在地底下炼丹炼器,搞出了些什么名堂。
古熔又答应走之后,有空替齐休炼件法器,当做自己违约的补偿。齐休便把大而无用的【万辉精金鼎】,残破的【三花镇魂钵】,三阶【极北冰猿】兽晶,还有一些得自高广崧遗宝的材料给了他。
这些三阶物事把古熔镇得够呛,不过想炼成法宝,凭他那是不可能的,只能炼一两件法器,就是不知道他能炼到什么程度。
楚秦人默默地舔着伤口,山下已经争抢得差不多了,鲁平兴冲冲跑来讨要杀奈文落的四阶灵石,他虽然是拣了个便宜,但齐休话已在先,自然不好不给。
还活着的人都大有收获,俱都跑到楚秦山上大肆欢庆,总算他们还等着吃元和山和空曲山两块肥肉,没组织起来把楚秦山也抢了。
佘一山将弟弟尸首叫弟子收起,找到齐休,“元和山,算不算数?”
齐休强打精神,“怎么不算数!马上就去!这就拿了元和山给你,还有答应你的罗山坊干股也不会少一分。不但如此,日后有人夺你山门,是罗山坊合议中人,由合议解决,是外人,罗山坊合议诸家帮你共御!”
佘一山一拍大腿,“好!那我弟弟这条命也值了,只要你做到这些,以后你说一,我不说二,你指东,我不走西!”
齐休将门里丧事,伤事交代好,让熊黛儿,毛茂林把守山门,自己带着还能动弹的楚无影等人,拉上人马,呼啸而去。
……
两家都已几乎全灭,攻山也不过是耗时间的事体,基本没费什么力气。
元和山给了佘家佘一山,他原先的双联山给了当时九人中的另一名散修。
空曲山给了敢家敢毅,敢毅想做人情,把梨山给楚秦门,齐休觉得这楚秦山是自家福地,便推辞不受。敢毅干脆和敢珑分家,敢珑做了梨山之主,不过敢毅那支是正式修真家族,敢珑只能算散修修真家族。
楠笼山要给罗汉犇,他不要,受了楚秦门谋主之职,还带了位宁家修士过来,叫宁小岑,算是他的继女,就是曾被奈文家修士侮辱,宁熙不敢声张的那位。虽然刚把对方灭门,就收一个宁家人进门怪怪的,但她也是可怜之人,齐休还是做主收下。
楠笼山既然罗汉犇不要,便归了戚长胜。他即得美人归,又得了基业,还有罗山坊的干股,本来是数喜临门。但是那位奈文家女修一意寻死,戚长胜又舍不得用强,只得软禁起来。男人用情至深,女人生无可恋,只剩互相折磨。
虢家还有位修士正好在外办事,躲过一劫,齐休便让他一介练气二层,继承原先山门,和自己当年一样。
至于南巧蝶的南家,就算有修士在外,齐休也不敢让她家再起,毕竟自己做了亏心事,实在是仇结大了。
还有其他齐休许下的账,通通还清,罗家旧地瞬间变天,楚秦门一家独大,从此一统。
日后称此地为罗家旧地的人少了,称楚秦之地的人渐渐多了起来。
罗山坊也被齐休改名,叫做思过坊,纪念死去的秦思过,还有反思自己的杀戮,欺骗,背叛,种种无道之行。
楚秦山门外,那死了近千人的地方血腥味道常年不去,还有一团病气吸了无数精血,愈发壮大。毛茂林提议出力清除掉,齐休不允,只命用阵法圈禁起来,将楚秦山门的方向,换到另一边,重开一门。
……
第十一卷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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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四章 秦唯喻筑基
仙林坳,老秦家山门大殿。
秦唯林正襟危坐,听秦老婆子唠叨日常。
“这说话【冰盏花】就要第一次收获,下面那帮懒鬼,是一晚上都不愿熬的。门中又发不出任务的奖励,下个七年的花销,可全指着这一晚了,你得拿出家主的威势来,狠狠立立规矩。”
秦师姐越发老了,坐着都颤颤巍巍地,阳寿已然不多。
对这个从小对自己呵护有加的老妪,秦唯林还是有几分尊重的。闻言,把老秦家弟子都叫过来,骂道:“七年苦一晚,你们都不愿意!还有没有这个家了!?等【冰盏花】开的那一晚,谁要不在,我扒了他的皮!”
三十来名秦家子弟懒洋洋地应下,一哄而散,秦唯林和秦师姐对视一眼,只能无奈叹气。
“现在他们一个个都在抱怨,说不该来这白山,不光灵地和收入没流花宗好,这里比齐云又危险上百倍……”秦师姐说着,面色转厉,恶狠狠道:“都怪齐休那狗杀才!发达成那样,也不照顾我们半分!”
秦唯林回忆起三年前,自家在楠笼山亲身经历的故事,脖子不自觉缩了一下,“齐休那边,我是不想再沾了,你也不要去惹他。”
秦师姐咕哝几句,勉强应下来。又道:“那杀才心狠手辣,迟早要遭报应。老天是最公平的,你看,他现在还无一儿半女,绝户了吧?”
“说这些话有什么意思!”秦唯林不悦地止住她话头,这老婆子一骂起齐休来,能滔滔不绝骂上小半个时辰,他可没那个功夫陪着。
“咳……”秦师姐清了清嗓子,“有楚家在,他不敢动我们,上次把宁家人都杀光了,还留您一命……”
“好了!”
秦唯林被戳到痛处,大怒喝止。“还有何事,快说罢!”
秦师姐反正是没几年活了,管他什么筑基、金丹是都不怕的。不过秦唯林是她从小带大,还是要给些面子,想了想,说起正事,“您这三年,老呆在家里,外面朋友都生分了,也该去走动走动。齐云是肯定回不去了,在这白山过日子,没朋友可不行。那几年和蒯量文、王年他们结成势的时候,仙林周边可没人敢惹我们,现如今……”
“嗯。”秦唯林想想是这么个理,“别人下落我不清楚,戚长胜听说混得可以,我这就去会会!”
说完,长身而起,刚祭出飞剑,自家老婆就牵着女儿的手跑来过来,高声骂道:“你管不管女儿嫁人的事啦!眼看这一天天大了!你管不管,管不管……”
一边骂,一边过来拉住他道袍下摆,撒起泼来。
宝贝女儿就一直哭,秦唯林看着也揪心,好声好气劝道:“眼下这四周,都知道当年蒯量文那祸害做下的事,哪家修士肯要?嫁个平常人你又不愿意,嫁远了你也不愿意,你要我怎么办?”
老婆没话说了,就一屁股坐在地上,放声大哭,秦师姐上来劝,她把人家百来岁的老婆子推一个大趔趄。秦唯林知道她性子,无法,只得等她哭累了,说道:“我这趟去南边,挑个远点的宗门说说,你看怎样?你要再不同意,我也没辙了!”
老婆坐地上想了想,终于点头,又一把抱住女儿,母女俩抱头大哭。
秦唯林心事重重,又不舍得去山都山花坐兽船的灵石,别了家人弟子,一路向南,飞飞停停,终于来到这【思过坊】。
坊市除了名称,和三年前相比,没什么变化,只是又繁华了些,新开了许多店铺,街面上的行人也更多了。
钻进一家杂书店,随手丢下些散碎一阶灵石,对知客说道:“眼下哪本书,写罗家旧地各家风物,详细准确些的?”
知客笑道:“前辈感情不常来罢?这里已不是罗家旧地了,现在叫楚秦之地。”
“聒噪!”秦唯林瞪了他一眼,“叫你拿书,怎这许多话!”
“是是……”
筑基修士,一个小小知客可不敢惹,知趣闭上嘴,拿了本新刊的【万事知楚秦风物志】,恭恭敬敬,双手奉上。
看那封面刺眼,秦唯林随手撕去,一本书翻来覆去,只看到戚长胜一个当年好友的名字。
“他怎么在楠笼山!?”
秦唯林看到楠笼山字样,头都大了,犹豫半天,还是决定去拜访一趟。
一出书店,迎面看到卢玄青,秦唯林把他叫住,笑骂道:“你小子,三年不见,还在这打混!”
卢玄青不防遇到他,一脸尴尬,杵在当地,半天不上来见礼。
“你……”秦唯林和他顽笑惯了,刚伸脚想踹,看到卢玄青穿的大红道袍,胸口上赫然是楚秦二字。
“你!?”又惊又怒。
“嘿嘿,一言难尽,一言难尽,混口饭吃罢了……”
卢玄青一把拽起秦唯林,跑到坊内最大的灵茶铺,要了一间包厢,又赶走知客,才跪下来行礼,“见过秦前辈。”
这灵茶铺子,自己一介筑基修士,平常都舍不得随便进,刚看那知客形色,这卢玄青竟是个常客。而且身上道袍簇新,又看看自己的,老秦家自从脱离了流花宗,也换回了楚秦门原先的赤色,两件一比,竟还不如他的。
“哼哼,起来罢!”秦唯林冷笑,“你认贼作父,想见是发达了罢?”
卢玄青是个脸皮厚的,青蛙嘴嘻嘻一咧,自个儿站了起来,还同以往那般亲热,拉秦唯林坐下,“我想过了,凭我,凭你,哪报得了仇!奈文家当年如日中天,还不是说没就没了,干脆!好死不如赖活罢咧!”
“这么说,你家仇不报了?”
秦唯林品品灵茶,清香绵长,柔润灵气沁入心脾,起码是一阶上品,暗赞一声,斜眼看着卢玄青,悠悠问道。
“哎!”卢玄青难得认真起来,肃容回道:“我想清楚了,当年各为其主,谁杀谁都没得怨,难道我卢家赢了,不杀魏家,不杀楚秦门吗?以前,是我自己过得不如意,牵拖别人罢了。”
“哼!”
秦唯林冷哼一声,劈手将茶碗顿在桌上,站起来就往外走,“既然如此,你我就各走各路吧!”
“等等!”
卢玄青叫住他,沉声道:“你家的事,我以前不清楚,还道是齐掌门真负了你家,自我这两年多方确认,没得道理他是楚秦正宗,还倒欠你这投过贰家的开山老祖支脉的道理!”
“呸!”
秦唯林大怒,一口痰吐在卢玄青脸上,声色俱厉骂道:“我家的事,你也配说三道四!”
卢玄青唾面自干,毫不在意,又恢复了一贯的惫懒神色,“秦前辈慢走,不送!”
秦唯林气得出了坊市,到得楠笼山,戚长胜倒是很客气,笑迎进门,寒暄过后,分宾主坐下。
秦唯林看这殿前广场,后面的藏经阁都换了新的,已没了原先恐怖记忆中的面貌,坐得安稳了些,笑道:“戚兄这三年下来,真是焕然一新啊!”
戚长胜一脸憔悴,人都瘦了许多,有气无力地回道:“你不懂我的心。”
“呃……”
秦唯林心说什么乱七八糟的,旁敲侧击,探问当年楠笼山之战的底细。
戚长胜心里有鬼,怎会把实情告诉他,只说王年和克山一剑死在了楚秦山下,然后一门心思哀声叹气,扯自家感情的事。
秦唯林听出对方在糊弄自己,只得换个话题,说起自家女儿的婚事,求戚长胜找个人家。“哪家有模样人品都不错的弟子,修为低些也不打紧。”
戚长胜知根知底,心说你家女儿不过一介凡俗,又是失了身的,要求还真高,我自己这边还烦心着呢,哪管得了这些。一边端茶打暗号,一边敷衍道:“你家女儿,也是个可怜的……”
门外仆役会意,过来喊道:“仙师您快看看去吧,奈文仙子又在闹了。”
戚长胜连忙起身,一边往外走,一边喊道:“道友自便,我去去就来。”
“没想到王年,克山一剑都死了……”
秦唯林哀叹,又等了半天,才明白过来,这戚长胜是不会回来了,憋住怒火,出来后立在楠笼山外,举目四望,竟无处可去,只得灰溜溜往仙林回转。
再次经过思过坊,里面修士都在传说,楚秦门秦唯喻也筑基成功了,许多人正呼朋唤友,准备结伴去楚秦山凑趣。
秦唯林和秦唯喻是同辈,不过自己是绝佳修真资质,对方却是难以成才杂灵根。心中更不是滋味,索性也不休息了,一路北返。
回到山门,秦师姐得知消息,自告奋勇,要去楚秦门把秦唯喻劝回来。
“他是我亲手塞到那齐狗才手里的,现在出息了,正该认祖归宗,回我们秦家!”她说。
“你闭嘴!闭嘴!闭嘴!闭嘴!”
秦唯林出离愤怒,“不要去丢人了!”
第二百三十六章 正道也打劫
找白晓生,有特殊的办法,闻着酸味走就对了。
【辉光镇魔剑】速度飞快,齐休往西北一路找,不放过任何大小修真坊市和城市。进去之后,一头扎进杂书店,寻找哪些书籍带有白晓生独特的,又酸又浮夸的文笔,然后细问根脚。
找了半年,毫无白晓生的踪迹,也找到过几本风格相似的书,但最终作者都不是他。一路上看过来,争斗物事虽比白山便宜些,但没什么好货色,基础道书反而贵不少,齐休眼界又养得刁了,没一个看上眼。
眼看离熟悉的各家领地越来越远,齐休记挂家里,已做好了找个地方把那几样三阶物事鉴定,然后返回的打算。
按下遁光,步入一座墟市内。
还没到开墟的日子,墟市里行人寥寥,连齐休在内,不超过十指之数。四间小店铺里的知客奉行,都比客人来得多,令齐休不由回忆起当年在九三坊的七年生活。
没有专门的杂书店,一间卖法器物事的店里,杂书,道书,都胡乱堆在一个大书架上,一名凡人知客懒洋洋地靠着书架打盹。
看到人来,这知客只轻轻睁开眼皮,拿手随意指指,示意齐休自己挑,便翻了个身,继续瞌睡。
“也不怕别人拿了就走?”
齐休暗暗嘀咕,不过由此看出,此地风气不错。要是在白山,这种没什么防护的墟市,早被人席卷一空了。
都是些低阶书籍,入不了齐休的眼,类似白晓生风格的书一应没有,看那知客还在睡,摇摇头不去叫醒他,抬步出门,往鬼市里走。
鬼市里更是小猫两三只,通通练气底层修为,没精打采地坐着,身前摊子上,都是些价值极低的货物。还有些摊位没人,只放着些写明货物根脚的木牌,木牌下面还有客人留的讯息,等开墟之日,再当面交易。
齐休神识扫过,还是一无所获,也习惯了,转身想走,忽然看见一名摊主,缩在角落,自家摊子也不管,聚精会神看着一本书,不时还发出猥琐的笑声。书被翻得破破烂烂,也不知转了多少人的手,不过书名下面落款处,依稀有‘尧生’二字,引起了齐休的注意。
劈手夺过,一目十行,看了十来页,齐休大笑,这书不光酸气冲天,而且还有许多男女之事描写,加上些似是而非的八卦,作者名字又是‘尧生’,除了白晓生那货,没有别人!
那摊主被人夺了书,正要起身呵斥,却感应不到这青袍道人的修为,知道碰到狠角色,连忙低声下气,凑上前问道:“这位道友……呃……前辈,可是看上了这本闲书?”
齐休心情大好,笑道:“这书你是从何得来?作者根脚,你可知晓?”
那摊主也是从别人那花半枚一阶,买来的旧书,如何知道,连连摇头。
“不过……”那摊主想了想,“这种书,虽然不知何人所作,但肯定是在【稷下城】里刊印出来的。”
“哦?”齐休又问稷下城的根脚。
摊主暗翻白眼,心说还有不知道稷下城所在的土人,肯定是那种闷头修炼,不问世事的修真呆子,表面上自然不敢怠慢,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原来在离齐云派最西北端不远,儒门唯心一脉的明阳山,齐云道门一脉的齐云派,佛家禅宗一脉的南林寺之间,有处三家交界,三教汇聚的所在,超级修真大城【稷下城】。
这【稷下城】风气最为开放,言谈不忌,来去自由,所以周遭许多书籍,特别是杂书,基本都是从那里刊印出来。
既然有了那厮的线索,齐休自然大喜,想着人生地不熟,便问那位摊主可熟悉城里情况。
“那里面虽然热闹,可是物价腾贵,我只去过两次,小时候被长辈带去过一次,结婚的时候,和道侣去玩过一次。”
摊主老老实实答道,齐休见他诚实,愈加放心,随手丢过去一枚三阶灵石,让他带路。
这摊主姓很怪,复姓帕吉,单名一个桐字。一枚三阶,他一年都赚不到,乐得把自家摊子一卷,跟在齐休后头,先到附近自家打了个招呼,然后一路指引,被齐休裹着,往稷下城方向飞去。
齐休见他把灵石留给了同为练气底层的妻子,家里所在不过是一处在一阶灵地里的小宅院,背着货物包袱,显然十分落魄。心里动了恻隐之心,干脆,又丢给他一个两方储物袋。
帕吉桐自然千恩万谢,一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很快进了明阳山境内,越往北走,儒家气氛越是浓郁,地面全是大块大块的农田,甚至一些缓坡上,也开发成了梯田。凡人城市,比齐云国内还热闹三分,到处人丁兴旺,各有职司,不愧是儒门正道治理下的地区。
不过也有缺点,齐休所见所闻,似乎这的凡人生活得极为疲累,人人脸上都有郁郁之色,便动问缘由。
“前辈有所不知,这儒门治理的地区,和您道门又有不同。”
帕吉桐见齐休穿道袍,自认为他是道家修士,“道门讲求无为而治,又‘老死不相往来’,所以人民上无约束,都懒散,闲逸些。有什么罪过,都是领主或族老决断,相安无事。”
“这明阳山,是儒家宗门,自然一心教化,除了大小领主,还有官府,有差役,有律令,有刑罚。这官好,自然一切都好,这官不好,就……”
帕吉桐说到一半,就住口不言。
齐休点点头,果然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这儒门治理下,虽然开发最深,人口也多,但是小民过日子,还真不一定有齐云来的闲适。齐云道门虽然闲适,但人性散漫,吃饱喝足,就没甚动力,农商两业,都没儒门搞得好。
而自家白山那里,虽然修士争斗最烈,凡人生活颠沛流离,远远不及二者。不过也有好处,地多人少,各家各族没甚冲突,而且普遍心齐,凡人普遍野性纯真些。
两人正聊着,后面一道遁光飞来,一名儒家打扮的筑基中期老者,口中大叫道:“前面道友留步!”
齐休目光落在帕吉桐身上,他小声禀道:“是方才墟市的主人……”
“哦?”
齐休心中一动,【辉光镇魔剑】遁速极快,这老者脚下飞剑明显不及,像是刚出墟市便动身追了上来,正好自家拐弯去了帕吉桐家里一趟,是以才会被他赶上。
停下遁光,拱手笑道:“不知道友一路追来,有何要事?”
老者飞到近前,也施礼笑道:“无甚要事,只是你身边这帕吉桐被人举报,说他偷窃他人财货,要跟我回去一趟,说明缘由。”
帕吉桐大惊,失声道:“我在你家摆了一、二十年小摊,怎么可能会做这种……”
他正说着,远远两道遁光,已一左一右包抄过来,老者终于不装了,狞笑道:“远来是客,留下些东西再走罢!”。
说完祭出飞剑,朝齐休直刺过去。
齐休瞬间了然,一定是自家在墟市里露了外地根脚,又出手大方,飞剑不错,令人起了杀人夺宝的心思。可叹自家以为这里身处儒门正派,便放松了警惕,要知打劫这种事,不过是见财起意,不管哪里都会发生,几率多少而已。
一名筑基中期,两名筑基初期,看在今时今日的齐休眼中,真如土鸡瓦狗一般。他们连自家脚下,聊以代步的【辉光镇魔剑】都能看上,不过是些目光短浅的蟊贼罢了。
【心血来潮】根本没任何反应,齐休冷冷一笑,将帕吉桐护在身后,祭出【猴面金身法像】,【三花防御罩】亮起,道门三花一出,光华绚烂,异香扑鼻,正好托住三柄袭来飞剑。
飞剑被三花托着,在空中滴溜溜乱转,就是下不来。
然后【辉光镇魔剑】一指,【辉光一线】技能发出,笔直金色射线急速朝一名筑基初期修士飞去。那人取出山河图之类法器格挡,对金色辉光造不成丝毫阻碍,画卷瞬间被烧穿,辉光从那人前胸透入,后胸穿过,还犹有余力,将远处一座巨石一削两半。
一道人影从天空坠落,想必是活不成了。
“翔儿!”
老者一声撕心裂肺的大喊,看向齐休的眼中布满怨毒,“还我儿命来!”又祭出件石镇纸法器,向齐休搂头便打。
齐休心里好笑,出来抢就要有出来抢的觉悟,不是你杀我就是我杀你,还怪上我了是怎么地?当年奈文家在楚秦山下,人都快被杀光了,依旧慷慨悲歌,壮烈赴死。比这些伪君子不知道要高到哪里去了。
心念一动,【猴面金身法像】迎风大涨,同那石镇纸轻磕了一记,【克土】【极沉重】属性全克这种土系蛮力法器,那石镇纸耐受不住,断成两半,掉落尘埃。
“这是……”老者看着坐在道门三花宝座上,三丈多高,不伦不类的猴面金佛,算他有点见识,脸色瞬间煞白,口中喃喃道:“三……三阶?”
“知道得晚啦!”
齐休法诀一变,金佛直接一屁股坐过去,老者转身想逃,‘哼!’齐休鼻孔里闷声一哼,他身形如遭雷震,呆立半空,活生生被砸成肉饼。
最后一名筑基初期修士,早被一只【极北冰猿】虚影纠缠死死,想跑跑不掉,口中求饶的话还没出口,就被攻破防御,【辉光镇魔剑】转瞬即至,在他脖子上绕了一圈,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齐休下去搜检储物袋时,帕吉桐还没接收这个事实,“这处墟市的主人,平日里极和善,怎会是这样的人?”
说完,朝齐休背影深深看了一眼,心说这人外表看起来平常和气,没想到手底下这么狠,这趟带完路,墟市旁边是不能再呆了,有多远,就跑多远。
三个储物袋,都没什么看得上眼的物事,难以出手的一些稀奇低阶材料,倒有不少。
齐休随手收起东西,笑道:“这三人穷得烂心,是我我也要抢人了。”
一路裹着帕吉桐,没事人一般,终于赶到了稷下城。
第二百三十七章 寻找白晓生
【稷下城】,化神修士坐镇的超级大城,比齐云派的根本,【齐云城】还要大上三分。
城市绕湖而建,湖中心有一个小山,被有若实质的灵气重重包裹,传说就是那名化神修士修行所在。小山的灵气,缓缓散逸在湖面之上,宛如人间仙境。整座护城大阵,兼具聚灵阵的功能,城内各处,都是平均的四阶下品灵地,住在任何一处,都比罗山那一百零八座洞府要好。
不过因此,各处旅店、客栈腾贵,而且都由此城主人专营。还好各个档次的都有,算是丰俭由人。
还有各家食肆,酒楼,灵茶铺子依湖而建,许多修士悠闲往来其中,金丹、筑基、练气,甚至凡人,通通不分贵贱,相互之间,一边观景,一边辩论。论道,论禅,论儒,论玄,什么都有人谈,什么都有人听。
时而引起争论,左近立刻围满了人,有争到精彩处的,纷纷鼓掌叫好。赢了的趾高气昂,接受称赞,输了的乖乖会账,低头走人。
城内还有许多学宫,定期有元婴修士出来传授大道之学,平日里,都有金丹开课,若想进去,除非被里面教习看中,否则花费极为高昂。就连齐休身家如此丰厚,看到价目,只得暗暗咋舌,打消心思。
城里的大大小小的商铺就更多了,各条街上挤满了人,齐云几家大的商会,都有分店在这,地段还都很不错。
和帕吉桐随便逛了逛,齐休终于确认无疑,这就是白晓生那货会呆下来的地方。
本来因为楚秦所有出产,都卖予了灵药阁,蒋鸿苦给了齐休一个他们家的信物,去灵药阁产业打尖是最好的。可是路上杀了人,齐休就不想暴露根脚,索性找了个不起眼的小客栈,住了下来。
小客栈住一晚也极为昂贵,在此居,大不易,白晓生要是真在城中,必定要做些什么讨生活。
齐休细细想明,白晓生长处,还是刊书。打发帕吉桐去找刊印杂项书籍的地方,自己在城中心,几大拍卖行聚集的地方兜了几圈,齐云产业在白山有眼线,不能进,明阳山……刚在他们地界杀了人,也算了。
看来看去,找了家南林寺的产业,一头钻了进去,想先把几件三阶物事,鉴定出来。
佛家禅宗,竟也做起了生意,叫知客带自己,进入一间鉴定大师的内室,果然是个光头和尚,筑基中期修为,笑吟吟地看着齐休,说道:“道友可有信物?”
“无有。”齐休拿不出,又问:“有什么差别么?”
“自然有……”
那和尚一双眼睛,闪出睿智澄明之光,仿佛能把人看穿,慢悠悠说道:“若是没信物,从你刚进门开始,就要算灵石了。”
“这秃驴!”
齐休心中怒骂,既然如此,你说话那么慢是故意的吗?
连忙取出一根法杖,一瓶丹药,一个大珍珠法器,递给那贼秃。
“都是三阶……不错……不错……”
鉴定和尚慢悠悠地一个个摸了摸,看得齐休都快急死,然后先拿过珍珠,开始鉴定起来。
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齐休见他宝物入手之后,便神色肃然,法度严谨,再没有故意拖时间骗钱的举动,才稍稍定下心。
虽然齐休自己也会鉴定,但那靠的是本命天赋【察宝光】,二阶一扫而过,无不通晓,但是自家对正统鉴定一道,其实根本不会。碰到三阶物事,立刻抓瞎,认识那【金甲乐傀召唤符】,是因为那张三阶符篆的纹路,直接画了个金甲乐傀,谁不认得。
“三阶下品【七湖蕴水珠】,可收七湖之水,只有水系灵根者,方能使用。收满之后才有唯一一个【极沉重】属性,但不可用来击敌,因为珍珠法器本身极脆。”
鉴定完,齐休脸都黑了,这有个屁用?
那和尚看见齐休脸色,哈哈一笑,说道:“可要听我解释妙用?要加灵石的喔。”
“听……听。”
齐休心里把这家佛门骂了一万遍,但无法,只得听下去。
“这颗珍珠,是所有三阶以下水系攻击克星,效果极佳,通通收进去,没二话。而且收了什么,放出来还是什么,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而且宝物自动运转,只需意念,不需灵力驱使,怎么样,这么一说,知道厉害了吧?”
齐休一听,终于明白了,这就是一个极致增强板的【黑曜玉净瓶】啊!给展仇用,正合适!
那和尚见他面色转霁,微微一笑,又取过法杖细看。
“三阶下品【黑炎凤翔仗】,只有一个技能【黑炎凤翔】,相当于金丹初期一击,用过之后,自动回复,需四十天左右。不过,这仗起码要金丹初期,而且身具【黑炎凤凰】本命的女修才可使用。”
和尚说完,齐休心里再次一沉,这仗根本为罗凤量身定做,对自家是一点用没有,问道:“大概好拍卖出多少灵石?”
和尚换了正色,摇头道:“难说。”
这法杖对使用者要求太高,可不就是难说么,而且需求者那么少,价格也不好抬。
和尚又去鉴定那瓶丹药,末了,一摸光头,大笑不止。
齐休疑问原因,他笑道:“妙!妙!妙!”
“这瓶三阶下品【黑凤丹】,也只可给女修使用,服下后,可短暂具有相当于金丹初期一击的,【黑炎凤凰】的灵力和气息,配上你那【黑炎凤翔仗】,正正好!妙!妙啊!”
和尚说完,齐休大喜,一百粒【黑凤丹】,配上这把法仗,等于每四十天,就可用一张【黑炎凤凰】符宝!
一百张符宝!这是什么概念!
三样物事都有用,自然不拍卖,一一收起,对和尚千恩万谢。等到那和尚一报账,齐休脸瞬间又绿了,气得丢下灵石,摔门而去。
走到和帕吉桐约好的地点,他早等在那里,禀道:“誊抄刊印杂项书籍,专门有条街,不过……”
“不过什么?别不干不脆的!”
齐休储物袋刚刚小失血,心情十分不耐。
“不过那条街两头有人把守,说是……呃……说是要雅人才可入内。”
帕吉桐说得吞吞吐吐,齐休愈加不悦:“哪有那许多哑巴给他用?!你小子……”
“不!您误会了……”帕吉桐急忙纠正,“是‘雅’,雅量的雅,雅致的雅。”
“雅人?”
齐休抬步就往那走,“带我去看看!”
走到那一看,果然,长长一条街,内里建筑一水的白墙青瓦,里面传出来的,全是纸和墨的香味。不光有人把守,甚至有法阵阻挡随意进出。
街口有一座朴实无华的牌坊,左写‘翰墨重地’,右写‘雅韵离骚’。牌坊下面,有位做儒家打扮的金丹修士守门,如若要进去,需要辩赢了他,刚刚有名道士挑战落败,在围观众人的哄笑声中,捂着脸跑开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
齐休心中暗诽,拨开围观众人,走上前道:“我要进去找人。”
“诶……”
那金丹修士手一横,“等等!”说着,闭上眼,装模作样从储物袋中摸出张纸条,大声念道:“先圣谈商贾之道,先生可有立论?”
“臭!臭!”围观众人哄然,七嘴八舌地道:“怎么有这种铜臭味十足的题目?!”
齐休眼一斜,“你有什么立论?”
“嘿嘿……”那金丹修士不以齐休无礼发怒,笑道:“先圣有言……”
“等等!”
齐休不耐地把手一摆,“我来问你,二阶中品【烈炎草】,在本城卖价几何?在齐云值多少灵石?能制什么丹药?又分别卖价几何?”
那金丹儒生嘴巴长得开开,半天答不上来。
齐休一甩袖子,“去搞清楚再出来辩吧!”刺溜一下,从那金丹修士身边钻进去了。
“他这是乱破题!”
“你怎放他进去了?世间物事万万种,哪能一一搞清楚价钱!”
“你这种的也来守门,下去罢!”
“哎!反应这么慢,学人家来辩什么论!”
那金丹修士被众人一起哄,又羞又恼,只得换人来守门,转身进去捉齐休。
长街里面倒十分安静,间间不关门,内里一览无余,大部分人在一个小桌一个小桌前坐着,专心誊写书籍。还有些人,见到书中有好句子,就拿到街中,摇头晃脑地念,许多人便凑上前,酸溜溜地品评一番。
每一间房屋上方匾额,分别写着‘玄幻’‘都市’‘奇幻’等字样,齐休一路找,找到写有‘风物’的那间,迈步走进。
“哟!又有辩赢了的?是什么题目,和我较量一番呗?”
里面誊书的人,看到齐休这个面生的人进来,大感兴趣,纷纷停下笔头,来找齐休掰扯。
只有一个白袍修士,嘴巴长得老大,看着齐休,就像看到鬼一样,不是那白晓生是谁。
齐休上前,一把提住他脖领子,喝道:“尧生!你的事发了!”
分开一头雾水的众人,把他提溜出来,那金丹修士一间间快找到近前,不敢回头,一直从长街另一头,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