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八章 稷下城被捕
稷下城,灵茶铺,一间临湖包厢。
“我在这里过得开心,是不可能跟你回去的!”
白晓生虽然双鬓也白了,但现在在齐休眼中,特别像一个怄气的孩童。
“日复一日的誊书,这叫开心?”齐休质问道。
“比在白山开心!”白晓生沉声一句,随后语调放缓,“我自己还写写书,会会友,这种日子过得舒心。你怎么想起来找我?”
“你就写这些垃圾?”齐休将得自帕吉桐的那本闲书,丢到白晓生面前。
白晓生面露难堪之色,“这里虽然好,但想长久住下来,只能写写这些东西糊口了。”
齐休冷笑,“回白山,除了那些招祸的事,想写什么,都比写这些好罢?”
白晓生不耐烦起来,“你怎这般难缠,我在白山,是什么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写出来的东西,人家都是要拿出来笑当年……”他重重叹口气,岔开话题,“门里最近怎么样了?慕菡和展仇都好么?”
齐休一五一十,将白晓生走后发生的事情粗略说了,只隐去弟子们死亡的事,“秦唯喻、莫剑心、楚无影和展仇,都已筑基成功,他们全都是靠你当年的指点,眼下门中无人可教,还是要你回去!”
白晓生听完,也欣慰地笑了,“好好,他们有出息,自然是好,只是你说破天,我都不会再回白山的。”又问:“秦思赵资质绝佳,怎么?还没筑基么?”
齐休一叹,把秦思赵,秦思过等人战死的事说了。
“将军难免阵前亡……”
白晓生神色转黯,人委顿下来,愈见苍老,“白山这一点,也是我不愿回去的原因。”
齐休见他分明有很深感情在,心知有戏,缓缓说道:“我还没告诉你,我把白光义杀了……亲手杀的。”
“怎么!”
白晓生一下子站了起来,手指齐休,“你……你……为什么!为什么啊?”
齐休冷笑,“他勾结外人,将我楚秦门所有人的本命、法器、道术根脚全出卖给了仇家,而且门中谁有望筑基,收入大概几何,就连和哪家亲近都卖得一干二净。”
白晓生跌坐椅子上,口中喃喃道:“怎么可能,他不是这样的……”
“还有呢!虞景的婆娘,也是你白家人,为了虞景娶小妾的事,就帮白光义传递消息,也被我杀了。”
不得白晓生说话,步步进逼,“不光如此,你家慕菡现在一心一意,只顾着自家在黑河坊中的小店,什么事都不管,又把你白家人都搬去黑河峰和黑河坊住。现在你们白家人,一个个不事生产,五六百人,连黑河峰半山腰那一小片地都懒得种,家家在坊市里接受雇佣维生。除了钻营奉承的本事,什么都不会,还以给坊市里各家修士做仆役杂使为荣!”
“怎么……”白晓生脸色煞白,“怎么会这样……你怎不管……”
齐休见他入彀,说道:“慕菡不管,我哪好管,她也年纪大了,你以为像你我一样有筑基修士的寿命么?你也该回去管管了!”
“是啊,我的女儿,也有七十五岁了……”白晓生闭目流泪,“我不敢回去,就是怕她在我面前,一天天苍老,我受不了……”
“……”
齐休见说个半天,白晓生是造死不走,只得忍住焦躁,转头去看窗外的湖光景致。
心里正盘算着用别的方法,包厢门忽然被什么东西破开,要知道每间包厢都有小阵法防护的,破口处,一把飞剑进来直刺齐休。
【猴面金身法像】来不及祭出,只好用它将飞剑去路挡住,‘叮’地一声,那飞剑肯定是攻不破这座法像的,倒飞回去。
不多时,一位儒生打扮的俊美青年闯了进来,看上去二十岁不到,已是筑基初期修为。
“尧兄,他没伤你吧?”原来是白晓生认识的。
“没有,没有!”白晓生急忙制止他动手,赶忙让坐,那青年并不坐,只护在白晓生身前,对齐休怒目而视。
很快就有执法修士过来,那青年拿出件信物给他们看,又叫白晓生做保,对方竟放弃了拿问。从和执法修士的对答中,听出青年姓姚,名青,是城里一间学宫元婴座主的后辈,在城里都敢直接动手,果然背景深厚。
眼见没法再劝,也不想在别人面前暴露白晓生的**,只好拱手告辞。刚才的执法却修士去而复返,反将齐休拿住,喝道:“你的事发了!”
说完不由分说,扯起齐休就走。
“我这真是现世报啊!”
才用这招揪出了白晓生,结果自己立刻遭中。不敢反抗,一路在别人惊疑的目光中,被押进偏僻处一座纯白色建筑,抬头匾额是‘稷下律宫’,知道应该是个讲理的地方,心中稍定。
还算那白晓生有良心,拉上姚青在后面跟着,到门口才被守卫拦住,这时候姚青那信物都不管用了。
律宫外面偏僻,内里却是一处大大的广场,十分热闹,大多是辩论时,辩着辩着以致动手的,都进来了还在广场上吵成一团,执法修士一个个黑着脸,努力调解。
有名执事打扮的儒生把齐休接过,问道:“你知道你犯了什么事么?”
“不知道……”齐休怎可能被他这么简单诈中。
“你杀人夺宝!致三名筑基修士死亡!”执事忽然大喝,“想起来了么?”
一听到杀人夺宝,广场人都不吵了,全扭头对着齐休看稀奇,仿佛难得见一个江洋大盗一般。刚还吵得凶的仇家,现在却和好友般一言一语品评起来。
“这人……看上去挺老实的,我看不像。”
“你懂什么!就这种丢人堆里不冒一个泡的,才好做那秘密事。”
“杀了三个……牛逼!”
“你什么道德观?!”
……
那执事斥退围观人等,将齐休推进广场旁一间小偏殿中,一名黑袍金丹修士,坐在高高的黑色大桌之后,还有名蓝袍筑基儒生,陪立一旁。
许多练气修士,乱糟糟地站在堂下,一见齐休进来,许多人就指着齐休道:“是他,就是他!”
齐休看他们是在墟市里见过的知客摊主等人,心说真是倒打一耙,恶狠狠瞪了他们一眼,那些人还真就不敢乱指了。
“好个恶徒,到现在还如此恶形恶状!把他琵琶骨锁了!”
黑袍金丹一声令下,立刻有两名执法修士拿着刑具,走上前。
齐休哪容他们动手,这种场面,上次大周书院来已见识过一次了,大声道:“等等!还没定我的罪,怎么能锁人?他们说我杀人夺宝,我还说他们杀人夺宝呢!”
黑袍金丹一声冷哼,对旁边蓝袍儒生打了个眼色。
那蓝袍儒生走到齐休对面,先拱手一礼,说道:“明阳山王邕熙,见过这位道友。”
齐休随手回礼,“白山齐休。”
他虽不敢不报真名,但自家门派名就不想报了,说自己是白山修士,也能混得过去。
蓝袍修士也不罗嗦,问起了那天齐休出墟市的情况,齐休占理,自然不瞒,一五一十说了。
堂下其余人等只看到齐休出墟市,也不是亲眼所见,无法辩驳。蓝袍儒生见这样不行,问道:“你可有人证?”
齐休冷笑,“查无实据,就该放人,怎么要我提人证?实话和你说,我也是吃过堂的,不是雏!”
蓝袍儒生脾气也上来了,声调微微变高,“即便是你遭抢劫,他们也不一定会害命,你下死手,三人性命,一个不留,何其狠毒……”
齐休差点没笑出声来,看他样子,还真的是这么想的,冷冷回道:“你这样说,我也没办法了,下次再遇到这种事,我让他们杀,反正我一命,不抵人家三条命嘛。”
蓝袍儒生听出话中讥讽之意,气得一甩袍袖,看向黑袍金丹。
黑袍金丹大笑,“对这种歹人,你们那套是没用地!看我的!”
说完,冲齐休伸手一捞,齐休的储物袋就到了他的手上,他往里面一掏,脸色连变数遍,不过很快平复。掏出得自三位筑基修士的杂物出来,丢给蓝袍儒生,“捉贼捉赃,你看,赃物不是在这么!?”
齐休心里嘀咕,自家储物袋里可是有几件三阶物事,那金丹丢出赃物,却把储物袋转手收进自家怀中,也不知是会发还,还是想昧了。
蓝袍儒生将东西和那帮练气一一核对,手指齐休骂道:“你还有何话说!”
齐休毫不示弱,“他们杀人夺宝不成,这些自然是我的战利!”话刚出口,心里咯噔一下,知道不好,这战利之说,是白山的丛林规矩。在这正道所在,应该不被承认。
“奇谈谬论!”蓝袍儒生大怒,“即便他们杀人夺宝不成,你杀了他们,也应该就近禀报,你却尽取财货,远走高飞,不是心里有鬼是什么!?”
齐休这下无言可驳,那黑袍金丹又收了自家储物袋,不知想怎么处理,关心则乱,一时有些失了方寸。还好有【明己心】急速转动,终于眼珠子一转,说道:“我是外地人,不知这里的规矩,这个错我承认。但杀人夺宝,我是不认的,而且我有人证。”
将自己和帕吉桐约定的地点说了,黑袍金丹命人去带人证,然后挥手道:“先把疑犯关押罢,明日再审。”
不等众人反对,人瞬间消失不见,齐休大急,自家储物袋还在人家手上呢!“你还我储物袋!还我储物袋!”什么风度仪态也不要了,疯狂大叫。很快就有执法修士过来,凶神恶煞地把他拖进囚室关押,和上次大周书院用的那种差不多,说什么,喊什么都没用了。
那明阳山的蓝袍儒生也没遇到过这种情况,有些愣了,还特意跑出去看看,日正当中,要等到明日干蛋。不过他也没撤,只得在城里找自家产业借住,再等一天。
第二百四十章 美人入魔道
回来时,虽然不用找人,但从稷下城坐飞梭到齐云城,再到齐南城,黑河坊,山都山,思过坊,楚秦山,一路辗转,也花了不少时候。
姚青是瞒着家里出来的,又没出过这么远的门,到哪都觉十分新鲜。
白慕菡自然在黑河坊见到了白晓生,几十年不见,父女俩抱头大哭,白晓生顺手整顿了白家领民,将凡人家主之位,撤换成一个老实本分的,家风也为之一肃。
回到山门,齐休便宣布楚秦门人全部回山,要正式举办白晓生入门,和拜姚青为客卿的大典。
“你回来了,可是赵瑶没回来……”
敏娘抱着秦思过和赵瑶的三岁女儿,一见面就哭了出来,齐休见敏娘怀中的小女孩长相已有些和父母肖似,痛彻骨髓,叹道:“小思瑶可怜,敏娘你就受点累,养起来罢……”
【见人性】探过,这秦思瑶竟然是【千目蜘蛛】单本命,门中再收获一名天才,心中伤痛才稍稍缓解了些。
沈昌又来报,门中有位不知底细的修士,在迎宾楼住了有小半年,一直说要面见掌门本人,见不到就不肯走。
齐休招他来见,看他法袍上,暗绣有和‘黑手’类似的骷髅手骨,不过‘黑手’的骷髅手骨是平平放直的,而这人身上的骷髅手骨则是握拳,手里还捏着一卷皮纸。
“齐掌门!”
来人一定要单独会面,齐休动问来历,也不自报根脚,只说道:“我乃一个送信人,来历并不重要,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给……”
不卑不亢,递给齐休一张打了封印的皮卷,然后转身就走,不知去向。
齐休止住狐疑,打开一看,大惊失色,不告知任何人,直接就往博木城飞去。然后经博森城,进入白山深处,一路疾行,到达当年自家寻求筑基机缘时,那处幽泉边。
埋蒯量书等人的地方,早已长起老高的植物,齐休不及感怀,一头扎进泉水中,进入存放过齐妆肉身的水底密室。
一名被红色斗篷,笼罩全身的女子,正在里面静静打坐,齐休飞到他身前,悲声问道:“瑶儿?”
“掌门!”
女子揭开斗篷,不是赵瑶是谁,她已筑基成功,容颜不光回到年轻时的巅峰绝色,气质上又添了一分魅惑之感,不过双眼之中,瞳孔已变成诡异的红色,和人对视,一股邪气浸入人心。
赵瑶一头扑进齐休怀中,像小时候那样,靠在掌门肩头哭泣。
齐休轻抚她秀发,“瑶儿!你怎这么傻……”
“掌门,我不是傻,我是没有办法……”
赵瑶一边哭,一边将她出去寻找筑基机缘的事一一道出,她寻找机缘所在,就在这白山深处,陷入凶兽重围。一个人单枪匹马,杀了上千只凶兽,最后领悟机缘,竟是以杀证道,以魔筑基。
由于齐休知道这幽泉地底所在,早已密告几个有可能获得筑基机缘的弟子,要是筑基机缘在白山深处,遇到危险,可以来这里躲藏。赵瑶入了魔道,不敢乱走,想尽办法,找一个神秘组织给齐休捎信,自己便在这里死等。
看着已入了魔道的赵瑶,齐休悲从中来,“你以后,打算怎么过?”
“还能怎么过……”
赵瑶轻轻说道:“我准备见过你,就去白山更深处,以后不知何时还能再见了,可怜小思瑶,是我和思过最后的骨血……”
“思瑶我会叫敏娘带大,你放心……”
齐休冷静下来,仔细想了想,虽然赵瑶是杀道魔修,比那些邪道魔修要好些。但一来不见容与大周书院控制下的这个修真界,二来随着修行日深,只怕日后神智会越来越被杀意所侵,变成真正的嗜血之辈。回楚秦山,是不可能的了。
“白山更深处,全是凶兽,还有比凶兽更危险的各种凶人,当年黑河坊之乱的血影邪修,就是在这白山更深处,还有申崮等人,也统统逃了进来,全都是满手鲜血,极其凶狠狡诈之辈……”
齐休说到这,从储物袋里取出【黑炎凤翔杖】,还有那瓶【黑凤丹】,交到赵瑶手上,然后把用法告之,“这两样物事,你拿在身上,作为保命之用,日后有什么事,要我帮忙的,还是用这个办法,到这来会面!”
“掌门!”
赵瑶知道这两样物事,能抵百张符宝,是如何的宝贵,哭着对着齐休磕了几个响头。
齐休又给了许多应用之物。还将自己了解的那一丁点魔修生存之道,一一教给赵瑶,比如有些物事,可以去黑市购买之类,两人谈了许久,直到齐休教无可教。
赵瑶红唇,轻轻在齐休额头印了一下,一袭红影,毅然决然往密林更深处飞去。
目送心爱的弟子飞走,齐休也是心中百转千结,她还活着,肯定比之前以为她死了要好,只是入了魔道,以后她一个人,在白山深处,可就难了!
门里出了一个魔修,齐休无法告知任何人,只能和盗婴案一样,将秘密深埋心底,谁也不敢告诉。
……
良辰吉日,藏住深深的心事,白晓生入门大典,和拜姚青为客卿的典礼,正式举行。
如今楚秦门领民,已有近一万五千人,每年几乎都能保证起码有一位孩童入门,所以齐休对各方来投奔的散修,选择十分谨慎。
楚秦门虽然是周边之主,但门内依旧十分封闭,并不急于扩张。
掌门,秘库奉行:筑基六层齐休。
长老:筑基五层楚无影,筑基三层齐妆,筑基二层展仇。
藏经阁奉行,传功奉行:筑基五层白晓生。
藏经阁执事,客卿:筑基三层姚青。
炼剑奉行:筑基筑基二层莫剑心。
其他筑基弟子:筑基一层秦唯喻。
庶务掌门:练气圆满熊黛儿。
庶务执事:练气八层毛茂林。
谋主:练气八层罗汉犇。
战阵奉行:练气二层罗小小。
说客:炼器二层卢玄青。他是罗汉犇大力推荐入门的,一来他是金丹卢士洛几乎在世上的唯一遗族,出身算是十分高贵。二来蒯通和祁无霜因为当年不同意和魏家开战,导致卢士洛独力挑战魏玄,战败灭族之事,十分后悔,所以器符城和山都山都对这个卢玄青特别包容。三来,这个卢玄青游说很有一套,当年几乎以一人之力,聚拢了蒯量文,秦唯林,王年,克山一剑,戚长胜等七八名从无来往的筑基修士,就是明证。
思过坊奉行,思过坊楚秦小店店主:练气二层沈良。
黑河坊奉行,黑河坊楚秦小店店主:练气五层白慕菡。
礼典奉行:练气二层沈昌。
领民奉行:练气二层虞景。他妻子白氏事发后,一再请辞,齐休只是不允。
执法奉行:练气五层张世石。
大库奉行:练气五层魏敏娘。
楚秦山庶务奉行:练气二层秦芷。
灵植奉行:练气八层鲁阁。
炼丹奉行:练气八层张胜男。
内门弟子,练器奉行:练气六层古铁生。
内门弟子:练气六层阚缺,练气四层秦长风。
其他就是宁小岑,帕吉桐夫妇等二十余名外门弟子,其中只有现年才三岁的秦思瑶是单本命资质,其余都是杂灵根。
另外,齐休准备以首付千枚三阶,以后十年中,每年付给御兽门五百枚三阶的代价,买回一只二阶【银背驮鳐】。御兽奉行也已找到,是当年赵良德遗族,现流落在一家小宗门的练气八层修士,赵丰。
……
此次典礼,基本都是楚秦门中自己人参与,周边只来了戚长胜,鲁平等死忠修士。
这两人后来的遭遇,说也好笑。
戚长胜将那奈文家的掌上明珠,奈文霖抢进家里后,听说奈文霖一心求死,戚长胜又不忍用强,只有日夜守着,半步不敢离开。也算他痴情,如今都瘦脱了型,只略坐了会儿,便告辞回去,看护前世冤家了。
鲁平自从杀了奈文落,又参与抢了楚秦山大战的战场,还有元和山,空曲山两座山门,大发横财。但是他门下弟子,怕家主大人再抢他们一次,竟然在最后一战,空曲山下,一哄而散。就连嫡亲孙子都跑去做散修了。
除了两个拖家带口,不好跑的子侄,就剩他孤家寡人一个,可见其不得人心。
鲁平也是个薄情的,丝毫不以为意,索性关了鲁家山门,在思过坊置办了一间中型商铺,专心经营。还租了一间罗山的三阶洞府,反正每年有思过坊三分红利,够他用了,美滋滋地过起了逍遥的小日子。
不过来了位不请自到的烦人精,那个就连齐休看到,都要头疼的秦师姐,一来,就缠上秦唯喻,唠叨不停。
“唯喻啊!你不要忘了,当年可是我,一手把你交到齐休手里边的,眼下你也出息了,可不能忘了咱老秦家!如今我们落魄了,年年日子过得紧巴巴的,你得帮把手啊!”
老婆子苦口婆心,一味劝说秦唯喻,也不敢提要他回老秦家的话,只一意,想让他在齐休面前,说几句好话,好让仙林秦氏,沾一点思过坊干股,好过日子。
齐休连连对秦唯喻旁边的齐妆打眼色,让她把秦师姐话堵住。
齐妆会意,不停拿话拦她,谁知这老婆子天不怕,地不怕,冲齐妆直瞪眼,“你也是我老秦家的媳妇,怎么男人还没说话,你倒一直插嘴!”
齐妆翻个白眼,刚想赶人,不防一直木呆呆的秦唯喻说话了,“我筑基之后,脑子比以前好使不少,有些事情也记起来了。”
他这句囫囵话一说,楚秦门所有人大惊,纷纷把头转向他,看稀奇。
“当年我十二岁,你要找一个年纪小的,塞到齐掌门身边,结果老秦家一个都不愿意去南边,你就挑中了我……”
秦唯喻说着,双眼留下泪来,“我记得清清楚楚,你当时说,‘都不愿意去,就只有把这个笨蛋塞过去了’。呵呵,我这个笨蛋,几十年如一日,闷头修行,你那句话一直萦绕在耳边。现在出息了,没道理不报答对我恩深情重的齐掌门,反过来报答你吧?”
秦老婆子张口结舌。
在楚秦众人无比蔑视,讥讽,如刀的目光中,缓缓站起身,默默蹒跚离去。
出门后,还没飞到思过坊,就一头栽倒,长眠在一处无人迹的荒山脚下。
“唯喻,你都想起来啦?”
齐休也哭了,秦唯喻一头扑进齐休怀中,“我都想起来了,我想了对我最好的古大哥,想起了死去的展师兄,黄师兄,潘师兄……”
“想起来当年,黑河峰上,一起睡大通铺的日日夜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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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一章 第六次擂台
“十年一度的黑河坊擂台这么大个热闹,怎门中许多人都不去?”
卢玄青飞上楚秦门自家的兽船,对上面的毛茂林问道。
“不知道,不该打听的,就别乱打听!”毛茂林训了他一句。
三十年前,趁着第三次十年擂台赛,魏家和山都周边宗门全去了黑河坊的机会,卢家突然发动散修召集令,召来区豹那些人,把自己毛家家门给灭了。再说,也就因为那次,给掌门留下了心理阴影,导致从此以后,门中再也不会所有人全跑去黑河坊看擂台赛。
有这两点,毛茂林怎么会给卢玄青这个卢家遗族好脸色看,反正一百岁了,快活到头了,也懒得和他虚作笑脸。
卢玄青撇撇嘴,看着帕吉桐一大家子最后上来,装作去帮他家拿东西,化解自家的尴尬。
……
兽船视野最好的一间客房里,笼罩在红色面纱中的熊黛儿探出窗外,朝驮鳐头部的赵丰举手示意,赵丰点点头,御使驮鳐缓缓升空。
熊黛儿回过头来,和房内的敏娘,玥儿,阚芹一起,把五岁大的小思瑶围在当中,生怕她磕着碰着。秦思瑶被养得极胖,走几步就懒得动,干脆往地上一坐,抱着只头部密密麻麻长满了复眼,全身毛茸茸的二阶中品【千目蜘蛛】,一抛一抛,当毛球玩。
玩累了,就吵着要熊黛儿把【太极熊】唤过来,当肉垫子好睡。
齐休无所出,四位妻妾现在年纪也大了,把所有的心思,都倾注在以为父母双亡的秦思瑶身上,宠溺得不行,自然无有不应。
这次门中比斗,练气弟子里,决出张胜男,阚缺,古铁生三人,一个练气八层,两个练气七层,基本没可能拿到好成绩。齐休本想不去,专心在家修行,一应全让熊黛儿出面。
可姚青非要去看热闹,还报名参加筑基级别的比斗,黑河坊,白晓生肯定是不去的。齐休只有陪姚青一路,照看着他,怕他不识白山险恶,惹出祸患。
楚秦门除了参赛的几个人,就是进门不久的罗汉犇,宁小岑,帕吉桐夫妇等人,一并去看看新鲜热闹。
……
兽船跑起来虽比飞梭省钱,但海量的灵草等食物供给也不是小数,带自家这么点人,太划不来,所以这次要先去思过坊,载满客人再走。
不过这是权宜之计,以后,要是门中无事,这只兽船只会专跑思过坊至黑河坊一条航线。
一来这只驮鳐年轻力壮,可以不用走山都山中转,二来楚秦门两处都有势力,也放心些。
由于临近擂台赛,房间早已被预定一空,楚秦兽船一到,下面等在那里的修士们就鱼贯登船。
……
帕吉桐妻子偷偷从门缝里,观察着外面登船的白山散修,一个个鹰视狼顾,杀气浓重,她脸上愁容更盛。把儿女打发到另一间房里,关起门埋怨丈夫,“这里虽生活好些,但太危险了,我想……我们还是回去的好。”
“哪里回得去,那墟市主人被杀,虽是他自作,但难保他家后人不恨上我。”帕吉桐浑不在意,“这里赚得可比家里多多了,而且灵地也好,我还能跟在鲁阁后面,学一门灵植的手艺。”
“你知道什么!有命赚,没命花罢了!”帕吉桐妻子拿出本【万事知楚秦门传】,递给他看,“这家宗门,五十多年里,换了五处山门,连年交战,甚至是成百上千名修士的大战,不知死了多少弟子。这些,老家哪会有!还有那些散修,一看就是些亡命之徒,我连出门都不敢!”
“切!”
帕吉桐随手把书丢在一边,“妇人之见,你怎不说,这家宗门五十年多年里,出了多少位筑基修士?我在鬼市里摆了十几年小摊,老家的那种生活,我是不再想过了!”
一个要回去,一个乐不思蜀,两人关起门来拌嘴,他家隔壁一间舱室内,同样在争吵不休。
……
“罗汉犇!我真是瞎了眼,嫁给了你,你把我宁家说卖了就卖了,现在还想把我女儿送给仇家掌门做小妾!你有没有点良心!”一名五十岁左右的凡俗妇人,指着罗汉犇鼻子大骂不休,宁小岑坐在一旁,只顾着流泪。
“你小点声!人在屋檐下,还什么仇家不仇家的!”罗汉犇回骂道:“谁要把她送去当小妾了!我只是说她也快三十,再迟疑就不好嫁了,齐掌门几个妻妾都年老,又无所出,这是一条路,问她愿不愿意而已!她要不愿,我又不会逼她,你这女子,怎话都没听清楚,就跟我闹。”
妇人停住嘴,回头问宁小岑愿不愿意,宁小岑止住哭,说道:“我虽然早被宁家放弃,家仇可以不报,但给楠笼山,元和山杀我族人的齐休为妾,是肯定不愿的。听说那个奈文霖,被关在楠笼山多少年了,还是一心求死,我虽不如她,但总归要点骨气。”
罗汉犇听她这么说,也叹口气,“既然这样,你可有外面宗门里,中意的?”
宁小岑摇头,“我哪接触得到呢……”
罗汉犇忽然想起了什么,“那个新来的赵丰,你可愿意?他可没参与当年的事,不是你宁家的仇家吧?而且二阶兽船的御兽修士,赚得比我还多。”
宁小岑想了想,脸红了,声音低低地道:“也不知他有没有婚配……”
罗汉犇夫妻俩欣喜对视一眼,罗汉犇立刻出门,找赵丰去了。
……
赵丰是赵良德的后辈,当年赵良德走时,把小部分和当地沾亲带故的后辈亲族,留了下来。
比如秦继妻族的那一支,就跟着楚秦门到了仙林坳。
后来,秦思赵,秦继先后死去,楚秦门北逃,他们和左山秦氏都没选择跟随,而是留在了仙林坳。虢家走后,老秦家又来,左山秦氏里有些人选择留下,也有许多人跟着慈祥宽厚的虢寿跑了,赵家见不是事,干脆就又回来投楚秦山,算是和左山秦氏分道扬镳了。
赵丰的那一支,投了一家当时比楚秦门还强大的宗门,而且在御兽门势力范围中,没许多生杀大事要烦恼。可惜因为原属魏同,赵良德一系,被新来的金丹掌门排挤,许多好处都沾不上,一年年地就败落下来。门主迁怒于赵家,赵丰日子过得十分艰难,索性投了楚秦门,并将自己那一支赵家搬来,和秦继妻族那一支赵家,合并为一。
宁小岑长得极美,否则也不会被奈文家那个未来之星看中,还不惜用强。赵丰一听罗汉犇的说媒,心里便有几分同意。虽然罗汉犇没有隐瞒宁小岑的往事,但赵丰自己年纪也不小了,大道估计也无望,便答应了下来。
自然皆大欢喜,约定回去后,就禀告掌门,开始准备婚事。
……
赵丰没料到天上掉下来一个美娇娘,还是修士之身,心情自然舒畅,御使驮鳐不自觉就大力了一些,从思过坊起飞时,颠簸了一下。
兽船尾部,还有个小货仓,齐休,姚青两人,正监督着几位明家书生,将一本本精美的书籍,装入发往各个书店的货箱中。
明家说起来,是对楚秦门付出第二多的一个家族,仅次于秦家之下。先后有明九,明文虎,明云翳三名修士为楚秦而死,而且全部死在厮杀场上。
这次白晓生回来,他又和明家向来交好,知道明家以耕读传家,门中子弟大都能写会算,就向齐休要了个特权,接十名毛笔字写得好的明家子弟,到山门里来,帮他誊书。
誊什么书,自然与白晓生、姚青两人回来的目的有关了。
姚青见兽船颠簸,对齐休笑道:“南来之后,什么都新鲜,就这兽船,坐不习惯。”
又从怀中摸出两本书,一本封面朴实无华,上有‘黑河坊第六次擂台赛,各家修士实力榜’两行大字,下面落款是‘万事知’。另一本就是楚秦门出品,白晓生编写,明家子弟誊抄装订的‘黑河擂台兵器谱’,是万事知那本的三倍厚。
“我们内容比他多,文笔比他好,卖价一样,而且‘兵器谱’这个创意,更吸引眼球!”
姚青又开始习惯性地摇头晃脑,“这次看我们一举打垮那劳什子‘万事知’,让他卖不出一本!”
反正刊书不是多花灵石的事,只要把门中弟子教育好,其他由着这两人去闹。
……
一到黑河坊,放弟子们去随便玩,齐休和姚青便在白慕菡带领下,一家杂书店一家杂书店跑,将【黑河擂台兵器谱】,放过去寄售。然后在最大的一家杂书店对门,找了家灵茶铺子,远远观察情况。
“有新书到了!看看!”
一名白山散修很快看到了新书,一边翻看,一边说道:“还以为这兵器谱是什么新鲜概念,还是和实力榜一样,没什么区别嘛?!”
另一人把他手中书打掉,一副内行人的模样,说道:“你懂什么?这,是我白山最有名的大嘴巴,他的排名怎么可能准!你要是想下注,最好还是参考万事知的实力榜。”
两人琢磨半天,还是选了薄许多的万事知实力榜,一道离开。
齐休和白慕菡对望一眼,都流露出早知如此的表情,只有姚青神色灰败,喃喃自语,不停说:怎么会是这样……
第二百四十二章 刘家提条件
齐休长叹一声,遮住双眼,不忍卒睹,耳边传来如海啸一般的叫好声。
擂台之上,姚青被一名断臂修士捏住腰眼,生生举了起来。那修士本打不过他,但姚青见斩断对方一臂,自家占上风,起了戏谑性子,想玩出个花来。
他哪知道白山修士的悍勇,对方虽然断臂,趁姚青得意猖狂,直接以命换命。姚青心志一软,立刻便被制住。
一报还一报,也无怪现在,断臂修士有样学样,单手举着他,在场中走来走去,展示自家的勇武。擂台奉行见出现逆转打脸,台下观众山呼海啸,戏剧效果十足,便也笑吟吟地看着,并不急于宣布胜负。
“你家这位客卿,有些浮了,纨绔气息太重……”
蒋鸿苦坐在齐休身边,正好将楚秦门和桢林刘家隔开。楚秦门现在八位筑基修士,座位被安排在二等宗门前排,正好在桢林刘家隔壁,刘家家主十分令人讨厌,齐休不想理他,干脆拜托蒋鸿苦,来充当个缓冲。
楚秦门现在灵草,丹药,以低于市价半成的价格,源源供给灵药阁,而且楚秦门控制下的区域,许多宗门也跟着选择这样做。年年都是笔大数目,利益关系最是牢靠,灵药阁和蒋鸿苦本人,都从中赚了不少,自然乐于给他这个面子。
蒋鸿苦自家灵药阁的包厢不去坐,跑到二等宗门的地盘来和齐休打搅。
对于姚青,齐休自然是不好管的,他落败下台,也无脸再呆,在上万人哄笑声中,灰溜溜直接跑出了比武场。齐休也懒得去安慰他,元婴后辈,又在稷下城那种环境下成长,在这白山受点震撼教育也好。
姚青比完,楚秦门第六次擂台的征程,也宣告结束。之前古铁生,阚缺,张胜男三个,全都用乌龟壳,熬到了第二轮落败,毫无闪光点。
这五十年,楚秦门最好的成绩,就是赵瑶十年前的练气第十三名,可惜她已坠入魔道……
当年许多对这长腿美女有印象的修士,特别是年轻修士,纷纷过来探问赵瑶的消息。齐休告知他们,赵瑶已死在筑基机缘之中,引来一片哀声,甚至有个痴情种子,当场哭了起来。
赵瑶陨落的消息流传开,来跟齐休确认事实的年轻男子络绎不绝,赵瑶当年早已跟秦思过成婚,还这么有吸引力,也令齐休始料不及。
应付得不耐,索性告别蒋鸿苦,也不等看完剩下比赛,提步出门。
“齐掌门留步!”
刘家家主在里面一直被蒋鸿苦拦着,不得上前,竟直接追了出来。齐休一叹,十年前,被这鸟人好好揶揄了一番,不知这次,又是为了什么事找自己。
希望不要是什么烦心事,勉强回头,虚应故事。
刘家家主见他意兴阑珊,笑道:“齐掌门可是为了成绩不好?”
齐休苦笑,“也习惯了……”
“哈哈。”刘家家主干笑了两声,倒没像往年那样阴阳怪调,而是正色道:“听说你家的楚秦小店,转了永久地契?”
唉,又被他惦记上了……
“呃……是,十年前的事。”齐休无奈,这刘家虽有清凉瀑援手之情,但拿了楚秦门无数好处,这些年发展得比楚秦门不差,怎么一间小店,也会惦记?
“噢!?我见今年你家那小店不在十年换租名单内,才知道的!”刘家家主露出钦佩之色,“齐掌门连广汇阁都能搞得定,实在厉害。”
“何出此言?”齐休问道。
“广汇阁不松口,哪有那么好事?”刘家家主凑到耳边道:“听说再过二、三十年,广汇阁就要将黑河坊建城!永久地契,那可是能传千秋万代的产业!”
“建城!?”
齐休有些吃惊,不过想想,还真有可能。黑河坊现在论繁荣,还在南楚城,南疆御兽山之上,论利润,因为器符盟出产,往北只能全卖给广汇阁的关系,只怕也超过了器符城。
“所以……”刘家家主见齐休不知这个消息,应该和广汇阁没啥大交情。终于露出獠牙,一字一句说道:“我想,收了你家楚秦小店,如何?”
楚秦门两处永久产业,在清凉瀑之战前给了刘家家主,随着后来黑河坊扩建,现在成为他家最赚钱的产业。既然有建城的消息,他想收楚秦小店,是很正常的想法,齐休故作吃惊,问道:“一间杂货小店,你也看得上?”
“你出个价吧!”刘家家主道。
齐休摇摇头,“我家现在又不缺灵石,这小店就是给慕菡养老用的,不太想卖。”
“嘿嘿……”刘家家主笑道,“齐掌门先别急着拒绝,听听我的条件如何?”
“你说就是了。”
“我的条件就是,取消齐云派,对阚林的通缉,换你这张地契,如何?”
刘家家主说完,齐休终于明白了,自己和阚林当年杀的,是桢林门筑基修士,所以只有桢林门,可以让齐云派撤销对阚林的追捕,了结这段仇怨。
而桢林门主林真,死在清凉瀑,桢林门继任掌门毫无骨气,将桢林门掌门之位,让渡给了刘家。刘家和阚林可没啥仇,借桢林门名头,取消对阚林的通缉,可谓是无本买卖,而且吃定了齐休不会拒绝。
阚林走了几十年,齐休自然想让他回来,但一来白慕菡这关难过,二来不能让这刘家家主看出自己的心思。
“阚林是我好友,当年他是否杀了人,也无真凭实据……”
齐休沉吟一番,“这……除了小店,刘家主愿意接受什么交换?”
“我就要楚秦小店!永久地契!”
刘家家主阴阴一笑,“阚林走后,你把阚家人全接到自家领地,几十年里对他们极好,阚林在你心中的位置,只怕不止表面上这些罢?”
不明白这刘家家主为啥一直盯着自己,是清凉瀑那次从自家身上得到太多利益,所以以为自己是个戆儿?
齐休想了想,还是拒绝了,“这楚秦小店,和之前给你的那两处产业不一样,之前那两处产业,是我一手弄起来的,做得了主。这楚秦小店是莫剑心夺回来的店面,白慕菡经营有方,广汇阁在思过坊承了我们个情,赵瑶后来又夺了比斗第十三,才换成了永久地契,这么多人努力,才换来小小一间,我做不了主。”
“所以……抱歉……”
齐休离开时,刘家家主还在后面叫唤,“你堂堂掌门,有什么做不了主的!”
……
回去把这事和白慕菡一说,她反说道:“要是能换回阚师,我倒是有些愿意,但要不要先把阚林找到再和他们做交易?”
齐休想了想,摇头道:“我们只要显出想找阚林的动向,他刘家肯定也要行动,他家在齐云比我们得力,阚林反而很容易先落到他们手上,徒增困扰。”
两人一番商议,除了先将楚秦小店转给刘家,似乎也没啥别的好办法。
白慕菡定下决心,说道:“一间小店,年收几何?我楚秦早就不放在眼中,若不是我为了和展元的一丝执念,早就放弃了,眼下既然能换阚师重回白山,舍了便舍了就是。”
她关键时候,能如此明事理,齐休分外感动,立刻把刘家家主请来,提出交易。
那刘家家主放声大笑,“晚了,你之前不答应我,这次,我便要提一提价,除了楚秦小店,我还要思过坊一分干股!”
齐休给气得笑了,挥手送客,思过坊如今大势已定,除非从自家三成里吐出来,哪来一分干股给他。自家三成是绝对不能动的,思过坊除了祁无霜,都是各家小股,自家占股越薄,越容易出事。
刘家家主一副吃定你的架势,“下次再找我,又不是这个价钱了!”说完,抬腿就走。
“我蠢了,被他看清底牌……”齐休目送他走,将茶杯捏碎,沉声道。
“是他太无赖罢了。”
白慕菡倒有些云淡风轻,白晓生回来后,她对楚秦小店的心也淡了,想着回去楚秦山,多陪陪父亲和儿子也不错。说道:“被他摸清楚阚林在我们心中的地位,只怕反而给阚林招祸,我们得赶紧行动。若是他抓了阚林来要挟我们,到时候就不止这些条件了。”
齐休又埋头苦想,当年,可是自己伙同阚林杀了那名桢林门修士,若是刘家真抓到阚林,这件事说不定会泄出来,反而要倒大霉。“不行,阚林绝不能落在他手上!”
“可是我们去找,风险太大!”白慕菡忽然想起一人,眼睛一亮:“怎不让何玉去找,他虽然有些无情无义,但和阚师的感情应该是真的,现在又是栖蒙派修士,也不会引起别人怀疑。而且有元婴修士的栖蒙派,刘家根本不敢惹。”
“好主意!”
齐休恨不得亲白慕菡一口,她一跳脱小店的窠臼,立刻显出不寻常的见识。去见何玉,只有张世石最合适,修书一封,让人速速送回楚秦山。
刚做完这些事,一名古剑阁弟子,急匆匆找到楚秦小店,递给齐休一册传讯玉简。
齐休拿起来贴在脑门,古熔愤怒的大吼声,立刻响彻脑海,震得耳朵生疼“你给我马上滚到离火城来!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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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四章 真言止自爆
鬼幡威能一减,【慈悲普度剑】就跟割草一样的,一茬一茬收割鬼物,整柄剑不再是佛光的和煦金色,而是像供奉多年的紫金铜炉那种沉暗的紫红色。
其实这姒毐,虽然金丹中期,但似乎没多少争斗经验,明明是被不如自家修为的修士围攻,要是齐休,肯定是想办法脱身,或者游斗先拣软柿子捏。他却抱死一杆鬼幡,拼起了消耗,以己之短,攻人之长。
而且他冒冒失失地将本就是白山根脚的法器,送给白山炼器大师重炼,更加显得幼稚。
当然,这可能是他【稷下城】一系修士的通病,比如姚青,比如这个姒毐,虽然正邪不同,但说真的,同阶白山修士不出意外,能随便玩死他们。不管是在黑河坊万人瞩目的擂台,还是在这离火城的地下山洞。
当然,就算他再没争斗经验,眼力还是有的。黑风鬼幡都不可为,干脆将鬼幡也收了,又打出一道火龙罩子,把自己和妍儿守得严严实实。
古熔双目异彩连连,这人好东西越多,自家到时候的收成就会越丰厚,就怕他不多,否则自己人可就白死了。
见招拆招,山洞里地火一卷,似乎品阶没火龙罩高,奈何不得,索性打出道临时小聚火阵,将地火略略拘束,不让它帮倒忙。在这地火旁,水元素破解火龙罩行不通,干脆,也换成土系大印,一印一印,慢慢磨吧。
齐休心思也急速转动,储物袋中寻一圈,当年得自宁均的四张五行怪兽符篆,水系的被宁均第一次攻打楠笼山时用掉,火系的被自己在梨山逼敢毅时用掉,还剩下土、木、金三只。
这种情况下,也到用的时候了。
抖手打出二阶怪兽召唤符,身前出现一只巨大二阶怪兽【沙土怪蚯】,骈指一点,那怪蚯便对姒毐喷起了黄沙龙卷,火龙罩瞬间黯淡下来。
“齐掌门,好!好啊!”
古熔大赞,这种一般用来攻击护山大阵的大型怪兽召唤符,不是这常年征战的楚秦掌门,还真没什么人常备在身上,眼下发挥奇效,怎能不喜。
如江河奔涌一般的沙土元素,持续和火龙罩中的火元素消耗,姒毐摇摇欲坠,长时间被围攻,消耗了大量气力,面对这种专门攻护山大阵的巨型怪兽,再也没什么好办法了。
“走……走……”
迷迷糊糊,翻来覆去就是叫妍儿走,倒是个重情的汉子,不过妍儿早已力竭,赤条条地靠在他背后,双目赤红,已经入魔很深了,连遮挡下自家暴露的身体,都想不起来。
终于,火龙罩被破,姒毐又在里面布了个临时阵法,那么小的阵法,品阶还不低,再次守住。
“艹!”
所有人同声大骂,这姒毐明明不是土系天赋,怎么带这么多乌龟壳!好不容易把阵法磨掉,姒毐已将妍儿横抱,在她身上盖了件蔽体的衣裳,身周本命黑风再起。
“大家加把劲,他招式用老,山穷水尽了!”
古熔本想打个气,却没成想提醒了姒毐,他本来痴痴呆呆,看着怀中美人,只等那最后一刻,听完这话,却双眼露出无尽的怨毒,“我死,你们也别想活!一起死吧!”
说完,恐怖的灵力在他丹田积聚,整个人开始狂笑,崩解,各处皮肤被本命黑风割开,流出被黑风绞成血泥的骨肉。丹田里,黑风本命和灵力混合,越来越强大,越来越不稳定,隐隐一枚黑色金丹,在风暴核心现出真身。
“金丹自爆!”
“大家快到我身后!”古熔瞳孔猛地放大,似乎看到了在这地火山洞中,一个金丹中期修士自爆后,会发生什么样的后果。“完了,全完了,我太贪了!”
所有人全飞到古熔身后,各自手忙脚乱布下所有能布下的防御。
姒毐用最后一点受控制的灵力,将妍儿往传送阵一丢,不过传送阵是在古熔控制下,怎会留这种破绽,早关闭了。
妍儿心知不免,躺在地上,呆呆望着姒毐,做着最后的诀别。
“哼!喝!”
正当那颗黑色金丹也开始崩解,齐休忽然哼喝两声,【哼哈真言】直接命中姒毐完全失去抵抗的精神意志,令他忽然斗志全消,丹田涌动的怒火,灵力,全部烟消云散,整个人分解到一半,戛然而止。
全身裂成一块块地,皮肉还有些粘连,脊椎骨早已断掉,半边头颅挂在脖子上,气绝身亡时,那颗金丹也如泡影一般,颓然消散。
“有你的!”
古熔重重捶了一记齐休的胸口,刚才他可是全拼这一铺了,自己挡不住,就全得要死。
妍儿眼神中闪过深深的失望,看见姚青慢慢走近,便闭目等死。姚青挥剑,正想结果了她,看见她梨花带雨的绝美的面容,缓缓闭目时的惹人怜爱样子,一时有些下不去手。
“我来罢!他是魔修,有什么好犹豫的。”
古剑阁掌门人老了,自不会被美色所迷,刚祭出飞剑,姚青的绿玉玦中,古剑阁筑基修士的灵魂突然冲出,往妍儿身上猛扑过去,很快,闭目等死的妍儿全身冷汗直流,颤抖不已,还发出不明所以的低语声。
“夺舍!”
姚青马上跳脚,“你家修士行夺舍之事,和魔修有什么区别!”
“呃……”
古剑阁掌门有些尴尬,心说这人都变成灵魂了,不夺舍,难道等着消散么?不过他不会这么说出来,只死死盯住妍儿的身体,等一个结果。
“你们要是继续放任,或者收留夺舍成功者,也是同罪!”
姚青根本不看场中实力的对比,这时候还拽起了大周书院宗法制的条文,看到古熔脸色不善,齐休额头一滴汗流下来。连忙说道:“他行性转夺舍之事,成功率太低,而且夺舍魔修身体,后果如何,殊难预料。”
他打了个岔,终于把姚青注意力给转移了过去。齐休自己也是第一次看别人夺舍,外表就跟一个人发高烧说胡话差不多,看不出个名堂来,齐休【见人性】天赋偷偷卷过去,一道魔风将自己吹开。
“没成功,杀了她吧。”齐休道。
众人还不信,过一会儿,妍儿睁开眼,大笑了起来。
女人疯狂中有些得意,嘲弄的笑声,听在古剑阁掌门耳中分外不爽,他其实还是有一点期望自家修士夺舍成功的,既然失败了,就没啥好说了。一剑下去,香魂消散,美丽的头颅在地上滚了两滚,再没声息。
“咳咳!齐掌门,这次我俩合作,又是十分愉快,你真是我的福星啊!”
古熔拿飞剑在姒毐和妍儿的遗体上拨拉几下,将储物袋和其他有用物事,笼成一堆,手并不去动,示意自家绝不会贪污。“开分吧!”
古剑阁掌门上前,将物事一一倒了出来,那【黑炎凤翔杖】和【黑凤丹】,由古剑阁拿了。两件【猴面金身法像】,由古熔拿了,他会帮齐休将两样物事合二为一,炼成一个长兵器,配合齐休的【哼哈真言】,还有白晓生给齐休规划的御器诀。
这两件事,是事先说好的,后面才涉及到分配。
剩下的物事,一个个摆好,古熔先挑了那个防御极强的三阶火龙罩子。
齐休【察宝光】扫一遍,认不清的就起码是三阶,心里有了底,出手,将原本那颗【七湖蕴水珠】拿了回来。
古熔一笑,拿了一个玉盒,齐休只知道里面起码是三阶材料,看他的样子,那一定是不止三阶了。
自家太依靠【察宝光】,碰到这种高阶物事,就完全抓瞎了,不但无法鉴定,连名字都不认得。想了又想,犹豫许久,拿了那杆超强的鬼幡。
“咳咳……”姚青在一旁咳嗽,“私藏鬼器……”
齐休道出早想好的说辞,“都不很好,这个我拿去鬼市卖,又不是要私藏。”
古熔笑道,“怎和我的想法一样!”不过他手很快,又拿了一本道书。
两人挑挑拣拣,很快分完,中间,还让姚青挑了一轮。
这种轮流分宝,看似公平,但跟个人眼光息息相关,要是分二阶物事,齐休当仁不让,但是二阶以上,他的【察宝光】就远远抵不上古熔炼器大师的见识了。
一场分下来,古熔神清气爽,齐休看他脸色,就知道自己亏了,但无奈,这次不像上次和楚神亭分物事,要藏拙,这次纯拼眼力,输了也没啥好怨的。
带着张胜男和古铁生往回走,姚青决定将姒毐和妍儿的遗体,送回稷下城律堂,齐休也只有随它去,不知道这位客卿,还会不会回这白山来。
到博林城,假装说忘了什么,要回去一趟,打发他俩自行回去,一路到博森城,又飞到了幽泉地底。
赵瑶不在,不过有两人约定的记号,最后一次留下,是在三个月前,应该还活着。密记里说一切都好,只是密林里面衣服磨损得厉害,要齐休带些衣物来。
将鬼幡,还有一些常用的丹药,符篆等等留在里面,身边没有女人的衣物,只好留下几件通用的斗篷和外袍,还有许多日常用品。齐休也留下密记,特别嘱咐,鬼幡只可以用来收取野兽魂魄。
两年来一次,虽未见到人,但看密记的语言,赵瑶神智应该还很清醒,齐休的心,稍稍放下了些。
第二百四十五章 秦思瑶入学
“哼!喝!”
“哈!”楚秦门演武场,一位中年人赤精着上身,露出惨白还略有些松垮的皮肤,稍稍显块的肌肉,手执金光闪闪的一个大棒子,舞得虎虎生风,口中还呼喝不停。不过若是看久了,就会发现他来来去去,就是两招,‘立劈’‘横扫’,‘横扫’‘立劈’。
呼喝声还暗含某种运气法门和真言之力,他的对手,若是心志不坚之辈,棍棒还未及体,恐怕就会被真言之力给压制得晕过去。
不过能创出【秦氏黄庭功】的秦唯喻,自然没有心志不坚的问题,面对中年人的咄咄逼进,无数黑绿植物,将自己护得严严实实,丝毫不为呼喝声所影响。植物慢慢占了上风,中年人愈发绑手绑脚,眼看要糟,他将金色大棒祭出,两只筑基初期冰猿虚影就冲了出来,两兽一人,一股脑地将秦唯喻防线冲垮。
“不行不行!掌门师兄耍赖,你那三阶法器厉害,除非不要用【召唤双猿】,否则谁还和你打!”齐妆在场下帮丈夫打抱不平。
齐休对齐妆招手:“那你来,来……”
齐妆把脸一扭,“不来,我有克制你的东西,但是一次性的,我舍不得用。”
“我来会会!”莫剑心技痒,跳入场中,和齐休战成一团。
白晓生和姚青并肩站在场下,一边看比斗,一边聊着姚青回去的事,“其实吧,稷下城主根本没想着抓姒毐回去,我把尸首送回去,热脸贴了个冷屁股,还被我家老祖狠狠骂了一顿,差点就出不来了。”
“该!”
白晓生骂道,“稷下城那帮人的弯弯绕绕,你哪一天能搞懂,那你就真出师了。”
这时候,秦芷和展仇走了进来,秦芷皱着眉抱怨道:“外公,您这次给掌门师叔单独建了一个练武场,而且每个月就要用掉天价的药物,还不说原因,这账,是门中出,还是掌门师叔出,还是您出啊?”
“我出得着嘛我!”
白晓生把眼一瞪:“我给他出钱,他给我出钱还差不多!哼哼,这钱,他自己出,你们也别给他出。”转回头,骂起了场中的齐休:“我说你剑诀没天赋,怎棍法也学不会!十八打,十八打,你翻来覆去就两打是怎么回事!?”
展仇连忙把秦芷拉走,秦芷等走远了,问道:“外公怎么了?像吃了硝石一般。”
展仇小声道:“还不是为了书的事,两年前在黑河坊擂台,印了三千本,卖出去三百多本,退回来二百本……”
“去年,为了件什么事,出了一本书,结果到现在才卖出去五十几本。”
“今年,又异想天开,评什么白山十大恶人,结果掌门不让他发表,说是容易得罪人,他自然气不顺。”
场中,齐休一棒将莫剑心飞剑磕飞,摆摆手,示意不打了,气喘吁吁下来,对白晓生说到:“十八打太多了,我这【如意三花棒】,妙用多多,而且一砸一个准,不用费那许多事。”
齐休已八十五岁,筑基七层,【哼哈真言】的两层,一共才花了八年,反而在进度上,把门中最快的楚无影,又抛远了些。张世石从栖蒙派那边回来,说起何玉,也不过才筑基七层,令他更是自得。
更别提一方之主的地位,超强法器护身,门中如烈阳初升的强盛势头,还有筑基七层之后,本命天赋【身随意动】,更是攻守体力,隐介藏形俱佳。
“你还早着咧!”
只有白晓生一直在给他泼凉水,“这棒法,炼体,真言,修行四者配合使用,你的‘身识’修炼才会快速,底子才会打得好。”
齐休只有受教,“不过那些炼体的药物,太贵了,我自己的俸禄都用不起。”
姚青笑道:“齐掌门哭穷,我第一个不信,有两年前那趟横财,你跟我说用不起?”
“你是要我卖家底吗!?”齐休怕他提起鬼幡的事,一溜烟跑回了白晓生给自己单独建造的练武场。
练武场最下层是一间小密室,里面只有一个泡浴的小池子,敏娘正站在热气腾腾的池边,小心地一味一味,往里面添加各种名贵药物。
齐休脱光,往池里一跳,溅起的水花,把敏娘身上都弄湿了,然后就要拉她下水。
“你这炼体的药物,我可耐受不住……”
敏娘不愿意陪,齐休只好在池子里盘膝打坐,取出【无悲密纹】,在识海里观想,绘制起【齐休密纹】中的‘身纹’来。
进入六识中的‘身识’之后,修行就不光是打坐的事了,炼体和灵力,必须同步增长,所以白晓生不光建了这练武场,还给他准备了份药物炼体的手段,除此之外,配合齐休新法器,也准备了相应的棒法。
【如意三花棒】,是古熔拿两件【猴面金身法像】为棒头,以【如意精金】为棒身,专门为齐休打造出来的三阶中品法器,作为那次诛杀姒毐两人的感谢。
【如意】是比【低需】更加省力的属性,加上原有的【极沉重】【极坚固】【镇邪】【威压】【克土】,随着法器的加倍,加重,加大,愈加强力。而且自带技能【召唤双猿】,和【天地三花】,比以前单独的法像,都是加倍的效果。
【身随意动】,是随着‘声纹’绘制完成,齐休获得的本命天赋,不光令身体反应更加快速,而且可微微改变躯体相貌,起到易容的效果,这种易容不是幻象,是身体骨骼皮肤的改变,不容易露馅。
【金刚炼体术】是一阶佛门正宗炼体术,较为平和,配合药物,给齐休这种毫无基础的人最合适。
【金刚真言棒法】,是二阶下品棒法,能有效将【哼哈真言】,【金刚炼体术】,【如意三花棒】,【身随意动】,还有【遥及闪】配合使用,若是齐休将十八打都炼出来,将十分强大。
可惜他的法器在同阶修士中太厉害,往往前两打,就解决了问题。
等池子里的药汤渐渐变臭变浑,齐休感觉自己炼体术又进步了一丝,跳出来试试,果然有些微效果。便掏出【如意三花棒】,在练武场中独自舞动,口中【哼哈真言】,配合真言棒法的行气方式,呼喝不休。
打累了,便回静室里打坐,然后泡药浴,炼体,棒法,四件事周而复始,修为不断慢慢前进。
随着敏娘他们年纪渐大,熊黛儿不愿沾身子,床笫之欢已停了好几年,正好这佛家炼体术,要人禁欲,齐休修为日深,而且怎么说修的是佛家外道,也越来越能控制自己这方面的欲念了。
……
月黑风高,楚秦山后门,飞出一个矮胖的修士,这里本来是正门,多年前楚秦山大战,旧战场上,一团病气成了精,虽已被禁制在阵法之中,楚秦门还是重开了一门,这里不许人通过。
修士身着灰不溜秋的法袍,楚秦山的护山大阵似乎对他来说毫无阻碍,出来后,直接南飞,很快坐上了博木城到博森城的兽船。
矮胖修士看赵瑶留下的密记,是半个月前的,心中略定。他便是齐休,用【身随意动】天赋易容,一路遮遮掩掩,生怕被人发觉,来到了幽泉地底。每两年,他都会来这里一次,给赵瑶送东西,以及从侧面关注她心智的变化。
从密记留言看,赵瑶心智目前来说还没问题,不过语气更直接,更像要东西的小孩子,说什么衣服不好穿,吃住也不好,等等之类。至于其他困难,倒一个字也没提。
‘为什么把我女儿养那么胖?’齐休念到这,心里一紧,她怎知道秦思瑶很胖的,赶紧留下密记,严厉禁止她偷偷去楚秦山看忘女儿,留下早已准备好的女人衣物,还有白山深处肯定搞不到的日常用品,一些力士符篆,能帮她生活得舒适些。
……
回来后,齐休越想越觉得不妥,赵瑶肯定偷偷跑回来看过女儿,这不管对她自己,还是对楚秦门,都太危险了。无论她有多想念女儿,齐休都不能允许这件事再次发生。
正好自己许久没看到赵瑶这个女儿了,跑到弟子们启蒙的书院,看到秦思瑶,把他吓了一跳。“怎这么胖了?!”
一个小女孩,身材和【太极熊】一般,圆滚滚地,脸上还显出些微痴肥之相,一手抱着毛茸茸的【千目蜘蛛】,一手牵着【太极熊】,正把一名差不多大的外门弟子骑在身下,嘴里嚷道:“叫你说我胖!叫你说我胖!”
……
“混蛋!”
齐休对着面前跪着的四个女人,勃然大怒,“你们就是这么养孩子的!?”
敏娘撅嘴争辩道:“你又不懂,小时候胖一点,不碍事,玥儿小时候也很好吃,也有些胖。”
“思瑶那种胖,是玥儿能比的!?”
齐休气得发抖,“你们就惯吧!才七岁就会欺负门中弟子,以后还得了,要是养岔了,叫我怎么去面对瑶儿……死去的瑶儿,和思过啊!”
“小孩子之间,偶尔起争执,也属正常。”
熊黛儿慢悠悠回道,其他三女同声称是。
……
跟她们完全无法沟通,齐休连忙去找姚青……
三个月后,【稷下城】姚氏学宫,齐休焦急地等在门外,秦思瑶不能再被那四个女人当宝贝养了,再这么下去,只会害了她,让姚青帮忙,得了一个学宫的应试资格,要是选不上,花灵石也要把她塞进来。
没过一会儿,一位学宫教习便把秦思瑶送了出来,隐晦地对姚青打了个不过的暗号。
姚青对齐休摇摇头,看着一叠声要齐休抱,痴肥无比的秦思瑶,又叹了口气。
齐休虽然一直在炼体,但是抱起肉球一般的秦思瑶,还是觉得十分沉重,半边身子都不由自主微微倾斜。对姚青说道:“没别的办法了,我花灵石就是了,反正也是照顾你家的生意。”
“切!”
姚青取出姚家子弟的信物,递给那教习,那教习便拿着退入学宫内。“这种收灵石入学的,是我家最怕的,不光年年有名额,不让多收,而且也不是什么人都收的……”
过一会,教习出来,对姚青报了一个天文数字。齐休白眼一翻,差点没昏过去,不过还是狠下心,将当年得自姒毐的一些值钱,但暂时用不上的物事,在这稷下城中发卖,凑足了秦思瑶的入学费用。
这还是第一年的,若是她年年考核不过,年年都要花一大笔灵石。
秦思瑶抱着【千目蜘蛛】,事到临头,才知道这是要把她一个人留下来,哭得那叫一个天崩地裂,甚至学宫内外,许多人不辩论了,都来看热闹。
许多学宫的学生,对着齐休指指点点,说这是南边的土财主,正砸钱送那又肥又蠢的女儿入学。
齐休【听真之耳】听得一清二楚,但也没法发作,连哄带吓,终于把小姑奶奶安顿好了,仓惶逃离稷下城。
第二百四十六章 要用到你了
齐云城,飞梭转运点。
齐休迎面撞见何玉,他是从西北,何玉从东面,正好同时下飞梭。
两人都有些尴尬,何玉主动上前,“齐……师兄好……”一边还暗暗打着眼色。
齐休明白他从东面回来,一定是去办阚林的事,支走姚青,随他步入一间灵茶铺,找了个偏僻包厢坐下。
“【海东城】,【白塔城】,以及外岛散修几个聚集地,我都去找了,一点消息都没。”
何玉也已七十岁,容颜却和当年无大变化,除了更成熟些,依旧是玉树临风,帅得令人嫉妒。“不过,我可以肯定的是,刘家也在找他,看样子,刘家家主的确是想抓到阚师,逼你就范。”
“你怎,咳,我看不如就答应了刘家的条件,否则阚师只怕有危险。”何玉劝道。
齐休不答,反问他:“你这次去找阚师,花了多长时间?”
“约莫有半年吧,我急着回栖蒙洞玄福地,闭关冲击筑基后期,所以就先回来了。”何玉答道。
这个何玉,什么门派,师傅,人家对他再好,肯定是没自己修行重要的。齐云派东边是广阔的大海,上面散修岛屿星罗棋布,半年,也就在几个主要城市和坊市走马观花一圈。
何玉不靠谱,齐休也无法了,对刘家又不能像对白山修士那样,明伐暗杀,“算了,这趟回去,我就答应了刘家,不然放任他们这么找,阚林即便藏得好,安稳日子也别想过了。”
告别何玉,刚刚想去和姚青汇合,忽然被两名筑基老者一前一后,拦住去路。
“楚秦齐休?”其中一人问道。
光天化日之下,又是在齐云城中,齐休倒也不怕他们。而且道袍上绣的,是齐云派本山弟子的印记,这两人一身正道气息,应该不至于行什么歹事。
“是,怎么?”齐休也没有说谎的必要,大大方方承认了。
“跟我来……”两人一左一右,将齐休拥在中间,一路朝齐云山飞去。
“呃……”齐休心里有些发虚,暗思脱身之策:“我门中,还有一位客卿在等,需得去和他打个招呼。”
“姚青是吧?老祖已把他接到山中……”
两名老者只说了一句,便冷冰冰地再不说话,很快,到达齐云山下。
这齐云山,拥有可以结婴,可以化神的极品灵地,而且是不止一座峰头,由许多形态各异,高低大小不同山峰组成,连绵无边无际,整座山门范围,就不比楚秦一国小。
‘楚’,老者掏出腰牌,直入山中,齐休看清腰牌上的字,心中大定,“这齐云楚家人找,怎么连名号都不报一下,害得我担心半天。”
在山门里飞了许久,才飞到一座峰头脚下,从下看去,山峰笔直如云,峰顶不知在几重天之上,看不清具体形状。下方入口处,一面光滑如镜的石壁,刻有‘楚云峰’三个大字,字和山门的摆设,都很平平无奇,只是看上去,都有些年头了。
这是到了齐云楚家的真正老巢了,齐休一次都没来过,还是看楚秦门自家文字记载,一一对照,才知晓的,秦唯喻和楚无影倒是来过。
随在两名老者之后,迈步入山,除了令人无比舒适,熨帖的灵气之外,竟一个人影不见。齐休心里隐隐觉得有些不正常,正暗自嘀咕,又被两名老者拖着一拐,进入条阴暗甬道。
一边走,一边想辙,储物袋中三阶中品【如意三花棒】,是齐休最大的依仗,但是打出楚云峰,完全不现实。【见人性】天赋对楚家核心子弟,统统无用,也不知道是功法,还是有什么护身法器所致,【心血来潮】天赋又无告警,只得见招拆招了。
走了许久,甬道中就三个人的脚步和气息声,齐休连问几个问题,两名老者就和哑巴一般,根本不做回应,直到前方显出一个小传送阵,便联手,将齐休推了进去。
狼狈地从传送阵中滚出,并未有什么危险感应,齐休才放下心,抬头一看,一名耄耋老者,正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楚秦齐休,见过老祖!”
老者的画像,小时候在楚秦门,是时常要拿出来供奉磕头的,如今见到真人,齐休哪还不认得,赶紧下跪磕头。眼前这个人,就是楚秦门开山掌门的师父,又对楚秦门有再造之恩的,元婴后期修士,齐云派长老,楚震!
他不但曾经无比接近齐云派掌门之位,而且是齐云派及其四周,所有楚家修士的主心骨,更是楚秦门的天!
“好……好……”
楚震老得眉毛胡子都连在一起,但顾盼之间,眼中还闪现些许童真,给人的感觉,和那位大周书院巡察使,姬羽梁有些类似。都是不加修饰,返璞归真,若是不知地位,齐休可能以为面前的老者,只是一个普通凡人。
不过楚震年纪太大了,几十年前,就传说他已一千九百多岁,整个人不如姬羽梁有生气,笑起来虽然慈祥,但显得很是疲累。
齐休还想再奉承几句,被楚震抬手止住,声音平平淡淡,倒不很苍老:“你家的事,我这几十年都看在眼中,你不错,比秦烈儿父子强多了,也不枉我当年,花大力气帮你楚秦门开宗立派。我知你门中事情不少,不过……”
楚震拍拍自家侧后方的一个蒲团,“今天,到我用到你这【赤尻马猴】的时候了。你坐在这里,可以听,可以看,但什么都不要问,什么都不要说。等我了却一桩事情,再与你解释罢!”
估计又是盗婴案之类的秘密事,面对楚震,他怎么说,自家就怎么做,一点异象心思都不能有。齐休老老实实,走到他身后坐下,再不说话,就像一个侍奉童子一般。
这才发现,从小传送阵过来,是一件空空荡荡的静室,没有稷下城客房中那些花里胡哨的增益布置,只有五阶灵地,那有若实质的灵力,把人托着,飘飘欲仙。
齐休沉下心来,闭目修行,楚震也当他不存在,假寐过去。
这么一坐竟是十来天,楚震元婴修士坐得住,齐休从没一次打坐这么久,而且自家‘身识’的锻炼,必须要配合炼体之术,又不敢起身走动,只得轻轻挪动屁股,揉揉有些酸的腿。
“稍安勿躁……”
楚震似乎知道齐休的根脚,丢过来本一阶【淬体诀】,可以用灵力涤荡,淬炼身体,虽然无法增进修为,但在这五阶灵地中,却是个门好用的法术。
齐休按照【淬体诀】中简单的行功路线,导入五阶灵力,淬炼身体,果然,疲惫顿消。虽然不能增加修为,但对打好炼体的基础,和沉淀,去除自身灵力中的杂质,大有裨益。
“来了……”
齐休刚刚再次入定,楚震轻轻说道,话音未落,小传送阵中人影一闪,有两名修士到了。
两人都是老态龙钟之相,进来后一言不发,只对楚震微微颌首,竟然是平辈的元婴修士。
齐休更不在他们眼中,两名元婴也不坐,自顾自地取出阵盘等物,在楚震,齐休身周,开始布置法阵。布阵器具上,赫然有广汇阁的印记,齐休常年和他家打交道,应该错不了。
齐休也不敢多看,只闭目运行【淬体诀】,管好自家事。数个时辰之后,阵法才布好,一名元婴轻声道:“可以传送了……”
楚震点头,“走罢!”
两名元婴也不罗嗦,直接打出法诀,阵法光芒闪了一下,齐休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醒来时,楚震依旧坐在身前,那两名元婴老者,也在下首两侧静静打坐,临时法阵已然不见,现在身处的,是一个固定法阵之中。不过这个固定法阵上,有齐南城的印记。
“这是齐南城的固定传送阵……”齐休心中大凛,环顾四周,环境已然大变。楚云峰中的五阶灵气已感受不到,变成了齐南城中的三阶灵地气息。
“竟然瞬间万里,也不知我昏过去了多久,【明己心】也没发挥作用……”
齐休正想着齐南城,楚震,广汇阁等等之间的关系,一名身着齐南道袍的修士走了进来。
四人互相颔首致意,竟又是一名元婴,不过这名修士年轻些,一举一动,不像三名老年元婴那般无烟火气,而是威势十足,带给齐休的压力也最大。
再过一会儿,一道红影飞了进来,默默坐下,如岩浆流淌一般的红色宫装,身周散发出炎炎热力,这不是……不是南楚门元婴老祖,楚红裳的气息么?
齐休一闻,就想起了当年楚红裳因为白晓生作死,怒临黑河峰的那一段往事,正因为那次,才有后面自己被她看中,参与盗婴,以及获得楚慧心秘传一系列事情的发生。
心中好奇按捺不住,向楚红裳坐的地方偷偷看去,整个人的心神差点被摄进去,太美了,惊艳绝伦的容颜,成熟火辣的气质,眼神刚落在她完美侧颜上,心中就像被一团火撩拨了一下,难以自抑!
难以想象她已八百余岁,简直就是齐休见过,所有女人之中,把艳丽和清秀,邪魅和纯洁,**和保守,结合得最好,最和谐的一位美人。明明玉骨冰肌,但却火热撩人,明明闭目入定,却像是在用大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你……
齐休正盯着人看,不防双眼一阵刺痛,【明己心】恢复运转,才发现自家形色早已被楚红裳发现,人家的大眼睛,的确是在盯着自己,不过是警告地盯着。
“咳咳……”齐南城那位元婴,适时地干咳两声,引来楚红裳瞪他一眼,他反似乎十分享受,又咳了两声,楚红裳只好不理他。
齐休臊得没地躲,只得拼命运转【明己心】,还有继续修炼【淬体诀】。
不多时,一名灵药阁元婴,一名万宝阁元婴也到,齐南城元婴打了个问询的眼神,楚震点头,他便果断发动齐南城传送阵。
“这么多元婴,是要干什么事!”
齐休被传送之力弄昏前,脑子里只漂浮着一个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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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八章 围杀高广盛
蒯通,金丹后期,器符盟盟主。
当年被高广盛以黑河坊之乱为借口,逼着器符盟六位金丹去白山深处,搜捕血影邪修,致使强大的器符盟,一直拿山都魏家没有办法。
眼看魏家一口吞下南方罗氏,魏元和伴兽又双双结丹,强弱之势即将扭转,蒯通以器符盟所有卖往死亡沼泽以北的货物,全部交由广汇阁专营的绝大代价,终于买通高广盛,放自己等人回到器符城。
天引山之战,他反其道而行之,主动前出天引山,和山都魏家血战一场,最终取胜,使魏家灰飞烟灭。
惨胜的器符盟实力大损,他又果断引入灵木盟,连水盟,离火盟三家,平分了器符城,断绝了觊觎之辈的心思。
种种手段,算得上是拿得起,放得下的一方枭雄。
不过人算不如天算,谁会想到,楚震一定要在自己陨落之前,把如日中天的高广盛除掉呢?谁会想到,广汇阁内部,矛盾已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了呢?谁会想到,高广盛根本不放在眼中的黑河坊周边势力,会被楚震聚拢成一个必杀陷阱呢?
齐休看着空中状若天神,当面和高广盛硬憾本源的楚震,看着万丈火云,将器符城周遭天空,照得血红一片的楚红裳,想起了高广崧遗宝的事,隐隐觉得,其中还有内情,不过,就不是自己这个层面,可以打探的了。
如今的蒯通,被三位金丹盟友施计,诱使他亲自出面,招来高广盛。利用价值一消失,马上陨落于楚震轻轻一掌,孤零零地倒在血泊之中,无人过问。至死,估计都没想清楚这些亲密盟友,为何要勾连外人,取自家性命。
齐休自从伙同多罗诺,申崮杀了蒯量书,就一直惧怕蒯通查出真相报复。后来又让楚无影暗杀蒯量文后,再次提心吊胆过了许多年。
蒯通的制裁一直未到,如今齐休却跟着楚震等人,反取了他的性命。
想到这点,齐休说不上来心中是什么滋味,是好事吗?可笑不出来,是坏事吗?却有如释重负的轻松感。
只能说是时也,命也,世事弄人罢了。
也许有一天,也有人会像对付高广盛那样,对付自己,也许有一天,自己会像蒯通那样,被卷向某个大人物的风暴扫到,死得不明不白。
这就是修真世界,一方势力不得不背负的原罪吧……
听说太古时候,所有修真境的始祖,盘古境混沌初分不久,道家的截教,阐教,人教便开始内斗不休,最后截教大败,通天教主一脉几近断绝。无数万年之后,争斗依旧在各个修真境,各家大小宗门里,重演不休。
那在空间秘宝里,为一己之利益争执不休的元婴,金丹,和当年的通天教主、元始天尊,和现世的魏玄、蒯通,齐休、奈文落、宁熙,甚至市井里争抢地盘的无赖泼皮,本质上无任何不同。
修真并不是修善,‘真’,从人之初便已注定,一窝小猪从生下来便会求生,拼命争抢母亲的哺乳,不知谦让。修真之人,与天道争命,万千世界,灵气、宝物、机缘就那么多,争斗也就是命里注定的了。
高广盛毫无知觉,掉入陷阱,刚想用秘技遁走,便被知根知底,斗了几百年的楚震一掌击出本体,然后被缠得寸步不能动,只好定下心硬抗。总算他是一方顶级存在,初时喝骂之声后,便沉下心来,一言不发,力抗众人。
楚红裳还是那个爆裂,愤怒,仿佛要焚尽天下万物的野蛮女人,根本不顾元婴初期和后期之间,难以逾越的鸿沟,带着万丈天火,一次一次向高广盛猛扑。高广盛想杀她几次,不过总是被她用一件大红宫装虚影替身,轻松骗过。
另外几个元婴修士,根本承受不起被高广盛逃走后的报复,纷纷各使绝招,毫不留手。
三位五行盟金丹,盘膝坐在地上诵念不休,身前,放着三盏密宗供奉用的酥油灯,燃起的青烟之中,渐渐凝成三位拥有元婴气息的虚影,加入战团,想必是被拘在白山上,不得下山的后台元婴以秘法驾临了。
当然,任天上打得是如何激烈,器符城的护山大阵被余波震得如何嗡嗡作响,齐休左右是帮不上忙,只得干看,还好有了【破幻之眼】后,眼力大有长进,已能看出些微端倪。
这元婴之间的争斗,已然不在灵力威能,而在于大道真意之间的搏斗,激烈而又凶险,一举一动,都必须力随意动。楚红裳和那位齐南元婴,动静虽然最大,反倒落了下乘。
不过,楚红裳漫天火云的存在感实在太强,她的本命,应该是件不知名的火红宫装,难怪她叫红裳。虽然被高广盛一抓一个准,但次次只被抓到宫装虚影,本体早已抽身逃离。以初期修为,面对元婴后期,都是不死的存在,端得厉害无比。
其他元婴,全力出手时,都带一丝大道真意,齐休看得久了,受益颇多。正好自己六识外道,已练到倒数第二的‘身识’,【身随意动】,和他们身随道动,有几分相似和可借鉴处。
不过整个战斗的中心,还是楚震和高广盛两人,楚震一双肉掌,每掌击出,高广盛都必须凝神以对,一枚金钱法宝,被楚震击得如铜锣一般,哐哐作响。
天空中,灵力震荡带起的声波,透入被阵法保护的器符城中,将许多练气修士,甚至筑基修士,都给震晕在地。剩下的人,若是修为不济,或者眼力不高,只能看出一片红云,还有各色光点,互相冲击碰撞,发出比雷霆还要猛烈的声响。
七位元婴,三道元婴附身,将高广盛围在核心,狂攻不止,特别是楚震一心以命换命,又接连破解他脱身秘法。任他再怎么强势,过不多久,也渐渐委顿下来,只剩苦苦死守一途。
“你们今日加诸我身种种,日后一定通通报答!”
高广盛眼见不敌,干脆将自家法宝自爆,震退众人,天灵盖忽然裂开,一个长相和本体一模一样,赤条条的婴儿窜了出来,怀中抱着本命金钱,面容狰狞怨毒,一闪便已不见。
“让他元婴离体,跑了!”
“快追!”
高广盛本体失了元婴,当场软倒,场中所有元婴大急,纷纷向他元婴远遁方向追去。
“不用了!”
楚震长时间硬憾本源,也已快油尽灯枯,印堂已然开始发黑了,喝住众人,“元婴修士之间争斗,想胜容易,想杀却难,我怎会不早做准备。”
说完,神情无比凝重,从怀中慢慢掏出一把黑色飞刀。
飞刀刚一取出,冲天魔气便笼罩整个天空,竟是一把魔刀!
“魔器!你!”齐南城、万宝阁等等元婴手指楚震,脸色剧变。齐休也悚然动容,楚震这一个正道超级宗门的长老,为了杀高广盛,不惜动用魔器!这可是大周书院宗法制下的死罪!
“去!”
楚震将魔刀祭出,那魔刀现世,饥不择食,先将高广盛本体吸成人干,然后魔光一闪,便不见踪影。
数息之后,魔刀再现,将一个抱着金钱的婴儿刺得对穿,正是高广盛刚逃走的元婴。
“此间事了,我们后会有期罢!”
三名五行盟元婴虚影,似乎十分害怕那柄魔刀,留下句话,便消散于无形。其他人看向楚震,都换了一副又惧又畏的面孔,纷纷稍作交代,便四散飞走。
祁无霜和五行盟三位金丹,也已退入大阵之中躲藏。
“哈哈哈!”仇敌神魂俱灭,楚震独立高空,开怀大笑,将魔刀收回,刀上高广盛的元婴遗体,已然化作黑色飞灰湮灭,魂魄自然无存。
“你们也回罢!”
笑完,楚震转头看向楚红裳和齐休,满目关怀和慈爱,又丢给楚红裳两个储物袋,一个是蒯通的,一个是高广盛的。
“老祖……”
楚红裳难得地语带悲声,“你……”
楚震一叹,“我这次主导门内恶斗,杀死元婴后期同门。而且还使用了魔器,无论是齐云派,还是大周书院,都不会放过我。”
说到一半,他容颜一展,忽然神情无比轻松,笑道:“不过我本就寿元无多,怕个锤子,这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命不久矣,反更疯狂,左右我赔他一命,齐云派和大周书院能奈我何?”
又对楚红裳嘱咐道:“我死后,你和神通就是我楚家的顶梁柱了,两个元婴初期修士,可在齐云派中说不上话,日后凡事低调,总归以自身修行为主。”
楚红裳哭着跪拜领命,楚震又看向齐休,“你这小小【赤尻马猴】,是我楚家的福将,那柄魔刀,就是得自你发现的高广崧遗宝,我才有了取高广盛一命的心思,他高家人自作自受,也怪不得我心狠了。听说黑河坊一开始也是你的主意?很好,很好……不过日后……”
楚震眼神转厉:“你若起了背叛我楚家的心思,下场如何,你自家心里有数罢!?”
齐休心神一颤,赶忙跪下,宣誓效忠,永不背叛。
楚震袖袍一挥,令两人自去,身形变淡消失,作歌曰:“两千年如烟往事,回首尽是无妄笑谈,善恶福祸,绵延子子孙孙。一朝间道德俱丧,挥刀了却仇雠性命,恩怨利禄,同归魑魅魍魉。大道苦海,浮游不得超脱,人世悲凉,唯有许多眷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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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九章 阚林回白山
“收拾收拾,走罢……这里已不属于我们了……”
白慕菡望着楚秦小店的招牌,眉目间尽是眷恋之情,对两名作为执事的外门弟子,和店里的白家凡人知客命道。
齐休站在她身后,这个昔年巧笑嫣然的飒爽女子,如今已是一个背部微微佝偻的白发老妪,轻声安慰道:“现下高广盛陨落,黑河坊永不建城的消息也已传开,坊市里店面价值要降低不少。等下刘家家主来,我们再谈谈,说不定能谈出个不用放弃这家店的条件。”
白慕菡摇头,“你何必骗自己,无论黑河坊建不建城,这张永久地契,也是他势在必得的。”
说曹操,曹操到。
齐休看到那讨厌的刘家家主,正一路小跑,兴冲冲地赶过来,只能暗叹一声,住口不言。刘家家主一见面就道:“这第三次出价,齐掌门要不要找个椅子坐稳了,别被吓到了哈!”
“你说就是了……”
齐休忍住想杀人的心思,淡淡应道。
刘家家主伸出一个指头:“思过坊一成干股!还有这楚秦小店地契,如何?”
“一成!”
白慕菡气笑了,“你可知道我们楚秦门,自己才有几成?”
“先前有好条件,你们不同意,现在,就这价!”刘家家主根本不理白慕菡,只把目光死死盯住齐休。
齐休刚刚拿了祁无霜三成股,自家楚秦已有六成,后来想想,门中没有金丹修士,要这许多而不能守,反会像想独吞黑河坊的高广盛一样,自招祸患。
自己是从器符城直接来黑河坊谈条件的,虽然高广盛、蒯通陨落,以及各家共分广汇阁在黑河坊中利益的消息,已然传开。但眼下白慕菡和刘家家主都不知道自己和祁无霜的这桩交易,给他一成,虽然后患无穷,但就怕他刘家抓到阚林,再从阚林身上,获得自家当年参与杀害桢林门筑基修士的秘辛,索性顺水推舟,先过了这一关。
这笔交易,对自己,对阚林,大处说,都是永绝后患的好事。而且把阚林接回来,楚秦门又将更为强大,毕竟人,才是一门一派最重要的财富,更别提阚林对于楚秦,是有恩之人。
“五分!”
不过也不能如此简单就让他得手,否则被刘家家主这个无赖看破虚实,再度提价,就真得把人气死。
“掌门!”
白慕菡惊叫劝阻,齐休摆手让她不要再说,她气得回头,对刘家家主怒目而视。
刘家家主目光在两人身上兜兜转转,看白慕菡的形色不似作伪,自己反正是漫天开价,没想到齐休才拦腰还钱,已是意外之喜了,“九分!”他沉声说道。
“六分!”
“八分!”
“七分!”
“八分!”
“你!”齐休手指对方,做出无奈怒色,半晌之后,才颓然道:“好!八分就八分!立约罢!”
……
请来灵药阁的蒋鸿苦,这老家伙做惯了楚秦门的中人,一纸约书一挥而就,递给立约双方验看。
“此约一成,两家保证,日后不得相互攻伐,永世和平。”
刘家家主手指约书最后一段,对蒋鸿苦问道:“这一段有什么必要?还是去了罢。”
“咦?你……”
蒋鸿苦奇怪地看着他,“你还有什么别的想法不成?”
刘家家主躲闪掉齐休、白慕菡两人的森冷目光,嬉笑道:“您有所不知,这齐大掌门,就是我刘家的送财童子,我怎会没别的想法。”
“这个……”
蒋鸿苦语塞,厌恶地瞥他一眼,目光转向脸黑黑的齐休,齐休点头示意可以,蒋鸿苦重写一份,在灵魂契约上誊好,一式三份,三人都在上面留下真名。
“明日我便来接收楚秦小店,思过坊那边,不日也将派人过去,齐掌门,请了!”
刘家家主再次在齐休身上捞到不少,自然喜不自胜,将约书小心收好,大笑出门。
“这种小人,欲壑难填,他又是齐云根脚,你怎能……”
蒋鸿苦看着刘家家主远去的背影,话说一半,住口一叹,“你小心些罢!”嘱咐齐休一句,背着手走了。
白慕菡走到齐休身边,“你可有应对之法?”她问道。
“应对之法……”
齐休沉吟许久,“在白山玩死他容易,可蒋老头刚才说的,你也听到了,刘家是齐云根脚,总归是斩草难除根……”
“哎!”白慕菡不知已是叹的第几口气,转身去主持收拾店铺去了,留齐休独自闷想。有些东西可以带走,有些不值钱的杂货,干脆降价甩卖,争取一天出清。
……
“听说了吗?”
“听说什么?”
来抢购清仓货物的散修,一边挑选,一边说着坊间的八卦。
“祁无霜杀了蒯通,抢了器符城,把蒯家所有人,全部迁去天引山了!”
“天引山!?那里不是上次大战之后,变成废墟了吗?山门灵脉早已一片混乱,不但无法修炼,而且容易使人走火入魔啊!”
“所以说啊,女人最毒,千万不要惹,那蒯通虽然把她赶出了器符城,可没要她和她族人的命啊!你看她这报复手段,忒狠了。”
“你小子,迟早得像早年那个白晓生,毁在这张嘴上!祁无霜眼下起来了,这些话也是你一个练气底层散修能随便传的?”
两人会账离去,渐走渐远。白慕菡和齐休对视一眼,祁无霜将蒯家人安排在天引山,不知是何意思……
齐休心中有些乱,【明己心】捋了几遍,也找不到其中关窍,“为今之计,只得先把阚林迎回来,以后的事,见招拆招便了……”
……
回到楚秦山,安排白晓生带队,张世石,沈昌,虞景,秦唯喻这些见过阚林的,还有阚缺、秦长风和古铁生三个内门弟子跟随历练。出发去齐云派以东,海上诸岛,传播齐云派通缉撤销,阚林可以归家的消息,并守在各个人流汇聚的地点,迎接阚林。
然后让楚无影带队,同卢玄青,罗汉犇,罗小小几个人精去黑河坊,和白慕菡一道,彻底查清楚刘家的根脚,底细。既然刘家不愿永世和平,想必已经对楚秦门有些想法了,知己知彼,才能有备无患。
敏娘等妻妾缠着要去看望远在万里之外的秦思瑶,齐休将她们一一喝止,她们要是真去了,还不又得把秦思瑶惯回老路。
楚秦门得了祁无霜的三成股,又转给刘家八分,加上原来的三成股,现在手头有五成二分,严谨来说,是五成一分九厘。从此真正的一家独大,不管刘家怎么闹腾,在白山思过坊这楚秦门的一亩三分地,也翻不了天。
刘家家主一开始不知内情,还以为楚秦门只剩下二成二的股,带着数位刘家筑基修士兴冲冲过来接收,想给齐休一个下马威,并联络其余诸家,和楚秦门别一别苗头。
没想到祁无霜的三成也归了楚秦门,只得趁兴而来,夹着尾巴败兴而归。不过他们这一撅屁股,齐休也终于闻出些味来,对刘家愈发警惕了。
不过以眼下思过坊的收益,他刘家放过阚林一个不相干的人,一年什么都不干,坐收近三百枚三阶,更别提黑河坊里又一张永久地契,他们要再不知足,还想搞事,也真叫贪得无厌,自己作死了。
……
元婴修士掀起的巨浪,其实离筑基层面的生活很远,没过多久,楚秦周边,一切又重归平静。
齐休盼星星,盼月亮,盼了整整一年,出外迎接阚林的弟子还未回转,却等来了齐云派那边的消息。
楚震回转山门自首,又将围杀高广盛的事一人全部抗下,还有魔器之事,也未隐瞒。齐云派知道他命不久矣,现在是啥也不怕,又牵涉到自家颜面,门中还有化神存在帮楚震说话,怎么办都会令自家尴尬。
干脆,只关押,不处理,等到楚震大限一到,在监牢中身陨,齐云派才放出消息,对外称畏罪自戕,没头没尾地把这件大事了结。齐云楚家分毫未损,还和往常一样,依旧呆在齐云山,楚云峰内,不过愈加低调了。
黑河坊也已尘埃落定,南楚楚家重得坊市的主导地位,齐云楚家,万宝阁,广汇阁,灵药阁,齐南城主,瓜分了高广盛在坊市里的利益。不但宣布黑河坊建城计划永久作废,而且承诺十年擂台赛不受影响,仍将继续举办。
器符城挣脱了和广汇阁之间的专卖约定,随着三家五行盟退出管理,祁无霜雷厉风行,连下重手整顿,终于扳回正轨,渐渐开始回复往日气象。
楚秦门则满门缟素,为这个从秦烈儿开山门,一直到齐休南下,始终看顾着楚秦门的元婴老祖,服了三个月的丧。
丧期届满,齐休脱去孝服,穿回了楚秦门鲜亮的大红赤袍,刚刚步出静室,就看到一位双鬓斑白,谦和儒雅的年老修士笑吟吟地看着自己。
“阚师?”
齐休一时不敢认,来人眉眼中,和阚林十分相似,但是满身风霜之色,阚林比白晓生大不了几岁,眼下这人,可比白晓生老多了。
“哈哈……”
来人轻轻笑道:“齐掌门如今修为比阚某精深,这‘师’字,阚林可不敢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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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章 阚家大团圆
白晓生看着眼前,搂抱在一起,互相拍打后背,热泪盈眶的两个老男人,心里没来由的升起一丝嫉妒,走上前,把两人分开,笑道:“阚家族人都在等着咧,先去见见罢!”
“好,好……”
阚林红着眼,出去大殿,那里阚家一帮小时候见过阚林的族人,俱已白发苍苍,在已归家养老的阚大带领下,过来给阚林磕头,悲声一片。
“你也一大把年纪了……”
阚林还和往年一样,摸摸阚大满头银丝,当年他和齐休一起去兵站坊,替王清卖命,还王涫的人情,走时,阚大才不过十来岁的童子。
这次回来,两人已满头白发,都是老人了。
“我也老啦……”阚林感叹一声,和阚大等人唠起了家常。
阚林当年告别齐休,趁着齐东城那边,还不很警惕的时机,坐飞梭出海,逃到海外散修诸岛。可是齐云派这种超级宗门,执法修士有专门的人员,职守,哪是会轻易放过他的,阚林被追得无法,只好逃到一处没有灵脉的小岛,彻底装作毫无修为的海难逃生者,被小岛上十来户渔民收留,结伴捕鱼为生。
几十年下来,他也认命了,打算就这么作为一名凡人度过余生,不仅娶了岛上的渔家女,还养育了一大家子,这次,也一并带回了白山。
小岛地处偏僻,又毫不起眼,他两耳不闻窗外事,又足不出岛,从不显露修为,不管事齐云派,还是何玉,刘家,自然找不到他。
白晓生带着人四处找了一年,也毫无所获。
不过白晓生歪点子多,他刚到海外诸岛时,见那边虽然散修众多,但岛屿距离远,互相之间消息不畅。许多人几年,十几年才去一次坊市,找一个刻意隐姓埋名的人,那真叫是大海捞针。
所以他干脆独辟蹊径,到各大海船集散的地点,花凡俗金银,买通跑海的各家海商船主,在船头处,刻一个当年齐休和阚林约定好的密记。
终于有一次,海商的海船到小岛上来收渔获,阚林看到密记,才知道外面已然变天了。
将自家在小岛上结亲的妻儿老小,叫出来和阚大他们见过。阚林的妻子,是个瘦瘦的中年女人,有着常年在海上,风吹日晒的古铜色皮肤,不过看得出年轻时候,也是个渔家美人。给阚林生养了一大帮孩子,一家人在楚秦门找上门以前,都不知道自家这个一出海就能收获无数的顶梁柱,竟是个仙师。不过他的后代,都是凡俗体质,无法登仙。
两拨从未谋面的阚家人大团圆,聊得颇为开心,阚大偷个空,跑过来请示齐休,该如何安排阚林的家人。
虞景凑过来禀道:“阚仙师已经答应入我门中,只是名分……”
齐休反应过来,只有掌门和长老,才可安排直系亲属在山门内居住,阚林若是入门,只是一个筑基弟子而已,他的家人还是要在外面置宅子的。
“安排在外面罢,让秦长安挑个清静富饶,又临水的所在,虽然阚师当年帮助我们颇多,但毕竟门里规矩,不可妄加更改。”齐休做出决定,虞景,阚大领命预备去了。
亲自扶着阚大的手,将他们送出山门,阚芹也过来说话,聊起当年散修之乱,仙林坳山门外横死的阚家族人时,阚林也是悲难自抑,痛哭出声。
齐休过来道歉,阚林檫干眼泪,摆摆手道:“我去东海诸岛,所见所闻,那边竟比白山还要惨些,修士败亡,凡人往往被整岛屠尽。你家敏娘,帮我阚家举族迁徙,你这么多年,又一直看顾得力,我谢你还来不及,怎会怪你。”
他又向敏娘亲自拜谢。
“当年为这事,他还骂了我一通呢……”
敏娘想起往事,掩嘴笑了,“我记得那时候,他挨了齐云派的鞭子,倒在床上,急得和我瞪眼,现在想起来,分外好笑。”
勾得齐休想起往事,也讪讪笑了。
大家聊起往事,都是十分感慨,唏嘘一番,阚林又把阚缺叫来,过问修行。
阚缺如今二十三岁,再不像小时那般黑瘦,而是一个温润腼腆,略带女相的俊俏小伙。如今练气八层,正是冲击练气第三槛,往筑基迈进的关键时候。他的发展方向是古熔选的,偏重【回春草】,还能借助楚秦秘传【同参木阵】修炼,对于两灵根的资质来说,速度算是中平,但根基十分牢固。
他另一个【磐石山】本命虽然更利于争斗,发展起来会是标准的一力降十会,土系乌龟壳。但是古熔这人,生长环境比楚秦门安全多了,侧重的还是修行根基,并不十分看重争斗之术。所以【回春草】这条路,的确是快而且稳些,长远有利。白晓生萧规曹随,也不去妄动,而且门中越来越强盛,要靠练气弟子上场搏命的机会,是越来越少了。
阚林更挑不出什么毛病,指点几句,就放他自去了。
“不错,不错,这个古熔,果然是可以结丹的大能,阚缺有他指点,可是前生修来的福分。”阚林看着阚缺的背影,点头赞道,“不过……他怎么养成了这么内秀的性子?”
齐休笑着把明云翳的事情说了,“那个满口仁义道德的老头子,小时候把他们拘坏了,阚缺那拨人,长大后都是帮小道学先生。还有和他一梯的秦长风,因为小时不合群,更胜他三分,我后来掰,都掰不回来了。”
“也好,也好……”
阚林丢开手,肃容和齐休说起了正事,“何玉的事,我已知道了。”
齐休神色一黯,“是我没有教好……”
阚林站起身,微带怒气道:“我竟看错了他!”
齐休把后来何玉回来帮手清凉瀑之战的事,还有他去找过阚林的事说了,劝道:“我早已看开了,总归日后再无瓜葛,相见不过点头交罢了。”
“哎!”
阚林重重一叹,还想说什么,白晓生过来,神色有些复杂地说道:“接你回到齐东城时,张世石给何玉去了封信,他便一路赶了来,现在正在山门之外求见你,但不愿进来……”
三人对视一眼,阚林沉默许久,“就见这一面罢!”说完,匆匆出了山门。
回来时神情却十分轻松,对齐休和白晓生笑道:“有些人,真有意思,从来看不到别人对他的付出,倒是把他找了我半年的事,翻来覆去的讲。”
他这心结一去,顿时轻松许多,干脆和齐休同住一室,聊了许久。
白晓生中途插了进来,三人聊些楚秦门走过的沟沟坎坎,白晓生在稷下城的见闻,阚林的海外风物等等,竟一直聊了三天三夜,方才尽兴分开。
等楚无影、白慕菡等在黑河坊打探刘家底细的弟子们回来,楚秦门便正式举行了阚林的入门大典,门中筑基修士增加到九位。不过客卿姚青眼下在离火城,他和白晓生一南一北,潜下心来,细细整理白山各地的风物,一门心思,要和那万事知别苗头。
……
楚秦山,密室。
齐休,阚林,莫剑心,白慕菡,毛茂林,罗汉犇,罗小小,沈昌在场,加上不太参加的楚无影,便是新的楚秦战略合议会九人成员,商讨关于桢林刘家的对策。
“桢林刘家毕竟是齐云道家一脉,平常做事十分规矩,管束弟子也十分严格,不但打探不到不法事,平时声誉还颇佳……”罗汉犇皱眉道。
毛茂林也点头叹气,“这刘家眼下,是兵站坊,桢阳山,桢林山三地之主,黑河坊中数家店铺,思过坊里也有他五分股,又占了桢林门的名号。清凉瀑一战时,才不过三位筑基,眼下却已有七位筑基修士,刘家家主还是筑基后期,势头不比我们弱。”
白慕菡对齐休翻个白眼,“人家都说了,全是靠咱家这位送财童子,当年杀王清,得了王家百年积蓄,咱家大掌门就巴巴地送去一张地契,这是第一宗。”
“后来清凉瀑买人家出手,又是两张地契。他们那次不光吞了我们许多战利,还洗劫了穆家山门,然后又夺了桢林门基业,第二宗彻底让人家起来了。”
“前不久,又给他一张地契,还有思过坊八分干股。有这三宗好事,人家刘家不光吃我们的肉,喝我们的血,还直当我们好欺负,愈发饿死鬼投胎,一副还要拿我们榨出油来的无赖吃相。”
齐休被她说得灰头土脸,垂头不语,真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这刘家没把柄好抓,齐云根脚又不能妄动,我们也没好办法,索性只等他们来白山,给他们个难忘的教训便了。”
罗小小刚说完,莫剑心便摇头:“你不懂,齐云根脚的修士,虽然在白山搞事,身死无怪,但是刘家这形状,明显是想吞利,又不和我们做生死斗,哪有借口教训?若是平白无故杀伐,终归下了齐云派面子,后面无穷烦恼。”
罗小小被夫君驳了话,恼羞之下,暗地里掐了他一把。
“要我说……”
阚林迟疑着发言,虽然他在这密室里面年岁最大,但一直是不招惹事的散修,又做了几十年渔夫,参加这种合议还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
不过他当年在杀了桢林门筑基修士后,一系列处理十分果断,齐休便也把他拉到合议中来。
“我们白山根脚,要想和齐云一系斗,终归要站稳在道义一方,否则即便杀光了他们,我们也逃不了齐云派的报复,是自取灭亡之道。所以……”阚林手往墙上地图,桢林山门所在一指,“唯一有痛脚抓的,就是他家继承桢林门名号之事。”
“可是……”罗汉犇眉头皱得更紧了,“当年让渡桢林掌门之位的练气修士已经身故,死无对证。我们也查了,的确是阳寿用尽,自然死亡。整件事,外面都说是那桢林继任掌门贪生怕死,主动提出让渡,刘家并无威逼行为。”
齐休心中一动,对白慕菡说道:“当年刘家才三位筑基,刘家家主筑基后期不论,其他两人,什么时候会出现在坊市里的,你找机会,让我和他们接触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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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二章 秦唯林告密
一路逃回楚秦山,刚进门,沈昌便凑过禀报,“秦唯林来了,等着要见您。”
他来干什么!准没好事!
“不见!”
齐休心正烦着,老秦家是他这辈子最讨厌的人家,没有之一。“让黛儿去敷衍一下即可。”
“呃……”
虽然练气接见筑基,不合礼典的规矩,但沈昌对老秦家人也没好印象,谏议的话就吞回了肚子里,转身依命办事。
快步走进自己专属的练武场,拿出【如意三花棒】打了一遍又一遍的【金刚真言棒法】,用身体的疲累忘却幽泉地底发生的事,打到力竭,一头钻进药浴池子里,一边炼体,一边修行。
‘身识’的法纹,最为繁复,双手双脚,一头一身,一共要用六道笔划,绘制缓慢,但成功完成一套,灵力便增进许多,算是高难度,高回报的法纹。
齐休测算了一下,自己如今筑基七层,估计把【齐休密纹】所需的‘身识’法纹绘制完成,就会到筑基九层巅峰。好处是进入八、九层不用学习新的法纹,瓶颈降低不少。坏处就是直到十层以前,没有新的本命天赋可得。
不过现在的齐休,能使动三阶中品的【如意三花棒】,【哼哈真言】也算是堪用,金丹以下,争斗起来,还真不怵任何人。
争斗之道无碍,那么修行就是第一位,也不用去管什么本命天赋不本命天赋的了,而且齐休的本命天赋比部分金丹修士还多,也不好再贪得无厌。
药汤渐渐变臭变清,身体又强大,紧实了一分,佛门炼体术无法速成,只能慢慢打熬。不过这药物虽然十分见效,但真心是有些贵了。
“咳咳。”
感应到练武场门外,阚林在轻声咳嗽,知道他是来找自己,又不想贸然进来。齐休从汤池里飞出,运功蒸干身上的水汽,披上道袍,挥手打开门户。
“这里又不是静室,白晓生,敏娘他们都是直接进来,你也不用太见外了。”
把阚林迎进来,齐休笑道。
“好,好,那我也不跟你见外了……”阚林回来一年,过得自然是舒心,人仿佛也年轻了些。随手递给齐休一本道书,示意他看看。
“【观潮经并注】?”【察宝光】显示这本经书不过是一阶中品,随手翻看,乃是一名从观察潮水中,体悟出修行路线的修士所著,这名修士,至死不过是筑基圆满。经书密密麻麻的注解,倒是阚林亲笔所作。
“这书?”
齐休不太明白阚林给自己这本平平无奇的经书用意。
阚林微微一笑,“我乃白山散修,却走得是道家路数,领悟大道,完全从个人对自然,对人生,对万物的体悟中得来……”
他说了许多,齐休渐渐明白了,自家楚秦门修士,连年厮杀,往往于战斗之中,品味进阶之道。但是这样一来,金丹之前速度很快,但是面临结丹,就会十分棘手。
白山修士,战斗力往往比同阶齐云修士高出许多,搏命争斗,若身家差距不大,极少会输。筑基成功率,去除厮杀死亡,也比齐云高些,但结丹成功率,就大大不足。其中一个原因,便是生杀之道强盛,而体悟自然之道,则远远不如。
阚林若不是在外海打了几十年渔,本也有拼一拼结丹的心思,而且他心思细腻,在筑基成功后,便开始为自家结丹的丹论做准备。虽然他现在是一分机会都没了,但是这一年在门里冷眼观察,觉出楚秦门这个致命的隐忧。
而齐休等人这些年,小日子蒸蒸日上,厮杀更是无往不利,身在此山中,反品味不出自身的缺陷。
“齐休受教了!”
一稽到地,谢过阚林逆耳忠言,“不过这本【观潮经并注】?”阚林虽说了那么多,但似乎和齐休手上这本普通经书,毫无关系。
“我感觉这本经书,应该能帮到你,所以这一年里,我把他细细注解一番,你要用心看。”阚林情意拳拳,不因齐休的修为超过了他,就放弃能做的教导。“这本书虽然不精深,但或许能帮到你的丹论。”
“丹论?”
齐休有些纳闷,筑基之后,修习佛家外道,不求甚解惯了,自己都没想好如何做自己的丹论,而且丹论完全要个人的体悟,阚林多年未见自己,怎会说,能帮到丹论这种修士个人极大的隐秘事?
“这个阚林,难道对我的了解,还胜过我自己不成?”
齐休心中暗凛,连忙继续追问。
阚林大笑,又从怀中掏出一本书,“我是从这本书上,了解你的。”他说道。
齐休再次接过,封面写着‘万事知楚秦风物志增补’,翻开一看,那个万事知竟然将楚秦门数位筑基修士,一个个从头到尾品评了一番,除了骂白晓生的那一章,其他人都写得十分中肯。比如他给齐妆取了个外号‘剑魔’,就十分贴切。
又将当年楚秦山下,齐妆一人御使一百零八把飞剑,杀死上百练气,三位筑基,并以一己之力,牵制奈文家的黄罗伞阵的行迹,写得绘声绘色,如若亲见,更加增添了‘剑魔’这个外号的可信度。
而对于自己,万事知是这么写的:
‘楚秦掌门齐休,起于齐云微末,本命虽为天地灵物【赤尻马猴】,却三十年无有寸进。因缘际会之下……’
‘……齐休此人,于白山成名,至今已近六十载,本身根脚虽未全露,但已显出些微端倪。目前可知,懂观命鉴定之术,有真言之技,做‘哼’‘哈’二声,善洞悉危险,体察人心,破除幻象。结合【赤尻马猴】本命,走的应是体悟命运之道云云……’
齐休看完,倒吸一口凉气,自家根脚,随着白光义那次出卖,和连场大战之后,竟已泄漏这么多!
“这本书,怎一直没人告诉我!若是被有心人看到,只怕已料定我大半!”
阚林听完齐休此言,笑道:“白晓生和那万事知卯上了,他又是藏经阁奉行,怎能容许门里有万事知的一笔一墨流传。就这本,还是我外出时,偶然买到的。”
“哎,同行是冤家啊……”
齐休只有无奈叹气,又问:“那么你从万事知的只言片语中,为何能判断出来这【观潮经】,与我结丹有益?”
阚林不答,只让齐休自己去体悟,便留下两本书,告退离开。
【观潮经】,乃是那位筑基作者,偶遇潮汐汹涌,静坐旁观,心有所感,写下来的,完全是体悟自然之道。阚林所增添的注,则是他那几十年讨海生涯中,对大海无常的体悟,一样是自然之道。此道齐休并不精通,粗粗看过,也没品出些微滋味,不过阚林的见识,他还是十分相信的,留在身边,打算凡有空闲,便拿出来参悟。
阚林刚走不久,熊黛儿便走了进来,她自然是不用叫门的,直接禀道:“秦唯林在那大发脾气,说我楚秦门小看与他,并一意要见你。”
齐休跟她出去见秦唯林,才想起来,刚粗粗看过这部【观潮经】后,竟使自家不知不觉,对秦家的嫌恶感,降低不少,端得是玄奥非常,心里更信了阚林几分。
自从秦师姐死后,秦唯林在庶务上没有得力的人,门里的那些老秦家修士,又都是不肯吃一点亏的性子,几年下来,愈发颓了。见到齐休,也不敢向对熊黛儿那般发火,背部微曲,拱手致意,身段上倒自降了半分。
“你一心要见我,为了何事?”他如此识做,倒令齐休有些意外。
秦唯林欲言又止,请齐休屏退旁人,才开口把来意一五一十说了。
原来自从蒯通死后,蒯家修士便被祁无霜一股脑圈禁在了天引山,一开始都乖乖地呆着,不过那边灵脉紊乱,修士之身,实在呆不下,纷纷想辙外逃。
一逃起来才发现,祁无霜只是装腔作势,根本不太禁止。如此一来,蒯家修士出逃愈演愈烈,可是山都和器符盟这两个祁无霜的势力范围,他们是不敢呆的。楚秦之地经过齐休的打理,利益勾连,一个萝卜一个坑,已是铁板一块,一样不好进。
蒯通的蒯家本是器符盟本地大族,修士众多,除了没抓到的,流落在外的,光圈起来的筑基修士就有二十人左右。
还好他们心不是很齐,所以要么结伴南下,去白山以南讨生活,那么独自往北,去齐云之地做散修。
桢林门扼守齐云南端,乘机收留许多人,不过只是收留,也不敢贸然将这一群同姓修士,招入门中。
蒯量文那两个酒肉朋友就是其中之二,他们虽在桢林门找到落脚之地,日子却还是过得窘迫,便想起了蒯量文之死的事。打探到秦唯林孤单单筑基初期一个,和仙林坳周边关系也差得很,十分好欺负,便接连上门,以为蒯量文报仇为名,打老秦家的秋风。
老秦家小门小户,虽然练气修士三十多人,但根本不齐心,不如当年的楚秦门多矣。被那两个无赖一来二去,闹腾得实在无法忍受。
秦唯林去找祁无霜,根本见不着面,山都祁家驻守修士也不愿管,戚长胜更是给他吃闭门羹。被逼得没办法,拼了脸面不要,跑来找齐休的楚秦门帮忙。
“恶人自有恶人磨,该!”
齐休心里暗暗骂道,但事关桢林门这个眼中钉,想了想,推脱道:“这桢林门是齐云根脚,我们楚秦门,你们老秦家,说起来都是齐云根脚,怎么不告到他们桢林门主家去?”
秦唯林凑上前,压低声音,神秘兮兮说道:“你有所不知,桢林门眼下得了蒯家那些破落户的臂助,势力大涨,正想着对付你呐!”
第二百五十三章 我比你们强
齐云群山,巍峨高耸,无数高品灵地散布其间,造就了齐云派强盛的根基。
上次被楚家修士带进去的时候,走的不是大门,还觉不出什么。这次齐休主动求见楚佑严,只得规规矩矩,去正门递拜帖,才真正近距离的体会到,齐云一脉的威势。
两座如笔尖一般,直入云霄的险峰,一左一右矗立,只是充作门柱,两峰中间,便是齐云本山正门。上方天空,一朵洁白祥云,经年不散。稍作留意,便知道,这朵祥云样式,正和齐云道袍上那朵,一般无二。
无数修士遁光,飞禽走兽,兽船飞梭,停留在双峰之外,等待齐云守备修士搜检入关。金丹、筑基,平平常常,元婴存在,也偶能得见。一律规规矩矩,毫不敢行差步错。
高门大派,森严气象,显露无遗。
齐休坐在【辉光镇魔剑】上,已等了半天有余。
这次来找楚佑严,便是为了桢林门刘家的事。秦唯林告密后不久,刘家果然动了,在楚秦之地,拿了两家小散修家族的痛脚,出手教训,然后把夺得的山门,分别给了两位蒯家修士。
刘家目标选得很好,那两位散修,虽然都是思过坊合议一员,但平素作恶多端,又被刘家拿到了铁证,楚秦门一来不好一味袒护,二来齐休想先麻痹敌心,便放任刘家行事。
刘家倒不是想灭了楚秦门,而是通过搞事,借此逼楚秦门渡让思过坊干股,还真以为齐休这几十年杀伐决断,血海里挣扎出来的江山,是那么容易挤出油来的。
‘齐休见了我家家主,就像老鼠见了猫,一向是跪地求饶。’
这是刘家子弟的原话,还真把齐休当任人宰割的散财童子看了。
楚秦门一反常态,寸利不让,刘家家主是讹惯了齐休的,怎肯干休,不依不饶,转而开始挟灭两家散修家族之威,文攻武吓思过坊合议诸家,竟真的聚拢起一些见利忘身的人来,宣称要瓜分掉楚秦门五成二的股。
暗地里还是和楚秦门谈判,一味的要利益,‘贪得无厌,取死有道’八字,便是他们最好的注脚。
其实楚秦门从上次开始注意刘家之后,几年间暗地里行事,早已定下对付他们的万全之策。既然他们利欲熏心,不肯罢手,齐休也只有行动起来,整死算数,永绝后患。
不过对付齐云根脚的刘家,白山修士不能挑头,所以才有这次来齐云本山,求见楚佑严之行。
他被分配等待的区域,全是非齐云一脉的筑基修士,衣袍五颜六色,一个个或坐或站,眼观鼻,鼻观心,悬停在空中静等,生怕在这山门之外,众目睽睽之下,露怯出丑。
楚震陨落之后,齐云楚家彻底沉寂下来,一来失了最大的靠山;二来楚震是待罪身亡,名声不好;三来,还有和高广盛遗族的瓜葛,更加得分外小心。
无论如何,自己这些年处处顺楚佑严意思,上次跟随楚震杀高广盛,虽然外面人不知道,但对于一门清的楚家来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想必见一面,还是不难的。
万万没料到,楚佑严竟真的避而不见。
一位守备修士过来,高声喊道:“楚秦齐休,哪个是楚秦齐休!?”
“我是!”
齐休凑上前,那守备修士丢过来一张书信,说道:“不见!请回吧!”
其余等待众人不约而同看向齐休,算是筑基修士养气功夫都很好,并无冷嘲热讽的行为,不过一道道如刮骨钢刀一般的目光,还是将齐休看得面皮微红。
狼狈退远,取出书信细看,楚佑严只说他不管白山事,又叫齐休日后不要主动找他。
“哎!”
重重一叹,楚佑严对自家有恩,既然不愿出头,自己也是毫无办法。不过齐休其实只是想找他做个中人,没想到他连见自己一面都不愿意,干脆转回遁光,直接去找目标本人。
一路直奔流花山而去,流花山,其实就是原来的楚秦山。
齐休离流花山越近,周遭景色便越发熟悉,好歹是自家三十岁前,一直呆过的地方,一草一木看下来,往昔种种不禁塞满心头。
一路飞行,一路唏嘘,到得流花山下,更是惆怅,依稀辨认出当年,被三派修士拦住的所在,那个踢了自家几脚的女修面孔,现在还难以忘怀。
“这种事,楚佑严不做中人,找何云叶就不太把稳,要是她把我的计划泄露出去……”
“可是不找她,齐云根脚的修士,还能找谁呢?”
临近山门,齐休心中暗暗嘀咕。一瞬间想回身去黑河坊找蒋鸿苦,但是转念一想,蒋鸿苦虽然和自家亲近,但他是灵药阁的人,十之**不肯搀和到这事里来。
本来想说定下的是万全之策,但就没想到楚家连面都不肯见,楚家不帮忙,一切就全卡住了。
果然没了楚家,自己不管在齐云,还是在白山,都会一事无成的吧?
一件小事,生生把齐休逐年膨胀的自信,削去大半。在这无比熟悉的流花山脚下徘徊许久,“就算不找流花宗帮忙办事,去看看老掌门也好……左右见机行事。”
抱着这样的想法,齐休终于不再犹豫,飞到流花宗山门前,打入拜帖。
当年三派为了抢夺楚秦山,不但自家基业统统送人,而且流云宗,荷花观两家宗门,和湟左詹家正式修真家族的名号,也去大周书院注销,换了流花宗的名字,一点后路都不留。
破釜沉舟,三派合一后,果然十分团结,反而是吞并楚秦门时,收容投降的秦家人,几十年里一直生事。导致何玉叶两次求上楚佑严,来找齐休补签灵魂契约,也算是帮过他们一点忙,应该不会给闭门羹吃。
没等多久,山门果然开了,一名道童恭恭敬敬把齐休迎了进去。
流花宗的道袍,是流云宗的云朵,荷花观的荷花,湟左詹家的湟水河三种印记合一,把道袍搞得花里胡哨,有些令人想笑。
想当年,三派在齐休眼里,是无比强大的门派,现在看来,反倒普通的紧。不过楚秦门开山老祖秦烈儿,本打算做万世基业的山门,还是比现在的新楚秦山,好上不少。
一路登上峰顶,除了几十年前战况激烈些的藏经阁,已更换了全新建筑。其他和齐休记忆中,没啥大变化,甚至当时老掌门停灵的偏殿,还是以前那个。
齐休看得有些恍惚,往事如烟,想起幼年时,自己还是内门弟子,在山门里肆意奔跑,玩乐的情形。那时候的老掌门,还没有连接尝试筑基,自信,威严的他,看向自己的目光中,却有浓浓的慈爱……
又想起惊变当天,停在偏殿中,孤零零的老掌门……
“齐掌门是不是在回忆往事?”
正在伤怀,不防被人一语道破心事,齐休慌忙收束心神,回头一看,何云叶正笑着看向自己。
“是……是……”
齐休讪讪应道,两人都有些尴尬,见礼之后,便同时沉默,一路行到正殿,分宾主坐下。还未开口,流花宗掌门便过来作陪,当年那个比武选出的三派掌门,估计已经故去,现在是一位颇有姿色的中年妇人。
“你去了南边,一直很卖我流花宗的面子,不知这次来,可是有事?”
何云叶开门见山问道,齐休这种尴尬的身份,重回故地,没事那才是真见鬼了。
“呃……我还……还真没事。”
齐休心中百转千回,没有楚家人压着,终于还是不敢信任流花宗,事到临头变了卦,“只是偶然来这附近办事,想来这看看老掌门的坟墓,拜祭一下,马上就走。”
“哦?”
何云叶有些意外,不过她很快恢复过来,笑道:“难为你这片心。”说完,让流花宗掌门带齐休去后山,自己端起了茶杯。
这位新掌门似乎并不了解齐休的身份,一路恭恭敬敬,带到了楚秦门的先祖坟地中。
秦烈儿的坟头最为高大,其次是二代掌门,败家纨绔秦德昭,秦长老的坟竟然排到第三,生生插在秦德昭和老掌门的坟之间,肯定是他利用后来在流花宗的地位,操办下来的。
这些坟墓流花宗肯定是不会维护的,秦家人的坟墓因为先前老秦家人在,还好些。老掌门丧事只有三天,办得仓促,坟起得本就粗糙,几十年过去,坟头生生矮了许多,杂草更是老高。
心里把秦长老这个鸟人骂了一万遍,着着实实给老掌门磕了几个响头,本想好好哭一场,但却挤不出一滴眼泪。
【明己心】把自己的本心捋了一遍,发现自己在本该追古缅怀的时候,竟有些得意之情,‘你看,我比你们强很多吧?’这就是齐休现在真实的想法。
“悲哀……悲哀啊!”
暗骂自己无情无义,索性也不再去见何玉叶,与流花宗掌门交代了几句,便告辞离开。
飞离流花山时,心中一片清明,再无一丝留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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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四章 湟水观瀑布
不过刘家的问题,是一定要在齐云解决的。
刘家要是在白山,好说的很,直接杀上门去,可他们是齐云人,背靠超级宗门,在白山硬来也除不了根。
拖也不行,那会发展到两边对圆,大战一场,最后不但除不了根,楚秦门还得担风险。
“可是,齐云这边,没有楚家帮忙,能找谁呢?”
齐休茫无目的的飞了一会儿,实在是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心中无比烦闷,最后还是掉头往西南,想去找南楚楚家帮忙。
途中看见下方有一条黄色长河流过,知道这是离原楚秦山不远的湟水,流花宗三派里的湟左詹家,原来的山门,就在这湟水之畔。
脑子里忽然一道亮光闪过,“对了!湟水不光有湟左詹家!还有湟后安家!”
“秦斯言!噢不!安斯言!”
一想到这不靠谱的楚秦门第四代掌门,齐休心里一下子亮堂了,找他!对,就找他!也该他为楚秦门做点事了!
按下剑光,一路打听,很快便到了湟后安家的山门所在,小小一座云雾缭绕的峰头。
湟后安家是个正式修真家族,但非常偏执的只纳血亲,当年就剩下安七和安红儿俩位修士,要不是秦斯言入赘,差点连家门都断绝了。
那个安七,当年就很老了,现在应该已经故去,没死也正好,齐休还记得当年,他可把自己打得不轻。
大模大样飞到山门前,打入拜帖,等了许久,才有位凡人童子打着哈欠过来迎客。
对齐休一仰脖子,“你找谁?”
凡俗之躯,哪识得仙家人物,但从这小童形色中,已能看出安家没啥仙师来往,否则不会如此没规矩。
齐休忽然起了捉狭心思,黑沉着脸,恶狠狠地问道:“安七在家吗?!”
“安七?”小童虽然不太知礼,但好歹不傻,一下子恭敬起来,老老实实禀告道:“老祖已然故去,现在家里家主,是安斯言仙师。”
“死了?死了算了!那我就找那个什么安斯言!”
齐休把眼一瞪,一副来者不善的模样,小童当场被吓哭,人也不敢放进去,一溜烟跑回去禀告去了。
过不多时,安家护山大阵全开,一名练气老妪,带着一名中年,一名青年练气弟子过来,躲在阵内,和齐休对峙。
“何方强盗,敢来我安家闹事!?”
老妪色厉内荏地喊道,眉目之间,还能分辨出当年楚秦山上,那个令当时还叫秦斯言的第四代楚秦掌门,为之神魂颠倒的绝美少女影子。后面的两名弟子,长相也都不错,依稀和秦斯言有些肖似。
这玩笑有点开过了,齐休暗自后悔,把老脸笑成了一朵花,“怎会有如此误会!?我乃当年楚秦门的齐休,还记得我不?斯言把掌门令牌,丢给的那个人!斯言在家不?我找他有点事。”
老妪摇头,只紧闭门户,不放齐休进去,又燃起告警焰火,这下彻底把事情闹大了。
齐休顿时没了辄,总不能攻山门吧,只有杵在门外,干等安斯言出现。
等不多时,就有修士赶到,但不是安斯言,一位筑基修士带着十几个练气弟子,冲过来呼啦一下,把齐休团团围住,应该是左近的宗门修士。
还好齐云人不兴动手,见齐休干站着不动,也不主动攻击。
齐休根本不慌,慢慢和那领头的筑基修士掰扯,反正齐云人就算动手,也不会下死手。
渐渐又来了两拨人,都不过才一两位筑基,看样子这附近修士守望相助,心倒满齐。齐休看在眼里,有些唏嘘,白山宗门之间还真缺这种人情味。
“咦,是你!?”
安斯言总算回来了,看见齐休,吃惊不小。
他也已筑基,还是中期修为,除了稍微老了那么一点,和当年模样几乎没啥变化。还是唇红齿白,俊俏小生一个,还是略有些阴柔气质,不过眼圈微微发黑,走路时晃晃悠悠的,增了些吊儿郎当的惫懒架势。
“散了,散了,是个熟人,不碍的。”
安斯言挥手驱散众人,没错,那个态度就是驱散,一帮子左近修士跑来帮忙,他也不道声谢,水更是不给人喝一口。
最先来救的那位筑基修士立刻就不爽了,往地上啐了一口,骂道:“我再来救你家,我就是狗!”带着弟子们,气呼呼地回转自家山门去了。
把齐休迎进门,安红儿根本不和安斯言说话,转身自顾自地走了。安斯言也不在意,把两位看起来比他还大,还懂事的弟子叫过来相见,“这是我两个儿子,还不见过齐掌门。”
“见过齐掌门。”两个儿子行完礼,瞪了老爸一眼,一样跑走了。
安斯言一样不在意,带着齐休到家里正殿坐下,从储物袋中拿出全套喝茶的家伙事,摆好,随手搓出个小火球烧开了水,帮齐休泡上。
“呃……”
齐休心说你这日子过得倒是潇洒,端起茶盅,还未喝一口,一大帮莺莺燕燕就冲进了正殿。
“夫君,刚才老婆子非要我们进藏经阁躲着,可把我们吓死了,心到现在还在跳!”
这群凡俗女人年岁不等,最大的只怕已有四十好几了,一个个当齐休不存在,跑过来撒娇。最小的那个,应该是目前受宠的,拉过安斯言的手,要他摸摸自家心口。
齐休嘴巴长得老大,还没等合上,安红儿托着茶具进来,阴沉个脸,一大帮女人连忙躲在安斯言后面,似乎颇为惧怕她。
“来客了没看到!?一个个没点规矩!出去!在前辈仙师面前丢人现眼!”
安红儿把他们赶走,刚想泡茶,看见茶具已有了,气得把自己带来的茶具往桌上一顿,转身又出了门。
“秦唯林,你见过了?”
安斯言仿佛刚才发生的事不存在,出言问道。
“呃……”
齐休本以为他虽然对楚秦门没啥责任感,但好歹是个痴情的种子,现在连这也有些幻灭了。合上嘴,定定神,答道:“见过了,来白山这些年,棱角也磨去不少。”
“这茶怎样?”
“不错,不错……”
“你来找我,有事吧?”
“是,是有事,我想……”
“我还有个小儿子,也是有资质的,你先见见罢!”
“呃……好,好的。”
“你再尝尝红儿的茶,也不错的。”
“……”
安斯言思维跳跃太快,齐休就算是已修炼成了人精,还是有些跟不上,有一搭没一搭的陪他聊了半天,一直没机会说出自己的目的。
“停停停!”
最后实在受不了,齐休抬手叫停,“先听我把正事说完……”
……
齐休从安家出来,累得要死,不过好歹把目的达成了。
一路往回飞,不时摇头轻笑,这个安斯言,还真是个怪人……
再次飞临湟水上空,听到巨大的轰鸣声,往下一看,原来是一处高低落差极大的狭口,河水在此聚拢,又直落而下,形成了一处气势不凡的瀑布,声响便由此而来。
忽然道心一动,飞到在瀑布旁,一块平滑如镜的大石头上降落,摸出【观潮经】,席地盘膝,细细钻研。
‘浮浪万里,汹汹不息,观想何事?心照自知……’
‘……一浪高万里,悲作事见不平,喜作相伴雄心,苦作风波险恶,乐作潮头一行。’
“……众潮围涌来,可有心惧事?巨石与潮撞,可有心伤事?天边起龙挂,可有心怯事?……”
一遍诵完,配上眼前滂湃瀑布,耳边如雷水声,终于了解了阚林要自己看这部经书的心意,这本经书,从自然之中,可体悟人生命运之道,以作丹论。
不过阚林毕竟对自己了解不深,并未全中。
结合楚慧心的观想之法,【齐休密纹】的描绘之术,还有自身对命运之道独创的体悟,齐休对这本经书,自有不同的理解。
丹论,初步有些眉目了。
“万里长征第一步,不管如何,先试试吧……”
齐休收摄心神,口占半句,曰:“生如长河,一事一波涛。”
念完,双眼盯着奔涌而来的河水,心照凝神,观想描绘。
轰!一浪落下,浪花之中,俩个不知面目的男子,正在争抢襁褓中的自己。
轰!一浪落下,浪花之中,老掌门手执书简,微笑为自己解说经书。
轰!一浪落下,浪花之中,斗室孤灯,黄庭,长春,指猴作伴。
轰!一浪落下,浪花之中,昏黄偏殿,老掌门黄纸覆面,天人永隔。
……
轰!一浪落下,浪花之中,无名谷内,自己正手捧着古吉的头颅。
“噗!”
齐休道心失守,一口血箭喷出,染红石上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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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六章 全部抢回来
赶走这帮子散修,齐南城方向又飞来一名金丹修士,看看桢林山上情形,也不敢进去掺合大周书院办事,而是直接用金丹威压,往楚秦等人身上笼罩。
“哼!刘家犯了事,也轮不到你们白山人来抢!滚!”
压服一帮子筑基,金丹修士立于天空,飞剑一展,一副不走就取人性命的架势。
“前辈容禀!我有齐南城南宫止老祖亲笔,您看看就明白了!”
齐休【明己心】【身随意动】急速运转,硬扛住金丹对灵魂和**的威压,丢过去一册玉简。虽然齐云楚家的门路走不通,南楚楚家也不会食言帮手,但上次杀高广盛,齐休好歹在几位齐云元婴面前混了个脸熟。
一一求上去,血口喷人,哭诉刘家对自己多年来,如何如何压榨,没几个人愿意搭理。只有齐南城元婴,南宫止,给了一纸书信,虽然只写明楚秦门有讨回自家财物的权利,但拿出来赶走这种临时过来伸张正义的金丹修士,是尽够了。
“噢?”
果然,那位金丹看完书信,把飞剑一收,丢下句好自为之的话,哪里来的,回哪去了。
把齐云人逼退,齐休便焦急地盯着桢林山顶,等待结果。
大周书院拿问的程序,齐休亲身体会,一个个慢慢问过来,是十分耗时的。而在这离黑河坊不远的地方,好事肯定多磨。
果然,天已有些放亮的时候,黑河那边飞来一道青色遁光,一名青袍儒生打扮的男修如闻到血腥气的孤狼,直接落在山门门口,根本视齐休等人为无物。
“这……”
楚秦等人面面相觑,白山金丹散修!这可极难见到,而且一般都是有名有姓的人物。这个做儒家打扮的修士,虽然只是金丹初期,但连敢毅这老字号都认不出根脚,诡异得很。
正没个主意,黑河方向又有许多遁光缓缓飞来,那些苍蝇许是等在附近,见有金丹带头,一个个又想围过来捞点残羹。
不能让他们进去,只要杀死一个齐云人,就不好收场了!
齐休恶向胆边生,上前对那青袍金丹郑重一礼,“前辈见谅,此处我等不会放手,还是请您离开!”
“你?”
“要我离开?”青袍金丹面相十分年轻,看样子也是才资超绝的人物,一时有些愣了,“你一介筑基,要我离开?”
说完,威压降临场中,齐休原样硬顶,掏出【如意三花棒】,沉声喝道:“不要以为我们不敢动手!”
“我来!”
齐妆眼下是楚秦门单挑第一战力,怕齐休顶不住,直接祭出最强剑阵,往那青袍金丹罩去。
“好胆!”
青袍金丹和齐休都没想到齐妆真敢愣愣地动手,他随手祭出一本书卷,便将一百零八把飞剑托在空中,根本下不来。
又掏出一支判官笔,朝齐休激射而去。
“呔!”
齐休也不想演变到这步田地,不过事已至此,终归是要做这一场了。判官笔速度奇快,差点来不及反应,沉声大喝,棒子往地下重重一顿,【天地三花】使出,头上脚下,六朵灿烂奇花,一层层布下防御。
噗,噗,噗,噗,噗,五声闷响,六花破了五朵,终于将将挡住判官笔。
一个黑色砚台接踵而至,高悬天上,喷出漫天黑墨,朝其余众人席卷而至。
“雕虫小技!”展仇祭出【七湖蕴水珠】,一滴不漏,通通全收。
“好大的口气!”
青袍金丹没想到这几人手底下这么硬,三招全空,根本下不来台,身后一座笔架山虚影大现,又祭出件青石笔架,向展仇的蕴水珠砸去。
“即便身为金丹,也太瞧不起我们了吧!”
敢毅见楚秦三人真能挡住,也起了兴头,怒吼一声,身后狮影显现,一对狮爪虚影,迎上青石笔架。
不过这笔架是青袍金丹的本命法器,不是易于,一击之后,敢毅本命连心,双手骨骼尽碎,人瞬间委顿下来。
天空升起一道幻月。
楚无影黑刀,莫剑心细刺双双直取对方咽喉,那金丹毫不惊慌,身体里生出道儒门正气罩子,轻松全数挡开。莫剑心的幻月效果,根本进不去。
“啪嗒!”
戚长胜等人正想加入战团,齐休那边传来一声脆响,一看,原来那判官笔和【如意三花棒】硬拼一记,竟然落了下风,断成两截,掉在地上。
“嗷!”
青袍金丹发出一声怪怪的狼嚎,那判官笔显是他心爱之物,伸手召回,死死盯着残骸,脸上红白交替,心疼不已。
齐休见自家法器占了上风,【金刚真言棒法】第二打‘横扫’,伴着口中真言之力,接踵欺身而至。
“你们!”
那青袍金丹召回笔架,硬接一记,还是不中用,表面被打出如蛛丝一般大小的细纹。
“你们!山高水长,后会有期!”
青袍金丹怕再坏一物,竟然不敢打了,冲天飞起,逃得没了影。
楚秦众人对着他逃走的方向,放声大笑,心情畅快至极。
连金丹都打跑了,还搞个屁!那些等待机会的白山散修一哄而散,生怕楚秦门找他们算账。
“桢阳刘家胁迫桢林门继任掌门,行窃占宗门之事,首恶三人处死,家门解散!”
姬羽梁的声音从山顶隆隆传来,这个结果已是十分从宽了,齐休暗道一声可惜,大喝道:“大家听着,进去之后,只许制服,不得杀死一人!所有物事,统统不得私吞,全数由楚秦门战后再行封赏!”
事关刘家从自己这里拿到的几张地契,干股约书,这次不能说什么‘我不取一物,任由尔等自取’的话了。不然像上次元和山,空曲山那样,楚秦门什么东西都没捞到,亏得要死。
刘家连护山大阵都没全力催动,齐休几棒子轰开,罗小小站在莫剑心身后,指令连发,戚长胜等野惯了的,也乖乖得按照要求,依次进入。
大周书院人刚刚撤走,刘家修士也恢复自由,如今家门解散,有些人忙着抢夺门里的财物,为自家日后散修生活打算。还有些死忠聚在一起,出来抵御。
事先反复和戚长胜等人强调过齐云规矩,他们记清楚路数,每人挑上一个,先划下道,然后再动手。
二十多位筑基,刘家剩下来这些人如何是对手,往往三五回合,便被打得失去战斗力。要不是为了不伤性命,还能更快些。
齐云修士的习惯是输了就抬头找人,看见罗小小在那里画地为牢,聚拢败将,还真乖乖地听一个练气底层修士的话,各个带伤挪过去,耷拉着脑袋或坐或站,等候发落。
打到最后,反倒是那刚刚入门,倒霉无比的蒯家筑基后期抵抗得最为顽强。说来有意思,当年楚秦门被三派围攻,也是几个外姓修士抵抗到最后,其中心理,耐人寻味。
他被戚长胜,佘一山,鲁平三个不将规矩的白山修士围住,慢慢消磨,等到显出颓势,莫剑心【幻月悲歌】扫过,不及防备,顿时被拉进悲伤往事的回忆之中。
和魏家的连场血腥大战,蒯通身死之后被圈禁,刚刚寻一落脚之处,马上惨遭大周书院解散家门,他心中孤苦无处发泄,竟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齐休被刘家摆弄那么多年的闷气一扫而空,又力退金丹修士,心怀大畅,带着两只冰猿虚影,御使大棒,朝藏经阁防御法阵猛砸。
生生将阵法砸烂,自己也脱了力,嘡啷一声,大棒离手,在地上砸出老大深坑。
这件三阶中品法器,自从炼成之后,一直没在外人面前露过根脚,经此一役,只怕又要被那万事知记上一笔了。
【通天令】也是十分珍贵之物,用完就没了,也不知道拿来对付只有筑基后期的刘家,划不划算。
还有齐南城元婴的人情,更不好还。
不光桢林山,驮鳐早把秦唯喻,白晓生和各家练气弟子,送到刘家原先的桢阳山动手。兵站坊麻烦些,虽然客流不多,但一杀起来极可能发生死伤,由阚林带人过去,还得帮忙维护秩序。
当然,就算不抢兵站坊,这次的收获也极为丰富,如今楚秦势大,只用分给带来的各家修士一半即可,这一半,还都是虽然值钱,但外面买得到的可替代品。其余藏书,秘传,地契之类精品,统统被楚秦门一口吞下。
不过两处山门是肯定不能有肖想之心的,等齐云自己人回过味来,少不了一番争夺。
……
兽船之上,欢声笑语,楚震众人得胜南归,好不快意。
白慕菡双眼放光,兴奋地数着拿回来的地契,一间原楚秦小店的,两间原楚秦旅店的,一间展元亲手送过去,原王涫王家的,一间刘家花大代价淘换来的中型店铺,都是永久地契。还有一间刘家擂台夺得的店铺,是十年租约,还剩五年。思过坊八分股,也回到楚秦门手中。
兵站坊是刘家的,那里的地契就更多了,竟有十好几张,不过兵站坊竞争不过黑河坊,现在也就勉强维持,赚不到什么大钱。
这次不光把几十年间,付出去的全数抢了回来,还额外进账不少,白慕菡算账时候,嘴角都快笑裂开了。
齐休趁她不注意,偷偷走到近前,抽了那张中型店铺的永久地契过去,转身就跑。白慕菡面容瞬间扭曲,起身想抢去回来,被儿子拦住。
“这是事先答应好,给安斯言的。”
展仇凑到她耳边,轻轻说道。
“安斯言不就是那个秦……”
白慕菡虽已年老,但女人的八卦之火永不熄灭,看到齐休将地契交到一位面生的俊俏修士手里,“他就是我楚秦门的第四代……掌门!?”
连忙把这个消息告诉同来的敏娘、莫小小等人。
楚秦门的女人,谁不知道自家这位不爱江山爱美人的传奇人物,一个个都死死盯着安斯言看,一边看,一边还互相品评,就连筑基了的齐妆都不能免俗。
“果然是好相貌。”
“那位安红儿好幸福喔……”
“也不知我家剑心,能不能做到这样对我……”
“……”
女人们七嘴八舌,听得男人们连连皱眉,酸水上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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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七章 第七大小人
发了这笔大财,消灭了一个麻烦的势力,但也为自己制造出了许多敌人。
“其他人好说,那位金丹儒生,一定要查出他的名号,根脚。”
齐休吩咐下去,罗汉犇,卢玄青,沈良,沈昌,罗小小等人纷纷领命行动。
因为黑河坊产业重回楚秦手中,白慕菡已回到黑河坊,接受刘家在那的所有,继续经营,同时也不停打探金丹儒生,还有其他刘家解散家门后,成为散修的子弟下落。
安斯言自然也去接收楚秦门的报酬,他不光得了一处中型店铺,而且还有思过坊一分股,这两处的利益,比他湟后安家那处小小山门,可要来钱多了。
而且这种隐性的生意,不容易被人看破虚实,即便山门没了去做散修,就和鲁平一样,自家鲁山都不管,每年还有大笔稳定的进账,日子过得更是逍遥。
女人们热衷于谈论安斯言的一切,齐休本来想把安红儿不太美满的后半生告诉她们,但转念一想,还是不要残酷地打碎这些老女人心中,那个如水晶一般,晶莹美好的童话了。
安斯言还将他三岁大的小儿子送到了楚秦门,并且改回了秦姓,‘算是替我完成未尽的义务’,他说。
不过这是他办过的,难得的一次靠谱事情。
随后他便把刚拿到手的中型店铺转租了出去,店中原属于刘家的货物也顶给了租客,自己揣着还没捂热的大笔灵石,坐上往连水城的飞梭,一个人旅游去了。
齐休知道后,也只能大摇其头。
安斯言这个小儿子的资质也不是很好,名叫秦小锤,安斯言取名字的时候,脑子肯定不清楚。
正好齐妆不能生育,秦唯喻也没纳妾的打算,齐休便把这名三岁小童,给了她夫妻二人,作为养子。
只是一再申诫两人,不许惯纵,再养出第二个秦思瑶,那真是要翻天了。
……
楚秦山,藏经阁。
白晓生,阚林,齐休三人面前,如小山一般的书籍和玉简堆,顶部快碰到屋顶,全是从桢林山藏经阁,桢林门弟子,还有刘家家主等人遗体身上,搜检到的。
“那么……开始吧!”
白晓生兴奋地搓搓手,齐休便一本本拿出来,【察宝光】粗粗扫过,按品阶分类。
阚林再按功法名称,五行所属等等,再次细分。
白晓生作为最后一关,将书本放入楚秦门藏经阁书架上合适的位置,一些可以作为传承和秘传的物事,才留下来,放在身边。
整整忙了三天,才清理完毕。
三套秘传,一套是桢林门原林家开山老祖的【养魂木】本命相关。
一套是桢阳刘家开山老祖的【阳极水】本命相关。
最后是一整套齐云道家经典,三阶下品【升云正玄经】,可供练到元婴后期。
不过除了【升云经】,门中弟子暂时还用不上。
可收为传承的书籍就更多了,还有许多功法玉简,不乏精品,不再赘述。
……
翻过年来,秦思瑶第四笔天价学费,又摆在了齐休面前。
“姚青他家,开的是不是黑店啊?这什么劳什子的学宫,年年跟催命一样,也太……”
熊黛儿还没唠叨完,齐休把手中书本往地下一砸,“够了!把我去年刘家那次,分得的灵石,给她送去罢!”
见齐休发怒,熊黛儿也不敢再说了,摔门而出,自去办理。敏娘拣起地下的书,递回齐休手里,“怎发这么大脾气……”
齐休不答,指着书让她自己看。
“【万事知点评白山十大小人】?”
敏娘念着书名,有些疑惑,翻来开细看,才知道齐休心情不好的原因。
万事知这本书里,楚秦掌门齐休的名字,赫然排在第七。其他九位,都是些白山公认的无赖之徒,有些已经作古,有些早臭名在外,只有齐休,算是上榜新人。
书里阴阳颠倒,乱骂一通。用万事知特有的,说服力极强的文笔,刻画出了一个,人世间难寻的小人面貌。
开宗明义第一句,‘齐休,出身齐云楚秦门,本为微末小人。’
然后便是大段大段的扭曲事实,比如齐休得掌门大位之事,就编造出一个小人趁门中大乱,窃取掌门令牌,骗了齐云楚家的故事。
还有齐休数易其主的事,更是任他一黑到底。
说什么先是害死了赵良德赵家几十口人,还抛弃主家南楚门,投入魏家的门下。
不顾王涫往年恩情,杀了王清,卖友求荣。
跟了魏家,还和罗家私通款曲,并且逼敏娘母女二人进房同侍。
后来又在天引山下,临战脱逃,害得魏家大败。
转回头,不顾南楚门援手收留之恩,不辞而别,南下夺了无辜的区豹山门。
然后投宁家,卖宁家,投敢家,卖敢家,中间还强占了熊黛的清白,逼黛儿为妾。
最后灭宁家,灭奈文家之战,也被写成了一出邪恶战胜正义的故事。还顺便哀叹了下好人没有好报,遂使小人猖狂的世间丑态。
就连祁无霜都被齐休蒙蔽,被骗去了思过坊三成股。
最后,齐休这个无耻小人,恩将仇报,把对楚秦门有大恩的桢林刘家给抢杀一空。
通篇明里暗里,把齐休算是给狠狠污蔑了一通。无一事是事实,无一事不扭曲。
总之,齐休就是一个皮里阳秋,恶形恶状,一无是处,人人得而诛之的小人。
“这……”
敏娘看完,也气得发抖,“什么叫颠倒黑白,用笔杀人,今日算是见识了!”
“这个万事知,早先几本关于我门里的书,都算是中肯,这次为何转变如此之大!?”
齐休【明己心】运转,冷静下来,说到转变,最近只有刘家那档子事,“难道万事知和刘家有干系,所以为了替友报仇,不顾自己书里前后矛盾,一门心思开始黑我?”
想来想去,不得要领,不过万事知现在是正当红的风物志作者,而且号称不是事实不成文,这本书一出,对自己影响不可谓不严重。
马上把白晓生,阚林,罗汉犇等人招到一起,商议此事。
“这种事,要是出言辩驳,反而越描越黑,不好办哪……”
白晓生做惯了这种事的,自然知道其中利害,摇头叹气道。
“呃……”
阚林看了白晓生一眼,犹豫再三,终于还是说出了口,“书中牵涉到南楚楚家,也不尽不实,要不要找楚红裳出面……”
齐休知道阚林的意思,是想效仿当年楚红裳对付白晓生的手段,以雷霆之力,将万事知揪出来,让他当众出丑,自然没人信他的话了。
“左右不关楚家多大事,楚红裳不会为了这个,出手的吧?”
罗汉犇也偷偷瞄向白晓生。
“咳咳……”白晓生被他们看得老脸微红,还好他从稷下城回来之后,把这些事也看得淡了,“这和我的情况不同,我那时候,是说楚红裳的私密风月事,自然,自然可以用那种办法。”
“但是现在,人家指控齐大掌门人品不堪,你再去揪人家出来,反而会被说是恼羞成怒,气急败坏之举。”
几人议论来,议论去,竟然对那万事知一点办法都没有。
“为今之计……只有慢慢打击万事知的可信度,终究还是要落到笔上较量!”
白晓生说完,对齐休伸出了手,做了个讨钱的动作,“你给我人和钱,为我和姚青搜集情报铺路,只要我们每本书,都比万事知来得中肯精确,自然没有人信他。”
白晓生和姚青与万事知斗了几年,每次都大败亏输,这是要假公济私了。
不过事关齐休自己的名声,找楚红裳更不现实,只得急病乱投医,反正门中现在灵石没地花,索性就答应了下来。
刚议完这桩麻烦事,后面紧接着又来一桩。
“山都,山都有事!”
沈良从思过坊亲自跑了回来,一头闯进大殿,气喘吁吁报告了一个惊天消息。
自从祁无霜将蒯家遗族圈禁在天引山,但又不严密守备,蒯家修士陆续钻空子逃离,比如投靠桢林门的,南下的,北上的,纷纷四散远遁。
几年时间,几乎都跑光了,祁无霜也根本不管。
如今还老老实实呆在天引山的,就只有三位无望结丹的筑基修士,四五十个无望筑基的练气修士。他们这些人,反正没啥奔头,又都是些老实胚子,也懒得再动了。
没想到祁无霜忽然宣布,说这些人认罪态度较好,反将山都山赏给了他们。
祁无霜又说逃走的蒯家修士人品低劣,不服管教,日后不但不许回归山都蒯家山门,也不许踏进器符盟和山都一步,否则杀无赦。
“如今山都山的祁家守备修士已全部扯出,将天引山的那些蒯家老实人都搬了进来!”
沈良说完,众人面面相觑,祁无霜这是玩得哪一出!?山都山这种金丹都为之垂涎的山门,白白送人,送的还是蒯家仇人?!
“难道她是想放出蒯家猛虎,对付我们?”
罗小小沉吟道。
“怎么可能……”罗汉犇摇头,“蒯家就算占了山都山,但现在是散修家族,势力没法迅速壮大,她又不许走了的蒯家人回来,就那点人,如何够实力对付今日的楚秦门。”
一连两件烦心事,通通议不出章程,那个青袍金丹儒生也和人间蒸发了一样,查不出一丝痕迹。
齐休无奈,“左右静观其变罢!”只能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