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八章 逐走罗氏民
“【万事知白山风物志,罗家旧地卷,四山决斗外传】……”
楚秦山大殿,沈良手拿本墨迹新新,书名奇长的书,眉飞色舞地对着齐休,用浮夸的腔调念道:“前有梨山元和山九战,后有楚秦山北烈山八战,四家练气弟子各施绝学,以死相拼……”
一路念下来,竟然和当时情况分毫不差。
这个‘万事知’,一定是当时在场其中一人,只是不知道是哪一个……
齐休皱眉,当时在场不到三百人,加上这位作者的眼光见识,有嫌疑的也就那么二、三十人,会是谁呢?
挥手止住沈良,拿过书本细读,这个‘万事知’,是继‘全知老人’‘’之后,新一位在白山出名的闲书作者。
与‘全知老人’见闻广博,‘’猎奇有趣不同,‘万事知’以消息可靠,擅于细节闻名。比如这本外传,不光战斗情形,场内场外,各人的表情动作他都描写得细致入微,眼光也十分独到精准。
赵瑶胜熊家筑基一战,前后洋洋洒洒,写了有十来万字,作者将赵瑶整个比斗的谋略,配合比斗进程一一道明,而且穿插勾勒出熊家,楚秦门,其他观众的种种反应。
特别是不知不觉,就能让读者代入赵瑶的视角,全篇读完,仿佛强挑筑基修士的就是读者自己一般,笔力不可谓不深厚。
齐休读书时,沈良不敢打扰,等看到齐休读完,察言观色,上前凑趣,“如今坊间,纷纷传说北烈山熊家东施效颦,想学梨山敢家对付元和山宁家那样,对付我们,结果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赔了夫人又折兵……”
“还说我楚秦门威武,日后都要高看一眼。”
齐休正烦这事呢,不耐烦地挥手令沈良自退。沈良马屁拍到马腿上,只得灰溜溜地退下去不提。
这件事之后,楚秦门一下子站到了争霸众家的眼前,虽然齐休继续维持以宁家马首是瞻的态度,但罗家,奈文家,明显加大了自己这边的投入。
不再是派派使者,或者找罗小小联络感情之类的了。
两家不约而同派了内应,装作求门路的散修,前来请求加入楚秦门,虽然都没过齐休这一关,但是现在门内弟子,也开始受到他们的关注、拉拢,这个最为危险。
而且领地内,刚发生了一起密探案,有一名罗姓领民,勾连毛茂林外面宅子里的仆役,收买毛茂林说过的话,还有作息行止,被当场抓获。
想到这,正好虞景就匆匆进来,禀道:“查清楚了,领民罗氏一族中,有七户人家,都是做弟子外面庄园中,凡人亲族和仆役生意的,暗地里在帮罗山坊搜集消息。”
“混蛋!”
齐休大怒,凡人窥探仙师隐秘,可是大逆死罪,“这些人也敢!?”
“他们因为被新迁家族看不起,心怀怨恨,所以……走了这条路。”虞景说道,“要怎么处理,还请掌门示下。”
“不要杀人……”
齐休想了想,命道:“将罗家领民,统统驱赶出去,他们当年被区豹逼迫改姓,是我们救了他们,虽然后来遭受些言语侮辱,而且犯案的不是大部分,但还是十分恶劣。如今非常时期,实在是不能一一甄别,信任了。”
“通通赶出去?”
虞景有些犯难,“赶去哪?可是有一千多人啊!”
“赶出境外就行了,你把事实对外公布,说他们受了罗山坊罗氏的蛊惑,窥探仙师隐秘,大逆不道。”
齐休冷冷说道:“罗山坊应该会管他们的,否则这罗家旧地所有罗氏领民,都不会再相信罗山坊。这件事,正好如今我们正在风头,一起做了。以后凡事低调,争取脱离各家关注的视线。”
虞景退下自去办理,一千六百余名罗氏领民,被楚秦门粗暴地驱赶出自己家园,扶老携幼,呆在楚秦境外,哭声震天。
他家族长还想找罗小小说情,罗小小也避而不见。
罗山坊得知消息,立刻派人前来讨公道,楚秦人证物证俱全,将事实一摆,威胁说要找大周书院出面处理。仙俗有别,擅自联络别家领民,为自己所用,可是宗法制所禁止,他们也没了脾气,只得想尽办法,将这些领民往罗山坊长途迁徙,防止背上利用完就丢的名声。
楚秦门此举,立刻在整个罗家旧地传开发酵,各家宗门,都开始清查领地内的罗姓领民,有抓到小辫子,有毫无证据的,无一例外,全都学着楚秦门往外赶人。
宁家见楚秦门这么坚决和罗家划清界限,自然大喜。
奈文家也乐见其成,罗家自然是得罪狠了,但齐休手里有交通领民的证据,他们投鼠忌器,不敢大闹。
无论如何,三家都不再来烦齐休了。
……
等这些事慢慢平息,又快到一年年关了。
楚秦领地,阚家村扬谷场。
黑黑瘦瘦的阚缺和四五个小伙伴排成人墙,拿着木剑,玩着仙人打仗的游戏。
对面草垛上站着阚家族长的宝贝孙子,长得又胖又白,高高一剑丢出,嘴里还‘哔吡’地配音。
木剑打中人墙里的谁,谁就大叫一声,倒下去装死,把草垛上的胖小子乐得不行。
“换人,换人,轮到我了!”装死的小伙伴一骨碌从地上爬起,将胖小子赶了下去,自己拿起木剑,指挥大家再度排好,然后学着胖小子的样子,高高丢出。
这回正好砸到胖小子的额头,他吃痛,也忘了装死,坐地下哇哇哭了起来。
小伙伴们见势不妙,一哄而散,往各自家里跑。
衣裳上沾满灰的阚缺跑到自家门口,就闻见家里厨房传出的阵阵肉香。
“噢!吃肉咯!”高兴地跑进厨房,用手夹起灶台上一块红烧肉,也不怕烫就往嘴里塞,吃得满嘴是油。
“这孩子!”母亲假作嗔怪地瞪了他一眼,又把一碗蒸鱼从蒸屉里拿出来,递给他吃。
“今天是什么日子,那么多好吃的?”
一手红烧肉,一手蒸鱼,阚缺眼睛还死死盯着母亲手里,正一个个往锅里下的鹿肉丸子。
“你今年五岁啦。”
母亲说道,“明天一早,就跟老族长去仙山,要是天可怜见,一举登仙,可就是我家天大的福分。”
“噢!我要去做仙人咯!”
阚缺高兴得好东西也不吃了,冲到院子里拿着木剑乱舞起来。
兴奋地一晚上都没睡好,天还没亮,老族长就进了家门,嚷道:“到时辰了,咱族里这次有十个适龄的,套了两辆车,要早点走,不然赶不上。”
阚缺穿上了这辈子最好的衣裳,一家人又冲着家里香案上,仙师阚林的画像恭恭敬敬地磕了头,焚香祝祷一番,才送阚缺上了族里的马车。
上了车,昨天的胖小子也在里面,额头上还有好大一个包,不过毕竟小孩心性,早忘了昨天的事,故作神秘地说着自己知道的秘闻。
“知道么?村东头的二愣子,他娘被从仙山上赶下来了,说是乱嚼舌头。”
阚缺心说难怪,许久都不见二愣子了,以前他仗着老娘在仙山里当差,一直有些看不起自己这些同辈,感情现在是没脸出门了。
“那还算好了……”
车里另一个小姑娘说道:“听说几个罗家村子的人,全都被赶走了,现在要说把他家原来的地,分给别家呢!”
几个小伙伴聊着从大人嘴里听来的八卦,马车缓缓开动,阚缺才想起和外面的父母挥手告别。
两辆大车足足走了一天,才停在楚秦山前,刚在车里睡醒的阚缺第一次看见这么高的山,还有山中漂浮的祥云,佛光,真正的仙家景象。
马上就要进仙山里去了!兴奋地无法自抑,小身体微微发抖,再看身边的小伙伴,也是同样,族长家的胖小子,白痴一样看着仙山笑着,嘴边甚至留下了哈喇子。
族长带着十个小的,一路走到仙门底下,高高的牌坊,上面‘楚秦’两个大字,都是众小启蒙时,头两个学的,怎会不认识。
牌坊底下站着位中年赤袍男子,族长看见他,连忙带着众小跪下磕头,带头颂道:“阚家领民,见过虞仙师。”
“喔,起来回话。”那虞仙师说话十分威严,“你家随我们也几十年了,一直没半个人冒头,希望这次走运些罢。”
阚家族长自然也是说着吉祥话,命阚缺等人跟着这位虞仙师进山。
一进山门,扑面的好闻气息,夹杂着隐隐劝善之意,吹得阚缺熏熏欲醉。跟着虞仙师往上走,行到半山腰,道路两旁满满生长着叫不出名字的仙草仙花,一眼望不到头,十分好看。
等到山顶一处广场,那里已占满了许多和自己一般大的小孩,互相紧张好奇地打量着,不过没有人敢说话。
等吉时一到,一个中年赤袍仙师飞到主位上高高坐下,虞仙师便让大家跪下,齐呼:“拜见掌门仙师。”
“怎掌门仙师这般年轻……”
阚缺听家里人说,掌门仙师快七十岁了,怎会是这般样子,压下心头疑惑,跪拜祷祝完,那齐掌门便说了几句文绉绉的话,起身离开了。
一帮孩童正听得半懂不懂,满头雾水,又有位老年仙师拿着玉镜玉板,挨个测试大家的灵根。
阚缺心一下子就提起来了,听说能不能登仙,就是靠这两样物事了。
排在自己前面的孩童许是没通过测试,有的一下子瘫坐,有的直接嚎啕大哭,特别是族长家的小胖子,哭得是稀里哗啦的。
这时有些认得的阚家亲戚,在山里做仆役的,都聚在偏殿的屋檐下,冲他指指点点,嘻嘻的笑。
静静等着轮到自己,按那位慈祥老仙师说的话做,手刚按上玉板,那玉板便亮起一黄一绿,两道毫光。
“好,好哇!”
老仙师大喜,指着阚缺喊道,“这……这是个两灵根资质的!”
场中一片喧哗,立刻就有阚家亲族凑过来恭喜,甚至在家族里,比老族长地位还高的阚大爷也来了,泪流满面地抱起阚缺,往天上一丢三尺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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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章 情债背两桩
识海之中,【齐休密纹】上眼纹密布,一只只,不时闪烁一下,和有人真在眨眼一般,诡异莫名。
【六识经解】按照烂熟于心的路线,缓缓运行,将灵力注入一种全新的法纹‘耳纹’的绘制之中。
‘耳纹’是‘六识’第二识的法纹,是一条如同大耳垂耳朵外轮廓一般的抽象画线,形状像一个有弧度的‘了’字。第一个‘耳纹’的完成,就标志着修为进入筑基四层,正式步入中期修士的境界。
凝神趋使灵力,快画到最后一勾收尾时,忽然气息散乱,灵力之光时明时暗,有不济之像。
齐休赶忙往吞下一颗【豹胎玄极丹】,丹药刚一入喉,一股强大新生的灵力团立刻在丹田化开,维持住灵力的消耗,不过这道外来灵力过于狂暴,和原先【六识经解】产生佛家外道的温润灵力完全不同。
控制稍现偏差,灵力笔尖一抖,‘了’字耳纹立刻崩解,疲惫感袭遍全身,冲击筑基中期的努力,毁于一旦。
“竟然失败了……”
自从得到楚家的诡代之法后,齐休冲击境界一直颇为顺利,没想到这次输在灵力不济和对【豹胎玄极丹】的药性不够了解上。
缓缓退出识海,往嘴里塞进一些回气和温养的丹药,垂头叹气,懊悔不已,“自己应该先熟悉下【豹胎玄极丹】的药性,若是一开始就服下,早点适应,不该至于有此败。”
找到症结所在,想着稍作休息,再试一次,忽然注意到从内封死的静室之中,一张传讯灵符正飘在门口,轻轻跳动。
随手摄过来一看,原来自家七十大寿快到,沈昌问是否出关大办。
“自从我筑基之后,好场面,要面子,杀心欲火也较早年盛些,这终归是不好的现象,眼下又冲击境界失败,实在是不适宜大操大办,与韬光养晦的策略也不符。”
齐休稍作自省,回信拒绝,通过静室内的法阵,传递出去。
沈昌立刻回信,表示知道了,还说齐妆业已出发,独自踏上寻找筑基的旅途。
“噢!”
齐休大喜,没想到第三个有筑基机会的,竟然是齐妆,她说起来四十岁才开始修行,不到二十年,便已练气圆满,实在是快得有些惊人。
离和熊家九战已经三年,赵瑶,秦唯喻先后突破练气第三槛,进入练气九层。展仇,莫剑心已练气十层,只有秦思过,还在练气八层打转,也只能叹命运难言。
既然大家都在进步,自己这个掌舵人更要加倍努力。
传讯出去,令沈昌等人不要再打扰。便马不停蹄闭目打坐,恢复灵力,为再一次的冲击境界做准备。
……
又过三个月,【豹胎玄极丹】的药效即将消失,齐休轻松勾勒一笔,将完整耳纹完成。
丹田中灵力池子再度扩大,筑基四层,中期境界终于来临。
双眼睁开,两道眼纹虚影在瞳孔中亮起,眼纹全数绘制完毕,【破幻之眼】大成。
而且右耳边,耳纹同样亮起一道,筑基之后,第二个本命天赋【听真之耳】获得,可惜还是辅助类的。
静室之外,仆役走动的脚步声,【烈炎草】随风轻摆的沙沙声,小蚊虫振动翅膀的嗡嗡声,还有人低声说话的细语声,统统丝毫不漏,传入耳中。
除了听力大增之外,【听真之耳】还能听到功聚成线,传音入密之声,以后就算是金丹修士,在附近用传音入密,也能被自己偷偷窃听到。
“可惜,又不是战斗天赋……”
齐休说起来也习惯了,稍稍摆脱遗憾之情,服些丹药稳定境界,便立即出关。
这次闭关时日太长,出关时又特意压低了动静,静室外空空荡荡,没有半个弟子。
“敏娘也不在……”
往常敏娘都会第一个扑上来,这次却不见踪影。
齐休去静室里找,敏娘和熊黛儿都不在,又到精舍,那里也只有玥儿和阚芹两人坐着闲聊,一问,才知道有人找,刚去西偏殿会客去了。
“自从魏家败落之后,怎会有人来找她?”
齐休心中疑惑,往西偏殿走去,还离得老远,便听到里面传来一道温和,威严的男子声音。
“你家的事,前不久才传到老家,我一听大急,怕消息不真,又担心你和玥儿的安危,便日夜兼程,赶了过来。”
“听到魏家覆亡的确切消息,我以为你娘俩也遭不幸,大哭了一场,还是得好心修士指引,才知道你又嫁到了这家来。”
“我一路问人,跑了好几个地方,才找到这里,能再看到你,真……真是太好了。”
男子说得情深款款,一副旧情难舍的口气,敏娘回话也是轻轻柔柔地,听起来分外腻人。齐休顿时一阵阵酸水往脑门里涌。
“玥儿还好吗?她应该也嫁人了吧?嫁去哪家了?能带我去看看吗?”
男子又问起玥儿,齐休才醒悟,殿中之人,应该是敏娘之前那个为了自家前途,抛妻弃女的丈夫。
“呃……”
敏娘听他问起玥儿,沉吟许久,才说道:“她就在门里,等我叫她来见见你。”
“好!好!”
男子话语声中,带丝情怯的哽咽,“我这辈子,最对不起的就是你和她了。”
听到敏娘往外走,打发人去叫玥儿,她们一家人叙旧,齐休再不想听下去,生怕自己醋坛子打翻,控制不住。
悄然退得远远,偏偏东偏殿里,熊黛儿的声音传来。
“哼!我如今已嫁了这家筑基掌门,你再纠缠,我就赶人了!”
齐休差点一头栽倒,今天什么日子,自家妻妾被人同时惦记。
一个年轻男子愤怒的声音随即传出,“熊黛!你宁愿给一家狗屁不是的小宗门掌门做妾,也不愿嫁给我这金丹之后,筑基天才?”
“蒯量文!你不要一直仗着你家老祖的名头欺负我,我从小就认识你,还不知你的事?你为了筑基,使用双修之术,多少年轻少女,被你作为炉鼎,生生弄死!如此淫邪之人,还一心肖想我……”
“闭嘴!”熊黛儿还未说完,殿中衣袍飘动声响起。
“你放手!”熊黛儿失声大叫。
“住手!”
齐休再忍不住,一头冲进东偏殿,看见一个轻浮公子打扮的筑基初期修士,正抓着熊黛儿的手,纠缠不休。
立刻出手,筑基中期境界上的压制,生生将两人分开,把熊黛儿护在身后,对那轻浮公子喝道:“这里不是你撒野的地方,请回吧!”
叫蒯量文的轻浮公子看见熊黛儿紧紧贴在齐休身后,哪还不知道两人的关系,气得略有些酒色过度的俊俏五官,扭曲起来。大声骂道:“齐休!你道我不知道你!一个先后侍奉楚家和魏家,最后又背主逃离天引山的两姓贰臣!”
“你什么东西!家祖乃器符城蒯通,随手就能捏死你这等虫豸,我倒要看看,你能护住她多久!”
说完一掌震破东偏殿顶,冲天飞起,似乎笃定齐休不敢拦他,无视客人在山门禁空的规矩,临走还留下句话,“就算她已非完璧,早晚还是我的人!”
“混蛋!”
齐休听到蒯通之名,有点弱了气势,生生被他猖狂飞走,倒不是怕金丹名头,而是当年合伙杀了蒯量书,有些心虚。
熊黛儿哭着软软趴在背上,齐休连忙抚慰道:“你就是怕他纠缠罢?放心,有我在,有我……”
话还没说完,西偏殿的屋顶也一声巨响,被人生生震飞。
“什么!你们母女竟然!竟然……共事一夫!”
一个儒生打扮的中年筑基中期修士,须发怒张,双目赤红,对着抱在一起,哭泣颤抖的敏娘母女大声怒吼。
齐休只好又往那里飞,护住敏娘玥儿,对那中年儒生喝道:“你有什么事和我说,不要欺负我妻妾!”
“就是你罢!楚秦掌门!”
中年儒生头上高高的冠,被气得歪倒了一边,风度仪容大失,咬着牙死死盯住齐休,仿佛是面对杀父仇人一般。“我家世代尊儒,没想到妻子女儿,竟然犯下如此不伦……”
“够了!”
齐休一口喝止,“你好意思谈儒!为了一己前程,休妻弃女,你尊的是什么儒!?”
“你!”
中年儒生被齐休一击致命,整个人如泄了气的皮球,颓然委顿。
“罢!罢!我的报应!我的报应!”
“报应啊……报应啊……”
他怆然转身,一步一步,口中呢喃自怨,摇摇晃晃地走出山门,临走时,回头深深地望了齐休和敏娘玥儿一眼。
齐休分明从他目光之中,读出一丝怨毒之意,知道这事还没完,不过眼下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将抱头痛哭的敏娘母女,还有瑟瑟发抖的熊黛儿,带回精舍歇息。
突然之间,东西偏殿被毁,齐休平添两大敌人,一个来自拥有元婴修士的儒门大族,敏娘前夫,筑基中期修士龙宁远。
一个是器符盟盟主,金丹后期蒯通之后,筑基初期修士蒯量文。
而且这两人,杀不能杀,赶不好赶,齐休一阵头痛。
还得装作没事人,悉心劝慰一妻两妾,默默为她们挡风遮雨,背上这两桩难缠的情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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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一章 鼎足势崩解
龙宁远和蒯量文走后,倒一时没弄出什么大动静来,东西偏殿已修葺完好,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
但是齐妆走了大半年,竟还没有回转,这可急坏了齐休,就连一向呆愣的秦唯喻,也坐不住了,三不五时,就去山门外张望。
说起来,练气修为,在一些太古书中,并不能算是得道之人,只不过是练气士而已,筑基辟谷之后,才能真正称为修士。
所以练气进阶筑基,在太古时,才算是真正的登仙门,心中那一道筑基机缘的启示,太古时,又叫仙缘。
仙缘难得,仙缘难遇,与修士自身气运息息相关,所以绝不会将天机泄露,否则不光机缘,性命只怕也难保。
没人知道齐妆去了哪,也无从找起,只有看她个人的造化了。
外有私仇,内有牵挂,齐休心正烦着,结果罗家旧地形势,再度大变。
说起来,来到这楚秦山,不过短短七年,乌道本的三分之计,看样子大势已成,将来,起码有二三十年的太平日子好过。
但这世间哪有尽如人意之事,山都大会盟之后,祁无霜突然到访【罗山坊】,和罗家嫡支一齐宣布,将重开南楚城、黑河坊、齐南城,经山都山,罗山坊,最后到达博木、博林、博森三城的兽船航线。
除此之外,罗山坊到器符城,和其他东方修真大城的兽船航线,也将重启。
由于山都山在白山西北边陲,到白山深处的路,必须经过罗山坊中转,山都会的是商盟,所以重启原先航路,极为重要。
罗家嫡支因此,未来将获得巨大收益,与其他罗家旧地宗门的实力差距,将迅速拉开。
……
密室之内,五人均眉头紧锁,看着墙上大地图,暗暗犯愁。
当年魏家之所以夺山都山,正是因为山都山西面,北面都被死亡沼泽环绕,地处一隅,易守难攻。
而拥有三座修真城市的灵木盟地域极为广大,博森城又是进入白山深处的要道,要想去那里,大部分兽船飞梭,都必须经过罗山坊中转。
不光是山都山,器符城以及死亡沼泽北部大城,同样如此。
当年罗凤在时,齐休去白山深处,同样走的是罗山坊。
那时候的罗山坊,兽船南来北往,散修聚会之地,一片繁荣,虽不是修真城市,但也算是个超大的坊市了。
可惜罗凤夺舍身亡,罗家被魏玄玩弄于鼓掌之间,后来大部分罗家人又被魏玄裹挟,战死在天引山。
战后罗山坊空虚到无人守护,连遭各路过江猛龙洗劫,罗家千年基业,毁于一旦。
如今的罗山坊,是罗家七位幸存筑基后来重新在旧地上修复的,不仅大不如前,也再不敢放任大量修士入内了。
没想到祁无霜占了山都山后,短短几年,便收拾得人心抵定,一片升平。
山都商盟即立,立刻就有开辟南方商路的需求,这也是齐休隐隐感觉到,却又一直没想到的事。
看了看乌道本,齐休心中一叹,这老头子虽然在罗家旧地玩得转,但要说更广大的眼界,反而不如自己。
毕竟自己是一路从齐云到这白山,受过齐云楚家的恩惠,参与过南楚楚家的机密,黑河坊是自己设立的,从头到尾,见证了山都魏家从建立到灭亡的全过程,也算是有点资格了。
应该早该想到,无论谁得了这山都山,向东,必须打通器符城,向南,必须打通罗山坊。这也是魏玄一直追求的目的,不过魏玄是以谋略武功,而祁无霜则是靠的文治人心,殊途同归罢了。
器符城自四家共管之后,已抛却所有仇怨,成了一座完全开放的修真大城,所以东方商路没有问题。
而南方商路,必须着落在重启罗山坊上,这是整个山都的利益和意志,罗家嫡支因此,就几乎立于不败之地。
不但如此,只要罗山坊回复往日风光,不要几年,获得的商利就将彻底使罗家拉开与其他宗门的差距,到时候罗家旧地,又将是他罗氏独大。
乌道本这时候也明白过来了,沉吟许久,狠戾地说道:“祁无霜需要的是罗山坊这块地,上面的人是谁,我想她并无所谓,只要速灭罗家嫡支,回过头来安抚祁无霜,应该可行!”
“可是这样,不是打祁无霜的脸么?她刚刚和罗家一起宣布此事……”
沈昌疑道,罗小小立刻反驳:“祁无霜只说重开商路之事,并没给罗家提供安全保证。”
“对!”
毛茂林也反应过来,“如果奈文家和宁家也想到此点……”
五人齐声,“那就大战将起了!”
“这是第一!”
罗道本接着说道:“第二,大家不能坐视罗家重新崛起不假,但是罗山坊只有一个,就算灭了罗家,谁得这个利呢?谁都不会让别人得到!如此一来,这力,合不到一处啊!”
“嗯……”
齐休缓缓踱步,心思急速转动,众人合力,固然灭罗家不难,但各怀心思,极有可能被收买,分化,事不能成。如此,又是个死局。
“如此一来,乱战将起,而战后之势,只怕又将大变……”
毛茂林见齐休犹豫不决,提醒道,这话更多的,是对乌道本说的。
“三分之势不成,也比罗家独大要好,否则顺之者昌,逆之者亡,求安宁而不可得啊!何况我们之前驱逐罗家领民,已经把罗家得罪死了!”
乌道本倒有些谋主的决断,果断丢弃如今已成笑话的三分之策,眼光落在眼前。
“呵呵……”
齐休倒是一笑,想得通透了,“世间无常,哪有料定之事,眼下我们几个在这里急得要死,是何必呢?”
另外四名弟子旋即也想明白此事,皇帝还没急,自家小小楚秦,这个太监急劳什子。
……
十天之后,奈文家与宁家宣布结盟,共讨罗氏。
再过五天,奈文家主奈文落,宁家家主宁熙,联袂到访楚秦山。
同时,罗家家主罗千行,与乌阳,济水,秀山三支罗氏,在罗山坊宣布正式合为一家。
齐休七十岁这一年的秋冬之交,奈文,宁家联军,进逼离罗山坊不远的秀山,秀山罗氏早已人去山空,留下一座空空山门。
两家联军一共三十余位筑基,一千多练气修士,以秀山为本阵,展开对罗山坊的攻略。
同时,罗千行在梨山和敢家宣布结盟,以罗山坊未来两成利益为代价,邀请敢家参与守卫罗山坊。
罗敢两家一共十二位筑基,另外还有招揽而来的三位筑基散修,加上练气修士五百余名,实力不到对方一半。
而这一切,祁无霜都看在眼中,不发一言。
……
秀山,初雪降下,正殿外,合议正值散场,许多修士三三两两,各自往自家驻地行去。
鲁平跟在齐休身后,低声叹道:“敢家三位筑基,就能从罗家拿到罗山坊的两成。你我周边五位筑基,却一共才从奈文和宁家手里分得半成。他宁家也不过三位筑基,却能独得三成……”
齐休轻笑道:“那你合议时,怎不提出反对。”
“切!”
鲁平啐了一口,“我要不是顾念和宁家的情谊,还有弟子们的安危,我老早翻脸了。”
齐休知道他这好吹牛的性子,顺着他的脾气,扯几句蛋罢了。
……
和鲁平在外道别,齐休独自回到自家驻地,众弟子们都等在殿中,玥儿奉上灵茶,乖巧地坐在敏娘身后,一言不发。
这次齐休把她也带了出来,是怕他亲生老爸龙宁远,趁着楚秦山空虚,过来抢人。秀山地少人多,自家驻地分得的地方更小,只得挤挤了。
齐休镇定地轻品灵茶,再环视场中。
这次连毛茂林,乌道本,还有鲁阁都带了出来,家里留了张世石,张胜男和明云翳,还有一些年纪小的看家。白慕菡和秦芷在黑河,也没有过来。
“这次我们虽然势大,但不少散修都是看着有机可乘,想跟着进坊抢一把的,不会真心下死力。罗山坊虽遭损毁过,但罗家家底还是有一些的,不能说稳胜。”
罗小小当先将情况细细分析,“而且事后,奈文家分得三成,宁家分得三成,我家才分得两分,也太悬殊了。”
“是啊。”
乌道本点头叹道:“只怕别人也做如此想,这仗,难打了。”
齐休笑道:“这次合议,各家心气尚算可用,都知道是为了扑杀罗家而来。不过若是拖下去,等大家都反应过来,只怕一鼓作气,再而衰,三就竭了。”
“您的意思是说?”
毛茂林有些听明白了,“进攻之日,就在眼前?”
“是啊!”齐休将茶盅一扣,“人都齐了,没什么好等的。这次我们拿得少些,那是因为我和鲁平等人联手,逼宁熙和奈文落将我们安排到了后阵的位置,总之见势不妙,我们就开溜,凡事保命为要。”
这话除了赵瑶这个好战分子,大家都爱听,纷纷称颂齐休好手段,狂拍马屁。
第二百零二章 乌合众获胜
罗山坊,因罗山得名,而罗山,又因罗氏而得名。
如今的罗山坊,早不复当年的辉煌,峰顶上的坊市面积不过以前的十分之一,整个峰顶,倒有大半是废墟。
因为只剩七位筑基修士,罗家嫡支怕生意外,干脆禁商,所以名为坊市,其实说是山门更准确些。
罗山之中,有三阶下品的灵地,护山大阵也是三阶下品,他罗家千年经营,即便瘦死的骆驼,也要比其他宗门气粗许多。
当年齐休来时,罗山及四周都是几百岁的高大树木,到处葱森苍幽,如今许多巨木已因历次战乱烧毁,新栽植的多是十年左右的新树,被一场初冬大雪,便压弯了腰。
风雪之中,上千各色遁光漫天铺开,缓缓前行,很有些铺天盖地的气势,只是其中连一只二阶兽船都没有,看在随着魏家连年大战的楚秦众人眼中,真叫一个寒酸。
上千人里,多为小宗门修士和散修,各自不相统属,散乱得很,有些人飞着飞着,就飞到老后面,远远吊着大部队,一副想不出力,又要拣便宜的架势。
比如楚秦周边的五位筑基,还有百余练气,隐隐抱成一个小团,飞在侧后边缘,想跑随时就能跑。
宁家和奈文家不愧是一方小霸,知道这群乌合之众带久了一定会出事,在秀山刚集结完毕,就一刻不停,一股脑地拉了过来。
眼看罗山坊在望,宁熙和奈文落飞在前头,没有丝毫犹豫,双双大呼:“覆灭罗家,就在今日!”
然后当先祭出法器,开始往护山大阵上猛轰。没有战前的宣讲,没有啥战术的布置,宁熙和奈文落深谙统御乌合众之道,上去就打,不给这些人以审量情势的时间,只要你显出强势,那些墙头草自然会跟上来。
罗家三阶护山大阵岂是易于,两道筑基后期修士的攻击打在上面,只泛起道轻轻灵力波纹。
果然,既然有人带头,这帮乌合之众稍作犹豫,就跟在后面蜂拥出手。
上千道攻击陆陆续续发出,虽然大部分人都留了力,打上法阵和搔痒一般,但耐不住数量众多,法阵的防御罩终于开始呜咽轰鸣起来。
上千道法器飞剑的光芒,把天空都映照成七彩颜色,煞是好看。可惜这不是喜庆的烟火,而是要命的刀光。
要说起来,这次奈文家和宁家纠集起来的修士数量真心不少,可见绝大多数人,都不愿再看到罗家重新制霸了。
但乌合之众不成阵势,绕着护山大阵攻击,自然自然变成一个圆弧形,不但战线拉长,也不利于互相援救。
虽然两家都有执法队,但不敢管控过深,一来管不了那许多人,二来生怕引起哗变。战场毫无纪律可言,各凭感觉,一通乱打。
才攻了一会,甚至围攻的人数还变多了,原来有些过路修士,看见这边有油水捞,默默加入进来,一边划水,一边寻找着发横财的机会。
奈文家和宁家也不管他们,这次两家的目标既不是要杀光罗氏,也不贪图什么财货,一门心思,就是不能再让罗家呆在这罗山坊。
齐休御使得自区豹的【万豹獠林刀】,有一搭没一搭地攻击着,左手攥着怀中的【黑炎凤凰】符宝,要是突逢大变,这是他最大的依仗。
储物袋里还有一件飞梭法器【幻木灵梭】,祭出来可变成一阶下品的载人飞梭,刚够将楚秦门这些人载上,逃离战场。
可以收进储物袋中的载人飞梭极为昂贵,足足花了楚秦门三百多枚三阶,而且使用时,极费灵石,拿来跑运输都赚不回本。
要知道当年清河坊一件属性较差的二阶下品【金光钹】,才一枚三阶不到。莫剑心四年炼成一把【月影玄冰剑】,运气好才能拍卖到七十七枚三阶。当年找‘黑手’买穆荀这个筑基后期修士的命,才花了二百七十七枚三阶,可见这种飞梭之贵。
不过齐休还是咬咬牙,在博木城买下此物,弟子们的性命是第一位的,特别这次还带了个凡人之躯的玥儿。李探死后,魏家又败亡,门里御兽之道也断了传承,只有靠飞梭,才能做到一同迅速转移。
而且得了罗凤遗宝后,楚秦门真心也不缺这点灵石。
一千多人攻击了三炷香功夫,许多练气低阶修士已然累了,各自停下来打坐回气,声势反而比第一波攻击时弱了些,真应了齐休那句再而衰的话。
看见这种景象,齐休只能暗暗摇头,多年征战的经验告诉他,大部分时候,都是乌合之众一方会输,要不是实在不愿看到罗家独大,他才不会来淌这趟浑水。
许是和齐休同样想法,罗家护山大阵中突然冲出十位筑基和上百练气,趁乱往人堆里轰杀一波,然后迅速退回,法阵外面立刻就多了几十具低阶修士的尸体,绝大部分是本方修士。
这下等于炸了马蜂窝,许多散修立刻退得老远,而且人群越来越分散,生怕聚在一起,被对方重施故技,丢了性命。
眼看人心浮动,宁熙和奈文落终于变招,手下弟子各自掏出大威力符篆,仿佛不要钱一般,掀起第二波攻击狂潮。
三阶护山大阵终于空隆隆地发出阵阵异响,给刚消败下去的士气注入新的活力,有些人绕回来继续出手,其他筑基修士也愈发加紧攻击。
罗山坊的护山大阵是个光系防御罩,像一个纯净莹白的蛋壳,被轰出许多黑色裂痕,有些立时就能回复,有些则永远留在了防御罩上,如一道道疤痕,恐怖,丑陋。
从白天到夜晚,再从夜晚到清晨,围攻众人轮流不停,足足攻了十二个时辰,眼看那防御罩的光芒,甚至比天边那道鱼肚白还晦暗,大家都知道破阵就在眼前了。
罗家终于也无法坐视,一个齐休无比熟悉的黑色炎凤虚影,在大阵上空形成,巨大的身躯,通体黑色的炙炎,清鸣一声,往联军人群里俯冲横扫。
“符宝!快闪!”
齐休头皮一麻,连声大喝,带着弟子和鲁平等人没命地往后方飞。
不过那黑色炎凤刚吞噬了一位筑基散修,二三十个练气修士的性命后,便被奈文落和宁熙两把飞剑联手挡住,去势立时停止。
撑到这相当于金丹一击的威能流散,黑色炎凤在空中化作虚无。
不少奈文家和宁家弟子转回头来,不屑地看着齐休等人,刚这一百多人,带头逃命,差一点带动本方阵脚大乱。
“哈哈……哈哈……”
鲁平老脸红都不红,朗声长笑道:“两位家主好手段!”
一记马屁拍过,和齐休等人又生龙活虎回到战场,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般。
赵瑶摸摸有些发烫的脸颊,咕哝道:“真丢人……”
“咳咳……”
齐休干咳两声,微微有些恼羞,“瑶儿你这些年越发喜欢好勇斗狠了,思过多管管你家老婆罢。”
秦思过嬉笑道:“我修为不如她,又比她年纪小,她不对我用家法,就谢天谢地咯。”
大家都大笑,连齐休也屏不住,跟着笑了。赵瑶红着脸跺脚,连声辩驳,说秦思过说谎,又要上前撕他的嘴,秦思过一闪身,躲进齐休身后,冲妻子扮鬼脸。
楚秦众人正在说笑打闹,罗山坊里几百修士趁炎凤造成的混乱,一涌而出,飞剑法器纵横四射,还夹杂着些二阶召唤物,二阶灵兽,以及大威力符篆的光芒。
众人知道决战的时刻来临了,都正经起来,一边略微后退,一边用心抵御。
罗家出来的势头极猛,带起漫天鲜血肉碎,还好是往远处散修较多的地方冲去。那些散修哪挡得住,被击杀不少人,纷纷逃开,让出一个口子。
罗家众人毫不恋战,往远方逃去。
眼看被罗家人突围,奈文落和宁熙根本不管,只用心安排守备,并继续督促攻山。他们这次联手,目标极为明确,只要这座罗山坊。
没想到罗家见无人来追,又饶回来攻击侧后,奈文落大吼一声:“就你家有符宝么?”
说完祭出一张符篆化开,一面巨大的黄绿色火墙,在他身前燃起,向罗家阵里快速逼去。
火墙虽然飞行极快,但上面火苗却是慢悠悠地,竟不是阴火,不是阳火,诡异得很。
“这是?”齐休双眼微眯,“病火……”
凡被火墙沾到一丝罗家低阶修士,都不是立刻毙命,而是转眼之间,黑发变白发,青年变老年,将人生所有病痛之苦承受一遍,才在无限的绝望之中,哀嚎死去。
“好狠毒的东西……”
联军中的小宗门和散修,见此惨状,对奈文落平添一份畏惧,有意无意,和奈文家的军阵拉开些距离。
罗千行和敢毅上前,联手抵住这道病火之墙,正当火墙威能逸散,无影无踪之际,异变突生。
敢毅怀里窜出一根黑色绳索,竟往身侧的罗千行突袭,罗千行哪里知道会被队友卖掉,立时被绳索死死捆住。
一不做,二不休,敢毅飞剑一绞,结果了这位罗家家主的性命,对着宁家方向仰天长笑道:“宁家主!我这出苦肉计,使得如何!?”
“原来如此!”
齐休心中一惊,当年这敢毅的心思,可是被自己【见人性】天赋模模糊糊地探过的,竟然丝毫没有发现他和宁熙早已串通。
难怪敢毅后来所做之事,莫名其妙,人人只当他是个老疯子。
齐休正反省自家赖以生存的本命天赋,随着敢家反水,罗家阵营里一片大乱,宁熙和奈文落双双扑上,两家弟子也跟在其后。
他们两家既没有什么命令,也没有什么指挥,只自己人闷头死冲。剩下的修士反而以为他们这么做是想独吞战利,一个个不肯落于人后,同样死命杀出。
“两家有高人哪……”
齐休心中一阵赞叹,这两家算是把白山修士的性格摸透了,这么做看似毫无章法,反而起到的效果绝佳,当年要是器符盟也学他们的手段,只怕魏家早败了。
说话间,罗家人就被杀得四散逃离,当年那位参加楚无影筑基大典的罗家老妪,正好带着些亲近修士,往楚秦门方向逃来。
“小小!”
罗家老妪看见人群里的罗小小,就像见到救星一般,一路奔来,“小小,看在同为罗家人的份上,救救我们罢!”
其余弟子也是连声乞命,哭声震天。
罗小小却根本不看他们,闪身躲在莫剑心背后,齐休见她做出了选择,心中一叹,指挥众人出手。
展仇的黑水,加唯喻的黑树,瞬间清场,除了那罗家老妪和几位练气高阶弟子,其他人都被捆得死死,然后死于楚秦门众人各种刀剑之下。
罗家老妪怨毒地看了这边一眼,转个弯还想往别处逃,身后一道黑影已立了半天了,【幽暗影刀】黑光一闪,斩下她白发苍苍的头颅。
楚无影随手取下老妪的储物袋,齐休看也不看黑水中那些尸首分离的惨像,带着楚秦众人,往罗山坊急速靠近。
鲁平和另两位筑基初期修士的门下弟子一拥而上,屁颠颠地争抢起黑水中的战利来。
鲁平倒有些乖觉,看着齐休飞到大阵旁边,那护山大阵正好湮灭,直骂自家愚蠢,高声怪叫道:“妈的!坊市里的东西呀!儿郎们,跟我一道进去抢啊!”
第二百零四章 新三家并立
多日之后,罗山坊,大殿。
大殿中三十余人各自端坐,不发一言,不过有些人衣袍散乱,脸红脖粗,额头上青筋隐现,似乎刚刚从激烈争吵中平复下来。
三位筑基后期修士并排坐在上首,宁熙手中捏着一张约书,环视众人,说道:“好了,最终合议结果如下。请注意,这是最终结果,不得再有异议!”
“罗山坊三阶下品灵地,开辟出洞府一百零八座,对外租赁,所有收入,全数归公。”
“其余灵地灵田,由奈文家,宁家,敢家平分。”
“坊市内除几间大势力原有的店铺外,其他所有店铺,只租不售,收益归公。”
“罗山坊公中分红,及决策权,由各家占股决定。”
“山都山祁家,占三股。元和山宁家,空曲山奈文家,各占两股。梨山敢家,一股。楚秦山楚秦门,二分。鲁家鲁平,一分……”
宁熙念完,瞪了第五大股的齐休一眼,将约书传递下去,大家一一在上面留下真名。
“这事一了,大家日后就需精诚合作,一同把这罗山坊经营成万世基业。”
奈文落还是那副病怏怏的样子,勉励几句,突然话锋一转,说道:“既然规矩立下了,接下来第一桩事,就是楚秦门私自发卖兽船一案,大家议议罢。”
众人目光聚集在齐休身上,许多不明真相的修士,纷纷交头接耳,探问内情。
齐休闭目端坐,面容古井不波,似乎奈文落所指的,根本不是自家一般。
“咳咳……”
宁熙清咳,将场中交谈声盖过,接道:“楚秦门不尊号令,私自带离二阶兽船,卖予他人,形状极其恶劣,我的意见是……”
他还没说完,长得和白眉狮子一般的敢家家主敢毅,忽然粗声粗气地插话道:“这有什么好议的!事先说好了各凭自取,他家得了,就是他家的!何必管人家怎么处置呢!?”
敢毅说完,宁熙脸色大变,对同谋阴了罗家一把的亲密盟友注目怒视。
敢毅根本不看他,只把头偏过去对向众人,“大家说是不是这个理!?”
“是!”
鲁平接得那叫一个快,“事先说好的各凭自取,不能反悔!”
说完,还将拳头重重地在空中挥了一记,随后公然对敢毅递了个讨好的眼神。
“是……”
“我也觉得没什么好议的!”
有人带头,一些和敢毅交好修士,还有一些也得了重宝的宗门散修,怕也和楚秦门一样被清算,纷纷出言附和。
齐休这才睁眼,轻瞥了一下宁熙,把对方气个半死。
“既然这样,那议下一桩吧,大家都要各禀公心,终归都有利在这的!”
奈文落见祁家派来的代表也在点头,知道今天是不可能动得了齐休,只得压下怒气,提起接下来投入坊市重建,各家出力多少的问题。
十来件合议议题,楚秦周边的五分股,一直死死站在敢家一边,奈文落和宁熙被敢家占去许多利益,两人对视一眼,终于明白了敢毅为何忽然态度翻转,选择保住齐休。
散场下来,敢毅自然一脸喜色,齐休和鲁平等人又像哈巴狗般跟在身后,说笑凑趣。奈文落见状,眼珠子一转,对宁熙递了个意义难测的眼神,也带着自家拥趸走了。
场中留下的修士,竟然不足三分之一,面面相觑。不知为何,本来势大的宁家,忽然成了最弱一股。
……
齐休奉承完敢毅,摇头晃脑地走进先前帮过一把的广汇阁产业,乌道本和沈良早等在里面,对他直翘大拇指,“掌门师叔,高!实在是高!”
齐休先前用门中所有兽晶存货,一颗二阶极品,以及十五颗二阶中下品的代价,买通熊铁璧,硬顶着三位筑基后期,保下了自家和那只【银背驮鳐】。
随后又用这只老年兽船,一位御兽修士俘虏,并兽船上许多低价的货物,在山都祁无霜处换得了一枚四阶兽属性灵石,大约好值一千二百多枚三阶。
兽属性四阶灵石,可以直接给齐休的兽灵根快速补充法力,以后争斗,多了打消耗战的本钱。
而且说实在的,还是卖得便宜了,二阶兽船,除了御兽门,其他地方都是有价无市之物。
祁无霜又了解到楚秦门是硬顶着三家,冒了许多风险将兽船卖给山都,虽然知道楚秦门这是不得已,不过还是承了这个情。
祁家后来生生占了罗山坊三成股,却没有压缩楚秦周边的五分股,算是投桃报李之举,不但使楚秦门成了罗山坊第五大股,而且鲁平等人的利益也未被削薄半分。
转回头,再加上二十颗二阶上品【真源丹】利诱,又以武力威逼,搞定了鲁平和另两位楚秦周边的筑基修士。
楚秦周边这五分股一团结,齐休掉头回来,和占一成股的敢毅谈起了条件,以日后唯他马首是瞻的代价,不光令他在合议中出言相保,还再度撑起罗家旧地,三分天下的局面。
一番合纵连横,楚秦门不光轻松脱身,而且分化了宁家和敢家的联盟,如此一来,奈文家和祁家也乐见其成,各方势力再度平衡。
也难怪乌道本要赞齐休一个‘高’字了。
“好了,这里大事已毕,我们这就回去。”
齐休慨然受了乌老头的马屁,将沈良留在罗山坊,让他一力支应起楚秦门二分股的奉行之责。
沈良虽然缺陷多多,但他有眼力,会巴结,齐休已把先期投入付过,以后这里除了拿红,没什么大事,又有广汇阁奉行答应照应,他只用平时探探风向,将坊间传闻按时汇报即可,应该做得来。
沈良从一个落魄的低阶修士,摇身一变,成了罗山坊第五大股的常驻奉行,对齐休感激涕零,跪在地上大哭磕头,心说不亏我拍掌门这么多年马屁。
带着弟子们出来,广汇阁店铺奉行一路相送到坊市门口,他虽然当时硬气,但是心里其实也虚,白山散修可是什么都干得出来,大难不死,算是承了齐休一个人情。
……
一阶【幻木灵梭】缓缓在楚秦山殿前广场降落,齐妆早已等在那里,秦唯喻见到老婆,第一个扑了下去,两人久别重逢,哭笑一会,就回自家静室说悄悄话去了。
齐休见她虽并未筑基,但精神似乎不错,毕竟人能活着回来,比什么都好。
连逢喜事,齐休那叫一个通身舒泰,将四位妻妾带到精舍之中,做了场无遮大会。
敏娘,玥儿和阚芹三女,和熊黛儿有些不对付,一直不肯同时伺候齐休。这次熊黛儿算是立了一大功,齐休又用了些强,半推半就之下,终于搅合在了一起,尽去前嫌。
夜深,一男四女,五具赤条条的身体,正没羞没臊地相拥熟睡,齐休忽然心中一动,披上衣服,漫步出门。
……
“掌门师叔……”
齐妆将手中花帕一翻,轻道声福。
她一直改不了这个习惯,齐休也只好放弃纠正,随她乐意。
齐妆如今已年近六十,皮肤本就有些异于常人的惨白,深夜月下,脸蛋被高高的颧骨衬得发亮,配上脸上的褶子,愈发显得难看。
齐休暗暗对秦唯喻道声抱歉,问道:“找我何事?”
“没什么,只是这次出去寻找筑基机缘,一无所获,有些烦闷,想来找掌门师叔倾诉一番。”
齐妆的谈吐,这些年倒是改得优雅不少,“我机缘所在,竟是以前服侍过的黄府……”
“那里还是黄家后人生活着,已不知和当年隔了多少代了。”
“当年那个死鬼丈夫的坟墓没有找到,只找到我伺候过几位后宅主子的……”
“我在那寻啊,找啊,筑基机缘根本没有出现,只有那些老爷小姐,更夫杂役的凡俗生活……”
“后来我索性,扮作凡人,去做了黄家的浆洗下人,重新过起了以前的人生,竟然发现毫无阻碍,依旧得心应手。”
“天天和一帮洗衣婆娘说笑谈乐,日子倒也过得顺心。”
“后来被一名管事无意发现我识字,让我去见女主人,要提拔我做内宅使唤婆子……”
“那管事叫我对女主人跪下磕头,我却发现再也跪不下去。”
“于是我被赶了出来,虽机缘未遇,心中却已再无留恋,离开了那里,回转山门……”
齐妆说完,已泪流成河。
齐休想了想,开解道:“机缘之说,非是要遇缘,而是要求,要想。”
“我当年和你一样,未得机缘,回来之后,和余德诺对谈,却无意中顿悟了。”
“你说你重过以前人生,依旧无碍,过得也算舒心,等到要跪一个凡夫俗子时,却再也跪不下去了。你是没变,还是变了呢?”
“先贤有云:……”
还未说完,齐妆忽然双目呆呆,神彩渐失,口中不住呢喃,“我是变了?还是没变呢?……”
齐休闭口肃立,陪护一旁,就看她能不能参悟些什么了。
过了许久,天都亮了,齐妆还在苦苦思索。
熊黛儿和敏娘有说有笑,像对姐妹般一齐出门,看上去芥蒂已然全消。齐休袍袖一挥,将她们赶回门里去,又冲齐妆一努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熊黛儿练气圆满,大概知道是个什么情况,懂事地和敏娘回转屋内。
终于,直到日已当中,齐妆双目回复清明,留下两行清泪,口中念曰:“人生虽有百年期,不求大道出迷离,一生多在水中泡,常做棺内昏眠尸,说是不求偶得遇,遇之不练是愚痴,婴儿是一含真气,十月胎圆入圣基。”
一诗做完,周身似乎被薄薄一层大道真意包裹,灵力不时散逸,已是启动筑基机缘之相了。
齐休一指定住她不断散失的灵力,送她回到静室,齐妆又拉着秦唯喻喋喋不休嘱咐一番后事,便从内封上了静室门户。
门中练气后期弟子众多,筑基所需之物,齐休早已备了多份,成与不成,就要看她的造化了。
三月之后,楚秦山天地灵气剧烈波动,往齐妆所在静室奔腾涌入,草木等物,统统向那个方向倒伏,似乎在跪拜朝拜,有些和当年魏元结丹相似,只是场面小了许多。
天地异象持续了许久,忽然又转平静,万物回复如初,似乎刚才一切,只是虚幻,一片大道祥云,在山顶天空闪了一闪,马上又消失无踪,轨迹难寻。
张世石不知何时,已走到了齐休身后,艳羡地看着祥云消失的天空,轻轻说道:“眼看在这新楚秦山坐稳了,如今一门又有三筑基,掌门师叔,您也算我楚秦,有大成就之人了。”
齐休洒然一笑,回道:“所谓有成成何事?各人自有各缘机。”
……
第十卷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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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五章 书院巡察使
齐妆是内门弟子,筑基之后,自动成为楚秦门第二位长老,山门庶务奉行的差事自然要交出来。
门中亲近弟子,有些也到了练气后期,都在往筑基拼搏的紧要关头,自然不能再让他们分心。罗小小、毛茂林,乌道本这几个要负责各家情报,其余外门弟子历练又不够。
想来想去,给白慕菡捎了封信,把秦芷从黑河坊要了回来,让她做这个庶务奉行,展仇还有三年到三十岁,正好接到一起,预备婚事。
楚秦门男多女少,齐休便放松了女弟子婚配的年龄限制,尽量能让她们在门中找中意的同门,肥水不流外人田。
齐妆是在楚秦山筑基的,引动的天地异象,瞒不了人。一门三筑基,虽然没有筑基后期修士,但在这罗家旧地,已经是一等势力了,日后你想低调,或者跟在敢毅后面凑趣,只怕也没多少人信了。
齐休想着以后要是展仇等人筑基,一定安排在外,一门三筑基还好,一门四筑基的话,极有可能成为众矢之的。
少年身体长得太过强壮,反而会被人联合起来,提早摁死。
既然瞒不过,齐妆的筑基大典,就要操办起来,齐休放心让沈昌和秦芷二人主持一切准备事宜,楚秦门也算是做得熟了,不会出什么岔子。如今楚秦门今非昔比,和楚无影那次典礼比较,定要热闹许多。
今年新晋登仙一人,出自楚秦第一大族,右山秦氏,姓秦,名长风,他也是楚秦领主秦长安的幼孙,【参宿星】【无根之雪】,都是上好本命。正好楚秦门中有一把二阶中品【星照斩雪剑】,和他本命无比契合,齐休传给了他,作为同参之物。
右山秦氏虽然是凡人领主的家族,但一来出身没有秦继那一支左山秦氏高贵,二来门中一直没有得力的仙师,所以底气一直不足。这次出了秦长风这个宝贝,又是秦平安,秦长安一系的亲传,自然是举族欢庆,乐翻了天。
新一辈里,只有拥有【磐石山】【回春木】本命的阚缺,和秦长安的资质相差仿佛。
其余年轻的杂灵根弟子,一个都没有突破练气二层的。明云翳虽然学识不错,但始终逃不脱老学究的性子,一板一眼,比白晓生和空问和尚,教习之能要差多了。
看着典礼中,端坐席上,正和乌道本谈笑的明老头,心中一叹。虽然十分喜欢这个正直良善的老头子,但传功奉行之位,齐休还是准备再觅一人,顶替掉他。
“梨山敢毅到……”沈昌在外唱名,天棚里观礼的修士纷纷交头接耳,楚秦门把敢毅摆在第一位,看样子这一门三筑基的新生强权,还是决心跟着敢家走下去了。
沈昌带着齐妆,将龙行虎步,声若洪钟的敢家家主,迎进了山门。
敢毅长眉寸髯,须发皆白,顾盼间神采飞扬,一脸得意。很是受用楚秦门的礼遇,进来之后不往客位首席走,而是大摇大摆,来和齐休拱手见礼。
“齐掌门,恭喜恭喜。”敢毅身形微胖,脸有些圆,笑起来倒是慈祥得很,看不出是个暴躁脾气。
齐休连忙答礼谦让,敢毅说了几句场面话,接着突然提出要和齐休坐一起。
齐休心中一叹,知道对方还是见疑了,表面不显声色,连忙将自己的主位首席,让与敢毅坐了。自己陪坐下首,悉心奉承,又给身后一名弟子,打个眼色。
这名弟子会意,端着酒壶,凑上前给一边敢毅斟酒,一边连番马屁怕得不着痕迹,把敢毅逗得直乐,大笑连连。
这名弟子是齐妆筑基之后,齐休招揽来的,一张嘴能把死人说活,活人说死。姓高,名善言,老早楚无影筑基时,就曾有意投奔楚秦门,那时候齐休嫌他夸夸其谈之辈,没有见允。
不过齐妆筑基之后,楚秦门形势微妙,需要这样一个人,充当说客之责。沈昌虽然通达,但毕竟是齐云出身,有些话,有些事,还是放不下身段。沈良虽然皮厚,但举止猥琐,言语粗鄙,不能入许多人的眼。
只有这个高善言,练气八层,修为相貌都是中上,而且巧言善辩,交友广阔,不光能高谈阔论,还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正适合现在的楚秦门。
敢毅之后,奈文家也派了一名筑基到场,宁家和熊家都没有派人来。
宁家是真心恨上齐休了,熊家则是因为上次比斗的事,出了丑,没脸来,而且他家自从投了山都,就极少在罗家旧地打搅了。
鲁平等人随后到来,大都是目前跟在敢家后面打混的。最后一位,是灵药阁的蒋鸿苦,自从楚秦门将所有灵草和丹药出产,全给他一家包圆之后,这个老头子是越看齐休越顺眼了。
众人纷纷坐定,奈文家筑基也是和风满面,不像是来挑事的样子,他家目前的态度,由此可见一斑。
齐休仔细观察场中,似乎如今的局面还不至于大坏。敢毅虽然见疑,但还需要自己手中的五分股,在罗山坊合议中帮腔,不会贸然撕破脸。奈文家其实乐见宁家断一臂,自己投敢毅,总比投宁熙对他们来得有利。
思虑至此,终于心思稍定,双掌轻击,场中乐舞渐起。
良辰美景,鼓乐升平,宾客之间推杯换盏,谈笑无忌。典礼正行到最热闹处,忽然天空之中,一道恐怖威压降下,把楚秦山顶的天棚阁殿,压得四散,场中修士更是东倒西歪,狼狈不堪。
“大周书院巡察使,元婴姬羽梁,查问楚秦门不法事!无关人等,速速退散!”
随着这道威压,还有个无比威严的声音轰隆隆传开,齐休还握着酒杯的手一抖,顿时昏厥过去。
……
“齐休,你伙同楚夺,盗婴的事泄了!”
“你楚秦乃道门出身,竟然行此丧尽天良的无道之举,你以为你一人之命,就是能抵的吗?”
“大周书院替天行道,判你楚秦,满门尽诛!”
楚秦门上上下下,无影,齐妆,张世石,敏娘,玥儿等等所有人,全被带到殿前广场,被一群凶神恶煞般的儒生,一刀一个,头颅在地上滚来滚去。
熊黛儿的头颅,滴溜溜滚到自家脚下,捧起来一看,竟还没死,冲自己直笑,依旧是那对可爱的酒窝,和小虎牙。
……
“不要!”齐休大喝一声,醒觉过来,刚才听到看到,原来是昏死过去的梦境,暗暗长吁口气,伸手一摸,全身已汗出如浆,如同被从水里捞起来的一般。
再看场中,一片狼藉,来访宾客一个都不见,只有自家弟子,全被带到广场之中,一个个小囚笼法器,将他们单独关押,互相之间,只能目视,不能口言。
还有许多儒生打扮的修士,在门中四处拿人。
“完了……报应……报应啊!”
自己也是一样被关着,在笼子里,灵力全无,什么都做不了,只好双手攀上笼子的格栅,看着外面的众弟子,泪流满面。
“我害了你们啊!”
正陷入无尽的悔恨之中,却看见敏娘那个前夫从后山走了出来,还拖着玥儿的手,似乎要把她带走。
“混蛋!”齐休气得怒吼,“龙宁远!原来是你!你好狠!为了夺走玥儿,竟然不惜灭我满门!”可惜不论他怎么骂,声音都传不到外面去。
玥儿被他拖行,又哭又踢,就是不愿跟着他走。龙宁远不耐烦了,一指点昏,背起已是少妇的女儿,又走到关敏娘的笼子前,对里面说着什么。
敏娘在里面和疯了一样,头发披散,妆容尽毁,对着龙宁远哭骂不休。
不多时,广场之中摆满了笼子,楚秦山中的本门修士,一个不落,大多数都对齐休望过来,眼神中尽是疑惑和无助。
说起来算那刚进门,就摊上这事的高善言最倒霉,他神色灰败,瘫坐在笼子里,目光痴痴呆呆的,嘴里念念不休,不知在自言自语什么。
龙宁远和敏娘吵了会,又跑到齐休笼子前抖了抖威风,就祭出飞剑,裹上玥儿,刚刚飞起,一个监视场中的蓝袍儒生把他拦住,两人不知道说了些什么,龙宁远又悻悻然地飞回了后山。
齐休和敏娘默默相望,无语凝噎。
正做没理会处,那蓝袍儒生飞在空中,提起关小秦长风的笼子,送入后山。很快又空手飞出来,提起下一个,送了进去。
他一个接一个的运送,不知道是行刑,还是送去轮流审问。
行刑的话,就万事皆休,要是审问,说不定对方证据并不很充足……
齐休心中燃起一丝希望,才意识到【明己心】天赋不知何时,已停止了转动,从悲伤惊惧中抽离,重新运转【明己心】,苦思脱身之策。
“要是盗婴案发,肯定是毫无幸理,只是不知道是从楚家查到的我,还是从其他地方查到的我。”
“要是从其他地方,我左右是死,咬出楚家来毫无意义,不如让他家念我一个好,黑河坊还有白慕菡在,说不定楚家能保住她的命,使我楚秦不至于断绝……”
“要是从楚家,我就咬死不认,全推给楚家,说不定还能搏个活路……”
“只是龙宁远来白山不久,怎么会知道这种隐秘?就连同**共枕几十年的敏娘,也不知道啊!”
“如果他不知道,那怎么会和大周书院搅到一起。”
想了半天,也想不太明白,只好定下了几套应对之法,打算见机行事。
又见那送人的蓝袍儒生,三十岁左右的年纪,高瘦俊朗,神情轻松,还微微带丝笑意,似乎并不是去行刑样子。
齐休更宽了些心。那儒生也奇怪的很,不时转头看自己一眼,眼神似乎还有几分熟悉……
摇摇头,逐去那些无稽的想法,目光从场中弟子们脸上一个一个的划过,说不定这一眼,就是永诀……
敏娘关在笼子里,被带走时还望着自己这边哭喊着什么,齐休也是死死看着她,不能自已,哭得一塌糊涂。
约莫过了个把时辰,场中只剩齐休一人,那蓝袍儒生又来,把他提起,送到藏经阁后,剑心泉边。
第二百零六章 你告我也告
剑心泉,原名洗心泉,没有黑河峰底的寒泉大,也没有那深,但是等阶高一点,一阶中品。
被从笼子里放出,弟子们一个不见,只有一名年老修士,儒生打扮,浓眉深目,面相虽十分严厉,但坐姿却不太雅观。
懒懒坐在泉边,脱了鞋子,一双赤足浸在水里,用脚拨拉着水中的剑胚,面色显露出几分惬意,看上去就是个在泉边小憩的平常老人。莫剑心的水炼之法,并不用一直照看,比如【月影玄冰剑】,一炼四年,时时照看,那还得了。
齐休一见到他,就感觉一道和煦暖风,微微拂过自家灵魂,淡淡的无上威压,隐隐带丝正气,令人兴不起反抗之心。
知道这人就是那大周书院元婴巡察使,姬羽梁,连忙跪下磕头,自报完名号,做出怨愤模样,问道:“不知本门犯了何罪,招致贵书院如此对待?”
老者不答,押齐休过来的蓝袍修士出言呵斥:“有人动用‘通天令’出首,告你楚秦数桩罪过,你可知罪?”
【明己心】急速运转,齐休摇头道:“一概不知,还请示下。”
“这人本命【赤尻马猴】,闻心你的本命天赋是不管用的……”姬羽梁淡淡说道:“他既然不认,那就叫那个龙宁远来,对质吧。”
“是!”
被唤作闻心的蓝袍儒生行礼出去,不一会,带了龙宁远来,玥儿却已不见,也不知被他放在了何处。
敏娘前后两任丈夫,如今更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齐休死死盯着他,眼中满是怨毒,龙宁远现下占了上风,一副大仇得报的快意表情。
看两人在元婴老祖面前跪好,闻心清了清嗓子,沉声宣道:“儒门崇理一脉,龙氏家族,筑基中期修士龙宁远,出首告齐云道家一脉,楚秦门掌门齐休,三大罪状,大周书院巡察使面前,相互对质,不得妄言。”
闻心说完,齐休悬起来的心反倒放下不少,三大罪状?光盗婴案就够自家死几次的了,何用三大罪状!活命有戏!
“他……”
龙宁远手指齐休,兴冲冲正要说话,被闻心立刻喝止,“我问谁,谁答话,不得擅自出言!”
“是!”龙宁远闭了嘴,拿眼恶狠狠瞪着齐休。
“我问你……”
闻心走到两人身前,对着齐休问道:“第一桩,龙宁远出首告你娶母女二人,行**之事,可是真的?”
这什么乱七八糟的……
不是盗婴案就好,齐休心中又怒又喜,想了想,朗声答道:“是有此事,我妻子是魏敏娘,妾室魏玥儿乃是魏敏娘和前夫,就是这个告我的龙宁远所生。我和玥儿又无血缘,怎能拿儒家的人伦,来管我道家的行止!更何况魏敏娘修的是外道,她那一门,更不禁止此事,请巡察使明察。”
“你这畜生!”
龙宁远气得要站起来打齐休,闻心一把摁住,喝骂道:“你怎这般没规矩!这齐休所说,哪里有不实?你尽可以提出。”
“他**!还如此理直气壮,其心可诛,其行可诛!”
龙宁远指着齐休,叠声怒吼,就是要让齐休死。
闻心一巴掌掴到他脸上,骂道:“问你是不是事实!老祖面前,如此接连失态,你想不想我们管你的事了?!”
龙宁远不防被他打,高冠被打歪在一边,捧着气得通红的脸,胸膛剧烈起伏,终归算他有点理智,低声道:“是事实,不过大周书院,总归是儒门一脉,怎可坐视他这种畜生,做此不伦之举!?”
“即是事实,那这条罪过,我判这齐休无罪……”
姬羽梁轻轻说道,又用元婴威压止住还想说话的龙宁远,耐心和他解释道:“若这齐休是儒门修士,我管得,他们道门就算禁止,只要无血缘,就不违反分封宗法制,我也只能移交齐云派处理,无权立刻惩罚与他。”
齐休连忙接口道:“我楚秦门自从离了齐云,已脱了齐云道家一脉,连我本人都换了佛家外道功法,门中伦理如何,随我愿意……”
“啪!”
那闻心一巴掌把齐休打了个趔趄,又骂道:“没叫你说话,你插什么嘴!”
“好了,好了……”姬羽梁止住闻心,略想了想,说道:“他这话说得不错,如今他山门在白山黑河,和齐云已无瓜葛,的确是随他愿意。这一条,算他过了,对质下一条罢。”
齐休见这大周书院来的元婴修士随和讲理,心中更是大喜,对龙宁远投去一个挑衅的眼神,把他气得半死。
“第二桩,龙宁远出首告你楚秦门擅自驱逐上千凡人领民,令其流离失所,千里迁徙,路途之中,饥寒交迫,上百人为之丧命,可有此事?”
闻心说完,齐休更是理直气壮了,大声道:“这是诬告!我是驱逐了这些人没错,但那是罗家领民和罗山坊罗家修士勾结,窥探我门中修士**,我才下令驱逐了他们。而且我仁心一片,犯罪之人,并未按律处死,只是关押起来,好吃好喝……”
“这个……”
姬羽梁听完,脸上显出一丝不悦,瞪了龙宁远一眼。
龙宁远连忙道:“我在附近多方打听,正是因为楚秦门驱逐领民,导致周边许多宗门,都对罗家领民加以残害,情状极惨,被杀死的,沿路冻死饿死的,起码有数千人,请老祖明察!”
“别家的事,怎怪到我头上,他罗山坊勾结别家宗门领民,窥探修士**,我还没出首告他呢!你倒来倒打一耙!”
齐休一边辩驳,一边暗暗庆幸,当时为了拿住罗家的小辫子,把那几个罗家暗探给关在了门里,没想到罗家都亡了,这关键时候反派上了用场。
“那带犯人来对质罢!”姬羽梁命道。
闻心和齐休问明关押的地方,将七户罗家凡人带了过来,他们哪有不招之理,一个个说完,姬羽梁的脸色愈发难看了。
闻心见他脸色,知道是在生气,又见龙宁远跪在地上,并未提出异议,代他宣道:“第二桩也是这齐休无罪。第三桩,龙宁远告你楚秦门逼迫领民改姓,可有此事!?”
齐休乐了,敏娘这前夫,就是个草包啊!‘通天令’乃是向大周书院快速告发的令牌,当年卢士洛发布散修召集令,魏玄就是用‘通天令’,让大周书院出来声明宗法制,严令各路散修不得加入卢家,使许多散修打了退堂鼓,从而降低了散修之乱的烈度。
‘通天令’如此好用,自然极难获得,是各家宗门肯代代相传的秘宝,这龙宁远在白山也算呆了不少时候,就打听到这些捕风捉影的东西,还不惜动用‘通天令’,拉大周书院元婴老祖来转一圈,真是好生没脑子。
“这个更是冤枉了……”
齐休一五一十,将区豹逼迫改姓,楚秦门做主,让这些改姓家族重新改回原姓的事说了。指着刚才作证的几户罗家凡人说道:“这几户罗家人正好也是见证,问他们便可。”
那几户凡人中,一个老者不等闻心问话,爬几步出来哭道:“确是事实,我们被区豹以命相逼,贪生怕死,做下改换姓氏这种丑事,是楚秦门诛杀区豹,又让我们重新用回原姓。如此大恩,我们却因为和别家的口角小事,鬼迷了心,帮那罗家修士窥探楚秦门**,我们恩将仇报,我们不是人啊!呜呜……”
老者说完,痛哭不止,其他凡人也是纷纷哭诉,异口同声,说都是自家的错。
姬羽梁手扶着额头,慢悠悠地道:“龙那个谁,你就为了些许私仇,用通天令诬告?”
他声音虽然平静,但那周身和煦之感已然不见,隐隐有些燥怒。
龙宁远再蠢,也知道不好了,跪着双手撑地,全身直抖,“我……是我查得不实,不是有意诬告,请老祖明鉴。”
“算了,算了。”姬羽梁手不耐烦地一挥,一边穿鞋子,一边说道:“没得白跑一趟,要不是看你是我儒家一脉……”
“等等!”
齐休听到儒家一脉几字,电光石火间,突然福至心灵,出口叫住姬羽梁。这龙宁远一番害不成,说不定还有下次,索性趁这个机会……
“啪!”还未想完,脸上又着了闻心一个巴掌。不过没所谓了,高声叫道:“老祖请慢,我要出首!”
姬羽梁鞋子刚套上一只,无奈又坐下,这个元婴老祖,算是齐休见过的高阶修士中,脾气最好的了。“你要出首何事?”他问道。
“我出首,告龙宁远,身为儒家最讲伦理的崇理一脉修士,却为一己之前途,休妻弃女!”
齐休这话一说完,龙宁远一下子瘫在地上,竟然昏了过去。
姬羽梁听完,反倒笑了,拿那只没穿上的鞋子丢到龙宁远脸上,把他弄醒,问道:“此事当真?”
龙宁远就这么躺着,用比蚊子还低的声音喃喃道:“我的错,我有罪,报应,报应啊……”
“啧啧……”
姬羽梁一脸幸灾乐祸,看着他,偏头咂起了嘴,“早听说你们这崇理一脉,天天喊什么人伦纲常,一个个全他妈一肚子坏水,我还不信,今日一见……”
“咳咳!”闻心见他在外人面前扯起了儒门内部的官司,连忙假咳制止。
“带走罢!”姬羽梁这个元婴修士还真听闻心一介筑基的话,住了口,上前捡起丢出去的鞋子套上,身形渐渐模糊,终至消失得无影无踪。
闻心掏出装齐休的笼子,反把龙宁远套上,对齐休笑道:“这次搅了你家的好事,不好意思啦。”
说完带着笼子冲天飞起,齐休看他说笑的神态,越发觉得似曾相识,脑海里忽然想到一人,连忙用【见人性】天赋卷去,不过还是晚了一步,被他飞得远了。
第二百零八章 宁家突行动
带着楚无影,一路疾飞罗山坊,如今形势微妙,有他在身边,齐休的安全感要大不少。
罗山坊如今各处都整治得有些模样,新的护山大阵,新的街道,新的洞府,运输点也有了兽船往来的痕迹。虽然来客不多,离罗家极盛时更没法比,但总归是在向好发展。
三家并立形成的联盟即稳定,又脆弱,不知能守护这里的和平到多久,而罗山坊合议如果崩坏,罗家旧地势必又将烽火再起了。
齐休步入合议大殿,大部分重要角色都还没到,不过沈良造起的声势还真有些效果,许多占股以厘计的小势力修士,都对齐休递来了友善的目光。
“罗山坊诸家瓜分被大周书院处罚的宗门,你家的建议对大家有好处,大家都很喜欢,只是敢家和你家站在一边吗?”
一名家主和齐休稍作寒暄,立刻问出了许多人关心的问题,大殿之中,不少目光偷偷汇聚在齐休身上。如果加上敢家的一成股,合议定下此案,这些宗门都能跟在后头,喝口不错的残羹。若是还照老样子,各凭本事,一定被三大势力吃干抹净,而且战端再起,谁也不愿意看到。
“这个……”
齐休不想做敢家的主,表明自己的态度就够了,“不知道,我还没问过敢毅,而且到时候,不管敢家主作何选择,我还是会站在他一边的。”
“乌……”
大殿中众人都遗憾地轻叹一声,竟异口同声得很。
要的就是这效果,走到自家位置上坐下,闭目等待,不多时敢毅和奈文落联袂走了进来。齐休眼睛一睁,立刻凑到敢毅跟前奉承。
敢毅不满地瞪了他一眼,冷冷道:“齐掌门,你家这次,要违逆我吗?”
“从何谈起!”
齐休知道沈良放出的话,已传到他的耳中,佯怒道:“一切唯您马首是瞻!”见敢毅面色稍霁,笑了笑,又道:“不过若是由我们罗山坊诸家出面,大家都得了好处,还少了争斗,未尝不是个好选择。”
“你小子,和那鲁平一样,听到要争斗腿都软了。”
敢毅笑骂一句,摆摆手,“我还没个章程,见机行事罢!”
“是是!”
这个敢毅似乎有隐藏心思的天赋,齐休上次【见人性】用得岔了,后面再拿小事试验,又弄错过几次,还真的有些没辙,只得连声答应,回去坐下。
说话间,时辰已到,鲁平等人也来了,大殿里坐得满满,只有宁熙和祁家代表的位子空着,祁家虽然占三成股,但一般不参与合议,不来也正常。
一位宁家的常驻修士传话,说宁熙要晚点来,问能不能将合议推迟,奈文落不悦地翻个白眼,答应下来。
等到了时候,宁熙人影子都没见一个,奈文落派人去问,宁家人答说他们自己也不知为何迟来。
“别是那老小子半路被人干掉了吧!”
敢毅对场中诸人大声道,引来不少附和的笑声。敢家虽然和宁家联姻,又是互相信任到敢用苦肉计的关系,但该翻脸时就翻脸,现在两家反目成仇,他巴不得宁熙死在半路。
奈文落也跟着病怏怏地干笑了两声,说道:“按照之前的合约,我们不用等了,开议吧。”
他话刚说完,一名宁家盟友立刻出言道:“眼下三成股的祁家,和两成股的宁家都不在,我看还是等等为好。”
“你这一厘股的虫豸,懂什么!闭嘴!”
奈文家拥趸立刻骂道,场中稀稀落落的宁家支持者竟不甘示弱,纷纷回骂了起来。
“肃静!肃静!”敢毅拿酒杯敲着桌子,奈文家那边消停了,可宁家支持者,竟然一反常态,不卖他的账,依旧鼓噪。
奈文落本来一副不耐的表情,不过目光在那几个宁家支持者身上巡梭几圈,忽然脸色大变,叫道:“不好!”
也不说是什么不好,手一招,带着奈文一系修士冲出大殿,竟立刻离开罗山坊,一路往曲空山飞去了。
敢毅,齐休,鲁平等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还是齐休乖觉,拿【见人性】往那几名鼓噪的宁家支持者中一扫,同样心说不好,原来这些人早有计划,就是为了帮宁熙拖时间而来的。
“宁熙甩掉合议,他要干嘛?”
“要不就是为了先下手,独吞那些空置的山门,自从楚秦周边叛投敢家后,宁家支持者多为小宗门和散修,是最有动机这么做的一方势力。”
“要不就是为了趁各家家主都在罗山坊,集中力量,突袭一处,那样的话……”
齐休想到这,身形微晃,奈文家,敢家,还有自己这个把宁家得罪死了的,都可能是对方的目标,还是奈文落反应快,立刻就知道往家赶……
把这里面关节想通,齐休也坐不住了,和还在莫名其妙的敢毅略说了说,便带着鲁平,楚无影等人一道往家赶。
把飞剑催使到极致,看到楚秦山外,还是片平静祥和,才大舒一口气。
乌道本等人见齐休急匆匆回来,不知发生了什么事,齐休正要打发人四处查探消息,一直在外暗通关系的高善言竟回来了。
“宁家联合许多小宗门和散修,同时在各处出击,不但尽得那些无人山门,眼下已经攻下了不少实力受损的宗门!”
高善言在外消息灵通,应该准确,罗小小连忙拿出地图铺开,高善言手指连点,许多山门都已入宁家一系手中,若是宁家做成此事,势力又将大涨,再次雄踞三家之首。
“哈哈哈!”
乌道本看完宁家这次突袭的形势,忽然仰天大笑道:“这对我们,有百利而无一害啊!”
齐休本来着急,被他这一笑,也冷静了下来,的确,三家并立,谁强一点,谁弱一点,都不是什么大问题。“虽然无害,但为何有百利呢?”对乌道本疑道。
“呃……”
乌道本避过高善言,示意去密室再说,齐休把高善言等人打发走,带着有资格的五人,进入密室商议。
“其一,我家如今一门三筑基,最怕者,其实是奈文家,宁家声势大些,总比奈文家要好。”
“其二,宁家这次看似势力大涨,但山门这东西,他宁家自己又用不上,到头来只有分给各路盟友,或是小宗门,或是散修。小宗门还好,那些散修本来居无定所,是宁家手里一股不小的力量,别家还不好笼络。可是呢,如今其中许多人得了山门,有家有业,日后还愿不愿意跟在宁家后头,也是两说。”
“其三,如今形势平和,我家已有些冒头,若是日后展仇筑基,只怕连敢家也要猜忌,这宁家一动,能分担不少注意力啊!”
乌道本把一二三点一说,众人都连连点头,只有齐休拧着眉,缓缓道:“当年你献三分之策,说过宁熙为人谨慎,如今他趁罗山坊合议,搞出这么大动静,应该还有后手。”
“不论他有没有后手,我们都要有所动作,不然他势头遏制不住,一路席卷,也未可知……”
乌道本刚说完,手在地图上一座山门一点,“这座楠笼山,眼下在南氏手中,也是被大周书院责罚,实力受损的一家,位于元和山到我家的直线之上,很可能是宁家的目标之一。此处一定不能丢。”
楚无影这时进来道:“敢家使者来了。”
“这么快!”齐休和乌道本对视一眼,连忙出去迎接。
敢家来人匆匆忙忙,显是还要去别处报信,只说敢毅召集各路修士,去梨山议事。
“这时候去议什么事!不过是怕宁家对付他罢咧!平常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蛮横形色,没想到这么胆小。”沈昌送走敢家使者,不屑地说道。
齐休目光在梨山和楠笼山游移不定,终于定下决心,让沈昌独自去梨山应付差事,楚无影,莫剑心,罗小小三人,作为先锋,去楠笼山说服南家让楚秦门加入,共同守备,稳住局面。
自己带着高善言,乌道本立刻随在敢家使者后头,游说鲁平等人,威逼利诱,让他们暂时按兵不动,只派个别人去梨山。
鲁平等人被高善言连骗带吓,又一向对近在咫尺的齐休有些惧怕,真的不敢动,乖乖守在门里,听候吩咐。
做完这一切,更准确的情报传来,奈文家已联合前出,守住了阵势,并趁机捞到了好处,而敢毅则缩在梨山,生怕宁熙来攻他山门。
“这个敢毅,在合议上半天都没反应过来宁熙的花招,眼下又如此怯懦,导致形势崩坏,真是不足与谋!”
齐休烦闷地在密室里转来转去,若是敢家缩在本山不动,而奈文家骨头难啃,宁熙势必将目光,转向自己这类敢家的支持者,本来不过此消彼长的小事,转眼间成了性命攸关的大事。
乌道本等人也是相对无言,越是外表暴躁强势的人,面对真正危险的时候可能越是胆小,敢毅能做十余位罗家筑基修士环绕中的内应,却不敢冒一丝家门被破的风险,真是令人无言。
“不行!”
齐休想起宁熙和奈文落攻罗山坊的策略,带着大批散修成群结队,呼啸而至,然后闷头就打,很有些猛火燎原的狂野气势。如果他们真的把楠笼山当做目标的话,自己呆在楚秦山,是万万不及救援的,说不定还要把莫剑心等人搭进去。
想到这,心急如焚,对乌道本问道:“依你所见,宁熙会不会来攻楚秦山!?”
乌道本见他脸色,知道他是要下决定了,沉声答道:“不会!就算来攻,也必先拿下楠笼山!”
“好!”齐休森然决断,“通知鲁平等人,我们全去楠笼山,不能再等了!”
第二百零九章 楠笼山之战
楠笼山,大殿。
南巧蝶,是此山主人,南氏家族唯一的筑基修士,初期境界。虽然如今已一百七、八十岁,已是耄耋老妪,但从面相上看,年轻时一定极美,举止沉静雍容,有种淡看世间情的淡泊贵气。
一问才知,她出身离火盟南家,是当年那位贪图卢士洛的秘宝,参与围攻山都山的金丹南昆直系。南昆死于魏家巨蛟自爆,她从此便在离火盟中失了靠山,不堪南家别系排挤,索性趁着魏罗两家灭亡的机会,跑到罗家旧地,占了这楠笼山,立户独过。
她既是南昆之后,说起来和楚秦门还有一点点连带的冤仇,齐休带着大队人马到时,并不敢放入,只将楚无影遣出,换齐休进山说话。
“齐掌门的事迹,我也略有耳闻,从齐云到南楚,再从南楚到山都,一路长袖善舞,又到了这罗家旧地,觅得剑影山落脚。说起来,你也是位奇人了……”
南巧蝶说话慢条斯理,齐休听得都一阵阵发急,自家来救,却被拦在大阵之外,要是宁家突至,可没好果子吃。这南巧蝶还语中带刺,几名高阶练气修士护在她身后,一副不相信人的架势,实在是热脸贴上了冷屁股。
“南家主,事情紧急万分,你知你家因为延聘外姓修士过多,被大周书院责罚,眼下实力大损,这宁熙突然发动,就是针对你家这种情况,若是我等一同……”
齐休还没说完,南巧蝶就抬手止住,轻笑道:“齐掌门,你不觉得自己来得太巧了吗?眼下陈兵于外的,可不是宁熙,是你楚秦齐休啊!而且……你一下跟从宁熙,一下跟从敢毅,老身实在是难分辨得清,谁知道你现在,是不是又转回宁家一头了。”
她打定主意,就是不放人进门,齐休痛陈利害,她只是摇头不允,无奈,只得出来,让高善言进去慢慢劝说,这边等不得了,必须再做打算。
楚秦门这次三位筑基齐出,练气弟子只带了赵瑶等十多个能战之人,鲁平等人也是三位筑基,不过有五十名左右练气修士,呆在楠笼山外,无遮无挡,十分尴尬。
“嘿嘿,这个齐掌门,我一直忧心家里,既然那南老婆子不让进,不如我们这就回转吧!”
鲁平这次算是被裹挟来的,再不敢叫齐休做老弟了,不过一直想着回去看家,吵得齐休头昏脑涨,没得奈何。
乌道本这老头子也跟来了,他这次的判断,关系重大,若是宁熙不来楠笼,而带人大举突袭楚秦山,真要损失惨重了。见南巧蝶是坚决不让进,又献计,让大家远远退出,等楠笼山打起来,再一举杀回去。
“不行!”
齐休这次断然否定了乌老头的建议,自己在阵外杀进,要是南巧蝶不配合,反而成了拿弟子们的血肉之躯,为她家去搏一个平安了。
当年清凉瀑一战,自家就是吃了穆荀符宝的亏,元和山宁氏,听说是很有些传承的正式家族,罗家,奈文家都使出过符宝,要是他家也来那么一下,自己这么多人在阵外,只怕要死不少。
“那不然就等她家阵破,我们再杀进场,总之等在这里,不是办法呀!”
乌道本也有些急了,谁知道南巧蝶这人,这么不知利害呢!
齐休想想也是,只得挥手让弟子们往回退出老远,在一个无名山坡下,摆上临时幻阵存身。鲁平等人又连声提出要回去,被楚无影如毒蛇般阴冷地瞪了一眼,终于都闭上了嘴。
立在临时幻阵中,一会看看远方楠笼山,一会又回头望望楚秦山方向,除了身边十余位门人,就是鲁平那些乌合之众。齐休越是干等,心里越是烦躁,不明白事情怎么搞成了这种样子。
一直等到夜深,两边都没消息,鲁平那些弟子,干脆席地而坐,互相聊起天来。鲁平也不管,一双眼睛转个不停,也不知在想什么。
“嘭!”
忽然楠笼山顶,爆出一个大大的焰火,乌老头兴奋地直搓手,“对了,对了,我判断对了!”
敢情你之前也没把握就是了,齐休暗暗翻个白眼,给楚无影打个眼色,楚无影点点头,立刻消失在阵外的黑暗之中。
鲁平看到,脑后一凉,楚秦门上下,他最怕的就是这个闷葫芦,哪一天被他走到背后砍了脑袋都不知道。
“宁均,还有另外两位筑基散修,不到两百的练气弟子。”
楚无影不多时便回转,对众人说道。
“就这么点人?宁熙没来?”齐休心中一喜,追问道。
楚无影回道:“没看见别人,他们一来就攻山,似乎南家还能守很久。”
“会不会是陷阱?”乌道本这时候,反而患得患失起来。
“不像。”
楚无影答得非常果断,“宁家子弟当先出手,散修跟在后面,和当初攻罗山坊一样散乱,要是陷阱,起码要规范一下,好利于返身应战。”
楚无影的性子,齐休清楚,要么不说,说出来一般是十拿九稳的事。和众人定下战策,齐休抬手想说出发,鲁平又凑上来,猥琐地说道:“不如等他们攻破大阵,我们再杀过去,顺手还能抢一把。”
齐休斜斜看了他一眼,冷冷说道:“是不是当初你们在楚秦山外,就是这么打算的?”
“嘿嘿……”鲁平讪讪笑着,竟然不否认,“这种事,谁也别怪谁罢咧。”
现在楚秦今非昔比,已经不是当年那个穷得要抢青溪山的楚秦门了,这楠笼山,还真看不太上。南巧蝶又知道自己这些人等在外面,若是等阵破再杀过去,就赢得不了她的友谊。以后楚秦门要是起来争霸,多一个朋友,也能多一条路。
齐休思虑清楚,大手一挥,干脆喝道:“杀!”
不等鲁平等人答话,当先率弟子们冲了出去,回头一看,鲁平等人远远吊着,不紧不慢地跟了上来。宁家这种御使乌合之众的方法,倒还真是管用。只是只能打顺风仗,一遇逆风,他们跑了,自己人全得陷在里面。
到那一看,场中景象再熟悉不过。宁均和两位筑基修士立在空中,接连出手,除了宁家修士,其余人等乱七八糟地四处站着攻击,甚至故意把距离拉得很开,就是为了到时候冲进去捞东西方便。还有些练气低阶修士,打一会,就需要坐下来吃丹药,盘膝回气。
南巧蝶怎么说也曾是离火盟弟子,金丹之后,护山大阵竟是个二阶上品的火系阵法,比楚秦山的还好,泛起一圈一圈的火焰波纹,将上百道各色攻击完全融没,似乎不救,也不碍事的样子。
不过宁家也不是吃素的,宁均打出一张召唤符篆,招了只不知名的海怪生物出来,和展仇的宝贝瓶子一般,不停喷涌出夹杂着冰碎的水柱,使火系法阵的红光,黯淡不少。
水火交融,冒出大片大片的雾气,倒正好给他家修士提供不少遮掩,平白增添许多难度。
这次定下的战策,是赵瑶先手,正当宁均感应到【多影阁】中的楚秦诸人时,赵瑶已当先袭出,一个【遥及闪】,就杀到人群之中,结果一名练气修士性命后,便抬手祭出【五烟绮罗纱】,将整个场中,罩起大片五烟迷雾。
白色冰寒水柱,炙热红艳的防御罩,大片的水雾和五烟雾,上百道法器飞剑的光芒,把漆黑的夜空,照得光华万道,分外璀璨。
五烟迷雾一出,趁着场中大乱,难辨敌我之机,展仇和秦唯喻突入,黑水黑树,瞬间绑起站得最拢的宁家战阵,齐妆剑匣一抖,九把【幻月灵剑】飞去,在天空之中一分二,二分四,化作三十六把虚虚实实的剑光,当头罩下。
齐妆筑基之后,除之前的【匣中万剑】,又领悟到一个新的天赋【剑影分光】,一剑化四,正好配合【蜂云剑阵】第三层,筑基以下,只要被罩进去,没有点好东西,是一定活不下来的。这还是【幻月灵剑】本身不够看,有些拖了后腿的缘故。
一轮幻月升在半空,和天边黯淡弯月交相辉映,【月影玄冰剑】【万豹獠林刀】在那帮乌合之众里乱劈乱砍,杀得哀嚎阵阵。
要说对方那三个筑基怎么不帮手,原来早被空中楚无影的重重【万幻】分身围住,真假难辨,又不敢甩掉不管,宁均忍痛掏出张高阶破幻符篆,祭出之后,场中所有剑影,分身,五烟幻象统统破去,也算是他应对得法了。
不过已然有些晚,五烟迷雾一散,里面只站着赵瑶一个血人,周围横七竖八,倒了二十余具死尸,要不是被一剑封喉,要不就是被五蜂毒毒死。
楚无影也无奈现出真身,不敢缠斗,【幽暗影刀】一击未果,便再度消失在黑暗之中。
剑影分光同样消去,露出剑阵里的宁家弟子,惨到只剩几个活人,拼死驱动护身法器,抵御着黑水,黑树,和削弱许多的剑阵。其他弟子,被无情的剑阵削成片片碎肉,漂浮在黑河水面,又被腐蚀消融,冒出阵阵焦黑尸臭。
“啊!我跟你们拼了!”
宁均看此惨状,差点一头从天上栽倒,算他宁家人有几分定力,手中法诀一指,那喷水海怪回头向秦唯喻,展仇等楚秦弟子喷水,自己又祭出道大威力雷网符篆,往后面来的鲁平弟子们罩去。
鲁平等三人不知道齐休早已没了【五方揭谛宝心禅杖】,联合楚无影,死死缠住另两位散修筑基,取胜只是时间问题,单把宁均留给齐休。
齐休心里一阵打鼓,没得奈何,【万豹獠林刀】一展,缠上宁均。秦思过【炼晶缠丝网】祭出,一网套住那移动不便的海怪,【白山凶猿】【太极熊】一齐帮他使力,竟将那硕大海怪生生拽倒,在地上躺着,水柱直往天上喷涌,就像是座观赏用的喷泉。
张胜男这是第一次上阵,她已练气五层,祭出齐休给的二阶下品【炎火精金钟】,金钟表面火焰飞舞,迎风暴涨,顶住那恐怖雷网。说起来楚秦门一个炼剑,一个炼丹的修士真是宝贝,又能赚灵石,修行也不慢,还不耽误上阵厮杀。
不过这雷网符篆有些不凡,怎么说也是筑基修士在紧急情况下用出来的,和这金火之钟一碰撞,噼里啪啦直响,钟被震得异响连连,没过几瞬,【炎火精金钟】就被炸成齑粉,化作漫天火点,消失无踪。
张胜男法器被毁,灵力瞬间抽空,一头栽倒,眼看雷网罩下,乌道本、白光义、熊黛儿和鲁平那些弟子几十人一齐出手,终于堪堪抵住。
他们这边落了下风,可是场中形势却已大优,加上南巧蝶和她家弟子们一拥杀出,许多散修见势不妙,乌合之众毕竟是乌合之众,一哄而散,四处奔逃。
天空之中,鲁平等人也快得手,鲁平分心观看场中,见齐休被暴怒的宁均杀得抱头鼠窜,【万豹獠林刀】也已被毁,大叫道:“齐掌门,你的禅杖呢!?用禅杖!”
齐休连【遥及闪】都用上了,一边辛苦躲避,嘴上却不输人:“宁均!我不想和你宁家结下死仇,眼下你们大势已去,我饶你一命!你走吧!”
宁均气得脸都变了形,只闷头御使飞剑,一定要把齐休杀死。
“呃……不如这样,放我走,你们去帮帮他……”
还是那和楚无影鲁平对上的筑基中期修士乖觉,见南巧蝶正要过来,布下几重防御死死守住,对两人说道。
楚无影终究不能看着齐休死,想了想,让出一条路,那人倒也光棍,收了防御法器,急速离开,把宁均卖了个干净。
鲁平就像见到一个储物袋自己长了翅膀飞了一样,气得呼拉拉直喘气,一边和楚无影来帮齐休,一边骂道:“等下分战利,我要双份!”
第二百一十章 祁无霜亲至
散发着和润微光的二阶中品【元和沉山剑】,被齐休拿在手中,细细把玩。此剑比一般的飞剑要短些,拇指轻刮过刃口,触感钝钝的,竟是柄少见的钝剑。
剑柄和护手是元和山特有的元和沉石一体炼成,导致整把剑头重脚轻,不太趁手。【极坚固】【自疗】属性造就了它几乎不坏之身,但连【锋锐】什么的都没有,遁速也不行,不过此剑有个特殊效果【镇水】,对所有水系物事,都有一定的克制作用。算是堪用。
齐休满意地将这把剑收入自家储物袋中,他的【万豹獠林刀】没了,暂时只能用这个先顶顶。
说起来,区豹的【万豹獠林刀】比这【元和沉山剑】属性要好上不少,但是齐休没有区豹的豹影本命,发挥不出那刀的威力,只能当做普通飞剑将就用,也算是暴殄天物了。
收起飞剑,又仔细鉴定起四张二阶召唤符篆,这些符篆和那被宁均用掉了的水系海怪,正好组成一套五行召唤兽,应该是宁家专门准备,用来克制各家护山大阵的,好东西,收起来。
笑眯眯地收好战利,齐休对坐在对面的宁均说道:“这次和你家作对,我也是迫不得已,回去之后,带我和宁家主告个罪,日后山高水长,还是要相见的。”
宁均琵琶骨部位被穿了个大洞,虽得了救治,但衣服上好大一块血渍,看上去有些狼狈。他已从暴怒中冷静下来,静静坐着,垂头不答。
齐休也不在意,丢过去一把垃圾飞剑,放他自去了。
“筑基中期修士都不杀,齐掌门所图非小啊……”
坐在上首主位的南巧蝶悠悠笑道,此战之后,她对齐休的态度,自然是好转不少。
“嘿嘿,只怕他们并不感恩。”齐休目送宁均飞离楠笼山,虽然表面轻松,但心里也没底,宁家筑基修士就这三位,若是杀了宁均,就怕他家就稳不住三分之势,放掉,又是资敌之举。孰轻孰重,只能是个痛苦的选择。
“无论如何,老身记下你这个人情便是了。”
南巧蝶这话,就是齐休一直等着的,“只是老身寿元无多,齐掌门要想用到我,可是不能慢了。”
修士一般很少拿自家的寿元开玩笑,这个南老婆子也算是豁达之人,齐休自然笑着奉承几句。
两人目光往殿外看去,鲁平正在搜查自家弟子,他家弟子个个敢怒不敢言,在广场上排成一排,愁眉苦脸地将身上所有,乱七八糟倒到地上,给鲁平一个个辨认。
看到好点的物事,鲁平就收进自家储物袋中,抢自家弟子的东西,这人真算是个奇葩。也难怪他身为筑基中期修士,却经常被人看不起。
这次楚无影放那筑基中期修士跑了,只杀了对方一位筑基初期,战利被楚秦周边那两位筑基初期修士所得,宁均储物袋中的,除了一剑四符齐休拿了,其他所有都归了鲁平。
场中战利,除了被齐妆剑阵杀掉的宁家修士,还有赵瑶杀的那二十几个,其他人的,都被楚秦周边三家的弟子瓜分。鲁平还嫌拿的少了,干脆搜刮起自家弟子来,这人性格极为自私,所以齐休一般只送他能提高自身修为的物事,一送一个准,保证让他乐开花。
等鲁平心满意足地放自家弟子走,步入大殿,就一叠声的埋怨齐休,说楚无影要不是为了救他,那个筑基中期散修根本跑不掉。
“你那柄禅杖呢?哪去了?”鲁平说了一大通,然后故作随意地问道。
当年齐休用【五方揭谛宝心禅杖】,一下围住鲁平等三人,对他们心理造成了深深的阴影。眼下动问,自然抱了别样心思,齐休如何不知。
不过也不想为这个骗他,说谎反而漏了怯,只答早已和人斗法损坏。鲁平眼珠子转了转,主动把话题岔开。
……
在楠笼山呆没几天,各方形势已僵持下来,渐趋稳定,这次宁家精心谋划,又出了大力,自然所获颇丰。
奈文家后发先至,所得又在宁家之上,摘下此次大变,最大的果实。这也是因为敢毅忽然龟缩,许多原本投了敢毅的,见主家无能,生怕被宁家攻打,只得又转投了奈文,让他们生生拣走不少便宜。
虽然敢毅后来见自家无危险,跑出来亡羊补牢,也为时晚矣。
不过也多亏奈文家吸引了宁家的主力,否则楠笼山就不止来这么点人了。
敢家大失人心,这也是最令人意外的。还好楚秦门将宁家挡在了楠笼山以外,形势没至于崩坏,只要齐休、鲁平等人支持敢毅,他家还能居于三强之末。
告别南巧蝶,回到楚秦山,简单评定过后,楚无影,齐妆,赵瑶,秦唯喻,展仇,位于战功前五,所有人按功劳大小,都发了数量不一的贡献点作为奖励。除了张胜男力竭受创,要休养之外,都是皆大欢喜。
不过此战暴露的问题也不小,宁均一道大威力破幻符,差点令战局逆转,楚无影,齐妆两人各种幻象被破,战力瞬间大降,是急需要解决的事情。
楚无影还好些,自保不成问题。齐妆到了筑基级别,又有剑阵威能,竟然还留下几条宁家练气性命,换掉【幻月灵剑】,迫在眉睫。
“齐妆本命,有鎏花有幻月,若是想提高他飞剑品阶,又要充分发挥本命,除了幻月,就只有在鎏花上找出路了。”
莫剑心是楚秦门中飞剑的权威,自然由他来定章程,“掌门师叔要想为齐妆添置更好的飞剑,依我看,只有为他量身定做一途。”
“量身定做?找外面的铸剑修士?”齐休问道。
“嗯。还得起码是能炼二阶剑的大师,否则弄出个比【幻月灵剑】好不到哪去的一阶中、上品剑,也是只能过渡用,划不来。”
莫剑心说完,齐休发起了愁,这种铸剑大师,起码是筑基修为,而且齐妆还不止要一把,最少一次要炼九把剑,佣酬之贵,可想而知。附近这种大师又都是有名有姓的,找上门去,自家根脚全露出来了,一旦有事……
“不管了,齐妆飞剑的事,一定要解决!”打定主意,等形势稳定,自己亲自远远地去寻摸一位铸剑大师回来。
他正想着形势稳定,罗小小就来禀说,祁无霜亲至罗山坊,召各家去合议。
“祁无霜亲至!”
齐休悚然一惊,当年魏玄不就是靠着罗家自己人打来打去,轻松搞定罗家的么?现在自己这些人又重蹈覆辙,难道祁无霜也来收割来了?
想到此,急忙一路往罗山坊赶,这次祁无霜相召,估计没人敢出幺蛾子,楚无影也不用带上了。
……
一入大殿,就看到祁无霜轻扶额头,高坐其上。宁熙,奈文落,敢毅等人都到了,敢老头虽然神色灰败,但主动对自己笑了笑,估计也是知道自家错了,正后悔着呢。
“人齐了,就开议罢。”
祁无霜一袭白裙,看上去三十余岁,长脸薄唇,长相只是中上。但和魏玄一样,一开口,殿中就像有寒风吹过,温度瞬间降低。
不过和魏玄阴毒深冷的恐怖威压不同,她的冰寒之气,却是冬末初春,化雪时的那种冷,万物复苏,谁人不爱,所以有种令人心生亲近,向往的感觉。
她在天引山受过重伤,额头到眉角,有个不能愈合的疤痕,所以见人时,喜欢用手挡在那里,女人爱美,金丹也不能免俗。
她说开议,众人自无不允,祁无霜瞥了宁熙一眼,冷冷说道:“无论山都和这,我历来不问各家之事,不过既然我在罗山坊有利益,你们也别闹得太过。这次的事,到此为止,可好?”
宁家和奈文家已然僵持,又捞到了不少,再打下去就是都不愿面对的大战,正好缺一个调停的中人,祁无霜发话,正好借坡下驴,全都同意。
如此一来,敢毅想捞回本的机会都没有了,不过他估计也认了,谁叫自家胆小呢,想也不想,一样同意。
“如此甚好,接下来,议几家修士,咆哮合议堂的事罢……”
祁无霜忽然提出议这种小事,众人都是一愣,不过等她把名号报完,都心内了然,原来这些人,都是当日帮着宁熙,拖时间的宁家一系修士。
这是要给宁熙个警告了,宁熙自然反对,但祁无霜平素不用的三成股一到,他那两成股就不够看了,奈文家和敢家自然不会帮他,干净利落的将这些人驱逐出罗山坊合议。
赶走他们,宁熙坐着生闷气,祁无霜在,他也不敢发作。祁无霜又提出如何瓜分敢走那些人的利益,众人一番争夺,奈文家大胜而归,敢家也不无小补,就连齐休,也趁乱把南巧蝶给塞了进来。
合议完成,祁无霜刚走,宁熙就气得拂袖而去,奈文落看着他背影,大笑相送。
而敢毅,则主动凑到齐休身边,有些尴尬地说道:“齐老弟……”
“啥也别说了,敢家主这次打了眼,我们下次再还回去就是了。”齐休看敢毅的势头,怕他就这么萎了,连忙打气,拍胸脯表态坚决站在他一边,以前怎样,以后还是怎样。
终于把这老头稳住,一路奉承,就差没送到家了。
第二百一十二章 古熔古铁生
大汉姓古,名熔,是离火盟中一家门派,古剑阁的炼器大师傅,也是他门中,唯二的筑基后期修士之一。
那个孩童,姓古,名铁生,虽然两人相差近百岁,但他按凡人辈分来算,竟是古熔的堂弟,也是古熔在世的唯一亲人,难怪古熔甘愿如此为他付出。要知道他是炼剑大师,离火城中一处商铺的东主,一走十年,对这家门派的损失就不是小数。
灵魂契约上真名留下,彼此就再没了反悔的可能。
虽然观这古熔的做派,不是个善茬,但他能在笔划之中,显出剑道真意,不光炼剑,剑法水平之高,也自不用说。和莫剑心,秦思过,赵瑶三个门中用剑好手稍稍谈论,他们都为之深深拜服。
特别秦思过,竟和古熔对谈一番之后,就在这离火城中,冲破练气第三槛,进入练气九层,传功效果之明显,可见一斑。
古熔是个急性子,又对离火城里精熟,三两天就将齐休要买的物事帮着买好,价钱还极为便宜。
二阶中品【狂蛛天罚剑】,【锋锐】【威压】【狂蛛】【织网】四属性,另带一个【自爆】技能,秦思过用自己的体己,又拿贡献点从齐休那换了些灵石,出手买下。
二阶下品【破甲反五行刀】,【五行破甲】属性,可破低阶五行防御罩。二阶中品【锐金离火匕】,【锋锐】【破土】【破木】属性,还带一个【离火罩】的防御技能。和秦思过一样,赵瑶用自家的灵石和贡献点买下。
秦唯喻买了册一阶上品【毒木诀】玉简,齐妆买到二阶下品【蜂云剑阵第四层】玉简。莫剑心也买了些书和材料。这些也都是他们用自家体己买的,这些东西都不是小数目,齐休只得摇头笑叹,原来这几个弟子,早是一帮小富翁了。
他们靠俸禄肯定是买不起的,多亏历年参与争斗,除了杀人的战利,还有门中评定后的封赏,
齐休用公中的灵石,买了炼制【鎏花幻月剑】所需的材料。还有二阶下品法器【土混金刚罩】,唯一属性:上好乌龟壳,练气弟子也能驱使一二,还不怎么贵。齐休一口气买了不少,准备拿回去提供给弟子们用贡献点换。其他就是些杂物书籍等等。
所有这一切,都是古熔帮着从中参考,不光都很合用,而且价钱比用那离火盟信物还低。
短短时日,就光这些好处,就令齐休只叹这套秘传,花得真心不冤。
可惜这古熔知道齐休山门在罗家旧地,就决意要将不为楚秦门出手的条件写上约书,还约定不得透露古熔和古铁心的根脚,否则宁愿不要传承,也不跟齐休走。
无法,齐休也只好答应,左右拐回门里再说。
一行人低调地返回门中,古熔便带着古铁生住进围屋里,最隐秘的两间静室,弟子们要传功解惑,一律需上门去找他。
除了山底的【硫磺地火】处,他们俩竟然哪也不去,生生隐居了下来。
不过古熔并不急着炼剑,而是一次次把齐妆和莫剑心叫进去对谈,按他的原话,就是‘左右要呆这十年,索性炼套好剑出来’。
他有如此觉悟,齐休哪还有不允之理,提供一切资源,为他做炼剑前的准备。而明云翳,齐休只得狠下心,贬他做传功执事,只负责孩童们的启蒙之责。
明云翳知道自己不能和筑基后期修士争,又顾念到楚秦领民里,还有明三省留下的那几百明氏家族领民,思来想去,还是选择留了下来。
一番整顿,楚秦门气象又变。这古熔虽然专心炼剑,剑法不低,但毕竟修为见识在那,触类旁通,隐隐高出空问和尚和白晓生两个段位,就连灵植的鲁阁,都时常请教,收获不小。
说到白晓生和空问,齐休倒有些想这两个妙人了,但两人走后,都是踪迹全无,无从寻找。只是上次大周书院来的那个叫闻心的儒生,眼神做派隐隐有丝空问的影子,倒是奇怪的很。
齐休摇摇头,甩掉那些无稽的想法。门里隐患一除,除了修行,就是操心外面的大势。楚秦门在楠笼山力挫宁家的消息业已传开,高善言主跑的那几家宗门纷纷松口,愿与楚秦门进一步往来。
而且罗山坊内,楚秦周边加南巧蝶一共五分五厘股,死死站在楚秦一边,还有往日因为齐休提议,由罗山坊瓜分各处空山门的事,不少小宗门对楚秦也抱有好感,常常有些偏向。加上敢毅掌握的一成多股,一旦两边联手,再利用奈文家和宁家的矛盾,竟经常能成事。
第三名的势力,由敢毅主导,隐隐变成了敢家和楚秦门的联盟。
不过也有隐忧,一是树大招风,在所难免。二是随着罗山坊开始回本赚钱,上次得利最大的奈文家,又因驱逐合议中宁家势力,更加壮大,随着坊市日进斗金,和另外两家的差距,只怕会越拉越大。
还有,宁家夺得了许多山门之后,分给了自家那些拥趸家族和散修,这些人果然不出乌道本所料,反而和宁家有些貌合神离,隐隐开始观望起来。宁家蚀了老本,反倒是为她人作嫁,宁熙如何反应,也难预料。
……
密室。
罗小小已有些显怀,微微捧着小肚子,皱眉说道:“奈文家如今有些大势已成的意思,虽然奈文落还是老样子,但他家依附的那些宗门,已有些按捺不住,纷纷结成伙,打着他家的旗号,欺压其余小宗门。”
“如此不是正好!?就是一群给奈文落拖后腿的猪罢了!”
乌道本笑道,他在楠笼山一战上,判断精准,如今毛茂林等人一听到他说话,都是随口附和,再无疑义了。
“可是……”
罗小小犹豫一番,还是说道:“你们不觉得,奈文落的反应很怪吗?”
“哪里怪了?他什么也没做啊?”沈昌反问。
“嗯……”乌道本也认真了起来,“也是,什么都没做,光这一点,就十分奇怪。眼下的情况,大势在奈文家一边,他只要谨守,便坐等实力差距拉大,实在是没有理由不约束下面的人。”
总归是暂时太平,各家密谋些什么,哪能猜得到。几人议来议去,议出个‘静观其变’四字,等于啥也没解决,齐休扯了个蛋,便宣布散场。
……
照例在门中巡视一番,行到后山,敏锐的听觉,隐隐听到远方有人压低声音,似乎在哭。
走过去一看,原来是今年刚入门的秦长风,不到六岁,一个人蹲在树后抽泣,看到齐休来,连忙站起,行礼问安,脸上还有泪痕。
“怎么了?”
齐休近年少和门中低阶弟子交流,一时不知道来由,只得一边问,一边用天赋探查他的心思。
原来秦长风自入门后,便得了齐休给他的二阶中品【星照斩雪剑】,门中其余小弟子,甚至白光义这种二十多岁的,一般都用的是一阶同参,不免有些嫉妒。
一来二去,都传他因为是领主的后辈,受到特别的优待,便开始排挤他。
小小年纪,最是喜欢和同辈玩的时候,却一个朋友都没有,又想不清楚其中的梗概,不免伤心,还有些想家了。
齐休心里一叹,门中弟子越来越多,已不可能再想赵瑶那代人一样,从小亲密无间了。这些事情,日后只怕会越来越多。自己也不好出手帮他,否则只怕更被孤立。
想了想,将他带到古铁生的静室门口,让他们俩个玩,古铁生从小跟在古熔身边,一直独处,正好也缺个小伙伴,又不会嫉妒小长风,两人应该能成为好朋友。
把秦长风送进去,古熔从静室里出来,把齐休叫了进去。
他不炼剑时,套上衣袍,看上去倒是蛮斯文的一个人,只是锃亮的光头,老是令人转移注意力。
“摘星阁,知道么?”
古熔问道,齐休摇摇头,“从未听说过。”
“摘星阁是白山脚下一个行事颇为低调的宗门,只收星辰本命的弟子,你家那小子的【参宿星】本命,应该很好加入那里。”
听他说完,齐休苦笑,答道:“哪有把自家弟子送人的道理。”
古熔又做一番解释,原来这个摘星阁,十分看重星辰本命的修士,不做他家弟子,寄养在那,还是照常教导。他家是传承极其严密的宗门,在白山上还有元婴靠山,把秦长风送到那,比在楚秦门,可是要有前途的多,而且日后还可以召回。
“还有这等好事!?”
齐休倒是真有些意动,又问:“为何白山周边,都是金丹修士最高,而元婴修士一个也无呢?你所说摘星阁在白山上有元婴靠山,又是何意?”
古熔奇道:“你连这个也不知道?”
“愿闻其详。”
古熔耐下性子,细细解说,所谓结婴,是修行路上,逆天之举中的逆天之举,所需天地灵力,更是海量。整个白山周边,只有真正的白山顶上有可以结婴的灵地,所以白山修士到了金丹后期,就要早作打算了。
而真正的白山,属于一家神秘无比的密宗宗门,如果要上去结婴,就不能再下来,所以白山周边,自然没有金丹以上修士的痕迹。
其实不光是白山,其他凡是可以结婴的灵地,都掌握在各家超级宗门手中,若是外来修士,想去结婴,无不有极为苛刻的条件,只是没有这家密宗宗门禁制那么严厉而已。
但上去的元婴修士,自然无法和自家原来的宗门切断关系,于是各显神通,时常偷偷给原先门派提供帮助。所以白山顶上是否有自家元婴,是衡量白山各大宗门实力的一个标志之一。
“除了摘星阁,还有五家五行盟,何欢宗,幻剑盟,白山剑派。”
“这九家,是我知道,在白山顶上有靠山的宗门,除了五家五行盟和何欢宗,幻剑盟比较高调之外,摘星阁与白山剑派,都是只收特定本命修士的宗门,行事也低调,隐秘些。”
古熔这番话,听得齐休十分吃惊,那何欢宗原来底蕴这般深厚,而旁边的灵木盟,原来还有元婴老祖在白山顶上。
心中思来想去,忽然想到何玉,齐休一叹,将何玉的故事和古熔说了,又问道:“以前有人送弟子过去,他们有成之后,还愿意回来么?”
“哈哈哈。”
古熔大笑,“多半是不再稀罕你这二阶上品灵地的。”
齐休也笑了,眼中露出缅怀之色,缓缓说道:“那还是不送去了罢!我这人太自私,只想让他在我门中成长。陪着我们修行、厮杀,看着同门为门派是如何拼搏、生活,看着同门生,看着同门死。一起哭,一起笑,一起老去。吾愿已足了。”
“嗯……”
听到这话,古熔也点点头,“其实那摘星阁好也有限。”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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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三章 四处碰对头
“掌门,那我们走了……”
夜色之中,齐妆,莫剑心,张胜男三人对齐休行礼告别。
古熔来了两年之后,终于决定开炉炼剑。按他的设计,不光楚秦门上的地火寒泉不符合要求,而且这一去,估计要花掉整整一年,这还是他和莫剑心将许多材料,事先制备好的情况下。
不过他不肯吐实,到底要去哪里,炼成什么样的剑,齐休也只得不问。张胜男眼下【烈炎丹】炼制的成功率颇高,已到了丹道瓶颈,该向另一种丹药展望的时候了,这次也跟他出去见识一番。
张胜男已长成二十出头的漂亮大姑娘了,眉眼间和当年托孤的母亲有些相像,不过许是对着丹炉坐久了,有些微微对眼,人也呆呆的。
“好吧,一路小心。”
齐休取出百枚三阶灵石,交给莫剑心收着,又将【幻木灵梭】塞到齐妆手里,细细嘱咐一番,才放他们和古熔,古铁生一道走了。
等看到远方的遁光不见,楚无影带着展仇悄然出现在齐休身前。
“哎……”看到展仇,齐休心中暗叹口气。
展仇也到了练气圆满,引动了筑基机缘,也是告别的时候,不过他如果筑基成功,会直接去齐南城,租赁一处洞府存身,暂时不回门中,自然是为了韬光养晦的需要。
他的出行是楚秦门极为机密的事,只有齐休和楚无影知道。
也不知展仇此去,还有没有回来的一天,齐休心中虽然担心,但还是故作开心地和展仇说几句勉励的话,【黑炎凤凰】符宝递给他带着,以备意外。又让楚无影送上一程,省得被有心人发现。
等楚无影回来,已是快天明的时候,秦思过,赵瑶,熊黛儿和她那只【太极熊】,都早早起来,一路来找齐休。
这次门中演武,他们三人夺了头筹,正好又到了每十年一次的黑河坊擂台赛,白慕菡眼看楚秦小店租约到了要收,连连传消息过来催促,生怕齐休不准备参赛。
“又是十年过去了啊……”
十年前,空问和尚刚走,自家还窝在九三坊。这十年是门中发展最快的十年,又没有什么人员损失,日子更是一日比一日红火,只是不知道下个十年……
收拾心情,本来自己不准备去那黑河坊,回回见到同样的人,和鬼打墙一样。但忽然觉得今天连送三拨人,搞得跟树倒猢狲散一样,隐隐有些意头不好,干脆变卦,嘱咐楚无影带其余弟子守好山门,亲自带着三人一路往罗山坊飞去。
又从罗山坊到山都山,准备从这里转道,直接去黑河坊。
祁无霜行商是一把好手,比魏玄这个阴谋家要强很多,山都山也从一座战祸频频的厮杀之地,变成了南楚城,黑河坊,器符城,罗山坊四地的交汇之处,四方往来,商旅不绝。
站在山都山上,四周早已物事人非,齐休还记得当年在迎宾阁中,听到魏家修士的悲歌,到现在,那歌声仿佛还在山间回荡。
“生多苦,漫长路,……”
“……离多苦,离多苦,魂去来兮,朝朝暮暮。”
将回忆中的那首悲歌,呢喃着念完,竟然发现自己有点想念魏玄,魏永,甚至魏皋这些人了。他们哪个不是人中之龙,聪明绝顶,当日的音容笑貌,仿佛还在眼前。
一朝败落,万事皆休,如风一般散去,什么痕迹都没留下,太残酷,太残酷啊……
“咦!?那边那厮,你刚念的是魏家的离别歌吧?”
身后一个尖刻的声音传来,齐休才意识到刚才过于感慨,被人走到身后,还不自知。转过头去,看到一个陌生的练气中期男修,高高瘦瘦,脸上半部还说得过去,一到嘴巴那就像豁开了一个大口,一咧起来就占满大半张脸,倒和青蛙的嘴有点像。
“如今魏家早亡了,你还在这为他家慰灵招魂,来来来,我们去找祁家人掰扯掰扯。”
那人上前一把拽住齐休,就要拉他去见祁家修士,一副义愤填膺,连筑基修士都不怕的样子。齐休都被搞茫了,哪来的这种无聊的人!
运用筑基威压将他震开,兽船正好到了,带着三名弟子窜了上去。那人还跟着后面大嚷大叫,指着齐休说他念诗的事情,引来路人纷纷驻足侧目。
兽船之上,一名和蔼老者笑着对齐休说道:“不要理他,这人姓卢,名玄青,是卢士洛的遗族,恨死魏家人了,自己又没本事,天天在山都周边转悠,到处惹事讹人为生。要不是祁老祖念他可怜,早把他赶走了。”
齐休听到是卢家遗族,还真有点不敢面对那个卢玄青,当年自家可是亲身参与,天引山下一战,魏皋和绿袍串通,阴死了不少卢家遗族修士,论起来还真是有点仇。
转过身,对那老者道声谢,那老者笑道:“我看你面生,是从罗家坊那边来,去黑河参加擂台赛的罢?”
“正是,正是。”这趟兽船就是到黑河坊的,又是这种时候,自也不难猜,齐休笑着应道。
“哈哈,你我同路啊……”老者筑基初期修为,似乎想和齐休这筑基中期攀扯上些关系,拱手自报名号:“仙林虢寿,幸会幸会。”
“呃……呵呵……”
齐休心说我忽然变卦跑这一趟干嘛!一路遇到的,都是些令自己尴尬万分的人哪!
要是现在有灵镜照照,自家脸上肯定是红一块白一块的,但事到如今,无论如何还是要面对,拱手回礼道:“楚秦齐休,久仰,久仰。”
这回轮到老者尴尬了,愣了半天,干笑了几声,扯了几句闲话,就告辞别过。
二阶兽船,就这么点地方,齐休干脆一头钻进自家小屋里,把三位弟子也拘着不让出去。生怕再遇到些有瓜葛的人。
这种事,哪是躲得掉的,刚下兽船,就看见白慕菡早等在那里,身边站着一位白发老妪,依稀还能认出,是当年老楚秦门里的那位秦师姐。
齐休一脚踏空,差点栽了个跟头,出好大的糗。
“我就不该跑这一趟!”
齐休再次在心里怒吼,没辙,上前见过,那秦师姐猛打眼色,要说悄悄话的样子。齐休只得让白慕菡带着三位弟子先去歇息,自己和她到僻静处说话。
“哼哼,你和流花宗签了约书,不收留我们这些秦家子弟。又把长房嫡支丢在了仙林,当年我就看出来,你是个无情无义的东西!”
秦师姐一上来就没好话,齐休听得心头火起,这都四十多年了!这秦师姐还是这么胡搅蛮缠,用筑基威压镇住她,冷冷说道:“你有事就说罢,没得耽误我正事。”
“呸,我都这把年纪了,又不怕死,你怎压得服我!”
秦师姐是豁出去了,喋喋不休的骂,和当年做派一点没变。齐休心头一阵烦闷,要是依刚筑基时候的脾气,拐出坊市就杀了,能省多大的事。
那秦师姐骂得累了,又没事人一般凑上来,低声说道:“我知你不会收留我们,眼下流花宗那边,我们秦家子弟已有一个天才筑基成功,我们也不想再呆下去了。这不是你离开了仙林了么?我们就想着反正秦家嫡支在那边,我们就去夺了他的山门,到白山过日子,你帮我们这个忙,以后各不相干……”
一帮子齐云修士,来夺白山修士的山门,那战斗力,能比么?自己就更不会帮手了,齐休翻个白眼,刚想不理走人,终于还是怕秦师姐他们要是真的动手,不但搞得自家身死,以后左山秦氏在仙林也不会好过。
忍住怒气,规劝道:“我劝你还是熄了心思,眼下仙林那边有金丹修士坐镇,不许抢夺山门,你们这种打算,根本没用!”
秦师姐呆住,喃喃自语几句,许是怕齐休骗她,又去坊市里打听消息去了。一个垂垂老矣的老婆子,在坊市里四处拉人问,就跟魔怔了一样。
齐休摇摇头,不想参合到这事里面,一路到住处找白慕菡等人。
自然不会再去住老街的旅店,那边已是桢林客栈了,生意十分红火,白慕菡一提到这事,就要骂齐休,没办法,齐休也只好任她骂。
明天才是散修初选,没几位弟子什么事,熊黛儿吵着要逛街,齐休这一路碰到些人,都很是闹心,不想陪她逛。
“上次陪敏娘去离火城玩了那么久,玥儿还跟我说,说以前你陪她们娘俩去连水城玩过两回,你……你连黑河坊都不肯陪我逛!”
熊黛儿立刻就哭了,眼泪哗哗的,一副受气小妾的形色,齐休被吵得脑瓜子生疼,只好陪她出来。
刚出旅店门口,迎面就见到桢林门刘家家主,齐休都快昏过去了。
“哟,这不是齐掌门吗?又是十年不见啊!怎么不住到我那里去?那里是你家原来的产业啊!我不会收你一枚灵石的房钱的,走走走……”
刘家家主一叠声让齐休换地方住,他身后跟着几人,都知道些内情,怪模怪样地笑着。
齐休知道他是故意的,心里的火苗腾腾往上冒,无奈,【明己心】转来转去,终于压平复了,笑着把这鸟人应付走。
“不收我们灵石,不是很好么?”
熊黛儿睁着无辜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地,“要不我们就去他那边住算了。”
“不逛了!”
齐休大喝一声,把熊黛儿领回房里,几下剥光了,扑上去好好教训,直到折腾得她哭叫求饶,才算泄了这顿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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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四章 老秦家南下
“咦,你怎坐到我前面去了?”
擂台赛正式比赛,散修选拨后的第二天,才轮到自家弟子出场,十年一次的沙空鹤又见面了,看到楚秦门座位被换到了他白沙帮的前面,跑过来惊问道。
“啊……我门中筑基多啊,不然咧?”
齐休一句话把他气走,专心看向擂台。熊黛儿正好排在第一阵,她一身楚秦赤袍,头发也是微微红色,娇小火辣的身躯婷婷立于场中,就跟一个红包似的。黑白毛色的【太极熊】这几年又肥了一圈,乖乖地趴在脚边,冲对面一位小宗门修士龇牙咧嘴示威。
擂台奉行一宣布开始,【太极熊】就嘶吼着扑了过去,对面修士不屑地一笑,飞到空中,御使飞剑和熊黛儿打了起来。留一只熊在地面什么也干不了,只能冲着天上干吼。
熊黛儿本命【太极熊】,也是绝佳的修真资质,否则不会十八岁时候就练气圆满。
不过他修行途中用过不少【小真源丹】之类,拔苗助长的丹药,又失了那次天启的筑基机缘,以后再想筑基,要么和齐妆,齐休一样顿悟,要么就是和当年的老齐掌门一样,强行引动天地灵气,拼命硬闯了。
她其实会北烈山熊氏家传的熊怪变身,但嫌变出来太丑,所以从来不用,又很少实战,争斗之道上,十分稀松。这次能在门中演武获得第三,是因为莫剑心要远行,展仇要筑基,秦唯喻的【毒木诀】练到紧要关口,都没有参加的缘故。
见对方飞在空中,熊黛儿也没什么好办法,祭出【土混金刚罩】硬抗攻击,然后【青玉剑】悬在空中,寻找机会。
算是她应对得法,对方靠飞剑飞在空中,又御使另一把交战,始终破不开乌龟壳的防御,还偶尔要应付一下攻来的飞剑,灵力消耗自然大增。慢慢消磨,熊黛儿应该能赢。
这是今天第一场,许多观众进场的进场,找相熟修士说话的说话,找座位的找座位,还有下注的,看实力榜的,等人的,发呆的,千百种形色。等那对手灵力耗尽,在天上拱手认输,场中依然闹哄哄的,没几个人在意。
熊黛儿兴冲冲下场,扑入齐休怀中,骄傲地献宝,齐休自然鼓励一番。忽然感应到远处一道目光狠狠盯上了自己,转头看去,原来是熊铁璧,这两天正没好气,干脆当众在熊黛儿脑门上亲了一口,跟他示威。
把熊铁璧气得熊脸通红,扭过头去,齐休放声大笑。
等到秦思过上场,他这些年实在是有些不走运,第一轮就遇到一位多宝阁修士,而且是符篆海流派。
祭出一件极品护身法器,然后直接拿灵石砸人,任秦思过剑诀如何精妙,击破不开乌龟壳,也抵不过漫天元素攻击。这种擂台赛,自然不舍得用【狂蛛天罚剑】的自爆技能,只好认输下场,垂头丧气地回到齐休身边坐下。
白慕菡虽然这些年不大见面,但心思依旧通透,见秦思过有些沮丧,便说起了当年旧事,开解于他。
“当年啊,展仇他爸也想用符篆海,结果符篆刚拿到手上,就被人一记手刀……”
“秦唯喻还没坐下,就被人一剑比上了脖子……”
“还有这个齐大掌门,上去瞎比划一通,然后……”
白慕菡并不知道展仇已出发筑基,所以除了挂心比斗的胜负,心情算是不错,将几十年前楚秦门擂台赛上的糗事,当做笑话说出,逗得熊黛儿直乐,秦思过心情也好转不少。
齐休也陷入四十年前的回忆之中,不防肩膀被人拍了一记,回头一看,是南楚门的一位筑基修士,依稀在楚慎身边见过。
刚想见礼,对方神色肃然止住,将齐休直接带出场外,走到南楚门在黑河坊里的产业,又一路往里,进了一间密室。
齐休见他如此郑重,知道有大事发生,等见到密室里皱着眉头,一脸郁闷的楚佑严和何云叶,联想到前两天刚见过的秦师姐,顿时明白了七八分。
“哎!”
三人一见面,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楚佑严跟齐休算是很熟了,不再说些客套话,直接抱怨道:“这些年我为了他老秦家的事,也是没少跑,想想当年,要是不做那个中人,能省我多少事!”
“您辛苦……”齐休道声谢,心说当年要不是多亏你插一手,我又哪来的掌门做。
“这次来,是要把那个疯婆子带回去,任她在黑河坊里乱窜,生生把我家脸都丢尽。”
何云叶说话时一脸疲倦,“自从你筑基之后,消息传到门里,秦家人都以为白山是什么好地方,一门心思要迁徙过来。他家人又谁都相处不好,二十年来,我化解了无数次矛盾,这次秦家添了一名筑基,我都有些管不动了。”
齐休听她这么说,有点不明白是什么意思,问道:“那我能帮你们做些什么呢?”
“我和何道友商量过了,索性就放手,让秦家人到那仙林安身算了,一拍两散,对大家都好。”楚佑严素来一言九鼎,干脆也不绕弯子,“祁无霜那边,我会去打招呼,他会给我楚家一个面子的。到时候你出手,帮秦家在仙林安下身。我再拟个约,从此你们三家再无瓜葛,不许牵拖。”
这馊主意啊!
齐休心里暗暗吐槽,你们是把包袱甩了,我不但要出手灭掉毫无仇怨的虢家,而且日后那帮就算无事,还要生出些事来的老秦家人到了白山,只怕要赖上自己。还有楚秦领地中的秦姓领民和修士要是起了贰心,更增无数烦恼。
“这个不好罢!”斟酌语句,齐休说道:“那个虢家家主我是见过的,很和善慈祥的一个人,而且他家到了仙林,对秦氏领民可以说是秋毫无犯,秦家这么做,恩将仇报啊!”
楚佑严不耐烦地一挥手,“我已定下了,你就照办吧!又不是要你灭了他虢家满门,你只要完成让老秦家在仙林住下的目标就行,如何做,我不管。”
……
齐休一脑门子官司,垂头丧气地回到比武场,赵瑶已经比过,下了场和秦思过坐在一起,被一个白发老妪,拉着手说话,定睛一看,不是那秦师姐是谁。
“我们家思过的道侣,长得可是真好看,我们老秦家有福啊……”
秦师姐一口一个我们家,我们家,说得无比亲热。秦思过虽然听族里人说过点老秦家的事,但从小在仙林长大,根本不认识这个老婆子,有些尴尬地和赵瑶二人应付着。白慕菡看见齐休,递过来一个无奈的眼神。
齐休这下是真慌了,还没在白山安身呢,就打楚秦门中宝贝的主意了,一想到秦思过,秦唯喻,秦长风这些天才,日后可能被他家拉拢走……
更别提赵瑶,齐妆是秦家的媳妇,按宗法制,都是可以跟着丈夫过去的。想到这,恶向胆边生,上前将这疯老婆子制住,直接拎到何云叶住处丢下。
然后回来到二等宗门的座位里四处找,找到虢寿,连拉带拽,把他拉到楚秦小店的内室说话。
“你!我跟你拼了!”
虢寿正在看比斗,不防有人敢在广汇阁的黑河坊里出手拿人,被突然制住,一路拉着,落在各家宗门的眼里,那叫一个羞愤欲死,刚脱离掌握,就要和齐休拼命。
“你别急着拼命!”
齐休一旦做下决断,执行力极强。看都不看虢寿掏出来的飞剑,一边叫楚秦小店的白家凡人知客去请楚佑严,一边一五一十,将仙林即将要面临的情况,楚秦门与秦家的瓜葛,楚家的态度,原原本本地对虢寿道出。
“我如何能信你!?”
虢寿虽然气得五官扭曲,但毕竟是一家之主,听完之后,也知道兹事体大。不再纠结于脸面小事,冷静下来,高声问道。
“现在我给你一个选择,就是你家举族迁出,将仙林让与秦家,我在罗家旧地,再寻一处山门让你家安身。否则就是刀兵相向,你斗不过我的!”
齐休哪管他信不信,摆出两条路,让他自己选。
正好因为齐休在黑河坊内出手拿人,广汇阁的执法修士和楚佑严一同到了,虢寿见楚佑严三言两语,就将从来目中无人的广汇阁修士打发了,哪还有不信之理。
“好……我信你,你可别害我!”
虢寿说完,一下子委顿下来,跌坐椅中,口中喃喃道:“我可对他秦家人不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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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六章 梨山逼敢毅
鲁平气急败坏,再次到访楚秦。
指着鼻子骂道:“齐休!你算计我!?”
齐休嬉皮笑脸,一副惫懒模样,“这要怪,就怪你自己啊!我怎知你突然变得口风这么紧,只得收买了你门下两个弟子,才把话放出去,害我多花许多灵石……”
“你!”
鲁平一口气差点没闭过去,前几天得了齐休的准信,兴高采烈地回家等着发动,却一直没等到消息。忽然有人告诉他,他门中两个弟子在外面坊市里说:‘我家家主说了,宁熙骂他,不过是为了遮掩和敢家联盟,故意放出的疑兵之计而已!’
如今外面已经传遍!
自家明明没将这事对任何人提过,这俩人放完消息,就消失得无影无踪,鲁平再傻,也知道被齐休玩了,气得一路飞来讨说法。
“我要亲自揭穿你的……”
话还没说完,楚无影走进来,默默坐下,也不看他,只端杯灵茶,慢条斯理地品起来。
“呃……”
鲁平看到这活阎王,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一拱手:“告辞!”
转身往外疾走,齐休在身后大笑道:“你去说吧,看谁会相信你!”
没辙,只得又转回头,无奈对齐休问道:“你这么做,图什么啊!?”
“嘿嘿,不光这个。”齐休道:“还有当年沈良对你说,我要去找宁家的话,也是我让他说的。”
“啊!你……”鲁平身形晃了几晃,方才站定,“你图……”
“展仇已然筑基!”
齐休不等他说完,断声大喝。
“啊!你……”
鲁平手再往齐休一指,瞬间又缩了回来,放在嘴边,牙齿无意识地咬着指甲,眼珠子滴溜溜乱转,“你是要争……”
“争霸!?”
这厮终于明白过来了,齐休一笑,并不否认,他倒乖觉,大喝道:“我自然是唯你楚秦,马首是瞻!”
齐休为了压服鲁平,说出这些隐秘,也是没有办法。因为奈文家得到消息后,反应过于出乎意料,真的就聚集大批修士,目标直指元和山。而且宁家本就是影响力大,自家实力并不如奈文家,如今又是逆风仗,门下许多修士,只在外面观望。
局势一倒,还真被奈文家围了元和山,狂攻不止。
本是为了试探,放出的假消息,奈文落却就坡下驴,拿到了出师的口实。
齐休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眼下齐妆,展仇等人一时都回不来,正在虚弱当中。而敢毅却还是老样子,缩在梨山,再显废柴本色。
但要是敢家不出手,宁家自然也无法救。而要敢毅有这个胆子,自己就必须聚集起一批人来,给那个老头一些信心才行。所以必须尽快压服鲁平这些墙头草,裹挟着他们去劝说敢毅!
送走前倨后恭的鲁平,齐休马不停蹄,上门将周边修士一一敲打一番,等到南巧蝶和虢寿飞来,开始大聚人马,乱哄哄地汇集完毕,七位筑基,近两百名练气,往梨山一拥而去。
鲁平一路问展仇和齐妆在哪,齐休反正是一个骗字,说已经先去宁家那边了。
漏夜飞行。
耳中听到的,是身后近两百人飞行时,破空的沙沙声,眼前看到的,却只是漆黑的夜空,一个人影都没有。
似乎没有什么东西,能成为自家的阻碍,没有什么人,有资格飞在自家身前。
这种权力感,使人深深迷醉,这不过才两百人不到而已。
一想到当年,如果把带着上百只兽船,数千修士,立于巨蛟头顶的魏同,换成是自己,那将又是什么样的感觉?浩浩荡荡,君临白山,如巡游自家后山一般,无人敢撄其锋,无人敢问其行!
挥手之间,数千道攻击齐出,法阵不过一张薄纸,令出之下,一招击毙金丹修士,万人为之噤声。
那又会是什么样的感觉?
我总有一天……
齐休正闭着眼做梦,‘咣’一声,一头撞在了梨山的护山大阵之上。
“不许笑!”
恶狠狠地瞪了后面笑得东倒西歪的众人一眼,随着敢家修士进入大阵之内。
“敢家主!你怎么还在这里啊!”
看见敢毅,连忙上前做急切悲愤状,“眼下元和山覆亡在即,我们要去救啊!”
“呃……”
此时的敢毅,哪还有一方霸主的风范,缩在自家大殿,大大的高椅之中,面露难色。喏喏道:“我其实吧,现在一直在后悔,当年就是被你和鲁平的**汤灌醉了,出来争那劳什子的势力,真要和人厮杀,门中弟子不知道要死多少,我是舍不得的……”
“我想过了,奈文家起来便起来,左右我关起门来过日子罢了。”
齐休听这话,大急,这鸟人,怂到底了。前次杀降夺宝的时候,怎没这个觉悟?他以前暴躁的名声,难道只是在顺风仗中得的?
奈文落估计是先人一步,把他看透了,才放心围攻宁家。
自家就带来了七位筑基,加敢家三位,敢毅虽然今时不同往日,但号召五位筑基不难,组个十五筑基,五百练气的阵势,就够去救宁家了。
当年围攻罗山坊罗家,也不过是三十余位筑基,一千多练气就成势了。那还是两家合兵,奈文家现在声势大些,也就最多召集个二十多筑基罢了。
拿这些话左劝右劝,敢毅打定主意,只是摇头。
齐休又反过来,说奈文落得势之后,绝不会放过他。
“那我就等死罢……”
老头话说到这份上,齐休也无语了,只得告辞出来。
“怎样了?”乌道本凑上来问道。
齐休摇摇头,众人都是一声惊呼,鲁平自告奋勇进去再劝,“这老小子最喜欢听我的马屁了。”他说。
鲁平还没出来,远方飞来一道遁光,原来是在各处游说的高善言,回到山门,刚好齐休前脚走,一路又追了过来。
“我跑的那几家宗门,都表示若是咱们能成势,他们愿意加入……”
高善言说完,就因为长时间御剑飞行,过度使用灵力,昏了过去。
虽然是好消息,但就是不能成势啊!
齐休让人把他安顿好,急得在形似瘦长青梨的山峰下,一圈一圈的兜。
等到鲁平出来,也是摇摇头,说道:“不如……我们回去静观其变。”
“观个屁!”
齐休骂道,其实奈文落是真有可能放过敢家,但对蒸蒸日上的楚秦门,是绝不可能放过的。
“那怎么办!?我们去送死吗?”鲁平叫道,除了楚无影,其他各位筑基目光中都起了一丝退意。
鲁平说完,还拿脚踢了地上一个石子,石子急速飞出,打在一颗树干之上,‘噗’地一声,竟嵌入了里面。
“有了!”
齐休却受了这个的启发,眼珠子一转,计上心头。
飞到高空,对众人大声说道:“俗话说,贼不走空!既然我们不去救,抢上一把也是好的!”
“对咯!”鲁平一拍大腿,“早就该这么想了,抢哪家去?”
齐休将手往面前山峰一指,咬牙喝道:“梨山!”
不等众人反应,祭出一张得自宁均的二阶符篆,招出一只火系炎怪,喷出道道炙热岩浆,竟真的往梨山的木系防御罩上烧了起来。
楚秦弟子从来都是跟着掌门干,全部出手,攻击起梨山的护山大阵。
这护山大阵是个二阶上品的,靠楚秦那二十来人怎么攻得动,虽然二阶炎怪克制,但木系大阵,本就回复力很强,就像是烧树皮,烧了一层它就长上一层,烧得还没长得快。
“齐休!你敢!”
鲁平等人正在劝齐休不要闹,敢毅也给逼出来了。飞出阵外骂道:“就凭你,也想动我梨山!?”
齐休一脸狰狞,“反正早晚被奈文家得去,不如给了我罢!”
敢毅怒极反笑,掏出一张符篆出来,亮了亮,劝道:“我也不想杀你们,不要逼我下狠手!”
齐休也掏出【黑炎凤凰】符宝,叫道:“你以为就你有么?”说完就真的开始激发灵气,要和敢毅拼这一遭。
符宝上显出只黑色炎凤虚影,越凝越实,灵压威力越来越恐怖,仿佛随时都能展翅翱翔。
“你!”敢毅见齐休疯了一样真要和自己拼命,一下没了脾气,又怂回大阵里去了。
“给我打!”
逼退敢毅,齐休对着下面人一声大吼,现出从未显露的霸道气势。
终于,先是南巧蝶出手,南家子弟自然跟着,然后是虢寿的虢家修士。鲁平等了半天,敢家人再不冒头,终于咬咬牙,一齐动手。
近两百人的攻击,轰起来就大一不样了,梨山大阵终于发出一声声的哀鸣,木系阵法再来不及恢复。被火一烧,浓浓的黑色烟雾从天而起。还把附近过路的散修给招来了几个,远远吊着,和那狮群捕食时,后方的鬣狗一样,想着找机会,从狮子嘴里分块肉吃。
一直攻了两个时辰,敢家一次反击都没组织过,任烧任打。一些练气弟子都是回了两三次气,站起来再攻的。四周围拢过来的散修越来越多,有几个见似乎没人守山,终于耐不住,凑上前,一道出手攻击了起来。
“破阵之后,门中所有,任尔等自取!”
齐休学着魏玄的口气,大声喝道。那些散修仿佛得了鼓励一般,开始绕着梨山,寻找位置,策划等会阵破,进山抢夺的路线。
“罢了,罢了……”
许久没一丝动静的敢家人终于再次出现,敢毅打头,才两个时辰不见,似乎更苍老了些,疲惫地对齐休道:“不要攻打了,我跟你走一遭就是了……”
第二百一十七章 救援元和山
敢毅既然出了老窝,还是有点余威的,很快在梨山周边,招来三位筑基修士及其弟子。
同齐休合作一处,十三位筑基,三百余练气,实力已差不多够了。
一路向元和山疾行,途中又有两位和敢家亲厚的筑基散修加入,答应高善言的那几家宗门,见这边成了势,其中三家选择加入。
由于带着大批练气弟子,又没有兽船运送,临到元和山,已是十余天之后了。
传来的消息,元和山还在宁家手上,总算还来得及。从奈文家围山,到现在已近月,两家连场厮杀,互相之间伤亡十分惨重。不过奈文家是攻势,宁家增援进不来,优势越来越大。
等到前方出现奈文家的前哨,托着那奇怪的侦敌玉玦,齐休便知道自家的行迹已然暴露。和敢毅做个商量,挑选一处山峰,建下临时大阵,然后也放出哨探,准备先歇息、整顿一番,再见机行事。
这次聚了十八位筑基修士,五百余名练气弟子,已然出乎齐休预料,而且楚秦一派十位,敢家一派才八位。合议之时,敢毅非推齐休坐上主位,齐休便也不推辞。
“宁家和奈文家厮杀近月,都已是强弩之末!”
合议之中,乌道本这个楚秦谋主,第一次在各家宗门前露面,摸着雪白的长须,侃侃而谈。“我们只要再呆上两三天,肯定会有一些心存观望的修士过来加入,然后前出,大势可定,根本不用费多少气力。”
“那样的话,奈文家跑了,宁家守住了,我们能得什么利呢?”
一位筑基散修问道。
“我们又无意争霸……”
齐休出口答话,顺便还瞥了鲁平一眼,“只要逼各家相安无事,还罗家旧地清平即可。”
结果两位散修一同鼓噪,表示如果这样的话,他们就不参与了。
这两人都是敢家招来的,敢毅却不发一言,由他们吵。
齐休正想压服两人,敢毅身侧,一名敢家筑基男修笑道:“两位道友,我知你们的意思,做过这一场,保证你们从奈文家或者宁家,拿两个山门到手就是了。”
“好!”两位散修一同赞道:“有敢棋兄这句话,我们干了!”
敢棋轻松安抚他们,又对齐休递过一个示好的眼神。反正不是自家东西,给人又不心疼,齐休自无不可。
后面便是战策的商议,虽然这次阵容齐整些,但各家都没有战阵的经验,采用的还是混战的路子,而且除非奈文家发疯,否则这次大战估计也打不起来。
议完散场,齐休有生以来,第一次坐上这种数百人军阵的主位,感觉太好,屁股一直不舍得挪开。敢家三位筑基之一,初期女修敢珑故意走在最后一个,临出门时,回头笑道:“齐掌门还不明白么?罗家旧地这许多山门,一门一派,哪个不是一座山门就够用了。”
“宁家的教训近在眼前,抢了那许多山门,结果自己又用不上,分给别人,赚了些无用的人情,最后落得如今,四处观望,就是无人拼死相救的下场。”
“大家都是天引山大战后,来这里存身的,就应该明白,我们杀得越多,空出来的山门越多,只不过引来越多的过江猛龙而已,能杀得完吗?”
“这次我家家主不愿意出战,是我一力促成,虽然齐掌门你的确有魄力,把我家逼到那般境地,但我也奉劝你一句,想飞得越高,就会跌得越重!”
说了一通,齐休听她几句话说得没头没尾,有些莫名其妙,隐约是劝自己不要参与争霸的意思。回道:“道友的想法,就是我的想法啊?难道有什么不同吗?”
敢珑轻笑,“那就最好了,只是齐掌门你如此积极,令人很难相信罢了。”
说完,大步出去。
齐休陷入沉思,敢珑主和,那敢毅之前是蹦跶什么劲?主战的那个,只怕是方才对自己示好的敢棋了……
家里面的三位筑基意见都不一致,难怪敢毅后来失了劲头。
“哎,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
齐休庆幸起楚秦门的团结,几十年含辛茹苦,到处伏低做小,到处厮杀拼斗,门中弟子都是自己辛苦拉扯出来的。四十多年来如臂指使,运转随心,挣扎到如今这般光景,想想不由又有些得意。
不出乌道本所料,几天之中,又有许多修士来投,有本来犹豫不定的宁家支持者,也有想干一票的散修。筑基修士升到二十多人,几跟元和山外的奈文家实力持平了。
不过随着议事大殿中,利益各方越来越多,一到合议,就是吵吵嚷嚷,如同菜市一般。齐休威信还不够,敢毅又不发一言,根本压服不住,只得黑青着脸,由着他们去闹。
“奈文家忽然转头,向我们扑来了!”作为哨探的赵瑶一头冲进大殿,禀道。
殿内哗然,许多人甚至说要避其锋芒,其实就是不敢打的。
“好了!”齐休一声大吼,才让他们安静下来。
“没什么好说的,迎战吧,现在即便是退,也不能闻风而退!”
齐休说完,干脆带着自己楚秦人先头迎了出去,南巧蝶,虢寿跟上,鲁平犹豫一会儿,还是一跺脚跟上了。
其他宗门见状,也一同涌出,反而是敢家的敢棋和敢珑两个,在殿里吵了半天,最后才拥着敢毅出来。
……
晴空万里,照得奈文家修士军阵的锦袍,整整齐齐,白光晃眼。许多修士,锦袍之上还有些斑斑血迹,如同本就点缀在那里的红梅朵朵,静美之中,透出生死搏斗里带出来的冲天杀气。
二十余位筑基在空中一字排开,奈文落病恹恹的当头战立,全都一派闲逸沉着,似乎根本不把面前数量实力相当的乌合之众,看在眼里。
齐休看向敢毅,老头子被身后敢珑轻轻牵住袍角,显是不打算出头。只好当先飞出,和奈文落对上。
“我偏偏看漏了你……”
奈文落斜斜看着齐休,眼中怨毒之意,毫不掩饰。
“奈文家主……”
齐休一拱手,朗声说道:“您和宁家都是罗山坊合议一员,互相攻杀,只会两败俱伤。像早年诸罗内乱一样,亲者痛,仇者快!今天我带人来……”
抬手向本方指去,忽然发现自家筑基修士变少了两三个,脸部肌肉微微抽搐,继续说道:“只要各方停手息兵,一切好说,怎样!?”
“哈哈哈……你……”
奈文落不屑大笑,刚要开口,元和山里一声长长角号之声,宁熙带着十数位筑基修士,和门里近五百练气弟子,从千疮百孔的护山大阵里,徐徐走出。
元和山的护山大阵,是三阶下品的【元和万钧阵】,和他山中元和沉石灵脉无比契合,又是土系乌龟壳,防御力极强,加上及时聚集了些实力,所以才能守了近月,未被攻破山门。
他们这一出现,奈文落也沉默下去。
乌道本连番下令,楚无影带着楚秦弟子约束这帮子乌合之众,缓缓向宁家军阵接应过去。
奈文家军阵面朝齐休这边警戒,随着移动而转换方向,不过并未出手阻止,等到楚秦和宁家终于汇作一处,他们便后撤,进入自家在元和山外的临时军阵之中。
“怎么不合围过去,抄他们的后路!?”
宁均一见齐休,飞上前气冲冲地质问道。南巧蝶深恨他曾攻打自家楠笼山,出口骂道:“上次饶你一命,这次我等又来相救,怎连养熟的猫狗都不如,不知半点感恩!?”
“哼!”上次被俘是宁均的痛脚,也无言可驳,只好哪里来的,又回哪去。
“哈哈哈!”
宁熙大笑解围,他虽有些连日大战的疲惫,但风度依然,哪有刚从覆灭危机中爬出来的影子,比那敢毅要强上百倍。上来对齐休道完谢,目光转向敢毅,笑道:“老友最近可好?”
敢毅都不和他对视,讪讪一笑不答,身边敢棋往前一步,不客气地回道:“此话该我等问你罢?”
“哈哈哈,是是是……”
宁熙也不生气,真的抱拳,对前来增援的修士谢了一罗圈,便回转自家军阵,不愿和齐休多谈半句。
两边虽然是联军,但泾渭分明,齐休目的达到,根本不动本分,宁家想打,但不敢独自和奈文家血拼。就这么僵持了半日,奈文家趁着夜色降临,离开临时军阵,缓缓倒卷而退。
齐休又拒绝了宁家衔尾追杀的建议,虎头蛇尾,结束了这场元和山之战。
保住了自家山门,宁家修士自然一片欢呼。而齐休这边许多修士见老远跑一趟,什么也没捞到,各种牢骚都来了,除了楚秦和敢家的死忠,已然有些崩解的趋势。
这次救元和山,是楚秦门第一次主导相对大型的战事,虽然结果不错,也没有经过实战,但许多问题依然暴露了出来。
首先根本就没有控制数百人军阵的经验,导致修士基本毫无约束,来去自便。都临敌了,才发现跑了两三位筑基,毫无知觉。
侦查,反侦查手段根本没有,只是看到奈文家哨探之后,齐休才想起来,布置更是一片混乱。
然后齐休威信不足,根本难以压服除楚秦门之外的各家修士,毕竟只是筑基四层修为,吓不住人,又没下狠手立威,难以服众。
楚秦自家修士数量太少,既不能充作主力,又不能有效震慑各家,幸好裹挟了鲁平、南巧蝶、虢寿等人,几家加起来,才不至于生变。
再一个,利益分配的事,齐休事先既没有设想,也没有本钱,除了答应先前两位散修的山门,后来者什么都没捞到,不但没能拉拢,反而还更疏远了些。
奈文家即走,宁熙便邀齐休等人进入元和山庆祝,齐休推说还要去夺几处山门,给予婉拒。等元和山烟花大放,酒宴满席,本方阵营却在山外一哄而散,分外讽刺。
齐休带着剩余人等,回头顺手夺了两处属于奈文家势力的山门,给了那两位散修,便和敢毅,南巧蝶等人别过,带着楚秦周边势力一路飞回了楚秦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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