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9有一种力量叫做爱情
顾初到了乔家。
这天午后阳光很魅,乔家老宅里的棕榈又长高了一大截,工人们正在清理喷泉池,花丁们将一株株珍品牡丹送到了花园栽种。
“你乔妈妈啊这阵子抽风喜欢牡丹了,这不就开始折腾花丁了?”乔致远躺靠在床头,身上盖了条薄毯,他的精神状态不错,只是从医院回来后就被乔云霄勒令在家休养。
“这怎么叫折腾?花园里的花啊草啊的哪样不是我在操心?你这位老爷只管着欣赏可体会不到我的辛苦。”井慧将精致的点心和水果逐一摆好,坐在了顾初身边,又亲昵地拉过她的手,笑说,“瞧瞧我们家小初,又漂亮了,但就是太瘦了,是不是不按时吃饭?”
“没有,只是医院有点忙。”顾初寒暄。
井慧就打开了话匣子,大抵都是叮嘱她好好休息按时吃饭的话,说着说着又拐到乔云霄身上了,顾初生怕她再撺掇她和乔云霄的事,马上言归正传,“乔爸爸,我今天来是想问您一件事呢。”
“什么事?”
顾初欲言又止。
井慧是明眼人,笑着站起身,“这个管家也真是的,我要他给我拉份菜单,到现在都没给我。”又拍了拍顾初的肩膀,“留下来吃饭啊,乔妈妈让厨房做了你最爱吃的菜。”
顾初浅笑点头。
“我先去厨房看看。”
井慧离开了房间,乔致远拿过水杯喝了一口水,看了她一眼,问,“你想问我关于当年的事吧?”
从商的人都长了双鹰的眼睛,顾初今天无事不登三宝殿的心思自然逃不过乔致远的视线,她也不想隐藏,这也正是她来乔家的目的。
“是。”顾初目光灼灼,“当年乔家和顾家是世交,顾家出事乔家不可能坐视不理,但为什么您要眼睁睁看着我们家破人亡?”
乔致远重重地叹了口气,他知道关于陈年旧事一定是藏不住的,当他得知顾初重回上海后,他就预感到终有一天她会主动上门来索求答案。
“是陆家。”他嗓音倦怠。
顾初的手指一颤,虽说心里早就准备,但胸口还是蓦地窒息一下。
乔致远心疼地看着她,“这也是我希望你能重新跟云霄在一起的原因,或者你选其他男孩子都行,但陆家,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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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几乎落荒而逃,甚至,没心情享受乔妈妈备好的饭菜。
乔云霄晚餐前回来的,见她没心情逗留,便决定送她回家。他没打算在老宅过夜,所以将车停在了别墅的停车场。沿着鹅卵石小路一直走,两旁是沙沙作响的棕榈,还夹杂着盛夏的气息。
但秋天毕竟是到了,就算留有余温,顾初也感到寒凉。
这一路上她都没怎么说话,乔云霄就默默相伴,直到离开了鹅卵石小路,乔云霄拉住了她。
她回头瞅他。
夕阳西下,晚霞将天边泼得红了一片,她的眼里也像是揉了红霞,似亮又似暗。乔云霄将她的身子扳过来,轻叹了一声,“小初,我只希望你能快乐的生活,明白吗?”
她凝着他,许久后说,“你怕我做傻事?”
“那你告诉我,你在想什么。”乔云霄担忧地看着她。
顾初没笑,可眼里也没有悲伤,很是意外地平静,她说,“云霄哥哥,你不能总把我看成是孩子,有些事我知道如何决定。”
乔云霄牵过了她的手,握紧,抬手摸了摸她的头,语气宠溺,“可是啊,你在我眼里还是个长不大的孩子。”
她看着他,似无奈。
“听我一句话。”
“嗯,你说。”
乔云霄对视她的目光,认真地说,“不管到什么时候,不管发生什么情况你都要记住,过去的事永远是过去了,你活的是现在,活的是你自己的生活,千万不要为过去的事埋单,明白吗?”
顾初盯着他的眼睛,半晌后微微扬唇,“你变了很多。”
“例如?”
“身上少了很多戾气。”她轻声说。
“什么?戾气?”乔云霄好笑地看着她,“怎么在你眼里我是心狠手辣的主儿?”
“换做从前,我想你应该不会放过陆北辰。”她笑。
“是。”乔云霄承认,“事实上,我现在都想找陆北辰算账。”
顾初挑眉看着他,“可陆北辰是无辜的。”
乔云霄笑着摇头,“所以,我知道了你的心思。”说到这儿他收起笑容,郑重其事地看着她说,“你爱他,所以我为难他就等于为难你,你同样不开心。”
顾初动容,这种低低浅浅的感动就犹若在绝望的夹缝里钻出的花儿,随风轻轻摇曳,晃动淡淡清香。她轻声说,“谢谢你。”
“小初。”乔云霄凝视着她,“你要记住,永远都不要去做让仇恨蒙蔽了双眼的人,否则这辈子你都不会得到快乐。”
顾初深吸了一口气,说,“可是顾家的声誉需要澄清,我爸爸的新药没有害死过人。”
“那么,你想怎么做呢?”乔云霄问,“或许可以这么说,当时具体的情况谁都不知道,真相早就随着顾伯父顾伯母的离世而消失了。”
顾初轻轻敛眉。
“我知道你不会无缘无故来问当年的事,想必你也不会跟我说吧?”
顾初咬咬唇,“对不起,我不能说。”案子还没结,她承担不起案情泄露的责任。
乔云霄也能理解,双手箍住她的肩膀,一字一句说,“你爱陆北辰对吧?”
她想都没想,重重点头。
“想过因为他是陆家的人报复他吗?”
她摇头。
“那么试着去相信他吧。”乔云霄轻叹,“虽然说我很不喜欢陆北辰那个人,但不得不承认他是个办事很有章法的人,我想,他势必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
顾初看着乔云霄,然后主动搂住了他。乔云霄身体一僵,胳膊搭在半空,少许将她轻轻搂住,笑道,“已经明确拒绝我的人,你这样会让我心生希望的。”
“谢谢你云霄哥哥。”顾初的鼻腔发酸。
乔云霄心生感动,却还是嘴巴调侃,“哎,我可不是一个能架得住煽情的人啊。”
“是我的真心话。”顾初多日的滞闷已是烟消云散了,“我很感谢能有你这么一个哥哥,在我迷茫的时候为我指路,告诉我怎么做是正确的。”
“傻瓜。”乔云霄轻拍她的头,“既然你叫我一声哥,我总得对你这个妹妹负责吧。”
顾初抬头看着他,笑了,“如果你真心视我为妹妹,那么你对我的关心我就欣然接受了。”
“还真是不怕我伤心啊?”乔云霄见她心情转好,心中自然也是高兴,却故意挑眉。
顾初松开了他,说,“做哥哥的永远会原谅妹妹的无知和得罪,再说了,我相信你已经找到让你欢喜让你忧的人了。”
“根据什么?”
“这世上有一种力量最神奇。”顾初看着他道,“就是一种叫做暧情的力量,能让人发疯,也能让人平和。”
乔云霄忍不住笑了,戳了她脑袋一下,“有些事看破不能说破。”
顾初唇角的笑容上扬。
“一定要好好的。”少许后乔云霄看着她由衷地说了句。
顾初重重点头。
乔云霄又笑了。
是啊,这世上总有一种力量教人改变。
顾初,曾经我是那么深刻地将你放在心里,令我疼,令我思,现在,你仍旧在我心里,只是,你成为了那个无可替代的小妹妹,我愿意以哥哥的身份为你赴汤蹈火,只愿看你快乐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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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半夜的时候陆北辰才到家,带着一身的倦怠。
顾初躺床上后就一直浅眠,这段日子她睡得不好,今天从乔家出来后解了心结,瞌睡就如潮水般涌来,但眼皮一阖她就狠狠掐醒了自己,她要等陆北辰回来。
听见玄关的动静后,她一骨碌起身,赤着脚就冲出了卧室。
陆北辰没料到大半夜了她还没睡,黑暗中只看到一团东西飞快地朝着他扑过来,紧跟着怀中一软,他的心也跟着一软。
“怎么还没睡?”他一手搂着她的腰,蹭到沙发旁,将公事包放到一边。
“陆北辰,我有话要跟你说。”她仰着头,长发绵延他的手臂。
陆北辰借着月光凝着她,“已经很晚了。”
“再晚也要说。”
陆北辰不知道她想要说什么,但又怕她会说出分手之类的话,心中自然是犹豫,但她缠他缠得紧,又不像是要跟他分手的架势,清清嗓子,“行,你说吧。”
顾初这边刚要张口,岂料公事包里的手机响了,震得令人生厌。
“等我。”他搂了一下她,转身去掏了手机。
顾初站在黑暗里等他。
他接通电话,却是陆北深打来的,声音急促,“哥,陆门实验室的事被曝光了!”
490势必要栽的跟头
陆北辰还没来得及见秦苏面谈,有关陆门的曼普实验室就被各大媒体给曝光了,陆北深打电话给陆北辰的时候是距离曝光后一小时,可就仅仅这一小时的时间里消息就像是长了脚似的爬遍了网络的各个缝隙。消息不知道怎么溜出去的,然后铺天盖地开了花。
报道中说的有鼻子有眼的,就好像有那一双眼睛在盯着案情的发展似的,将舆论的导向性全都压在了陆门身上,其实主要围绕一点,那就是陆门旗下的秘密实验室曼普拿人做试验导致人员死亡,陆门企图掩藏死者尸体未遂,多具陈年旧尸需要沉冤昭雪。
一旦消息被扩散,那么最后只能静候人云亦云的局面,而静候的时间压根就不需要太长,像是这种事往往就在一瞬间。消息的源头在国外,然后迅速传到中国。国内的网络力量庞大,网友们好不费事地就扒出了陆门的根在中国的事实,再加上死者的信息也被公诸于世,同属中国人,一时间网络上对于陆门的行经愤恨到了极点,很快陆门就被扣上了“卖国贼”、“中国人毒害中国人”的阶级帽子。
陆北辰赶到外滩的时候陆北深已经开始追踪散布消息的IP了,看样子他也是被人大半夜叫起来的,头发乱蓬蓬,裸着上半身,穿了条亚麻色宽松家居裤,抱着电脑盘腿在沙发上。科洛也在,用他的话说就是,他千里迢迢赶回上海,想住在一个既舒服又能将大半个上海尽收眼底的地方。
“怎么样?”陆北辰没理会睡眼惺忪一脸妖孽的科洛,在陆北深的身边坐下。
陆北深摇头,“不行,对方一看就是高手,对我进行了反追踪。”他的手指飞快地在键盘上敲打,看样子是挺急,头也没抬地问,“哥,怎么办?这消息传得太快了。”
科洛靠在客房的门边,打着哈欠看着他们两个,“嘿,陆家就算出事也有陆东深扛着,你们俩个又不是根红苗正的陆家人,犯得上着急上火吗?”
陆北辰没搭理他,拍了拍陆北深的肩膀,“继续查。”
“哎北深,你的技术行吗?”科洛似笑非笑。
陆北深瞥了他一眼,“绝对比你认识的两把刷子要强。”
科洛耸耸肩膀没多说什么,其实他在陆北深回来之后十分手痒地查了一下他,看似无所事事实则在电子和数字上有非比寻常的天赋,换句话说就是,如果今天他追踪不到黑客的身份,那么全球也搜罗不到能追到黑客的人了。在这方面他帮不了太多的忙,就主动担负起咖啡侍应生的角色。
手机响了,是陆北辰的,连科洛都能察觉出这个时间打来的电话绝没好事,果不其然陆北辰在接了电话后脸色难看。科洛趁着送咖啡的空档主动凑到陆北辰跟前,听手机里的声音像是陆东深,讲话低沉却有些不悦。很显然更像是一通算账的来电,陆北辰对着手机说,“陆门的公关部向来强悍,国内的消息需要跟相关部门打好关系才能封锁,国外麻烦些,但也难不倒你。”
放下手机,科洛吹了个口哨,“陆门现在一派外资作风,想临时抱佛脚跟国内相关部门打好关系难啊,网络传播的速度这么快,这可不是普通部门能解决的事,就算要处理至少也得等到天亮吧?但看看现在的时间……”他抬头瞅了一眼墙上的表,“说句不好听的,消息在国外的传播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在国内,人多嘴杂,我有预感,陆门会在国内的舆论中栽个大跟头。”
陆北辰没理会他的“预判”,打了两三个电话,都是在处理这件事的。科洛递了杯咖啡上前,等他放下手机后,他压低了声音问陆北辰,“其实你最怕顾家的事被翻出来吧?”
陆北辰默默地喝着咖啡,像是波澜不惊,但科洛看见他眉间隐隐的隆起。手机又响了,陆北辰随手将咖啡杯递给了科洛,而科洛也就自然而然地接着了,等咖啡杯拿到手里科洛无奈翻眼,还真把他当成是侍应生了。
这通电话是罗池打来的,还没等陆北辰开口,他在那头就先道歉加澄清的,“你要相信我,这个消息绝对不是才从警局里流出去的,当然,事到如今说这些没用,我想知道现在陆门那边有什么影响。”
“中国和美国有时间差,今天是开盘日,陆门在股市上已经受到了冲击,截止到现在,股价已下跌了三个百分点。”
这绝不是简单的消息走通这么简单,背后一定是有只手在控制着舆论方向,其目的已经很明显,就是想要利用开市时间来打击股民信心,从而重创陆门。
科洛吃惊地看着陆北辰,这句话从他嘴里出来得轻描淡写,但他依照陆门家大业大的规模来初步换算了一下,仿佛看到了被数字化表示的美金从眼前飞走的场面。有点受了刺激,一口咖啡没咽好呛得直咳嗽。
罗池那头也心惊了一下。
“源头在国外,但也不能排除有人翻墙以国外的IP发散消息。”陆北辰靠在窗子旁,目光严肃,“罗池,我对国内信息传播的情况不了解,按理说现在这个时间不可能有这么大的传播量才对。”就在刚刚他看了一下,关于陆门曼普实验室藏尸已窜到热搜首位,单是浏览量就比国外高出五千多万,跟帖量更是高出国外八千多万,这个数字着实骇人。
罗池想了想,“水军。”
“什么?”陆北辰略微惊讶。
科洛听得清楚,嚷了一嗓子,“水军?你想说海军吧?”沙发那头埋首工作的陆北深听不进去了,扯嗓子纠正了一句,“懂不懂啊?不懂别乱说,水军说白了就是托,被人花钱雇来的托。”
科洛一脸尴尬。
手机那边罗池也自然给出了正解,说,“别小看这些水军,人云亦云假的也能成真,更何况这是警方正在着手的案子,别管陆门知不知道钱豪等人的死亡情况,至少现在舆论已经给定性了。再说,中国夜猫子那么多,跟帖回帖参与流言蜚语的也未必都是水军。就在刚刚警局已经接到了不下二十通电话,都是媒体打来的,警局这边的压力也很大。”
陆北辰面色凝重,他常年待在实验室里,基本上都是跟死人打交道,从不跟活人过多参与什么,所以他对国内网络雇佣水军情况并不了解,这种事在国外也有,但并不能称之为“声势浩大”,现在他终于体会到国大人多的“力量”,令人招架不住。
“你要有心理准备,关于陆门的消息即使现在再去拦截也无济于事,照我看,陆门势必要去面对大众了。”罗池由衷说了句,“陆门是财大气粗,完全可以利用些手段封锁消息,但已经看过消息的人呢?股价动荡已经说明了问题。”
罗池的话在理,陆北辰也明白,陆门是要公开是要澄清,但出面的时间和话题尤为重要。沉默了良久后,陆北辰对罗池说,“我要见秦苏,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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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苏没有被关押起来,她只是要在警方的视线里活动。秦苏来中国后一直住在一处私人度假会馆中,远离市区的喧嚣,匿藏于葱葱的竹林人工湖水之中,据说是跟陆门有生意往来的合作伙伴的地盘。陆北辰抵达的时候会馆已经朝他敞开了大门,他敏感地发现会馆四周很多摄像头,除了常规的外,想必都是一些警用摄像头。
看样子秦苏也看到网上消息了,陆北辰进屋的时候她已穿戴整齐,连头发都一丝不苟地盘了起来,这是陆北辰熟悉的秦苏,不管什么时候都从容不迫。她将他请到了会客厅,近六米挑高的落地窗视野极好,窗外是一片平整的草地一角,草地里敛藏着地灯,在天色还半明半暗的时候折射星星点点的光亮。还有一株跟落地窗齐高的老国槐,近深秋了,风一吹,槐树叶洋洋洒洒而落。
陆北辰没心情观赏秋风落叶的美景,他倚窗的沙发而坐,秦苏又备了热茶和精美点心,他亦无暇品尝,开门见山,“消息是收不住了,陆门的这个跟头肯定是要栽的,但我能保证将陆门的损失控制到最低。”
这个季节上海的温度有点凉,还未日出,秦苏毕竟是上了年岁的人,拿了条羊绒披肩搭在身上,动作优雅恬静,就好像她是置身事外之人似的,闻此言后,她轻轻扬唇,说出来的话却一针见血,“那么,想必你也是有条件的。”
491以身家来换
陆北辰知道秦苏聪明,所以向来跟她说话直截了当,他说,“陆门有无辜,也有错,对顾家做的事是不争的事实,一旦流言继续恶化,再将陆家与顾家的恩怨给揪出来,那么陆门的声誉将会受到很大影响。陆门从来都不是吃亏的主,势必要为自己来证名,但一旦只想着摘清自己,他人的境遇就会变得很糟糕。我的条件很简单,在不牵扯与顾家恩怨的情况下正面澄清一切事,另外,陆家要将盗窃成果归还。”
秦苏安静地品茶,期间没有打断他的意思,等他说完后,她放下茶杯,笑了笑,“北辰,现在这个时候不需要你一碗水端平,你要记住,你是陆家的人。”
“但我同时也是负责这起案子的顾问。”陆北辰公事公办。
秦苏朝后倚靠,眼底始终带笑,“看来是我会错意了,我以为你今天来是为了叙旧,是为了陆家的危机,看来,顾家丫头在你心里的位置远胜于陆家。”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陆家夺了顾家的药方是事实,逼得顾氏家破人亡也是事实。”陆北辰说。
“我虽然不从商,但跟在你父亲身边耳濡目染也几十年了,没学得太多精髓却也知道一桩生意的达成是双方自愿,你有你的条件,同时也要接受我的条件,这样才叫公平交易。”秦苏收了收羊绒披肩,看着他,“今天你来与其说是解决问题,倒不如说是来进行交易,那么,总要听听我和你父亲的意思才对。”
陆北辰何其聪明,闻言后笑了,“你们的条件无非是林家。”
“老生常谈的话我的确不想多说,但事实证明强强联合才能成为生存下来的适者,就好像现在,林家根本不在乎我们陆家做过些什么,他们的眼里只有利益。”秦苏起身,慢慢地踱步到窗前,看着纷落的树叶轻声说道,“所以解决流言的办法未必只有澄清,公众跟着凑热闹无非是陆门蒙了一层神秘面纱,那么,再给公众一个喜讯好了。人总是这样,喜新厌旧,当今社会太忙太燥,没人会有时间和精力来揪着陈年往事不放。”
陆北辰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眉头悄然皱起。秦苏没回头看他,但也能想象到他的神情,继续说道,“陆门盘根错节,哪是一般豪门之家可以比的?如果你只是个白手起家的企业家儿子,那么你喜欢娶谁就娶谁,我和你父亲绝对不会干涉,但陆门的身份和地位就决定了你不能为所欲为,这个道理你父亲从一开始就懂得,你也要学得懂事才对。”
话毕,她转过身看着他的背影,“秦姨知道你不喜欢林嘉悦,但林嘉悦眼里心里就只有你,她又是林家的独苗,要她嫁给她不喜欢的人想必你林伯父也不会同意。唯一的可能就是北深,跟你长得一模一样,但据我所知,北深心里念着的是个叫凌双的姑娘,可惜了,那姑娘家是有点底子,但还够不上陆家儿媳的资格。”
陆北辰一直沉默,直到她说完后他才缓缓开口,“秦姨,我想陆家没资格跟我谈条件。”
这话令秦苏眉头一紧,少许后她走回沙发旁坐了下来,似笑非笑,“你说什么?”
“现在处于为难之中的是陆家。”陆北辰眼角掬了笑,淡淡的,无温度,“自顾不暇又何必拉他人下水?”
“仅仅是因为流言蜚语吗?”秦苏不以为然。
“难道秦姨也认为这些是流言蜚语?”陆北辰始终浅笑,“一旦陆门新药害命藏尸甚至要杀人灭口这三宗罪坐实,那么,就算是搭上十个林家也无济于事。”
“这是污蔑。”秦苏淡淡地说,“陆门能有百年基业你以为凭的是什么?只凭几句污蔑就能毁了陆门?”
“现今社会不及以前,人言可畏四个字往往会是一座大山压下来。”陆北辰轻描淡写,“千万不要小瞧舆论的力量,尤其是在中国,当初,你们不也是利用舆论毁了建科?那可是国内数一数二的龙头企业,与陆门在国外的地位旗鼓相当。”
秦苏怔了一下,许久后盯着他,突然问,“你这么信誓旦旦地来找我,我问你,陆家和顾家的恩怨你知道多少?”
“全部。”陆北辰缓缓吐出这两个字。
秦苏眼中暗惊,想要脱口问一句“你是怎么知道的”但又咽回去了,她想起了科洛,那个常年黏在他身边的侦探,他是有点本事的。想了想,说,“既然你都知道了,那么就应该清楚陆门必要时会采用一些极端的手段来维护名誉。”
“两败俱伤吗?”陆北辰风轻云淡地反问。
秦苏蹙了蹙眉头,刚刚的轻松不在。两人谈判的主动权落在了陆北辰手里,又或许,从他来到这就不曾让出主动权,他端了茶,润了润喉,说,“曼普实验室建立的目的我清楚,那个药方真正是怎么回事我也明白,顾家是对不起陆家,但陆家又何尝放过顾家?怎么,难道我父亲是想将过去所有的不堪全都暴露人前达到平息舆论的目的?秦姨,您是个聪明人,这种方式到底是能平息舆论还是让舆论继续恶化,您很清楚,尤其是在国内的环境下。”
秦苏的笑容渐渐敛藏,眉宇之间有了考量。
“陆门顺风顺水的阶段自然无谓流言蜚语,但现在正值陆门风雨飘摇的时刻,所有的眼睛都盯着陆门,所以,流言蜚语有可能就会成为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秦苏的目光骤然变得警觉。
陆北辰就笑了,“虽然我不在陆门,但也清楚现在陆门正是新老交替的阶段,哦,我突然想起来,当年我父亲坐上交椅后可是花了大力气才清除了元老势力,那时候陆门也都是人心惶惶。现在,轮到陆东深了,他心里有没有底,是否能彻底取代太上皇顺利掌权,就要看这次如何化解危机了,秦姨,您说是吗?”
秦苏看了他许久,最后,面色渐渐恢复平常,“看来,以顾家的把柄强迫你就范无济于事了,既然你知道陆家为什么要针对顾家,那么想必也做好了保全顾家名誉的准备。”
“是。”陆北辰承认,“但我不想让这件事曝光,所以要求陆家的是,无论如何都要对顾家曾经做过的事闭口不谈。”
“换句话说,你想让陆门背上黑锅?你以为你父亲能咽下这口气?”
“顾家家破人亡还不足以平复这口闷气?”陆北辰字字珠玑,“我相信您有办法劝服我父亲,至于我大哥,我想他不会对陈年旧事感兴趣。”
秦苏提醒,“你以为你的小警察朋友查不出来?”
“陆门只承认自己做过的事,临床实验患者和因为利益逼得顾家出事,至于杀人藏尸,我会查清楚,这顶冤枉的帽子我不会让陆门戴。”
“我是不是要感谢你还能信任陆门?”
“依我父亲的性格,如果真死人了绝对不会让尸体还有机会面世。”陆北辰冷笑,“不是他的行事风格。”
“好吧,就算这样,你是陆家的人,还是一样要接受林嘉悦。”秦苏实话实说,“虽然我很喜欢顾初那个姑娘,但以后能帮你的只有林嘉悦。”
“能帮得了我,那么您儿子陆东深呢?”陆北辰唇角上扬,“难道你不怕我利用林家的势力造了您儿子的反?”
秦苏笑了,“北辰,你不会。你该清楚,在我心里你、北深跟东深、南深没任何区别。”
“做母亲的总要为自己儿子着想,当然,我很感谢您的信任。”陆北辰看着她似笑非笑,“我不会娶林嘉悦,如果因为我是陆家人的身份,那么,我从今天起可以不再做陆家人。”
秦苏惊愕,“什么?”
“秦姨,天底下没有一个母亲不是无私的,为了自己的孩子,但同时也没有一个母亲不是自私的,也是为了自己的孩子。”陆北辰目光犀利,“我保您的儿子江山坐稳,与此同时您也要保证我和顾家全身而退。”
“你想干什么?”秦苏担忧。
“我会让出我在陆家的所有股份,退出北辰基金。我在陆家有三成股份,其中两成会让给陆东深,一成股份给北深,北辰基金我会转到北深名下。别误会,我只想保障我弟弟的衣食无忧,他对商业不感兴趣,不会对陆东深造成威胁。”
秦苏万万没想到他会这么做,看了他许久后开口,“北辰,你疯了吗?”
“秦姨,我用我的身家来换我的自由和顾家声誉,希望您能成全。”陆北辰一字一句道。
秦苏怔怔地看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492如果只是朋友
乔云霄又来了。
秋日的上午阳光充足,少了盛夏的咄咄逼人,多了呼吸顺畅的清甜,再过不久就是桂花飘香,黏甜钻了大街小弄。社区医疗站搭在了小区的古树旁,会诊的时候古树下就成了重要的聚点。夏木成荫,到了深秋还郁郁葱葱,风动,枝杈就过滤了光亮,在会诊台上落下斑驳金色的晨光。
筱笑笑打远就看见了乔云霄,他沐浴晨光而来,逆行的光落在他浅灰色的上衣,令他看上去随和又亲近。但她有心躲他,对于他的到来视而不见。
乔云霄上前跟她打招呼,周围同事都挺好奇地往这边瞅,筱笑笑以正在工作为借口搪塞他几句,乔云霄想了想,晃晃悠悠地排在了队尾。队伍一长排,乔云霄探头数了数,他前面还有四十号人,不由脊梁爬汗,轮到他能猴年马月?想了想,拍拍前面头发花白的老爷子。老爷子揣着小收音机正悠哉地听评书,被人打断自然不满,回头打量着乔云霄。
“很抱歉打扰您了,我比较着急,能让我排您前面吗?”乔云霄笑脸相迎核桃脸。
老爷子一嗓子,“废话,谁看病不着急?”
“不,我的意思是我给您些补偿……”他觉得此人不大好说话,掏出钱包欲要掏钱。
这招对老爷子不起作用,哼了他一下,“年轻人,谁赚钱都不容易,别仗着有钱就乱花!我可以给你让地方,但你自己瞧瞧,整个一竖排就属你最年轻,我们这帮老骨头都能排就你不能排了?”
老爷子的话引起了前面老头老太太的共鸣,七嘴八舌。“是呀小伙子,有事要去医院的呀,跟我们上年龄的人挤什么呀?”“呦,看你这小伙子白白俊俊的,还怕太阳晒皮肤呀?”“小伙子,你不好这样的呀,我们能排得队你怎么就排不得呀?”
乔云霄心中懊恼,他算是明白什么叫一失足成千古恨,不过就是往平静的湖水里扔了块小石子,结果造成了轩然大波。他将钱包一收连连道歉,老爷子们还好,就是阿姨们的吵吵嚷嚷他受不了。就这样,从头到尾一整排的白头发,就只有乔云霄一个黑头发的。
等得百无聊赖,他还是第一次以这种形式来看一个医生。
筱笑笑挂着听诊器忙得不亦乐乎,其实社区服务相比在医院的工作简单很多,上了年龄的居民们大抵都逃不过那几种老年病,严重的自然会去医院。工作重复性高,没太多技术含量,所以很多同来的医生们怨声载道,但筱笑笑从不参与到大家的吐槽中去,每天睁眼睛就赶到社区医疗站,晚上到点就回家。
如果是在从前,她会跟着同事们一起吐槽抱怨,但结束了一场失败而噩梦般的婚姻后,她开始变得事事满足,不求大风大浪,只求安稳度日。所以就算顾启珉给她指派到社区服务她也过得怡然自乐,说不上大彻大悟要享受每一天,但也不想对每天到来的太阳愁云惨淡。社区服务虽说相比医院枯燥,但居民们都挺热情的,就像此时此刻,一位穿着花衬衫的大妈死命攥着她的手喋喋不休,死活要把她儿子介绍给她,筱笑笑给她量血压的时候她还在夸她儿子如何人中龙凤。
“阿姨,量血压的时候您先别说话啊。”这种情况每天都会遇见,她也见惯不怪了,也不迎合这类话题,最好的方式就是笑一笑然后直接说对方的身体状况。
大妈闭嘴,等一量完血压后又开始推销她儿子,筱笑笑将病例写好交给大妈,轻声打断她的激情,“您的血脂血糖有点高,平时要多注意,吃东西的时候少糖少盐,记住了吗?”
“哎呦瞧你这姑娘多心细啊,明天我让我儿子过来,你瞧瞧。”
筱笑笑在给大妈看病的时候已经瞧见了排在队尾的乔云霄,故作淡定,只是大妈嗓音太大,不用都想也知道他是能听见的。大妈说得越热情她越是尴尬,几番提醒她可以离开了,她的屁股还黏在椅子上不动弹。终于,她听到了乔云霄的声音。
“阿姨,她已经有男朋友了。”
大妈愣住了,扭头瞅了瞅乔云霄,又回过头看看筱笑笑,压低了声音问她,“真的呀?”
筱笑笑回答得更干脆,“我已经结婚了。”她其实不想这么说,毕竟是离婚的人,但照这架势,不这么说解决不了问题。
果不其然大妈“毫不留情”地抬屁股就走,甚至连声招呼都不打。筱笑笑只是笑了笑不多说什么,又给一位略显刻薄的老爷子做完检查后,眼前就伸过来一条男人结实的手臂,嗓音似笑非笑地落下来,“瞧出世间冷暖了吧?”
乔云霄是最后一位,其他医生们也都忙完了,跟她似好奇又暧昧地打了个招呼后纷纷离开,古树下就剩下筱笑笑和乔云霄两个人。乔云霄一脸悠哉,怎么看怎么都不像是个病人。
筱笑笑将听诊器摘下来,轻声说道,“乔公子不舒服的话可以去医院。”
“我想做常规检查,去医院挂号太麻烦。”
筱笑笑看了他一眼,还真是大言不惭,他什么时候安分挂号了?知道他来这里的目的,她坦言,“你这是在影响我工作。”
乔云霄回头瞅了一眼,又看向她,“我为了检查排着队等了足足两个多小时,你也看到了我是最后一名,怎么就影响你工作了?”
筱笑笑无奈,“你到底想要干什么呀?”
“做检查。”乔云霄捂着胸口,“这里挺难受的,你不是有听诊器吗?帮我听听。”
筱笑笑知道他是无病申银,但又不舍得赶他走,反正他后面也没患者了,就依着他。拿了听诊器,起身为他听诊。过程中他一直看着她,唇角上扬。
筱笑笑被他看得不自在,让他做了两次深呼吸就撤了听诊器,清清嗓子,“胸腔没问题,呼吸也没杂音。”
“这么快就听好了?”
“不然呢?”筱笑笑坐回椅子上,“或许你可以去医院做系统检查。”
乔云霄朝她一伸胳膊,“我要量量血压。”
“不用量也知道你很健康,血压血脂血糖都在标准数值上。”她了解他,每周三四趟健身会馆,身体壮如牛。
乔云霄笑得发贱,“等得太久了,我现在头晕。”
筱笑笑不会无聊到真给他量血压血脂之类的,将血压器血糖仪等收好后直截了当说,“云霄,我们不可能在一起。”
“只是因为你离过婚?”乔云霄收了笑,脸色认真。
“不仅仅是因为离过婚。”筱笑笑双手揣在白大褂兜里,轻描淡写地说,“经过那次绑架,我已经掐断了能跟你在一起的念头,当时不行,现在更不行。”
乔云霄盯着她,“我不在乎。”
“我在乎。”筱笑笑对上他的眼睛,“你是乔家的独苗,要跟一个有过被绑架经历的离过婚的女人在一起?别逗了,乔云霄,我配不上你,我们都应该看清现实。”
乔云霄起身,“筱笑笑,我很清楚我要什么。”
“我给不起。”筱笑笑也起身,抱起仪器,轻声说,“你适合找一个比我更好的。”
乔云霄皱紧眉头。
“其实你我都清楚,我们只适合做朋友。”筱笑笑强忍欢笑,转身要走。
乔云霄盯着她的背影慢悠悠开口,“如果只是朋友,那你跟我的那晚怎么解释?”
筱笑笑骤然停步,心脏蓦地漏跳一下,她没回头也没转身,感觉得到他渐渐上前的脚步,直到,来到她的身后,他低声问,“朋友之间会送那么珍贵的礼物?”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筱笑笑压住急促的呼吸,“我想,你搞错了。”
“搞错什么?”乔云霄盯着她的侧脸,“那晚把她第一次给了我的人?”
筱笑笑使劲攥了攥手指头,扔了句,“我还有事,对不起。”
乔云霄却在她抬脚的前一秒挡住了她的去向,“以前我不知道,现在我清楚那天晚上就是你。”顾启珉的话让他思量许久,越想越不对劲,刚刚一试探果然是这样。虽说时隔多年,那晚他又喝醉了,但真实的触觉告诉他绝对不是在做梦,而且第二天有清洗过的床单,现在想来他是明白了,床单被洗绝对不是因为他醉后吐了。
筱笑笑紧紧抿着唇,眸光微颤。乔云霄抬手轻轻箍住她的肩膀,低声说,“是我对不起你,你能给我一个对你负责的机会吗?”
493上辈子欠他们家的
“够了乔云霄!你还想让我怎么样?”筱笑笑的情绪突然变得激动,一把推开了他,“现在算什么?你在可怜我?没错,那天晚上我们是发生了关系,那又能证明什么?我不需要你的怜悯和负责,你更不需要因为知道当年的事跑过来要我跟你在一起,我现在挺好的,难道就不能让我安安静静地生活吗?”
“笑笑,我不是因为负责——”
“其实从一开始我就知道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最好的关系只能维持到朋友,关于这点我想你比我还清楚。”筱笑笑终究还是压了情绪,努力平静下来,“不要再继续往前走了,我很珍惜你这个朋友,我不想到最后我们连朋友都做不成。”
乔云霄还要说什么,可筱笑笑不再给他机会,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他僵在阳光中,心却阵阵发冷发寒。
——————
“这么说你不打算放弃了?”凌双喝了口咖啡,看着坐在对面的顾初问。
顾初抱着咖啡杯,想都不想,“放弃?为什么要放弃?”
小周末的午后,最适合放空和自我催眠,当然,能约上一两个朋友聊天侃地也是惬意,顾初、凌双和筱笑笑今天也是难得撞在一起休息,相约之下择了常去的咖啡馆,不是叙旧,更多的是冲着陆门风波来的。
打从那晚陆北辰离开后,这几天他就一直没回来。他走的那晚她彻底失眠,抱着电脑直到天亮,盯着熊猫眼去医院上班,满脑子都是陆门藏尸的消息。
没涉及陆门盗窃顾家药方以及顾家破产一事,可单是新药死人藏尸这项罪名扣下来就足以让人口伐笔诛了。她不知道自己应该是高兴还是悲伤,陆家害了他们家,有此下场是报应,可一想到陆北辰,她的心就疼。
她知道这几天他必然是在处理这些事,现在相对前两天来说风波已平息不少,始终没再掀顾家的事。在她认为,顾家虽是受害者,顾家的声誉需要澄清,但绝对不是以这种方式,她要的是正大光明,而不是要让众人在流言蜚语中寻找真相。
所以,她还要感谢陆北辰,依照前两天的信息传播量和网友们恨不得往祖坟里刨的架势,势必能把顾家的事一并掘出来,舆论可怕,她怕伤口一揭不定又要流多少血。所以,信息量能维持到现在,她深信是陆北辰在背后做了什么。
可她始终有个疑问,那就是陆家为什么要对顾家赶尽杀绝?为了新药?就像是陆北辰说的,因为利益?因为谈不拢?这个理由看似立得住脚,但经不住反复推敲。因为利益真的就可以不折手段到那种程度?顾肆的说辞让她又想起爸爸临终前的话,告诉她,跟陆北辰的感情逝去了就逝去了……
也许,就是因为跟陆家的这段渊源,所以父亲禁止她跟陆北辰交往?这能说得过去,但顾初隐隐间又觉得不大对劲,可究竟怎么个不对劲她又说不上来。
凌双双臂交叉,盯着顾初瞧,很显然她没料到顾初会回答得这么干脆。筱笑笑这边叹了口气,看向凌双,“你不会又想挖点什么关于陆家的消息报道吧?友情提醒一下,陆家的这些消息可不适合做成专题啊。”
“你们始终没弄明白一点。”凌双黛眉一竖,“姑奶奶我做的是时尚杂志,时尚杂志!”
筱笑笑抿唇笑了。
午后阳光慵懒,咖啡馆里的人不多,三人倚窗而坐能看见咖啡馆外的桂花正在冒头,今天的温度不算凉,有咖啡香气作伴也是温暖。顾初坐在最里边,身子慵斜在窗边,抱着比脸还大的咖啡杯像个孩子。她重申了一遍自己的想法,“就算是现在这样,我也绝对不会离开陆北辰。”
“万一消息是真的呢?”筱笑笑问,“那可是杀人藏尸。”
“跟陆北辰没关系。”
“但他是陆家的人。”凌双提醒她一句,“你跟他在一起不怕指指点点?”
顾初眯眼盯着凌双,“陆北深也是陆家的人,怎么办?”
凌双噎了一下。
“哎哎哎,这里面有情况啊。”筱笑笑这段时间都不在状态,所以并不清楚凌双和陆北深的事,闻言急忙将耳朵拎直了,追问。
凌双将咖啡杯往桌上一放,“他不搭理姑奶奶我,姑奶奶我还不想搭理他呢。”
筱笑笑反应过来了,脸凑上前,“你还真跟陆北深有一腿?”
“别说得那么难听行吗?”凌双不悦。
筱笑笑怪笑。顾初觉得自己有必要要正一下楼了,“北深现在的身体状况你也看到了,恐怕,他是不想害人吧。”
“我又不在乎。”凌双也直截了当,“再说了,医学以后会越来越发达的。”
顾初想了想,没再多说什么,每个人都有各自的坚持,像是她,像是凌双。一抬眼,见筱笑笑诡异地瞅着她们两个,顾初决定告知,“凌双的确跟陆北深有一腿,我是指真正的陆北深,只是他现在有点毛病,躲着她。”
话音刚落凌双就不乐意了,伸手捅了她一下,“什么叫有一腿?什么叫他有点毛病?”
“毛病?”筱笑笑故意开荤腥,“他不能满足你?”
凌双从不会在这种荤段子面前败下阵来,堂而皇之地对上筱笑笑等着看笑话的脸,“那你们家顾主任能满足你吗?天天开膛扩胸的,你还真敢嫁。”
搁平常,凌双的这句话必然会引来筱笑笑的一阵捶打,然后两人闹成一团,但今天,筱笑笑闻言后脸色就僵住了,笑容变得尴尬。顾初眼睛尖,想了想叹了口气,“说吧,我知道你跟他之间出问题了。”
乔云霄的话外加筱笑笑被调到社区服务,这绝不是空穴来风。凌双也察觉不对劲,胳膊支在桌子上瞅着她。有些事早晚是要说的,筱笑笑也没打算隐瞒,只是前段时间大家都太忙,忙到没工夫回头盘点自己的私事。她轻描淡写,“我们离婚了。”
话音落下,没有夸张的惊叫,也没有歇斯底里地摇着她追问为什么,凌双和顾初大眼瞪小眼,相互瞅了半天后目光齐刷刷地落在筱笑笑身上。筱笑笑不紧不慢地喝了口咖啡,然后说,“没错,你们的耳朵没出问题,我是离婚了,就在前不久。”
凌双伸手扳过她的脸,“看着我,宝贝。”
她与凌双对视。凌双十分认真地说,“不管你是什么原因离婚,我先表达一下我的看法。”
“好,你说。”
“你和顾启珉的婚姻其实我并不看好,因为很显然他的作用只是一根浮木。”见筱笑笑的嘴巴动了一下她马上又说,“别打断我,也别试图否认,你爱的是乔云霄,瞎子都能看出来,所以,结束一段没有爱情的婚姻挺好的,我认为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
“可是我想知道原因。”顾初发现自己也能心平气和地接受这样的结果,可能她跟凌双一样,经历了太多大风大浪,很多事也就能淡然处之了。“虽说我也认为顾启珉不是你的良配,但我也不认为乔云霄是导致你们离婚的第三者,然而,能让乔云霄动怒的事绝不是小事。”
“我似乎错过了一些事。”凌双插嘴。
“扯平,就像我错过你和陆北深一些事一样。”虽是一段不堪的往事,但筱笑笑还不至于为此闭口不谈,她呛了一句凌双后又看向顾初,“跟乔云霄无关,但他的确打了顾启珉,因为我嫁了个动手男。”
这一次,顾初惊愕了。
紧跟着凌双炸了,“什么意思?他打你?”
筱笑笑扭头看着她,“很光荣的事吗?嚷嚷什么?”
“顾启珉个王八蛋,敢打你?活腻了是吧?”凌双的脾气向来很冲,“你等着,我找人写死他!”
“千万别。”筱笑笑马上阻止,“他也受到教训了,你再插一脚,这事儿就没玩没了了。”
“笑笑说得对,凌双你就别添乱了,毕竟还在同一个单位。”顾初考虑周全,说完这话后咬咬牙,“但他以权谋私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两位祖宗我拜托你们了,知道这件事就算了,OK?”筱笑笑的下一句话一箭双雕,“你凌双,要去搞定陆北深,你顾初,想想怎么兑现你和你家陆北辰的情投意合,我的事跟你们比起来都不算什么。老天,你们一个两个的怎么都着了陆家的道了?上辈子欠他们家的呀?”
一句话又令咖啡桌上的气氛变得愁云惨淡了,顾初叹了口气,凌双更是重重地叹了口气。
494更愿意相信假的
长大了就各有烦恼,聚会成了宣泄烦恼的途径,所以聚一次彼此都成了垃圾桶。聚会散了的时候,凌双走在了最后面,筱笑笑上车走了,顾初见凌双不着急不着慌的,知道她是有话要说,就道,“我见过陆北深发病过一次,挺吓人的,作为朋友我觉得我有必要给你提个醒。”
“我留下不是因为陆北深的事,他欠我的解释多着呢,你以为我能放过她?”咖啡店的路边有株参天古树,凌双靠在树干上,自顾自地点了支女士烟,细长烟身,跟她同样细长的手指还挺搭。顾初知道她随性惯了,也没阻止她大庭广众之下叼烟卷的行为。
那么只剩下筱笑笑的事了,顾初心里想。她和凌双在工作上没什么交集,所以共同的话题除了陆北深就是筱笑笑了。果不其然凌双就提及了筱笑笑,“那个顾启珉当咱们是死的啊。”说老实话,顾初听了笑笑的事也心里窝着火呢,什么人交什么人这话一点都不假,多事之秋,她被陆家和顾家的事牵扯得身心俱疲,笑笑和凌双也没一个过得好的,同病相怜。
顾初抬手挥了挥烟雾,“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冲动只会坏事,笑笑现在需要安稳的生活。”
“她有能力扳倒顾启珉吗?”凌双不屑,“人往往就是这样,太高的得不到才会退居安稳防线,如果她有能力扳倒顾启珉,你以为她不会打击报复?”
顾初双臂交叉环抱胸前,“你别忘了,笑笑身后还站着一个乔云霄呢。”
“没用。”凌双吐了一口烟雾,哼笑,“不是我不想朋友好,就笑笑那个性格,我敢打赌她不会跟乔云霄在一起,又怎么可能接受乔云霄的帮助?”
“顾启珉是个医生,他的技术水平决定在他在医院里的地位,你用扳倒这两个字不大恰当,毕竟笑笑的水平还没达到顾启珉的程度,无法取而代之。”顾初理性分析,“揭穿顾启珉的私德?那连带的把笑笑也折进去了,得不偿失。”
“总得让笑笑回去上班吧,总在社区待着算怎么回事?”凌双也知道这件事棘手,夹烟的手一比划,“咱们都是学医的都清楚,像是笑笑那种级别的大夫需要下社区吗?顾启珉不是打击报复是什么?”
“那你想怎么做?”
凌双想了想,狠狠地抽了口烟,吐出,“等着吧,我非让顾启珉吃个大亏不可!”
顾初知道凌双有时候能想到不少损点子,也没想去阻止,说心里话,笑笑吃了这么大一个瘪,她心里也不舒服。眸波轻轻一转落在凌双身上,“你以前不少挺瞧不上笑笑的吗?”
“废话,她是我朋友,我欺负她没关系,别人欺负她就不行。”凌双慢条斯理地回了句。
顾初抿唇浅笑,凌双的话糙,但听着,暖心。
——————
陆北深已经好几天没出屋了,科洛成了全职保姆,每天苦不堪言地伺候着,没办法,他既要住得舒服又不花钱的,陆北深这里是最佳的落脚地。只是陆北深太喜欢安静了,有时候科洛跟他说十句话也换不来他一句话,大多数都是科洛在自言自语。
“哎陆北深,你差不多行了啊,人活着不能太得寸进尺。”科洛在这一天忍无可忍了,冲着正在看电视的陆北深嚷嚷,“我都没这么伺候过你哥!”
陆北深视他为空气,一动不动地躺靠在沙发上盯着电视屏幕。科洛瞧了眼电视,动物世界,一只雄狮子正在追逐一只母狮子,隔着画面,科洛都能闻得到雄性荷尔蒙的气味。他干脆叉了块切好的柳橙送到陆北深嘴边,“小深深,张个嘴给个面子呗,你哥说你最爱吃柳橙了。”
陆北深还是不搭理他,眼珠子连动都不动。科洛近乎抓狂,这几天他闲着没事做,就想着跟这个长得跟陆北辰一样的男人套套近乎,重要的是,他认为能在陆北深身上看到有别于陆北辰的一面,这是件有意思的事,但现在他觉得没劲极了,要命的没劲。
科洛不打算跟他客气了,手一伸掐住了陆北深的腮帮子,打算强行把柳橙塞他嘴里,陆北深这下子有反应了,疼得一把将他推开,窜跳起来,冲着他吼,“你干什么?”
他瞪着他,许是真被他掐疼了,一脸的不悦,从科洛角度看过去他像是泪汪汪的,一时间觉得他可爱极了,那两只眼睛跟小鹿似的。“我不是想让你吃东西吗?”科洛上前安抚他。
玄关有动静,陆北深从沙发上跳下来,拨开科洛的手,“别碰我!”
科洛翻了白眼,冲着他背影甩了句,“好心当成驴肝肺!”
陆北辰来了,从实验室来,风尘仆仆,眼底深处埋着倦怠,他听见了这两人的争吵,抬眼就看见陆北深的腮帮子红了一片,问他怎么了。陆北深没好气地说,“你朋友是只螃蟹!”
还没等陆北辰领悟意思,科洛就冲了上前,一把搂住陆北辰,欢呼,“谢天谢地你终于来了,我可以解放了,你弟弟实在太难伺候了。”
话音落下,他一溜烟就冲了出去,潇洒去了。
陆北辰换好了鞋进来,陆北深回了客厅,又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抬头看了一眼陆北辰说,“哥,要那个科洛走。”
“他那个人没什么,你刚接触会不习惯。”陆北辰在沙发上坐下,见面前放着切好的柳橙,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将水果盘推到了一边。
陆北深盘着腿,顶着一头乱发,而同样一张脸,陆北辰看上去正襟危坐严肃认真,陆北深看上去就随和还有,迷糊。“我认为,他是爱你不成,只能拿着我这张脸解相思了。”
“他长得是比寻常人漂亮些,但不能这么开玩笑。”陆北辰虽这么说,但语气还是纵容的成分多一些。
陆北深挑眉看他,“这种事也不算什么,再说了,我没开玩笑,他在我这住了这几天,我没看见他给哪个女人打过电话,正常吗?”
“你呢?躲着凌双你正常吗?”陆北辰将话题落在他身上。
陆北深不说话了,重新靠躺在抱枕上继续看动物世界,陆北辰来这找他可不是为了叙旧,从公事包里拿出几份厚厚的文件,递给他,“收好了。”
“什么?”陆北深坐直,接过文件翻开一看,愣住。
“有关陆家和基金会股份转让的文件都在这了。”陆北辰拍了拍他的肩膀,“尤其是基金会,林家和陆家的势力全都清干净了,你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
陆北深有点懵,“什么陆家和基金会的股份转让?哥,你这是……”
“是我的那份股权,文件里写的清楚。”
陆北深惊愕,快速地翻看文件,等翻到最后一页的时候,上面赫然签着他的名字,笔迹隽秀清晰,他死死地盯着落款的签名,转让人那栏里签的是陆北辰三个字,龙飞凤舞。
“哥!你怎么能替我签字呢?”陆北深急了,一下子阖上文件。也就是说,他没有拒绝的权利,所有的事情全都被陆北辰安排好了。
陆北辰笑了,“模仿你的笔迹签你的名字这种事,我做过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有什么不行?只要你不追究,不会有人无聊到去请个笔迹专家来验证。”
“你的东西我不能要。”陆北深皱紧眉头,“基金会是你的心血,虽说我的股份没你多,但在陆门也多少占了一些,所以文件你收回,否则我会告诉他们这字不是我签的。”
“别傻了,有时候人们更愿意去相信假的,也不愿意去相信澄清的事实。”陆北辰将文件塞回到他手里,“我是你大哥,你要永远相信我说的话。”
“可是……”
“没可是。”陆北辰打断了他的话,“要你拿着你就拿着,现在,你比任何人都需要这些,尤其是基金会,虽然说何奈把陆家的实验室咬出来了,但不意味着这种新药不能继续研发。”
陆北深惊讶地看着他。
“你被迫试药,倒不如自己投资研发,有顾家新药的底子,你可以沿着顾家的思路研发下去,但有一样,必须要把新药的归属权还给顾家。”陆北辰唯独就这么一个要求。
岂料陆北深听了这话后眉头拧得更紧,看向陆北辰,“哥,我想你误会了,何奈没逼着我试药,是我自己主动要求试药的。”
495陆北辰的懊恼
陆北辰从没想到过陆北深会主动去做小白鼠,即使当时陆北深与何奈的关系看上去挺和谐,等何奈参与普华实验室一事被曝光后,他也只是认为陆北深是被动的。
除非是真到了无药可救才对新药心存侥幸的人才会主动试药,像是钱豪等人,一般来说不会有人喜欢把自己当成白老鼠供人研究。陆北深的行为令陆北辰震惊,可他很快解释了自己的想法。“你没见过当时发病的我。”陆北深幽幽地说,回忆过去很显然很痛苦,他浓眉微蹙时,令旁观者看着心疼。
对陆家的不满导致了陆北深的叛逆,一般来说,如果平时性情张扬的孩子叛逆起来有迹可循,但平日里就不吱声不吱语的孩子一旦叛逆就很令人头疼。陆北深当年的报复行径最后被心理科医生鉴定为异常,陆振扬想起了他的母亲,他担心那种发疯后的癫狂会像个毒瘤似的埋在他儿子的体内,为了观察和杜绝对外曝光,陆振扬不得不采取隔离的方式。
心理医生来了一拨又一拨,最后陆北深趋于平静,但陆振扬心里始终像是埋了颗炸弹,生怕陆北深再出什么问题,就派了心腹何奈去照顾他。何奈自然乐意,因为这个时候他已经参与到普华实验室的研发工作中去了,他也清楚实验室研发的目的就是为了陆北深。
“新药的稳定性不好,似乎何奈一直在调整成分。”陆北深轻声说,“后来,我又发作了几次,其实那时候我挺怕的,怕被父亲知道我的病情反复,怕这件事被曝光,就主动要求何奈为我试药。”
陆北辰揪住了他话里的重点,“你说何奈在一直调整药物成分?”
“应该是。”陆北深想了想,又肯定地点点头,“听他的意思,他是跟实验室一个叫Ben的人配合来做药物成分调整,实验室里好像分工不同。”
陆北辰若有所思,又问,“他没跟你提过他后来不参与药物成分研发工作了吗?”
陆北深疑惑,摇摇头,“应该不会吧,他每一期成分调整的新药都会拿给我,如果他不参与这项工作,各个阶段的新药又是怎么来的?当然,他不让我吃后来几个阶段研发的新药。”
这话令陆北辰听着不解,与此同时又让他在混沌中似乎看到了一个光点,然后这个光电骤然变大,最后他敢肯定一点,那就是原来他弟弟还是个重要线索。是他忽略了,他心里眼里只有北深发病时苦不堪言的模样,却忘了他跟何奈相处太久一定会问出破绽的事实。
陆北深倒也没隐瞒,许是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更重要的是,也许他真的相信钱豪几人的死就是跟陆家脱不了干系。他拿出了几组药瓶,其中一只是棕色的,还有五支,分别为红、绿、蓝、紫、白色。
“白色是最新研制的。”陆北深示意了一下,又将棕色小瓶的拿到手里,“这个瓶子里的药是我常年吃的,只有在抑制不住的时候才会动白色这瓶,这是何奈吩咐的。”
何奈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为什么会给陆北深两种药?陆北辰将白色药瓶和棕色药瓶拿在手里,眉心攥紧,末了问他,“被顾初发现的是白色瓶装?”
陆北深点头,“我会随身带着这两种药,那天我觉得情况不好就服用了白色这瓶。”
“也就是说,棕色瓶装的药你很早就开始服用了?”
“是,何奈最先拿给我的就是棕色瓶装的药。”陆北深深吸了一口气,神情似无奈,“当时他信誓旦旦地告诉我说,棕色这瓶装的药就能治我的病,而且他也找到了医治好的病例,只可惜,也许是我的情况比较特殊,所以打破了他的计划,所以他才会多研发出一剂药来配合常年药的使用。”
像是一记闷棍轮在了陆北辰的后背上!
他怎么会忽略掉这么重要的线索?这一秒,他恨不得掐死自己!
“你见过跟何奈一起合作的Ben吗?”他问。
陆北深仔细想了一下,“只见过一次,金头发大胡子,长得挺壮实的,是在我一次发病的时候,何奈无计可施之下找来了Ben,当时他们两人还吵了一架,好像是因为药方的事,但我离得远没挺全,隐约听他们提到药物成分之类的字眼。”
“能大概画出Ben的样貌吗?”
陆北深想了半天,“也许吧,你也知道我没什么画画功底。”
“放心,我会让罗池给你做个拼图。”陆北辰拍拍他的肩膀,“到时候你配合他就行了,另外,这几瓶药我需要留一些。”
陆北深虽满肚疑问,但还是点头同意,隔了半天重重地叹了口气,“哥,我活着是不是个累赘?”
“瞎说什么?”
“因为我的情况父亲才去研制新药,所以是我害得那些人没命的。”陆北深面色忧伤,紧攥的大手青筋凸起,“可是我真的弄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会死?我也是用药者,为什么死的人不是我?还有父亲,他怎么能做出藏尸的事儿?”
陆北辰看着他,久久不说话,脑子里全都回荡着他刚才的那句:为什么死的人不是我?是啊,同样的试药者,为什么独独就北深活了下来?这么一个明显的线索摆在他眼前他竟忽略了,只看见他近乎癫狂就以为跟钱豪等人的反应是一样的。
看来何奈并像他表面看上去的那么简单,可悲的是,从陆北深的言语中可以看出他对他是如此地依赖,他未曾怀疑过何奈,这令陆北辰又气又心疼。
安慰了陆北深几句,这不是陆北辰的专长,只是看见陆北深这么负罪累累,他庆幸自己做出了转让股份的决定,这个弟弟是他打小就照顾惯了的,虽说出生时间只是前后相差了五分钟,但就是这五分钟注定了他要承担起做大哥的责任,他不允许他的弟弟担忧受怕,在无法彻底医治他之前,他要保证他的物质充足。
取样后,陆北辰没在外滩多做停留,他心事重重,同时也为自己身处局中丧失理智而懊恼。快出门的时候陆北深问他,“婚期定了吗?”
所有人都知道他向顾初求婚的事,所以,这个问题再寻常不过。但陆北深不清楚这些天发生的事,关于陆家和顾家的,所以他丝毫没有避讳,纯属好奇。陆北辰怔了一下,好半天回了句,“还没有。”
“为什么?”陆北深刨根问底。
陆北辰没法回答这个问题,最后甩了个四两拨千斤,“快了。”
进电梯的时候他在想顾初,如果当时何奈受伤的电话再晚那么十几分钟,他和她是不是就会成为合法夫妻?世事难料,他甚至没因为身体状况而将顾初拒之门外,却在顾家和陆家的纠纷上发生了迟疑。他从没这么提心吊胆过,这些天几乎度日如年。
那天她紧紧抱住他问他,我们还能不能结婚?又告诉他,她爱他。越是如此,他心理压力就越大。他不敢有任何闪失,尤其是这几天。关于陆家的消息平息了不少,这要源于秦苏强大的母爱,在他终于卸去跟陆家有关的一切后,秦苏在协助陆东深平息流言工作上也毫无顾忌了,正如他想的一样,秦苏再无私也不可能一碗水端平,陆东深有足够能力抑制他的父亲再行“干政”,而北深在秦苏眼里,也许不过就是个病秧子。
他在国内奔走牵线,最终总算是没让流言继续扩散,但他明白,消息虽说被遏制了,但实际上的影响已经深扎网络的各个角落,看过的人不会忘记,他怕的就是这种无法忘记成了一颗种子,已经悄然地在顾初心里生根发芽。就像是驻守沙漠的顽石久经风霜已被风化,可依旧掩盖不了它历经沧桑的事实。
他力求将这件事扑得彻底,不牵扯出顾家丝毫,可他终究还是不敢见她,生怕她再听到什么消息,跑过来跟他说,北辰,我们分手吧。
就像,当年一样。
出了电梯,陆北辰回答了车里,手机震动了一下。是顾初发来的一条短讯,问他:晚上回来吗?他盯着这条短讯,手指久久地悬在屏幕上,最终他回了一个字:忙。
他能想到顾初在发这条短信时的期待,又或者是他想错了,她真的知道了一些事情,等着他回来不过是想开诚布公?陆北辰想到这点竟然有点后怕了,盯着屏幕许久,他怕她再回复一句:你回来,我有事要跟你说。
496姐,我爱你
可手机真就像心有灵犀似的,果真震了一下,他一看,她回复:再忙也要回来,我有很重要的决定要跟你讲。陆北辰的手指跟着颤了一下,半晌后,告诉她:任何决定,等我忙完再说。
手机许久就没动静了,他知道她不会再发短讯过来了,她是个极其懂事的女孩,从不会明知他忙得不可开交而肆意妄为。陆北辰深吸了一口气,可胸口还是闷闷的,心脏隐隐在疼,他知道她有事说,那天离家的时候她就跟他说,她有话要说。他只怕她渲染了那么多深情的话最后只换来离别。
许久后,陆北辰才压抑了心脏的蹿疼,紧跟着给罗池去了通电话。那边很快接通了,周遭吵吵闹闹,应该是在忙着查线索的事,对于罗池的勤奋,他从不质疑。罗池的声音听上去倦怠,“hi。”
陆北辰干脆利落,“三点。第一,新药的方向错了,我这边会尽快给你出个全新的报告,我怀疑钱豪等人被用来试药压根就不是用来治疗神经性疾病的;第二,你们需要找一个名叫Ben的人,他曾经是何奈的搭档,当然,这个人也许很不好找,但无论如何你们都要找到,因为也许他是唯一一个可以证明何奈是从头到尾参与药方改良的证人;第三,你需要带北深做一个人面拼图,方便你们寻找Ben。”
罗池那边一听来了精神,在手机那头就嚷嚷了,“什么?难道北深和钱豪他们用的不是一种药?实验室现在唯一的老人就是何奈,新药研发的每一个阶段都会换人——”
“等报告吧。”陆北辰没等他说完就结束了通话。
手机又响了,竟是陆东深。
对此陆北辰并没惊讶,面色平静地接通。身上同样是留着陆家血液的人,说话一样是干脆,“你签了份愚蠢对的合同。”
陆东深的嗓音十分严肃,听得出,他很不满。陆北辰依旧风轻云淡,“是我认为值得的,我会去做。”
“外人会怎么认为?堂堂陆家长子为了坐稳交椅吞了弟弟的股权?”
“你离坐稳交椅还差一截,必要时给外人上演一出玄武门之变也没什么奇怪的。”陆北辰淡淡地说,“利益面前如何安身立命最重要,这个道理秦姨懂,你更应该懂。”
“字是北深签的?”那边突然问。
陆北辰语气平静,“是。”
“要你模仿他的签名不是什么难事。”
他回答,“北深更懂得安身立命的意义。”
那边沉默。
“你只要明白一点就可以心安理得了。”陆北辰发动了车子,缓缓开出了车库,“我这么做不是为了陆家,仅仅是为了我弟弟。”
“你故意隐瞒了顾家丫头,是怕我做什么?”陆东深也不是个傻子。
陆北辰淡淡笑了,“你有你的生意场要坚守,我有我关心的人要去保护,大家各退一步,何乐而不为?”
“下一步的工作,你是不是要让我对顾家手下留情了?”陆东深问。
“是。”陆北辰方向盘一打上了主路,直截了当,“关于这件事,秦姨跟我的想法一致,另外,陈年旧事再去纠结,对你的雄图霸业不起任何作用。”
“一边是南深,一边是顾家丫头,你的天平已经歪了。”
“这也是我将股份转让的原因。”陆北辰目视前方,一手搭着方向盘,语气淡若清风,“我不会带顾初回陆门,陆门的人也别来打扰我们。”
“你——”
“有件事我想比你劝服我更重要。”陆北辰不想多加废话,“普华实验室以前是不是有个叫Ben的人?”
那边道,“我刚接手实验室的事,对于里面的情况还在查。”
“请你配合罗池找出Ben,我怀疑他现在躲起来了,越早找到他越好,否则他会有危险。”
“谁要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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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
窗外安静得很,街道上似乎连一辆车都没经过。顾初坐在窗前等了好久,始终没见有车灯入院。餐桌上的饭菜凉了又热,在她第三次将饭菜用微波炉打热后她终于知道,今晚上陆北辰是不会回来了。
他已经告诉她了,他在忙。
这件案子揪得她心口疼,每想起一次就像是被剜了一次似的,她恨不得自己能有点什么特异功能能第一时间知道真相。看陆北辰的架势,她知道陆家夺了顾家新药一事是板上钉钉,像是一场血海深仇,但她就是无法痛恨,还有父亲那句话:活着的时候眼睛要看未来,不要盯着过去。
一个人默默地吃饭,味蕾像是失效,她尝不出味道来了。以前她怎么不觉得独自用餐的辛劳?如今,味同嚼蜡。仿佛听见是陆北辰在说,“怎么又放这么多香菜?故意的吧?”没错,他那个人嘴巴太挑了,香菜放多了不行,也不喜欢生姜的味道,太辣的又吃不了,于是,她就故意多放辣子,又或者生姜,再或者香菜,他就硬着头皮往下咽,再言不由衷地告诉她,很好吃。
顾初抬眼,他的位置是空着的,面前只放了一副餐具。
吃过饭,做完报告提交已经晚上十点了。顾思来了电话,声音小小的,“姐,你是不是恨死我了?”
顾初已经冲澡尚了床,没开空调,房里有点凉。她窝在被子里,床头是盏橘色的小灯,试图温暖着室内温度。她抓了个靠枕在背后,轻叹一声,“他不在我身边,你可以大声说话。”
“消息你都看到了吧,可是姐,我不明白。”
“不明白什么?”
“陆家的新药是咱们顾家的,现在吃死了人,是不是咱们家的新药真有问题?当年真的因为是父亲的新药害死人才……”顾思的声音有点抖。
“陆北辰和罗池还在查这件事,在没盖棺定论之前,我们都不要胡思乱想。”顾初心头闷闷的,但还在努力安慰着顾思,具体情况她不想透露,毕竟还没结案。
顾思在那头嗯了一声,又说,“我知道你肯定会怪我,但我真没有针对陆北辰的意思,他是陆家人,身份太敏感了。”
“我知道该怎么做。”顾初轻声说。
“你会……离开他吗?”
顾初抬手,将灯光调暗,对面的墙壁上就映出了她的影子,孤独的,一个人的影子。曾几何时,她会骑在陆北辰身上耀武扬威,墙壁上的影子重叠交织,他会被她逗得爽朗大笑,然后翻身将她压下来,跟她说,“你的这点能耐也就只敢用在我身上了。”
“姐?”
顾初收回视线,“不,我会跟他在一起。”
“如果真的是陆家害了顾家呢?”顾思急了。
“真是这样,害陆家的人也是陆振扬不是陆北辰。”
顾思沉默,良久后说,“姐,我是为你好啊。”
“思思。”顾初轻喃了她的名字,“我已经失去了爸爸和妈妈,不想再失去陆北辰了。”
顾思叹气,“好吧,但是我建议你想好说辞,姨妈也看见陆家的新闻了。”
顾初倦怠地靠在床头,一时间沉默,她就知道这是早晚的事。顾思问她,“姐,你真的没怪我吗?”
“没有。”她说,“你是我妹妹,不管你做过什么我都不会怪你。”以及,曾经她鬼迷心窍地对陆北辰示好过的事。
顾思轻声说,“姐,我爱你。”
这通电话没能说明顾思究竟放没放开心结,可最后的那句“姐,我爱你”却足足让顾初红了双眼,她听了这话该是感动和高兴才对,然而,是心痛。
也许是一种征兆。
她从没想过,今晚的这通电话,将会是她和顾思的最后一次通话,她最后的那句话,成了某种意义上的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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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天晴得令人发指,蓝得深邃,一丝白云都没有。
一大早是凌双的电话叫醒了顾初,她迷迷糊糊地睁眼,摸来了床头的手机,那边的声音一惊一乍的,“哎你知道吗?”
顾初将头埋在被子里,含含糊糊,“知道什么?”
“陆北辰出让了在陆门和基金会的股份,换句话说,他现在只是赤luo裸的一个法医了,其余的什么都不是。”
顾初蓦地弹坐了起来,误以为听错,失声,“什么?”
“媒体圈子能有多大?信息都是互通的。”凌双那边似乎还在忙,给她打这通电话更像是提醒,“现在记者行抓不着陆北辰肯定拿你下手,你出门记得戴口罩眼镜啊,没开玩笑。”
顾初听见自己的耳朵进了无数种蜜蜂……
497解气的视频
一个法医引不起太大的新闻,就算这个法医貌若潘安英俊潇洒,毕竟不是娱乐圈中人,所以掀了新闻也不过是昙花一现,但如果被扣上陆门贵公子的头衔就不一样了,像是被镶了金刚钻,大家会越发地想要一探究竟。别怪这社会太现实,只怪这失去信仰的社会太无聊。
所以凌双才火急火燎地通知顾初,也所以顾初一出门就看见几个记者打扮的人在家附近转悠。被记者围攻这种事顾初不陌生,甚至说对付这种情况极为有经验。她没跑没逃,戴着一顶小礼帽、太阳镜从容不迫地从他们几人中间穿过,一袭秋季浅米色薄款大衣风度翩翩。
那几人果真没认出是她,许是以为诸如此情况当事人的家属都该慌忙逃窜吧。等顾初坐上车后,透过车玻璃看见那几人已经找到了她家门口,正在一下下地按门铃,心想着今晚注定是要晚归了。
到了医院,顾初先跑到餐厅解决早餐问题,这些天陆北辰没回来,她将早餐的时间全都奉献在这了。刚坐下,身边就围上来一群人,小护士居多,还有喜欢跟着小护士凑热闹的年轻女大夫,七嘴八舌的。“还真是双胞胎啊?长得太像了。”“陆教授这次损失不少钱吧?”“豪门恩怨不是咱们这些小老百姓能理解的。”“顾医生,这件事陆教授跟你商量了吗?”
顾初手攥着叉子,挨个指着她们,“谁再耽误我吃东西,小心我戳瞎谁的眼睛。”
身边人嘻嘻哈哈的,也就不多嘴问什么了。待她能呼吸到周围新鲜的空气后,目光落在了餐厅的电视墙上,也别怪这群姑娘们一大早就起了八卦心,屏幕上播报的讯息也着实让人心生八卦。应该是一条重播的记者招待会,应该是应对消息四起而临时发布的记者会,时间挺晚的,是昨晚她睡着了之后。
餐厅的小护士们指着屏幕叽叽喳喳地说,“他要是不说是陆教授的弟弟,真分不出来呢。”
“是啊,就像是陆教授站在那似的。”
又有女大夫回头问她,“顾医生,平时你能分辨出来吗?”
她当然能分辨出来,在她第一眼瞥见电视屏幕上后,就知道面对记者们提问的人是陆北深。电视里的陆北深穿得规整,白衬衫黑色西装裤,没穿同款外套,没系领带,看上去既正式又显得平易近人些。记者们的问题个个刁钻,他回答得机智警觉,面对摄像头,他比陆北辰多了温文尔雅,比陆北辰少了咄咄逼人的进攻性。
只是重播的短讯,没能看见完整的发布会内容,顾初只听陆北深在面对记者们说了句:这是陆门做出的统一决定,而基金会未来的发展重心将会转移到国内……
餐厅里有姑娘发了花痴,“好帅啊……”
是很帅,顾初不得不承认,也许陆家儿郎各个都有面对记者面对摄像头从容淡定的本事,也许他们本身就具备了极强的吸睛能力,所以在镜头前怎么看怎么举足轻重。
可不知道为什么,顾初总觉得电视里的陆北深有些陌生了,这还是她看到的那个被病痛折磨得近乎疯狂的陆北深吗?也许是他相比平时太过正式,也许是他在面对镜头时的说辞太过官方?顾初说不上来,毕竟,她最了解的男人只是陆北辰而已。
早八点就开始了繁忙,顾初觉得这个时候的脚打后脑勺完全是拯救她胡思乱想的好办法,先是到医生办公室进行交班,记录了昨晚值夜班的治疗组交代的情况,又开始跟着医生们查房、记录、整理病例报告,顺带的又帮着病人处理伤口缝线拆线等基本工作。还没等歇下来喝口水就被告知轮转通知下来了,专科组开会。
利用快中午时间开会这种事也就只有顾启珉能做得出来,为此顾初有好几次饿得胃里抽筋。又开始了为期两周的科室轮转,这一次顾初应该被换到血液科,她原本想跟顾启珉商量一下还留在外科,因为她已经打定主意了,不管是以后的选科还是即将开始的读研方向都会落在外科,但一想到顾启珉对筱笑笑做的恶心事,就打死都不求他了,大不了她忍受两周抽血患者的哀怨呗。
本科项目顾初其实已经提前完成,除了实习部分,那是要靠时间来累积,但有了斯密斯的大力推荐,院方对她的重视程度也不低,斯密斯不止一次建议她出国实习,是个人人都渴望的好机会,但顾初这个时候舍不得走,与此同时她开始提前攻读研究生课程,对于她这个学霸来说并不是件艰难的事。
不曾想笑笑也回来参加会议了,令顾初欣喜顾启珉惊讶的,她俩挨着而坐,趁着顾启珉讲话的功夫,顾初小声问筱笑笑怎么回来了,笑笑也压低了声音告知她,她曾经的患者扛着一面巨型锦旗冲到了院长办公室,并且将自己同样生病的朋友托付给院长,说能治他朋友的人只有筱医生,院长被感动得老泪横飞,二话没说将她给调回来了。
“有人会被气死了。”顾初强忍着笑,悄悄打量顾启珉的那张脸,看得出他十分不高兴。
筱笑笑说,“爱气死不气死,通过这件事我总算知道他挺小肚鸡肠的。”
顾初还没等迎合她说顾启珉小肚鸡肠,下一秒就真正体会到他是如何的小肚鸡肠了。顾启珉点了顾初的名字,语气很淡,但在顾初听上去极是恨屋及乌。“从下周起你去康复科,那边打来电话说人手不够急需实习生,散会之后你去那边提前报到吧,那边陈主任会安排你三周左右的工作安排。”
顾初愣了,不是应该要到血液科吗?怎么去康健恢复科了?那里主要是以物理治疗为主,平时是有专科实习生过去的,跟她这种实习生有什么关系?筱笑笑在面对自己的事情上不着急,一听顾启珉的安排后急了,顾不上上下级有别,“关于顾初轮转科室的安排不应该由你来吧?”
顾启珉看了筱笑笑一眼,说,“我已经向总住院部打过招呼了,并且,康复科很欢迎顾初。”
筱笑笑差点脱口“有本事你再冲着我来”,被顾初给拉住了,别怪筱笑笑着急,内科、外科或多科,去哪个科室都行,但哪能轮到顾初去康复科?她又不是学那个的,再说了,轮转时间还加长到三周,这意味着三周顾初都无法接触到第一病案。
“你还有什么问题吗?”顾启珉语气不佳。
顾初暗自拉扯了筱笑笑的白大褂,替她回答了顾启珉的话,“顾主任,我接受医院的安排。”
在场的人都嗅到了剑拔弩张的气息。
顾启珉没再针对筱笑笑和顾初,继续开会,筱笑笑气得牙根痒痒,小声对顾初说,“我一会就去找上级领导,你放心,他这么做违反规定。”
“没事,在哪都一样。”顾初安慰她,其实她想说的是,她现在重点关注在陆北辰身上。筱笑笑气得手指头发抖,顾初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好,涉及到了自己,跟着一起生气只会火上浇油,太过无所谓又会让筱笑笑觉得没心没肺。
就在这时,会议室电视墙上的视频画面突然变了,像是一组偷拍,地点像是在咖啡厅。从拍摄的角度能够清晰看见顾启珉的侧脸,他对面坐着一个女人,低垂着头,有光线的缘由看不大清长相。整个会议室都安静了,筱笑笑一下子僵住,就算看不清女人的脸她也知道是谁。
呆愣住的还有顾启珉,这一变故让他措手不及。
画面中是一组对话。
顾启珉:“别以为你拿着孩子就能威胁到我,你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重,跟我斗?你有那个本事吗?”
女人:顾启珉你简直丧尽天良,自己的孩子都不认,还留在身边干什么?你就是只披着羊皮的狼!
顾启珉:有本事你就告我!你以为别人会信你说的话?睁开你的眼睛看看,大家更愿意来相信我。
“啪!”视频被关了。
顾启珉气势汹汹,整张脸都扭曲变形了,其实视频也就那么短,他现在关也已经无济于事。谁人都不是傻子,虽说这段视频来得莫名其妙,但里面的意思都显而易见了,更重要的是,视频中的顾启珉一改平日的温文尔雅,他在咬牙切齿说出“跟我斗,你有那个本事吗?”这句话时,他脸上的表情卑劣而阴冷。
顾初盯着顾启珉的脸,心里的那口气突然就撒了,她挺想笑,但忍住了。此时此刻,她觉得也许顾启珉最想问的是这件事是谁干的,可他还在压制,尽量保持明面上的优雅。顾初悄悄打量其他同事,他们虽然没说什么,但个个眼神诡异,又想到这个时间也许其他科室不会在开会,但领导们肯定会在其他会议室商讨事宜,这个视频,应该不会简简单单地只在这个会议室里出现吧?只要领导们所在的会议室开始视频的话……
念头刚攀升,会议室的门开了,是医院的大领导,脸色明显不好,“顾主任,出来一下。”
等顾启珉离开后,同事们开始七嘴八舌,不过更多的是来盘问筱笑笑。筱笑笑义正言辞,“我们已经离婚了,他的事我不清楚。”
话毕没理会大家诧异的目光,扯着顾初就离开了会议室。
到了走廊拐角,顾初实在忍不住了,笑出声来,这可是她这阵子最开心的事了,压抑了许久的心情,今天像是透了一点阳光。筱笑笑看着她笑完,忍不住问她,“你知道视频是怎么回事?”
顾初摆手,好半天才笑得顺过气来,“我真的不知道,可能是老天爷都看不过去了吧。”虽这么说,但不经意想起凌双之前说过的话,心中多少怀疑。
筱笑笑也没怀疑什么,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不管怎么样,顾启珉现在自顾不暇,你也不用轮转到康复科了。”
顾初耸耸肩膀,虽说刚刚口头上说不在乎,其实也挺在乎的,三周的时间在康复科,可见顾启珉的用心险恶。筱笑笑伸了个懒腰,“要不了多久全院都会知道我跟他离婚的事了。”
“不好吗?”顾初问。
“不,好极了。”筱笑笑转身看着她,眼角眉梢尽是轻松,“以前我还总想藏着掖着,可刚刚我说完那句话的时候觉得特别轻松,也许我早该这么做。”
顾初轻轻搂住她,由衷地说,“不管怎样,开心就好。”
人生苦短,得意尽欢是何等的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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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验室又是不眠不休。
对于外界风风火火的新闻来说,这里就犹若世外桃源,不接收任何不跟案件有关的消息。有很多记者都已经摸到了陆北辰所在实验室地址,结果全都被现代化报警系统给拦在门外,有不懂事的记者意图强行闯入,被同行的老记者给拦住了,质问他不要命了。
老记者有经验,看得出这座实验室表面不动声色,实则暗藏锋利,那一套定制的报警系统哪是常人想闯就能闯的?于是,大队伍就守候在实验室门口,乍一看还以为是群讨债的。
对于外面的情况语境看得最清楚,几番想要提醒陆北辰,奈何陆北辰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埋头于几种新药取样成分的研究,一项项数据对比下来,看得人眼花缭乱。
498陆家欠我的,你来还
打从陆北辰回了实验室后就再也没出去过,连吃饭都叫得外卖,门口的记者试图跟着外卖一同往里闯,然而被自动识别系统挡得死死的。
语境和潘安也没闲着,尸体早已被家属领回火化下葬,不可能再重新进行尸检,想要重新拟报告最好的方式就是翻查以往的尸检报告。在陆北辰近乎BT的要求下,语境已经练得将内部尸检报告写得堪比尸体结构还要详细,上交的报告需要简洁明了,但内部存档的报告可不是这样,每一个尸检报告都厚得跟本书似的,所以语境很苦恼。
潘安比他轻松不了多少,虽不是面对文字,但一帧一帧的分析图谱都不能错过,每看一会就得抬头看看别处,防止自己成了斗鸡眼。
鱼姜将几份样品成分先出了个简单标注,结果出来后她大吃一惊,忙去找陆北辰。
陆北辰一身白大褂,一次性无菌手套,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只留一双眼睛在外面。鱼姜扫了卡进了无菌区,拿报告给他看,“棕色瓶装的样品果然跟其他几瓶的不一样,其他几瓶更像是它的辅助性药物。”
陆北辰接过报告仔细查看。
鱼姜在旁说,“棕色瓶装的样品只含有X-r2成分,但没有强心苷类成分,其他几瓶是含有强心苷类药物成分,只是成分比例不同而已。”
换句话说,陆北深所服用的药物跟钱豪他们的确不一样,所以,用药后的反应也不一样?陆北辰皱紧眉头,沉默许久后吩咐鱼姜,“我需要一份完整的报告。”
“我马上做。”鱼姜明白,转身离开。
一切都按照他所怀疑的方向去了,这种感觉好也不好,好,是因为这个发现极有可能揭开何奈的谎言,不好,是因为很有可能将北深推上风口浪尖,他要做好完全准备才行。
出了无菌区,洗了手,手机在桌上响了。
是罗池。
他比任何人都要急于知道结果。
接通,没等陆北辰说话,罗池的声音就亟不可待地冲过来了,“怎么样?有线索了吗?”
“我给你提供证据,线索需要你自己去查罗大警官。”陆北辰纠正了他的说辞,但也没多废话,再开口就落在了案情上,“可以判定何奈手中握有两种药,一种我怀疑就是顾家的原配方,另一种药是为了弥补原配方的不足而做的研发,原配方的药物成分的确能很大可能地抑制神经兴奋、癫狂,所以何奈才让北深常年服用原配方,但对警方有所隐瞒,何奈的目的不单纯。”
“这是重大的发现!”罗池在那头兴奋。
陆北辰坐回到椅子上,捏着发酸的眼角,“罗大警官,实验室这边不眠不休近72小时,你当我们是在过家家?”
罗池听出他的不满,笑道,“知道你们辛苦,等结案了一定请你吃大餐。”
“不用,这也是我自己的事。”
罗池马上说,“报告什么时候出来?”
“鱼姜手脚利落,给你看的报告又不需要太复杂,所以够你一个路程过来的时间。”陆北辰轻描淡写,“前提是,你需要先清理掉门口那些扛机器的,我不需要那么多看大门的。”
罗池立马明白,告知,“放心,我马上清除障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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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北辰“偷渡”到老洋房已是又一天的后半夜了,这个时候顾初已经入睡,他虽一身倦怠,但还是蹑手蹑脚,简单洗漱了一番,摸回到了床上。
他的如意算盘是这样打的:大半夜回,第二天拖到她上班之后醒,她是个上班守时的好姑娘,从不会迟到早退的。
卧室里很暗,顾初临睡前将窗帘拉得死死的,她染上了他的习惯,也为了他回来后能一夜无梦。
只不过她睡得不是很踏实,他一躺下,她就翻身过来,自然而然地搂住了他的腰,头深深埋在他的怀里。陆北辰的心软成了水,手臂一抬让她枕着入眠,她如婴儿般微蜷的姿势预示着她感到的安全。
他将下巴轻抵她的头,呼吸间是她发丝的清香,像是催眠剂,很快,他也沉沉入睡。
翌日是个大晴天,深秋了,天气就格外好,只是偶尔的秋凉落叶让人伤感。陆北辰睁眼的时候已经八点了,周围挺热闹,全都是鸟儿隔着窗帘在玻璃外叽叽喳喳的动静。
身边没了人,枕头也是凉的,只是怀里还有女人香,他认为,她已经上班去了。简单冲了个澡,刮了胡子,镜子里的他就成了清爽之人。
下楼打算弄点吃的,岂料一进餐厅他的脚步一僵,整个人伫在餐厅门口不动弹了。
“醒了。”顾初竟没去上班,见到他后拿起遥控器将电视关了,轻声说,“早饭都备好了,吃吧。”
这出乎陆北辰的意料,好半天走进来,不自然地问了句,“你怎么没去上班?”
“昨天晚班。”顾初轻描淡写解答了他的疑问。
陆北辰暗想自己是忙晕了,竟忘了算她晚班的时间了。等坐下后,顾初将一杯清茶放他跟前,说,“快点吃呀,吃完了我有话说。”
陆北辰最怕听到这句话,这几天避着的也是这句话,他生怕她过多的问及案子,这丫头太聪明,举一反三的能力有时候连他都要佩服,又或者怕的是她的决定,相比前者,他更怕后者。他没作声,默默地喝茶,顾初将精心做好的三明治推到他面前,偏头问他,“你怎么不问我什么话呀?”
陆北辰本来就提心吊胆,听她这么一说心里更没底了,味蕾瞬间像是失灵,吃不出味道来。顾初见他头也不抬话也不说的,倍感奇怪,伸手摸了摸他的手,“北辰你怎么了?是不是太累了你没睡醒啊?还是我变异了你看不见我了?”
陆北辰知道躲也躲不过,抬眼看她,“不是等我吃完再说吗?”
“哦……”顾初收回手,胳膊支起来拄着脸,“那你快吃。”
陆北辰叉起块三明治,刚要入口,见她直勾勾地瞅着自己,这一幕让他背后直发凉,干脆放下叉子,清清嗓子说,“算了,你先说吧。”这就好比背了颗定时炸弹,他怎么还有心思吃下去?
她刚要开口,他马上又道,“不过话说在前头,你别想着跟我分手。”
顾初愣住。
“我知道目前这么一种状况我没资格来要求你什么,但你要相信我,我正在尽量弥补陆家对顾家造成的伤害。”陆北辰干脆将话挑明。
顾初傻愣愣地看着他,眼睛一眨一眨的。陆北辰拉过她的手,十指相扣,“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你心里都会有疙瘩,但是你想就此离开我,这个念头还是收回去,我不会让你离开我。”
顾初嘴巴张了张,可陆北辰没给她说话的机会,又道,“五年前我没能力留住你,五年后我有这个能力,你要是敢离开我,我不会让你好过。”
“这算是威胁吗?”顾初终于能插上话了。
“你可以视为威胁。”陆北辰盯着她,“现在,我可不是一个好打发的男人了。”
顾初收回手,他的目光暗沉了些许。她喝了口牛奶,想了想,抬眼看他,“那么,你承认陆家偷了我父亲的药方吧?”
“承认。”
“那你承认顾家资金链断裂跟陆家的干预有关吧?”
“承认。”
顾初放下牛奶杯,轻叹了一口气,“所以陆北辰,你凭什么要求我原谅你们陆家呢?”
陆北辰面色一僵,心中却隐隐不安。其实所有的道理他都明白,顾初有这种想法也很正常,但,他容不得分手这种事再发生一次,干脆扔了狠话,“顾初,你要是敢跟我分手,你休想走出这个屋子一步!”话毕他起身,关于这个话题,他不想再讨论下去。
身后,顾初却幽幽地扬声,“不让我出门?那么,你心里就能理所当然些了对吗?”
陆北辰止步,转身盯着她。
“陆北辰,是你们陆家欠我的,你把我关起来算怎么回事?”顾初一手支着脸,一手轻轻转着牛奶杯,语气不气不恼的,“我知道你有几个听话的保镖,但这么对我不公平吧。”
陆北辰一言不发,其实他也是急了,真想对她狠?怎么舍得?顾初拿眼睛瞥他,轻叹一口气,“我不可能找陆家讨债,但找你讨债总行吧?你们陆家欠我的,你补偿我好了。”
“你想要什么补偿?”陆北辰问。新药他迟早会还给顾家,如果她想要钱,也没问题,他可以把他全部的身家都给她,只要她别说分手。
顾初一仰头,樱唇微启,“很简单,娶我。”
499一张纸条
有一种剧情叫做反转,当然,这个词用在形容心情上也未尝不可。这就好比将一个人逼到了悬崖边上,失足跌落的那一刻想着必死无疑了,没想到空中升起万花云,不但稳稳将其托住,还花瓣四溅美轮美奂。陆北辰此时此刻就是这种心情,只是,下突如其来的反转令他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愣在当场半天。
顾初不紧不慢地说,“我想了很久,陆家间接夺走了我父母,那我直接夺走陆家的儿子,这样才叫合算。跟你分手?那最后的结果就只能是你做了林家的乘龙快婿为陆家的长治久安铺路搭桥,我是有多蠢才能做出这种事?”
陆北辰怔怔地看着她,好半天张口说,“我不会娶林嘉悦……”
“对,而且我也不会让你娶林嘉悦,你得娶我。”顾初笑看着他,“未来的几十年你就替陆家向我还债吧,你必须要爱我、养我、对我好、我说什么就是什么、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不允许有二心、不许对我不耐烦、不许故意不回家,有加班应酬要随时跟我报告、你接案子赚的钱要如数上交、不能藏私房钱……”
陆北辰像一抹幽魂似的重新晃荡到餐桌旁坐下,眼睛不眨地看着她。顾初想了想,似自言自语,“哦我突然想起来了,你把陆家和基金会的股份全都转让了……”
“你放心,就算没有股份我也能养得起你。”陆北辰马上接话,有一种名叫窃喜的东西正在心头发酵,虽说他觉得像是在做梦。
顾初想了想,煞有其事地点点头,“也是,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给你太宽裕的生活条件你不会觉得养家养老婆辛苦。”
陆北辰张了张嘴巴,半天没说什么。顾初懒洋洋地问他,“陆北辰,你还有什么补充的吗?”
“补充什么?”
“既然不知道补充什么那就代表没意见。”顾初说着起身,快走到餐厅门口的时候又折回来,探头盯着他的脸问,“你很赶时间?”
“……也不是。”
“我做的早餐不符合你胃口?”
陆北辰的脑袋这下子开转了,两步窜到餐桌前拉椅子坐了下来。顾初满意地笑了笑,一扭头出了餐厅。陆北辰拿起叉子,他看见自己的手指在发颤,这一次不是因为病情,是激动。他很少这样,尤其是在面对工作的时候,这么多年早就练就得波澜不惊,哪怕前方惊涛骇浪他也会想出顺风顺水的办法度过,做他们这行的最忌讳就是慌乱失了分寸,作为实验室的创始人他深知这一点。
他低头看自己的手,想笑,傻笑,心脏在胸腔里咚咚跳得厉害。
没一会儿顾初回了餐厅,手里多个包,坐下后将包放到一边,见他只举着个叉子不吃饭倍感奇怪,问,“有什么问题吗?”
“没。”
顾初懒洋洋环抱双膝而坐,下巴抵在膝盖上撩眼瞅他,“那你快吃,吃完办事。”
“办什么事?”许是一大早顾初给的炸弹威力太强,陆北辰今天的反应总是慢半拍。
顾初十分好耐性地解释,“办证啊,你刚刚不是说没问题了吗?”
“今天结婚?”
“你不方便?”顾初反问。
陆北辰马上说,“方便,十分方便。”叉子刚叉块三明治,又放下了,干脆不吃了,起身拉起她就走。
顾初忍住笑,“哎,你饭还没吃呢。”
“办完了再吃。”
——————
何奈死里逃生,车子的良好性能保住了他的命。他没有致命伤,除了胳膊和腿骨折。专案组的人每天来这里转悠,美其名曰是保护他的安全,实则更多的是观察。
何奈极为惜命,在恢复意识后就主动要求升级为私人病房,他的命也算是好,恰巧医院的高档私人病房腾出来了一间,他后脚就被抬了进去。
这期间顾初来看过他,在顾初面前他也不遮遮藏藏了,主动跟她提起顾家以前的事,更多的是实验室的事,并信誓旦旦跟她说,顾家的药没问题,一切都是陆家的罪过。
字里行间都透着对陆家的怨气,顾初能够感觉得到。而有一次顾初突然问他,钱豪几个人的死真跟陆家后来改良的药方有关?何奈听了这话看上去很不悦,质问她,陆家是你的仇人!怎么,你还想替仇家说话?
这一幕恰巧被罗池看见,他是多年搞刑侦工作的,总会在何奈那紧皱的眉头和带着敌意的情绪背后嗅出哪里不对劲。这天上去罗池又来了,在拿到陆北辰做好的全新药品成分报告后,长久以来心中的疑问也开始了剥丝抽茧,他有预感,这桩看似简单而直指性极强的案件背后可能隐藏了一个大阴谋。
“你说是陆家人要杀你灭口,有证据吗?或者之前你也遭遇过类似威胁?”
何奈躺在床上,戴着脖箍不能左右乱动,只能拿眼睛瞟他,“我前一天跟秦苏见面,她就口出威胁,第二天我就出事了,这还需要证据吗?罗警官你要搞清楚,我才是受害者,现在是我躺在医院里,就是他们不想让我说出陆家的秘密,所以才要杀人灭口!”
“钱豪等人经证实的确是实验室的试药患者,何先生,他们一直在服用改良中的药物,你已经明显看出他们有问题,为什么不阻止?”
“我已经跟你们说过很多遍了,是陆振扬不想停止不是我!在药方的改良上我没有任何的发言权!”
罗池耸耸肩膀,“好,我知道了。”
“罗警官,你的眼睛最好不要总盯着我!是陆家的人罪恶滔天!”何奈冷言讥讽,“还是因为你们要跟陆北辰合作,所以试图徇私枉法?”
罗池起身,语气淡淡,“真相如何我们会去查,我们不会冤枉一个好人,更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但愿罗警官会奉公执法。”
罗池刚到门口,何奈又叫住了他,“罗警官派这么多人在门口,真的是保护我安全的?”
“当然。”罗池从容不迫,“何先生是我们重要的证人,我们当然要全力以赴保障你的安全。”
何奈阖眼,“那就好。”
阳光正浓,花园的草坪上多了散步的患者。查完房后,何奈命护工推他到花园透气。上午的空气清洌,不似午后让人昏昏沉沉,护工推着他在花园散步时,专案组的几名便衣有距离地跟随。
护工打算推他到树下,被他阻止了,他说,“我想晒晒阳光。”护工点头,将薄毯给他盖好,自己到一旁休息了。何奈的目光扫了一圈,发现便衣的身影后这才安心。
他不是真心有多么热爱阳光,实在是怕极了身在树下一旦遭遇危险的可能。
有遮掩的地方,虽说他可能安全,但同时对于想杀他的人也同样方便。
想到这儿,何奈咬牙,想让他闭嘴?休想!
这个时间花园里的人不少,很多都是儿科的患者,在草坪上叽叽喳喳。专案组的人光盯着周围有可能离何奈近一点的成年人了,却忽略了孩子。其中一个七八岁的男孩子将皮球拍到了何奈的轮椅附近,他撒欢地跑了过去。
专案组的人没当回事,毕竟是个孩子,就连何奈都没留心,还沉浸在对陆家要他命的痛恨之中。那男孩拾起皮球,临跑之前下往何奈手里塞了张纸条。
何奈没等反应过来就觉得手里多了个东西,心里一咯噔,下意识地去看不远处的便衣,他们没注意到这一幕,赶忙将纸条攥紧,不知怎的,就莫名地紧张起来。
那孩子已经跑远了,他无法扭头去看,但凭着印象他觉得他之前没见过那个孩子。
他的情况不宜在外待太久,护工上前建议他回病房,他默许,心里想着的全都是手中纸条的事。几名便衣紧跟其后,等回了病房,他们守在了门外,何奈借故肚子饿指使护工出去了。
等只剩他一人的时候,他才缓缓摊开手心,纸条被他攥得皱皱巴巴,小心翼翼打开,纸条上面是一行机打的文字,很短,却令何奈大吃一惊。
上面写着:Ben的行踪藏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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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次填表格的时候顾初已是轻车熟路,她觉得日后这可能会成为笑谈,别人结婚都填一次表格,她和陆北辰填了两次。还是上次那位朋友帮着张罗,上次照片已经拍完了,所以在时间上节省了很多。
那位朋友笑道,“您二位是大忙人,结婚还得分段来。”
500原来这就是结婚证
但不管怎样,一切进行得很顺利,给他们登记的是位年轻的姑娘,陆北辰在登记表上签字的时候顾初早早就签完了,一个劲地催促陆北辰,“快点签快点签,又不是七老八十了,签个字那么慢呢?”
小姑娘一脸诧异地看着顾初,许是没见过这么心急的新人吧。顾初也不在乎别人的眼光,本来嘛,结婚是她和陆北辰的事,她才不管别人怎么看。
陆北辰签好了字,顾初马上将表格送到了小姑娘面前,催促,“快,盖章。”
小姑娘眼里的震惊就没收回来。
陆北辰在旁强忍着笑,顾初见状用胳膊撞了他一下,小声说,“我不是怕事有变故吗。”上次就是临时接了紧急电话,要不然结婚证早就领了。
陆北辰点头,“是,是。”
两人的对话再小声也会传到登记员的耳朵里,当然,这话里的意思也只有陆北辰和顾初才明白,听进小姑娘的耳朵里就变了味道了,她的理解是:对面的这位姑娘很怕男人反悔了、跑了,所以才着急。抬眼打量对面的这两人,男的着实英俊不凡,那足够给予女人安全的身高和宽阔肩膀,总会让人浮想联翩;女孩也极是漂亮,尤其是那双眼,灵动得像是注了水,让人移不开关注的目光。
是颜值担当的一对,天造地设,只是,这男人看着有点眼熟,登记女孩低头一看其名字:陆北辰,恍然想起,不曾想这阵子被炒得沸沸扬扬的本尊竟在这里空降。
顾初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问,“有什么问题吗?”
小姑娘这才意识到自己停顿太久,忙笑脸相迎,“哦没什么。”
“快!”顾初心急。
小姑娘越来越怀疑对面的姑娘有催婚的嫌疑,但也不敢多说什么,陆姓的帅哥都没表示出反感,她一个工作人员还想多管闲事?审核了一下,又简单地问了几个问题,在确定彼此都是单身的情况下开始盖章。
顾初死死盯着盖钢印的机器,心想着这个时候可千万别出问题,别跑出来什么拦路虎之类的。还好,也许老天爷也想成全她的彪悍,这段期间没给她任何惊吓。
登记的姑娘“咣当”一声盖完了一个章,在给第二本结婚证上贴照片时,陆北辰的手机倏然响了,吓得顾初一声惊叫起身,也顺便吓得登记姑娘手一抖,照片落地。陆北辰忙扯住顾初,示意她别紧张,拿出手机一看是罗池,顾初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扭头锤桌子催登记姑娘,“赶快!”
那姑娘不知道两人为什么风风火火的,但见顾初的样子后也不敢耽误,忙拾了照片,手忙脚乱地往上贴照片。对方毕竟是罗池,陆北辰也不敢耽误案情,只能接通。他原以为一接通就是罗池风风火火的大嗓门,岂料罗池在那头懒洋洋地说,“我去找你吃个午饭呗,昨晚上我都没吃。”
陆北辰一股火顶上来,十分劲爆地甩出了个字,“滚。”
罗池在那头一愣,“你干嘛呢?我怎么得罪你了?”
“耽误我结婚了。”陆北辰话毕掐断了通话。
顾初在那头憋笑,原来紧张的不止她一人。
登记小姑娘总觉得这两人处处透着诡异,但还是秉承着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宗旨,机器一压,另一个钢印就打上去了。
还没等她说恭喜的话先,顾初就迫不及待地夺过结婚证,挨个看了一遍,越看越喜欢,嘴里还嘀咕着,“陆北辰、陆北辰,从今天起你就卖给我了啊……”
这是他上次说过的话,被她以法律名义捷足先登了,他忍俊不止,瞧着她乐得跟只老鼠。登记的小姑娘闻言后冷汗唰唰地淌,看向陆北辰迟疑地问,“陆先生,您……是自愿结婚吗?”
陆北辰傻笑不说话,顾初一把搂住他脖子,冲着小姑娘说,“他不乐意也无济于事了,我是他的债主。”又晃了晃手里的结婚证,补上了句,“受法律保护。”
小姑娘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陆北辰没给顾初太多嘚瑟的时间,顺势将她打横抱起,众目睽睽之下就这么抱着她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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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车上,顾初的心思全在结婚证上了,两本来回来地看了好久。陆北辰没马上开车,凑过来问,“有什么不一样吗?”
“当然不一样了,在我眼里,这两本结婚证各有千秋。”顾初指着其中一本给他看,“这上面是你的名字,另一本上有我的名字。”
“给我看看。”陆北辰好奇心也起来了,拿过来看了又看,感叹,“原来这就是结婚证。”
顾初欣喜地指着上面的照片,“你看你看,照片里的我多漂亮啊。”
陆北辰被她的样子逗笑了,胳膊一伸将她揽在怀里,她嘻嘻哈哈的,指着照片里的他,“你看你、你看你,一本正经的,太逗了。”
陆北辰任由她在怀里笑靥如花,这段日子她虽没说什么,但他知道她心里的痛苦和挣扎,见她笑了,他心中的阴云也就驱散了。
手机又响了。
陆北辰拿出来一看,哑然,又是罗池。“八成是问结婚的事。”
“告诉他我们在欣赏结婚证,没空回答他所提出的任何问题。”顾初大有拍板之势。
陆北辰见她如此,心中欢喜,揉了揉她的头,回头接了罗池的电话。还没等说话,那头的疑问就接踵而来了,“陆北辰你结婚?今天结婚?怎么回事?你也太不够意思了吧?结婚这么大事你不跟我说?给你打了好几通电话你看见了没?”
陆北辰接通之前就有先见之明,所以一接通后马上将手机转移,于是乎,顾初也听见了罗池的连珠炮。等他话音落了,顾初冲着手机嚷嚷,“陆北辰结婚为什么要跟你说?他又不跟你结婚。”
“顾初!”罗池一嗓子。
“是的,是我,我在他身边。”
“陆北辰陆北辰,赶紧跟我说说。”罗池的一颗八卦心又沸腾了。
顾初懒洋洋地挥了挥手,陆北辰拿过手机,她没功夫搭理罗池的八卦,又美滋滋地观赏结婚证了。陆北辰也不想浪费良辰美景,几句话打发了罗池,启动了车子。问她,“结婚证记得放家里的保险箱里。”
“家里哪有保险箱?”顾初没反应过来。
陆北辰拿眼睛瞥了她一下,“新房。”
“结婚证当然要放在身边了,放新房去那么远。”顾初不同意。
陆北辰一脸无奈,“陆太太你要清楚一件事,婚后我不能再继续蹭你的房子吧?搬新房去,下午我会安排搬家公司。”
顾初抿唇笑了,现在他的这句“陆太太”叫得可真就是合情合法了,她对这个称呼十分受用。“嗯,也对,住你的房子花你的钱,这才是结婚的真谛。”
陆北辰被她的话折服,由衷地说了句,“真理。”
手机铃又响起,顾初这次大大方方地说,“接吧接吧,反正结婚证都领了,现在什么都不怕了。”
陆北辰很爱听她这句“什么都不怕了”,这话说的让他很有成就感。
很显然罗池做了传话筒,他结婚的事在极短的时间内就传开了,这通电话是潘安打来的,看样子罗池传播的渠道是先实验室后外面。想果不其然,等潘安打完电话后,其他人的电话都接踵而来,好不热闹。
顾初听着陆北辰对着手机一遍遍强调,“对,结婚了,刚刚领完证。”不觉得烦,反而认为这是最动听的一句情话,偏头瞅他,他的侧脸陷入光影之中,那么不厌其烦地告诉他的同行、朋友甚至还有对他关注的领导们他结婚了,就在今天,就在刚刚。
这种感觉真好。
是顾初一直以来所期待的感觉,就好像天地万物都不存在了,只有这么一个男人在陪着她走过春秋冬夏,她可以牵着他的手向全世界宣布:他,从此以后是她的男人了。
她和陆北辰结婚了,这么想想,已是心花如海。
手机还在接二连三地响,看得出陆北辰结婚这件事形同一枚原子弹,辐射还不小,他后来就不接了,单看来电显就知道还是些关心电话。转头对顾初说,“今天得庆祝一下。”
“例如?”
“例如我要安排个烛光晚餐,只有我和你。”
“听上去还算可以,虽说没什么新意。”顾初笑道。
“重要的不是吃饭。”陆北辰方向盘一打拐了个弯,“我们需要商量一下婚礼的细节。”
顾初抿唇笑,“我还以为你得了便宜打算卖乖呢,你还算有责任心。”
陆北辰刚想跟她重申一遍自己多有责任心,手机就响了,这次是顾初的,她接起,那头是科洛半死不活的动静,“陆北辰怎么不接电话?你们真结婚了?太打击我了!”
501热闹的新婚
顾初闻言后故意设成了免提,忍住笑,“科洛,听你的口吻更像是懊恼陆北辰抛弃了你。”
陆北辰开着车,一脸的无奈。手机那头懒洋洋的,“顾初,从今以后我跟你不共戴天啊,你抢了我男人。”
“你的话让我听了更伤心,我一直以为你喜欢我胜过陆北辰。”顾初心情好,也喜欢跟科洛斗嘴。
“顾小妹你年轻貌美,照理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呢当然也被你的美貌深深迷惑——”
“你直接说但是就行了。”顾初忍住能将隔夜饭呕出来的冲动,打断了他的“赞美”。
陆北辰趁着减速瞥了她一眼,被她的样子逗得直笑。那头科洛清清嗓子,“好吧,但是我跟陆北辰认识的时间比我跟你认识的时间要长,我不能做出背信弃义的事吧?我念着的还是那份情谊深处。”
顾初笑出声,“得了吧,你自己情谊深处去吧。”
不跟他多加唠叨,几句话将科洛打发了。陆北辰目视前方,伸手过来掐了一下她的脸,疼得她哇哇叫,拍掉了他的手,“结婚还不到半天呢,你就对我动粗?”
“没错,结婚还不到半天,你就敢当着我的面跟别的男人打情骂俏?”陆北辰笑着回了句。
顾初一下子扑他身上,他腾出条胳膊及时接住她,她勾住他的脖子,撒欢,“我觉得科洛失恋了。”
“瞎说。”
“刚才你也听到了,字里行间含酸捏醋啊。”
陆北辰瞅了她一眼,一脸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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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顾初去了医院,办了相关交接,她被通知下周还是去血液科,为期两周。报到回外科后又跟着筱笑笑上了台微创手术,等从手术室里出来,顾初好奇地问筱笑笑,“不是让我去康复科吗?”
“让你去你就去啊?是不是傻?”筱笑笑打从离婚后爱疯爱笑的性格又回来了,除了闭口不再多谈感情,她洗了手,换好了白大褂,戳了一下她的头。
“我还没熬成正式医生之前可不就得任人宰割?”顾初也换好了白大褂,说。
“放心吧,顾启珉那么做不符合规定,他完全就是打击报复嘛,再说了,他被处分了,哪还有功夫来盯着你去哪个科室轮转。”筱笑笑说。
顾初一听这话耳朵竖起来了,“顾启珉受处分了?”
“停职查看。”筱笑笑说,“顾启珉谎称天天是养子的事儿被捅到了院长那,院领导要他尽快处理好自己的私事。”
“你门清啊。”顾初笑看着她。
筱笑笑叹气,“院领导找我也谈话了,所以院里对顾启珉的决定我当然清楚了。”
“院领导找你了解天天的事?”顾初不可思议,毕竟是人家的私事,院领导管得太宽了。
筱笑笑说,“老一辈人都讲究劝和不劝离,用院长的话说就是,员工们的婚姻状况能直接影响工作质量。”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思想,咱们父辈母辈秉承的是打骂都不分离的宗旨,上为老人下为孩子铁定不离婚不惹笑话为原则;咱们这一代是合则来不合则散、不害人不害己的婚姻标准,人生苦短,宁可孑然一身也别凑合地过活。”
“没错,我就是这么跟院长表达的思想。”
“结果呢?”
“我想我的表述方式太直接,很显然院长不能接受。”筱笑笑憋着笑,“你也知道咱们院长一天到晚就跟街道办主任似的什么事都操心,我说完我的意见,他足足唠叨了我一个小时,总体的思想就是:好死不如赖活着,到老了总得有个伴。”
两人说着已经回到了医生办公室,顾初说,“从惩罚角度来说,让顾启珉停职查看并不重。”
“顾启珉的医德医术没问题,就是私生活诡异了些,所以医院也不能怎么样。”筱笑笑坐下来打开电脑,“暴视频那个人吧做事还算可圈可点,要是捅到网络上去,那我也得被人人肉了。”
“你就不好奇是谁做的?”顾初凑上前问。
筱笑笑想了半天,摇头,“猜不出来,你知道?”
顾初耸耸肩膀,在她对面坐下,“我个人觉得,要么凌双要么乔云霄。”
“乔云霄不可能,第一他才不屑用这种见不得光的处理办法;第二我已经警告他别招惹顾启珉了。”
“那只剩下凌双了。”
“她?”筱笑笑不以为然,“她一天到晚出入活色生香场所的人,哪有功夫管我的事?”
虽是这么说,但顾初始终就觉得是凌双在打抱不平,如果是凌双的话她也懒得问了,凌双那个人做坏事的时候承认得没皮没脸的,这等好事真找她核对,她非别扭不成。拄着下巴,她懒洋洋说,“我发现你很了解乔云霄嘛。”
筱笑笑知道她要说什么,赶忙掐紧她的话头,“关于他的话题我们就别做深入讨论了。”
“那好,换个话题讨论。”顾初一拍手,身子朝后一靠,“我结婚了。”
筱笑笑没当回事,“你的戒指打从年初就戴在手指头上了。”
“我上午登记了。”顾初不紧不慢地说。
筱笑笑倏然停住看病历的动作,抬眼惊讶地瞧着她。顾初朝她晃了晃戴戒指的手,“以前呢这枚戒指只有口头承诺,从今天开始,它被赋予了法律的意义,我呢,现在是名副其实的陆太太了。”
“等等,我有点消化不良。”筱笑笑起身,在她面前来回来地走了两圈,然后站定,瞅着她,“也就是说,你今天上午嫁给了陆北辰?”
“嗯。”
筱笑笑一手撑着桌子,脸几乎贴近她,“你没问题吧?还真嫁啊?”
“我嫁人有什么问题了?”顾初眨巴双眼,“筱姐姐,我今年26了,这个年龄结婚违法吗?”
“26结婚算晚吗?当然,我说的不是年龄问题。”筱笑笑差点被她带沟里,马上拉回自己想要表达的观点,“我的意思是他们陆家那么乱,你合适嫁进去吗?”
“筱笑笑同学。”顾初起身,双手箍住她的肩膀,“我知道你想说结婚是两个家庭的事,但事实上陆北辰打算长居国内,我们可能没那么多时间跟陆家人接触。”
“别避重就轻,你以为我想跟你说婚后的鸡毛蒜皮?”筱笑笑语重心长,“陆家的新闻你不是没看到。”
顾初收回手,轻声说,“其实说一千道一万我嫁他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我爱他,我离不开他,就这么简单。”
筱笑笑愣了一下,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然后就无奈地笑了,“是啊,这是一个最强有力的理由。”她真心忘了婚姻的真谛,可能源于自己一次失败的婚姻。婚姻建立在爱情的基础上,而爱情原本就应该是不顾一切和歇斯底里,只有经过爱的冲动才能过渡到稳定婚姻,顾初是对的,如果一段婚姻里缺了爱情,那么维系婚姻生活的剩下什么?可能只剩下相敬如宾的感情了。
“我羡慕你,顾初。”她由衷地说了句,“是我把太多东西加注在爱情里了,所以,你这么一往无前也许是好事。”
“亲爱的,谢谢你。”顾初感动地搂住她,她希望得到祝福,来自她最在乎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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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初下班回家快七点了,等回了老洋房后,不曾想罗池也在,跟着陆北辰一同在收纳东西。当然,罗池是个粗线条的人,相比陆北辰那种近乎有强迫症的规整劲差得十万八千里,她刚进玄关就听见陆北辰的一声低吼,“罗池,这个箱子里的东西重新整理!”
“挺好的不是吗?重新整理什么啊?”罗池也是大嗓门。
“你是不是不懂分门别类的意思?”陆北辰的强迫症又犯了,“文具为什么要跟我的领带放在一个收纳袋里?”
罗池说,“放在一起怎么了?到了新家你不是一样要重新归类收拾?”
“你来就是添乱的,赶紧走!”
罗池跟他对吼,“陆北辰你别太过分啊,我今天难得休息一天还奉献出来给你做劳工了,没功劳也有苦劳吧?就这么打发我?”
家里多了罗池,就相当于多了四五个人的热闹,顾初一脚踩进客厅,放眼望去全都是收纳好的搬家箱,每只箱子上详细标注了物品类别、名称甚至是……数量,而这些标注不是简单写上去的,是制表模式,看得让人眼花缭乱。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这是陆北辰的风格,上一次搬到老洋房的时候她已经领教过他在收纳东西上的事无巨细。所以,他看不惯罗池收拾东西很正常,换做是她,怕也会被他训得狗血淋头。
“哎顾小妹你回来得正好——”
“以后你需要称呼她为陆太太。”陆北辰慢条斯理地打断他的话,纠正了句,然后将他刚刚随便收纳的袋子拎过来,重新整理。
罗池一身鸡皮疙瘩起来了,搓了搓手臂,招呼顾初,“你看见你家男人了吧?你说,我以后还怎么跟他合作?白眼狼一个。”
顾初看着眼前的一只只箱子,叹为观止,“陆北辰,你的工作效率实在超出常人啊。”一下午的时间竟都收拾好了。
“还有我的功劳。”罗池没好气地说了句。
陆北辰懒得搭理罗池,对顾初说,“这里可以留些简单的生活用品,新房那边拎包可以入住,十分钟后搬家公司过来。”
“你的意思是,今晚我们就要搬过去?”
“新婚之夜要在新房过,吉利。”罗池多嘴了句。
陆北辰难得同意罗池的说辞,可在顾初认为,这完全是陆北辰的大男子主义在作祟,都住了这么久老洋房了,还差这一天半天的?但看架势他是下定了决心,也只好顺着他的意思。陆北辰又道,“不耽误晚餐时间,八点半左右就能搞定,新房那边慢慢收拾。”
“哦。”顾初没什么意见。
罗池耳朵尖,“没错,千万别耽误晚餐时间,我今天中午只吃了个烧饼。”
“跟你有什么关系?”陆北辰皱眉。
罗池早就习惯他这种过河拆桥的态度,眉头一横,“总之,今晚我就吃霸王餐了,顺便当为你们庆祝新婚之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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搬家公司准点到,虽是周末晚上,路况有点糟,但搬家公司早就轻车熟路,七拐八拐地节省了不少路上的时间。
新居与之前的房子很近,同属外滩范畴,从景观上来说极佳,因为陆北辰挑了个楼王中的楼王方位,看得罗池咬牙切齿,“陆北辰,怎么做你那行很赚钱吗?”
“因人而异。”陆北辰将车停进了私人车位,懒洋洋回了句,“做警察的收入也有高低吧。”
罗池听出他在损他,撇撇嘴没说话。陆北辰从后视镜看他一眼,笑,“不过,你张口跟你父亲说,我想罗老先生会允许你跟我做邻居。”
这话纯属是故意戏弄了,他是知道罗池从不靠家里,话音落下,顾初在旁惊呼,“呀罗池,陆北辰不说我都忘了,你还是个富二代呢。”
“没劲,下车了。”车子一停稳,罗池就开了车门先蹦下去了。
新居是电梯入户,对于搬家公司来说极其方便。可等陆北辰三人上去后,见搬家公司的人站在门口,大眼瞪小眼的。“怎么了?”顾初从陆北辰和罗池中间挤出来,问。
搬家公司的头儿指了指里面,“那个……里面有人。”
顾初大吃一惊,陆北辰二话没说拨开了人群,顾初顺着空隙一看差点晕过去。科洛竟在房间里,挡在门口一脸质疑,他挡着也就罢了,竟只穿了一条家居休闲裤,裸着上半身。身材着实不错,一室的流光映得他肌理分明,典型一副猛男身材俊俏的小脸,这还是顾初第一次看见罗池的半罗,口水都快出来了。
陆北辰见状眉头一竖,将她扯到了身后,她只听科洛欢呼了一声,“你总算回来了,这些人——”
“搬家公司。”陆北辰打断了他的话,大手一挥,让搬家公司的人进来了。
搬家公司的人眼神暧昧,瞅着陆北辰和科洛是个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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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洛,你这宿兄全露地在人家地盘上撒野算是怎么回事?”罗池饶有兴致地八卦。
还没等科洛回话,又从屋子里走出一人,顾初一看是陆北深,可想而知,他的存在令搬家公司很困扰。“原以为给你们一个惊喜,没想到你们这么心急。”他笑道。
陆北深穿得稍显正式,衬衫西裤的,不像科洛太过随便。只是陆北深的衬衫胸前有几颗扣子是敞开的,袖子也撸起来,头发有一点点的凌乱。罗池见状一拍脑袋,冲着科洛说,“哦你不用回答我了,我明白了。”
科洛懒洋洋地也不解释。
等他们进屋一看,好嘛,满屋子粉红气球,还拉了个大横幅:新婚快乐!
顾初紧张地咽了一下口水,天知道她打小就害怕这种一扎就破、一破还发出巨响的东西。陆北深招呼那些搬家公司的人,“慢点慢点,千万别碰到气球。”
“你不打算穿上衣服吗?”陆北辰问科洛。
科洛说了声“得令”后进了衣帽间,顾初一脸惊悚地盯着他的背影,直到衣帽间的房门被关上,她一把扯住陆北辰的胳膊,不详的预感在脑中盘旋开来。陆北辰知道她要问什么,摸了摸鼻子略显尴尬,“那个,我的确把新家的钥匙给了科洛。”
顾初倒吸一口气,心里千万种声音在呐喊:为什么啊为什么啊……
搬家公司的速度极快,三下五除二就把东西尽数搬上来,陆北辰腾出一间空的客房,将东西全都归置到空房里。等搬家公司的人走了后,科洛跃跃欲试,“我来帮你们布置新房。”
“你最该给我一个解释。”陆北辰是指他住进新房的原因。
科洛穿了件宽松背心,一身健美感仍旧十足,他指了指陆北深,“这家伙现在身价不菲,又天天开会的,每天早出晚归影响我休息,倒不如借你的新房用用。”
“是你心怀不轨,拉着我做垫背的干什么?”陆北深嗤笑,“我不跟着你们掺乱了,基金会晚上还有个视频会议,我回去了,新婚快乐啊。”
顾初看着陆北深眼角眉梢的正式,心头泛起一丝怪异,但这种感觉不成形,一不留神就飘散了。陆北辰将陆北深拉出了门外,不知两人交谈什么,顾初也不方便偷听,招呼着科洛和罗池进了里屋。
“这是谁的主意?”顾初小心翼翼盯着头顶上的气球,进了卧室一看,更是红粉霏霏煞是喜庆,唯独纯净的百合花,绵延了各个角落。
“陆北深的。”科洛慢悠悠说,“他大哥结婚,他比谁都高兴。”
“你呢?”罗池坏笑。
科洛拿眼睛上下瞄他,“我可以随时更换对象。”
罗池一个冷颤,赶忙闭嘴。
“总该把钥匙还我了吧?”顾初走上前,朝科洛一伸手。
科洛耍了横,“再住几天,急什么?我又不能把你们的房子烧了。”
罗池在旁“扑哧”乐了,顾初一脸无奈,“这是我和陆北辰的新房啊,你在这合适吗?”
“特别合适。”科洛一脸认真,“我无家可归,只能黏着你们。”
等陆北辰一进屋,顾初就开始告状了,“你招了个情敌在家!”
陆北辰眉头一扬,瞅着科洛,科洛忙举高双手,“我发誓,你们婚礼当晚我绝不出现。”
顾初盯着陆北辰一脸吃瘪的样,就强忍着笑,其实她倒也不在乎科洛鸠占鹊巢,陆北辰平日太严肃了,尤其是工作的时候,这几人陪着他嘻嘻哈哈的也好,再说,新房需要热闹。
只是,她低估了科洛脸大的本事,一听陆北辰订了烛光晚餐后蹦得比谁都高,嘴里嘟囔着,“有豪餐吃了,有豪餐吃了!”
顾初疑惑地问陆北辰,“你让他办事不用给钱的吗?他怎么穷成这样?还要蹭吃蹭喝?”
陆北辰一脸无奈,“他赚得比谁都多。”
罗池这边也凑热闹,一拍科洛的肩膀,跟他站在统一战线上,“今晚要两瓶好酒!”
“没问题,大喜的日子。”科洛十分赞同他的提议。
顾初汗颜,这到底是谁的大喜日子?
结果,这两人还真是十分不要脸地蹭烛光晚餐了,也不管陆北辰的那张脸冷到什么程度,嘻嘻哈哈地钻上了车,不但蹭吃蹭喝,还蹭了陆北辰这个新郎官做司机。
等到餐厅后,可想而知餐厅侍应生的神情,一遍遍跟陆北辰确认,“先生,您定的是情侣位吧?”
罗池和科洛十分不长眼地多搬了两张椅子在旁边,科洛嚷嚷着说,“这么大的空间多我们不算多,呵,这里夜景很美啊,有助消化!”
502赖账
就这样,原本属于两人浪漫的烛光晚餐,因多了罗池和科洛这两只超大瓦的电灯泡就变了味道,烛光晚餐成了聚餐,更诡异的是餐厅侍应生还按照烛光晚餐的标准进行得设计布置,这一幕看上去奇怪极了。不过好在这三男一女的颜值相当,陆北辰的外形自然不在话下,罗池一脸英气,科洛周身透着妖孽,顾初被三个男人圈在中间,像是只漂亮的小鹌鹑,羡煞旁人。
可她心里的苦怕是只有自己才清楚,侍应生们各个诧羡的眼神误以为她有多抢手,引得三个帅哥竞折腰,事实上她更觉得自己是在面对俩情敌,罗池和科洛完全是冲着陆北辰去的。
没人会看懂他们四人间这微妙的复杂关系,就好比她不明白明明是她的男人,怎么就无端招了两个情敌在身边?
当然,这顿饭吃得那叫一个热闹。这阵子案子催得紧,罗池每天就跟上紧弦的陀螺似的一天24小时转,这件案子牵扯了陆顾两家,又当着科洛的面,顾初虽然心急但也知道不方便问太多,可即便如此,她也能感觉得到许是这案子已经到了峰回路转的阶段,否则罗池不会允许自己休息一天。
他在席上的话特别多,可能是这阵子憋的,而科洛平日里也是个话唠,这两人在餐桌上就跟唱双簧似的,你来我往的很是激烈。相反,陆北辰的话就很少,大多数都是在听罗池和科洛瞎贫。这俩人从现在的工作辛苦聊到了学生时代,又从学生时代讲到了兴趣爱好,罗池把自己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科洛更是神侃,把自己吹成了世间仅有的神探福尔摩斯。
直到,陆北辰开口对顾初说,“明天周末,我们回趟琼州。”
罗池闻言后一下子打断了科洛的喋喋不休,笑嘻嘻地凑过来,“明天你们去琼州干什么?待几天?”
“我们结婚这件事总要通知一声长辈。”陆北辰慢条斯理地回答,“所有关于我这边的取证工作都已经完成了,所以能待几天取决于我太太。”
顾初低着头敛着眼,耳朵却被陆北辰的这声“我太太”烫化了,这似乎比一声陆太太更具传染力。挑眼看他,他也在笑看着她,她就变得不好意思了,借着喝果汁的空档来平缓幸福带来的冲击力。
科洛啧啧两声,很显然他不满陆北辰的这声称呼。罗池可不管科洛的情绪,一把揪住陆北辰,“我也去。”
顾初门清罗池一同前往的心思,醉翁之意不在酒啊,清清嗓子,故意问,“诶?你有时间吗?”
罗池倒当真了,思量之余开始盘算时间,一脸认真,“明天跟你们出发没问题,我这边可以随时保持oncall的状态。”
顾初心想着这英雄还真是难过美人关,不过转念一想,其实罗池和顾思这两个人就是郎有情妾有意的,只是顾思心里有个小结她是清楚的。刘继强的事给顾思打击不小,如果那件案子不是罗池负责的话,顾思有可能就同意罗池了。但恰恰是罗池太清楚她跟刘继强的始末,所以顾思才会别扭。男女之间相处,尤其是一对看上眼的情侣,都是由最开始遮遮掩掩的美感到最后彼此熟悉,罗池和顾思正好倒过来,他们之间从一开始就没有遮掩的美感,十分暴力地人性赤luo相见,换做她是顾思也会心有余悸。
陆北辰慢悠悠地抿了口红酒,“我们同意你跟着去了吗?”
“这是我的自由吧?”罗池笑道,“你怎么能干涉得了?”
陆北辰放下酒杯,似笑非笑,“你忽略了一个事实,我和顾初结了婚,是两口子,从法律上讲我就是顾思的姐夫,顾思是我的家人,你说我有没有权利去帮她筛选适合交往的对象?”
一句话顶得罗池满脸通红,半天甩了句,“陆北辰,你上辈子是做了什么拯救银河系的事儿这辈子才命这么好?怎么什么便宜都能被你捡着?”
这话刚落地,顾初在那头挑眉瞪他,“罗池,听你话的意思,我是便宜货呗?你找死是吧?我可是顾思的亲姐姐。”
罗池忽然觉得自己是触犯了太岁,忙斟酒赔罪,“别气别气,我向来喜欢信口开河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能是那个意思吗?来来来顾小妹,我自罚还不行吗?”
“罗池,我说你平时也挺聪明的,怎么就在称呼上喜欢压我一头的习惯还学不会改呢?”顾初忍着笑故意挑刺。
罗池冷汗都下来了,忙跟她碰杯,“陆太太、陆夫人、哎呀……陆嫂,嫂子!”
陆北辰在旁强忍着笑,悠哉哉地喝酒。顾初其实对罗池这一系列的称呼都很感兴趣,尤其是最后那一声“嫂子”,他是从陆北辰这边轮辈的,陆北辰比他年长一些,所以这声嫂子叫得合情合理。这是一种专属称呼,代表了她和陆北辰亲密无间的关系,这种感觉让顾初觉得比吃了蜜还甜。
“哎,杯子拿低一些,没大没小的。”顾初清清嗓子。
罗池马上放低姿态,将酒杯近乎低到她的杯底了,“嫂子教训得是。”
顾初满意地抿抿嘴,浅尝则止。罗池又继续腻歪她,“嫂子你看吧,我这个人平时也没什么不良嗜好,每天忙得脚打后脑勺,更不可能花天酒地招猫逗狗的,我对顾思的心思其实你也懂……”
“嗯,你的态度还不错,值得表扬。”顾初原本就比罗池小,现在仗着嫂子的辈分一下子就变得理直气壮有话语权了,“但是罗池,你伙同科洛搅合我和我老公的烛光晚餐算怎么回事?这笔账又怎么算呀?”
罗池的脑筋转得快,赶忙圆话,“哪里是搅合?今天是你们二位的新婚大喜,我们这不是给你们庆祝吗?人多热闹。”
“生搬硬套,理由不够充分。”顾初没满意,黛眉一扬。
罗池见她小脸的表情一变,翻脸跟翻书似的,心里就没底了,哪还敢继续招惹,见劲头不对就立刻转移作战对象,举起酒杯冲着陆北辰,“陆兄、陆兄,你倒是说句话啊,再不济咱们都是同一战线的友人吧?你可不能看着你老婆这么欺负我。”
陆北辰耸耸肩膀,不置可否。罗池急了,这关系到他未来幸福生活的问题,岂敢大意?开始打同情牌,“你自己说说吧,咱们俩有多少次在一起出生入死的?这份友情容易吗?中国这么大,上海这么大,上天怎么就偏偏捏合咱俩在一起合作?这不是缘分是什么?有句话说得好,做兄弟的有今生没来世,我下辈子还想遇见你怎么办?那只能成为亲人,你看,你为了咱们俩能在下辈子见着面也得帮我撮合这件事吧?”
顾初从旁听着汗颜,她做陆北辰老婆的人都没想过下辈子还能遇见这茬,罗池倒是高瞻远瞩啊。不过他可真是能说,但怕是这招对陆北辰也不起什么作用,他那个人最受不了这些腻歪人的话。果不其然陆北辰抬手示意他止住话头,说了句,“想明天跟着可以,两点,第一今晚饭钱你掏了;第二别让科洛来打扰我们。”
科洛一听急了,“哎哎哎,我一声不响地在吃饭,怎么就招惹你了?”
罗池瞧见这一大桌子的浪漫晚宴,一拍桌子,“不就一顿饭钱吗?waiter!”
侍应生上前,他豪气万丈,“提前结账。”
侍应生训练有素的,很快列个单子出来,罗池接过一看,账单长长的一串,再看最后的金额,傻眼了,扭头盯着陆北辰咬牙切齿,“你要不要懒到鲜花都让这家餐厅帮着订啊?”餐厅订的鲜花比外面贵出十倍之多。
陆北辰双手一摊,“我要餐厅准备的是烛光晚餐,这是他们的服务项目,包括在内。”
罗池一挥手将侍应生打发走了,科洛好奇,扯过账单一看,笑得差点抽过去,“罗池罗池,这一顿能吃去你几个月的工资吧?”
“那个,咱们商量商量呗。”罗池凑到陆北辰跟前,神情谄媚,“你也知道我就是个公务员,哪有那么多钱?这家餐厅光服务费就能收到35%,吃钱呀?”
顾初抻头瞅了眼账单,看见金额后也着实跟着肉疼了一下。陆北辰可不管想那么多,悠闲地晃着酒杯,好心替他解惑,“原本应该可以不用这么高的,但因为多了你们两位,这顿饭的成本就高了,我带我老婆来吃饭,为什么要替你们两个埋单?”
罗池哑巴,暗自懊恼不已。陆北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放下杯子,“要么你结账,明天享受温柔乡;要么我结账,明天你抱着你的钱包继续孤家寡人,自己选吧。”
科洛在旁看笑话。
“或者还有第三条路。”陆北辰浅笑。
罗池催促,“快说。”
陆北辰朝着瞧热闹的科洛抬抬下巴,“找个人有钱人帮你分担也可以。”
罗池一下子抓住了救命稻草,大手用力在科洛肩膀上一拍,“这条路可以通罗马!”
“喂,关我什么事?我这个人胃就跟手指甲那么大,能吃多点东西?凭什么帮你分担?”科洛才不想做冤大头。
罗池发挥了小宇宙,学着陆北辰说话的逻辑,“第一,今晚算是他俩的新婚吧?咱俩请新婚夫妇吃饭有什么不对?第二,你得有住的地方吧?人家两口子不可能让你进新房的门,你也识趣点,别仗着为陆北辰出生入死过就有恃无恐,俗话说的好,百炼钢化为绕指柔,说的就是陆北辰这号人,换句更白的话就是他见色忘义,所以,你别指望他能容忍你打扰他的新婚之夜。”
两大条理由十分充分,然而科洛朝着他晃了晃手指,“nonono,第一,对于他俩结婚这件事我的意见很大,所以谈不上请客庆祝;第二,住不了新房我可以住酒店,所以,我没有帮你分担的理由。”
“你住酒店当然没问题,但我会让我同事三天两头去查你的证件,你最好别犯一丁点的小问题,否则我同事会时不时请你到警局来品咖啡。”罗池见招拆招,“人在江湖飘哪有不挨刀,科洛,你这个职业在国内可算不上正大光明,我想找你麻烦很容易。”
“你太狠了吧?”科洛惊讶地看着他。
“你在国外牛,在我们中国你的那些人脉可未必管用。”罗池笑得阴险,又怕吓着他,来了招缓兵之计,“这样,大不了我奉献出我的住所给你,保证让你吃得好睡得香,前提是帮我把这顿饭钱付了。”
科洛挑眉,“不是共同请客吗?”
“你当罗警官我的家是那么好住的?”
科洛今天算是理解什么叫虎落平阳被犬欺了,咬牙妥协,“你家能看见全上海的灯火吗?”
“我家只能看见对面人家的灯火,废什么话,先去结账。”罗池成功地保住了钱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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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光晚餐被破坏,但事实上顾初过得很开心,尤其是在节省了一大笔银子之后。餐后罗池扯着科洛没让他继续闹腾,爱心奉献叫了两名代驾,四个人分两拨就各奔东西了。
回新房已是晚十点多了,陆北辰知道她怕那些会爆炸的玩意,二话没说先将其摘了,只剩下满眼的百合。折腾了一天顾初也十分倦怠,窝在沙发里不愿动弹,陆北辰换了家居服出来,见她懒得像猫,忍不住笑了,上前坐下来,顺势压在她身上,语气暧昧,“床单被罩都换新的了。”
503欠债的是顾家
男人的气息不怀好意,可在经过法律认证后这种不怀好意似乎就变成了顺理成章。顾初贪婪他的气息,干净又渗着you惑。干净,跟他的职业有关,严肃认真,白大褂下容不得一点玩笑;you惑,只跟他是男人有关,温柔缠绵,微笑之下晴欲欲盖弥彰。
新房这里不同于老洋房那边,绝佳的挑高设计充分满足了视觉的享受,外滩之外的灯火都尽收眼底,宽敞弧线形无接缝钢化玻璃设计,放眼毫无阻碍。
顾初恍惚总有坠入云间的感觉,看着陆北辰的脸总会想起他曾经说过要在这片灯火最绚烂的地方为她安家的话,如今他做到了。他成了她的夫,她是他的妻。
陆北辰不会蠢到这个时候跟她商讨婚礼细节的问题,对于在怀里软成水的女人,他的原始**取代了一切理智。他压头下来,薄唇痴缠又贪婪。
“别在这……”客厅的窗子太大,她总有种幕天席地之感。
陆北辰低笑,“也对,洞房花烛总要正式点,回卧室。”话毕,手臂一撑将她抱起。
顾初搂紧他的脖子,羞笑。
卧室的视野也尽是宽广,打远绵延的是燃了外滩的霓虹,再远是落了一幕的星辰。虽说知道没人能看见,但顾初还是轻声央求,“窗帘……”
陆北辰充耳不闻,唇成了游动的蛇,席卷芳香。
落地灯的鹅黄闯进了卧室,与窗外不灭的烟火交织,抖落在男人坚若铜墙的身躯上。顾初觉得自己变软了,然后化成了水,朝着四面八方流淌。
他的唇一路攀岩,最后来到了她的出处。
这一刻,顾初的央求成了动人的喘息。
他的身体强壮有力,成了唯一拯救她的利器。他便给了她利器,成了支撑她身体的铁柱。
他在她耳边低喘,“我恨不得让全天下人都知道你是我的。”
我也是……顾初迷陷于他眼底的痴缠神情,呢喃。
最后还是场幕天席地,男人负责浇灌,女人负责承受。她的身体成了沃土,在他的耕作下最后成了汪洋,她承载了他的滚烫,温暖着他的热情。
许久后,男人给予的狂风骤雨终究停了,她无力推了他的胸膛,沾了他肌理流淌的汗珠,她嗔怪,“你怎么这样啊?”
陆北辰明白她的意思,双臂撑在她的脸颊两侧,低低笑道,“婚前我可以节制,婚后就不需要了吧?”
“你纯心故意。”她红着脸。
陆北辰轻捏她的脸,“你现在是最佳生育年龄。”
顾初一听,脸一扭埋进枕头里。陆北辰被她逗笑,薄唇戏弄她的脸颊,“不准背着我吃药,听见了吗?”
“你还说?”顾初干脆把枕头抵他脸上。
陆北辰爽朗大笑。
歇息良久后顾初才缓过力气,像只被淋过雨的耗子似的钻进浴室。花洒之下,她简单冲洗,一股股热浪顺着水流而下,他给了她好多。
陆北辰在卧室里待不住,不管不顾地敞开了浴室的门,痞里痞气地靠在门口观赏美女出浴图。顾初瞧见他的身影,瞪他,“有人知道堂堂陆教授是个偷窥狂吗?”
“没人知道。”陆北辰笑得发邪,“我在外面向来正经。”
“关门。”
“为什么?”陆北辰悠哉,“我看我自己老婆洗澡犯法?”
“就算是夫妻也要有**。”
陆北辰盯着热气氤氲之中曲凸有致的身影,一时间又起了邪念,长腿一迈进了浴室,随手把门关上。
“喂,你别得寸进尺啊……”
陆北辰从背后将她一把搂住,坏笑,“你都习惯尺长了。”
“别……”
浴室里又是一番沸腾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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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的阳光很好,只是空气渐凉了。顾初从床上迷迷糊糊爬起来的时候一时间以为自己还在老洋房,闭着眼摸着门就出来了,结果进了昨晚陆北辰放气球的房间,一脚踩下去,只听一声巨响,紧跟着是她歇斯底里的惨叫。
陆北辰听见动静快速上楼,顺着动静找到了顾初,她这下子彻底醒了,单腿直立在红粉菲菲的气球中央,另外一只踩了气球的脚说什么都不敢放下了,见到陆北辰像是见到了救星,朝着他拼命挥舞着手臂,如同身上有跳蚤在爬似的。
“陆北辰救我!”
昨晚就是怕她听见动静害怕,所以陆北辰的做法只能将一大堆的气球堆在另外一间客房里,谁能料到她会进这间房?又气又好笑地上前,将她抱了起来,像是训斥却多少宠让,“在自己家能被吓到,这世上也只有你了。”
“小心你的脚啊,前面有一个别踩着了!啊,陆北辰,旁边还有一个!”她吓得将脸埋在他脖子里。
陆北辰忍俊不止。
早餐丰盛,陆北辰从婚前到婚后始终在早餐这一项目上扮演着暖男的角色,不过顾初认为他大多数对她还是温柔备至的,除了晚上。一入夜他就开始了人狼传说,由温文尔雅扭脸成了原始野兽。
所以,顾初还挺感谢陆北辰昨晚的手下留情,按照他追求刺激的程度,没把她扔进气球堆里满足他BT的需求算是仁慈了。
一天之计的美好在于晨,晨光与这早餐的格调相搭得甚好,可美中不足的是,餐桌上多了一个程咬金。
罗池。
他竟一大早就穿戴整齐奔到家里来了,陆北辰对他尚算友善,分了一套餐具给他。见两人像是连体婴似的进来,他呵呵直笑,“虐单身狗是吧?”
“罗池?”顾初着实被他这种不请自来的劲儿给惊到了,赶忙从陆北辰身上下来,坐在了他的对面,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后又问,“我眼睛没出问题,是吧?”
“货真价实的我。”罗池正了正领带。
顾初瞅了瞅他,又瞅了瞅陆北辰,陆北辰忍着笑没说话,她又把视线拉回罗池身上,上下一指,“罗池,你需要穿得跟黑衣人似的吗?”
对面的罗池着装极为严肃,黑色西装衣裤,白色衬衫,黑色领带,就差一只黑墨镜了,打从进来顾初就觉得这身太眼熟,冷不丁想起黑衣人的电影。当然,有时候陆北辰也会一身黑,但至少会在领带上找亮点,哪像他似的,跟只黑乌鸦。
罗池笑脸相迎,“着装,能看出一个人的素养,着装,能体现出一个人的诚意,着装,能——”
“陆北辰我饿了……”顾初打断了罗池的话,扭头对陆北辰说,一脸的楚楚动人。
陆北辰二话没说,鞍前马后地伺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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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入琼州的时候,阳光就没那么媚了,来了乌云起了风,小区里的老古树落了一地的叶子。还没下雨,树下依旧有街坊在聊天,见顾初随同倆男人一起进了楼道,街坊们开始指指点点。
岑芸今天没出门,专门留在家中等候。一个小时前她接到了顾初打来的电话,告诉她下午会到琼州,岑芸听出顾初话里有话,便问起究竟,顾初告诉她,姨妈,我结婚了。
她没刨根问底,只是回了句,等你回家再说。
门铃响时,岑芸被惊了一小下,沉思太久,竟不觉得时间飞逝。门口站着顾初和陆北辰,他跟着顾初叫了声姨妈,岑芸的嘴角抽动一下,这声称呼相比从前似乎更顺理成章了,却让她心头像是压了巨石似的透不过气。她没应声,转身让他们进了屋。
顾思不在,应该还在学校。顾初暗自庆幸她不在家,光是对付一个姨妈就让她心惊胆颤了,再多个顾思她会自顾不暇。
越来越接近琼州的时候,顾初的担忧也就越重,最后甚至都没心思跟罗池嘻嘻哈哈。陆北辰看出她的担忧,在停车的时候紧握她的手说,“一切交给我。”
但现在,她看出姨妈脸上的不高兴,是强忍着的不高兴,心里开始七上八下,生怕陆北辰一个不注意就点燃了姨妈暴脾气。
岑芸虽说有时候不大讲理,但礼节上的事做得还是可圈可点,虽说这两人先打后奏的行径让她很恼火,但毕竟主动登门,备的水果、茶点丝毫不差。
可她的话匣子也打开了,直接冲着陆北辰去的,“我先表明我的态度吧,你们是登记了结婚了,但现在陆家闹得满城风雨的,说实话,我不看好你们的婚姻。”
“姨妈,陆家的满城风雨跟北辰有什么关系呢?”顾初一听岑芸的话,心头就遮了雾霾,“而且这件事到现在还没盖棺定论呢。”
岑芸也明白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晚了,两人毕竟登记成了合法夫妻,她再有意见也不能活生生把这两人给拆了,但心头的火无法宣泄,抬手戳了顾初的头,“你说你这个没脑子的孩子,你是被灌了什么**汤了?在这点上你就不能学学思思?思思是没你聪明,但在感情这件事上可比你会进退!”
她指桑骂槐,顾初听得出来,陆北辰更能听出来,等岑芸噼里啪啦说完这席话后,他开口,“姨妈,我们需要谈谈。”
“好啊,谈谈就谈谈,你说吧!”岑芸一肚子的火开始有迹可循。
顾初心悸,姨妈这态度明显是拒陆北辰于千里之外了,刚要劝说,陆北辰却轻轻揽过她的肩头,温柔道,“去菜市场买些菜回来吧,钱包在我公事包里。”
这话令岑芸愕然,顾初也是一愣。陆北辰笑着拥紧了她一下,“姨妈心情不好,我们总得做点拿手菜讨她欢心。”
讨欢心是假,有话要说才是真,而且很显然陆北辰不想让她参与。顾初虽好奇,但架不住他的催促,只好依从他的吩咐。等出了门,顾初越想越觉得陆北辰劝服失败的可能性极大,姨妈的态度她看在眼里,那种不满可不是一桌子美食、几席漂亮话能够平息的。
陆北辰究竟有什么办法能让姨妈改变心意?她越想就越想不透。
等顾初出门后,岑芸的态度摆得更明显了,不悦变成了怒喝,“陆北辰,我先不管思思的话是真是假,单是你们陆家干的那些见不得人的事你就不配娶小初!”
反正顾初出门了,她也不需要忌讳谁的面子。
陆北辰安静得等她发完了火,不愠不怒地说了句,“不,姨妈,顾初只能嫁给我,因为当年欠债的是顾家,不是陆家。”
岑芸的满腔怒火一下子刹住闸,对方的一句轻描淡写却像锤子似的重重砸她头上,她愕然,“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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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思刚出寝室大门就看见了罗池。
一身保镖似的标准装扮,怀里抱着大束的玫瑰花,正笑吟吟地盯着她瞧。跟顾思一同下楼的两名寝友认出了罗池,笑嘻嘻地对顾思说,“不耽误你约会了啊,我们走了。”边走两人还边笑。
如果不是因为罗池的那张帅脸,顾思真想当做不认识他,顶着周遭人诧异的目光,她走上前,尴尬问他,“你怎么来了?”
“我不能来看你吗?”罗池笑得迷人,将怀里的大束花递给她。
顾思只好接过,花儿是芳香扑鼻,但罗池的出现就显得扑朔迷离了,“你现在不是应该挺忙吗?”
“本来是挺忙,但你姐跟陆北辰结婚了,今天这两人来你姨妈家备案,我想你了,所以就跟着过来了。”罗池在表露自己心意的时候十分坦诚自然。